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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尧日生     朝华嫡秀txt下载     朝华嫡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诱*惑

    第二十六章诱*惑

    李大夫盯看着被团团围在堂上的众人,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他终于等到了将郗道函狠狠踩在脚下的这一刻,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本姓章,当年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太学读书,前途一片光明,却因犯错而被那时还是祭酒的郗道函逐出太学。

    他不就是去了一次烟花之地吗!不是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吗!

    被逐出太学之后,他的人生顿时跌入了深渊。作为庶子,去太学,那是他费劲功夫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一个机会,可这样一个结果,让他被同族兄弟耻笑,被友人轻蔑嘲讽。父亲是个极其重礼守旧的人,又极要面子,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家门。

    他辗转各地,最终在建水行医为生。

    本以为一生就这样渡过了,却不料那日去郗家看诊竟然见到郗道函,虽然时隔多年,虽然他只看了一眼,可他绝对不会认错。

    郗道函不是应该被皇上定罪了吗?当日京都太学为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举国皆知。

    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他开始上心,因为他大夫的身份,偶尔会有机会去牢里给囚犯看诊,多番查探之后,他故意与牢头结交,一日终于从喝醉的牢头口中套出了事实,那时他想,这一定是上天给他报仇的机会!

    只是,他突然想到那日去郗家是给郗茂娴的女儿看病,那郗茂娴的女儿不是应该姓谢?而建水如今的长官也姓谢啊……

    所以他只能继续等。反正都等了那么多年,他不急在这一时。

    他暗中一直注意着郗家的动静。终于他得知谢焕离开了建水,终于老天爷像听见他的祈祷一样。谢焕竟然犯事被抓了!

    他瞅准机会,寻上在城中巡逻的士兵,他知道这些官兵不是建水当地衙门的,而是这几日因为知州闹事,为了加强安全而从别处调拨来的。

    果然,一听见有逃犯,巡逻的士兵立刻让他带路抓人。

    李大夫深吸口气,将兴奋隐起,转身对身旁一个看样子领头的人躬身行礼。而后正气凛然地指着堂上的郗道函,“军爷,那人就是从牢里逃出来囚犯,郗道函。”

    那领头的好像没有听过郗道函的名字,只是点点头,眼珠却是滴溜溜直转,打量四周,他身旁一个尖嘴瘦猴样子的士兵凑上来,挤眉弄眼地低声道:“陈大。你看这宅子倒是挺大的。”

    站着离他们最近的谢朝华听了这话,心中一动。

    那个叫陈大看了眼一旁的谢朝华,干咳几声,对着那刚刚说话的那瘦猴士兵一撇嘴。“一边去!”转而又将谢朝华等人上下打量一番,冷声道:“所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本爷不管你们有什么来头。也不管你们是什么乡绅富豪的。”

    这话说得分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这时候,她唯有赌一把。想到这,起身迎上前去。指着身旁的韩琅文,道:“军爷,小女子愿意领罪,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军爷行个方便,让我关照管家几句,将府内的事情交待一下。”

    韩琅文睁大眼看了看谢朝华,只瞬间,又赶紧低下头去,他知道谢朝华此举定有用意,生怕自己神情给人看出破绽来,

    那陈大听了谢朝华的话,却是眼中一亮,表面上却是沉吟道:“这个……怕是不妥啊。”

    “若是军爷不放心,自然可以在一旁看着小女子,如此可好?”谢朝华又加了一句,“府中银钱往来甚多,恳请军爷通融。”

    陈大还没有回应,适才那个瘦猴又凑上来,拉了拉陈大的衣服,一个劲使眼色。

    那陈大抽回衣服,瞪了他一眼,装模作样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才好似勉为其难地道:“看在你这女娃说话懂事斯文,又的确有难处,本军爷就准你这一回。”

    李大夫在一旁听了心中有些不安,“军爷,这怕是不妥吧。”

    陈大听了眼睛一瞪,恶狠狠地道:“老子说可以就可以!你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再多废话,拖出去杖责二十军棍!”

    李大夫惊得背上冷汗直冒,吓得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言语,一双满含怨愤的眼睛盯着谢朝华直看。

    谢朝华对着陈大道:“请随小女子来。”说着走在前头,走过韩琅文身旁的时候,淡淡地道:“管家你跟着。”

    出了厅,扫了眼,外面大约十几个兵手持刀枪随随便便站着,有几个看着府里的下人,府中的下人此刻都抱头蹲在地上,见谢朝华从里面出来,“小姐!”管家一脸担心与焦急地叫道。

    “叫什么叫!老实点!”一旁有个士兵用枪指着管家呵斥着。

    谢朝华眼角瞟见紧跟着一起走出来的人,正是适才在旁一直与陈大使眼色的瘦猴士兵,心中又有了一番计较。

    她转过身,故意提高声音对陈大道:“军爷一个人随我去?”

    陈大还没说话,那跟着出来的瘦猴却是一步踏上来,笑着道:“自然不是,哥几个都随姑娘一起去。”

    “废话!都去了,这么些人谁看着!”陈大瞪眼骂道。

    “就派两个弟兄看着,你看看都是些老弱女流之辈,难道还能造反登天不成。”

    “不成!”陈大阴沉着脸。

    “为什么不成。”那瘦猴冷笑,压低了声音在陈大耳边道:“陈大你肚里肠子有多少弯弯绕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你别逼我把丑话说出来。”

    那陈大听他这么说,脸上一僵,转头手指了指两个人,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仔细看着,其他人都跟我来。”

    谢朝华见他们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低声在韩琅文耳边道:“见机行事。”韩琅文隐隐感觉到谢朝华想做什么,再想细问,眼角瞟见陈大已经转身看向这里,赶忙退了半步。

    那陈大与瘦猴走到谢朝华跟前,道:“走吧。”

    账房本就里前厅不远,没走几步便到了,谢朝华在屋子门口停下,转身问陈大:“军爷与我们家有仇?”

    陈大愣了愣,摇摇头,“并无。”

    谢朝华点点头,“小女子在此有个请求。”说着双膝跪地,“我知道此事各位官爷职责在身,也不求各位手下通融,只是我外祖父年事已高,经不起惊吓,只求能善待之。各位出来当差,不过是为了挣钱养家,小女子这里有些银子还望各位收下。”

    陈大与瘦猴互相对看一眼,那瘦猴叹息一声,“小姐这番孝心可感天动地,本来我们是不该要这银子的,不过……”他指了指身后,“正如小姐说的,这帮弟兄们出来当差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我也不好挡了他们的财路。”

    一旁的韩琅文被谢朝华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听她这番话,总觉得其中有哪里说不上来,偷眼打量陈大二人,却见他们目光中隐约透出一股阴狠来,猛地一惊,脑中直觉闪过几个字:见财起意。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朝华,心中想着她此举原是为了求情,可万一要是适得其反怎么办?!可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到这他不禁暗暗握拳……

    韩琅文径自想着,此时谢朝华已经站起身来,打开了账房的门。

    适才谢朝华在屋外说得话,这群士兵都听在耳里,见谢朝华走进去,一个个都唯恐落后,争相恐后地跟着踏进账房。

    谢朝华走进账房,指着顶上一间阁楼道:“银子在阁楼上放着。”

    说着转身拿过一旁的一架小木梯,刚准备往上登,那陈大却是伸手拦住了谢朝华,“我去拿。”

    “我去!”陈大话音还未落,瘦猴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谢朝华心中冷笑,看着他二人不语。

    那瘦猴到底脑子转得快,转头笑眯眯地问谢朝华:“敢问小姐,这阁楼中有多少银两?”

    “大约五百两左右,不过都是些散碎银子。”

    瘦猴笑笑,对陈大一拱手,道:“陈老大,你请。”

    陈大一挥衣袖,冷哼一声,登上了那梯子。

    不一会儿,陈大捧着一个大木匣子又爬了下来。他当着众人的面,将盒子打开,果然里面装了满满一盒子的散碎银子。

    盒子一打开,就听到满屋想起抽气声,到底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想那些士兵每年的俸禄不过也就十几两银子,单单这一盒子中的就足够抵上他们多少年的开销了。

    谢朝华此刻却是微微皱眉,“军爷就只见到这一盒?”

    陈大愣了愣,“是啊?”

    “不对啊,边上应该还有一袋才对。”谢朝华好像在思索。

    瘦猴瞟了眼陈大,那陈大怒道:“看什么看!老子就只看到这一盒子。”

    谢朝华点点头,“军爷莫动气,许是我记错了,不过阁楼中暗的很,不熟悉的人的确是不容易寻见。不如……不如还是让我上去再翻翻看。”

    瘦猴与陈大对看一眼,陈大先道:“好!你去看看。省的老子被人冤枉!”

