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境常有
沿瀑布边斜道而上,朗爽的秋日,被瀑布水风所感,温润湿凉起来,被夕阳的余光一照,暖融融一片,水雾之间,尤处仙地!
但此一景,便不复此行!
李瑞随着众人往黑洞洞里去,心中忐忑不安,愈发湿凉凉的洞府、黑魆魆的,偶尔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头顶上飞过,听人说是蝙蝠,心中就愈发的毛炸。
他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的慢,在湿滑凄冷黝黑的冷洞里,跌跌绊绊的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眼前一线光来,只觉整个生命都有了希望,再往前去,不多眼,突然之间,还没有从那逼仄窄冷的洞中反应,万丈的天光,就着红阳的温暖和气,就这么直愣愣的照了过来。
身上的寒气被驱散了,暖了,李瑞从没有一刻这么感觉到阳光的温暖与明媚,感觉天地的宽阔、感觉到绿树红花的可爱……这一刻,犹是新生!
天地间的一切都那么的明朗阔然,近处琼树生枝旖旎开、中间平湖泱泱无穷处,远处山峦黛黛非是人间!
如此盛景,哪堪人住!
李瑞在路上时,听人说这里住的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心里不由佩服,自觉对方觉悟高,有了能耐,回来报效家乡、回家致富了;不仅有能耐,还有这份心气,在人心浮躁、盛世鼎华、利益横行的时代,实在难得了!
现在见得眼前此境,心中想法又是变幻——如斯美景,予他泼天富贵、滔天权势也不与相换啊!
有人语:世界最便宜的事物,是这湖上之清风,是那山间是明月。
却不知,因为最便宜,反而最难得,难得有那样的景致,难得有那样一颗赏景之心怀,难得有那样一份闲适安逸的情致与时候。
下了小平坡,再往前些,林子里陡然热闹起来,无数人携家带口,在碧树之下,抓鱼捕虾、夹蟹捉鳝,给这清冷的仙境,平白来了十分人气,兴致也就飞扬起来。
大多数的人,抓了鱼虾之后,便往周易那房子去,在秤上称过,当场数过一张张的红老头,往周易手中一塞,带着面目笑容、提着虾蟹大鱼,满腹收获的往家去。
孩儿们的笑声,是最好的收获,是对大人们最大的称赞;有了这些童语欢笑,想来亲手捉来的水鲜也会愈加鲜爽滋味罢!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循规蹈矩的。
廖宏,周易父母的同事,也是个好玩乐的人;周易学开汽车的时候,有一半是他教的,所以周易有时候又称他为“师傅”。
当然,这一声“师傅”,说得半带玩笑,并不那么严肃。
廖师傅人小矮壮,面皮也厚,带着妻-女抓了鱼蟹,玩闹了一番,犹不知足,直接将好物提到周易家里,大声道:“徒弟,你师父抓了些好东西,你给我先做着,等下一起吃啊!”
东西交到周易手中,洗去泥足,穿上鞋子,人模人样的,又带着妻-女出去赏风踏景去,不知又要祸害些什么东西。
这一声徒弟叫来,周易自然不能收啥钱了。
周易本来也不靠这些吃饭。
李瑞看着林子里的热火朝天,走进去看了看,看着偌大一只螃蟹、看着鲜明的虾物,看着在水里窜来跳去、活力十足、寻常抓之不住的野鱼,心中的馋鬼蠢蠢欲动起来。
本以为是山水明媚,却不想还有这样的臻美山味。
不觉涎水欲流,他看着成群鱼虾,看着满面欢喜、收获颇丰的众人们,手头也是痒痒起来;特别是那一只只抓牙舞抓的螃蟹,看得他只想抓进兜里。
李瑞终于伸出了他罪恶的双手。
周宁氏早见过巨蟹的凶猛,但想阻止的时候,却来不及里,只听得一声惨嗷,鲜血就直淋淋的往下滴流,染红了一片地。
镇里的人,都是热心肠,一个个帮忙扳拉着螃蟹的爪子,好容易将从螃蟹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周宁氏又送他去周易的房子里,看看有没什么纱布碘伏啥的,可以消消毒。
顺理成章的,李瑞被周易邀请下来吃饭——吃完饭再走。
陌生的地方,让李瑞惶恐;但热情的人心,却让他熨帖;夜晚的山路虽然难走,但想到等会有人陪同一起回去,便不再推脱。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电视屏幕后方镂空的窗棂,看着拉开帘幕的窗户后面的风竹碧湖、远山含黛,望着那山雾层层而起,不知从何处来,不知何时去,心中对于山的美,体味得无以复加。
但此一景,此次骑行,也就满足了。
香气扑鼻,一盘盘的菜肴上桌,农家的老腊肉、野生清鱼蒸鲜、青椒明虾、蒜泥螃蟹,再来一个下饭的酸萝卜合鲜黄瓜粒,一口口下去,满嘴流油、满口生鲜、酸爽四溢,当真是此世未见之佳肴、此身难得的美味!
不是说周易的菜多好,引人涎水足矣!
难得的是在这山景风物中畅怀,自有奇味孕育!
三杯饮尽,熏熏然而欲醉,此是饮中佳境。
李瑞昂昂阔步在前,也不用人带领,走在几人之前,再无半点怖惧之感,有的,只是对于鲜虾烂蟹的回味、是对酸萝卜黄瓜丁的涎流,是对满目风景的感怀,还有在那黑湿洞前回望一刻的留恋。
如此景境,不能常得,是李瑞之大幸与大不幸。
幸则,美景不长有,故怀念、故回味、故生情,谁人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幸之,有此美景,万寻不得、千人一瞥,如何不伤怀?求不得,人生大苦也!
乐也罢,苦亦然,依旧风去,入了洞中,却再无前来时的心涩,游目骋怀之余,也能借着微光,赏这洞中之物——蝙蝠成福、石笋立立、钟乳万生,来时见不到的景致,此时一眼看尽——怎么先前就没看到呢?多好啊!
过了飞白长瀑,一路下行,不多时,便到了那条将成未成的高速桥上,山风吹来,万类明阔,熏然酒醒,如好梦一场!
何时再复此境?
却道:仙境常有,而人心不再。
第一章 血腥
一页很快翻过,一年又从头开始。
春节的热幕尚未落下。
夜晚降临的时候,作为一个娱乐生活丰富的城镇,夜生活是免不了的。
又是同学聚会。
周易自小学以后,就外出读书,从省-城白沙,到南海沪上,最后工作,仍旧未返乡。
有命者言:你性属土,为路旁之土,须往远方求财。
对此,周易不置可否,但也从未想过返乡种田。
怎知世事如棋?
小学同学,在ktv的暗红灯里,一个个似从前,却又远要陌生,男人身材都浮肿壮大了许多,生活的磨砺,一个个变得“面目憎恶”起来,举杯换箸之间,口头关系套来套去,也就杯酒不停,大抵脱不出利益关隘;女孩子呢?浓妆抹上,身材妖娆着,完全看不出当日的一点气息。
大都不上学了,情势如此,也不由人。
知晓周易回家种田的“大老板”们,见得当日娇子,如今“江河日下”,不免嘚瑟几句:读书有什么用?不如咱们合伙做生意去罢!
在这里,周易始终是不合群的一个。
若功成名就还罢,如今他的“底细”,众人皆知,当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也并非都是这样,终于还是有几个女同学,因着当日的情分,本着母性的胸怀,或者看着周易拿着“可人儿”的脸,不免帮腔几句;还终是有些老朋友老同学的情分,看不过眼的,说上几句……
十余年未见,一场聚会,主宾难欢!
周易被灌了不少酒,终究是却不过情面——男同学也就罢了,喝上一口,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女同学呢,一个个化身女-色-狼,往周易那嫩得让女孩子都嫉妒的皮肤上刮油揩水,弄得周易哭笑不得,其他男性愈发敌视——一个个豪情万丈,要将周易灌-趴-下……
酒不醉人人自醉。
周易带着几许遗憾和寂寞,往家走去。
平安-县不平安。
处于平安-县中的清山镇,虽不大,但因为生活的富余,更给那些小青年小少年中的血性之气添了一把火,三天两头来个头破血流。
他们还有些小智慧,打架挑地方,专挑医院周边来打,无论出了什么事,一般来说,往医院送也来得及。
常在血里行,哪有不死人?
那些未满-十八的未成年人,顾忌极少。况且周围群山演绎,公安-派出不勤的情况下,即便真出了什么事,也就镇子里内部解决,家里赔钱了事——避避风头,从这山到那山,又是一条好汉!
周易耳目甚灵,寻常见了这样的事,,早早避开,远离祸端。
但今日,不知怎的,或许是喝醉了酒的缘故,眼见喊杀声、咒骂声越来越近,他并没有躲避的想法。
他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准备去看看。
周易刚拐过一个巷子,突然面前脚步声一沉,一个人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血腥气满面罩来,手上湿哒哒的,周易抬手一看,借着霓虹灯,看得满手粘稠血色。
他伸手往那人一扶,便感觉手上发沉——这人在撞到周易的时候,已经昏沉过去。
这人身形瘦小,不过一米六许个头;长发遮眉,正是这时候街头混混常留的发饰;断开的衣袖、淋漓鲜血的瘦弱手臂上,挂满了纹身,让正派的人一见不喜。
周易看着这人眼熟,再想到方才的叫声,扳过这人脸一瞧——不正是他那位小老弟周通吗?
周通这人,是早先周妈提到过的那位精神病院院长、周易称呼周叔叔的周豪的儿子,与周易自小长大。
周豪虽姓周,但在血缘关系上,与周易没大联系,之所以叫声叔叔,全身因他曾与周爸周妈为同事,同在一个组-织系统的缘故;同样,他的妻子,也是周妈的闺蜜、死党。
或许是周父义气深重的缘故,影响着周通,书念不好的他,小小年纪便开始学人在社会上打混,学人在赌-场放高=利-贷赚些零花。
他人瘦小、矮小,但嘴巴极甜,又执拗得很,拼得了命,再借着周父的一些关系,很快就在附近几个乡镇混出了名头,人称“通哥”便是。
虽然混社会了,也在一群混混了混出了个名堂,但在平日,嘴巴一如既往的甜,一声“哥哥”叫出,让周易不由顾念几分儿时情分。
后面一群小混混拿着砍刀、钢棍追了上来,劈头盖脸就往周通身上打去,连同周易也笼罩其中。
与之而来的,是一股呕酒的熏臭味。
若是平常时候,周易说不定架着周通就跑了,免做无益之争。
但作为一个雄性,总有几分义气时候,特别是酒劲上头的关口,心中的热血一涌,灵魂深处野性难驯,手托着周通,长脚便往几人身上踢去。
危机关头,太久没有打过架的他,并没有留手,也不知道留手,更忘了自己的力量与速度。
快如闪电的几脚踢出,踢得空气都噼啪震响,
七八个青年尚未有半点反应,直接肚子受了重重一击,整个人飞出七八米远处,浑身瘫软、躺倒在地,用力的呼吸着每一口难得的空气,一时半会,连声音也发不出半点来。
周易热血稍凉,全然不知自己何时有这样的能耐——他对自己的身体与力量还没有一个完全的认知。
他还有几分清醒,感受着身上黏黏糊糊、凉森森的一片,血腥气越发浓厚,也不顾得瘫倒在地的几人,背着周通就往医院跑。
后面又跑出来几个小人头,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间。
他们早看见这里的情况,准备出来帮“老大们”帮把手,谁知变故这么突然!一个个全被震得愣在当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电视里才有的“武林高手”,谁知竟在这乡野之地瞧见?本是爱幻想充满梦想的年纪,此受周易一激,个个看着周易离开的方向,眼里闪闪发光,连躺在地上的“老大”都顾不上了……
血淋湿一地,周易很快跑到创伤外科。
医院里尽有熟人,对方也来不及问询,将周通放躺床上,就开始对他诊治,也不免问问周易伤情——满身鲜血的他,可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周易还未打电话,周家父母就匆忙忙的赶来,而周通父母正在过来的路上。
“你没事吧?”周爸看到周易鲜血淋漓的模样,心中一慌,平日里镇静模样消去,忙问道。
“你怎么跟周通到一起去了?没事吧?周通呢?”周妈问得平静得多了。
她了解自己的孩子,不会轻易犯险;况且,细心的她,早已看出周易面色红润、肢体有力,并不像受伤的模样——甚至她连其中变故都大抵猜到——肯定是周通惹了大祸,被人砍了,而后被自家儿子看到,背回来的。
虽然这么想,但免不了关心几句,又在心里对周通一阵埋怨——只是周通生死不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周通父母很快来了。
周豪作为父亲,心中虽然焦急,但面上却不显露,先关心了周易几句,问清楚情状,直往诊疗室去;而周通的母亲,邓辉,则不断的走来走去,口中唱骂不止,显得焦躁不安。
“现在骂有什么用?放心,会没事的。”周易的老妈,王梅安慰她道。
过了些时候,,周豪从医疗室出来,面无表情,只道:“还能说话,应该死不了。”
周通的老妈方才还骂骂咧咧,但此时见得周豪这样说话,立马不高兴了,“你自己的儿子,也不关心关心,你看看现在……”
“还不都是你宠的!”周豪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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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的一页
燕子来时,春-意上枝头。
春寒化开,化去了冻路的冰水,周易再次上山,过了洞,到了山境木房,打扫一新,一顿大饭犒劳了自己,开始新的一年劳作。
春日,正是农忙时候,即便是周易,也难得清闲。
先得种菜,免得守着百许亩地,还要在别人家买菜吃,那就是天大一个笑话!
