第181章 邙山大点兵
神都洛阳,东周之王城。昔日东汉、魏文、晋武皆建都如此。此城北据邙山、南对伊阙、洛水横贯,有河汉之象,大吉。
今日之邙山脚下,却聚集了数十万精兵强将。烟尘滚滚兵戈林立,疾风呼啸旌旗猎猎。
东风起,战鼓擂,马鸣壮士歌,一派雄壮威武的军旅景象。
邙山大点兵,武则天称制之后的第一次大型阅兵活动,便在今日举行。
大唐尚武民风果劲,从武德年间起便保持了不定期大阅兵的习惯。一来是检验军队气象,二来也是向天下昭示雄武威严。
此时的刘冕,仗剑昂然站立在邙山山腰,金甲黄袍缨盔长戟,俨然天兵神将一般虎视雄哉。在他身边的华盖之下,武则天穿一袭黑绵凤袍,往日习惯的凤钗头饰也换作了平天武冠,面色威仪目露神光,颇有几分飒爽英姿。
三十余万大军在紧张有序的集结。居高临下看去,百里沙场宛如星棋罗盘,漫山遍野的壮士铁马往来奔腾,卷起黄沙千丈譬如神兵天降,颇有几分气吞万里如虎的赳赳气概。
从政数十年的武则天,虽然从来没有拿过兵器,但这等场面也见过不止一次了。此刻她气定神闲稳如泰山,看着眼前千军万马徐徐铺开宛如河涛般的画卷,露出了一个微然的笑意。
刘冕无意间捕捉到她这个微笑,心中暗道此刻的武则天,应该心中很有成就感吧?一个女人,在男权的世界里摸爬滚打数十年,终于快要登上了权力的巅峰。此刻,就在她的脚下,数十万铁血男儿悉听钧命。她那一只手臂。或许还提不起一桶水来。但此刻,只须她将其轻轻扬起,千军万马一声叱咤,便可摧城拔寨令星月无光。
班声阵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骆宾王理想世界里的盛举,眼前却只有武则天能够办到。
这就是权力!
此刻的武则天,定然是如同咀嚼美味地食物一般,慢慢体味着自己辛苦拼争数十年,得来的权力的滋味。
那想必定是十分美妙的感觉。
一阵风起,眼前黄沙乱舞枝叶飞扬。一旁的上官婉儿怕武则天着凉。细心的取来一件厚实的皮裘要给武则天穿上,她却扬了扬手示意自己身上穿着的一领战袍道:“无妨,有此战袍即可。此等黄沙长烟的景象。予颇为喜欢。此生恨为女儿身,若不然予定要纵马挥戈到杀场浴血一场!”
刘冕心中微然一动。不禁对武则天侧目以示。其实一直以来,刘冕都感觉眼前的这个老太太,胸怀之中地确有着胜过男儿的雄心壮志。若非如此,她蔫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抛开性别来历不说,武则天这个女人,地确有着非凡的气度和胆魄地人。倘若她是一个出身在李家的男子,此刻恐怕早已经君临天下。大唐也是另一番景象。在封建的社会里,一个女人想要冲破男权的枷锁有所作为,本来就不件容易的事情。世俗理教的枷锁、门第观念的禁锢、政治斗争地险恶,任何一样都曾让无数男人中的精英为之败退。
可偏偏武则天这个女人。不仅活到了今天,还真活越好越活越精神,眼看着还要攀上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一个高峰。
不管后人对她的褒贬如何,无可否认地是她已经创造了奇迹,而且还在不断的创造着新的奇迹。
“刘冕。”正当他思潮起伏的时候,武则天出声来唤了。
“末将在。”刘冕干脆利落的一转身,双手抱拳握住方天画戟拜了一礼。身在军中。末将这样的自称远比微臣要合适得多。
“阅兵之后。即是邙山射猎。”武则天淡然微笑道,“今日有十一组队伍比赛。予命你代表皇室率队出赛。你可要努力争胜。”
“是。末将定不负太后重托!”刘冕应承下来,心道:皇室,哪个皇室?李家还是武家?
邙山射猎,也是阅兵讲武的一部份。历来,就是每支军队派出十名擅射之人组队参加比赛,比地是谁最后射到地猎物最多。
今天来参加阅兵的,主要有南衙府兵和北衙御林军两大部分。南衙那边有左鹰扬卫、左右卫、左右豹韬卫、左右玉钤卫七支军队,共计二十余万人;北衙则是由左右金吾卫、左右羽林卫、左右监门卫各组建了一队出来。而千牛卫这支皇家贴身御率则是单独分派了出来,组队参加比赛,而且没有列队阅兵,只是留在武则天身边护卫。
片刻后千牛卫参赛地人集结了过来。这些人当中,以刘冕的官职最高,其余九人皆是选取出来的擅骑射。武则天给这些人每人了一领颜色异常光鲜的血红战袍。披挂在身昭然显眼。刘冕则是被特赦穿上了代表皇家的金黄龙纹战袍,别具一格便如鹤立鸡群。
阅兵仪式的程序其实很简单,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程序或是表演。其实这样活动,只要是为了体现一种气势,感染众人的精神面貌。别人的感觉如何,刘冕不知道。他自己这样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看去,入眼所见皆是茫茫兵甲,百里旌旗翻滚如潮。他的胸怀之中油然而升一股豪情壮志,血管里的血液仿佛要也升温,渐有奔腾之势。
庄严、肃杀、雄浑、大气,这样的气概最能震荡男儿情怀。
阅兵进行到尾声时,几名御用文人写了几篇诗作来歌颂这磅礴大气的军威,期间不忘或明或暗的拍一拍武则天的马屁。武则天自己也准备了腹稿,登高朗朗表了一通演说,大抵是赞扬大唐军队的雄壮和威武。
现在可没有喇叭,刘冕这些千牛卫的卫士们就一句句的大声重复,将武则天的演说辞吼得下面的人听到了。理所当然的,下面的军士们反响热烈,或欢声雷动的大吼,或扬起兵器甲盾来敲击。
气势很磅礴,很惊人。
刘冕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的大场面。上次出征扬州,他这个小小的七品中候,就像如今山下的那些军士们一样,跟着吼了几嗓子而已。如今有机会登高观瞻一回,方才有着鸟瞰临天下的壮观感受。
同时,刘冕也有一个感觉:怪不得权力如此让人沉醉。像这样登高一呼应云集,扬手间千军辟易若等闲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陶醉和神往。
权力,多么神奇美妙,却又凶险恶毒的东西,这恐怕是人类社会有史以来,最为奇特诡异的产物,而且贯穿始终。
也许有人能真的脱尘事之外飘然如仙。但只要是活在红尘之中的人,谁能没有权力的?想要得到权力,就要拼争就要搏斗。
刘冕眼前的武则天就是这样,通过血淋淋的政治博杀和角斗,踩着累累的白骨和尸体,一步步走上了权力的巅峰。你可以鄙视她的道德品行,但不能否认她在政治上的惊艳才华。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武则天的手段的确狠辣歹毒甚至六亲不认,但是,站在政治的角度,她仅仅是一个为了生存与进取而不断拼争,并比别人付出了更多努力与代价的角斗士之一。
刘冕也不知道,自己在内心深处对武则天抱着怎么一种态度和感情。这很复杂,一言两语确实难以说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如同云海大山一般矗立在他面前的女人,自己必须攀越她,哪怕现在只能仰视。
“射猎快要开始了。刘冕,你带人下去吧。”武则天的一句话,将刘冕从无边思绪中拉了回来。刘冕拱手应了一声,骑上宝马手提方天画戟,带领身后九名健儿朝山下而去。
武则天面带微笑的看着刘冕一行人下了山,满意的点一点头对身边上官婉儿道:“婉儿,予还是头一次见到刘冕这样一身戎装策马执兵。的确不错,名不虚传——天生武,霸气如斯!”上官婉儿浅浅一笑:“太后切勿当面如此称赞于他。否则,他定然要飞到天上去了。”
“哦?”武则天仰头看向上官婉儿,禁不住意味深长的呵呵笑了起来。
上官婉儿感觉到,武则天的眼神之中多有暧昧和打趣的味道,自己脸上微然红吐了吐舌头:“太后,微臣没有说错话吧?”
“没有。婉儿你来替我捏捏腿。”武则天今天心情颇好兴致也极佳,抬手指向下面的猎场欣然道:“看,射猎就要开始了。刘冕,定然能够夺魁归来。”
“太后钦点之人,定然不会有差。”上官婉儿蹲下身来替武则天捏着腿,低着头露出甜美的笑容来。
第182章 武后的试探
电脑出故障以致更新晚了,抱歉!东西。刘冕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箭法也就练了几年而已。可是现在他那一手百步穿杨的绝技,着实令许多常年混迹于军旅的老兵们惊叹。若是告诉他们刘冕仅仅是练了几年,定然会让他们大跌眼镜。
刘冕想,可能是前世多年的射击经验,让他在这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虽说射箭与射击是两码事,可是许多地方还是有相通之处。
邙山射猎的比赛结果其实并无太多悬念可言。虽说这是一次比较正式的军事比武,可是更多的只是在走秀,到头来也没有什么奖励。十军参赛队自从走入猎场后,就一直关注着那群身穿鲜亮战袍的猎手们——那些人,就是代表皇家出赛的,可得给他们面子。
于是这样一来,本就技艺不凡的刘冕,带着身边九名精英射手,轻松的夺下了头魁。斩获的猎物很多,数十名小卒合力才抬了来。
放着是以前,刘冕心中或许会有那么一丝不忍,毕竟那是残杀无辜的野生动物。可是现在他却没有过多的感触——既然连素不相干的人都劈翻过若干个了,又何必在乎多杀些畜牲?
战场,真是一个磨练人的地方。每经历一场战争,从身到心都像经过了一场血与火的淬练。刘冕感觉,自己的心变得更加果决和冷酷了。这样能让他更加适应现今的生存法则。
皇室代表队赢得了胜利,武则天甚是高兴。不管干什么,这位老太太总是力争上游好胜心极强。刘冕等人上前领赏时,武则天少有的在众人面前欢笑数声,赏给他们每人一副上品明光战甲,一副花团锦战袍,一副金雕细马鞍。
与此同时。武则天还特意颁下一份谕旨对刘冕等人来了个通报表扬。旨意上特意强调了以故军中老宿刘正则之孙、现千牛卫中郎将刘冕率队获胜。
旨意下达,诸军配合的一阵欢呼,仿佛是他们得了赏赐一样。
刘冕不折不扣的出了个大风头。为此,他倒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有点异样的感觉:武则天仿佛是有意在帮我造势……我入仕尚浅名份低微,她这是在当众表示对我地恩宠与器重。然后打算对我予以提拔委之重用吧?这样走一场秀,风光自然是不必说,但同时也就意味着我将面临更大的压力了。
与此同时刘冕也注意到了,武三思、武懿宗等人看向他的眼神,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不屑和敌视。他暗自思忖。本来我就有些处境尴尬,如今这样被武则天一番炒作下来,更不得安生了。洛阳这地方,已非久留之地。
刘冕反倒有些盼望早日出征了。本来在他骨子里。就对这种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很是反感。之前征讨徐敬业,敌方阵营中有骆宾王,这让他曾经感到过一些为难。如今却是去抗击侵略突厥人——该是一件多么爽快的事情啊!
刘冕感觉,自己体力沉鸷许久的那颗赳赳军魂,已然在悄然骚动,让他血管里的血液加快了奔流地度。
阅兵结束,千军万马各归营寨,太后仪驾归返皇宫。刘冕依旧和往日一样。上了太后鸾车侍驾。
武则天今天心情非常舒畅,一路不时放声大笑,真有几分豪爽味道。她甚至还主动和侍立在鸾车上的刘冕聊起了天:“刘冕,你父亲现今何在?”
“回太后话。家父辞去国公爵禄后,就回了老家汴州耕躬。”
“嗯。你刘家到你这一辈,已是三代单传,你可是肩负着振兴门庭的重责呀!还有,你是不是也该早日娶亲,延续老刘家的香火了?”
“这……多谢太后挂念。微臣尚且年幼正当打拼之时,当以国事为先。个人私事。暂时未尝考虑。”
“呵呵。确是一名好男儿。我与刘仁轨也算是多年挚交了。名为主臣,实则朋友。如今他仙去了。我却不能放任你不管不问哪!瞅个适宜的时机,我替你做主说门亲事。”
刘冕心中微然吃惊,平静地回道:“谢太后美意。”
武则天是聪明人,此时断不会把话说绝说透,只是笑吟吟的点头,如同邻家老太太一般娓娓言道:“嗯。你这样的少年英雄,定然会有许多淑女美人喜欢。你若看上了哪家姑娘也可以对我讲讲,我定会替你做主。”
“谢太后。”刘冕作感激状拱手而拜,心中却想道武则天这话可是说得有够玄妙啊……以她老辣的眼光,恐怕早就看出我与上官婉儿有些猫腻了。现在她有意重用提拔于我,让我成为她新一代地军队里的心腹将领……今天说这话,算是暗中许下了什么承诺以示恩宠和收买吗?
这个女人,心术还真是深
少顷回到皇宫下了鸾车,武则天仍是兴致勃勃心情颇佳,一路与上官婉儿闲聊着来到了仙居殿寝宫。上官婉儿最能把握武则天的心思,这时就像个乖孙女儿一样,挽着她的胳膊肘儿小心翼翼的跟她说笑聊天,把武则天哄得时常一阵哈哈大笑。
刘冕留在了寝宫外宿卫,刚要歇口气,马上又被传唤觐见。
武则天仍是一脸笑意,关切的道:“刘冕,你今日也累了吧?稍后就回去歇息吧,叫个人来换你的哨。”
“谢太后。”
“刘冕,予有一事要问你。”武则天面带笑意,语音却多了一丝严肃,“你要实话实说。”
“请太后示下,微臣必当如实回答。”
武则天停顿片刻,眼神直勾勾的打量着刘冕,说道:“你平生最大地志愿,是什么?”
试探我吗?刘冕花了一秒钟左右的时间思索,脱口而出:“男儿在世。当纵横千军万马,撼护大好河山!微臣的平生志愿,就是当一名威震敌胆驰骋沙场的将军,重写我祖父昔日地辉煌!”
“好,壮哉!”武则天一拍膝盖,欢喜赞道。“果然是将门无犬子,予心甚慰,刘正则在天之灵,也必感欣慰。刘冕,如今就有一个甚好的建功立业地机会。你可愿争取?”
刘冕心中一动:果然!于是拱手道:“微臣全听太后差谴,万死不辞!
武则天的脸色变得肃重严峻,沉声道:“数日前,突厥人趁我大唐内乱边关孱弱。突起暴兵夺袭代州。杀人放火动劫人掠畜,无恶不作人神共愤!予今日阅兵,就是为了表达重修戎武以示抗暴的决心。如今,予有意培养一批青年才俊挑起大梁为国分忧。尤其是军中将领,要尽快担纲。刘冕,予认为你很有才能,若去到边疆军队里,定能绽放异彩。不知你自己是否愿意舍弃帝都的安逸生活。去边关过上那种凄苦的日子?”
刘冕心中耸然悸动,拱起手来震震回道:“太后,异胡作乱杀我同胞扰我关河,虽匹夫黎庶亦忍无可忍愤而拔剑。恨不能斩尽仇人头。微臣身为一名军人,此诚国家危难用人之际,微臣虽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微臣肯请太后让微臣去边疆,将这一腔热血满胸豪情,挥洒在滚滚沙场之上!”
“壮哉!壮哉!”武则天连声大赞,哈哈大笑道:“刘冕,予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是一名血性刚胆地好男儿。很好。予心中有数了。今日言尽如此,你且回去好生歇息吧——婉儿。你去送一送刘冕。予也有些累了想歇歇,你就不用在此伺候了。”
上官婉儿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脸一阵红一阵白,此时都有些愣了,这时惶然醒神地应了一声:“微臣领旨。”
二人离了寝宫朝宫外走。上官婉儿一路闷闷不乐的低着头,刘冕也不好出声说什么。二人就这样沉默着缓步而行,经过了数幢宫殿,走过了几条回廊,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经过御花园时,一群鸟儿被惊起,扑扑地飞跃起来。上官婉儿才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醒神,转头看向刘冕:“你要走了吗?”
刘冕淡然的微笑,声音低柔地“嗯”了一声。
上官婉儿娥眉轻皱,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忧伤,话语却透出一丝愠意的道:“你似乎早有预料了,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刘冕呵呵的笑了一笑:“这几天来,你不是一直不爱搭理我,不想跟我说话么?我怕你心烦,就只好先瞒着你了。”
“呆子,木头!”上官婉儿生气了,恨恨骂了两声转过身去。
刘冕四下看了一眼,御花园附近很安静没有闲杂人等。于是走上前去伸出双臂,从后面将上官婉儿抱住,双手握住了她地手臂。
上官婉儿浑身轻轻一弹,略微挣扎了一下也就不动弹了,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只是低着头不搭理刘冕。
“婉儿。”刘冕凑到上官婉儿耳边,轻声来唤。上官婉儿仍是不理睬。
刘冕心中暗自一笑,恶作剧的对她耳朵吹了一口气。上官婉儿浑身打了个颤,又羞又恼的低骂道:“胡闹!”
“婉儿……宝宝!”刘冕唤过这一声,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啊呀,太肉麻了!
上官婉儿扑哧一笑挣脱了刘冕的怀抱,向前逃了几步笑骂道:“真受不了你!”
刘冕嘿嘿的笑,仍是上前将她抱住。这一次,上官婉儿很是温顺的朝后面躺了一躺,还抬起一手来摸到刘冕的脸上。
“我走了,你会想我吗?”刘冕说完就心头一笑:这台词咋这么耳熟呢?以前电视里经常看到唉!
“才不会,想你作甚?”上官婉儿的手很温柔,话中却是不肯服软。
刘冕微然一笑:“那我若是战死了,你会流泪吗?”
上官婉儿浑身一惊弹,突然一下转过身来正对着刘冕,仰头看向他目露恨意,伸起一只小手就拍起了刘冕地嘴来:“乱言!乱言!休得再言!”
刘冕呵呵一笑,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那你等我回来。”
上官婉儿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你这样的男人,注定了不会被男女私情所羁绊。我也不从不幻想你会为了我而做什么事情。”
“婉儿,你可是信不过我?”刘冕温柔地微笑,眼神却是很坚定,“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在一起。”
上官婉儿本来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这时迎到刘冕坚定的眼神,一颗芳心已然在悸动跳跃。就如鬼使神差一般,她点了一点头:“那我等你。”
冕也不多话,将上官婉儿紧紧抱住。
扑扑扑——又一群鸟儿惊飞而起,上官婉儿稍是吃了一惊,挣扎着从刘冕怀里出来低声惊慌道:“这是在宫里……”
方才挣脱出来,上官婉儿又靠到刘冕身边,仰起头来在刘冕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然后转身就朝回跑:“我等你——”
刘冕摸了摸香韵余存的脸颊,微然一笑,转身朝宫外走去。
其实刘冕还很想去见一次太平公主交待一些事情。可如今她被软禁在九州池瑶光岛,什么人都见不到,也只得作罢。
回到家里,韦团儿依旧欢喜的上前来迎接。担茶倒水卸甲更衣,忙得不亦乐乎。每天做这些事情,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地最大地快乐。
看着韦团儿这副高兴劲儿,刘冕都没忍心马上告诉她自己就要出征了。只在心中道:过了这夜,再告诉她好了……
第183章 授职升迁
当夜,初经人事不久的韦团儿,感觉刘冕分外的有**,都要将她搂得生疼了。男性的刚猛和霸道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韦团儿觉得自己仿佛要被融化了,翻云覆雨之间跃上了一个又一个的巅峰。
喘息间,韦团儿意乱情迷的痴语道:“将、将军,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刘冕也正在忘情的驰骋,这时微然一怔:儿子?
韦团儿见状以为刘冕不悦,急忙羞怯道:“将军勿要怪罪,团儿绝无非分之想,只当你的通房丫头就心满意足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冕俯下身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真的没什么亲人了——生儿子,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那将军……”韦团儿咬了咬嘴唇,将眼睛闭上痴迷的道:“就来吧!”
韦团儿这般羞涩中带点挑逗的表情,对刘冕来说就像是莫大的鼓舞与吸引。他这个本就生猛无比的汉子,此刻焕出更多的**与动力,奋力冲刺起来。
韦团儿已然完全迷醉于这无边的愉悦之中,嘴里出的声音也由低声的呢喃呻吟变作了忘情的呼喊,几乎都要将嗓子喊破了。颇有些骇世惊俗。
夜半三更,刘冕卧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一盏油灯燃起,绽放出微弱的灯光将四周照得一片朦胧。
韦团儿伏在刘冕胸膛上喘着粗气,已是浑身乏力嘴干舌躁。刘冕的胸膛也急剧的起伏,流出了汗来。二人喝下了一大盏茶水,浑身放松的搂在一起,静静的享受着欢愉之后的宁静与轻松。
“团儿……”刘冕轻轻抚着她顺滑地背脊,虽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恐怕要离家一段时间了。”
“将军要远行吗?”韦团儿颇有些意外。仰起头来惊讶问道。
“出征,到河北道代州一带。”刘冕略有点歉意的笑道,“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代州?我听说过。那里都靠近北方的长城了!”韦团儿惊得坐起身来,的身子在油灯下焕出金黄的光芒,“将军要到那里去打仗了吗?”