    谢朝华点点头,转身登上小木梯,心中松了口气,总算这第一步是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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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尧有些乏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没精神,大家见谅。过几日一定加更补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见官

    第二十七章见官

    谢朝华登上楼梯,不一会儿就下来了,只见她两手空空,脸上带着惧色,小声说:“军爷,是小女子记错了,前些日子已经将银子置地用了。”

    “他妈的,你耍老子玩呢!”陈大怒道,看他样子就要动手。

    一旁的瘦猴这会儿倒是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哥几个还有正经事情要办,赶紧将那老头交给府衙完事了。”

    陈大犹自骂骂咧咧的,不过到底收住手,转过同那些正忙着抢银子的士兵挤做一团,嘴里还骂:“小兔崽子们,平日里让你们干这干那都一个个跟挺尸样,这会子一个比一个精神!”

    谢朝华这时候转头对那瘦猴行了一礼,压低声音道:“谢谢军爷,小女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瘦猴目光闪烁,道:“讲,讲。”

    “这银子小女子原是给得心甘情愿的,只是这外头除了军爷的兄弟们,可还有外人在,这万一传了出去,怕是对军爷不太好,何况那人……”谢朝华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们家算是吃了他的亏了,不过军爷也能看出来,这人的嘴可见是不牢靠的……”

    瘦猴听了连连点头,朝着一堆人中喊道:“三儿,出去让他李大夫滚回去,这没他什么事情了!”他见那人还忙着将碎银子往自己兜里揣,伸出脚一踹,“快去!”

    那三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了好一会儿人才回来,骂骂咧咧地。“呸!这死老头还真是难缠,逼得老子打算动刀子这才乖乖走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瘦猴听他这么说,知道人赶走了。转身吩咐:“收拾收拾,动作快点,天色也不早了,把人押去府衙今日才收工呢!”

    众人听他这么说,这才磨磨唧唧站起来,顺手还时不时抓两把银子揣兜里,只见每个人身上都鼓鼓囊囊的,陈大将那装银子的箱子抱起来,掂量一下。只见他此刻满面红光,有些兴奋,大声道:“走!”

    韩琅文一直在旁看着,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琢磨,谢朝华她到底有什么计划,可看了半天一无所获,眼看他们出了账房可就是去押人了啊,正焦急中,却突然感到自己手里被塞进来一个纸团。心里一紧,谢朝华正从自己面前走过,韩琅文面无表情地将纸团隐入袖中。

    一群人从账房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处。

    不过与去时不同,个个眉开眼笑。另外两个留着看人的兵睁大眼睛往这里瞧,生怕漏了什么似得。

    大厅就在眼前,众人拾阶而上。

    突然谢朝华好像被石阶绊了一下。人就往陈大身上倒去,陈大一时之间躲不过去。两个人同时摔倒,众人只觉眼前白晃晃。亮闪闪一片,定神一看,碎银子散的石阶上,地上全是。

    众人连忙上前去捡,那原先留着看守的士兵,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也不由得伸长脖子看,踌躇着,却见其他人一拥而上,心中深怕落后,此时便也不管了,放下手中的兵器,也奔过去捡。

    等地上最后一块银子也被捡起后,众士兵怀揣着银子,心满意足,却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人没了!”

    “什么?什么人没了?”陈大一脚跨进厅里,人却是愣住了,他此刻明白这句人没了是什么意思。

    厅上其实人不能说是没了,说起来男女老少还不少,只是那个原本应该被他们抓起来带回府衙的逃犯郗道函却是没了踪影。

    “人呢?”陈大怒吼,“你们他妈的一群废物,一个大活人就在眼皮子地下就没了!”陈大那头怒气冲天,一脚一个揣向身旁的士兵。

    那瘦猴却是死盯着谢朝华,阴森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问:“人呢?

    “军爷这么多眼睛都没看见,小女子如何得知。我还想问你们将我外公人带到哪里去了呢。”谢朝华颤抖地说,好像十分害怕的样子。

    “少跟我装蒜!”陈大这时候人走到谢朝华面前,猛地一个巴掌甩过去,“快说!”

    谢朝华被打得人摔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半边脸立时就肿了起来。

    “朝华!”一旁郗茂娴这时候扑上去,紧紧搂住她。

    那瘦猴这时候对着那群人吩咐道:“给我仔细搜,这人也不可能凭空就没了,肯定是刚才趁着我们不注意,溜了。给我去追回来!快去!”

    众人听了立刻奔了出去,乱哄哄朝着不同方向奔去。

    陈大此刻的神情极其骇人,一步步走进谢朝华母女,“说!人去了哪里,信不信不说我一刀砍了你们。”

    谢朝华轻轻将郗茂娴推开,挣扎着站起身,冷冷地看向陈大,淡淡地开口,“不知军爷这当差是为了什么?”这话问出口,她却是接着自顾自接下去,“我想不过只是为了点银子罢了,如今人逃走了,可对于军爷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损失,说到底,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你们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可若是今日在此杀了人,那这辈子可就脱不了杀人犯的罪名了。”

    陈大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只是虽然此话有理,可只要一想到被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耍的团团转,就不由得怒火中烧。

    那瘦猴却是个精明的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低声在陈大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然后对谢朝华咧嘴一笑,道:“我看小姐也是个聪明人,这事情我们不会声张,相信小姐也不会想让其它人知道此事。”

    谢朝华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那瘦猴朝着陈大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谢朝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告辞了。”说完就同陈大朝门外走去,竟也不顾正在找人的其他人了。

    谢朝华想了想,看着已经走远的陈大二人,指着几个相比稍微年轻一点的下人,道:“你们跟着我,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说完也径自朝门口走去。

    尚未走到,耳边就听门口有人喊道:“军爷,人呢?那犯人郗道函呢?”听这声音正是李大夫。

    谢朝华听见李大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并不感到意外。

    “你这人怎么还在这里!”陈大有些惊讶,又带着不耐烦。

    谢朝华这时候却是施施然走了出来,站在李大夫眼前,笑了笑,道了声,“李大夫。”

    李大夫见谢朝华瞪大眼珠,指着她刚要说话,却没想到谢朝华突然冲上去,拉住瘦猴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来人啊!捉强盗啊!来人啊!”

    那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听着心里就是一惊。

    瘦猴也被谢朝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他先是愣了愣,然后猛然反应过来,死命拉扯着谢朝华,嘴里还骂道:“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

    谢朝华却是不管,依旧死命拽住瘦猴,朝着府上那几个下人喊,“快抓住这两个强盗!”那几个下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也连忙纵身上前与陈大瘦猴扭做一团。

    那陈大与瘦猴到底是当兵的,没几下那几个下人就都挨了几下,谢朝华也被瘦猴揣了一脚,可她却依旧不管,扑上去死命拽住,还不停地扯着嗓子喊。

    此时还是白天,虽然郗家门前一直路人不多,可谢朝华那凄惨的声音,渐渐也引来不少人,他们见谢朝华的样子,还口口声声说陈大瘦猴二人是强盗,可看他们衣服服饰却又是官兵模样,吃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他们是强盗,冒充官兵的强盗!”谢朝华喊。

    这时人群中有人跳了出来,帮着谢朝华一起抓人。然后有一便有二,有二而就有三,不一会儿,围观的百姓上前相帮的人越来越多。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陈大瘦猴有些功夫,可毕竟敌不过这么多人,最后还是被捉了起来,大家嚷嚷着将他们扭送去衙门。

    陈大此时双手被缚,人也被押着动弹不了,眼睛却是通红,嘴里怒骂道:“去就去!你们这帮瞎了眼的兔崽子,等到了衙门,让你们认清楚本大爷到底是谁!到时候让大老爷一个个把你们的屁股打开花!”