其次浇水,给百亩田地都浇灌上空间灵泉,让窝蛰在泥里的鱼虾清醒、让枯树醒发,长出芽、发出新枝,开出花骨朵儿。
最后种藕,寻一膏腴滩涂,将荒草烧没,将藕种种下,待赏夏日莲花。
他并未承包湖塘,但种下藕物,只要不是成片成片的经济营种,自家吃完,也没啥关系。
一切事物做完,他又入山林中清点了牛羊诸类。
牛羊都是放养的,但因为空间灵泉的缘故,长得极大,牛似小象、羊如小牛,日日在山野间吃草,受空间灵水吸引,周易也不怕跑丢。
南方的山,不似北方,即便高处,也冷得有限;遍地衰草,都是牛羊食物,无需多存草料。
即便在最冷的天里面,也是绿树顶上一头白——白雪盖绿树,枯树有而在少数,绿叶植物,对于能爬树的羊、会摇树的牛来说,也是顶好的植物。
至于挡雨躲风的地方,在这个称作洞天之地的山谷幽境,溶洞极多,也不怕没地儿躲雨;况且阔叶盖盖,若非大雨倾盆,对于牛羊来说,都不是事。
当周易再次上山来的时候,整个树林里陡然热闹起来,不复清寂。
水中的鱼虾,被灵泉水一激,纷纷从石泥之中跃出,欢跃着在水面舞蹈、在水中畅游;溪蟹们,一只只张牙舞爪,饱食着寻常遍寻不着的清鲜;植物的根也舒展开来,很快就饱吸了水分,露出一层层的绿芽,给牛羊们带来最鲜美的草料;牛羊们纷纷打着激灵,在水里践踏奔走,一时间鱼跃鸟飞,好不热闹!
鸡鸭们从空间里出来,也下了水,一个个丰肥精爽,展翅一扑,竟飞上天去,如一只只大雁一般!
空间虽奇,但毕竟不如外界空旷,也无此蓝天清气,此时甫出那间,顿时畅快!
周易清点着牛羊数目。
牛从十八头变成三头,其余十五头被他借着饮食的由头,灌入了大量烈酒,于此昏睡际,杀了吃肉,或分或卖,成了众人口中的年食。
牛儿机灵,极富性灵,但毕竟是养殖的牲口,若光养不吃肉,周易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多鲜美的牛肉呵~
能让它们在生的时候,得以最大的享受;在死的时候,无痛苦无声息的过去,便是最大的好了。
周易这么安慰自己,也这么做了。
他是个心软的人,有些妇人之仁,但绝非善人;不知割肉饲鹰,只知养牛吃肉。
至于羊,身体壮硕,数量极多,而终究乡镇地区,售卖有限,口味再好,也堪堪售出三十八只,自家分食送礼用去两只,共三百六十五只羊,如今还剩三百二十五只。
当然,这是周易并没有主动去售卖的缘故,只是在家等着,凭借着牛羊口碑的发酵与吃货们自发的宣传出售。
值得一说的是,当日李瑞骑行过清山镇,在周易那里吃过一顿,和周易互加了微信好友,又为周易在他的骑友圈中,大大的宣传了一番;随着口碑发酵,一时间,周易那山境之中,成了过路骑客必去之地;山中美食,也成了骑客们必食之物。
也幸得过清山镇的骑友,终究有限,远不像入藏一样蜂涌,倒没给周易带来什么麻烦。
微信的关注,也让李瑞知道了周易烹羊宰牛的欢乐,试探着向周易定了十几斤干牛肉,却不想,松烟熏制出来的高山黄牛肉,奇香无比,软硬适宜、鲜质韧弾,一片片切出,红晕晕的煞如玫瑰,那滋味,对于常年留恋于饭店餐馆的李瑞来说,几乎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同样的,鲜美的诱惑,在一群吃客主持人中发酵了。
吃过一顿的李瑞,剩余牛肉,被众人分割殆尽,于是当机立断,又在周易手中下定两百斤干牛肉的大单。
牛肉制成干牛肉,大大缩水;做起来虽然不难,但谁没事做这么多干牛肉出来?年关时候,想要再多制,也来不及了。
周易看他连连叫唤的饿犊子模样,因为手中吃物被人欣赏,而心中欢喜,总算从手指缝里露出来十几斤干牛肉和一些干鱼腊肉给他寄去,才勉强平息了他的叫唤声。
李瑞将眼光瞄上了周易手中新鲜牛肉还有羊肉,奈何电视台里越到年关越忙活,找不着空闲时候,只能望之兴叹。
一年的开春,不止人“活”了,草青了,鸟鸣了,还有燕子回来了。
去年此时,房屋正建,山中檐燕虽见,但难得亲近。
今年此时,黑燕归来,却在周易房屋做起了窝。
或许是周易家里风水确好的缘故,四面屋檐下,累累有十余个燕子泥窝雏形;其中三个,正在周易楼房二层的楼廊上。
周易看着燕子每天忙碌建屋,不知为何,心就软和下来,天天盼着燕儿将窝建好,盼着它们生出燕儿蛋、长出雏鸟来。
黑色的尾翎,如浓墨的一笔,在碧青的山水间、淡淡的云色间掠过,绘出一道绝美的山水人家画。
太阳不知在何时升起来,在山的那边、水的那边长出来,光芒万丈,将迷雾蒸散,透射出一片清明阔朗的春!
第三章 枪-声
这一日,周豪带着周通上山来,直接登门找上周易。
“周易啊,我给周通在旁边包了块地,准备让他种种地,在山上养点羊算了,他自己也同意了。你是哥哥,要多照顾他啊。”
周易早听说周通要上山放羊的事。
开始时,心中也惊讶:周通可不像他,身傍个神奇空间,吃喝不愁,这可真是要苦干实干的。
他以为只是传言而已。他不认为生性跳脱的周通,会上山放羊,会受得了这种苦。
或许苦不是真的,但上山种田,受人指指点点是绝对免不了;他这样死好面子的混混小头头、小青年,怎么受得了?
当周豪真将周通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反倒平静了下来,“周叔叔,你跟周通说好了吗?他自己愿意?”
“你自己进来,跟你哥哥说说。”周豪对着门外面一喊,周通便走了进来,还带着个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青春窈窕,看着一副学生的青涩模样,却显大方,站在周通身旁,俨然媳妇模样,看着是个好女孩子。
周通虽然无产无业,当对于泡女孩子,一向有心得,周易倒不奇怪。
周通走进来,嘴巴依旧抹了蜜似的,叫声哥哥,而后自己的想法说说,总算的承认自己愿意在这里种地养羊的。
周易看着他,想着那日里鲜血淋漓的模样,大约是死生之后想通了。
听说他曾想去当兵,但因为身上纹身,入不得伍,这才作罢。
或许,没有人是天生就想要堕落的。
“这么大了,也是该找点正事做做了。”周易说道,“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啊!”
他又看着周通身旁的女孩子,笑着道:“这位是弟妹?”
周通笑着不说话,女孩子倒大方的叫了声“哥哥”。
周易见此,也不再调侃。
周豪在山谷中近洞穴的坡地上,为周通承包了亩许地,又给他买了几十只羊,仍由他放牧。
房子有现成的老房子,与原主人商量好,买了下来,收拾一番,便入住了。
亩许的地,周通种了些菜,又从周易哪里讨要了些桃树苗、葡萄苗种上,大约也能自给自足。
他的经济产业,全在于放羊。
放羊容易,周通小时候在老家有些经验。
但这山村的生活就大不易了。
首先是蚊虫。
山林的蚊虫,本就毒,再被周易那灵水一滋养,即便金钟草消耗其中大半,仍然有少数落网之鱼,盯着两只光溜溜、白生生的“大鱼”血肉上吃。
第一日,每人十来个超大的肿包,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奇痒无比、疼痛难捱,如同被黄蜂蛰了一般,一到傍晚时分,蚊虫多起来的时候,只能往帐子里躲。
没法子,周通只希望周易能有些办法。
周易看到两人全身肿痛的模样,也大吃一惊。
要说被山上毒虫毒蚊子蛰的,不少见,但寻常人物,即便过夜,也在周易家里,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头,最严重的一次,也就被叮上一个大包而已,哪里有这么吓人!
周易还是有些应对的经验。
他将金钟草那赤红如血的小钟碾烂,教两人敷在要患处,立时,一股清凉爽气自敷出处溢出,瞬时间,奇痒顿销、疼痛俱解,整个身子,也就轻松了。
周通连忙向周易讨要了些金钟草,种植在房屋四周,这才安心。
他身旁的女孩子,也耐得住寂寞苦楚,竟不叫唤一声,不诉苦一声,直让周易侧目,暗道:周通虽然顽闹,但这看女孩子的眼光,着实厉害。
且不说周通如何在这洞天之中生活。
江湖未远,当日血染之事未平。
本是十七八岁年纪,正当热血时候,即便周易表现出非同一般的伸手,但他们与周通之间纠葛绝非那么容易了结。
又有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是枪炮横行的现代?
莫说山里乱。
这日,夜色沉沉,几个青少年,满身酒气,提着一只黑长鸟铳,往山上走来;眼里赤红,浑身热血,眼见便要出事。
幸亏,这日周易刮得些蜂蜜,又做了些好菜,将周通这位小老弟还有那位准弟妹请到家里,举杯饮酒,算是为两位正是融入山林生活而庆祝。
不过数日功夫,周通面颊黑了不少,手糙了不少,看着周易依旧那副书生意气,不由生出几许不可说的羡艳之情。
正举杯灿然间,突然,一阵狗吠声传来,又传出几声惨叫。
“砰!”
一声枪响,将周通身旁女孩子手中杯物震落,也将周通震了一震。
枪声如惊雷,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如阎王的催命符,在三人脑中飘荡。
周易三杯酒上头,又有前事之鉴,对自身的本事也有几分了解,不十分将几个可能的毛贼放在眼里,唯独对枪支还有几分忌惮。
他轻身从暗地楼道口跳了下去,落地微声,隐藏身形,往狗吠之处走去。
远轮不到他发威,等他走进的时候,只看见躺倒在血泊里的三个人和一条狗,还有俩狗站在旁边,“呜呜”的叫着,发出威吓声。
周易看着不远处的场景,心中一突,再往前去,要看个明白。
俩狗许是找到了主人,有了主心骨,连忙跳脱过来,拉扯着周易的衣裤,往躺倒的大黑狗飞奔而去。
黑狗也微微抬起头,往周易望来。
周易顾不得躺倒的几人,直往周小黑身上瞧去。
只见他身上有几个弹孔,流着血——周易仔细的看了看,铅弹镶在紧实的皮肉里,算不得严重;让他躺倒的伤势,还在腿部的肌肉上,但终究没有性命之虞。
周易给周小黑喂了些空间灵液,又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了他一番,听着他呜咽的声音,心中怒火熊熊烧起。
周小黑,一直陪伴着他,极有灵性,几乎已经成为周易亲密的朋友与家人,如今受此伤势,差点深陷死地,周易如何不恼火?
当他往躺地三人看去的时候,心中却是一凉。
躺在地上的三个人,每一个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头,特别是喉口那块血肉模糊,几乎是致命一击,再看那胸-口,哪里还有一丝的起伏变化?