“是的。”刘冕将她搂回自己怀里,安慰的拍她的肩膀,“别紧张,我会尽快回来的。”
韦团儿毕竟只是丫鬟身份,主人家的事情也不敢多问。此刻她纵然有千般不舍,也不敢造次胡言。只好紧紧搂着刘冕不肯放松,将头埋在了他地胸怀里。
许久以后,韦团儿幽怨的低声道:“将军,我要给你生个儿子……纵然是你离开家了,也有孩子可以陪我!”
刘冕不怀好意的坏笑:“怎么,刚刚战了多时,还未够吗?”
韦团儿羞急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紧紧抱住刘冕不松手,喃喃道:“将军是这天底下最威猛的男人!”
“哈哈。这么说你是饱了?”刘冕油嘴滑舌了一阵。有意的调和着当前的气氛,韦团儿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忧伤来。刘冕很不喜欢那种生离死别哭哭啼啼的儿女之态,虽然他心中也多少有点舍不得这个洛阳地温柔小窝。毕竟,舒服地日子谁不喜欢呢?
“将军,团儿真是没用……”过了一会儿,韦团儿又幽幽的道,“将军都宠了团儿这么长时间了,团儿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日我要找个郎中给瞧瞧……”
这话也让刘冕心中一愣神:我老刘家已是三代单传……莫非我刘家的男人,天生生育能力不强?团儿和我同房这么久了,也没半点反应。
刘冕心头多少蒙上一点阴影:应该不会吧……好不容易来到一个不用计划生育的地方。多生点才划算。我以后要是混得好了,老刘家枝繁叶茂也才旺盛啊!
“团儿,来!”
“将、将军。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播种!”
“哎……呀!”
翌日早朝,出兵御敌一事果然马上提上了议程。其实边疆情如火,早就该公开议决了。武则天也是出于诸多考虑隐瞒了一段时间。究其原因,主要是刚刚闹腾过了洛河献碑。按理来说这该是祥瑞,要是同时又爆出战争恐怕会给这个祥瑞打上一个折扣。再,对于将领的人选。也让她颇费了一些时间来思量。
但今日朝堂议事之时。很明显可以看出武则天已经和几位宰相通过气,达成共识了。当下最有影响力的外姓宰相李昭德。和因军功升迁的魏元忠,一起联名推荐年轻的将领率领御林军北上,辅佐黑齿常之进行这一场御敌保卫战。
将领的人选都是来自皇家贴身御率千牛卫,分别是:张仁愿、马敬臣、刘冕。
武承嗣遭了那一场大难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朝堂之上出现了。有传言说,他已经离开了洛阳回老家养病了。如今朝堂之上当权地武家子侄,就只剩下了武三思最为耀眼。可他如今还仅仅是天官尚书,虽说是六部之执掌人事大权,但军事上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他言。再,明眼人似乎都能看出来,李昭德和魏元忠的这一举动,应该是太后授意下来地。因此武懿宗和武家的心腹大臣岑长倩等人,也没有跳出来造次胡来。
武则天自然是欣然同意,同时不忘表达一番不拘一格任人唯贤用人宗旨。
三名将军拜在金銮殿下,听候旨意下达。张仁愿被提升为左鹰扬卫大将军,马敬臣也被象征性的升了半级加了个云麾将军的武职,实际仍是从三品的鹰扬卫将军。刘冕升了一级与马敬臣平起平坐了,官授左鹰扬卫将军。
武则天当众就对三人进行了一番鼓励和赏赐,每人赏了一把名贵的宝剑和马鞍,以示荣宠。张仁愿进言。突厥人善长骑兵奔袭之战,要想与之对敌就必须有强大的骑兵。武则天毫不犹豫地当即下令,准许张仁愿在皇家御林军当中,挑选三万精锐骑兵,与驻扎在长安城外地左鹰扬府兵卫混编成五万骑兵,北上前往抵御突厥。
御林军包括羽林卫、监门卫、金吾卫和千牛卫,人数不下八万人。这些军士大多是诸军挑选来的精锐。如今再在精锐之中遴选杰出,不难想像这支军队地素质定然不差。由此也可以见得,武则天在称制之后头一次面对外敌时的态度与立场是想当的明确——奋起反抗绝不姑息!
虽说打仗用不着她一个老太太到阵前去冲杀,可是战争是相当考验一个上位的勇气和胆魄的。要不然。为什么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割地赔款嫁儿送女的事情生呢?
以对待外寇的立场与态度上,刘冕还是对武则天这个女人多少有点钦佩。大唐刚刚爆了徐敬业叛乱与李家皇室的叛乱,今年又闹出了旱灾。这种时候,国力有些受损民心有些动摇是毋庸置疑地。可她能顶住压力派御林军出征北上,也是向天下人昭示了誓死捍卫华夏尊严的决心。
不管她是出于政治需要还是别的野心谋划,从事实上讲,她的确做了一件不错的事情。
“念我泱泱华夏万万里家园,怎堪顽胡劣奴肆意欺凌践踏?”武则天站在金銮宝殿上,宛如惊雷的沉声厉喝。“张仁愿、马敬臣、刘冕。予要告诉你们。你们此行出征,身上担负的是亿万万华夏子民的殷切期盼。只可胜,不可败——尔等要竭尽全力,驱遂胡虐复我家园!”
刘冕等人当廷拜道:“臣等必当竭尽全力,不胜不归!”
“三日后大享太庙祭祀诸神,予在邙山为左鹰扬卫饯行——退朝!”武则天气势非凡的扬了一下手,大步朝殿后走去。这个时候,她哪里像一个六十岁地老太太,分明就是一个指挥若定气势凛然地统帅。
众臣鱼贯退出,刘冕与马敬臣、张仁愿一起。各自拿着武则天赐下的宝剑和马鞍结伴走了出来。
马敬臣是个乐天派,走出殿外就拔出剑来瞅了一眼,哈哈的笑道:“大将军。天官,好剑哪,哈哈!”
张仁愿哈哈的笑,长长的胡须不停的颤抖:“马兄何必如此客气?从今往后,咱们就要生死相依同进退了。私下里我还是愿意听马兄唤我一声张兄的。”
“好吧,张兄就张兄。”马敬臣笑哈哈的笑了一阵,突然眉毛一竖恶狠狠的道。“他娘的痛快。我对那群突厥杂种忍了很久了!”
刘冕眉头一皱,疑惑地看向他。
马敬臣自嘲的一笑:“我的女人。就是让突厥人杀地。”说到这里,他轻轻的哼了一声,轻描淡的道:“肚子被剖开了,里面还有我没成形的儿子。那时候,我女人才十七岁。”
刘冕愕然的愣了一愣,伸手拍了拍马敬臣的肩膀:“看开点,马老大。这回咱们兄弟上阵了,突厥人见到一个杀一个,见到一对砍一双!”
“好,杀光他娘的,剁光他娘地!”马敬臣恨恨地跺脚大声骂了起来,情绪颇为激动,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张仁愿急忙上前遮拦了一下:“马兄噤声,此乃皇家禁域——要不我兄弟三人,找个地方痛饮一番如何?”
“好!”马敬臣和刘冕一起应声。刘冕也想趁这个机会,与鲜有交情的张仁愿相处一下来试试。他已经听魏元忠和马敬臣等人说过多次了,这个张仁愿办事稳妥勤恳而且文武全才,只是不知道他为人心性脾气如何。毕竟自己以后要在他手下干事了,多摸一摸他地性情总有好处。
三人爽快的走出了皇宫来到了宝城千牛卫卫所,先交割了军队里的一些物什取回了行礼。千牛卫的将士也都听说了北上出征的事情,这时都想钻个门路随军北上。当兵的人能混到战功,日子才好过。这样的道理在军队里是不成文的规矩。
祝腾和几名关系不错又想出征的千牛卫卫士,找到了刘冕说起他们的意愿。对于这些个好兄弟刘冕二话没说的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祝腾等人自然大喜,就等着上面的调令下来请他们卷起铺盖,睡到城外的鹰扬卫营房里了。
和千牛卫的将士们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之后,刘冕等三人出了皇城。马敬臣就建议说,也不用去什么酒家了,就到刘冕家的豪宅里小酌一杯。刘冕自然是好客欢迎,将他二人请到了自己家里。这下鲁友成留下的厨子们可就有了用武之地了。数十样精美的菜式络绎不绝的送上餐几,乐得马敬臣哈哈大笑口水直流,张仁愿也颇为惊愕,称赞刘冕在府里的生活竟也不比皇宫差到哪里去。
酒过三巡之后,身为上司长官的张仁愿举杯道:“二位贤弟——请恕在下如此称呼你们。从今往后,你我三人就要共谋职事了。愚兄在此先谢过二位贤弟的鼎力相助!”
“哈哈,好说、好说!张兄最是爽快人,老马……哦,小马很是乐意在你麾下效犬马之劳!”
三人哈哈的笑了几声,刘冕也道:“在下年幼无知,也正好跟张大哥多多讨教学习增加历练。今后在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张大哥不吝赐教!”
张仁愿爽朗的笑道:“唉,天官兄弟这话就太过客气见外了——来,干杯!”
“干!”三个豪爽的汉子举杯痛饮,将手中美酒喝了个底朝天。
第184章 整装待发
张仁愿这人给刘冕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至少现在看来,他磊落、豪爽。一个人的表情可以伪装语言或以修饰,但是眼神骗不了人。刘冕觉得,张仁愿就是那种大气而又耿直的人,眼神很纯正,不是那种有坏心肠的人。譬如武懿宗那样的货色,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感觉他阴毒狠辣,他那双白多黑少的倒三角眼睛总能第一时间将他出卖。
既已是亲密同僚,三人自然免不得聊起公事。张仁愿道:“这次,也是我头一回领军出征担纲大任。说实话,我这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朝廷突然对在下委以重任,实有些诚惶诚恐。”
马敬臣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咧咧的道:“怕什么!有咱兄弟同心,何事不成?张老大,现在有些事情已经是摆明了——太后有意提拔一批年轻人起来担纲。多好的机会啊!我知道,我只是跟着你和天官混了份好差事,谁让我也是混在千牛卫当职呢,哈哈!”
“马兄不必枉自菲薄。”张仁愿微笑道,“我知你从军多年经验丰富,时常都是一副玩蓼不恭的神态,实则有内才。此次出征,还要承蒙你多加指点
“呃……张老大这么说话我就有点受之不起了。”马敬臣习惯了粗线条,这时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从军多年我真是放荡惯了。你要有什么吩咐说就是了,不必文绉绉的。我听得感觉有点……酸。”
张仁愿和刘冕都一起大笑起来。张仁愿自嘲的道:“也罢也罢,在下或许是酸了一点——那就直说了吧。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希望马兄能够把粮草军械地事情担挑起来。”
“没问题。”马敬臣非常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张仁愿感激的对他一拱手:“多谢张兄。粮草后备之事看似简单,实则繁琐复杂无比。若非是有经验的将军,是难以料理过来的。有张兄担纲,我就放心了。”
刘冕坐于一旁静静的倾听,整体感觉这个张仁愿是个实在人,没什么架子。待人接物也很实诚厚道。
“天官。”张仁愿又举起一杯酒来对向刘冕,笑逐颜开的道,“我敬你一杯。”
“该是末将敬张兄……嗯,张老大才是。”刘冕也笑呵呵的举起杯来,二人对饮一杯。
张仁愿习惯地抚摸了一下长长的胡须微笑道:“天官。你出身将门,武艺精熟勇略过人,是先锋大将的不二人选。愚兄希望你能执掌中军亲翊府担纲先锋,不知你意下如何?”
“义不容辞!”刘冕干脆的拱手应道。
“好!”张仁愿哈哈的大笑:“二位兄弟果然都是干脆爽快之人。能有你们从旁相助,我也不愁大事不成了。”
很少主动扯起正事地马敬臣,这时在一旁轮了几下眼睛说道:“张老大,这回朝廷任命黑齿常之担任燕然道行军大总管,总督左右鹰扬卫十万大军抵御突厥人。左鹰扬卫现今在洛阳组改。右鹰扬卫却是黑齿常之嫡系的军队。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去了东北会是一个什么状况啊?”
张仁愿和刘冕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肃然。虽然马敬臣这话说得隐晦,可他们都明白他话中暗指之意。
正如张仁愿所说,马敬臣绝非像他表面看来的那样草包糊涂。至少现在他看清了一件事实:张仁愿领衔的左鹰扬卫,这一次与其说是北上御敌。还不如说是去监视黑齿常之。徐敬业叛乱之时,黑齿常之挂领右鹰扬卫大将军之职,率军在江南道北上攻打徐敬业后背,虽然没有夺得主动。但也是有功劳的。
这么多年来,大唐也就那么几个将军够威风能办事。李,刘仁轨,裴行佥这些老宿都已做古,此前一直镇守边关的名将程务挺与王方翼都已经落马或是快要落马。在军中混了数十年的黑齿常之,俨然已是现今大唐军队的中枢顶梁。
有那么一点趋势显示,黑齿常之在军队里已是一呼百应。无人能越他地声望。倘若他真的尾大不掉在东北闹什么动静。朝廷还真会有点悴不及防无可奈何。
因此,派一支军队去助战。便成了理所当然的做法。但与此同时,黑齿常之也难免会对朝廷的这一做法产生或多或少的反感。假如他有异心,自然不必说;假如他是一顶一的忠臣,这样被人当贼一样怀疑和防备,会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于是,左鹰扬卫地北上,注定不会是简单的军事行为那么单纯。马敬臣这不轻不痒的一句话,可是点在了正题。
刘冕也在期待着,看张仁愿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张仁愿沉思片刻,轻描淡写地微然笑了一笑:“左鹰扬卫御林军也好,右鹰扬卫嫡系军队也好,我想这二对于黑齿常之来说都应该是一个意思——这都是朝廷的军队,是拱卫大唐的屏障。”
“说得是,说得是。”马敬臣打着哈哈举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
刘冕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敏感的问题上打破沙锅问到底,也配合的举起酒杯来敬张仁愿的酒三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刚才那个敏感地话题。只是就组建军队、编排人手和安排粮草器械地问题做了一个初步的磋商。五万人地军队,大小事宜都要他们三人合计着来办。朝廷只给了三天的准备时间,时间紧任务重,压力还是挺大的工作量也不小。
张仁愿酒量颇佳,刘冕和马敬臣轮流敬他。他来不拒接连豪饮。到后来他却果断的一推手:“今日就喝到这里,再喝就要醉了。稍后我还要去一趟洛阳城外地左鹰扬卫军中,拿着圣旨换来印信,还得去一趟兵部请得兵符。时间紧迫,那我就告辞了!”话说得虽是谦逊,意思却表达得很坚决。
刘冕素来就是欣赏张仁愿这种爽利耿直的办事作风,此时也没有故作姿态的挽留,爽快的道:“那在下也不留张兄了。来日方长。我们改日再聚!”
“改日再聚!”张仁愿起身,拱手对二人拜了一礼朝外走去。刘冕拱手相送到了门边,张仁愿回头道:“请留步——告辞!”然后大步流云的走了。
马敬臣拿着着酒杯走到门边,在刘冕身边啧啧的道:“俺老马就是欣赏张仁愿这样的汉子。与他共事,舒坦。天官。还记得那个李知士吗?”
“当然记得。”刘冕道,“当初我们三人还义结金兰呢,他可是我们的大哥。”
“哈哈,不知道我们这大哥现在是不是仍在黑齿常之地军中。”马敬臣道,“当初他留在了扬州军府就职,就编制在了黑齿常之的麾下。这次应该也一起北上了。”
“应该是吧。来,马老大,我们兄弟再喝两杯。”刘冕拉着马敬臣坐了下来。他知道。马敬臣今天的心事挺重。
“我马敬臣从来就不会拒绝兄弟敬酒。”马敬臣哈哈大笑,和刘冕坐到了同一张矮几边。韦团儿也来换过了酒馔,热菜新酒摆满了一桌儿。
马敬臣多喝了几杯瞅着韦团儿呵呵的笑:“这就是太后赐给你的那个小丫头吧?真俊俏。天官兄弟,啥时候让她给你生个娃啊?”
韦团儿地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怯怯道:“将、将军慢饮,婢子退下了。”
马敬臣哈哈的大笑:“还害羞了!”说罢扯过刘冕来低声道:“试过了吧?舒不舒坦?”
刘冕哭笑不得的捅了他一下:“你还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唉!”
“哈哈。男人嘛!”马敬臣肆意的大笑,举起杯子来大声嚷道:“苏苏,儿子,我又要出征了!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多砍几个突厥人的狗头。替你们报仇吧,哈哈哈哈!”
马敬臣笑得很狂很野。可刘冕听出,他的笑声之中透出无尽的苍凉和心酸。
一个男人,三十过半了,仍是孤身一人放浪形骸,也没听他说过想成家立业。其实一个三品地将军哪怕是再穷,想要成个家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可马敬臣从来没有半点这方面的打算。每日只是混迹在***场合打时间挥洒金钱。
刘冕感觉到了。马敬臣表面浮浪轻狂。实则是一个感情非常之深沉的人。他的心中,恐怕永远只装着苏苏和那个没出世地儿子了。与此同时。他心中对于突厥人的仇恨恐怕也已经无以复加。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和执着。以前,刘冕只认为马敬臣是一个天生浪荡游手好闲的家伙,以往也更多地把他当作是酒肉朋友。从今天起,他会把他看作是一个真性情的铁男人。一个真正值得为之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马敬臣仍在肆意的狂笑。兴许是喝得有点多了,他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来,自己却有些浑然不觉,仍由那眼泪在自己脸上奔流。
刘冕也没去劝他,只是陪他一杯又一杯的狂灌着酒。
二人也不知道喝下了多少杯,马敬臣猛一巴掌拍到刘冕的肩膀上:“好兄弟,你本领强,他日上了战场多砍几颗突厥人的狗头!——谢谢你地酒,我、我要告辞了!”马敬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不料刚刚站起来却又瘫坐下来,往旁边叭嗒一倒就睡下去了。
“醉了也好,流一点眼泪也没什么丢人的。”刘冕今天出奇地清楚,微笑的看着马敬臣道:“跟你比起来,我的那么一点不幸和遭遇根本不算什么了。我答应你,等上了战场,我会多砍几颗狗头,到时候一起来祭奠你的亡妻和儿子!”
韦团儿惊乍乍的溜过来看了一眼,怯声道:“将军,他醉倒啦?”
刘冕笑道:“你怕什么?唤几个人过来把他抬到客房去歇息。然后我有些事情对你交待。”
“哦团儿叫来几个仆役扛走了马敬臣,自己坐到刘冕身边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几件小事,你最好拿笔记下一来。”刘冕说完,韦团儿飞也似的跑进书房取来笔墨:“将军讲吧!”
“第一件事情,三天之后的这个时候,我就要离开洛阳了。你派个人把三楼的那一面古琴,送到隔壁北面那户人家。无论如何,让她收下。”
韦团儿疑惑不解的道:“将军,这是何意啊?”
“别多问,你照做就是。”刘冕接着道,“你派人去一趟汴州,把老爷请到洛阳来住一段时间。我走了以后家中无主,不象话。请他来主持家中一切。交待府中所有下人,一切低调稳妥行事,谁敢在外面惹事生非,一律赶出府去!”
“是,记下了。”
“第三件事情,唐胡虏与鲁友成那边,你要反复叮嘱他们务必稳重守法,不可落得把柄在他人手中。你不妨告诉他们,现在朝上有人眼睁睁的就盯着我想寻我的茬子。让他们小心一点。我会给他们留一封书信的。还有太平公主那里,我也会留一封书信。你若进宫,想办法交给她便是。倘若真是到了万不得已,可以找太平公主帮忙。”
“噢,这也记下了。”
“最后一件事情,就不用动笔写了。”刘冕微然一笑,“你若见到上官婉儿,告诉她……我会想她的。让她好好等着回来。”
韦团儿顿住笔扑哧一笑,低声呢喃道:“将军还真是个多情种子……也不知道,将军会不会想念婢子呢?”
“你说呢?”刘冕淡然的扬嘴一笑,“我走后,一切小心从事。少则三月多则一年,我必回来。”刘冕停顿了片刻,眼神真切的看着韦团儿:“在家守着,等我回来。”
“嗯……”韦团儿咬了一下嘴唇点点头,脸又红了。
第185章 尖刀部队
三日后,破晓时分。一通长长的号角划破了黎明的沉寂。刘冕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睁开眼睛,习惯性的伸手朝旁边一摸——居然搭了个空。
他不禁暗自一笑:还以为怀抱团儿睡在自家软榻上呢!