    他越骂越难听,终于有人将一块破布头塞进陈大嘴里,堵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脏话。

    说起来,如今建水的父母官谢焕却是不在,众人便将陈大二人押送到巡城官那里,一来巡城官是专门处理城中此类安全事情,二来巡城官也算是建水第二位的父母官。

    建水巡城官姓潘,谢朝华没有见过,却听谢焕提及过,是个十分普通的官员,没有什么特别的。谢焕对他既无赞扬,却也没说过他什么坏话。

    一群人站在堂上,早有人去禀告了潘巡城官,潘大人此刻已经端坐在堂上。谢朝华瞅了眼潘大人,心中琢磨,外公逃狱的事情,哥哥应该是不会大肆宣扬,这潘城管应该是不清楚的。

    她心中琢磨,算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又瞟了眼跟过来的李大夫,心中冷笑,她此举说起来可都是为了这人才这么做的。

    这李大夫不除,郗家今后怕是没有一日安稳日子可过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祸乱

    第二十八章祸乱

    衙门之上,谢朝华可以说是唱了一出唱念做打俱全的好戏。

    她泪眼连连,看上去弱不禁风又似受了惊吓,不用开口已经占得先机。何况潘大人虽未见过谢朝华,到底还是有所耳闻,虽然谢焕此时前途未卜,可到底她还是谢家的人,这个身份还是要顾忌的。

    谢朝华向潘大人控诉了陈大等人的恶形恶状,说他们擅闯民宅,敲诈勒索,行为如强盗无疑。陈大二人因为怀揣银子被当街捉住,百口莫辩,而不一会儿,其他几个士兵也全部被抓到了堂上。

    陈大看眼前情势不对,当下斥责谢朝华窝藏逃犯郗道函。

    潘大人听闻此话,倒是有些震惊,转头看向谢朝华,却见谢朝华镇定自若,淡淡地道:“此话荒谬至极,大人自可派人前去牢中察看,就可知真假。”

    潘大人立刻派人去狱中察看究竟,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禀告,说郗道函人在狱中,并未不见。

    陈大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却是目光呆滞,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整个人跳起来,冲到一旁人群中,双手将一人的脖子死死扣住,嘶声喊道:“都是你,都是你这王八蛋,害了老子跟弟兄们!我若是不得好死,也必定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众衙役此时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奈何陈大的力气大得出奇,折腾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人从陈大手中释放。那人脸色青紫,却正是李大夫。

    潘大人怒不可谒。一拍惊堂木,“大胆!”

    一旁的瘦猴眼见此景。一步上前,将事情前后原委说出,他本口齿伶俐,此番叙述将罪责都推到了李大夫的身上,说到最后跪下来嚎啕大哭,“小的们的确是有罪,可原也是为了缉拿逃犯,这一切都是受了这厮的挑唆,恳请大人明察。”

    潘大人最后定案。因陈大等人本不属于建水编制,暂时扣押,交给他们上级处置,至于李大夫因诬陷良民,又挑唆官兵,杖责一百,入监。

    莫说普通人一百棍下去命都没了,何况这李大夫年纪也不小,加上刚才被陈大这么一折腾。几十棍子下去,就一命呜呼了。

    谢朝华瞅着堂上有些血肉模糊的李大夫,只见他一脸狰狞,那凸出的眼珠仿佛牢牢地盯着谢朝华……

    谢朝华嘴角弯弯。她应该心中有愧吗?并不,那是李大夫应有的下场。

    她转身离开堂上,吩咐下人们先行回去报信。适才自己叮嘱母亲切勿出府,她应该很担心了。自己则慢慢地走在街上。

    突然身边光线被遮住。暗了暗,她却是仍然自顾自走着。

    好半天。边上的人开口道:“那李大夫的死不与你相干,你别自责。”

    说话的人正是韩琅文。

    她那时给韩琅文的字条上只写着四个字,趁乱返狱。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那时候也只有一搏,如今看来是博对了。

    堂上,谢朝华在人群中见到韩琅文时,一颗心终于落地。所以她才能如此镇定地面对指责,还提出去牢中查明,只因她知道郗道函一定是成功回到狱中了。

    人死如灯灭,自责吗?谢朝华心中笑,韩琅文将自己看的太善良了,李大夫死了,外公的秘密才能继续保持下去,她只觉得轻松。

    站在大门前,初夏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可谢朝华却觉得风吹在身上有些冰冷……

    这一天,谢朝华起来不知为何,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来,总觉得不踏实,做任何事都没有心思,想着昨日并未去牢中见郗道函,母亲今日不在家,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前往。

    那日事情之后,为了避忌一些,郗道函已经好些日子待在牢中不出了。

    一日谢朝华随母亲去探监的时候,郗道函深深凝视她许久,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唉,连朝华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可见岁月催人老。”

    那是一句长辈们时常挂在嘴上感慨的话,可谢朝华觉得郗道函这话里却是多了些其他的味道。

    谢朝华出府那时,管家急忙忙上来,说是有卖家想谈谈买地的事情,照说谢朝华等了这个消息许久了,应该十分热切,至少应该留在家中与管家好好商议一番,可她那时脑中却只想着去牢中。

    多年后,她时常回想当日情景,是不是冥冥之中一切早都安排好了,那一天,那一刻,命运之网才真正罩住了她这个本不该属于这个时空的人,这样牢牢地将她掌控住,让她想挣脱出去,却又不忍心弄破这张网,以至于将她密密缠绕,坚持着想看清一切,可却好似又一直拨不开眼前重重乌云……

    谢朝华一个人走在街市上,一切平静如常,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兵才让她记起近日知州一带不太太平。

    焕哥哥的事情一直再没有消息传来,谢朝华心中焦急,可是因为外公突发的事情,又离不开,一方面差人去知州打探,一方面又让人去兖州府给琼叔送信,只是两边如今都还没有回音。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起来都那样精神饱满,笑容洋溢在脸上,汜水的灾情对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他们来说,不过只是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不足以影响他们的心情。

    所以,当熊熊大火突然在建水城中烧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那样惊慌错乱,他们对于这突然降临的厄运没有丝毫的预感。

    当一群马贼高喊着杀入建水城中时,整个建水早已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

    建水,从来不是兵家所争之地,只因它地处平原,一望无际。汜水的支流穿城而过,多年来建水一直没有如其他城镇那样高筑城墙。只因从来不会有人想着占据建水,只因太不易守。所以人们从未想过建水也有一日会面临到战争杀戮。

    享了几百年的太平安乐日子,血腥与杀伐离他们太过遥远,茶楼里说书艺人口被谈及的这一切,仿佛只是他们面前一碟下酒的小食。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谢朝华也是一怔,她不记得建水曾经经历过这一切,或谢能说这一切并不存在于她的记忆中,可这并不影响她的判断与行动,毕竟前世里她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知道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免遭罹难。

    她是街上第一个开始飞奔跑起来的人。

    尽管跑得狼狈不堪,可她知道唯有这样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想回府中去寻母亲,可发现在混乱的人群与火海之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只能安慰自己,毕竟府上人多,母亲应该比自己安全。

    而她如今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脚,跑离死亡的边缘。

    火烧的速度丝毫不比她跑得速度慢。转眼间,她只觉得周遭已是一片火海,

    这与她原本经历的攻城略池的战争到底有些不一样。

    毕竟战争所为的是权力,而这里。却只是为了利益。

    或许可以说,这里的火更加的放肆,直接。这样的大火只是为了杀人与掠夺而燃烧。并不是出于某种战略上的需要而有所保留,或者更加有章法。

    白天的火光虽不如夜晚那样触目惊心。而那滚滚黑烟却如一条条恶龙般,从空中将建水笼罩着。仿佛预告人们已无处可逃。

    马贼口中吹着刺耳的口哨,带着掠夺的肆意张狂,骑马挥刀而过,人就如稻草一般被毫不留情砍断,接着就被大火吞噬,空气中净是焦糊的皮肉气息。

    所幸马贼为了掠夺财物速度有所放慢,而谢朝华跑得又早,身后的嘶喊声离自己尚有有一些距离,可她突然发现一个极其致命的问题,她为了逃避火光与马贼,慌不择路地跑了好一阵,如今,她人在哪里?

    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无法辨明方向。而呛人的浓烟让近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落入视线范围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奔向不同的方向。

    谢朝华此刻只能毫无目的地避着火光,朝着马蹄奔跑声相反的方向又是一阵猛跑。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平日里连路都走得少,这样奔了许久,只觉得自己一双腿都快要断了,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她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一手撑腰,一手不停轻拍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突然,她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高喊,“那边有人,还是个娘们!”

    谢朝华一个激灵,她知道落入马贼手中女子的下场,当下拖着一双快要断掉的腿,继续拼命跑。

    身后果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谢朝华却是不敢也不能回头看,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路拼命地跑,什么都不想。

    人在求生欲望强烈的时候,往往也是潜力被无穷激发的时候。

    跑了许久,谢朝华竟然一直未曾被身后的人追赶上,或许她也应该庆幸,自己碰见的马贼只是小喽啰,并没骑马,不然任她跑得再快也无用。

    可是不是所有的好运都免不了伴随厄运来临,正在庆幸身后追兵没有骑马的时候,谢朝华的面前却是出现了一团火光,将她的去路完全挡住。

    谢朝华在火光前略一驻足,没有回头,却感觉到身后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

    最近有些低迷,没有推荐,没有留言,没有……

    唉,尧是不是喜欢自虐?甚至开始羡慕起人家的书有读者这样那样的抱怨。

    尧这两天有些纠结了,这书开始的时候没想写太长,可原定计划也有八十万字,还有一大半。

    可看着收藏不断地掉,还有可怜的推荐,冷清的书评区……唉,是不是没人看了呢?想着之前埋了许多的伏笔,都尚未写,有些甚至是无法察觉的伏笔是不是还要一一展开呢?