死人了。
周易心里只有三个字。
他平静的看着三只狗唇部的鲜血,心中已是了然;再看着三人纹身染发的模样,几乎可以知道这几个拿着鸟铳的家伙,来者不善。
远处的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亮,在周易的眼中,便如平湖中的一块石头,打破了沉静。
也不知什么想的,念头一动,他便将地上的三具尸骸和受伤的黑狗收入空间中。
身后的脚步声愈近,他甚至听出是周通的脚步声。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周通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周易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周通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大事,但他听着周易的声音,立马转身往回走,寒风一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周易将周围的痕迹抹平,又将血迹用水冲干,在上面生了火,将刺人的香木扔火里烧了,终于将痕迹去掉。
这个时候,心中那股劲头才消去,周易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间,做了什么。
山风凄冷冷、惨凉凉,方才的新死鬼,借着这股野风,开始出来作怪,挠得周易心头发寒。
他灭了火,转身就往家里去,看着等在厅中的周通两口人,自欺欺人的道:“吃饱了饭,咱们就去睡吧。刚才两条狗儿抓了只兔子,自个儿吃了……”
这话说着,一股寒意在周易身上穿过,让他直直打了个激灵,再也说不下去。
周通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满嘴-血腥的俩只狗从暗里走来,赤铜眼睛,如同鬼府里的灯笼,让人心颤、心凉……
今夜,注定难静。
第四章 也曾相亲过
死了人,是大事。
但对于这个山里的小镇,几个混混的消失,并不算大事,至少,表面上,仍是一片平和气息。
太阳照样从东边升起,人们伸着懒腰,醒过来,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这时候的周易,从空间里出来——一夜未睡,他并不疲惫,只是在这个时候,格外的渴望阳光。
人命,在悄无声息间去了,什么都没改变,但在几人的心域,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变化、野性的种子,开始发芽;远古的呼唤,在这一刻回顾。
周易迎着阳光,将一夜的黑暗洗净,全身暖融融的,如同新生一般,连灵魂都照亮了。
手边的老藏-僧送的禅珠,在清晨的爽风中,适时的鸣响,发出只有周易才能听到的禅音佛唱,将周易心中最后一点阴霾吹散。
周易面色平静,一如往昔;一连数日,风平浪静,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提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当日上山来的三人,本就欲行不轨,提着枪-械,都是暗地里行事,除了他们三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故此,三人的失踪,也没人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周易身上,没想到远在深山的周通身上去。
三个大混混的失踪,对于镇上的普通人来说,是好事。
他们的家人报了警,但这年头,能靠派-出所-办案吗?几个混混而已,死了是正常。连他们的家人哭告了一阵,也没多指望。
三人的失踪,却在混混圈子里掀起轩然大波,议论纷纷,挑衅的、闹事的、打架的,都平静了下来,事端少了许多,深山的小镇愈发的清宁。
周豪消息灵通,听到三个大混混的失踪,还是前些时候跟周通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那几个,心中不由一惊,又是庆幸——庆幸他先见之明,将周通送到山里养羊去了,避开了风头,不致让人怀疑——倒时候,就是黄泥巴拉裤子了,不是屎也是屎了——即便立不了案,进不了监狱,但那几家人也有得闹的;也庆幸,提前将周通送到山里——谁知道那几人是怎么失踪的?如果周通继续打混,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轮到他身上了!
“周通,你听说了吗?前些时候跟你打架的那几个,找不到人了,他们家人还去派出所闹嘞!你要好好做事,多向你易哥哥讨教,会有出息的!千万不要再出来打混了,以后真出了事,都不知道到哪里去给你收尸!”周豪狠声警告道。
“啊——”周通一听周豪的话,立马想起了几天前那一声枪响、那满地的血腥,想起那晚上周易冷森森的话,整颗心凉了大半。
他在山里面,信息不灵通,此时才知道这件人命官-司。
“啊什么啊,听到没有,好好跟着你易哥哥学,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周豪听着周通好似没听清楚他话的模样,不由加重了语气。
“好好,我一定跟易哥哥学,一定听话……”周通愣愣的答道。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即便经常在街上打混,但也没闹出过这么大事,特别是发生在身边的命案。他到底还年青,经历得最凶险的一次,也就是上次正好被周易救助的那一次了。
“听话就好。”周豪听着周通的保证,挂了电话。
“什么事情?叔叔打电话来了?”站在周通旁边的女孩子见周通面色不对,忙关心道。
“你莫管!”周通面色不善的看了女孩子一眼,不耐烦的说道。这种事情,知道得越多,越麻烦。
女孩子熟悉了他的口气,努了努嘴,依旧做着手上的活,不再说话。
她是个聪慧的孩子,听着周易的名字,不免想到了那晚的枪声与那天夜里两个男人的奇怪表现;再看周通与周父通话过后,看着周易的眼神,不知觉间,带上半分闪躲,言语之间,也远没有那么随意了。
九分的亲切,不经意间减到了五分,剩下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的恐惧和莫名的崇拜所压倒……
春天是思春的季节,特别是看着两口子在眼前晃荡亲密,周易也愈发感觉到寂寞。
二十老大年纪,或许是该找个人了。
他交际圈极窄,妹纸虽然认识不少,但熟透了,怎好下手?
而他在这方面,又不是一个愿意委曲求全的人,若不然,怎么会至今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有过一个女朋友?
当然,不止他这么想,周妈也想着为老大一个儿子物色一个女孩。
另一方面,周妈的某闺蜜,周易的一个阿姨,对周易颇有好感,况且她家的女孩子又是和周易一起长大的,自然有这方面想法。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借着吃夜宵的名义,将周易与那位女孩子硬生生拉扯到一张桌上。
当然,谁也没说是相亲,两位大人觉得,还是自然点好,免得尴尬;若看不上眼,也不影响感情。
周易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羞羞涩涩,长发淑女模样,高挑身材,不由眨了眨眼,惊讶道:“廖兰兰?”
女孩子看了周易一眼,羞涩的点了点头,一副深闺女儿做派。
廖兰兰是他“青梅竹马”,或者说是周易小时的“哥们”才对,那是的她,可是个男孩子模样,谁知道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让周易看得好古怪、好别扭!
两人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周易是一直在外读书,而廖兰兰随着父母工作的变化,而出去了,直到最近才回来。
长久不见,男女之别,性格变化,让两人没有了话题。
两位母亲吃着少许凉拌黄瓜,心里比滋滋在油锅里叫的大红虾还着急。
廖妈不是一位情商高的人物。
她看两人没什么话说,不由提起话头。长久未见,也不知说些什么,便想小时候一样,说道:“你们两个站起来,比比身高看,看谁高一点?”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
周易虽然是个俊俏小伙,却有个硬伤,在身高上,不过一米七零。而廖兰兰继承了她高个老爸的天赋,生生长到了一米七五,再穿上个高跟,几要高周易一个头。
周易是个诚实的小伙,虽然尴尬,也傻傻道:“不用比了,她肯定比我高。”
更傻的是,廖妈还要坚持让两人比比,廖兰兰也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忙嗲声叫唤道:“妈~~”表示出她的不满。
周易被这一声嗲言嗲语叫得没魂了,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当年那个假小子,这下,啥心情都没了。
一场相亲宴,在两小未知中,不尴不尬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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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过渡,容我再拖拉一章,以后尽量减少私货,书归正传!
今天还有一章。
感谢“谷动”打赏!
第五章 锋芒将露
前文有说道,平安-县以茶立县,先有茶来后有县。
而平安-县的茶,以烟溪的红茶为上佳,以黑茶最为著名。
因为世博会的缘故,本来不甚出名的黑茶一炮而红,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茶到盛处,出个庆日,一个推广宣传的庆日,以黑茶作为主要的宣传物,宣传平安-县之茶文化,宣传平安-县之文化,宣传平安-县的历史与旅游与经济文明,吸引来资。
今次是第三届茶文化节,县-政-府痛下狠心,斥资巨亿,与县内知名企业结合,大建市坊街道,请来国内外诸多礼客,又宴请明星嘉宾表演,声势可谓浩大!
如此共襄盛举之际,周妈这个喜欢热闹、彪炳时尚的人,也忍不住去凑上一凑,特别是有人将开幕式的纸票送到她手里的时候,此行便成定局。
周易自小在外读书,行迹窜行数省,竟唯独没到过自家县里的县城,说出去还真是不大不小一个笑话。
借此机会,周妈有意让周易去县城一游;而周易,也愿意去看个新鲜,此一行,便成了。
一路山水过,徜徉一条大河铺开,中间小岛悠游、两旁青山退退,高楼挺立的山乡小城突兀而出,周易便知,县城到了。
县城大街新建,宽宽敞敞,除了占地范围小些,几不逊于山外的城市;此时茶文化节开示,更是张灯结彩,万光齐发——长河两岸,大理石嵌着的门柱立起几十上百米,如天门阔阔,一架长虹飞跃两岸,将整座城市连为一体。
船只灯光耀着,在两岸之间行走,如天上日月落入此河之中,极致壮丽华彩之能事!若非周易有自知,但看这长河岸际,周易只觉到了东天明珠江畔。
到了县城,住的是六姨家。
六姨来自清山镇,本是周妈同事,这两年工作调至县城,定了居。
翌日清晨,周易随人流入市,在茶文化街看过一阵,又随人-流到了开幕式现场,验票入场,涌涌而动。
说是投资巨亿的文化节,但终究被格局所限,将整个开幕式立于某中学的大操场上,不免显得草率和拥挤,让周易好生失望。
开幕式没啥好看的,歌舞节目有限几个,其余尽是领导讲话,大拿站台,如本县出去的某几个将军级人物、某著名企业家、某文化大家以及某些在课本上见过的人物,如袁农平。
看着那一只只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容,周易只觉这些人如那泥胎木偶没什么区别,板着个脸,不断对着闪光灯,想来也有几分无奈吧。
周易甚觉无趣,准备离开,突然,一阵噪声从天边起,越来越近——抬头看去,不知何时,一辆直升机轰隆隆的,煽起大风,从天际飞来。
直升机并不停下,竟从众人头顶掠过,在众人头顶转了几周,耀足了威风,出够了风头,这才在众人钦羡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周易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直升机,抬起头看着,心湖之中,也不免激荡。
他平素自高,得了神秘空间以后,更是藏于深山,自得其乐,并不以众人闲言指点为异,最多也就在乎些亲人的想法,怎么会想到,还有这样一日,要坐在人群蛹动之中,抬首看人?看着别人在头上耀武扬威过去?
周易自以为与平常人是不同的,与庸人们有二异,但这抬头的一瞬间,立马让那颗臃肿的心,剥去了外壳——他是一个凡人,与周围说长道短的农妇别无二致,虽然他有一个神奇空间;他是一个庸人,与周围其他人并没不同,连看自家门前一个茶文化的开幕式,都要靠父母关系,才有进场的资格。
再抬首看那台远去的直升机,一声长叹蓦然在耳边响起:大丈夫,当如是也?!
他不知当日项羽之见秦始皇是怎么样的心态,他今日之见,却大大开了眼界,也从心门打开了一条异样的门路。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是否也需要做些什么?
说什么名缰利锁,谈什么红尘霸业、千年一叹,若不入得此间,又说什么看穿看透?
一颗种子,就这么在周易心中生根发芽。
说名利或者俗了,但他希望,有一日不再这么抬头看人,能堂堂正正入场,能与那些将军大-企业家一样坐在高处,不至于这么大个人,还要借着父母的能耐,才能坐在一个县城小小茶文化节的开幕式的一隅!
他的生命,需要厚度、需要高度、需要深度!
他需要做些什么,而不是傍着一个神奇的空间,一辈子“白吃白喝”,那与山林里的猪,有什么区别?哦——或许他不用担心有朝一日被人宰割吃肉。
若说开幕式的票,借着周家父母的能耐还能弄到,那么到了晚会,那个众星齐聚的会所,连周爸周妈都没那个能耐去弄上一张入场券。
其实并不是什么盛大的晚会,几个过气明星而已,有甚好看的?
但世事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但他有我无的时候,这种差异便体现出来了,有了羡慕嫉妒与恨。
周妈板着脸,并不高兴。
她开始并没有请人弄票的意思,所以,本来票务紧张的晚会,就轮不到她了;自然,也就轮不到她亲爱的儿子。
六姨是一个好人,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些贪财、有些势利,也有正常人应有的自私。
她作为“地主”,一个有些社会地位的“地主”,预先准备之下,得一张票并不难。所以偶尔间露出几句话,不经意间的炫耀一下,自是情理之中。
周妈却不高兴了,一则她生性好强,看到对方得意,即便是朋友,也不过眼;二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她看来,作为一个主人家,将客人丢家里,自己一个人欢欢喜喜去看晚会,可没意思!而且,作为第一次到六姨家做客的晚辈,周妈认为如果要去,六姨应该将票给周易,或者为周易弄一张票,才是好的。
周妈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有这样的想法,全是因为她与六姨是几十年朋友,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缘故。
一场晚饭,吃得主宾不欢。
周易虽然神经粗大,情商向来不高,也隐隐能感受到气氛的不对;也能猜到是什么缘故,心中也不得劲——不是因为去不了晚会,而是为自己这个做儿子的,长这么大了,还要父母这么的操心,看场小小晚会,还要父母去“求人”弄票,心中的自责、内疚,五味陈杂!