但这里已是左鹰扬卫军队的大营。
刘冕昨天下午入军,在自己的单独营帐里渡过了第一个夜晚。他腾的一下翻身而起,走到营房一角掬一把桶里的冷水洗了一脸,开始披挂铠甲。
每日清晨,军中号角响起众军起床,巡夜哨的回去歇息。再等片刻会有刁斗敲响,便是早膳时间。很快,一通鼓起,三军聚于点将台开始操练或是由大将军分派别的任务。
刘冕现在已经是从三品将军了,职辈不低。在左鹰扬卫里也算得上是二当家或是三当家。大唐共有十二卫府兵、数支皇家御率,像他这样的从三品将军也不在少数了。但是相对于他刚刚二十岁的年龄来讲,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
用马敬臣的话来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年轻的七品中候、四品郎将、三品将军。
按照现在的军衔级别来换算一下的话,燕然道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差不多是个军区总司令。大将军张仁愿可算是军长级别。自然下来,刘冕与马敬臣可算是师长级了。
对此刘冕心中暗自有些好笑,二十岁就当上了师座,这在二十一世纪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封建王朝就是这样的,皇帝一高兴能把你从泥腿子提上师长,哪天不高兴也能让你一个军区司令回去种田做苦役。那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值得高兴和炫耀的。
此外,已是二次从军的刘冕,总算对大唐军区的划分有了一个比较详细的了解和认识。乍一听来燕然道这种称呼容易和河南道、陇右道这样的道州地域名称打混。但实际上,这个燕然道所指的道,是一种军区地划分办法。只是唐时的人习惯用上此等称呼。道,在军事上是最大的军区机构,接下来还有军、守捉、城、镇。黑齿常之这个燕然道行军大总管。管地就是左右鹰扬卫两军。
而刘冕的手上,现在也终于算是有了一点兵权。昨天,他和马敬臣、张仁愿一起入军,军队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欢迎和誓师仪式。其实更重要的就是划分了三名主要将领的本职与直系军队部属。
按照张仁愿当初在刘冕家里的设想和安排,马敬臣总督粮草垫后押军,成了三军后勤总管和后军指挥官。张仁愿坐镇帅帐号令三军,直系麾下有一万铁骑亲随坐镇中军。刘冕,率领五千名军中最精锐的越骑骑兵组成亲翊府。担任前军先锋。
大唐兵志明文规定,军中最擅骑射选为越骑,其次为步兵、武骑、排手、步射。
所以,这一次刘冕所带的。是一批精锐之中地精锐,基本上他们都是至少服了五年兵役的老兵,九成以上的人已是募兵雇佣军。他们是职业的军人,各方面地素养都极高。到了战场之上,就是杀人的机器。
五千人,相对于五万人马的左鹰扬卫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他们就像是一把刀最锋利的尖刃,虽然少薄但却是决定整把刀优劣的关键所在。因此,刘冕觉得张仁愿对他还是非常信任与器重的,很够意思。一般来说,一支军队当中最为精锐的人马。总是被一把手牢牢掌握在手上。张仁愿却认为,最精锐的部队就要由最骁勇的将军来担纲。将,军之魂。以刘冕地武勇和胆略,定能将这支尖刀部队的优势挥到极致!
此刻刘冕隐约感觉。他终于第一脚踏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舞台。这五千人马的尖刀部队,就将是他地劈天巨斧。他要用它来开劈一个新的天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天空。因此,刘冕下定决定,将竭尽自己的一切所能,将这支军队打磨成当世无匹的战争利器,要让他烙上自己独有的烙印。要让他在自己的手上焕出最炫丽地风采!
自从来到大唐后。刘冕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豪情壮志充盈满怀。从几年前起乃至现在,他地命运一直都捏在别人的手中。朝不保夕仍人宰割。现在,他感觉自己正逐渐地挣脱那一层束缚,终于有能力有机会向着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迈进了。他的前途和未来,虽然仍然会受他人影响,但更多的已经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种感觉,让他很兴奋、很冲动。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与动力——当年扬州一战时,他也同样有过冲动与兴奋。但那时仅仅是为了保命的本能反应。现在,他仿佛是在闷头疾行了大半夜之后,终于看到了无边黑暗之中的一线曙光。
为了生存,刘冕曾经耍尽手段。阴谋也好算计也罢,可谓是绞尽脑汁,却有那么多的无奈和辛酸;现在为了理想,他却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的走上那条遍布荆棘、充满险阻、神鬼乱舞的不归之路。
“梆——梆——”军中刁斗响起,到早膳时间了。刘冕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在水桶中照了一下自己的脸理了理露出头盔外的头,拿起那把刘仁轨留给他的破浪刀,大步走出帐外。
“将军!”两名兵卒一起拱手来拜。刘冕冲他们轻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两名门卒不是别人,正是刘冕特意调来的胡伯乐和祝腾。祝腾仍是七品中候,专司负责戍卫先锋将军左右并执掌刘冕的槊幡将旗;胡伯乐则是前锋越骑的一员,被刘冕安排在帐前当了帐吏。
二人跟随刘冕一起到伙头军那里随意吃了一些早点,便早早来到本营帐中清点起兵马。
今日出征,武则天会来壮行,届时会有重大祭祀和典礼。所以军中要提前集结摆出阵势。
刘冕下令鼓手擂起了鼓,训练有素的越骑将士们,很快骑着马集结过来聚到刘冕身前。
五千骑,其实数量也不少了。当初征讨徐敬业时,刘冕也曾带领几千人马出去打过仗。但那时纯粹是友情客串跑跑龙套。更多的只是担任冲阵猛将的角色。现在,刘冕却要与这五千人朝夕相处安排他们的一切行动了。从扎营造饭到冲杀掠阵,巨细无遗都要由他来安排。
可以说。这五千人的生死存亡荣辱兴衰,已然牵系到了刘冕的身上。
刘冕静静地站在先锋点将台上,神色严肃的看着这五千骑兵他们既是军中的精英,同时也是军中地宝贝疙瘩,因此装备都十分的优良。一般的府兵军士,能穿上一套山文铠或是细鳞铠这样的铁甲就不错了。条件好一点身份高一点的,能穿上光要铠。而位列唐十三甲之的明光铠,昂贵华丽又轻便结实。一直都是将军们的必备品。
可是眼前这五千越骑手,人手一套明光铠赤红袍,浑身上下浑光溢彩色彩鲜艳,非常的拉风气派。
此外。他们每人背一副骑兵必备地角弓。骑射,这是越骑最拿手的杀手锏。
可是仅仅如此,并不能体现他们有何出众之处。刘冕现,这五千人居然使用清一色的马槊当兵器,而不是普通骑兵军士用的漆枪。
在军中混得久了地人就知道,马槊比普通的枪要长、重许多,非军中健不能挥洒。而且,有许多从军多年的职业军人,习惯自己请军中铁匠打造趁手的马槊来用。有些力大勇猛的老兵,甚至会用纯铁打造的马槊——这种长约二米半的铁枪。便与三国演义中张飞使用的丈八蛇矛极为相似。
五千人马很快集结过来,无一人交头结耳,众皆肃然而立宛如磐石。
有些人搬刀弄枪张牙舞爪也吓唬不了人;有些人往那里一站再如何淡定,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威慑力。刘冕站在点将台上迎着这些人的眼神。隐约感觉自己周遭地温度都降低了一些。
这些人的身上、眼神中,自然散和流露出淡淡的杀气和死气。
刘冕很熟悉这样的气息。若非是在生死之间游走数次、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无数遍、与魂魄都被血与火粹练得极为精纯地人,身上是没有这种气息的。
同样的,刘冕很清楚。自己这个头儿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和接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在平时,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军队之中,品衔与名望能让一个人得到应有的尊重与优待。
可是眼前的这些越骑将士。他们是在战场上玩命地人。绝对只信服实力比他们更强地人。因为上了战场,只有实力能够保命杀敌。残酷的战争和血腥地死亡。在这些人心中写下了一条铁的信条或说是潜规则:永远只信服有实力的勇士并乐于与之并肩作战;废物滚蛋——不管你是谁。
所以此刻,刘冕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品读出一丝怀疑的不屑。他甚至能将这些眼神翻译成话语: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当我们的头?疯了!
刘冕在大唐的从军时间不长,对军队里的各项细则与潜规则不尽了解。但他前世也曾是一名铁血军人,他能理解和想像这些人的心理。
时代是不同,可军人的心态却会有许多相通之处——因为他们同样需要玩命。
刘冕也不心急,手执一根马鞭沉着冷静的走下点将台,走到了第一排骑士的身前。
那些骑士们个个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脸就像是铁打的一样,纹丝不动看不出任何表情。
可刘冕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想法和置疑。毕竟他现在还只有二十岁,虽说出身将门也小有名声在外,但这些东西对眼前这些来说,就如同天际的云烟一般虚无飘渺。此刻,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些人面前立威,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当他们的头儿。
证明实力,是迟早的事情,刘冕对此充满自信。立威,便要从现在开始。
“一炷香的时间,全体集结于中军帅帐前。前二后三五阵分列,每阵二十队竖向南北列仗。听明白了没有?”
众军肃然大声应诺:“听明白了!”
刘冕扬一扬马鞭:“沙漏计时,延误军法惩办!”
点将台上扯开了一块沙漏挡板,细沙开始滚落而下。五千越骑手马上动身,紧张而又有序的朝中军奔去。
刘冕也跳上马来举目看着那些人,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然笑意,心道:令行禁止整齐有素,好队伍。老爷子也曾教过我,在军中不比在朝堂。真正的威严不是巧舌言辞与大吼大叫能堆砌起来的。一个有实力有信心的将领,往往只用最简短的言语和最简单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态度。而真正的威严和权力,也只在支言片语和轻轻的一皱眉或是略微的一抬手之间。
一炷香之后,刘冕再次站在了中军点将台前,骑着马和自己麾下的五千越骑站到了一起。五万鹰扬卫分七军戍立,已然集结完毕。身裁高大的张仁愿站在点将台上按名册点将,诸军将领无一人缺席,尽皆到位。
吉时已到,北方玄武辕门外出现一队车驾,武则天来了。
第186章 潜龙乘雷
大唐的军队出征时,祭祀与典礼都有既定的明文规定,丝毫马虎不得。
先是由太仆寺占卜择定良辰吉日,在太庙之中由皇帝率领统兵将领祭告先皇诸帝,然后赐给主将代表权威的斧钺。连台词都是比较固定的。比喻说从此以往,上至于天将军制之;从此以往,下至于泉将军制之。言下之意,便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听由将军临机独断。
当然,仪式仅仅是仪式。谁又能真正做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尤其是现在府兵制为主的情况下,诸道州县的兵马,基本都由朝廷控制。镇边大将也不敢随意尾大不掉。诸如程务挺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独镇北疆数年,还不是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不敢大意,主动撤了。因为他知道,现今的大唐朝廷,对远在天边的军队也有着强有力的控制权。
这便是府兵制的优点所在。至于后来募兵制逐渐取代了府兵制,直至演化出节度使,朝廷的军权才被分化,逐渐演变成了军阀割据的局面。
今天武则天的装束就更显得干净利落了。一袭金白的男式衮袍宫服,腰束龟玉带,头戴三梁金蝉进贤冠,俨然一副皇子出游的装扮。
如今她是当权太后,可以随意打扮,除了皇帝的龙袍不可以穿其他的随意。如今来到军队里,她显然也是刻意如此装扮。
张仁愿带领几员骑卫来到辕门迎接,诸将下马行军礼见驾。武则天的车驾在玄武辕门那里停下,她很自觉的下了銮车步行入营。
军令严肃。自入辕门任何人不得策马狂奔。违令斩。除非是战斗之时背负令旗地斥候才敢策马奔入报信,也只敢跑到帅帐前三十步落马。
武则天在诸将地陪同之下,昂阔步走到点将台前,一路上神色严肃仪态持重。女官和宦官没有跟进军营来,刘冕朝辕门边瞟了一眼,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上官婉儿有没有在。
点将台旁边已经搭好祭台,要在这里举行祭祀天地、水火、河川、风雨、瘟疫诸神的大典。武则天带头焚香叩拜念颂祭文,足足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才算将繁琐的祭礼结束。
然后。就是给三将颁旗。
主将张仁愿,得一面唐字龙旗和主将帅旗。皆是金白紫边的旗帜。前不久武则天进行诸番改革,连旗帜的颜色都更换了。
刘冕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将旗。一面印有鹰扬先锋和刘字的紫金槊幡将旗。
刘冕行军礼单膝拜于地,武则天手拿旗帜亲手交到他手上,表情沉寂的道:“刘冕,大唐最精锐的部队,如今就有由你执掌了。希望你不会让予失望。”
“太后请放心。”刘冕也不多话。接过旗帜站起身来,双手高高举起凌空一挥展,五千越骑先锋同时举起手中长槊齐喝一声——“吼!”
其声震震,宛如奔雷。
从今天起,这一面紫金将旗就将成为这五千壮士注目焦点。刘冕,也从这一刻起正式的成了为一名真正地将军。
他举旗回到本阵,翻身上马将旗帜交给了身后的祝腾。勒马而立。
一阵疾风骤起。吹得军营中飞沙乱舞幡旗猎张。武则天站在点将台上环视诸军一眼,双手抬起举天。大声喝道:“去吧,勇士们!英雄们!”
张仁愿手提一挺马槊,大声喝道:“本将令:先锋刘冕率亲翊府越骑先行五十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敢阻我兵锋,杀无赦——出!”
“得令!”刘冕手中地方天画戟朝前挥指:“出——”
五千越骑调马向东,一起奔腾开来。中军点将台附近,三十六面人一多高的军鼓隆隆敲响,七十二挺一丈多长号角搭在军士地肩头,呜呜的朝天鸣奏。
其威震天,其势动地。刘冕跨下的火猊宝驹多时不曾经历此番雄壮,此时兴奋的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落定下来奋起四蹄朝前飞奔,人如电马如虹飞射向前。
点将台上的武则天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真乃虎将也!”
张仁愿策马立于一旁,拱手言道:“太后此言甚是。刘冕,正乃当世难得的虎将!”
“嗯。你让他执掌亲诩府越骑,也是量才用度,非常之合适。”武则天面带微笑的点头:“予遍观朝野军中,没有人比刘冕更有资格亲率这一支大唐最精锐的军队了。相信这五千越骑在刘冕的手上,定能书写一段英雄的传奇。”
此刻的刘冕,手提方天画戟策马狂奔,槊幡刃旗就在他身后鼓鼓地飞扬。他胸中一腔热血已然在飞奔流:我地马,我的兵,我地疆场,我的舞台!
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此刻,他真想仰天长啸一抒胸中豪情壮志。
飞扬的马蹄滚滚的黄沙,四方山河景致在他眼旁飞闪而过……真乃人生如梦!
代州是一个中都督府,此前曾被称为燕门郡,管代、忻、蔚三州,辖下有燕门、五台十余县。是大唐东北边疆的一处重要军镇。前不久突厥犯境袭破代州后,朝廷在燕门县设下燕然道,由黑齿常之出任大总管,总督三州十县所有兵马,麾下左右鹰扬卫十万府兵正规军。
燕门县位于神都洛阳正北方一千二百里处,一路过去并无山岳大川阻隔,畅行无阻。军情如火,张仁愿下令左鹰扬卫骑兵全数轻装上阵。辎重粮草后续运来或是到了河北再作补充调配。于是一路疾行五六天就赶到了燕门县境内。
刘冕所部的先锋更是早了半日到达。暂时停驻在燕门县外七十里处等候后军主力。
连日赶路,人马多少有点困累。刘冕就令扎起临时军寨暂作歇息,派出了斥候前往燕然道大营中报讯,等候黑齿常之前来下令调谴。
稍后不久张仁愿率中军赶到,近四万人马聚集到了一起,进行一番整休。后军马敬臣率万余兵马带领数万民夫,押送粮草辎重恐怕还要些日子才能到达。
诸军埋锅造饭扎营歇息,准备明日前往燕然道大营与黑齿常之合兵一处。
张仁愿将刘冕唤到自己帐中,商议一些军事。
“天官,我军疾行军数日。赶了千里路程,已是人困马乏。”张仁愿道。“明日与大帅合兵一处后,我会请令大军休整。你意下如何?”
“若能有时间休整一下。当然最好。”刘冕道,“可是边关不比其他地方,战事随时一触即。突厥人袭破了代州州城,离燕门县不过数十里,随时可能与我爆冲突与战事。因此末将觉得。还是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免得到时候悴不及防。”
“嗯,有道理。”张仁愿铺展开一面地图来,指着上面说道:“从弘道元年起,突厥人就开始了频繁的侵袭我北方领土。元年二月,突厥寇定州、妫州;当年三月围单于都护府,杀司马张行师;五月寇蔚州杀刺史李思俭。从那以后。突厥人在河北一带的异常猖獗。我大唐在这里地防线也被全然撕破了。不久朝廷启用程务挺为单于道安抚大使,才抵住了突厥人地侵袭。但是好景不长啊。前不久程务挺自请卸甲归田了——于是突厥人又开始作乱了。如今他们都已经到代州来摧城拔寨杀人放火了。离东都太原都只有几百里的距离。若不将其赶走,我大唐腹地都要堪忧。”
刘冕听了张仁愿这些话,心中也算是有了一些初步的认识。高宗皇帝时,大唐的疆域领土达到最大越了贞观。可是在高宗晚年时,突厥人的倔起改变了这一现状。他们非但攻破了大唐在长城以北建立的单于都护府,还把爪牙伸到了大唐本土的河北来。的确是很嚣张。怪不得武则天如此铁了心要狠狠教训一下突厥人。大概可以如此戏说一下,她一个寡妇刚刚死了老公,以前服服帖帖趴在大唐脚边的突厥人就反叛作乱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她孤儿寡母么家中无人吗?这等怨气也着实是难忍。
当然,站在国家与民族的角度,受人侵略与欺辱无论如何也是要奋起反击地,任谁也咽不下这种怨气。
刘冕虽然来了大唐有几年了,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巴州被流放,对于当今地国际形式了解并不太多。很显然,张仁愿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此时他又道:“突厥汗国近些年来迅崛起,阿史那骨咄录自立为颉跌利施可汗,从十七人开始壮大,逐渐统一了草原各部族,建立了一个兵强马壮地突厥汗国。不得不说,这个骨咄录的确是一代枭雄。是我大唐最强大的敌人。”
“十七人?”刘冕不禁有点惊疑。
“是的,十七人。”张仁愿皱了皱眉头,叹道:“阿史那骨咄录的祖父本是大唐单于都护府云中都督、舍利元英属部地酋长,世袭吐屯之职。大约在年前伏念死后,骨咄录率十七人出走,逐渐聚众至七百人,并占领黑沙城。他通过招集伏念亡散残部的办法,使部众增至数千人,并抄掠九姓铁勒大批羊马,从而势力逐渐强盛。现在,他已是公认的草原之王,不仅仅是九姓铁勒、突厥各部族向他俯称臣,就连三十姓鞑靼、契丹、奚等部族也向他投诚。如今,突厥汗国几乎已经统一了北部草原,对我大唐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刘冕听得有点入神:“如此说来,这个阿史那骨咄录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
张仁愿抚摸着长长地胡须悠然道:“据说骨咄录天生骁勇善战,早年便是草原出名地勇士。在建立突厥汗国的过程中,他亲历大小四十余战,每战势必身先士卒,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了草原公认地战神。他麾下的铁骑战斗力异常彪悍,帐中猛将如云。如此一个兵强马壮士气如虹的汗国,实在是我大唐的心腹大患。只不过,突厥人虽然骁勇擅战,也并不是所战皆胜无往不利。程务挺当年就曾战胜过骨咄录,有他在北方镇守时突厥不敢南下妄为。前不久程务挺被卸去兵权回家养老,突厥人居然进行了一番庆祝,然后马上挥兵南下劫掠了。他们,这是在欺我大唐无人,仅程务挺一人可用啊!”
刘冕不禁冷笑一声:“突厥人这些年来顺风顺水,已是太过猖狂。大将军,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没理由不狠狠的教训他们一回。如今大唐连精锐的部队都派出来了,除了胜利我们再无别的选择。”
“嗯。有志气是好事,但是不可轻敌。”张仁愿冷静的道,“不要以为骨咄录只是个蛮勇匹夫。他本人不仅足智多谋,帐下更是有能人出谋划策。战争,拼的不仅仅是武勇蛮力,更重要的是斗智。”
刘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心道看来张仁愿还把我当成吕布式的勇夫了?这也怪不得他,谁叫我之前就是以这样的一个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呢?好吧,现在也是时候改变一下形象了。我要让你们知道,我除了四肢达,头脑也不简单。
代州燕门,我刘冕的一世功业,从这里开始。
第187章 大元帅黑齿常之
翌日清晨,鼓角过后。
四万左鹰扬卫将士罗列成阵,等候大元帅黑齿常之前来检阅。
辰时已过,赤日当顶。此时已值五六月间,暑气悄长天气有点炎热起来。空阔的军营里没有遮拦物,将士们的铠甲都晒得有些烫了。
刘冕骑在马上,一缕缕汗水从鬓角流下,铠甲下的衣物也快要湿透了。但他仍然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岿然骑在马上目视前方。
营寨东门边奔来一队骑兵,在辕门前落马。张仁愿轻吐一口气:“来了。”扬一扬手,示意刘冕等将和自己上前迎接。
众将跳下马来往辕门而去。刘冕远远就看到,辕门那边有一人如鹤立鸡群般身裁极其高大,正快步如风的朝点将台这边行来。
张仁愿低声道:“那便是黑齿常之!”