    还有想虐的人木有虐到,还有感情戏没有开始写……(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患难

    第二十九章患难

    刚刚发过牢骚,突然心就静了下来。

    许是我不够努力,许是字数未够,总之既然开始写了,我还是应该认认真真写下去,把心中的故事娓娓道来,或许其中少了些许旖旎,或许多了几分生活的无奈与不如意,可是,总之这才是人生吧……

    明天,应该说今天二更。尧的自虐之路又开始了,上七天的班再加上双更,吼吼,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在我身上也差不多了吧。

    这章定时发布,今日第二更时间早晚看发挥吧!!

    ***

    谢朝华看看眼前的火焰,又回头看看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追兵,最后一咬牙,冲进了火中。

    头发衣服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这火虽然看着烧得旺,所幸只有四五尺宽,谢朝华几步就冲了过去。紧接着,刚才站立的地方,一棵被烧得断裂的树在身后轰然到倒下。

    一穿过火带,谢朝华立刻在地上滚了滚,将火扑灭,继续往前跑,虽然后面上没有追兵的身影,可既然她能穿过火堆,保不准他们片刻就能跟上。

    又跑了好一会儿,路边出现了一条小溪,谢朝华立刻冲过去,一来借着溪水可以掩盖住她的足迹,二来她需要冰凉的溪水来暂缓皮肤适才被灼伤的疼痛。

    沿着溪水而上,谢朝华发现这溪水竟是从一个溶洞中流出来的,她不假思索地避入洞中。这溶洞比在外看着要深许多,谢朝华往里走了好一会儿。才瘫坐在地上,背贴着冰凉的洞壁。灼热的肌肤阵阵刺痛,她此刻只觉得再也爬不起来了。若是有追兵追进来,大不了一死。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洞里已是一片漆黑,谢朝华自嘲地笑了笑,兴许那几个马贼被火吓住,或许他们没有发现这个溶洞,总之她的运气不错,虽然她的头发被烧掉一些,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不过此刻能活着已算幸运。

    趁着夜黑,谢朝华走到洞口观望,只见城内火光依然冲天,哭声杀声依然震天,她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可此刻却只能藏身在溶洞中。

    此次这马贼竟不像她记忆中所知的那样,速战速决,留在建水城中许久。谢朝华每隔一两个时辰就到洞口去张望打探,可每次都能见到隐约人马奔走。她只能继续退回洞中等待。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谢朝华从洞口探出头往外看,才觉得外面有了些变化,城中依然人影攒动。只是少了一丝戾气多了几许悲沧的味道。几乎每一刻都能听见从不同方向传来人们嚎啕大哭的声音。

    看样子马贼应该已经离去,谢朝华迫不及待地跑出溶洞。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才刚刚踏出洞口,走了没多少路。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她回过头,发现一队骑兵朝着自己飞速而来。一身的装束一看便知是马贼!

    谢朝华下意识地朝着那溶洞的方向狂奔,身后的马贼竟然紧紧跟在她身后,只是这次并未吹响马贼特有的哨声。

    所幸这个溶洞是无法骑马进入的,谢朝华飞快地跑进溶洞,而他们若要追人必定需要下马,而就这一会子下马的时间给了谢朝华去洞的深处找地方隐藏起来。

    可谢朝华心中也十分明白,这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谁会在此刻来此地救她呢?

    只是人的求生欲望让谢朝华不想放弃。

    她屏气凝神躲在一处,却也听得清晰,这些人也正一步步朝她逼近,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喘息声在寂静的洞里显得格外明显。

    谢朝华隐隐觉得那里不对,可眼下无暇细想,自己很快就要被他们找到,到时候她是束手待毙还是咬舌自尽或者与他们谈条件?马贼,不外乎应该要的只是银钱……

    而且上天应该不会亡她吧?既然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又怎么会让她在这个时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即便人总是要死的,即便她也已经死过一回,可谢朝华此刻却是极不甘心自己会在这个黑暗潮湿的洞里毫无意义地再一次死去。

    只是马贼离谢朝华越来越近。

    谢朝华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看了不少演义小说,自古所谓英雄救美,此时此刻难道就不能来一个英雄把自己从恶人手中解救出去?

    她自嘲地笑笑,笑自己这时候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也笑自己怕在老天爷的眼里也算不得美女……

    她嘴角的笑容尚未隐去,眼前突然寒光一闪,一抹淡淡的白烟,瞬间从那队人滦掠过,那白影快得让人来不及看个清楚,只听见几声闷闷地撞击声,应该是人倒地的声音。

    转眼间,谢朝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搂住,耳边风声阵阵,等到她觉得脚下终于落地时,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洞口的亮光几乎微不可见,心中琢磨应该是在洞腹之中了。

    “害怕吗?”黑暗中,一阵轻笑在谢朝华的耳边传来,温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括上,痒痒的。

    谢朝华抬起头,黑暗中只见一双晶亮的眼睛含笑注视着自己,可她却从这眼中察觉到几分兽的光芒。她摇了摇头,又想起这里这么暗,他应该见不到自己的动作,才低声道:“如今怎么办?”

    眼下根本没时间问王良人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当务之急是如何逃脱这面前的困境。

    王良却是没有回答,突然一把将谢朝华推开,黑暗中只听见“嗖嗖”两声,带着风声射了出去,那是暗器。接着伴随“噗噗”插入皮肉中的闷响,两声惨叫跟着响起,呻吟声在空旷的洞中清晰可闻。

    “散开。各自找地方掩护,不要贸然出击。”谢朝华听见洞口那边有人喊道。说话有条有理,竟不像是马贼的口气。

    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些人究竟是要抓她还是她身边的人?

    洞里静得令人觉得压抑。

    忽然洞口传来低沉的说话声,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在谢朝华耳边,“有本事在洞里待一辈子,在下别的不会,守株待兔却是有得是耐性。”这话说完大概是对着洞口的人吆喝,“去!拿些好酒好肉过来。”

    不一会儿,阵阵烤肉味夹杂着酒香飘进洞来。

    谢朝华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味道平日里不觉得如何。此刻飘进鼻中,却是令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一旁王良却是呵呵笑了,“记得小时候琅文尤其喜欢吃烤肉,可祖母怕他年纪小吃多了不消化,不许他多吃,他就偷偷跑到我屋里,央求我烤给他吃。”

    谢朝华听了一怔,王良怎么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他却突然提及小时候的事情?

    忽然一个极低的喘息声响起。仿佛是野兽受伤的低喘,谢朝华猛然转头,眯眼看向身旁的王良,“你受伤了?”烤肉的香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是啊。”王良故意叹气。“怎么每次我受伤都会被你遇上呢?说你是我的福星还是……”他话没有说下去。

    这时候,谢朝华可没有心情与他斗嘴。

    她蹲下身来,凑近前去。看见王良额头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嘴角上却是挂着一抹笑容。神情坦然,仿佛此刻他不过是生病躺在家中的模样。

    “伤在哪里?你的药呢?”谢朝华问。她记得王良随身带有灵丹妙药。真不知是因为有了这灵药让他每每脱险,还是因为他有了此药才更加无所顾忌,越发涉险呢?

    王良苦笑,“在怀里。”

    谢朝华撇撇嘴,知道他伤得厉害,连拿药的力气都没了。想起适才他发出去的几枚暗器,应该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了吧。

    她不由得低叹口气,伸手向他怀里摸去,果然有一个瓷瓶,“怎么用?”她问。

    “吃两颗,外敷一颗。”

    谢朝华立刻倒出两颗喂他吃下,“我帮你上药。”她淡淡地说道,手伸向王良腰上的衣带,为他解开衣服。

    王良此刻身子靠在一块石头上,也不言语,十分配合着谢朝华的动作,忽然他发出轻微的抽气声,应该是伤口与衣服粘在一起了。

    “忍忍吧。”谢朝华语气生硬,但手下的力道却是变得格外轻柔,小心翼翼的帮他褪下衣裳,“既然受伤了,为什么要冲入洞中来?”