虽然喝了点酒,但周易前所未有的清醒,也真正的难受。
周妈只是不喜,没有难受;六姨只是不舒服,一是对周妈的,二是对她自己的,唯有周易有些难受。
七点的晚会,六点多,六姨就走了;周妈也跟几个朋友出去逛街去了,只有周易陪着周父和几个长辈朋友喝酒。
快七点的时候,突然电话响起来,“周易,快过来,六姨给你弄到一张票。”电话里欢乐明亮的声音响起。
本来平静的周易,嘴上是欢快的声音,说道:“好,我马上就来。”到嘴里的酒,只觉更苦了。
周易到了晚会门口,六姨早已等着,一看到周易,立马拉着他往里面跑,嘴里念叨着:“哎呀——刚才有人出一千块要买六姨这张票,六姨都没卖她。”她得意的说着,话音又一转,“不过六姨这个是没要钱的……”翻来覆去几句,大抵是说这张票如何的贵重如何的难得,更衬托出她的能耐。
周易心中还是感激,但心里却不那么得劲,嘴上也不应和,只转过话头道:“晚上应该有几个明星罢。”
他说着,六姨这个好娱乐活动的,就扳着手指头数起来,脸上依旧明快……
周易看看黯暗天色,看着天上被乌云半遮的明月,一团火热在心头升起,一个念头慢慢的坚定——本来慵懒的神情,逐渐精锐起来……
一把久封鞘中的长剑,被人拔出,将要展现他应有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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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收获
因着周易,洞天,这个不为人知的老山沟里,很快成了吃货的天堂。
无论谁到清山镇来,关系稍微热络点的,都被亲朋好友请来洞天的吃物款待。
洞天之中,灵水蕴养出来的事物,自然非同凡响,即便山村野地里放养出来的山珍美味,也远远比不得洞天出产。
即使寻常饕餮,一口之下,也能吃出极大的差别来。
他们或许说不出哪里好,但嘴巴里就是涎水直流,肚子里想安了个发动机一样,不断的搅拌着、消耗着,产生信号,在大脑里经过转化,又不断催促着大嘴饮食。
如果你看到哪一家人,呼朋唤友,胡吃海喝后,一个个捂着肚子撑着墙走出来,无论是男女老少、无论是村妇淑女,都是这样一般模样,镇里的人便都知道,是吃了洞天出来的货色。
洞天的货物,在小镇引起一阵风潮之后,又逐渐平静了下去;但这个时候,已经无需人去宣传、去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洞天出品、必出珍品,只要往洞天去一次,绝不负此行。
周易即便没当鸡鸭专业养殖户了,每到盛产时候,也被人来人往的,闹得十分不安宁。
不过今年,有周通上山,周易将所有厨余饭后的事,都让给了周通这个小老弟去做,到多得了几分清闲。哪个叫周通是弟弟呢?哥哥有事,弟弟服其劳么。
当然,周通也是乐在其中。
虽然做菜麻烦点,但好歹有个准媳妇在,有洞天的出货,只要火候不差、油盐得当,无需太多打理,都是美味!
生意大好,周通小两口自然也赚的盆满;旺季时候,甚至要胜过他曾经在赌-场放-高-利-贷时候几个月的获资。
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人就开心起来。
镇上的人们,最近也开心起来。
一大队人马,由周家二伯母周宁氏昂首领着,往洞天而去,比往日跳广场舞还要热闹百倍。
除了这队看似整齐的妇女们,还要一群携家带口的人,稀稀拉拉的跟在队伍后面,将整个队伍拖得几百米长,一齐往一个方向去。
洞天的葡萄要熟了,周易请了周宁氏领一群妇人帮忙采摘葡萄。
去年这个时候,葡萄因为才栽下,即便有灵水哺育,成熟的数量也少,就周家几户人家分分,其他亲近人家也得尝几串,纷纷赞不绝口,盛名早就传开。
有人酸酸道:“不就葡萄吗?再好吃能好吃到哪里去?”
“洞天产的呢!”别人一句话就回了。
洞天,在当地,不过一两年时间,俨然成了一块美食招牌。
那酸言酸语的人,虽然兀自酸酸,但还是惦记着一口吃的,想想那些沟渠里的鱼虾螃蟹、想想那些粉嫩嫩的桃儿吧,想想那些细嫩爽快让人口水直流的牛羊鸡鸭肉类,哪个不是让人停不下嘴的?
有些时间的,都跟着葡萄采摘队,往洞天而去。
洞天的水果,不知道什么缘故,或许跟那谷天里的小气候有有关、或许跟山里风气变化有些关系,又或者跟灵水的浇灌有些关系,开花结果的时候,往往不定,特别是对果树来说。
前年时候,因为虫蛀,到了晚秋,桃树竟然还开花,结出了桃子;去年时候,桃子就结的极早了,夏日方至,便硕果累累;今年时候,眼看夏日炎炎,桃花方才落下,一个个桃子尚自青涩,反倒是一束束的葡萄,开出一朵朵洁白纯净的云来,生出一颗颗紫紫亮亮、大如滚珠的葡萄。
山谷里的葡萄的,比空间里的,还是要稍微小上一些,滋味也一般的很——这是周易吃过空间内那棵老葡萄树生的葡萄后,说的话。
那棵葡萄树,在空间里长了这么久,按空间外植物生长的时间算,也确实算得上老了。
周易开始还有些疑惑——我用灵水养育出来的葡萄,怎么能这么平凡呢?
结果他从市场上买来葡萄一比较:自己家葡萄-紫黑圆润、白雾濛濛、清露沥沥,远超过那些市场上看着就已经不十分鲜香葡萄;说味道上,甜胜于蜜、汁水-丰厚的洞天葡萄,一入口中,便让人津液直下,鲜香四溢,又哪里是外界那些吃完之后,满口酸气的东西可以比的?
一串外来葡萄,最终的结局,就是被周易拿去喂了鱼蟹。
不知是那些鱼蟹口味被养刁了还是怎地,竟也不吃这外来的葡萄,任由它发了霉、败坏了去。
一大队人马,在周宁氏的领导下,进了洞天境地,一个个领了大竹筐,拿着剪刀,直奔葡萄果园地。
来临的顾客,早已闻着满天满地的葡萄果香,憋不住了。一个个熟门熟路的,跟着剪葡萄的小分队,看着一串葡萄落下,立马拿手捞住。
“大家随便吃!葡萄管饱!要带回去,二十块钱一斤!”周易大手一挥,说道。
今次的葡萄,他准备拿去省城白沙贩卖。
以他葡萄的质地,他准备卖出至少五十块钱一斤的价格。至于对于本地乡人,按他的话说:是没准备赚钱的。
事实上呢?本来就是无本买卖,卖多少都是赚。
葡萄比周易想象得要多。
才堪堪采摘完一亩地的葡萄,地上已经摆满了三十多个巨大的箩筐。
他将箩筐抬到电子称上一称——好家伙,共一百三十二斤重!
往低了算,一筐百三十斤,三十个大框,不由近四千斤一亩的产量?八十亩地,不就是三十二万斤葡萄的产量?
周易这个傻头傻脑的,开始根本就没估计葡萄的数量,那想到弄出个几十万斤的葡萄出来?要是自己吃,那得吃到那年那月啊?就算是满镇的人都来这里买葡萄,也未必能完全消化罢!
幸好他早有打算,在印刷厂定制了纸盒,每个小纸盒子可装四斤葡萄。不过这样一来,他定制的纸盒也远远不够数量了。
他立马打电话给定制纸盒的厂家,零时加订了八万个纸盒,要求对方加速加急生产,当然也少不得要加些钱。
葡萄成熟得极快。几乎在几日之间,竟然全部成熟了,累得周易没日没夜的带着那群大妈大婶加班加急的赶着包装。若非他早早许定了丰厚的工资,这些大妈们,早已撂挑子不干了!
即便这样,周易也陪了不少好处,又是杀鸡又是宰羊的,招待这群阿姨大婶们,更搭了不少灵水进去,就是为了保证这群阿姨婶婶们的效率与健康。
后果就是,在周易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下与美食的招待下,硬生生熬了一夜的妇人们,竟然发现,一夜不睡,神清气爽,没有半点后遗症,甚至平日里的腰酸背痛都不见了——难道是天天跳广场舞的功劳?这些中年妇人这么想着。
第七章 火热
当周易以为葡萄很多的时候,镇里的乡民告诉他:葡萄真不多了。
那些来洞天的顾客们,当晚就回去了。是周易送他们走的,同行的,还有十来筐葡萄。
他们听说周易要将葡萄卖到白沙去,于是乎,也不知道是在谁的带动下,一人一筐葡萄的买去,很快就将先摘下的二三十筐葡萄给分完了。
葡萄他们是不愁吃不完的。口味这么好,吃不完可以送人么;退一万步说,拿出去卖掉,也不怕卖不出去罢!
在这些镇民走掉的第二天,一箱箱的洞天葡萄包装好了,一齐发货往白沙。
夏日炎炎,在这钢铁铸成的城市,格外的热。里面的人,就如同一只只蒸笼上的螃蟹,因为没被束缚住腿脚,到处的乱爬。
这几日,一股清风吹入了白沙城,将城里的炎热吹散了。
一串串紫气盈盈的葡萄,带着满天的爽气与新鲜劲,在一个个葡萄售卖点销开。
侯林,一个猴脸干瘦的小伙儿,住在长雅小区。
这一日,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经过家门不远的一家大超市,忽见超市门前人群汹涌,围着什么东西,还有一个个人,从里面一箱箱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往外搬。
做为一个正常的人类,有闲时的时候,侯林也绝不会却了看热闹的劲头。
他看着迎面走来的一个搬着个小纸箱子的妇人,定眼往老妇人抱着的箱面包装上看去——“洞天葡萄”,四个绿色的大字迎面冲来。
因为匆忙,周易只用了寻常绿色的纸盒进行包装,不仅不怎么精美,更显得粗陋。
“葡萄?难道是什么促销活动?”侯林心里想着,便拉住那老妇人问道:“娭毑,你们这买的是什么?”
老妇人脾气似乎不大好,圆瞪瞪的眼睛盯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没看见是葡萄吗!?”
她抱着一箱葡萄,转身就走。
老妇人虽然脾气极了些,但总算还是个热心肠子,走到半途,又转头回道:“后生仔,这葡萄不错,就是贵了点——要买趁早咯!”
侯林听着老妇人的话,也朝人群挤了进去,好容易到了卖葡萄的前头。
“叔叔,你要买葡萄吗?”一个青涩的女声在他面前响起。侯林抬头看去,看得眼前卖葡萄的女孩子,分明是个出来兼职的学生妹。
“葡萄怎么卖的?”
“两百块钱一箱?”女声收着旁边人递来的钱、又给人拿了一箱葡萄,这才有机会回侯林的话。
“两百块钱?这么一小箱?”侯林置疑道。他其实已经看见了旁边人递过两百块钱去,拿了一小箱葡萄走开,已经知道了价位。
学生妹早知道他会疑问——这样的疑问,来得太多了。她并不像开始那样慌乱,只不慌不忙道:“叔叔尝尝味道吧。”
味道能证明一切,证明这葡萄到底值不值两百块。
侯林捏过一粒紫雾濛濛的鲜气葡萄,放在鼻前一嗅,即便是这样人气森森、尾气哄哄的城市,葡萄的浓香也铺面而来,清新得让侯林如同看到了山野间那葡萄的生长与释放;稍微撕了个裂口,一滴滴清露就滴了出来,他赶紧用唇-口接住——香甜之气一入口,清晰而爽凉;甜滋滋的,丝毫不腻人,反而清爽宜人得紧,倒像是夏日荷叶上的那一滴清露,偶然间溅落出去,留下这一颗颗紫气清濛的遗世珍珠!
“好——”这一声好叹出,口中的馋水竟没有包住,全都吐露出来,引得众人闪躲嫌恶。
侯林丝毫不以为意,看着越来越少的葡萄,根本顾不得去擦拭口水,连忙道:“给我来一箱葡萄,不两箱,不行,干脆来三箱吧!能不能便宜一点?”
学生小妹也被他滑稽的姿势给搞-笑了,笑着说道:“可没有便宜呢,我也是给人办事的。而且,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买葡萄,现在葡萄只有这么点了,怕还有不少人买不到。”说话间,学生妹又送出去几箱葡萄。
侯林见此,看对方确实不愁卖,也不废话,将六百块钱递过去,搬着三箱子葡萄就走!
学生妹将几百块钱放入身旁由一位青年看管的上锁的钱箱子里,继续着她的销售任务。
侯林搬着葡萄一回家,屋里等他吃饭的媳妇就惊讶的叫了起来,“你不会是在超市门口那里买的葡萄吧?”
侯林点了点头。
“两百块钱一箱,六百块钱就这么花出去了?你要死吧!”
这个时候,那股子葡萄味道也下去了,侯林啧了啧嘴舌,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六百块钱买几斤葡萄,我不是着了魔吧。
对于工薪家庭,六百块钱不算多,但也要看做什么了。两口子人连同自家的孩子,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吃葡萄的人,如今花六百块钱买这点子葡萄,似乎确实有些夸张了些。
早等着老爹回来吃饭的侯家的几岁小子,此时听着两百块钱买来的葡萄,也发出疑问,“爸爸,你怎么花这么多钱买葡萄呢?我要的奥特曼你还没买给我呢!”