刘冕心中暗自惊叹,这恐怕是我来大唐后见过的最高的人了——我现在大约一米八,比张仁愿、马敬臣等这些将军都要高一点。但那黑齿常之,居然比我还要高一个头!
黑齿常之的身裁,恐怕有近两米了!除此之外,他的身体也如铁板一般的壮实。早有传闻,黑齿常之早年就以骁勇擅战而闻名,想不到他还是这样的巨人。
众将迎上前去抱拳而拜:“拜见大帅!”
“免礼!”黑齿常之声如洪钟,平常说话亦如大喝一般。他道:“众将远来辛苦,本帅安排不周未能派人远迎,还请不要见怪。”
“大帅太客气了——请上点将台!”
刘冕就近打量那黑齿常之一眼。看来也是个年过五旬之人了。虽是如此,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年轻人的那种冲劲和刚猛。他那两条腿本来就长,加之步频极快,走起路来如一阵风般掠过。面容长相倒没有非常特别之处,长年的边关戎马生活将让他的脸变作了标准地古铜色,颌下一撮并不浓密的灰白胡须,鼻子很大眼睛很小,眼神却非常的凌厉和灵活。沉稳之中略显洞悉人心的机敏。
刘冕心中暗忖,以前曾听我老爷子多次说起黑齿常之。具体说了什么现在已记不太清,但其中一句话让刘冕记忆非常之深刻:黑齿常之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胡将。
刘仁轨从来轻易夸奖人。能对黑齿常之给出这样的评语。足以见得黑齿常之绝非寻常俗将可比。
黑齿常之大步流云的走到点将台上。双脚停住嚯然转身,居高临下地环视台下众将。眼神一一的在张仁愿、刘冕等人身上掠过,然后又投向了列阵于前的左鹰扬卫将士地身上。刘冕头一次有了一种熟悉地感觉。上辈子年轻的他刚刚加入特警队时。就曾有几个老兵给过他这种感觉。
压力。居高临下的压力。
黑齿常之地眼神落在身上,就如同有重量一般,能让人感觉到压力。他那双细小的眼睛里迸射出的眼神,就如同锐匕一般能直**人的心中。林雷
刘冕知道,这样气势和眼神。只有在战场上励练过千百回的人才能拥有。这样地人,杀人如麻心硬如铁,身上奔流的血液便如同是刚出炉膛的钢水。他们要么是战场上的王,要么是杀人的机器。
“众将士辛苦了!”点将台上的黑齿常之重重一抱拳,大声道,“我乃燕然道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
声如奔雷!
哗哗的一片整齐地衣甲响,众将士一起拱手来拜:“拜见大元帅!”
“左鹰扬卫大将军张仁愿!”
“末将在!”张仁愿出列拜道。
黑齿常之打量了他一眼。大声道:“本帅命你即刻点起本部兵马。屯于燕然军西营。”
“得令!”
黑齿常之又复道:“左鹰扬卫先锋将军何在?”
刘冕心头一凛,大步出来拱手喝拜:“末将刘冕在此听令!”
黑齿常之略一低头。细下打量了刘冕几眼:“你就是刘冕?”
刘冕心中微动,抱拳回道:“正是末将。”
黑齿常之直咄咄地看着刘冕,眼神之中颇有意味。停顿片刻后他下令道:“本帅命你率本部先锋越骑,即刻前往燕然军北面巡哨,直至张仁愿安营扎寨完毕。你须保证扎营期间大军不受突厥军队的袭扰!”
“末将得令!”刘冕暂时也没想太多,即刻翻身上马。
黑齿常之也不多话,将手一扬:“大军开拔!”
刘冕心中暗道,这个黑齿常之行事作风还真是果敢利落,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
军中已然全盘在动,刘冕也就奉命率领本部五千越骑向北而去。绕过了燕门县县城,就见到了城北外的军屯。廷绵数十里的大营,一眼看不到头。东营已经是营寨整齐防备有序,西营这边还仅仅是划了个营寨的雏形出来,有待张仁愿带人来打理完善。
刘冕率部绕着大营边缘向北,来到一片原野之上。此处地形平坦并无遮拦之物,唯有正北方向有一处并不险峻的矮山树林。放眼望去,那片山虽然不高,但面积非常之宽广。
刘冕对此处地理不熟,不敢乱闯进入树林。要是在那里遭受埋伏可就不妙了。突厥人袭破代州之后,占据州城凭险而守。他们的军屯,离燕门县仅数十里之隔。这一片矮山树林,倒成了突厥军和燕然军之间天然的汉界楚河。
刘冕略作寻思,令本部骑兵分作两部,就在矮山树林边缘分调头,各向东、西方向巡防十五里。到时又折返回来。两队交叉而过。就像是汽车玻璃的两把雨刷一样,开始执行巡哨任务。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以越骑的机动能力定能在第一时间彼此支援。
众将士得令,立刻着手施行。五千越骑分道奔走。
刘冕带着一队人绕着这矮山树林走了一段,刻意留心了一下这里地地势和地貌。何处可伏兵何处可设陷,哪里有险峻哪里有小道,心中都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刘仁轨《正则兵法》中有云,为将最先要了解天候地理洞察战场地貌。否则打了败仗还不知道败在何处。
代州战事爆后。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都拖儿带女背景离乡的逃难去了。此时刘冕见到了一些散落在此的民房和空无一人的村庄,四处一片死气沉沉。有时还能见到一片狼籍和血污的地方,想必当初这里不是进行过屠杀就是爆过战事。
从热闹繁华的东都洛阳一路来到这冷月狼烟地边关荒漠。刘冕的心态也在悄然生转变。在他体内。那颗军人之魂也在悄然苏醒。眼见目前这般景象,刘冕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马敬臣地遭遇。他地妻子身怀六甲时被突厥人开膛剖肚——代州这一带的百姓,又会有多少人家和马敬臣一样遭遇惨祸?
刘冕胸中一股悲悯恨怒之气。渐渐油然而升。
侵略,该杀!
他很希望现在能撞上一股残留在这里的突厥军队——拿他们开刀祭旗。然后提着他们地头胪,先在那些死气沉沉的村庄前祭奠一番。那里,曾是许多普通大唐百姓的安乐田园。就因为突厥人的侵略和洗劫,如今却不知有多少冤魂在飘荡哭诉。
但是很遗憾。刘冕在矮山树林这里逡巡了一整天。别说是突厥军队,就连活蹦乱跳的野兽也没见到几只。
战场上地杀气,甚至连鸟儿都惊得远远飞走,没有在这树林附近安窝了。
临近傍晚时,张仁愿派人来请刘冕回营歇息,说大军营寨已经扎好。刘冕只得收兵回营。
到了军寨前,几名俾将在寨外迎接。指引刘冕带人到了西营前屯。那里就是先锋越骑的营房。刘冕有意观察了一下这个新扎起了营寨,心中暗自称赞。
他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纸上谈兵离现实运用非常之遥远。《正则兵法》中详细的叙说了如何选地如何扎营如何安寨。但真要实践时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刘冕仔细回忆兵法中所说的唐军扎营标准,感觉张仁愿这个低调的年轻将领,并不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么没经验。这个营寨,扎得相当漂亮。
左门右寨前后贯通,寨内宫门罗列出入有序;旌旗整齐营帐林立,一切都井井有条。寨门前四处箭塔岗哨,拒鹿角、团牌、绊马栏依次阵列。四周的营寨挡栏搭建得异常结实——前后两排树桩外高内矮,然后中间平起接一层过道木板,这就形成了一道城厥式地走道。当有敌人来袭时,不仅那过道上可以插排弓箭手,下面也是隐蔽性极佳地弩厢。
刘冕细心的四处走看,将诸多细节一一收入脑中。他甚至还到了后方火头军那里,看了一下人家如何挖制行军灶、如何屯放粮草和安排马厩。
他一直都认为,欲成大事,就必须从小事做起。扎扎实实地一步步学过来,这样才不会成为空中楼阁。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师座级的三品将军了,但对于大唐军中的一切了解并不太深。因此,他时刻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刚入军的新嫩小卒,从最小的东西学起。
这是刘冕一向的习惯。他很讨厌志大才疏的人,同时也非常忌讳自己变成志大才疏之辈。
营寨虽已扎好,军中却仍有些忙碌。刘冕四方走访了一阵,来到中军帅帐见张仁愿,看他有没有什么指令下达。
张仁愿正和军中司马长史等人商议军饷粮草的事情,这时见到刘冕前来就招手唤道:“天官你来得正好,有事找你。”
“大将军何事?”
张仁愿轻松的笑了一笑道:“你巡了一天的哨辛苦了,本该让你好生歇息。但刚刚东营那边送来主帅口信,说让你回来之后去一趟东营,大元帅黑齿常之要见你。”
“见我?”刘冕眉头一皱疑惑道:“大将军是否也同去?”
“不。大帅只说要见你。”张仁愿眼神炯炯的看着刘冕仿佛颇有深意,还补充强调了一句:“单独见你。”
刘冕心中略一寻思,仿佛也想到了一些门道,便安心的朝东营而去。
要说起来,这个黑齿常之跟老刘家可是颇有渊源。刘冕猜想,黑齿常之现在请我过去,该是叙旧无疑。
当年高宗皇帝朝时,大唐平灭了高句丽和百济。当时黑齿常之就是百济的将军。
大将苏定方本来是攻克了百济,可他束军不严,纵兵劫掠滥杀俘虏欺负百姓。当时黑齿常之便和其他一些百济遗臣将军们出逃,在外召集逃散的兵勇百姓在任存山抵抗唐军。苏定方大怒,亲率大军前去征讨。不料黑齿常之已经召集起三万人马,拼死反抗。可惜那苏定方也是一时之名将,居然被骁勇擅战的黑齿常之杀得大败。不仅如此,黑齿常之趁胜追击一路连斩收复二百余城。苏定方再调集军队前来征讨,却仍是战不过黑齿常之,无奈只得回军。
黑齿常之便在百济国境内招兵买马,日渐强盛,与大唐分庭抗礼起来。
再后来,便是刘仁轨出场了。他率军连败黑齿常之,并在白江口挫败了百济与倭国联军,打出了中华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场海战,从而也再次平定百济国。当时刘仁轨认为,黑齿常之是难得的将才,于是上表高宗皇帝建议谴使说降黑齿常之。黑齿常之知道大局难挽,便向刘仁轨投降。
当时,刘仁轨以非凡的胆魄力排众议再度重用黑齿常之,给予他兵马粮草,让他前去收复百济遗将迟受信所据守的最后孤城——任存城。
黑齿常之也不负刘仁轨的信任,亲手攻下了任存城。至此,百济国才算完全平定。
再后来,黑齿常之就成了一名大唐的将军,挤身名将之列。可以说,黑齿常之之所以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是拜刘仁轨所赐。
第188章 再遇良师
大唐军法森严,明文规定除御林军外,野战军不得入城驻扎。扎营之地必须距京城二十里,上州郡所十里,县城五里。
燕然军的大营,就扎在燕门县北门五里外。黑齿常之的帅帐坐落于东营正中。东西二营相互之间隔距五里,前方置有明暗岗哨二十余处。
刘冕骑着马一路过去,走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到达东营中军辕门下马时,天色已黑。
帅帐附近有一队中候警戒,点着一圈火把。火光照射之下,冰冷的刀枪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寒光,头顶一面巨大的唐字龙旗迎风招展。
刘冕走上前去通报,片刻后获准入得帅帐。
黑齿常之很随意的披着一领战袍坐在榻上看书。刘冕走进去后双手一抱拳正儿八经的拜了一记军礼:“末将左鹰扬卫将军、越骑先锋刘冕,拜见大元帅!”
黑齿常之没有起身,随手将手中的本书扔到桌几上:“坐。”
帐中小卒替刘冕取来一个马札放到身前。刘冕抱拳谢过一丝不苟的坐了下来,一手支膝一手握刀柄,目不斜视。
黑齿常之看着刘冕打量了几眼,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刘冕不解的看向他,疑惑道:“大帅,末将可是……衣冠不整?”“没有。”黑齿常之很随和的笑道:“老夫只是在感慨,真乃日月如梭岁月不饶人哪!二十年前你老刘家喜得香火,老夫还去府上道贺了的。记得那天,你小子哭得可凶了,把满堂宾客都扰得喝不下酒。想不到啊,二十年后。你居然就与老夫成了同袍战友!想来真是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啊!”
刘冕也笑了一笑,一时感觉眼前的这个大元帅,并不像表面看来的那样严厉。三言两语,便如闲拉家常一般。
“你放松,随意一点。”黑齿常之很随便的摆了一摆手:“老夫今日唤你来。只为叙旧别无他意。虽然老夫有二十年没见过你了,但你还是该叫我一声世伯地。当年在百济时,老夫有感你祖父大人的恩德。曾按中原的习俗呼其阿父,你父亲也曾以兄长称我。如此算来,你也是老夫的世侄了。”
刘冕点了一点头略作放松,有点不太顺口的道了声:“是……世伯。”
“嗯齿常之地眼睛一直留在刘冕身上未作转移,此时笑吟吟的道:“你祖父是我这一生最钦佩的人。去年在扬州时,我听闻你随魏元忠征讨徐敬业,就曾想见你一见。不料诸事纷扰未能遂得心愿。说来我们注定是有缘分哪。此番却在河北聚了。刘冕,我听说你练得一身好武艺,这可是比你祖父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希望你能继承你祖父地遗志,将刘家的荣耀扬光大。”
刘冕点点头微笑。林雷眼前的这个黑齿常之,比当初第一眼见到时判若两人。公众场合时,他沉默寡言威严冷峻;私底下,却是一点架子也没有,便如同温和长。
黑齿常之叹了一口气,颇有一点感伤的道:“老夫这一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唯一最为抱愧的,就是你祖父病重和仙逝的时候。未能在他榻前尽孝。至今想来。痛彻心扉。刘冕,老夫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你祖父当作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老夫至今也没什么亲人了,你若不嫌弃,今后就唤老夫一声伯父如何?”
“好,伯父大人。”刘冕很爽快地唤了一声,脸上笑意浓浓。
黑齿常之欢喜的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刘冕身边。刘冕也只得起身。仰头看他……真的很高大!
黑齿常之拍到刘冕的肩膀上,略用几分暗力摇了他一摇。笑呵呵的道:“很好,很结实,是条汉子。我黑齿常之若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夫复何求?可惜啊,哎……”
“伯父这是……”刘冕想问,但打住了。这种长辈的私密事情,还要是不要过问的好。
黑齿常之无所谓的笑一笑,坦承的道:“老夫曾有两个儿子,一个在百济动乱时夭折了,还有一个很不成器,说起他来都是给扶余氏丢脸。”
“扶余氏?”刘冕疑惑地说出声来。刚刚乍时他还听成了芙玉,这才引起一些注意。
“嗯,老夫本是百济皇族扶余氏地族人。百济有俗例按封地名称取姓。老夫的家族封地在黑齿,因此才取姓名黑齿常之。”黑齿常之说道:“如今百济已不复存在,更没封地一说了。因此,老夫的儿子们都归还本姓扶余。至于老夫嘛,这么多年人家都叫习惯了,也就懒得改了。”
以封地为姓?芙玉、扶余?刘冕心中仿佛闪过一道亮光若有所悟,但又不太确定,转而问道:“伯父大人,小侄想问一问以前百济可有苏蒙一姓?”
“苏蒙?”黑齿常之眉头一凛,“你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姓氏?”
“洛阳,一个朋友。”
黑齿常之不禁面露疑惑与惊讶神色:“当真是姓苏蒙?”
“应该是,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刘冕道:“她叫:苏蒙黎歌,从母姓。她母亲叫——苏蒙芙玉。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她真的名字应该是:苏蒙扶余!”
“苏蒙扶余!”黑齿常之眉梢一扬:“如果你当真没有听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我百济国最后一位太子地妃子!”
“什么?百济国地太子妃?!”刘冕多少吃了一惊。他很早就知道了芙玉是新罗人,只是没有想到芙玉居然是已经亡国的百济地太子妃!
“是的,她就是百济最后一位太子妃。”黑齿常之长吁了一口气,悠然道:“其实她的真正名字应该这样来叫——扶余苏蒙。你只是按汉人的习惯,把她地名字叫反了。她本是百济贵族苏蒙家的女儿,刚刚嫁给太子没多久百济就灭亡了。后来。她与百济王、太子等人一起被带到了大唐长安,从此四处流亡。身为百济遗臣,老夫也曾想找到旧主一家对他们多少尽点心力照顾照顾,但又担心因此引起朝廷的不满和怀疑,因此从来不敢过问他们的事情。老夫至今也不知道旧主是否尚在人间。生活得如何——刘冕,你是在何处见过扶余苏蒙?”
刘冕略作寻思,随意说道:“在洛阳。经一个朋友介绍偶然见过一次,也未有深交。”他不想将芙玉现在当了老鸨的事情告之黑齿常之。那总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能不说就不说吧。
“哦……”黑齿常之也是个聪明人,见刘冕不愿太多言及,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他踱着步子仿佛陷入了无边地回忆之中,喃喃的道:“二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老夫几乎就要忘记了百济的语言和风俗,忘记了之前三四十年是如何在百济渡过地。如今再次听到故人消息。真是颇有感慨啊!”
刘冕却是一旁暗自思索,芙玉是百济的太子妃,那当日在黎歌的绣楼里见到的画像上的男人,莫非就是百济的最后一位太子?
早年百济国灭亡之初,百济国的遗将鬼室福信拥立百济王子扶余丰为王,并向倭国求援企图复辟。正是在白江口,刘仁轨一举将其歼灭,粉碎了他们的妄想。
照此说来,芙玉地男人和那个企图复辟的扶余丰,是亲兄弟了?
再一算起来。我老刘家岂不就是芙玉的仇人?
刘冕心头凛然想道:她百般接近于我。莫非是……为了报仇?
诸多的想法和念头一齐涌上刘冕的心头,一时难以理出头绪。只是现在他可以肯定一点:芙玉一切行动的动机,绝不简单。
黑齿常之自顾感慨了片刻,又自嘲的笑道:“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必再提。百济国已不复存在,如今只有大唐的属国新罗王国。老夫也已是大唐的将军。还是说一说如今地情况吧——刘冕。你手中地五千先锋越骑,可说是如今大唐最精锐的部队了。与突厥的铁骑相比。你手上的装备算得上是优良许多。但是,真正的战争不仅仅是拼装备、比人数,而是智略与战法。你是难得的猛将,但在经验上肯定会有欠缺。如今到了我手上,我会给你许多机会,你要把握,好好学,用心用功,争取早日成为军中的柱石。”
“谢伯父大人栽培!”说了半天,刘冕最开心地就是听到黑齿常之这些话。看来老爷子虽然不在了,却仍是给他留下了一笔无形地财富。当年的那个军中老宿,门生故吏还是有很多地。虽说人走茶凉,但仍有黑齿常之这样的重情重义之人,记得故友恩情返报于刘冕。
“小伙子,不错,前途无量。”黑齿常之很是慈爱的拍着刘冕的肩膀,“好好把握机会,争取一飞冲天。如今大唐将才缺乏正当用人之际,像老夫这样的老家伙也剩得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此次朝廷派你和张仁愿、马敬臣一起领兵前来,看来就是有意开始提拔和培养年轻将领。你要珍惜机会!”
“是,晚辈一定尽心尽力。”刘冕抱拳来拜,心中多少有点兴奋——在军队里有人罩,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这比当初混在洛阳那个妖为鬼蜮的地方强多了!
黑齿常之搭着刘冕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语道:“你年轻,资历浅,这些既是不足也是优势。你现在就如同是一张白纸,可以添画任何美丽的图案上去。冕儿——嗯,伯父以后私底下就这么叫你了——你知道你现今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吗?”