    王良却不答话,只是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着亮光看一眼谢朝华。

    “逞英雄也不看看自己行不行。”谢朝华冷哼,“你要知道,我不会感激你,最多算是两相抵消。”

    “那我还欠你一次。”王良笑了笑,“只是不知道还有机会还吗?我最不喜欢欠人人情,要是到了阴曹地府,这帐可怎么算?我可不想欠着帐去投胎。”

    “闭嘴!”谢朝华怒道,“上药。”说着将那颗丹药碾碎,一点点敷在他背上。

    王良果然不做声了,一个专心上药,一个就坐着不动。

    应该说这不是谢朝华第一次给她上药了,只是那个时候王良昏迷不醒,她也根本顾不得想这是男女之间的肌肤相亲。

    可此时,两人都异常清醒,黑暗中虽看不见,可其他感官却变得尤为敏感。

    脖颈间是彼此温热的呼吸。

    谢朝华冰凉的手触碰下是结实的肌肉,并不光滑却是凹凸不平的。那是她曾经见过他身上的伤疤,此时摸来心中却变得柔软。

    空气流动中存在着种微妙的感觉,暧昧而潮湿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散将开来,谢朝华陡然觉得浑身有些燥热,脸烫得要命,好在洞中漆黑,不然此刻自己脸红的样子落入王良眼中,不知他做何感想。

    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纠缠(二更)

    第三十章纠缠(二更)

    药终于上完了。难得王良一直没有开口,谢朝华默默帮他又将衣服穿上,坐在了一边。

    两人彼此间都不说话,似乎都想理清些什么,都觉得好像多出了些不同于一般的东西出来。

    谢朝华缓缓闭上眼睛。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歌声似有若无,却钻入耳中入得心里。

    “娘娘。”有人唤她。

    谢朝华回眸,“韩大人你来了,请坐,我听那歌,有些入神。”

    韩琅文淡淡一笑,施了一礼,落了坐。

    “韩大人,你心中有喜欢的人?是不是人在老家?”谢朝华问。

    他怔了一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有惊讶,大概是没想到这样一个问题,身为皇后竟会如此直接地问出口。

    韩琅文与谢朝华对视许久,那其实是不合礼法的,谢朝华只觉他的目光清澈而温柔,最后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道:“有。”然后又接了句,“并没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谢朝华心想应该还是有吧,他这样的回答,恐怕是想保护那位红颜知己,抬眼打量眼前的人,英俊的脸上此刻有些严肃,她却从他目光中捕获到一丝深深的沉痛,刀刻入心的那种。

    “韩大人真是洁身自好。来京都这些年都未娶亲。”她听闻韩琅文从来与桃色风月无关,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心中又有些怜悯他。这如玉的男子怕是逃不开妹妹阿容的掌心了,不然她今日又怎会召见一个外官?还不是宫里宫外不少人示意她从中协调。

    韩琅文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深沉。可他还是微笑着道:“娘娘谬赞了,微臣如何担得起洁身自好?臣独苫是不愿意让女人伤心。”

    这话说得奇特。谢朝华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想到最后一句话,心中却是苦笑,这话还真该让坐拥三千佳丽的肖睿去听听。

    谢朝华陡然睁开眼睛,她怎么会突然做起这样一个梦来,原来她前世是见过韩琅文的,还与他说过话,甚至……

    韩琅文与妹妹谢朝容的婚事都是她下的懿旨,她竟然都不记得了……

    起先谢老夫人是不太赞同这门亲事的。只因她觉得谢朝容的归宿可以为谢家带来更多。

    谢朝华婉转地将谢老夫人的意思转告给肖睿时,他却对她说:“谢家有皇后一个就够了,难道还想有第二个不成?”他笑得温柔,可话语中却带着透骨的寒冷。

    肖睿的这句话让所有与这亲事相关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原本的障碍顿时变成的推动的助力,谢老夫人都开始积极地去筹备这场婚礼,只是这场亲事还差一点,男方尚未同意。

    这点所有人好像都忽视了,仿佛都认为这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不如多花点时间来琢磨到底该请哪些客人,场面该如何安排才能既不太张扬却又能显示谢家的地位来。

    她记得好像最后韩琅文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并不是因为她的懿旨,而是在旨意下达之前就应承了下来。为什么呢?

    谢朝华猛地摇摇头,她不想去记起来。

    她只想好好地过完今生——哪怕它是个梦。然后,再不犯上辈子相同的错。再不自以为是的去牺牲,就这样很好。努力地活着,找到一条更好的路。能让母亲与自己活得比上辈子好一些,那就够了。

    莫名其妙拥有第二次的人生,让谢朝华时常陷入恍恍惚惚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她快有些分不清楚哪些是记忆中的画面,哪些却只是梦境。

    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此刻说不定就是在梦中,待她醒来,说不定依然躺在永安宫的寝殿中,浑身痛楚,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

    又或许,那个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生其实也不过只是个梦,她真正的人生还尚未醒来……

    只是,一切都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今生完全跳出了她前世的记忆,一幕幕,一个个人。

    “皇后可真有办法,那韩琅文竟然同意了这亲事。你别看他这人斯斯文文的,真要是倔起来,即便是朕的旨意也是敢不接的。”肖睿调笑似地说道,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谢朝华。

    究竟是怎么回事情?肖睿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她想不起来!

    停住!

    谢朝华悚然一惊,脑海中有个尖锐的声音,遏止住了她继续回想前世的记忆,像是有什么不应该想起的事将要在下一秒被挖出,而后果,她无法承受!

    有的人,有些事,一生都不该想起,如果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的话。

    谢朝华回过神来,抬头便撞入一双深邃的深咖啡色眼眸里。

    他,看她有多久了?谢朝华有些不安地想着,有些心慌地别开头。

    “你还记得永寿山庄中给我见的那枚印章吗?”谢朝华突然开口,“我一直在琢磨,却是明白了这印章的意思。”

    “说来听听。”

    适才的尴尬已去,谢朝华凝视着王良,“这‘以日耀业’,上日下业,正是个显字,太子显的显字。”

    良久。

    王良注视着谢朝华,一直舒展的眉此刻却是皱紧,他缓了一口气,背过身去,微微叹息,“朝华,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也有一颗聪明的心。可是,再如何也无法看透世间万事万物,有时候看得太透彻并不好……”

    谢朝华一怔,她想着同他将话挑明,只因她隐约觉得洞外的人马不是一般的马贼,可是没料到半天后,他开口竟只说出这样一番莫名的话。还叫自己的名字。

    只见王良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那个荷包谢朝华刚刚就见过。是用少见的鹿皮缝制的,磨损的十分厉害。可却不染灰尘。他温柔地抚摸着那个荷包,将它递过来,“这件东西,请你为我保存吧。”

    谢朝华有些犹豫,“你心爱的东西,为何不自己带着?”

    王良摇摇头,笑了笑……

    忽然,两个人都感觉到一丝异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洞外不知何时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伸手去拉对方,两只手便握在了一起。

    谢朝华微微一僵。

    “要不我们在此赌一把吧。”王良低首问她,握住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好啊,你冲过去砍他们,然后我可以趁机逃走。”谢朝华说。

    洞外无缘无故的安静只代表一件事情,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了。

    王良忽然俯首看向她,两人靠得很近,鼻息呼在彼此脸上。一双眼睛比黑夜更为深沉、比寒星更为明亮,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眼中藏着某种特别的东西,唇几乎贴上她的。谢朝华浑身僵硬。

    突然一声轻笑,谢朝华只觉热浪离自己远了些,“有时候真想咬你一口。尝尝你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做的。”王良叹了口气,好像有些无奈。“你别忘了我还有伤在身,虽然这药不错。可即便我无伤也做不到!要知道洞口可至少有二十几号人在呢!”

    王良语气变得有些无赖了。“我可还等着你这福星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来救我于危难呢!”

    “你别忘了之前我可是困在这里出不去,自顾尚且不暇,何况现在?”谢朝华恢复了常态,王良几句插科打诨令适才尴尬的气氛散去,可眼前的局势可说已是箭在弦上了。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王良又凑近谢朝华,在耳边低声道:“先诱之,而后逐一杀之。”

    “如何诱之?”谢朝华不解,她抬头望向王良,即使在一片黑暗中,她都能感觉到他唇角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心中不祥的预感慢慢泛上来。

    “是想,如果现在有人走出去,他们肯定有所行动,即便不动手,至少也会探头出来察看一眼的。”

    “嗯。”谢朝华点点头,“你还是打算杀出去。”

    “我何时这么说过?”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出去做诱饵,我躲在后面用暗器射他们。”他未等谢朝华开口,又接着道:“你是女子,他们防范之心定然松懈,若我为诱饵,你难道可以躲在暗处射杀他们吗?”