孩子毕竟是孩子,嘴上说着,心里也好奇,什么葡萄这么贵?况且,大中午的,还没吃饭,他肚子真是饿了。
肥肥的小手,在侯林的帮助下,撕开了一个纸盒,露出一颗颗饱满盈香的葡萄颗儿。一颗颗的葡萄,紫色莹莹,白雾濛濛,久藏的香气,一下子从纸箱的出口发泄出来,满室冲香!
侯小宝这位侯家的小宝贝,不由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肥壮壮的小手,用力的拽下一粒葡萄,就往嘴里放。
侯林媳妇见此,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自家小宝贝已经将偌大一粒葡萄儿吞入了腹中。
紫色的皮脂、清甜的汁水,一刹间便在侯小宝的舌头上爆炸开,将侯小宝整个咽喉口-舌-塞-满,汁水肆意,唇色皆紫。
“好吃!”侯家小宝贝可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葡萄的味道,一个“好吃”盖过,肥嫩嫩的小手,继续往葡萄上摸去。
“啪!”一声响,一个红印在侯小宝的小手上显现出来。
“妈妈是怎么说的?吃东西要洗手,对不对?吃水果要洗干净才能吃,对不对?”
“可是、可是,爸爸也吃……”侯小宝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老爹那只大魔爪伸向小可怜的葡萄粒粒,而后将一颗颗可怜的葡萄儿送入恶魔的口中,终于不忍心道。
“啪!”一声更加脆亮的巴掌声响起,随即,室里回荡着侯家女王的发言:“你也是一样!当爸爸的,要做榜样!”侯家媳妇斜着眼睛,看了侯林一眼。
她说着话,也不忍心自家小宝贝可怜巴巴的看着葡萄流口水,提着一串紫莹莹的葡萄,往厨房冲洗去了。
侯家两父子,大眼睛对小眼睛,随后,四双眼睛都看向那一箱打开的葡萄——一大一小似乎有了默契,齐齐的往厨房门口瞥了一眼,一大一小两只手又齐齐的向葡萄儿抓去,一人抓上一粒,直往嘴里塞去,任由它汁水肆意、鲜香满溢,陶醉其中……
第八章 上电视
周易在葡萄成熟的时候就在朋友圈里发了信息,吃货们早早将葡萄预定。
李瑞这个来自白沙的吃货,自然不会漏下。
他自从上次骑行过后,常常与周易联络,不时从他这里撺掇些好东西去,每隔一两月,一道闲时,还要来这洞天仙境人家游玩两日,在周易这里蹭吃蹭喝,好不得意。
当然,周易这份情,他心里也记着呢!
这不,眼看周易家葡萄堆积如山,一个想法便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
“兄弟,我现在芒果都市频道做一个新闻节目主持,其中有个节目部分叫‘都市新鲜货’,是省里面为扶农助农设立的,我看你的条件已经可以上节目了,要不要我给你去说说?”
李瑞打周易电话的时候,正是周易采摘葡萄的第一日,那时候他总觉得三十来万斤葡萄太多;即便葡萄好,没有售卖经验的他,也怕万一卖不出去怎么,李瑞这电话打的,正是时候!
李瑞电话一打,做事也不含糊,没多久,就带着一队摄像人员,直赴洞天而来,免不了带着诸位工作人员在周易这里噌上几顿饭,连吃带拿的弄上些好货,至于摄像采访什么的,好像反倒成了其次。
一路“吃-拿-卡-要”,第二天,就往回赶,第三天,就见了电视。
这个时候,正是洞天葡萄上市火热的时候。
长雅小区,侯林家,一顿中饭都没开始,一家子人就尽梭罗葡萄了,连侯林家主持规矩的“纪-检-委-员”侯家媳妇都没有坚持原则,少了平日里的优雅,满脸紫汁、满口清香,葡萄的气息,慢慢的在室内孕育、酝酿,让人发醉。
每日中午,侯林家有看新闻的传统,芒果都市的明生新闻栏目,是他们一直在看的。
今日也没什么不同。
侯林吃了一阵葡萄,过了把瘾,又恢复了生活的常态,打开了电视。
电视刚放完广告,画面一闪,正好闪现李瑞的头像。
“欢迎观看今天的都市新鲜货。今日的都市新鲜货,我们要给大家伙儿推荐来自平安-县清山镇洞天-山-区的葡萄……”
开头的一段话,让准备换个频道,继续看新闻的侯林停住了手。
随着画面慢慢展开,一副乡景乡图显露在众人眼界;山中景色、云雾变幻、梯田层层而来、百鸟翔空而过,清灵的风色,迤逦而开。
当真入了洞天之中,幽居山野的人间仙境终于显露在众人面前,让人不禁发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所有人都没有再关注葡萄,而是关注着山乡仙境、山中谷色。
为了拍上这么一段,为了将心中的仙姿仙气展现在众人面前,李瑞可是废了不少功夫,还借来了一辆航拍机器,才拍出这样的美-色。
即便是这样,他仍不十分满意,但作为一个不是很受关注的农业推广栏目,也就到此为止了。
镜头终于停在那一株株如腾龙探爪、紫云雾雾的葡萄树上。
大多人只知道葡萄是长在藤上的,可没有见过这样如同虬龙盘踞的葡萄树。黄金色的藤枝条,奋力的伸曲着,支撑着整个葡萄树的骨架,在阳光下、在绿叶紫实的掩映下,闪闪发光,如黄金铸成,好不辉煌!
吃过这葡萄的人,恍然大悟:“还有这样的葡萄树!难怪长出来的葡萄这么好,贵点也是应当的。”
屏幕再次推进,露出遮掩在树木花草间的一栋木石清楼,露出那阁中主人,露出周易的面目出来。
远在白沙的侯林,大呼一声,“怎么是他?!!”
侯家媳妇被侯林咋呼一声,手一抖,一颗葡萄跌落到地上,紫晶晶的汁水满地都是,不由一瞪眼,怒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是他——周易啊,去年同学聚会,我还带你去过的,那个、那个,长得很帅,就是矮了点的那个,你不记得了?”
侯家媳妇儿看着侯林一脸激动样,往电视上看去,看着那张脸,确实熟悉起来,“好像真是你那位同学。”
“是了。这位以前是我们班上的班草学霸,结果上次聚会,他难得来一次,竟说自己回家种地去了,你说古不古怪?大家都不信,觉得他是开玩笑,不想说呢!当时候我心里还有些疙瘩——都是同学,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么?混得不好的那几位,不也这么说了,又没什么关系。谁知道……”
“谁知道你这位同学真的回家种地去了对不对?看来人家是学霸也不是没道理的,你看,人家种地都能种出个花来——一箱葡萄两百块钱,一箱就四斤,也就五十块钱一斤的价格,看他种那么多葡萄,得赚多少钱啊?”
“不行、不行,亏大了、亏大了!六百块钱就这么三箱葡萄啊——”侯林看了看地上已经被拆开的那两个箱子、看了看已经干干净净的那个小纸箱,如今一想那六百块钱,还是肉痛,“我给他打个电话再说……”
……
“周易啊,你是真在家里种地,这都上电视了!”
“是啊!”
“洞天葡萄真是你家的?亏死我了!六百块钱啊、足足六百块钱啊,我就买了三箱葡萄,一点折扣都没给我打!大家都是老同学了,你看着办吧!”
“活该!前几天我还在微信群里问看谁要吃葡萄,也没见你说!”
侯林想了想,摸了摸脑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还点了个赞来着。他真想拍死自己,随便开个口,要上几箱,就得省多少钱呐~不对不对,他还可以多要几箱,随便卖掉十几箱,可就不就是他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不行、不行,反正我亏大了。要知道是你家的,我早开车过去拿了,哪里还花钱买啊!可心疼死我了,六百块钱啊,一个中午吃了一箱多,三百块钱就没了,家里孩子还在闹着要多买呢!我要打土豪!!!”
“行啦!我还不知道你?这两天给你送几箱过去,我存货也不多了——”其实他空间里的存货到是多的吃不完,但空间里的东西,除了父母和有些的几个亲人他会拿出些分享之外,其余人等,见都不让人见。
毕竟,用空间灵水培育出来的东西就已经“横行霸市”了,若真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真就得让人震惊了——简直是凡物与仙品的差别——到时候,还不知得引出些什么麻烦来。
而在别人眼里的绝佳美味,到了吃够空间灵物的周易口中,也就是堪堪入口的级别。
周易对侯林的诸多“过分要求”,满口应好。
此一日,他的电话被打爆,从各类同学,到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朋友,再到各类或熟或生的亲戚,每一个从电视里看到他的、听到他上电视的,都免不了来个信息,说道一番,让他发发感想感言,又或者,旁敲侧击,问问他赚了多少钱物……
第九章 持续火热
葡萄多的超出了周易的想象。最后摘出近四十万斤葡萄,成装近十万箱,足足运了好几十大车才运完。
葡萄多,但卖得更快。
周易远远低估了一个城市的购买力、更远远低估了现在中-国人的豪富程度,区区十万小箱葡萄,以其独特的风味和超葡萄一等的口味,迅速火热市场,很快就被热烈的市场消化完毕。
没钱的,图个享受,买上几箱,也是容易;有钱的,吃到心头好,直接调来几辆车,成车成车的往家里搬,生怕卖完就吃不到了。
一时之间,满市上下,都是葡萄香味;满市人口中,尽是十之五六,都跟这一阵葡萄风脱不了干系。
随着葡萄的销售完毕,无数欲吃而不可得的大吃货们,到处挥舞着票子,想要一尝为快。
葡萄数量有限,一到人家里,就被瓜分完毕,遁入肚腹之中;只有少数有先见之明的土豪才有部分存货,哪里还有流通?不多时候,洞天葡萄市场就被后知后觉的吃货们持续炒热——一箱真正的洞天葡萄,黑市价格,能售卖到上千人民币,真正的有市无价;无数冒牌的洞天葡萄不知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涌出来,打着洞天葡萄的牌子售卖,让人防不胜防。
当然,这一切,暂时与周易无关。
他正忙活着呢!
自从“都市新鲜货”那栏节目上的“洞天风景片”被热播出去,无数有钱又有闲的人,架着小车,飞奔而至。
借着“洞天葡萄”的持续火热,又为这一季旅游热添了一把火。
而新开通的环湘旅游高速,则为这股火热,开启了一条发泄的通道,让这股火热有序有秩的烧到了百来公里外的平安-县清山镇,烧到洞天-山地之中。
侯林,周易的这位同学,借着这股风头,也来到了这个平日里“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山旮旯里。
青山绿水好,一路眼睛看不够。
一直走高速,一路前行,待下了高速,人潮狗吠,好不热闹——可惜,路堵了!
就这么大一条国道,还有无数在道旁乱停乱放的车辆,随着无数汽车旅客汹涌而来,一下子就将这条道路阻住。
周家二伯,真正职业,乡镇公共秩序协管员,站在热闹人潮车流之中,任由赤炎灼背,喉咙嘶哑,终于好容易将左右车辆挪移,“生造”出一条“生命通道”,终于让车流缓缓而行。
为这突如其来的火热交通,从小镇上的镇-长到底下的办事员,所有人都发动了,就为了保障一个安稳的秩序。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某位镇-长的负责,实在不知道这一窝窝车队里面有些什么人物,已经将事情捅-到县里,县长亲自打电话过问,将这位镇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镇上交通都被骂了个干净。
清山镇的镇长都懵住了,几番打问,才知道这些来客是去往洞天旅游的。
“洞天?是哪个山旮旯里?”镇长是新调任的,虽然吃过洞天出来的货物,听过这个地名,觉得熟悉,但还是不十分清楚。
洞天葡萄的火热,也就这两三天;而这两三天,他正好有事去了外地,现在才回来,自然也就不知到来客缘由。
听得众人细细解释,这位镇长才恍然,“哎呀——我们镇上还有这样的人物?!真想尝尝我们镇里产的葡萄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竟然让这么多人大老远的跑过来!这样的事情,没有提早准备,是我的失职啊!”
这位镇长听着别人说道,心思细细展开、反复咀嚼,脸上的笑容就发开了——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政绩吗?
底下的人,闻弦音而知雅意,也不知是谁,走通了周家二伯的路子,不过半个小时,搬来了几箱葡萄。
这葡萄,政-府里面的人也有人买的,但在镇上,也有二十来块钱一斤,价格不算低;二来也没买这许多,滋味好,人吃得更快啊!到了后面,有市无价,哪里还有存货?