刘冕轻皱眉头略作思索,道:“晚辈以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取得自己麾下五千将士的信任。”
“说得不错。”黑齿常之赞许的拍拍他的肩膀,“当将军的人,最先要得到自己部下的信任和尊重。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困难的。具体该如何做,也没有既定的办法,你要自己慢慢揣摩来学习。老夫只教你一点:诚心相待。只有真正的坦承相交,才能让你的部下对你生死相依。场战不比别的地方,将士也不比朝堂上的大臣——你们是要一起拼命的!所谓的过命的交情,不过如此。你要把你麾下的每一名将士,看作是亲生的父子兄弟;把他们的性命,当作是自己的性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长此以往,你的部下就会同样的把你当作是他最亲的人。”
说到这里,黑齿常之多少有点自豪的笑道:“老夫带了一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胜负之事都无足挂齿。但老夫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是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带的是哪里的兵——都能让他们对老夫言听计从,把老夫当作是最亲的亲人。为将能做到这一点,上了战场就能将士用命无往不利。所以,抛开武艺兵法不说,受人尊敬的将军、有着良好人品口碑的将军,才是真正的好将军。”
“嗯,晚辈牢记于心!”刘冕点头应允,心中也委实有些感悟。有些话语听起来谁都懂,但往往越简单的话语蕴含越最真实的道理。
他心中暗忖,要学的东西,还挺多。以前跟了骆宾王学文,现在又有了一个学武的好老师黑齿常之——我刘冕的运气,也不算太坏了!
第189章 校场扬威(上)
赵怀节也不客气,指着前方一排靶垛道:“前方有十个靶,你我离靶五十步骑射射之,只用一壶箭。谁中靶心多,算谁胜。在下用的,是有右鹰扬标记的破甲箭。”
刘冕也拔出一支箭来:“巧得很,我的是左鹰扬卫破甲箭。”
赵怀节哈哈一笑,扬手道:“来人,将箭靶上的箭都拔了,取一面锣来,号施令!”
众小卒马上动手拔干净了箭靶,还取来石灰量出了五十步划出一个跑道来。
两名将军要比试骑射,消息渐渐传开。一些提前起床的军士都跑了过来凑热闹。其中就有许多左鹰扬卫越骑先锋营的将士。众人站得远远的观战,煞感兴趣。
准备妥当,二将策马走到石灰跑道边,各自拱手抱了一拳:“请!”
刘冕的好战之心已然被勾起,此刻心道:我若连他都胜不过,又何来面目去号令越骑营?今日非胜不可!
一声锣响,二将各自策马跑相反的方向跑开。
赵怀节显然熟黯此道,方才奔出就搭弓上箭大喝一声放出一箭。那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垛的一声插上一张箭靶红
与他同来的小卒们爆出一声大彩:“好!”
刘冕心头一凛:倒也是个有实力的对手,那便更有挑战性了!
寻思间,刘冕双手撒缰搭弓上箭,目敛神光瞄得准了,猿臂舒展放出一箭,亦中红心!
“好!”却只有一人喝彩,是与刘冕同来的胡伯乐。
刘冕不以为意聚精会神,一般稳住马一边再度搭弓上箭,接连射出三箭。依次射中三个靶心。那边赵怀节也射中了三四个靶心,赢得满堂喝彩。
转眼前,两匹马都跑到了尽头,此时又得调转马头来复射一轮。二人壶中之箭都射出了五支,各中五个靶心。第一番较量算是打了个平分秋色。
刘冕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二人的马匹这次是对跑了,都将面对十个靶心。也就是说,现在要抢对方的靶来射了!
对面赵怀节的马已然奔来。他的箭术也是不凡,连连张手拈弓接连射出。刷刷的一阵阵响,射中好几个靶心。刘冕也不甘示弱。一路射将过来无一失手。
二人地马匹眼看就要相遇,都射到了最后两个箭靶。
要分胜负,便在此时!
赵怀节伏在马背上冷眼瞟了刘冕一眼,搭一箭上了弓来作势备射,却突然一下调转箭身指向刘冕!
刘冕心头一震,一手执弓尾抓住箭弦。零空使了一个方天画戟的破字诀,飞快的在赵怀节面前晃了一把。赵怀节也没真想射刘冕,只是想干扰他一下。此时却不料眼前一花,反倒被刘冕抡来的弓背吓了一弹。间不容之间,刘冕使了一个练习许久、却从未使用的招术——同时搭二箭上弦。一声清啸放弦射出。刷、刷——垛、垛两声,那两支箭居然同时射中一个靶心插在一处,反倒将赵怀节先前射在那靶心的一支箭给撞了下来。
赵怀节回过神气来看一眼靶心,顿时气岔。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时他的马匹已经跑过了一段无法回头射箭,显然是被刘冕抢得了先机。
刘冕心中只顾冷笑:谁让你想玩花招?也怨不得我不讲规矩了!
于是再度拈起二箭上弦一齐射出,如法炮制再度一起中了靶心。又将赵怀节的一根箭撞翻落地。
满堂惊愕。众将士都有些呆了。林雷
赵怀节又羞又恼,心知自己已然无法获胜了——因为他无法像刘冕那样。二箭齐一起中靶心。自己已然错过了一靶,又被撞落两支,那无论如何都胜不过来了。
刘冕却是丝毫不停大有痛打落水狗地意思,赵怀节射过的那五个靶,刘冕全都搭双箭来射,居然将他射中地三枚箭矢挤撞了下来。
胜负已分高下立判。赵怀节勒马停住调转走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隐约在抽搐。
刘冕也停住了马匹调转过来,缓缓朝中间走来。
二人之间,一股敌意杀气在潜滋暗涨。在旁观战的众人屏气凝神,都没有再出声。
此时,垛场边聚地人越来越多,天色也更亮了。离早号响起,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二人策马面对面停住,赵怀节面带愠色恼怒低喝:“你使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刘冕扬了扬嘴角微然冷笑,“我不介意你用同样的方法,将我的箭射下来。”
“算你狠!”赵怀节恨恨啐了一口,将弓箭扔到一边地上,眼中怒火腾腾。
刘冕随手将弓箭扔给胡伯乐,满不在乎的笑道:“在下也要多谢将军今日教了在下一手。”
“此话怎讲?”
“兵不厌诈。”刘冕冷笑道:“上了战场,能杀死敌人并活下来的,就是英雄。”
“你——”赵怀节恼了。他知道,刘冕是暗指他刚才用箭虚晃威胁,先使了诈术。赵怀节抬起一手指向刘冕:“此阵算你胜了——军中十八技,我箭术不如你、马上你使重兵器,更不敢与你单打独斗。便你敢与某下马一战吗?”
刘冕听到这里,真想仰天长笑,哈哈地大笑——傻逼,徒手格斗,那才是我真正的强项!我这一身的军警散手博击本事,来了大唐还真的没有试验过。好,就拿你小子开个刀!
“乐意奉陪!”刘冕的战意也被挑起。此时扔缰下马跳落地上,拳头重重地在手掌心里撞得劈叭作响:“刀箭无眼,在下与你徒手博一场!”
“好,有胆量!”赵怀节正中下怀,也跳下了马来。
二人走到垛场中央空地,四目怒睁,当空如同雷电霹雳一般的闪过。
这时。前来围观的将士越来越多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赵怀节是右鹰扬卫有名的猛将。没想到今日却在刘冕手上吃了鳖。”
“嘘,小声点——依我看刘冕也不见得就比赵怀节差。你没听说过他在扬州一战时地勇猛吗?”
“传说只是传说,眼见为实。他不过二十年纪,能有多少非凡的本事?也难怪众兄弟们都不服他。”
“看那边——右鹰扬卫地许多将军都过来观战了。嗯,小兵也来了不少,恐怕有几百人了。”
“噤声——大帅来了!”
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围观众人如同潮水般散开。黑齿常之鹤立鸡群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呵呵的朗声大笑:“众将士不必拘禁——本帅也是来看热闹地!”
黑齿常之的到来。让刘冕和赵怀节有些始料不及。起初只是二人一时气盛的争强好勇,渐渐已然演化到如今不可收拾。二人都在心里嘀咕着。该如何下得台来?
围观地人越来越多。黑齿常之面带微笑叉手抱胸站在那里,一副悠然自得的看热闹神情。
军中比武。太稀松平常不过了。只是,像这样两个三品将军当众比试,还当真少见。黑齿常之从来都是一个很开明地统帅,断然不会对这种事情提出什么反对。用他的话来说,当兵地人,就应该血气方刚争勇好强。要不然还不如学娘们呆在家里绣花。
垛场围观的人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满满。黑齿常之站在人群之中极为醒目,有两人挤进去拜道:“大帅,这是怎么回事?”
黑齿常之回头一看,是左鹰扬卫大将军张仁愿。和右鹰扬卫大将军李多祚。他神秘一笑招一招手:“来,有好戏可看。”
二将愕然,也只得挤上前去静静观看起来。
刘冕和赵怀节对于眼前的盛况都有些始料不及。他们二人都争强好勇不假,可还没想过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如今连黑齿常之等人都来观点了,还当真有点骑虎难下。
二人对视良久,手中拳头各自捏得骨骨作响。尚未交手,眼神却如同鬼神大战一般已然战了数百回合。双手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我必须胜!
刘冕扬起左拳捏得一响。沉声一喝:“来吧!”
这一声喝。也点燃了二人之间的导火索。赵怀节的血气顿时上扬,暴喝一声冲上前来。当胸一拳朝刘冕咽喉砍来。
狠!出手即是杀招!
刘冕的眼睛迅眯起,左臂浑然下压肌肉暴起,然后如同猛虎出山一般再度迅抬扬。啪地一声,赵怀节击来的那一记猛拳被刘冕抬起的胳膊肘儿生生挡住并架开。
就这一瞬间,他露出一丝张皇。因为他自己胸前已然空门大开。
刘冕的眼角闪过一道杀气——换作是阵前对敌,此时他定会一膝凌空顶上他裆部!
此刻,刘冕却特意手下留情了。
赵怀节情急之下左拳再度攻来,力道很足的一记摆拳。刘冕冷冽地嘴角轻轻一扬,右肘肘尖迅抬起,不偏不倚正撞中赵怀节的左手前臂。
“呃啊!”赵怀节腾腾的退了两步,左手一阵麻,疼得直抖。眼睛睁得许大瞪着刘冕,恨恨的低喝道:“你这是什么拳法?”
“散手。”刘冕轻飘飘的道:“刚才,我已有两次机会取你性命。”
“呸,大言不惭!”赵怀节哪里受得了如此羞辱,再度朝前一跃奋力杀来。
阵外,黑齿常之淡然一笑:“刘冕要胜。”
“何以见得?”旁边张仁愿等人一起惊声来问。
黑齿常之笑了笑道:“一时之间虽看不出什么招式胜负,但刘冕气定神闲,赵怀节暴跳如雷。这不是高下立判么?阵前对敌,最忌心浮气躁。刘冕显然是稳操胜券了。要不然赵怀节怎会如此恼羞成怒?”
众人默然无语,不好接话。黑齿常之是主帅,如何品评自己的属下都无所谓。其他人则是不太好话了。他们只是感觉,黑齿常之仿佛很开心见到刘冕获胜似的。
赵怀节依旧是右手力,这次使了个更加凌厉霸道地右下手勾拳击来。这种拳头在军中最为常见。一般都是打向膻中,能让人一击致命,就算有胸甲护心也能打得岔了气儿。
这都是阵前练出地身手,皆是狠招,自然毫无怜悯可言。
可是刘冕却机警的看出,这是个虚招——因为他身体地重心,落在了右脚上。这一拳击来,只为左脚打力打幌子。
刘冕在军队警队里打了半辈子这种架。简直就是个打架王——此时哪里看不出赵怀节的用心伎俩?
那拳头打到身前来,刘冕只是微然侧移支起左手略作阻挡。果然。赵怀节那一拳虚晃一式,左脚宛如闪电地飞扬起。
刘冕眼睛一亮:好家伙。这一脚够份量,有点成色!
阵外观战之中也多有行家,此时出一声惊呼。那一脚踢得既突然又迅猛,直朝刘冕脖颈间扫来。赵怀节整个人也有些微向右边倾斜下来了,看似已经送出了全身力道,在此一搏!
刘冕心中隐约有些怒意:我有意饶你两招。你倒还以死相拼了!
“喝!”刘冕沉声爆喝重心下蹲重如泰山,早有准备的右臂沉沉一压,形成了一个九十度的杠杆护于身体右侧。
“叭”的一声,赵怀节一脚狠狠踢在了刘冕架起的右臂之上,只觉得如同踢中了一块坚实顽铁。岿然不动。
几乎是在同时,刘冕左后脚力向前急抢一步,撞到了赵怀节胸前!
赵怀节使了这一击已然贯注全身力道,重心也有些偏向右移。刘冕抢步进来他悴不及防,眼看着刘冕左掌化刀凌空高举,直直朝他脖颈边砍来。
这一掌只要下去,非死即残!
军警散手。全是一招制敌毫无怜悯人情可讲。刘冕心中却是微然一动。手掌砍得略偏落在了赵怀节的肩头。赵怀节惨叫一声朝后就倒,重重的落到在了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一时愕然。刚才那一瞬间。刘冕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众人都还没有看清他是如何抢得先机,赵怀节就已然倒翻在地。
片刻后,全场哗然。右鹰扬卫地人自然是惊呼,左鹰扬卫的将士们则是高声欢呼起来。
黑齿常之眉头皱起疑惑地看着刘冕,低声喃语道:“他这是什么拳法,为何从未见过?”
张仁愿也惊讶道:“末将也未尝见过。刘冕赢得好不诡异。他的实力,仿佛还大有保留。在下虽然拳法不精,但也可以看出。刚刚刘冕至少有两三次机会,可以取赵怀节地性命。”
“张将军,这你话太过了吧!”站在黑齿常之身边另一侧的李多祚,有点恼怒的低喝道:“什么叫实力大有保留——要不要让本将上去与他试试?”
“李将军,在下就事说事,你何故怒?”张仁愿是个谦和之人,并不火。他知道,李多祚这个胡人将领素以勇猛擅战而著称,此时犯不着将事情闹大。
黑齿常之见二人作势要吵起来,略显不快的鼻子里长长嗯了一声。二将醒神,一起抱拳来拜都收了声。
此时,军中的号角吹响,呜——呜、呜响彻重云。黑齿常之扬了扬手:“散了吧,吃早膳去。”
众将士依言散去,许多人仍是意犹未尽的议论纷纷。
几名小卒早已上前来扶起赵怀节,胡伯乐也牵来了刘冕地马匹。
赵怀节的脸已然红作一团,间或又泛起一片刷白。这一次,他丢的脸可是丢太大了。可他也清楚,刘冕已然多次手下留情。要不然,他的性命都能断送在刘冕的手里。此时他被刘冕砍了一掌地肩膀疼痛难忍——这一掌若是砍在喉尖或是脖颈那里,还能有命吗?
“刘将军好功夫,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后会有期。”赵怀节忍气吞声对刘冕抱了一拳,骑上马快步走了。
第190章 校场扬威(下)
赵怀节也不客气,指着前方一排靶垛道:“前方有十个靶,你我离靶五十步骑射射之,只用一壶箭。谁中靶心多,算谁胜。在下用的,是有右鹰扬标记的破甲箭。”
刘冕也拔出一支箭来:“巧得很,我的是左鹰扬卫破甲箭。”
赵怀节哈哈一笑,扬手道:“来人,将箭靶上的箭都拔了,取一面锣来,号施令!”
众小卒马上动手拔干净了箭靶,还取来石灰量出了五十步划出一个跑道来。
两名将军要比试骑射,消息渐渐传开。一些提前起床的军士都跑了过来凑热闹。其中就有许多左鹰扬卫越骑先锋营的将士。众人站得远远的观战,煞感兴趣。
准备妥当,二将策马走到石灰跑道边,各自拱手抱了一拳:“请!”
刘冕的好战之心已然被勾起,此刻心道:我若连他都胜不过,又何来面目去号令越骑营?今日非胜不可!
一声锣响,二将各自策马跑相反的方向跑开。
赵怀节显然熟黯此道,方才奔出就搭弓上箭大喝一声放出一箭。那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垛的一声插上一张箭靶红
与他同来的小卒们爆出一声大彩:“好!”
刘冕心头一凛:倒也是个有实力的对手,那便更有挑战性了!
寻思间,刘冕双手撒缰搭弓上箭,目敛神光瞄得准了,猿臂舒展放出一箭,亦中红心!
“好!”却只有一人喝彩。是与刘冕同来的胡伯乐。
刘冕不以为意聚精会神。一般稳住马一边再度搭弓上箭,接连射出三箭,依次射中三个靶心。那边赵怀节也射中了三四个靶心,赢得满堂喝彩。
转眼前,两匹马都跑到了尽头。此时又得调转马头来复射一轮。二人壶中之箭都射出了五支。各中五个靶心。第一番较量算是打了个平分秋色。
刘冕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二人的马匹这次是对跑了,都将面对十个靶心。也就是说,现在要抢对方的靶来射了!
对面赵怀节地马已然奔来,他地箭术也是不凡,连连张手拈弓接连射出,刷刷的一阵阵响。射中好几个靶心。刘冕也不甘示弱,一路射将过来无一失手。
二人的马匹眼看就要相遇,都射到了最后两个箭靶。
要分胜负,便在此时!
赵怀节伏在马背上冷眼瞟了刘冕一眼,搭一箭上了弓来作势备射。却突然一下调转箭身指向刘冕!
刘冕心头一震,一手执弓尾抓住箭弦,零空使了一个方天画戟的破字诀,飞快的在赵怀节面前晃了一把。赵怀节也没真想射刘冕,只是想干扰他一下。此时却不料眼前一花,反倒被刘冕抡来地弓背吓了一弹。间不容之间,刘冕使了一个练习许久、却从未使用地招术——同时搭二箭上弦。一声清啸放弦射出。刷、刷——垛、垛两声。那两支箭居然同时射中一个靶心插在一处,反倒将赵怀节先前射在那靶心的一支箭给撞了下来。
赵怀节回过神气来看一眼靶心。顿时气岔。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时他的马匹已经跑过了一段无法回头射箭,显然是被刘冕抢得了先机。
刘冕心中只顾冷笑:谁让你想玩花招?也怨不得我不讲规矩了!
于是再度拈起二箭上弦一齐射出,如法炮制再度一起中了靶心,又将赵怀节的一根箭撞翻落地。
满堂惊愕,众将士都有些呆了。林雷
赵怀节又羞又恼,心知自己已然无法获胜了——因为他无法像刘冕那样,二箭齐一起中靶心。自己已然错过了一靶,又被撞落两支,那无论如何都胜不过来了。
刘冕却是丝毫不停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赵怀节射过的那五个靶,刘冕全都搭双箭来射,居然将他射中的三枚箭矢挤撞了下来。
胜负已分高下立判。赵怀节勒马停住调转走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隐约在抽搐。
刘冕也停住了马匹调转过来,缓缓朝中间走来。
二人之间,一股敌意杀气在潜滋暗涨。在旁观战地众人屏气凝神,都没有再出声。
此时,垛场边聚的人越来越多,天色也更亮了。离早号响起,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二人策马面对面停住,赵怀节面带愠色恼怒低喝:“你使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刘冕扬了扬嘴角微然冷笑,“我不介意你用同样的方法,将我的箭射下来。”
“算你狠!”赵怀节恨恨啐了一口,将弓箭扔到一边地上,眼中怒火腾腾。
刘冕随手将弓箭扔给胡伯乐,满不在乎地笑道:“在下也要多谢将军今日教了在下一手。”
“此话怎讲?”
“兵不厌诈。”刘冕冷笑道:“上了战场,能杀死敌人并活下来的,就是英雄。”
“你——”赵怀节恼了。他知道,刘冕是暗指他刚才用箭虚晃威胁,先使了诈术。赵怀节抬起一手指向刘冕:“此阵算你胜了——军中十八技,我箭术不如你、马上你使重兵器,更不敢与你单打独斗。便你敢与某下马一战吗?”
刘冕听到这里,真想仰天长笑,哈哈的大笑——傻逼,徒手格斗,那才是我真正的强项!我这一身的军警散手博击本事,来了大唐还真的没有试验过。好,就拿你小子开个刀!
“乐意奉陪!”刘冕的战意也被挑起。此时扔缰下马跳落地上,拳头重重地在手掌心里撞得劈叭作响:“刀箭无眼,在下与你徒手博一场!”
“好,有胆量!”赵怀节正中下怀。也跳下了马来。
二人走到垛场中央空地。四目怒睁,当空如同雷电霹雳一般地闪过。
这时,前来围观地将士越来越多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赵怀节是右鹰扬卫有名的猛将。没想到今日却在刘冕手上吃了鳖。”
“嘘,小声点——依我看刘冕也不见得就比赵怀节差。你没听说过他在扬州一战时的勇猛吗?”
“传说只是传说,眼见为实。他不过二十年纪。能有多少非凡的本事?也难怪众兄弟们都不服他。”
“看那边——右鹰扬卫的许多将军都过来观战了。嗯。小兵也来了不少,恐怕有几百人了。”
“噤声——大帅来了!”
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围观众人如同潮水般散开。黑齿常之鹤立鸡群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呵呵地朗声大笑:“众将士不必拘禁——本帅也是来看热闹的!”