    “你……”谢朝华无语,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前因为想着他入洞来营救自己,不知不觉心怀感激,一时之间却是忘了在永寿山庄他的算计与强人所难。

    可是不幸的是,谢朝华竟然自己也觉得此时此刻唯有这个法子了,心里同时思考着这计划的可行性。这个男人果然还是那个说出任何提议都能让人接受的人,在永寿山庄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你可有把握?”谢朝华问。

    “也只有如此,再拖下去,我体力不济,怕是更难与之抗衡了。”王良说的是实话。

    谢朝华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心中不禁想问:这人究竟是来救自己,还是来将自己往地狱推一把的呢?

    ***

    一登陆就看见大家的留言与鼓励,有些感动。

    尧一时的牢骚与情绪化,让大家担心了。

    写文是个漫长而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日更,读者的反应也是即时直观地察觉到,说实话有时候成绩好坏是会影响心情的。

    不过,无论是网路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中,都是要学会自我调节的不是?

    所以尧立刻调节心情,欲逆流而上,多多更新。羡慕人家的时速,不过尧也一定会尽力而为。感激大家的日日相伴!!(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逃离

    第三十一章逃离

    谢朝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来此之前,可曾在城中遇见我母亲?”

    王良看了看她,“若没有遇见,我怎会一个人找到这里来?”

    原来王良到达建水后,见到一片刀光火海,震惊之余第一想起了弟弟韩琅文,所幸青山书院建于山上,何况书院本也没什么财物,故而并未遭马贼洗劫。

    而王良也在书院之中遇见了郗茂娴,兵荒马乱之际,她是被温彦安顿在了山上。

    “母亲她没事,没事就好……”得知这个消息,谢朝华她欢喜地轻轻颤抖着。

    “准备好了吗?”王良问,轻叹口气,“竟没料到耽搁了这许久,不知大人现下怎么样了。”

    “什么?”谢朝华讶异地问,王良口中的大人指的应该是外公。

    “马贼进城时候四处一片混乱,不过却听说那些马贼去监牢将罪犯放了出来,于是我入城打探,只是直到我入洞之前都未曾有大人的消息。”

    谢朝华心一沉,立马深吸口气,说,“我准备好了。”只是在她正打算走出去之前,王良突然拉住了她。

    黑暗中只听见窸窸窣窣一阵响动,然后一件带着温度的衣服塞入了谢朝华的手中,“这衣服能替你阻去一些刀枪来势,穿上它,安全些。”说完,他人走到了石柱的另一边。

    “嗯。”谢朝华轻轻应声,将破烂的外衣脱下,正要套上。就听王良的声音透过石壁传来,“贴身穿效果才好。”

    谢朝华脸不由得一下子烫了起来。带着体温的布料贴着肌肤,想到之前这衣服刚刚还是王良贴身穿着。谢朝华浑晒不住微微颤抖着。

    王良清冷的声音继续低低地传来,“你出了洞别回头,一直往左跑,我入洞的时候将马留在了那里。”

    谢朝华又嗯了声,咬咬牙,暗暗骂自己,眼下时间紧迫,尤其适才听王良提及外公行踪不定时,她有些心不定。再不扭捏,迅速将衣衫穿好,走了出去,抬头问,“那你呢?”

    王良转过身,黑暗之中晶亮的目光带着暖意和信心,谢朝华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嘴角上扬的笑意,“我自然还要去打探大人的下落。”他突然伸出双手,按在谢朝华的肩上。“莫担心,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还未等谢朝华有所反应,王良一用力,干净利落地将她一把推了出去。

    谢朝华心中暗骂。可眼下只能硬着头皮摸黑前进了。

    “一直往前走,”王良清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极轻。“弄出些声音来,但不要太大声。”

    谢朝华才刚刚照他话去做。面前就忽然出现了两个不知从何处听见声音过来查探的马贼,不过显然。看见谢朝华突然出现在眼前,他们也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就见寒光一闪,那两个人便瘫倒在地上。谢朝华知道王良身负武功,可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没法相信刀怎么可以使得如此之快,简直快如闪电,那两个人甚至来不及在临死前发出呻吟。

    “不用怕。”谢朝华感觉到王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微微点头,“记住这里没有任何地方能比我身边更安全的了。”

    眼下这状况还不是他的主意,这话谢朝华听了有些无语,忍住回嘴的冲动,继续往前摸索着前进。

    又见两个人从岩石后面探出头来,几乎同时,两枚暗器便精准地穿透了他们的咽喉。

    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谢朝华强压下反胃的感觉,继续朝前走。

    就这样,一路前行,谢朝华心中暗暗计数,用这样的方法,王良已经解决了十三个人了。

    眼前渐渐亮了起来,竟然就这样都接近了洞口了。

    早习惯黑暗的眼睛,让谢朝华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只隐约看见洞口处大概有几个人站在那里。

    刹那间,一片刺眼的白光让她睁不开眼,手不自觉刚刚抬起,整个人就猛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后拽,只听王良一声呵斥,从身后跳出,接着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响起。

    谢朝华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刺眼的白光是朝她砍来兵器折射的光芒。她还站在原地发愣,却听王良大声喊道:“跑!快跑!”

    谢朝华这才反应过来,撩起衣服,撒开腿,开始拼命地跑,身后却是传来一片叱咤吆喝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一场恶斗,而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拼命跑。

    身后衣襟摩擦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知道是有人朝她这边追过来了,可她不能回头,脑后感觉到一阵劲风,侧身避过,人倒在地上滚了几滚,迅速爬起来继续跑,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动作可以如此迅速,脑字里什么都不想,只有一个字存在:跑!

    谢朝华低着头使出浑身力气跑,身后追赶的脚步声糅合着树叶沙沙作响,像催命的更鼓,声声夺命。

    她抬头四下搜寻,果然,在不远处的左手方看见了一颗老槐树下果然有一匹马,却是正悠哉悠哉地啃着草。

    近了!近了!

    当谢朝华伸手抓住马的缰绳时,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样激动却又紧张的时刻,她飞快上马,一拉缰绳,马转过头,带着她一起回转身,眼角瞟见的一幕让她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王良立在不远处,微微喘着,他身后几十尺的地方一个人仰面躺在地上,身上插着一把大刀,刀穗随着风一下一下晃动着。

    “哈哈哈哈……”王良突然爆出一阵大笑,他伸手指着谢朝华,“没想到你这么能跑!”

    谢朝华噎住。坐在马上发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王良竟然耍她!

    他明显可以早些开口,可偏偏看她没命地跑。谢朝华忍不住翻身下马,冲到王良跟前,“你!”

    可是王良此时却是笑得双手抱腹,人都站不直,更不用说讲话了。

    谢朝华怒视着他,下一瞬间,她却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这样情形下,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什么都比不上劫后重生这份喜悦。

    谢朝华看着眼前大笑不止的王良,怒气不知不觉就消弭殆尽。整个人一阵轻松。

    两个就这么笑了很久。

    王良终于站直了身子,他伸手打个唿哨,那匹马乖乖地跑到跟前,停了下来。

    谢朝华笑得久了,见他收了笑容,突然有些愣怔。

    王良牵过缰绳,递到谢朝华手里,说:“上马吧。”

    谢朝华点点头,顺从地结果缰绳。翻身上马。王良抬起头,对着高坐马上的谢朝华灿烂一笑,“你这么能跑,我倒是想着这马给你用处不大呢。”

    谢朝华翻了个白眼。

    “建水这几日还是不太平。上山后如无必要千万莫要下山,你同琅文就说是我的吩咐。”

    “那你呢?”谢朝华忍不住问。

    “我?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情。郗大人还没有下落,还有……”他话没有说完。

    谢朝华心中一沉。笑过之后,眼前沉重阴暗的事实又如大石压在了心头之上。她有好些事情想问,比如之前在洞里被他带过关于太子显的事情。比如这批马贼的事情,很多很多……

    可她最终还是点点头,只说了一句话,“好吧。那你自己一切小心,保重。”

    “这笔账日后我在跟你好好算。”她又补了一句。

    王良大笑,往马身上轻轻抽了一鞭,马便如离弦的箭般撒蹄狂奔。

    “好!回头再和你算账。”远远地,谢朝华听见王良他笑着这样说。

    马飞快地跑着,谢朝华回头望去,王良的身影迅速的变小,最终只剩下一个黑点,然后隐没与山峦丛林之中,突然一阵诡异的感觉泛上心头。

    她是否忘了什么?