镇长看着摆在面前的葡萄,笑了笑,心道:这镇政府里面,还是有懂事的人呐!他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对他笑了笑,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提拔一下这位。
当他目光转移到装葡萄的箱子上面的时候,眉头又皱了皱,话就说出来了,“洞天葡萄,都上电视了,怎么还是这样的包装?”
他摇了摇头,心里也奇怪——不就是葡萄而已吗?那些人不知着了什么魔,这么热的天气、这么大老远的,跑到这山旮旯里来受罪!
旁边人打开箱子,霎时间,紫莹莹的一颗颗展现在他面前,白雾濛濛的,紫珠丰-润的身躯遮罩上一层神秘的轻纱,水雾淋淋、水汽升升,衬着碧绿的葡萄叶儿,见一斑而窥全豹,宛如让人看见了整棵在晨露中缓缓伸展开的葡萄藤树。
还未入口,这位镇长大人就眼前一亮。
葡萄的清香,憋了一宿之后,咋现出来,浓郁芬芳,香甜清润,让人涎水直下!
这位叫张宏的清山镇镇长,从葡萄串儿上摘下一粒葡萄,往嘴里一咬、一“嘶溜”,大颗的葡萄肉涌入口中,汁水四溢、清香肆意!
亲润的汁儿满腹、清香的气息满怀,刹那之间,满身火气全消,浑身清凉透爽,在这热炎炎滚烫烫的夏,生生大了个寒颤,将满身暑气消去!
在众人惊讶之中,他毫不顾忌形象,连吃了一大串葡萄,这才讪讪住口。
当然,周易在外面售卖的葡萄,虽然也是鲜极,但也不至于味美至斯,让人畅爽如斯,实在是从周易二伯家拿来的葡萄,是他从空间里摘出来的一部分,滋味与外间售卖的,又是不同。
张宏停下手,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一箱紫色丰-满的葡萄,终于不舍的移开了目光,“这葡萄,莫说五十块钱一斤,五百块钱一斤也值得啊!”
他说着,又笑道:“这个周易,作为一个大学生,能回乡致富,真是难得!我们政-府要大力支持嘛!嗯,作为本乡镇企业,咱们镇政-府也应该支持一下……”这个支持,自然就是政-府出资,从周易哪里购买些葡萄来当福利咯!
第十章 初至
侯林一家就在这些游客里面。
他此时累得很了,抱着快睡着的孩子,在山路间,深一脚浅一路的往山旮旯里走,还不知道要走多远。
他后悔了,后悔跑到这山窟窿里受罪!心里更是把周易骂了个狗血淋头!
车行到省道与洞天入**接的地方,就不能进去了。实在是车不少,而洞天入口往里,道路狭窄,只能容一车通过。
唯一让他好受点的是,或许是山青树绿的缘故、又或者是道旁碧水的原因,一路往前走,空气渐渐的凉爽起来,不那么受罪的热了。
拐过一道弯,耳中轰鸣声如雷鸣般炸响,整个人都被这从天而降的偌大白瀑给震了一震!
一道强流砸入碧潭之中,将碧青的水潭砸得粉碎,满天水汽弥漫而出,将这个山间都遮掩、将山边绿水红花清刷洗净,将整个人都清爽一夏!
水雾漫漫而开,阳光射来,在半空之中,晕出一道虹霞,看傻了这群来自大都市、整日吃汽车尾屁的“屁民”。
侯小宝也被漫天的轰鸣声惊醒了、被弥天的水雾洗了个脸,苏醒了睡意。
他迷迷蒙蒙中醒来,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看见天河从天阙之中奔腾直下三千尺,砸入一碧水深潭之中;虹桥架架而过,飞跃两岸间;绿树红花纷纷绕,碧叶如洗玉、赤花如朝霞,活脱脱一个童话中的仙境!一时之间,不由看傻了眼!
侯小宝不断折腾着、跳脱着,差点就从一个不备的侯林身上跳下来!
“爸爸!这里是不是花果山?那水帘洞里面是不是有个孙悟空啊!”侯小宝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仙境间,一时激动地手舞足蹈。
他看着冲天水瀑,看着水瀑下那一个个深沉的溶洞,愈发的激动起来,直以为到了故事中的花果山,到了那猴王的水帘洞前。
“儿子、儿子!别动!爸爸好好跟你说,这里不是花果山,水后面的山洞也没有猴子,我们现在要去你周叔叔家里。”
侯小宝好生失望,“哦——没有孙悟空啊——那有什么?”
侯林想了想,吓唬说道:“可能有蛇,吃人的蛇!”
侯小宝眉眼一下子就组成一个哭字,泪眼汪汪的就要下来了,“我不要蛇、我不要蛇,我们走吧,爸爸,有蛇!”
侯林也没想到侯小宝这么不经吓,一下子手忙脚乱的安慰起来;旁边的侯家媳妇儿,看着被吓坏的小宝贝,立马横眉冷对,狠狠的瞪了侯林几眼,抱回小宝贝,安慰起来。
一家三口随着人群,沿着斜道而上,从瀑布旁升起,眼看到了一个个黑洞洞的溶洞面前,侯小宝死都不敢进去了。
嘴里直念叨着:“蛇,有蛇!”可见这可怜孩子被吓坏了。
黑洞洞的长溶洞,莫说的小孩子,即便是侯林两口子,感觉到溶洞里面冒出的寒气、感觉到不知深浅的洞墟,也有些发毛。
在这样不知名的山旮旯里、在这样一个黑-洞子里面,谁知道有些什么古怪的东西?未知,才是真正的可怕!
人群的活动,惊动了洞里面的生物。几只蝙蝠扑拉着飞出来,慌乱的到处扇!那龇牙咧嘴、全身肉毛的恐怖模样,吓得侯小宝又钻进了妈妈的怀里。
这个时候,周易得到讯息,从洞天里赶出来,正好遇到了到洞口的侯家三口子。
“周易,你终于来了!为了到你这来吃一口饭,可走死我了!你看看,也不知道你那地方怎么要过这么个黑洞,咱家小孩儿都被吓哭啦!”侯林一见周易,就叫嚷着抱怨道。
嘴上虽然抱怨,但心里,在看到这悬空瀑布的时候,就已经对瀑布之上的那片天地隐隐期待着,当然,还有那里的葡萄——多贵的葡萄!这回可要吃够本!
周易看着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侯小宝,看着他那肥胖胖的模样,就知道是个小吃货,忙道:“小宝,叔叔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侯小宝正生气,生气老爹说这洞中没有孙悟空;又害怕着,害怕真从里面跑出条蛇来——刚才从天上飞出来的怪物,可把他吓坏了!
他听着周易的话,理也不理,趴在妈妈的肩膀上,望着外面,一脸委屈,默默流泪。
不过,很快,一股浓郁的香气,不知从哪里来,不断的勾动着他的鼻息、挑逗着他的味蕾,引诱着他肚子里的小馋虫,引得他抽-动着鼻子,流出涎水,顺着无形的香味的来处望去,正瞧见一粒偌大的草莓——红彤彤的、如乒乓球大小、晶莹剔透、鲜香四溢,让人见之欲吃、闻之欲醉!
莫说侯小宝了,即便是侯林夫妇两个,也被这香味引诱,暗暗尴尬的吞了口口水。
侯小宝这个小胖货早已被吸引住,手就往周易手里伸,捏住了草莓,往嘴里放。
满口的草莓香气、满溢的汁液,全从侯小宝嘴里放出。他小手儿不停,不断的将从口里溢出的汁水果肉倒-弄回去,最后连手指也舔得干干净净。
“还不谢谢周叔叔!”侯家媳妇儿在旁边说道。
“谢谢周叔叔。”侯小宝说道,随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来,“叔叔,我、我还想吃。”
“还想吃吗?看叔叔变个魔术给你好不好?”
“好!”
周易手一握一翻,谁也不知道怎么变化的,一个红彤彤、盈透透、冲香盈舌的大红草莓就这么莫名的出现在周易手中。
他将草莓递给侯小宝,笑道:“到叔叔家去吃好吃的东西好不好?叔叔家就在洞子后面,过了这个黑洞洞就到了。”
侯小宝犹豫了又犹豫,“可是、可是爸爸说里面有蛇。”
侯家媳妇听得侯小宝的话,又不由狠狠的拧了侯林一下。
“没事,有蛇也是叔叔家养的,不咬人。你看,那位小姐姐都这么勇敢的进去了呢!小宝要不要做一个勇敢的人?”
侯小宝看着周易,似乎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最后又看向前面那位被父母牵着往里走的小女孩,终于点了点头。
黑洞里并不好走,即便被周易扯平了弄顺了、还用沙泥填出了一条路,但依旧显得湿滑。黑魆魆的洞中,即使有手电照亮,也显得神秘而鬼祟,一个个未知黑暗的小溶洞口,让人不禁恐惧——会不会跑出来什么怪物?
有几只安睡的蝙蝠被惊醒了,肉色灰红的翅翼一展,古怪可怖的头颅往上一仰,调转方向,从众人头顶飞过。
前面的小女孩本就壮着胆子往前,视野被父母手中手机闪光灯一照,正好罩住飞在空中的可怖怪物,一下子,“哇——”一声惊恐大叫,眼泪就随着惊恐的稚脸涌了下来,如决堤的大坝,再也止不住!
经这小女孩一哭,洞里面无数孩童哭闹起来,鬼哭狼嚎的,连周易都不由头痛;同时,更多的蝙蝠被惊了出来,在洞里乱扑乱飞,显得无所适从。
它们,或许也被这一群群涌来的“大猴子怪物”给惊住了。
好容易,终于看到了一线天光。
小孩子们如同看到了希望,也不哭嚎了,只是眼泪依旧扫不尽;心慌意乱的大人们,也终于平静了几分,加快了步伐,往光明发生处快步行去。
洞口处还有一个小小褶皱,微微侧着身子走过,一时间,天地朗朗一片,只见眼前:云雾飘渺淡淡生、碧波万顷潾潾去;谷地里,万木生发琼树茂,远含黛,山色苍茫万绿发!
一股畅风吹过,众人任由这股清风吹透身心,真个是,劫后余生,宛若重生天地间!
第十一章 领-导的眼光
道路虽然崎岖了些,但洞天之景致、洞天的悠哉玩乐、洞天的美食甘泉,总不至于让人失望。
有人离开了,有人意犹未尽,有人恋恋不舍,当然,也有人不十分满意,不满意在于路况艰难,遇此景不易。
此时,一些不满意的人正在路上。
这人大肚便便、圆头圆脑的,走起路来,一步三摇晃,当终究气势不减。
陪伴而行的,有镇-政-府的头头脑脑,除此之外,还有周易的父母二人。
几乎所有随行的人,都对这位市里来的“心宽体胖”的大领导不解:即便洞天的东西味道不错,叫人带出来做食就行了,何必如此跋山涉水呢?
抱怨也没有用,大领导都没说什么,小喽啰只能含笑跟从。
不是吃货的人,很难理解一个吃货对于吃的追求。
而这位大领导,显然就是吃货中的一位极品。
从他一听说洞天美物之名,便立马改变行程,不惜跋山涉水亲往洞天山境,可见一二;从旁边人提着的酒,可见一二——
“砰!”
“哎呦——”
刚说到酒,提酒的这位随行人员就被山石绊倒,狠狠的摔了一跤!提在手中的酒葫芦,一个滚子过去,撞到一块尖锐石头上,咔嚓一轻声,裂开一道缝,明黄色的酒液就从开口处汨汨而出,酒香四野!
“我的酒!”酒糟鼻子的大领导也不看那摔倒的随行人员,夸张的叫唤着,庞大的身体扑了出去,如同饥饿了无数日的乞丐,见着了一只烤鸭,又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其中悲痛,可想而知!
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下,只见他捧着还有小半葫芦的酒,咕噜咕噜就着缺口处就这么喝起来。
同行人中,也就少数几位知道这位市里来的大领导既是馋鬼又是酒鬼,而喝酒,却不喝“茅台”“五粮液”,偏偏只喝他老家米县的老米酒。
事情可不好办啊。
俗话说:不怕领导有爱好,就怕领导有怪癖。这酒桌上也是一样的,不怕爱酒的领导,就怕爱怪酒、吃怪物的领导——众人怎么陪?
这位大领导到底心宽体胖,竟没怎么责怪那位摔酒的随行人员,喝完了半小葫芦酒,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往前,任由汗涔涔而下。
几人车开到瀑布下面的大坪地里,沿着斜道往上,也就不远了,不一会儿,便到了洞天之地。
出了黑洞子,眼前豁然开朗——洞天的湖风轻轻地吹着,吹散了一群人的汗臭与烦恼,吹得个心爽身清,好不适意!