黑齿常之的到来,让刘冕和赵怀节有些始料不及。起初只是二人一时气盛的争强好勇,渐渐已然演化到如今不可收拾。二人都在心里嘀咕着,该如何下得台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黑齿常之面带微笑叉手抱胸站在那里。一副悠然自得的看热闹神情。
军中比武,太稀松平常不过了。只是,像这样两个三品将军当众比试,还当真少见。黑齿常之从来都是一个很开明的统帅,断然不会对这种事情提出什么反对。用他地话来说。当兵的人,就应该血气方刚争勇好强,要不然还不如学娘们呆在家里绣花。
垛场围观的人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满满。黑齿常之站在人群之中极为醒目,有两人挤进去拜道:“大帅,这是怎么回事?”
黑齿常之回头一看,是左鹰扬卫大将军张仁愿。和右鹰扬卫大将军李多祚。他神秘一笑招一招手:“来。有好戏可看。”
二将愕然,也只得挤上前去静静观看起来。
刘冕和赵怀节对于眼前的盛况都有些始料不及。他们二人都争强好勇不假。可还没想过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如今连黑齿常之等人都来观点了,还当真有点骑虎难下。
二人对视良久,手中拳头各自捏得骨骨作响。尚未交手,眼神却如同鬼神大战一般已然战了数百回合。双手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我必须胜!
刘冕扬起左拳捏得一响,沉声一喝:“来吧!”
这一声喝,也点燃了二人之间的导火索。赵怀节地血气顿时上扬,暴喝一声冲上前来,当胸一拳朝刘冕咽喉砍来。
狠!出手即是杀招!
刘冕的眼睛迅眯起,左臂浑然下压肌肉暴起,然后如同猛虎出山一般再度迅抬扬。啪的一声,赵怀节击来的那一记猛拳被刘冕抬起的胳膊肘儿生生挡住并架开。
就这一瞬间,他露出一丝张皇。因为他自己胸前已然空门大开。
刘冕的眼角闪过一道杀气——换作是阵前对敌,此时他定会一膝凌空顶上他裆部!
此刻,刘冕却特意手下留情了。
赵怀节情急之下左拳再度攻来,力道很足的一记摆拳。刘冕冷冽地嘴角轻轻一扬,右肘肘尖迅抬起,不偏不倚正撞中赵怀节地左手前臂。
“呃啊!”赵怀节腾腾的退了两步,左手一阵麻,疼得直抖。眼睛睁得许大瞪着刘冕,恨恨地低喝道:“你这是什么拳法?”
“散手。”刘冕轻飘飘的道:“刚才,我已有两次机会取你性命。”
“呸,大言不惭!”赵怀节哪里受得了如此羞辱,再度朝前一跃奋力杀来。
阵外,黑齿常之淡然一笑:“刘冕要胜。”
“何以见得?”旁边张仁愿等人一起惊声来问。
黑齿常之笑了笑道:“一时之间虽看不出什么招式胜负,但刘冕气定神闲,赵怀节暴跳如雷。这不是高下立判么?阵前对敌,最忌心浮气躁。刘冕显然是稳操胜券了。要不然赵怀节怎会如此恼羞成怒?”
众人默然无语,不好接话。黑齿常之是主帅。如何品评自己的属下都无所谓。其他人则是不太好话了。他们只是感觉。黑齿常之仿佛很开心见到刘冕获胜似的。
赵怀节依旧是右手力,这次使了个更加凌厉霸道的右下手勾拳击来。这种拳头在军中最为常见,一般都是打向膻中,能让人一击致命,就算有胸甲护心也能打得岔了气儿。
这都是阵前练出的身手。皆是狠招。自然毫无怜悯可言。
可是刘冕却机警地看出,这是个虚招——因为他身体地重心,落在了右脚上。这一拳击来,只为左脚打力打幌子。
刘冕在军队警队里打了半辈子这种架,简直就是个打架王——此时哪里看不出赵怀节的用心伎俩?
那拳头打到身前来,刘冕只是微然侧移支起左手略作阻挡。果然,赵怀节那一拳虚晃一式。左脚宛如闪电的飞扬起。
刘冕眼睛一亮:好家伙,这一脚够份量,有点成色!
阵外观战之中也多有行家,此时出一声惊呼。那一脚踢得既突然又迅猛,直朝刘冕脖颈间扫来。赵怀节整个人也有些微向右边倾斜下来了。看似已经送出了全身力道,在此一搏!
刘冕心中隐约有些怒意:我有意饶你两招,你倒还以死相拼了!
“喝!”刘冕沉声爆喝重心下蹲重如泰山,早有准备的右臂沉沉一压,形成了一个九十度的杠杆护于身体右侧。
“叭”地一声,赵怀节一脚狠狠踢在了刘冕架起地右臂之上,只觉得如同踢中了一块坚实顽铁。岿然不动。
几乎是在同时。刘冕左后脚力向前急抢一步,撞到了赵怀节胸前!
赵怀节使了这一击已然贯注全身力道。重心也有些偏向右移。刘冕抢步进来他悴不及防,眼看着刘冕左掌化刀凌空高举,直直朝他脖颈边砍来。
这一掌只要下去,非死即残!
军警散手,全是一招制敌毫无怜悯人情可讲。
刘冕心中却是微然一动,手掌砍得略偏落在了赵怀节的肩头。赵怀节惨叫一声朝后就倒,重重的落到在了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一时愕然。刚才那一瞬间,刘冕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众人都还没有看清他是如何抢得先机,赵怀节就已然倒翻在地。
片刻后,全场哗然。右鹰扬卫的人自然是惊呼,左鹰扬卫的将士们则是高声欢呼起来。
黑齿常之眉头皱起疑惑的看着刘冕,低声喃语道:“他这是什么拳法,为何从未见过?”
张仁愿也惊讶道:“末将也未尝见过。刘冕赢得好不诡异。他地实力,仿佛还大有保留。在下虽然拳法不精,但也可以看出。刚刚刘冕至少有两三次机会,可以取赵怀节的性命。”
“张将军,这你话太过了吧!”站在黑齿常之身边另一侧的李多祚,有点恼怒的低喝道:“什么叫实力大有保留——要不要让本将上去与他试试?”
“李将军,在下就事说事,你何故怒?”张仁愿是个谦和之人,并不火。他知道,李多祚这个胡人将领素以勇猛擅战而著称,此时犯不着将事情闹大。
黑齿常之见二人作势要吵起来,略显不快的鼻子里长长嗯了一声。二将醒神,一起抱拳来拜都收了声。
此时,军中地号角吹响,呜——呜、呜响彻重云。黑齿常之扬了扬手:“散了吧,吃早膳去。”
众将士依言散去,许多人仍是意犹未尽的议论纷纷。
几名小卒早已上前来扶起赵怀节,胡伯乐也牵来了刘冕的马匹。
赵怀节的脸已然红作一团,间或又泛起一片刷白。这一次,他丢的脸可是丢太大了。可他也清楚,刘冕已然多次手下留情。要不然,他的性命都能断送在刘冕的手里。此时他被刘冕砍了一掌地肩膀疼痛难忍——这一掌若是砍在喉尖或是脖颈那里,还能有命吗?
“刘将军好功夫,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后会有期。”赵怀节忍气吞声对刘冕抱了一拳,骑上马快步走了。
第191章 战机
胡伯乐扛起刘冕的方天画戟牵着火猊,跟着刘冕一起朝营房走去。四周仍有许多人不时朝刘冕这边张望,眼神多是意外和惊愕。
胡伯乐惊喜的低声道:“将军,这下你出名了!”
刘冕不置可否的淡然笑了一笑,并没说话。
“那赵怀节我认识。早年在军中便听说过他的大名——狂妄得紧!”胡伯乐低声道:“他仗着有一手好箭术和摔跤的本事,在军队里一直都是扛着膀子横着走的。没想到今日却栽在了将军手里——将军好似赢得很轻松啊!”
“很轻松吗?”刘冕扬了扬嘴角轻笑,“胜负其实也只在毫厘之间罢了。他用的是玩命的打法,我只要输得一招,便是惨败。因此,我只能赢。侥幸,居然也就赢了。”
“将军也太谦虚了。”胡伯乐低语道,“连小人都看出来了,将军是处处有意让着他。要不然至少有三四次机会取他性命!将军的拳法,当真凌厉又诡异,小人从前也见过诸多军中高手了,还从没有人像将军这样使出那样的招术——看似简单笨拙,但非常又实用有效。”
刘冕一笑:“想学吗?”
“想啊——将军能教给小人吗?”
“没问题。改天有时间,一定教你。”“小人谢过将军——太好了!”
二人且聊且走,已经回到了越骑营的大营。所有的越骑将士都已经起床了,此时都在忙着整理衣甲和床铺,另有一些人在排队领取饭食。
一名小卒提了一个大布包和桶来往军营前一唤,扯着嗓子哟喝道:“兄弟们,开饭了!”刘冕看到,那摊开在地上的布包里,就散着一些有点黑黄的馒头,桶里是可以照出人影的稀饭。
刘冕不禁轻皱了一下眉头:提着脑袋搏命的人。就吃这些?
几名小卒三三两两的从营帐里走出来,见了刘冕先是惊讶。尔后纷纷见礼。刘冕让他们自行方便。于是那些人各捡了两个馒头舀了一碗粥,散了开来蹲着吃饭去了。
胡伯乐安排好了马匹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碗盛着飘有大块肉丸的菜汤,另一只手上提着油腻腻半只烧鸡,欢喜地道:“将军今日辛苦了,快回帐歇息吃早饭吧!”
旁边那些小卒们眼巴巴的看着胡伯乐手中提地东西,情不自禁的咽了几下口水。狠狠撕咬起手中的馒头来。
刘冕想起了自己当年作为一名小卒和低级武官时的遭遇,叹了一口气道:“胡伯乐,把油汤倒进粥桶里,烧鸡也撕碎了泡进去。今天我和众兄弟一起吃这餐早饭。”“这……”胡伯乐愕然不解。
“照做吧。”
胡伯乐愣了一愣,只得依言照做。测试文字水印5。
旁边的几个小卒子呆住了,看着胡伯乐将那一碗大好的肉汤倒进了粥桶。烧鸡也撕成了数块揽了进去。
众小卒本来都蹲着吃饭。这时纷纷站起身来,疑惑又茫然的看着刘冕。
刘冕也不说话,自己接过那只木碗,拿起长勺在桶里搅了一搅盛起一碗粥来,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朝自己地营帐走去。
方才转身。就听到身后一阵响动——那几个小卒饿狼一般的扑到了木桶边。
胡伯乐跟上来低语道:“将军这是何苦?”
“我也这样过来的。”刘冕细细的嚼着馒头,“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该享受好酒好肉的人。因为他们是拿性命在作交换。”
胡伯乐愕然无语,半晌后才叹道:“将军宅心仁厚了。可惜,你能帮得了几次、帮得了几人呢?”
“帮得了几次、帮得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帮他们的机会。”刘冕顿住脚,转头看向胡伯乐,“越是大事。越要从小事做起。”
“将军自有道理。”胡伯乐也没话可说了。
刘冕略作思索。道:“估计马敬臣地后勤大军再过三五日就要到了,伙食有望改善。到时候我会自己贴一笔钱。给越骑营地将士们加加菜。”
胡伯乐惊道:“将军,五千人哪——那一顿吃起来,若大的家业都要吃空!”
“不见得。”刘冕淡然一笑:“每人每天加个十文钱的菜,就很足够了吧?许多普通人家一天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那么算来一天的开销就是五十贯钱。一个月也就一千五百贯——你家将军现在别的没有,穷得就只剩下钱了。给洛阳封信过去,让韦团儿给我调个三五万贯过来。说我急用。嗯,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可以做成一两笔军队里的粮食生意,就更不愁周转了。你说呢?”
“将军,这……恐怕不合规矩吧?”胡伯乐苦笑。
“怕什么。钱赚了来就是花地。这五千将士是什么人?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赚来的钱花在他们身上,那是再值得不过了。人家都想着从军捞一笔油水赚钱,我却反过来贴钱接济将士们。谁会有多话要讲?”刘冕说得义不容辞,心道就算有人指责我收买部下人心,那我也是顺理成章理直气壮。不服气,你们跟着学呀?
刘冕回到帐中草草吃过早饭,略微收拾了一下衣装。少顷鼓声响动,军中该操练了。
日常的操练,基本上是分队进行。由郎将、都尉、校尉、队正层层把关负责。刘冕这个当将军的,倒不用经手这等琐事,只要分派人手安排下去就行。
少顷过后,张仁愿派人来请,说是叫刘冕一起去一趟东营,大元帅黑齿常之召唤。
刘冕立马动身来到东营帅帐。66续续左右鹰扬卫五品以上的将军都到齐了。赵怀节也来了,站在右鹰扬卫的一队儿将军里面,脸色有些难看,始终没有正视刘冕。右鹰扬卫地将军们也有意无意地瞟一瞟刘冕,眼神中多有疑惑和些许的敌视。
黑齿常之端坐在帅座一手支颐。表情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偶尔瞟一眼左右武将地班例,将眼神落在刘冕和赵怀节的身上。
显然。今日早晨的一场校场比武,已然是传得众人知晓了。
众人到齐,黑齿常之终于站起身来。众将一起拱手来拜:“大帅!”
齿常之扬了一下手,自己坐了下来。众将各自坐到马札上,目不斜视搭膝握刀,标准地武将面对上司的坐姿。
黑齿常之在堂中扫了一眼,道:“燕然军地众将。除了押解粮草的左鹰卫扬将军马敬臣,其余都在这里了。大家先认识一下。好吧,自报家门——张仁愿,从你开始。”
张仁愿站起身来抱拳一军礼:“张仁愿,左鹰扬卫大将军,华州人仕。”
众将一齐拱手回礼。张仁愿落座。
对面一人站起身来。如法炮制的抱拳一礼:“李多祚,右鹰扬卫大将军。人,受赐李姓。”
刘冕打量李多祚一眼,身裁结实高大,脸上一圈黑胡茬儿眼睛如同铜铃。头盔下露出几绺灰黄的头,面相生得比较凶。
李多祚正欲坐下。黑齿常之补充了一句:“李多祚人称黄头都督,是左鹰扬卫第一勇士。”
“大帅谬赞了,末将如何吃受得起?”李多祚谦虚了一回,坐回座位。
轮到刘冕了。他站起身来抱拳一礼:“刘冕,长安人仕,左鹰扬卫将军。末进晚辈,给诸位将军见礼了。”
众将一起回礼。李多祚一双眼睛就如同猛虎一样打量着他。赵怀节的眼神更是复杂。怒愠之中又带有一丝不甘。
黑齿常之又开言道:“刘冕。军中老宿刘正则之孙,薛仁贵的隔代弟子。虽是年轻。却有一身好武艺。他是本帅从军四十年所见过最骁勇的人之
“末将惭愧……”刘冕心头一阵汗颜,只好坐了下来。他几乎能感觉到,对面右鹰扬卫地一些人的眼神,都直勾勾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洞穿一般。
接下来众将依次自我介绍,大家也算是都认识了。其实只是一个很普通简单的见面会,却因为今日早晨刘冕和赵怀节一场比试,让这气氛变得有点紧张和诡异起来。
黑齿常之带兵数十年,哪里想不到手下这些将军们在想什么。他一巴掌拍到帅桌上先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然后道:“本帅带兵,素来公正无私一视同仁。所以,不管是右鹰扬卫地老兄弟,还是左鹰扬新来地将士们,在本帅眼里都是一样的。众将务必精诚团结齐心协力,打好眼前的每场战役!”
“得令!”众将一起抱拳拜喝。
黑齿常之嗯了一声,从身边书架上取下一份卷轴在帅桌上铺展开来,对众人道:“都过来看吧,这是代州地形图。”
众将起身依次走到帅桌前,分成两个半弧围成了一个圈。
黑齿常之指着地图道:“这就是代州州城,如今被突厥人占据,距离我燕然军的军营仅有七十里的路程。在我们中间,有一道并不陡峻但树木杂生的小山阻挡,那山名叫驼背岭。成了我们两军之间地阻隔和分界线。”
黑齿常之按着地图一一指给众人来看,说道:“据先前从代州州城里逃出的人说来,城中现在至少有三万余突厥铁骑。他们一夜之间强攻州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城池。然后在城中进行了一番烧杀抢虐的大清洗。”
说到这里黑齿常之皱了下眉头,愤慨道:“估计,这一次至少有千余士兵被杀,被害的百姓更是无可计数。损失牛羊马匹无数。朝廷急调本帅统领右鹰扬卫北上御敌。幸得我们赶到得早,燕门一战我军小胜,至少先将他们打回了代州州城之中,挡住了他们继续南下。但本帅估计,他们是在等候援兵。”
“大帅,如此说来兵贵神,当战决拿下代州!”李多祚怪眉一扬,重重一抱拳:“我军士气正盛体力充沛,末将请缨攻城!”
“不忙,稍安勿躁。”黑齿常之一扬手,不急不忙的道:“按理说来,我们是早该起攻击夺回城池了。但现在有三个问题:其一,右鹰扬卫轻兵兼道而行,所带粮草不多,现在差不多快要粮尽。其二,据探子来报,这些日子以来代州城中仍在不断增兵。看来突厥也不想轻易放弃他们好不容易撕开的突破口。其三,假如我们强行攻城将突厥人逼得急了,他们很有可能在城内进行一场大屠杀。那么,代州城中的百姓就要无辜受殃。”
“那难不成就坐等在这里,盼天雷击杀突厥人吗?”李多祚性子火爆,此时情急嚷道:“大帅,末将右鹰扬卫麾下地男儿早已磨好刀枪只待上阵搏杀了。只要大帅一声令下,李多祚必然亲自攻上代州城头,拱手将城池献上!”
刘冕在一旁沉默无语,心道这个“黄头都督”李多祚真是个急将军。
第192章 杀手锏
不料,黑齿常之却是不为所动的摆了一摆手:“仗是肯定要打的,但要巧打,不能让将士们多送性命。众将请看,这一次突厥人孤军深入长途奔袭拿下代州,其用意可是颇为深刻。你们看,拿下代州后,我大唐的云州、朔州、胜州、远到单于都督府境内的一切州县,尽皆被切断。因此本帅估计,突厥人的本意并非是单纯的只想要一个代州,而是将后面那一大片地域分切开来,然后一口吞下。所以,突厥人定会在代州布置极为强大的兵力死守,给后面的部队争取时间攻城拔寨。”
刘冕心头一亮:黑齿常之果然是出色的军事家,大局观极为良好,对战局分析得冷静而又到位。
李多祚睁大眼睛在地图上看了一阵,连连点头道:“还是大帅英明睿智。此时的代州,定然是一块极硬的骨头。我们要是现在扑上去与之死拼,太不划算了。”
“说得极对。”黑齿常之的手指就指向地图上的几点,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避实就虚,反过来先切断突厥人的后路,打断他们的全盘部署。因为本帅决定,派两支奇袭队伍,分别袭杀驰援云州和朔州。这二州都在桑开河流域,沃野千里草木丰美,一向是突厥人最为眼馋的放牧之地。不出意料的话,离单于都护府很近的云州,现在已然失稳了。想必,突厥人现在正在拼尽全力的云、朔二州的城池。只要拿下了朔州和云州,他们就能将本已到手的单于都护府一带和代州连成一块。这样,他们就真正的占领了一大片土地。”
刘冕一边听着黑齿常之的讲解,一边看着地图若有所思。云、朔、代三州的地理位置,就像是一个三角形。要是突厥人当真拿下了三处城池,就可以吃掉这一块三角州地带的全部领土。
细下想来,他们当初的军事计划也真是大胆得可以。孤军深入从云、朔二州地肋间插了进来。先是直取代州形成了第一个三角的顶点,从而吸引了大部份地唐军兵力在这里。然后。又在后面慢慢的蚕食鲸吞云、朔二州。这是一个思维行开放的拉点扫荡式打法,若非是大局观极佳又极有胆魄的人,是不敢用这样的战术的。万一代州拿不下来,那一支前来侵袭的军队就要被三方合击从而陷入绝地。
可现在事实就是,他们成功了,代州已经沦陷在他们手中,云、朔二州也几乎是唾手可得。
黑齿常之显然也是个中高手。识破了对方地战术来了个避实就虚,采用各个击破的方法进行侧面打击,以牵制削弱的方法来收复代州,的确不失为一个妙计。
“本帅需要最擅长奔袭战的骑兵,去驰援云、朔二州。”黑齿常之扔下这句话后,放眼往帐中一看:“谁敢担纲?”
“末将愿往!”黑齿常之的话刚落音。立马响起两个人地声音。
众人一看。不禁愕然。
怎么这么巧呢?——刘冕和赵怀节!
黑齿常之也意味深长地微然笑了一笑:“还有吗?”
众人也都以应了过来,包括张仁愿和李多祚在内都来请缨:“末将愿往!”