    然而谢朝华无暇多想,转头寻找去青山书院的路。

    可是这条路她不熟悉,当时她一路奔跑,只记得沿着溪水逃进了洞里,可如今顺着溪水入城不是明智之举,而在外绕圈她又有些迷失了方向。

    正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坐下的马突然一阵嘶叫,撒开蹄子往西直奔而去。

    谢朝华心道:难道它认得路?

    若真是这样,可太神奇了。

    当熟悉的景物落入眼中,谢朝华这才相信世上果然是有许多神奇而无法解释的事情,这马竟然还真的将自己带到了青山书院,带回了母亲的身边。

    郗茂娴的身影在眼前出现,谢朝华坐在马上笑着回望。

    然后,她只记得自己慢慢地从马上爬下来,并不是跃下,只因她那时浑身几乎没有一丝力气了。

    “有没有受伤?”郗茂娴上前从上到下打量她。

    谢朝华她知道此刻她看上去十分狼狈,被烧掉的头发,破烂的衣服,还有隐隐的血迹,一切都述说着她所遭遇的坎坷。

    “并没有受伤。”她一阵犯晕,强打精神笑着回答,只因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然后不停地有人上前,好像许多人都在问她些什么,她听不清,眼前一片模糊,她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想睡觉。

    “我要睡觉……”她喃喃地说,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意识残留的最后瞬间,只记得她快要倒下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自己,然后她就陷入了酣畅的昏睡中。

    ***

    先说抱歉,今日晚上临时多了个饭局,刚刚到家,好在提前到了饭店,先搞定了一章。

    今晚第二更是要晚了,大家明日看也是一样的。

    感谢秀憩、榕树开花、流弋.水心、书友091024210603872的粉红

    再感谢xn6260999、废铁a子希、冰點的溫柔、幻像如拓印深深的留言打赏与鼓励。还有幻想自由的云童鞋的评价。

    然后最后感谢所有支持正版订阅的读者们,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这真的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发自内心真诚的感谢。(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打探(二更)

    第三十二章打探(二更)

    哇!赶上了末班车,嘿嘿,第二更奉上

    ***

    谢朝华睁开眼,发现窗外的天空泛着宝石般的蓝色,还未天亮。

    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自己这是在哪里,或者是身在梦中?

    “醒了?”脚步声传来,她转头看去,竟然是韩琅文,下一刻她想起来自己是回到了青山书院中。

    虽然心中有些奇怪怎么韩琅文会在自己屋里,可又不便开口质问,只点点头,看着窗外,随口道:“天竟然还没亮。”

    韩琅文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古怪,然后迟疑着说:“天已经亮过一次了。”

    谢朝华不禁“啊”了一声。

    “茂夫人本来是一直守着你的。”他补了一句。

    谢朝华有些讪讪地,面上微微发烫,难怪是韩琅文在屋外守着,想不到自己竟会在床上睡了快整整两天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问:“你一晚上没睡?”

    韩琅文愣了愣,点点头,耳根泛起可疑的红云。

    过了一会,他有些踌躇,“你可见过我大哥?”

    “他没回来?”谢朝华有些惊讶反问道,建水其实是个小地方,若她睡了两天的话,照说是足够可以将建水里里外外转上好几圈了,“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她又问。

    韩琅文摇摇头,眉间浮上一丝忧色。

    一阵沉默,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

    “外面情况不知情况如何,其实我们……”谢朝华有些犹豫。但话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我们可以下山去打探一下。”她记得王良不让下山的吩咐,可是她并未答应不是吗?何况过了几天。建水应该太平了,马贼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待着等官兵来抓人的。

    无论这马贼真假与否。

    谢朝华进城查探的提议一出口。就得到韩琅文的赞同。两人趁着天还未完全亮起,瞒着众人偷偷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时,天已经大亮了。

    时值盛夏,微微凉爽的清晨已过,太阳刚刚露出一点来,已经让天气变得十分炎热了。

    经过洗劫的建水城中,还隐隐可闻焦烟的味道,空气中留存着火烧后的余温,使得城中的温度好似变得越发炙热起来。

    只是到了山脚下。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青山书院竟被隔离在了建水城外了。

    平日里,与建水想通的道路上被设置了关隘,一旁还有士兵站岗。

    谢朝华与韩琅文对看一眼,想来是因为马贼来犯的消息传了出去,官府派兵来守城。只是不知此处进驻的兵马是哪里的?

    照说兵马不是可随意调度的,何况眼下皇上北伐在即,各处军马必不敢随意自主调配的。

    既然下山就是为了探听消息。当下二人就上前去打听,只是还未等谢朝华他们走到近处,士兵却是毫不迟疑地举枪一栏,“干什么的?”

    谢朝华上前行礼。“军爷,我们是山上书院的学生,见马贼好似撤退了。因心中挂念家中安危,急着想回家看看情况。”此时她换了一身男装。与韩琅文一起,倒是一看就是书院中的学生样子。

    那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收起兵器,面无表情地道:“这里不许进人,去西边。”

    二人一愣,但也无奈,只得绕道西边,一路之上,发现果然建水几乎被围了起来。

    来到了西门,其实说起来也不是门,只是入城中心的一条宽阔街道,虽然此处也有士兵驻守,不过这次他们倒是未遇到阻拦,顺利地走了进去。

    城中景象有些惊心触目,断壁残垣,几乎家家门前挂着白番,户户传出哭泣的声音,与之前繁华锦簇,安乐太平的建水城判若两城。

    许多流离失所的人坐在废墟上,神情哀痛而呆滞,仿佛人生已经看不见希望。

    谢朝华与韩琅文的步履有些沉重,一步步朝前走着,他们第一先是去了府衙。

    只是府衙的人也都换了面容,竟无一人相识,他二人打探无门,谢朝华想了想,道:“去谢园看看情况。”

    谢园的情况倒是比谢朝华预想的要好许多。虽然也有几处被火烧了,可是府中却是未遭马贼洗劫,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城中心相对较偏僻的缘故。

    全叔见到谢朝华出现,不免有些激动,只是他一向少话,出了眼睛泛红,也没说什么。倒是全婶拉着谢朝华“阿弥陀佛”地念了好几句佛,直说是佛祖保佑,又将那马贼狠狠骂了一通,最后哽咽着道:“好在小姐无恙,不然我如何向谢家交待。”

    谢朝华又安抚了她几句,这才转头问全叔,“哥哥那边近日可有消息过来?你这几日在城中又听见什么消息不?”她顿了顿,又问,“听说马贼当日将牢门打开放了所有罪犯,如今是什么情况?”

    她噼里啪啦一下子问了这许多,全叔却是不慌不乱一一回禀:

    “焕少爷那里这几日并未有新的消息,老奴昨日已经书信一封让人送去兖州府,信里将建水的情况说了一下。”

    谢朝华点点头,琼叔那里之前为了谢焕的事情,已经差人去送过趟信了,算算怎么着这几日定是应该会有回音了。

    全叔继续说着,“城里这些驻兵也是昨儿才来的,老奴去问过,竟问不出是何处人马。”他说到这里,皱了皱眉。

    谢朝华沉默了,全叔在建水待了几十年,人头极熟悉,何况他又是谢家的管事,建水城中没有他探听不到的消息,此番却是在门前吃了闭门羹,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只是眼下与这诡异的驻兵相比,谢朝华有件更关心的事情,那便是郗道函的下落。

    据全叔说,牢里的罪犯当日的确都被放了出来,可这几日他也派人去查探过,却是未见郗道函的踪影。

    谢朝华又关照了几句,还是打算继续去外面看看。

    出了谢园,他们二人往右手边而行,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街上有些衣衫褴褛的蹲在一旁,谢朝华心中一动,看这些人的样子,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绝对不是此次马贼来犯而落难的,倒是像饥民。

    难道是从知州过来的灾民?

    她忍不住又打量过去,只见他们中间好些人头上插着稻草,只是眼下建水城中,怕是没有人有买奴的心情。

    “这些看着像是灾民,应该从知州那一带逃难来此的。”谢朝华低声对韩琅文说,见他站着不动,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可他仿佛没有察觉,人依然定在原地。

    谢朝华不禁抬眼望去,只见韩琅文此刻的神色异常悲悯,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人群中有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那婴儿虽然看上去十分瘦弱娇小,可与瘦骨嶙峋的母亲相比,那孩子已算得上是很好了。

    她心中轻叹,可谓天下父母心,这婴儿小小年龄就遭受这样的困难委实不幸,可不幸中万幸的是,他身旁有母亲全心全意照顾着。

    突然一对人从街上张扬走过,其中一个锦衣中年男子,手执皮鞭随意挥舞着,时不时抽到那些灾民身上,可灾民们却是不闪不避,偶有一声两声低鸣,挤挤挨挨地缩成一团,目中却露出了希翼的神色。

    只见那锦衣男子转了一圈,走到了适才那妇女跟前,用皮鞭挑起她的下颚,说:“将孩子扔了,跟我走。”

    那妇人眼中本充满了狂喜,却又因这句话而跌个粉碎,她苦苦哀求,“老爷你行行好,如今闹水灾,家里的地都被淹了,而军爷又到处在征收粮食,我只怕扔了这娃,也断断没有人肯留下他,他这么小断断是没有活路的了啊!爷你让我带着他,这娃不会给您添一点麻烦的,爷但凡让我做什么都成!只求留下他!求求爷了!”