在这位大领导的吩咐下,众人并没有打扰这洞天之中的那位小主人,一路蹒跚往前,走走看看。
大领导走在前头,不置一言,只看着那些葡萄树,啧啧惊叹;看着水中游虾、涎水直下……
山中日月短。
众人来的时候,已经夕阳渐下,到洞天观看一番,一个大银盘已经升了起来,发出万丈长光;万光之中的一小簇,正正的罩住了这个不起眼的山谷、罩住了谷中小楼。
谷中云雾四起、小楼明黄色灯光湛湛,被银光一照,天地间都成一片银雾倾洒,看呆了一群在楼层上饮酒作乐的山中人。
虽然无酒,吃货大领导万分失望,但有好菜,也能聊以弥补一二,倒不让他十分失望,只可惜了眼前美景!
吃得饱足满足的大领导,终于开了金口。
“小周作为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能回乡创业,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在难能可贵!你是这个!”大领导一手举起茶杯,一手握拳,唯独伸出大拇指,对周易大力夸赞道。
他又看了看周父,道:“都是有孩子的人,教养不易,我要像你们多多取经、多多学习啊!”他举起茶杯,又敬了周父一口。
周易看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领导这么给面子,脸上也笑开了花,觉得这并不仅仅是个吃货,还是个讲究的人,能做事的人——能不能做事倒是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一团和气,能把周易夸得心发花。
这位市里来的大领导,又看了看几位镇里的头头,面目也严整了许多,不似一直以来的笑弥勒模样。
“对于你们啊,我还是要提出几点批评与意见。”
“作为一方父母官,我们要做的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谋利益;利益从哪里来?那就得看我们父母官的眼界与眼光了。”
“现在,这位小周已经给了我们一条路子——旅游与种植业、养殖业发展,是可以并举的。”
“环湘高速的建成,给我们清山镇带来了一股东风;我们清山镇是不是可以借助东风之力,腾飞而起呢?就要看你们这些清山镇的父母官了!”
“我的意见,有几点。”
“第一点:道路交通问题,这个问题你们自己考虑,我不多说。”
“第二点:推广与发展问题。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小周一个问题:你这个葡萄树,是你培植出来的特有作物吧?有没有推广的可能?”大领导还是了解一些农事,在他看来,周易能种出这样的葡萄,或许有偶然,但其中的技术和心血的却不了的,对于这方面,自然就要问问。
他却不知道,周易这一切来得如此容易,全靠一个空间“养活一大家子”,整天就抛洒些空间水了事。
周易想了想:按往常来说,空间里的植物,即便到了外面,不浇筑灵泉水,也是可以生长的,不过就是发育慢了点,可能结出的果实差了一些,但想来,也不会比其他地方的葡萄品种差了去。
“至少在我们清山镇,或者说整个平安-县山区,应该是可以推广的。具体怎么样,还要试验过后才知道。”周易谨慎的回答道。
“那么我接着说第二点。我们都知道茶产业,已经成为平安-县一个特色产业、龙头产业,那么现在,我们清山镇,能不能以小周的葡萄为特色,推广开来,让这种葡萄树结出的葡萄成为我们清山镇的特色呢?以洞天葡萄为先导,打出一个葡萄品牌的名头,同时,也可以加快农村建设,吸引外地游客过来游玩嘛!”
“另外,我看小周在树下养殖水产和蓄养牧草、养殖牛羊的模式就很不错,是不是可以借鉴?”
“第三点,你们这清山镇啊,本应该是山青水绿的,但镇上那条河,怎么就臭气熏天了?你看这洞天山景湖泊,多美啊!如果清山镇都是这样的青山绿水,光发展旅游业,我看就不用愁了!”
前面两点,众人听得眼光大放,只觉这大领导的,确实要比他们看得长远,到底是眼界不一样;但听到第三点,面色就变苦了——工业发展到现代,污染问题,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大难问题:取证难、鉴定难、治理更难!
镇子里这条臭水沟,不知多少年了,即便上游工厂早已搬迁,但也没见变好过。
“怎么?有困难?有困难就要提,我们尽量想办法解决嘛!问题不就是用来解决的?”领导嘴皮子一动,下面就得跑断腿咯!
“还有小周啊,你这里的葡萄,味道这么好,完全可以去参加什么农博会什么的活动,得个奖回来嘛!镀镀金!另外,小周也不要觉得压力大,大家一起把洞天葡萄这块牌子做大,功劳是少不了你的!”
“张镇长啊——对于这样的好青年,我们要多加鼓励多加培养啊——”
……
这世界上有三种生物,一是食草的,二是食肉的、三是吃腐殖质的。
人也有三种,一是吃草的、二是吃肉的、三是吃腐殖质的。
周易是一个吃草的人,没有经历过风霜血雨,没有太多野心,只有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亮出犄角和爪牙,才会拼命的奔跑向前。
这样的人,没有太大野心,安于享乐、安于现状,小富而安。
周易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过为了吃到一口新鲜的草,有这个能力的他,不得不想去当当那个领头羊。
而这位大领导的话、大领导的眼光,却为他指明了一条光明大道!
一人富裕,岂如全家富裕?一家富裕,岂如满镇富裕?
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生!这是他自小读来的话。如今有玄秘空间在,他有信心带领清山镇全镇富裕。
当然,事实上,他并没有那样的“大公无私”与“舍己为人”,他还是有些小心思的。
一人富裕,未免遭人嫉妒,万一哪一天,天塌下来了,打头的不就是他这个高个儿?那么全镇富裕呢?岂不安全很多?
另外,他如果能用利益,将全镇所有人都“绑-架”了,那么……
没有人知道,周易此刻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没有人知道,他那个“占山为王”当“土皇帝”的小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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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也不存稿了,有事就权当休假了不是?反正存不起稿来,有多少就发多少吧!如果断更,会有说明。
另外,感谢“雨果吃书”“金门大侠”“白开水咸”等朋友的推荐票!
另外的另外,各位哥哥姐姐们,你们推荐票要是没用的话,建不建议小弟摆个碗儿?过期不用就作废了啊!高抬贵手,给需要的人吧!
第十二章 我是大-富翁
周易赚钱了。
赚了多少钱呢?
周易看着存折上面那一大串零就心里发慌。
不知不觉,他也成了千万富翁了——这是以前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财富,就这么容易的赚回来了?
他该拿这些钱做什么呢?
承包土地,嗯,将洞天这一整块土地承包过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他要当这个洞天的小地主!
建房子,家里在镇上的房子,坐落在农贸市场与医院旁边,原来还为了个工作地点近;但最近,医院从上面要来一笔款项,要整体搬迁,还住在那里,原本的方便没了,农贸市场的吵闹依旧,整个白天都不得安宁!
他家早有建一栋新房的心思,依旧是和二伯、四叔在一起。
准备建一栋大房子,在溪河边,横跨长河两岸。那边的地基,包括石桥上的根基,早几年都已经打好了,只是一直钱不凑手,才没建成。
听镇里的规划说,那边山地又要挖空大半,建一个“步行街”,这给周易建房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买东西也方便啊!而且也算地产投资不是?
这房子他准备一个人出资建,最后产权,三家分配——谁叫他现在有钱呢?
嗯,还有洞天山地里的老房子,能住的翻新、不能住的再建,招待游客啥的都不错。
哎呀——湖泊上面,连接两岸的那座桥是不是要修修?太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垮了,那可麻烦!最好照江南水乡那样的古木桥仿制,不知道包工头的四叔有没有那样的手艺——听说他以前就是给人做木匠建木房子起家的——自己洞天新建的房子也是他建成的呢,一座木桥,应该不在话下吧?
还要买些高档的家具。
家里那个四千多的布沙发坐着不是很舒服,怎么也要换个几万块的进口布料才行吧?电视机屏幕小了点,占地方却挺大,改天去白沙家电城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品。电脑不是烂苹果怎么显出档次?家里貌似还少点生气,要不要买个大海缸回来养点啥鱼的。他可是眼馋老久了!
什么梅花、兰花,各种奇花异草是不是应该买点回来,建个什么兰苑、梅园的,啥时候都可以观赏着?
哦,厨房也太低档了,最好买一套高档厨具锅灶回来,最好是可以做些西式甜点啥的,才配得上他这手艺、配得上他家的食材不是?
嗯,从洞天运货出去有些麻烦,可他实在舍不得将口子那个溶洞给拆了,是不是在这上面建个索道啥的呢?无论运人运货都方便!
……
他想了想去,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似乎这一千多万块钱又不凑手了。
还没等他脑袋里开出花来,一个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都说亲戚朋友,旁敲侧击,一是抱怨家里穷、民生艰难,要做事情,钱不够,二嘛,就差点直截了当说周易现在钱多,能不能借些出去。
周易到底有多少钱,他自己还没个数的时候,别人就帮他算得清楚了。
葡萄园,近四十万斤的产量,每斤五十元,那就是两千万。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去掉,把毛色抛掉,把税交掉,剩下的,不管怎么算,总有个千来万吧!
千来万的现金,哎呦,我个妈诶!眼红的眼红,胃酸的胃酸,终究还算要归到一个钱字上来。
周易跟他爸妈一样,对钱不十分看在眼里,想来花钱,都是月月光、干干净。
这些亲戚朋友来借钱,无非就是个打抽丰、打土豪的心态,就是看能不能弄到点钱,根本没想过要还的。
周易对这样的心态很理解。
更重要的是,他这钱来得容易,也就比中彩票差点了,而且后面还有持续不断的钱往兜里进,可比中彩票安稳多了。
这么一想,只要打电话来的,他便按关系远近、要办事情的要紧情况,一个个许诺了一万到几万不等的“借款”。
当然这样的美事也就一次了。
打抽丰的,不止来自亲人朋友,还有他曾经就读的小学,还有政府部门,还有其他准备浑水摸鱼的人物。
这些人物中,政-府部门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但钱多钱少值得商榷;学校小学老师是要给个情面的,不然大家都给了,学校一来没有,未免让人觉得不讲恩义;只有其他浑水摸鱼的,周易才懒得管他们的想法呢!些许酸言酸语,也吹不到他面前来。
第一次,权当发红包,根本就没想过要人还钱,到后面,如果还有来打抽丰的,他们有脸说借,周易就有脸说不借——理由非常充分:上次借的都没还,这次还借什么?我养你啊!
无论如何,周易在镇子上,得了个“豪大方”的称号,大都称赞羡慕,羡慕周易那群亲戚朋友有周易这么个大方的子侄或者朋友。
共拿出去百来万发了“红利”,剩下的钱,按要紧事,周易开始一一划分用处:
第一,家里在镇上的新房子要建,这设计到周爸周妈还有两个叔伯的生活起居的大问题。
第二,索道要加紧建立,在这一方面,他并不懂行,在网上查了查,怕不要百来万甚至几百万才能拿下;他准备请建筑行业的四叔帮忙练习建筑——毕竟是一个行业的技术,专业人士总比他这个半吊子都不算的人好——这都是偷懒的借口。
第三,湖泊上木桥的新建还有洞天入口处洞子的一些诸如照明之类的布置。
至于其余方面,都不是那么紧要的,就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儿了。
镇上新房的修建,按平时来说,二伯和四叔是绝不会要他出钱的,毕竟赚钱不易,而且他出钱建了,以后房产算谁的?免不得要发生兄弟阋墙的事,让外人看了笑话,这对于死要面子、出心谨慎保守的二伯与四叔来说,是要不得的。
不过,看周易大赚上千万,又大把的在亲戚朋友圈里撒钱,不免也有些眼红,最后推拒不过,便勉强接受了,算是这位侄儿的孝心了。
新房建设忙,但周易并没有掺和,他懒得很,而且有专业人士在,就不越俎代庖了。
但索道的建设,却由不得他不关心。
周家四叔周大虎从外面联系了一路施工队;施工队查看了山体山势情况,将价格定下来,留下几个花重金请来的验收监察人员还有周家四叔,事情差不多就完了。
至于黑-洞的建设。
有了金钱开道、有了政府支持、有了人心气和,一切都不是事,不过几日功夫,入口处的洞子就亮堂起来,闪烁出五颜六色的霓虹光彩,地面也用磨砂的石板铺平,用水泥接缝,总算不会容易让人跌绊着。
至于近洞天那块横生出来的大石,在周易的强烈建议下,并没有被摩擦清除,依旧横亘在哪里,只能容忍一个人侧身通过。
在他看来,这一块石头,正好将两个天地划分开来:洞外水雾绵延,青山碧树;洞中霓虹闪烁、光怪陆离;谷地洞天,则云雾沼沼水泱泱,正是世外之仙境!