“嗯……”黑齿常之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点点头道:“众将都是战意高涨,这是好事。但是此次奇袭驰援战事关重大,很有可能关乎我军的全盘战略,甚至是大唐在整个河北道的势力版图。因此。大意不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今尚有此种可能:突厥人已然拿下云、朔二州。测试文字水印2。到时候,就要在那里立战死战,就算不能拿下城池,也要拖住和分散他们的兵力。因此,这两队奇袭人马,可以说是派出的两队死士。这两队死士。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担当地。先。要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而且。所带骑兵上马能战下马能攻城。因此——刘冕,你先就不能去。你本部的人马是越骑,野战和突击能力虽然极为突出,但拿去攻城就全无优势太过吃亏了。”
刘冕不禁愕然:黑齿常之当着众人的面先驳回我的请缨,这算是什么意思?
众将也多少有点吃惊,纷纷面露疑惑神色。
黑齿常之并没有给众将过多的思索时间,当下自己就拍板了:“那么,李多祚和赵怀节,你们两人去吧。本帅各给你们二人一万武骑,每人带十天干粮。十天之后只能有这样两种结果:一是你们全都战死了;二是,你们已经坐在了云、朔二州的城池里。”
众将顿时肃然:黑齿常之地话语虽然平和,但这军令也着实冷酷霸道!
李多祚和赵怀节却是毫不犹豫甚至是异常兴奋地抱拳一拜:“末将得令!”
齿常之习惯的嗯了一声,双眉深锁看着他们点了一点头:“自己掂量,务必求胜。”
“大帅请放心!”二将再度重重抱拳来拜。
刘冕和张仁愿等一些左鹰扬卫地将士们,都隐约有个感觉:黑齿常之还是打从心眼里,把右鹰扬卫当成是自家的子弟兵,什么危险活苦活脏活都交给了他们来干,所下的军令也是极尽残酷无情。这就好比,自家来了个客人的孩子。虽然两个孩子都犯了错,当主人的家长也只会去打自己的孩子。
中国历来,就是这样的习惯和传统。也算他黑齿常之是个厚道之人——如果当真让刘冕接下这样的危险差事去做,就算别人不会有所非议,他自己恐怕也承担不了那个压力。
毕竟,左鹰扬卫有很大一部份人是皇家御率,刘冕手中的五千越骑虽然精锐,但却是大唐的宝贝疙瘩。这种危险的差事,干不得。
刘冕多少有点叫屈——难道我手中的军队太过精锐了也是错吗?反过来一想,黑齿常之的安排也还是挺有道理。用他的话说,越骑长途奔袭野战能力都不差,但用去攻城就太不值了。
如果要用数据来比对的话。可以如此设定假想:越骑的野战能力为100,普通武骑地野战能力为70;但二的攻城能力都是相同地50。而攻城正是损耗最大的地方——算算成本,一名越骑至少比得上三名武骑。既然是死士,当然是用普通的武骑划算了!
站在黑齿常之的角度想了一想,他也挺难。于是刘冕也无话可说了。
“张仁愿,马敬臣的后勤大军还要多少日子到达燕门?”黑齿常之出声打破了沉寂,却已是巧妙调转了话题。
“大约还要三五日。”张仁愿抱拳回道,“末将已经派人去催促过数次了。相信他会加快脚程。”
“那好。”黑齿常之若有所思的点头,“将你的粮草调一批过来,我要先让李多祚和赵怀节把奇袭队地口粮安排妥当。”黑齿常之停顿了片刻,颇是为难的道:“不瞒你说,我营中早已缺粮,三顿改作两顿了。”
“啊?大帅可不早说?”张仁愿愕然道:“末将马上回营安排人手。替大帅匀一批粮草过来。”
“嗯。有劳了。”黑齿常之轻描淡写的道了一谢,转而说道:“很显然,这一次突厥人是作出了一个详细而又周密的行军计划,野心不在小。他们志在拿下云、代、朔三州地域,进尔问鼎河北辽东,妄图将整个大唐的河北道过半领土。分割开去。我等既然秉承天命而来背负大唐亿万子民的期望,如何能让突厥人得逞?如若失败,我等再无面目回朝面君、再无面目去见大唐父老、再无面目去见地下地列祖列宗!”
黑齿常之啪地一拳击到帅桌上,沉声一喝:“众将,听明白没有?”
这一拳,当真提气!
刘冕也感觉,那一拳仿佛是砸在了自己的心头。情不自禁的一股壮气上涌。豪情顿声的抱拳大喝道:“明白!”
“李多祚、赵怀节,你们即刻点兵准备出。今夜子时出。绕开突厥人的刺探范围,迂回向云、朔二州急行军开进。”黑齿常之眉头一拧沉声道:“其余众将,回营之后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听我号令行事!”
“得令!”众将一起来拜,大声应诺。
“散!”黑齿常之潇洒利落的一扬手,众将抱拳回礼依次退去。
刘冕正待转身回走,黑齿常之唤了声:“刘冕,来。”
刘冕顿了一顿转身走到帅桌前。其余众人已然走出了帐外。黑齿常之扬一扬手,帐中伺候地小卒也走了出去,很识趣的放下了门帘来。
黑齿常之绕过帅桌不急不忙的走到刘冕身边。
刘冕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丝本能的危机意识——有杀气。
“啪!”的一声,黑齿常之一掌拍到了刘冕的肩头——势大力沉!
瞬间,他以掌化爪牢牢抓住了刘冕地肩头,宛如铁钳——黑齿常之居然出招来袭!
刘冕不及细想,几乎是出自本能地一矮肩使了一个甩肩圆顶,左臂飞扬起砰的一下撞飞了黑齿常之地那条胳膊肘
喝黑齿常之沉喝一声,另一手化拳朝刘冕面门击来。刘冕机警的一晃身躲过,间不容的一膝朝前冲顶。
黑齿常之反应也很快,腾的后跳一步。刘冕冲顶的一膝落了空,眼看着又要迅化踢横扫过来,黑齿常之大喝一声:“停!”
刘冕愕然停住,非常不解的看着黑齿常之。
黑齿常之却是拍了拍手呵呵的笑:“不错,果然是好身手——刘冕,你这一身功夫跟谁学的,居然如此狠辣霸道?”
“这……”刘冕略有点尴尬的笑了一笑,不知从何说起。
黑齿常之不以为意的点了一点头:“罢了,此等私事老夫也就不追问了。老夫今日见你与赵怀节格斗,使出的招术非常新鲜实用,因此一时技痒想亲手来试一试你。不错,果然是有真才实料,名不虚传。”
“末将惭愧。”刘冕抱起拳来谦虚回话,他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已然是天下无敌了。黑齿常之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以勇猛擅战而闻名。军中有奇人,他就是个中翘楚。刚刚稍稍试了一试。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儿,身手仍是非常矫健灵活。可见手底下的确是有真功夫。
“嗯……”黑齿常之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盯着刘冕打量了一阵说道:“看你的身手,实在不像是只有二十岁、入军不久的新人。我看你反应,对杀气非常地敏感,本能的反应也非常迅,出手即是杀招——就是在沙场混了七八年地老兵,也未尝有你这样的底子。刘冕。老夫对你是越来越好奇了。”
刘冕不禁心头有点汗颜:真是火眼金睛啊,这都被他看出门道了。不过,你再厉害也想不过——我是穿越而来二世为人了吧?想当初,我可是在军队里混过有些年头了。
黑齿常之说到这里,又自嘲的笑了起来:“好奇归好奇,我是不会反复追问你的事情的——刘冕。我刚才试你武艺。还有另一层用意。你可知晓?”
“末将鲁钝,请大帅示下。”刘冕还真是想不透他还有何深意。
黑齿常之意味深长的笑,略微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如果老夫没有看走眼的话,你今日跟赵怀节过招之时,已是多次手下留情并没使出杀招,对吗?”
刘冕微然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黑齿常之点了一点头:“可刚刚老夫突袭你时,使地招术很是凌厉,就把你的杀招与杀气都逼出来了——老夫若不喊停,你那一脚扫上来,可是杀机十足。对不对?”
“嗯,是的。”刘冕也不否认了,爽快的承认。“刚刚末将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在与大帅对招。因此一时之间使出的全是杀手锏。不过大帅气身手自然非赵怀节可比,再打下去末将也难有胜算。”
“谦虚地话就不用说了。”黑齿常之摆一摆手。“老夫地意思,你可曾想明白了?”
“这……”刘冕轻皱眉头心中思索,片刻之后豁然开朗道:“大帅的意思是说……真正的杀招,只用在危急之时、用在值得的对象身上?”
“好,有悟性。”黑齿常之欣然笑了起来,走上前去要拍刘冕的肩膀。刘冕以为他又来来试机警的朝后一跳。
黑齿常之哈哈地大笑,再度扬手,这下才拍到了刘冕的肩头:“不愧是刘正则的孙子啊,悟性果然极强——你手下的越骑,只能用在最需要它的地方。战争即是如此残酷,死人在所难免。那么,要死也要死在值得的地方——越骑先锋是燕然军的杀手锏,岂能轻易示人?”
“末将明白了,多谢大帅点拨。”刘冕心头这才豁然开朗,仅有地一点疑虑和不快也挥散开来。
“嗯,很好。”黑齿常之略感欣慰地点头微笑:“回去吧,时刻做好准备。只要杀机一现,就是你出手的时候。”
“是。末将告辞!”刘冕欣然地抱拳应了一声,转身便准备走。
“等等。”黑齿常之仿佛突然想起一事又出声将他唤住,自己走上前来说道:“你那一手功夫,特别适合阵前搏杀。我建议,你可以教给你属下的越骑将士。虽然越骑更多的时候是在马上搏斗,但这些招术能极大的提高他们的身手。老夫希望,你手下的那一支军队,能成为精锐之中的精锐。不管何时何地,都是最强大的杀手锏!”
“末将遵命!”刘冕应承下来,心中暗道: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军警散手不同于其他一些高深绝伦的功夫,只要肯下功夫,那是可以成的。我早就想走精品路线组建一只有着21世纪特色的军队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第193章 重金打造
当天,主帅的军令就下达到了诸军。左鹰扬卫暂时没有什么任务,就地整装待命加紧操练,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刘冕主动找到张仁愿,说起了自己的想法:要将越骑先锋拉出去搞个封闭式拉练。
对此张仁愿没有什么意见,将军要训练自己麾下的军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不过,刘冕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是太好,情绪有些压抑和沉闷。
“大将军可是因为今日派兵之事在苦恼?”刘冕问道。
“实不相瞒,多少有一点。”张仁愿眉头皱起,有些郁闷的说道,“此次军事行动,右鹰扬卫全盘而动,我们左鹰扬卫几乎未动一兵一卒,只在后面支援他们的粮草。差不多就成了火头军一样。帅令下达以后,下面的一些将士们都颇有怨言。我倒是不担心黑齿常之对我们有什么成见,只是担心左鹰扬卫长此被闲置的话,会让军心有所浮动。”
刘冕点了一点头,张仁愿的顾虑还是很有道理的。左鹰扬卫的将士们心气儿都比较高,如今看着兄弟部队出去建功立业了,自己却闲在家里当火头军,自然难免有些情绪。他寻思了片刻说道:“大将军,以末将来看,大帅应该会有比较深层的考虑和安排。左鹰扬卫是他嫡系的军队,在头次战役中被安排打前哨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且大帅也说过了,那两个奇袭队两万人马,都是死士。站在他的角度来想一想,这样的任务的确不好交待给我们。我们毕竟是皇家御率……若是一开场就蒙受巨大损失,他恐怕会难以向太后和朝廷交待。因此末将觉得,大帅也挺难的。”
“是啊,我也能体会大帅的难处。”张仁愿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下面的将士们,不理解呀!我们这些将帅之间的事情。是没必要也没办法向下面地人一一解释清楚的。我估计,我们左鹰扬卫至少在半月之内不会有出征地任务。”
“大将军。那我们就各自练兵吧!”刘冕说道:“你我带兵的日子都不长,对自己麾下的将士们都缺乏了解。也正好趁此机会加深对将士们的了解,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左鹰扬卫是精锐之师,但末将总感觉如今的这支军队,将军与士兵之间有些貌合神离。就算仓促之间上了战场,也难以挥出应有的实力。我们需要操练、需要磨合,这次的闲置或许正是一个不错地机会。在末将看来。机会也会眷顾有准备的人!”
“说得好!”张仁愿精神一振,果断的一点头,“那么,本将就下令下去即日开始大练兵。刘冕,你所部的先锋越骑就自己拉出去演练吧。其余的士卒,本将另作安排。”
“谢大将军!”刘冕欣喜的一抱拳。告辞而走。
刘冕回到营帐时。胡伯乐正在帐外等他,仿佛有事。刘冕问起何事,胡伯乐道:“将军,小人今日无意间和本帐地兄弟们聊起,说将军有意教小人功夫。测试文字水印1。众兄弟都非常有兴趣,拜请小人前来肯求将军。一并教他们功夫。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哦?”这倒有点出乎刘冕地意料之外了。他笑道:“定是你在他们面前随口夸耀了。”
胡伯乐正色道:“将军可是知道的,小人并非长舌妇。那些兄弟们都亲眼目睹了你和赵怀节的比式,暗自对将军钦佩不已呢!若非是跟将军不熟,他们当中定会有许多人前来肯求将军授艺了。”
刘冕心中略喜,暗忖那一架可真的没有白打。在军队里,没有什么比真本事更让人信服的了。左鹰扬卫的这些越骑将士们,个个都是千锤百炼地行家里手。自然能看出我手头是有硬功夫的。
心中再一作盘算。刘冕也算是拿定了主意。他对胡伯乐道:“你回去告诉众兄弟,先锋营明天会单独拉出去操练。到时候我会教功夫。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教。我要……挑选一部份人出来,私下传授。”
“是,将军。”胡伯乐应承下来告辞走了。
刘冕独自一人留在帐中思索,这军警散手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本事,还有我之前学的若干现代特种作战的技巧,都不能随便揪个人就教。先锋越骑的人是精锐,我要在精锐之中挑选精锐,头批选个一两百人出来由我亲自传授,先打造一个榜样和品牌。这种事情,慢慢来地好。
当天刘冕就把将令下达,让先锋营地将士收拾行装,准备明日清晨动身外出拉练。他参照地图,特意选定了燕门县以西三十里外的鬼龙坪当作训练地点。那里有山有林,还有溪水河流,地势比较复杂,正是练兵地好地方。
翌日清晨,五千越骑出了,来到了事先选好的地点鬼龙坪。拉营下寨自然不在话下,刘冕下令将所有的马匹都圈养起来,五千越骑瞬时成了五千步卒。众人都有些不解,但又不敢多问。
刘冕下令将所有的都尉、校尉和队正都唤了来,大约五六十人。对他们道:“先锋营是骑兵中的精锐,马上的功夫没什么可练的了。这一次我把兄弟们拉出来,练的是马下的功夫。人,毕竟是双腿直立行走。谁也不能保证骑兵就永远骑在马上。”
众将士都跟刘冕不太熟,这时大多沉默无言,不知道刘冕究竟想干什么。祝腾插了一言道:“将军,你是要传授我们功夫吗?”这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兴趣,都直勾勾的朝刘冕看了过来。
刘冕看了众人一眼,说道:“是会要教,但不是教所有人。先我要在五千越骑当中,挑选最精锐的一批人出来亲自传授我的独门功夫。至于挑选的办法,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就说给兄弟们听。”
刘冕将自己设想的挑选办法,一一说给众人来听。先,是全营要进行体能、耐力和力量测试。这其中包括负重长跑、障碍赛、游泳、俯卧撑、引体向上、举重等等十余项。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其中一大半,怎么听都没听过?
刘冕并不心急的解释道:“这些全都是最基本的训练。我要在五千人当中,选挑二百人出来作为我的贴身近卫。传授我的独门功夫。这其中包括:散手格斗、飞刀、硬气功,甚至是方天画戟。”
众人惊呼一声:“还有方天画戟!”
“不错。方天画戟。”刘冕扬起手来大声说道:“本将地方天画戟功夫传自薛仁贵,是马上的功夫。想要学成,自然不是容易地事情,也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学的。其实对兄弟们来说,最难学的反而是前面三项。而且只要学好了那三项,你们就是兵中之王!当然,整个挑选和训练的过程。是非常艰苦和严厉的。从身到心,都要经历严酷的考验。这其中,还会有心理素质地测试和训练,现在我就不公布了,到时候兄弟们自然会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刘冕说的许多话他们都有些听不太懂。简直闻所未闻。
刘冕心中暗笑。很好,至少先勾起你们的好奇心了。好吧,是时候让你们尝一尝甜头了。他清了清嗓子,言辞真切温和的说道:“兄弟们来参军,报效国家效忠朝廷自然是不必说,此外也无非是想图个军饷养家糊口。我也是当过小卒的人。知道兄弟们的难处啊!”
众将士听到此言,纷纷附声道是啊是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地说吃得不饱一顿等不了一顿,有的说住的帐蓬漏风漏雨,身上从来就没干爽过都得了皮疹,有的则说要是上阵负伤或是送命,自己这辈子固然是废了。但家里的人也没了照顾。
刘冕也不去打断他们。任由他们彼此大倒苦水倾叙心中的烦恼。
当兵地人,的确是苦。这一点刘冕是深有体会的。可是更苦的就在于。所有人明明知道他们苦,却没有人去关心照顾他们。在朝堂政客们的眼里,当兵的人是物品,是牛马骡羊一般的牲畜。不乏有黑心地政客又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克扣将士粮饷,贪污抚恤金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生过。
哪怕是太平盛世,戍守在边疆地将士们也是感受不到和平与昌盛的。他们只能永远扎挣在温饱与生死地边缘,朝不保夕。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许久,一时停歇不下来。后来他们才注意到刘冕一直静静的没有出声,才有所顾忌的安静了下来。
“兄弟们,我刘冕也是吃过苦亡过命的人。也曾经和兄弟们一样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我能体会你们的心情。”刘冕借机挥的说道,“谁不愿意女人孩子热炕头在家享清福呢?提着自家脑袋来到这艰苦的军队里图个什么?抛开理想与抱负不说,谁不想博个前程、赚得些许薪饷呢?所以……”
“本将决定——等后军马敬臣押送粮草到达之日起,本将私下掏钱,每人每天给大家补足十文钱的伙食。大家先吃好喝好!”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爆出激烈的欢呼:“好!太好了!”
刘冕微然一笑:“除此之外,被我挑选出来的二百精锐,每人先赏一贯钱算作是奖励。没有挑上的,每名将士一百文钱算作是特别训练的补助。操练辛苦啊,兄弟们都是血肉之躯,不能白受罪!”
“将军真是大仁大义体恤兄弟们的难处啊!”几名校尉队正感激涕零的喊了起来。当了半辈子的兵了,还是头次遇上这样的将军,真是不容易啊!
刘冕哈哈的大笑:“实不相瞒,本将在洛阳经营商旅略有家资。钱赚了来就是要花的,花在兄弟们的身上,我感觉心安理得特别痛快——今后,我希望有更多的兄弟跟着我一起享福。同生死,共富贵,也不枉同袍兄弟一场!”
“好,同生死、共宝贵!”众人一起欢呼大喊,真个群情激昂。
刘冕心中大悦,看来我这第一济药算是用得对症了。军中多是屠狗辈,这些出身寒微低贱、没有什么文化水平普通的将士可没有多高的觉悟,和他们谈理想谈人生喊口号屁用没有,最有用的,就是好处和利益。
天下熙熙多为利来,天下攘攘多为利往。当兵的人也是人,不要把他们想得多么高尚无私,用平常心去对待就对了。
这个时候刘冕感觉,有钱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在没有交情和了解的情况之下,通过金钱的刺激,自己麾下的这五千将士的积极性,肯定能很快的被调动起来。这是一条很不错的捷径。至于相互之间的感情和信任,可以日后慢慢建立。
刘冕将昨夜连夜写的一本小折子扔到众人面前:“拿去,以队为单位每队传抄一份。这是本将制定的兵王挑选计划,同时也是这一次拉练的训练内容。从明日起,本将亲自担纲,开始这一次的特别训练!”
“是,将军!”众人一齐抱拳应诺。对他们而言,这一次的训练当真是新鲜有趣。当然,更让他们感兴趣的是,还有那么丰富的奖励和补助。
这样的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呀!
众将依次散去后,胡伯乐和祝腾笑哈哈的对刘冕道:“将军端的是好手段。越骑先锋营的兄弟,个个都像是傲气的大爷。将军三言两语就让他们乖乖听话了。”
“呵,我年轻又没资历,谈不上什么手段。”刘冕扬起嘴角微然一笑:“这不过是……钱的威力罢了!”
第194章 鬼龙兵王
第二天黎明寅时刚过,刘冕全副武装披坚执甲的出现在了点将台前。按照惯列,军队的操练都是在卯时末刻左右开始。这时候,大部份的军士还沉醉在睡梦之中。
鬼平坪四周非常的宁静,偶尔听到晨风吹响树叶的声音。
“将军,真的要吹吗?”胡伯乐的面上露出一点窘态,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扛着的那只巨大的号角有点愣神。
“本将像是在开玩笑吗?”刘冕用手托起那支一人多长的号角的根部,深吸一口气凑上去用力吹奏起来。
“呜——呜、呜!”突兀的号角声平空响起,胡伯乐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得聋了。
各个军帐里顿时炸开了锅,一片骂咧之声响起:“疯了!”“莫非有敌军突袭!”
怨言归怨言,号角即是军令,众军马上披衣上甲跑出军营,极快的集中到了点将台前。
刘冕对他们的反应度还算满意。
“很好,但仍然不够快。”刘冕走在众军面前,昂然道:“从今天开始,本将要在你们中间挑选二百名精锐出来。至于如何挑选、选中的人有什么好处,想必你们都知道了。那么现在开始——全军负重长跑十里。以队为单位,每们前三名的名字会记录下来,留作入选精锐的参考条件;最后三名也会被揪出来接受一定的惩罚:做一百个俯卧撑。嗯,俯卧撑是这样的。”
刘冕当众趴倒下来做了个演示,然后起身拍拍手大声一喝:“现在开始,以队为单位出!方向鬼龙坪正东,那里有你们的队正在等着你们。每人拿一根认签了回来。出!”
众将士都一醒神,许多仍然半梦半醒的人也惊醒了,排好队后朝东面奔跑起来。
刘冕看着这群汉子一起撒丫子狂奔。摸了摸鼻子有些暗自好笑起来。他知道,眼下他的时间并不多,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练出兵王来有点不现实,能挑出二百名毛坯就不错了。眼前最重要地,是拉近和这些将士们之间的关系,让彼此有个深入的了解。然后建立起自己的权威来。
那么。先和他们同苦共苦吧!
刘冕深吸了一口气,提上自己的方天画戟,迈步朝前奔跑起来。
五千军士被划分开来,在宽阔的鬼龙坪上分批跑步,四处都是人。他们全都穿着铠甲挎着佩刀,跑得气喘吁吁。刘冕提一杆方天画戟大步追赶上来甚是惹人注目,附近地军士都吃了一惊。
“快跑——”刘冕大喝一声加快了度。那一柄方天画戟扛在肩膀上就如同一面旗帜。分外地醒目。
本来累得有点呲牙咧齿的军士们,看到主将都这么拼命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躲懒,个个咬起牙关来加快了度。
全副武装跑个往返十里,一般的人是吃不消的。测试文字水印5。第一天的负重长跑训练,有不少人跑得抽了筋或是呕吐起来。刘冕跑回军营点将台时,也有点累得虚脱一般。毕竟他现在这副身体还没有这样折腾劳累过。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许多人不免了一些怨言:我们又不是步兵,有必要练这个吗?
对此刘冕充耳不闻,自然也不会跟他们一一去作解释。按规矩,每队最后三名趴下来。做俯卧撑。一共三百人,当着众兄弟的面趴到了地上。刘冕亲自在旁监督。
大唐的军人,哪里会做什么俯卧撑?刘冕揪出了几个动作最别扭地典型,亲自给他们指导示范。
同时,每队的前三名则是被放了个小假,可以回帐略作歇息。
刘冕就是故意要在自己的军队里竖立起典型,好的标榜。坏的例子。有功即赏有过则罚,起到督促和鞭策的作用。让每一个人都处在竞争之中。有荣辱感。
受罚做俯卧撑的三百将士苦叫连天,其余在一旁看热闹地将士们开始还感觉有点滑稽好笑,到后来也沉默无语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新上任的年轻小将军可不是在闹着玩。那看似简单的俯卧撑可能不是那么好做的。
许久,今日这早操才算结束,众军散去吃早饭。以往寻常地早操,不过是射射箭或是练练枪。相比之下,今天这么折腾一回可是要了一些人的小命了。
刘冕回到帐中,也感觉有点肌肉酸疼。草草吃过了饭略作休息,他又来到了点将台前擂起了大鼓。众军叫苦不迭,只得又集合起来。
“上午的操练还剩一项,射箭。”刘冕说道:“别高兴得太早,我不会让你们像以往一样随便练练就好。同样的以队为单位,每人三壶箭。分别练习步射、长垛和骑射。队正做记录,以中红心数量为准,前三名划入精英备选名单,后三名惩罚做卧俯撑!”
“呜——”许多人惊呼了一声,看来是被那俯卧撑折腾得怕了。
刘冕面露愠色的一声怒喝:“还是男人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给我练去!”
“是!”五千人大声一吼,分批散去。
稍后片刻,刘冕绰起一柄弓挂上一壶箭,骑上大马走进了训练场。他明白,自己这样严格要求手下的人,自己得先拿出点让人信服的本事来才行。于是,他在训练场上当着五千士兵地面,以指导地名义,拿出了自己骑射的绝活儿表演了一回,也算是让人心服口服了。
这样一来,本来是非常轻松地箭术操练,变得严肃而紧张起来。所有人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练习,生怕落后了要被处以惩罚。
最后,自然难免又有三百人排名末端被揪了出来。
这一回刘冕倒是没有急于处罚他们,而是把他们叫到了一起开小灶,亲自指导了一回他们的箭术。射箭不比长跑。不是拼命努力就能有长劲的,得有人点拨掌握技巧。刘冕同时叫来了一些擅长箭术的将士作为陪练指导,带着这些人加练了一回。
然后,再让他们加罚俯卧撑。这一次,就没什么人暴出怨言了。毕竟技不如人的事实摆在眼前,这样公正公平地竞争输了下来。他们也没话好说。只能日后自己提高技艺免于处罚了。
到了下午。又是一轮越野长跑。这一次是攀越鬼龙坡附近的山林。那山虽然不高,可是树木杂草丛生,路面并不平整。刘冕再度以身作责身先士卒的参加演练。
一天折腾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像是小死了一回。半夜里,整座军营中四处可闻呜呼哀哉的叫苦声。刘冕自己也感觉有些体力透支,坐在榻上不停的喘粗气儿,身上一阵阵酸疼。
可是他心里。却感觉非常的充实。
体能训练进行了足足七天。有一批人累得趴下了,有一批人适应了过来。还有一批人冒出了尖,被刘冕划入了备选精英地行列。人数,大约有七八百人。
当然这七八百人,离刘冕地要求还远之又远,不是体力够好就行。接下来,刘冕将大部军队的日常操练交给了郎将和校尉们。自己将这七八百人带到了身边。
“想当兵王,不是体力够好就行。”刘冕当着他们的面大声宣布,“我要在你们当中,挑选出两百人来。先。是胆量的测试——就像这样!”刘冕将祝腾唤了出来,低声道:“兄弟,信得过我吗?”
“信!”祝腾斩钉截铁的一点头。
“那好,站到那边柱子边。”
祝腾如言站到了一根钉在地上的大木头旁边。刘冕手提弓箭站到了离开二十开外的地方,举箭瞄准。
所有地人都要呆了——他想干什么?
刘冕并没有给众人任何的解释,飞快的拈弓上弦,刷刷刷连射出三箭!
那三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支紧紧挨着祝腾的头顶钉在了木柱上。另一只挨着脖颈,最后一只插在了裆部以下的空处。牢牢钉在木头上。
祝腾的脸一阵阵白,眼睛都要有些直了。但他强咽了一口唾沫总算镇定了下来,小跑来到刘冕面前站定。
刘冕拍拍祝腾的肩膀,对眼前那目瞪口呆地七百八百人道:“谁能有他这样的胆量,就可以上前来一试。否则,就回归本队去吧,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我不会给你们多少时间考虑。走或留,都不强求,现在就决定。”
第一轮的胆量测试选拔,足足淘汰了近三百人。留下来的四五百人,成了全军注目地焦点。
现在,整个先锋营里已经刮起了一阵训练风。每天的训练,赢的受奖颇感荣耀,输的受罚全无脸面。刘冕还鼓励各队之间进行比赛彼此促进。
与此同时,刘冕自己也通过若干层次的选拔的淘汰,将手中的精英人数压缩到了二百人。
这二百人,在先锋越骑营里有了一个默认地绰号——鬼龙兵王。而刘冕,则成了众将士心目中地屠夫和神人。所有将士对他是又爱又恨,感激佩服之余,时常受罚的一些人又恨不得将刘冕撕成碎片。
刘冕对于自己目前地处境非常之满意。神人也好屠夫也罢,他都不在乎;爱也好恨也罢,总不会像当初那样被人忽视。那些恨他的人,无非是因为能力差在每天受罚。可他们受罚之余也在不断的提高,这就够了。最重要的是,整支军队如今都有了一个良好的竞争氛围,这才是进步和团结最好的土壤。
两百名毛坯挑选出来了,刘冕让中侯祝腾当了这队兵王的头儿,暂时先进行一些日常的普通训练。而他自己,则是回了一趟燕门军营大本营——去找马敬臣了。
马敬臣在后面押解粮草物资,比刘冕和张仁愿晚了近十天才到燕门,昨天才刚刚交割了物资。
刘冕不声不响的摸到了马敬臣的军营里,刚走到他帐外就听到马敬臣在帐中哼着小曲,仿佛心情非常之美丽。
刘冕也没让门外的小卒通报,自己轻轻掀开军帐摸了进去。这时看到,马敬臣正躺在睡榻上,胸前抱着一个酒瓮撂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好不逍遥。刘冕暗笑一声,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突然暴喝一声:“马敬臣!”
“呃——啊!”马敬臣条件反射的吓得一下弹起,抱在胸前的酒瓮朝旁倒翻落了满榻的酒水。
刘冕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马敬臣如同见鬼一样的瞅着刘冕脸皮一阵抽搐,仍有点惊魂未定的连连眨着眼睛:“好小子,你想吓死我!”
刘冕忍俊不禁的大笑了一阵,扯着马敬臣坐了下来。马敬臣心有余悸之余又有点恼火,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马老大心情如此之好,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刘冕问道。
“那是当然!”马敬臣嘿嘿的偷笑好不得意,凑到刘冕身边低声道:“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动身离开洛阳的前晚,芙玉终于被我,嘿嘿!”
“搞定了?”刘冕愕然的瞪圆了眼睛。
“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马敬臣猥琐的坏笑,拍着大腿摇头晃脑的道:“这叫美人伴英雄,天作之合——你知道吗,她说她会在洛阳等我。等我打了大胜仗回去,她就嫁给我,哈哈哈!”
刘冕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表情肃然神色严峻的盯着马敬臣。马敬臣本来还在得意的大笑,这时突然感觉很尴尬只得收了声,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兄弟,有什么不妥吗?”
第195章 回营备战
刘冕正色说道:“马老大,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女人没什么了不起,哪里都有。芙玉这个人不简单。她的身世来历也颇为复杂,我劝你谨慎小心离她远一点。”
“你放心吧,兄弟。”马敬臣意味深长的笑道,“马老大是什么人?纵横花丛几十年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我是不会跟他来真的——我的心里,永远只有苏苏一个女人。哈哈!”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刘冕没有笑,依旧正色说道:“你要怎么玩,做兄弟的都管不着。但是在原则的问题上,你切忌不要擅做主张。告诉我,你现在跟她没有利益上的往来吧?”
“呃……暂时没有。”马敬臣摇了摇头,有点心虚的样子。
“什么叫暂时没有?”刘冕穷追猛打。
“我说兄弟,你有必要问得如此详细吗?”马敬臣显然有点不乐意了。
“有。非常有必要。”刘冕咬定了不肯松口。马敬臣现在负责燕然军全军的后备补给,芙玉插手了粮食生意。刘冕猜测,芙玉定然是瞅中了马敬臣的这份差事,才在他出征的前一天给他尝了一点甜头让他爽了一把。然后,自然免不得要对他有所求。马敬臣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的笑。刘冕正色严肃的瞪着他:“不许笑——老实说。你跟她之间有了什么勾结?”
“勾结?别说得这么难听嘛!”马敬臣有点底气不足地嘿嘿直笑,低声道:“兄弟你也是知道的,在军队里负责伙头的将军。一般都会捞些好处。这几乎是默认地规矩,谁也不会反对的。我承认,芙玉是想让我收买她贩来的粮食,价钱嘛,并不太贵。既然左右是要收买粮食。何不照顾一下熟人呢?”
刘冕眉头一皱:“你收了她多少粮食?”
“还没收呢,只是口头答应了。”
“答应了多少?”
“三……”马敬臣轮着眼睛避开刘冕的逼视,吞吞吐吐的道:“三十万石吧!”
刘冕双眼一瞪,突然一下暴起抓住马敬臣地胸襟,恼怒的低喝道:“也就是说,你把十万燕然军半年的粮食,都指望在那个妇人的身上了?你好糊涂啊!”
“我、我怎么了我?”马敬臣又惊又怕的喃喃道:“本来大军出征在外。就是要买粮食的。买谁的不是买呢?现在我已经押了十万石粮食来了,足够大军用上两三个月。”
“那两三个月以后呢。十万兄弟都不用吃饭了吗?”刘冕低声地咆哮道,“马敬臣我告诉你,尽快和那个芙玉撇清关系,不然你迟早落得个声败名裂!”
马敬臣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兄弟,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莺姐儿,可是为什么对她有那么深地成见呢?她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测试文字水印4。而且似乎对你一直都在示好!”
刘冕叹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情我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于是,刘冕就将芙玉母女的身份来历,以及自己猜测的她们的动机与心态,一起告知了马敬臣知道。
马敬臣听完时惊呼一声:“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这么大来头?呀呵,我居然连百济的太子妃都给睡了,真痛快——啊呀。干嘛打人哪!”
“你可听好了。我怀疑这一次芙玉定然会有所行动,所以你最好警惕一点。”刘冕严肃地低声叮嘱道:“这一次挂帅的是黑齿常之。以前的百济旧将、芙玉家族的旧臣。你能保证她没有什么异心?如今又委曲求全献身于你,也不过就是因为你掌握了大军的粮草配运。你自己用脑子想一想,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马敬臣也不傻,这时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惊声道:“莫非,她想控制我燕然军的粮道,从而达到要挟黑齿常之的目地?”
“你敢说她没有这样地打算吗?”刘冕冷哼一声,低声道:“这个女人,才不是你想像中的寻常风尘女子。她忍辱负重投身于风尘,这么多年来四处钻营建立了强大雄厚地关系网,用心着实叵测。我怀疑,她一次是想把你当作利用工具,从而对黑齿常之做什么文章了。”
“我的娘……世上会有心机这么狠的女人?”马敬臣愕然愣住,眨巴了几下眼睛道:“兄弟,那你说该怎么办哪?”
“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刘冕忿忿的道:“和她撇清干系,不要收她的粮食了。你要多少粮食,我让唐胡虏和鲁友成给你运来。芙玉卖粮给你什么价钱?”
马敬臣随口道:“不贵,十七文一斗。”
“我靠,还不贵!”刘冕禁不住暴了一记粗口,“洛阳北市商号里的粮食现在都卖十四文!你快别收她的粮食了,我卖给你只要十四文,按洛阳市价!”
“真的?”马敬臣嘿嘿一笑。
“还煮的呢!”刘冕有点哭笑不得,凑到马敬臣身边道:“马老大,你赚点小钱点小财,这些都无伤大雅兄弟并不过问。但我要正告于你:千万别因小失大成了罪人——芙玉那边,你已经偷了腥那便见好就收吧,不要再和她扯上什么干系了。”
“行。兄弟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听吗?”马敬臣兴奋的搓着手,自言自语道:“等咱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到啊。你说是吧,兄弟?”
“我算是服了你了。”刘冕无奈地叹气摇头。转念一想,又对马敬臣叮嘱道:“如果芙玉再来找你,你就……”
马敬臣仔细的听着。连连点头:“行、行。”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请你帮忙。”刘冕说完芙玉的事情放缓了脸色,“我要你给左鹰扬卫地先锋越骑营的兄弟们,加餐加菜。”
“哟,这算哪门子规矩?”马敬臣哭笑不得的道:“搞得这么特殊。让别的兄弟部队的人知道了怎么办?”
“你就跟他们说,这些全是我刘冕私人掏钱来办地。他们要是有意见,可以效仿。”刘冕说道:“你这里花费多少,全都给我记在帐上,我到时候一文不少的全补给你,或就在收购粮食的粮款里面扣。唐胡虏和鲁友成的商队,如今正在江南一带采购粮食。等办得差不多了。我就让他们运到河北来充用给燕然军。你不会怀疑我还不出你那点帐吧?”
“呵,这是哪里话!我别的人信不过。还能信不过天官你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一点家我马敬臣还是当得起的。”马敬臣拍着胸脯义不容辞的道:“每人每天加十文地餐是吧?我明白了。不过,那待遇可就相当的好了啊,几乎餐餐有酒肉。啧啧,跟着天官兄弟这个大财主,当兵都那么舒坦!”
“少来。”刘冕和马敬臣打趣了一阵,告辞离开。他心下想了一想。既然连后勤大军都已经到了,黑齿常之应该会有所军事行动地安排,这拉练也似乎可以结束了。
于是,刘冕去见了张仁愿,他也刚刚把部队训练了一整天回来,一身风尘仆仆。不等刘冕开腔,张仁愿说道:“天官你回来了啊?我还正准备派人去鬼龙坪找你。后勤物资运到了。我左鹰扬卫也该整装待命准备战斗了。大帅那边派人来下了令。说是最近三五日可能会有战事,让我们做好准备。你将越骑先锋营拉回来吧!”
“是!”刘冕二话不说应承了下来。出帐就骑上马往鬼龙坪而去,将军令下达。
这些日子的训练,很难说有什么实际的作用。最大的收获,就是刘冕和自己麾下的这五千将士建立了一层关系,彼此有了一些深入的了解。不管这些人对刘冕爱也好恨也罢,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承认了刘冕的威信和实力。
当然,挑选出了两百名毛胚精英,也是个不小的收获。刘冕将他们收编成自己的亲信近卫,让祝腾担任起麾前近卫中候。其实真正的训练根本就还没有开始。假以时日,这个人数还要进一步压缩淘汰——最终目标只需要二十人左右。经过一系列的特殊训练计划淬炼之后,他们才能变成真正的兵王
先锋越骑回到了燕然军大本宫,回归本寨安顿了下来。刘冕办完琐事后回帐,现帐前候着一对双胞胎似地兄弟,魏升和魏晃。
这对宝贝兄弟先前被安排在了后军,和马敬臣一起转运粮草。刘冕一看他兄弟二人地神情,就将他们的来意猜了个不离十。
果然,兄弟二人入帐之后就急切地道:“师父,你将我们调到越骑先锋营吧,我们不要当伙头军,要上阵杀敌!”
刘冕微然一笑:“上阵杀敌,还是上阵送死?”
“这……”兄弟二人齐齐一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不行。
刘冕走到他们身边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战场,远比你们想像的要残酷和凶险。你们出身仕家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和打击。突然一下上到战场,是很难适应得过来的。许多的新兵头一次上战场,见到血就会呕吐,见到敌人就会紧张得抽筋,有时还会变得癫狂和失去理智。你们初来乍到,先慢慢适应一段时间吧!”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我兄弟二人也只得听令行事。”魏长虽兄长,这时道:“不过,师父是否可以让我们编进你的麾前近卫当中,让我们跟着一起训练也好啊?师父收下我们以后,还没有正式教过我们武艺呢!”
刘冕算是听出来了,这个心急的魏升还似乎有点不乐意了。反观魏晃,却是老实忠厚得许多,只是满怀期望的看着他。
“想学方天画戟,最先具备的是——力量!”刘冕使了几分暗力在魏升的肩膀上按了一按,他立马疼得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刘冕笑道:“比娘们还嫩的肩膀,怎么可能练得起方天画戟?不瞒你们说,当年我要向薛讷学艺的时候,他让我练到这个程度——能一口气将大石滚举起三百下。我给你们打个折扣,最少也要连举二百下。少举一下,也休来叫我教你们武艺。听明白没有?”
“二百?”魏升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魏晃轻轻碰了碰魏升的胳膊肘儿,抱拳道:“二百就二百。师父,就等我们兄弟俩的消息吧!——走吧大哥,咱们回去练力气去!”
“好吧——师父,徒儿告退!”兄弟俩很有礼貌的拜了礼,朝帐外退去。出帐之后刘冕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二弟,二百下啊!这可能吗?”“事在人为,拼了吧!大哥你不是说要练得和师父一样勇猛吗?那就练到三百吧!”
“可是我现在,怕是连三十下都举不起啊!”
“咱们不能给爹丢脸,拼命练吧!”
刘冕听得暗自好笑,这一对愣头青兄弟还真是很有意思。很像我当初刚刚入伍时的样子。满胸热血,就想干一番大事业。他们有冲劲有志向,加以雕琢和引导或许能成器。
打了魏氏兄弟俩,刘冕正准备休息一下,张仁愿亲自来访了,约刘冕一起去东营帅帐。张仁愿神情多少有点兴奋“天官,或许要有战事了!这一次我左鹰扬卫,该会派上用场!”
“那是好事啊!”刘冕也兴奋的一击拳:“走,去东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