第十三章 倒霉
金钱,在这个资本横行的时代,几乎有了它,就有了一切。
不过,总还有一些金钱不那么容易搞定的事情,比如洞天其他部分土地的承包。
洞天的土地,绝大部分,都在政-府手里,有了金钱开路,有了领导说话,承包这洞天的土地湖泊,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不过,总还有几块土地在私人手里的。
洞天的地,因为早几年就没人耕种了,由于偏远,也没人承包,就荒在哪里,主人家也没有办法,但周易一出现,这土地顿时成了香饽饽,谁都想在周易身上刮下一层油来。
但周易身上的油水,岂是那么好刮的?一有政-府组织做工作、二有周家父母的情面在,都是乡里乡亲的,本就不值钱的玩意,放在那里荒着也是荒着,能承包给别人,能到得两小钱,已经十分不错了。
况且周易给的价钱也不低!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总有些不满足的人。
他们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跟政府没有太大往来交道可打,混不吝的,谁也不怕,见着好处来了,就像苍蝇一样叮上去。
洞天近洞口的边沿上,周通两口子住着的那间木房子的不远处,另有一间荒废的屋子,现在已经清理出来,周围一片荒地却没有开垦出来,任由他杂草丛生,与其他地段的规整有秩天壤之别,直如那癞子顶上的毛,又臭又硬——自从洞天引来旅游的城里人之后,这块地、这间房屋的主人,便打算上来分一杯羹——觉得不是周易有本事,是他占了洞天这块风水宝地的便宜。
屋子的主人,是一青年男子。早年偷窃-入-狱,出来之后依旧偷鸡摸狗;平日里游手好闲,啥事不做,竟也建起了一栋两层的小楼房,后面有什么龌龊,可想而知。
不过,他低估了山上环境的恶劣。
第一日,夜里,他跑出来,到周易那快成熟的桃子地里,弓着背、屈着腿,形容猥琐,左瞧右看的,打量着什么。
突然感觉头上痒痒,一抹,一个血红大包在头上肿起,用力一压,疼得他哇哇直叫唤!头顶上的包还没发作,手上、脚上、耳边,到处都是嗡嗡的蚊子接近——这些强壮凶悍的山蚊子,都被血腥味吸引过来,准备饱吃一顿!
来山里的游客,都让周易弄了些金钟草上小金钟的血红植物肉研碎制成的驱蚊药挂在了身上,寻常被蚊子咬不着,但这厮哪里知道这许多?蹭蹭的往草丛里跑,鬼鬼祟祟的藏,不正好碰到了蚊子窝窝里面!
这厮差点被如轰炸机一般的黑-粗-狠壮的蚊子给吸-干了,连滚带爬不辨方向的往前跑,跑进了果林里面。
一到林子里,因为金钟草的庇佑,蚊子都被消去,总算安宁了;只是那头上、脚上、手上的一个个大包,痒的痛的,仍叫他哀嚎不知。
他又往前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不小心一脚踏到了被蓬松的长草遮蔽的水渠里,踏到了一只正在安稳的吸收日月之精华、捕鱼弄虾的大螃蟹身上!
这只大螃蟹可不小,比周易平日见到得还要大,可能是前年第一批下水的,平日里鬼精鬼精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去,愣是没被人捕抓了去,此时夜里出来活动活动毛脚,打些吃物祭牙,却不想,看到偌大一只粉-肉-肉-的虫子(某人的脚趾头)从天而降!
大螃蟹可管不得许多,眼睛一鼓,八只细脚痒痒的颤动,两只大鳌如电剪一般将肉-粉-色-大虫夹住,准备用锋利的大剪,将这条粗壮的肉-虫剪成两半!
“啊——”
一声凄惨大叫!
血色在水池里翻滚,一只大毛腿从水里提起,同时起来的还有一只倔强决绝的大螃蟹!
一人一蟹在月光下鼓大着眼睛对视,一双是赤红圆鼓的大眼、一双是凶悍的长眸,谁也不服谁,都拼了命的较劲!
这厮这只脚上的螃蟹还没解决,血色晕开,血腥味又吸引来几只大螃蟹,不动时,除了惊天动地的无尽惨叫,便只剩一池狼藉、一地睁牙瞪眼的无辜蟹了。
青年摆脱了几只螃蟹,找回了方才在急乱中丢失的鞋子,一瘸一拐、一拐一叫的往林子外面走去,往家里走去。
他准备去清洗一下脚趾头,连夜到医院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事——实在是方才那几下夹得,太过得狠了——他感觉夹到了他骨头上。
这厮一跳一瘸的往回走,却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了几只半人来高的鸡。
当头一只大公鸡,毛发舒张,在银色的月光下,五彩具备;黑色的眸子,精亮晶亮的,发出黄色晕光,照得人心发慌!那如精金一般金光流淌的喙,若是啄在人手上,那得叼下多大一块肉?!
他这几年来,第一次来洞天,对于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又哪里见过这么大一只公鸡?!
青年看着眼前这几只“鸡妖”,当即吓得趴倒在地,大喊救命!
“救命啊!有妖怪啊!救命啦~~~!!!!”嘴里喊着,喉口还忍不住的发颤,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群“鸡妖”,生怕它们扑上来将他一口吞了。
周通离得近,听得林子里的动静,早跑了过来。
他早些时候也是在街上打混的,对于林子这青年,知道不少,也任由他受一番苦,吓他一吓,直看到这人眼泪鼻涕直流,眼看就要吓傻了,这才“姗姗来迟”。
若是寻常人,心中正气长足,也不至于受此惊吓,不至于吓成这般模样。但这人常年偷鸡摸狗,不干好事,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鬼怪,此时被这几只不正常的“鸡妖”一吓,直接吓出尿来!
当晚,这人就叫爷爷喊奶奶的百般许诺,这才让周通将他送出了洞天,送到镇上医院去。
第二日,周易便获得了那一片土地的使用权,包括地上木制房屋的所有权。
周易还想着怎么折腾这人一番,让他将手里的东西吐出来呢——见过人命-血-案的他,大约可不算什么好人了;心性变化,有些手段,也敢用用——却不想,他这招儿还没出呢,对方就已经莫名其妙的给招了!
第十四章 雨中新意
当第一场秋雨带着凉意,丝丝落落飘飘洒洒的降临人间的时候,洞天的建设,也开始完工了。
倒悬的瀑布旁边,水泥的斜道往上,到了顶头,一个大-穴-洞展露眼前。
洞前一块石碑侧立,书字,称“天门洞”。
碑上的字,并非名家书写,但也中规中矩,倒有一番悠然闲适的滋味在里头。
洞里不再黑暗,霓虹四撒,照出钟乳-倒垂、石笋处处,一派光怪陆离的红绿奇景。这样的溶洞,在洞天多见,没什么了不起,但对于外来的游客来说,在其中穿行,却又是一番奇妙的际遇。
洞中铺满了磨砂的石砖,即便湿湿润润,但不再打滑,虽有曲折,已是坦途一片;唯有出洞之处,一块巨大的青石横斜而出,青藻遍布,绿意阑珊;上接天际,接下一缕天光下来,告诉洞中之人,快到洞口了……
这块石头,按施工的大虎叔的话,是应该磨去的,但周易着意留下,给来游众人带来一番崎岖,也将洞天的山境暂时隔离。
洞外是青山雪瀑;洞中的乳石鲜笋;过了这块大青石,突然而现的,才是另一片天地,一片新鲜的天地,一片让人惊喜的天地——因为突如其来、因为意料之外,这惊喜才显得如此剧烈!
这一次,周易没有走这条“常道”,而是在瀑布斜下方,远些的地方,坐着新修好的缆车上行。
缆车被钢绳拉扯着,斜斜的往上,开始在水雾中穿行,慢慢的高拔,很快一潭碧水到了底下、山壁开始降落,瀑布涧水愈发的近了,甚至能感受到水的清冷与欢叫,很快,缆车打碎了常年挂在瀑布前的那道长虹——落落平湖,忽的就在眼前缓缓而开,狭小的天地,陡然就变大了、展开了、宽敞了……
能看到山壁往上的绿树、能看到清澈的流水从平湖里缓慢涌出,穿过礁石,而后在崖壁尽头,坠落,越来越快的坠下,直到清澈的水被空气打碎,打成一道白银色的碎流雨雾,打成一架跃起的飞虹,打破了天与地与水的距离,惊叫着、呼喊着,落入碧色水潭的怀抱,撞得满潭的水一个踉跄,又嬉笑的跑开——实在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周易穿着平底的布鞋,终于落了地。
布鞋底平平的、薄薄的,几乎让他的脚触碰到地面,能感受到黑黄色土地的浸润与肥-厚,能感受到大地母亲的宽怀与慈爱。
细雨轻轻的下着,落到了近处一条乡村的木桥上。
木桥是盖着顶的,只有凉凉的风,从桥两旁的窗棂缝隙间吹进了,吹到了周易的鼻翼两侧,也将满野的景致吹入了周易的眼底。
细雨如丝般的下,明明是秋雨,却如春雨般润泽。
春日种下的藕种,已经长出了婷婷的荷,在风中颤举;如碧玉般雕成的青玉的荷叶上,丝丝的细雨降下,汇聚成一颗比珍珠还要银白闪亮还要圆润的水珠儿,随着荷叶的律动,打着滚儿,跳着、闹着,一不小心,跌入了一泓清水之中,化作一圈又一圈淡淡的涟漪散开,成了这平湖的一部分,或许是成长了、成熟了,与这湖一样沉静了下来;又或许跟着那跳落碧潭的水一样,调皮的跑开去。
粉红色的、纯白色的荷花,静静的开放,已经绽到了极致,沾着秋雨的清露,随着微风舞蹈着,粉的淑静、白的玉洁;实在是太干净太纯净了,除了这银河中滚落的弱水,再也没有其他事物敢于亲近——蜻蜓都落在了远些的地方,生怕玷污了这份源自天地的本净。
自天上来的雨水,落到了几只“飞鸟”的翅翼上,汇成一股,如水银泄落,沉入湖中。
但是那湖中的“飞鸟”为什么不动呢?
周易定眼看去,看着那荷叶田田相拥的中间,那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鸟,原来是一个个水中立着的亭,石亭、木亭、可以在其中烹茶的亭、煮酒的亭、听雨的亭、观荷看水望山的亭,逗弄水中游鱼的亭,又或者是打坐听禅的……
外界风吹雨打,静亭岿然不动,风吹不动、雨侵不入,人立其间,清清爽爽,只看着天地逐渐浑然一色、苍茫一片……
湖上,除了一座木桥,可以遮风避雨的盖着顶儿的古朴木桥,还有一座白净似玉雕的石桥。
石桥在两岸接近处,高高而起,低低落下,不沾净水、淡立两岸之间,风骨傲然不群,似乎要将这湖上的一切都比下去。
当你看到这座桥的时候,眼底就只有它了——谁叫它高冉不群呢?
在淡淡的秋雨中,湖畔千亩地,已经被整理出来,规规整整,划成一片又一片,黑润肥-厚,等待玉植于其上;唯有一小片的地,已经披上绿衣,在千亩地中,别样的引人注目。
八十亩的葡萄树,虽然摘取了硕果,但一片片,绿云迭起;一枝枝,如飞龙探爪;显露出其强壮的生命力,与不屈的神灵。
不到十亩的桃林,这一年的果实,来得特别的晚、结得特别的慢,眼看着,粉红的花雨吹落,一个个碧青瑟瑟的小桃儿一日日的长大,但偏偏就这么大个的青翠脆挂在枝头上——摘下一个,还是酸得涩得让人直咧嘴!
镇上的人,眼看着桃花开落,眼看着桃儿鼓-胀,一圈又一圈的人围着桃林转了又转,又或者等不及了,干脆偷偷儿摘下个绿桃尝上一尝,终于摇着头走开。
等桃的人越来越多,但桃子偏偏就卯上了劲,没有一丝要成熟的情状;来得人,如潮水一样涌来,又如潮水一般失望退去——到今日秋雨垂落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馋桃儿的人潮了。
可谁知,秋雨一落,点点滴滴,在青桃的顶尖尖化开的时候,犹如那玉净瓶里的水滴落,终于将这顽桃点化,不到一日间,粉白色泽,便在桃儿丰-满的-躯体上蔓延开来,挺-翘的尖端、承接雨-露的地方,异样的鲜-红缓缓的晕开,亮彻人眼!
一树桃,等得周易好生焦急,等得清山镇的人,早已失望,却不想,惊喜在这秋雨蒙蒙的时候,悄然而至……
周易小心的摘下一个粉桃儿,就着雨水清汁,将细细的纤毛擦去,指尖儿轻轻一触,细嫩的桃儿皮就破开了一个口,很快,无穷无尽的鲜-汁-玉-露就从破口处涌出,桃肉的清香,浓郁得将整个桃林沉醉……
他小心的尝了一口,清清的、淡淡的,到了舌尖上,又成了浓郁的香甜,缓缓的从喉口坠落,如洞天山壁前的那一帘银瀑,直直的砸落周易心田,砸得他怦然心动!
或许是等的太久、来得太快太突然的缘故,这一口桃汁,竟比往日里吃过的桃都要香甜鲜润得多,清灵的汁露,却不显清高,润润的,缓缓的,是一种稳稳的幸福,在心田上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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