    那锦衣男子嘿嘿一笑,吐出两个字,“不成!”

    从未见过这样无情的笑容,人性的残酷在这张笑脸中却是表露无遗。

    谢朝华默默地别开眼,却见她身侧的韩琅文,手紧紧地握着,指节都攥得发了白。

    “走吧,此时不宜多事。”谢朝华终究还是将这话说出口,她甚至下意识就伸手去拽韩琅文的衣袖。

    却被韩琅文用力甩开,只见他大步走上前,浑身上下掏了个遍,把怀中的财物尽数掏出,一部分给了那妇人,一部分给了其余的人。

    “拿去吧。”

    那妇人以及其他的人都愣了好半晌,然后猛地跪下,连连磕头:“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那锦衣男子也没恼,只冷冷地看着韩琅文,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谢朝华面上神情淡漠,只是心却是一抽一抽地,不知是不是天热的关系,她背上此刻早已被汗水湿透了。

    直到韩琅文在她肩上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走吧。”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传来,谢朝华抬眼望去,韩琅文的目光也是淡漠得仿佛带着一丝鄙夷的凉意。

    谢朝华默默地跟着韩琅文越走越快的步伐,无从辩解也不欲解释,只是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而她能做的除了接受依然只有接受……(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噩耗

    第三十三章噩耗

    太阳将韩琅文的本就欣长的身影拉得越发瘦长,跟在他身后的谢朝华并非故意地,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默默走着。

    她知道自己与他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两个人就算站得再近,也没有任何一条路可以让彼此通达到对方面前。

    她忽然想到,这个韩琅文从来都是不容易接近的……

    甩甩头,随着对韩琅文的前世记忆被想起,总是带着一种不敢深思的恐惧……

    以后,再不要想起了。

    在城里晃悠许久,却是没有得到半分有用的消息。而府衙被陌生的士兵所阻无法进入,而谢朝华有些顾虑,十分谨慎地并未说出自己的身份。

    郗道函的莫名失踪,让她心中一直觉得十分不安。

    谢朝华突然感到有些无力,也有几分自嘲,当初拼命想脱离谢家,可真离了谢家,在这时候却又有些举步维艰。

    “为何不去郗家看看?”韩琅文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谢朝华问,却不等谢朝华回答,又接着道,语气中带着丝难以察觉的固执,“我知道如今特殊时期,我也明白适才那情形若是大哥在也定会阻拦我这么做。可是,让我装作不见,我做不到。”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可紧紧握拳的双手显示了他内心的澎湃。

    她知道。

    他的年轻率性一直是她所羡慕的,她也不想任何事情都考虑再三,唯唯诺诺的。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是。但她从来没敢如此做过。

    上辈子可以说她一直是谢家循规蹈矩的乖女儿,一辈子为了谢家。总是谢家需要她怎样怎样,她一直认为自己除了让母亲回谢家之外就没有别的渴望的。

    可是,错了,她有的。只是她从来不肯纵容自己去想,觉得那些都毫无意义,啊……原来她也是有过的啊,谢朝华猛地将自己神游的思绪拉回,不期然地与韩琅文四目相对,她心一惊。别开眼,低首不语。

    “为何不去郗家?”谢朝华机械地重复着韩琅文适才的问话,“为何要去?”她反问。她不信韩琅文会不知为何不去郗家。

    郗家不会有任何消息,郗家众人此刻都已经在书院里,若是会有郗道函的消息,又怎么算得上莫名失踪呢?

    韩琅文愣了愣,别过脸,脸上有抹可疑的红云。

    他难道是故意没话找话。

    两人到底一无所获回到了山上,自然免不了被众人一顿训斥。可听他们说起山下城中情况。忧色也不免浮上眉间。

    “只能等等子恒那边的消息了。”温彦看着郗茂娴道,“先生定会无事的,你放心。”

    谢朝华转首望向母亲,只见她轻轻点头。对温彦挤出一丝笑容。

    温彦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在我面前。你何必强作笑颜。”话中隐隐透着怜惜。

    有些不对,谢朝华敏感地察觉母亲与温彦之间的相处与往日又了明显的不同。只是眼下她无暇细究,不过心中到底有些宽慰。有温彦相陪,母亲不至于太过伤怀了。

    辗转一夜,天还未亮,谢朝华就醒了,心中有事再睡不着,穿上衣又偷偷下了山。

    这回她直接去了西门大街。

    离目的地越近,她的步履越沉重,心几乎好像吊到了嗓子眼处。

    终于来到了昨日遇见灾民的地方。

    虽然早有准备,当谢朝华看见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时,心还是无以复加抽搐地生疼。只见她们母子脸上布满尘土泥沙倒在路旁,一看就是被许多人围抢践踏过的样子,那妇人到死还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

    此刻刚刚天亮不久,街上没什么人,一旁其余的灾民蜷缩着,好似还在沉睡,偶然路过的人对此情景也恍若不见。

    谢朝华没想到自己还是忍不住吐了,可是空腹的她,吐出来的除了酸水依然还是酸水,满嘴酸涩……

    她来到谢园,让全叔备了辆车,又带上两个下人将那对母子拉到荒僻之处挖坑埋了,母子两人一处新坟,她站在坟前的无字木碑前,喃喃低语:“你们也莫要怨,就算没有天灾还有人祸……”

    她看着眼前这堆新土,前世她也曾出手相救过这样颠沛流离的人,那时她一时的好意,换来如今眼下一样的结果。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人,却是相同的命运,她什么都无力改变。

    “对不起,帮不了你们……”谢朝华低声自语,眼睛望着无字木碑,“我唯一可做的,就是安葬你们,不让你们做孤魂野鬼,好早日投胎,只是下辈子不如不要投胎做人的好。”

    这世上穷人有穷人的难,如她这般的人也不是如意的,这世上做人本就是最苦的。

    烈日升起,谢朝华弯腰摘下还带着露水的野花,插在木碑前的土上,难得一阵风起,那一朵朵小小黄花在风中轻轻地微颤,像谢朝华的心……

    四周安静极了,谢府的人都被谢朝华打发回去,此刻陪着她只有路边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枯树纹丝不动的树影,冷不防“噼啪”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惊得谢朝华一战,抬头朝四下看了看,只见一个身影缓缓从一排树木中走出来。

    韩琅文的脸色略有些灰白,目光定定地看着谢朝华,她一震,随即低下头,她有些承受不住他那刀子一样的眼神。

    “原来如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韩琅文微微蹙起眉,慢慢地点了点头,瞧着簇新的坟头,良久不语。

    许久,一滴水滴落到了被烈日烤得有些干裂的土地之上,很快就被吸收干净,只留下一点阴暗,却也转瞬蒸发不见踪迹。

    “原来我以为救了人,没想倒却反而将她们害死了。”

    谢朝华抬头,语气有些冷,“无论你出不出手,他们总是免不了一死,普天下多少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难道他们饿死冻死都是你的缘故?”

    此刻无风,谢朝华宽大的衣袖却轻轻拂动。

    “可是……”

    本以为早已麻木了,然而不知怎地,谢朝华此刻心底却是一阵发酸。

    那双一向清澈坚毅的眼眸,此刻却显出了意外的脆弱。

    谢朝华要紧牙关,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害死他们的不是你,不是我,不是天道,也不是人道……”

    那是什么?天道,人道,还有就只有王道。

    韩琅文低低苦笑,他想帮助的,不是一个,而是所有,可是他终究是无能为力。

    不知是不是早起受凉的缘故,谢朝华回到山上就发起了高烧。

    她烧得了几日,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眼前人走马灯似地在眼前一个个过去,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好似在烈火上烤着,一会儿又如跌进了万年不化的冰窟中。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谢朝华终于退烧了。

    睁开眼就看见母亲郗茂娴温柔如水的眼神,带着几丝血丝,神情却是欣喜的,“你终于醒了。”

    “让母亲担心了。”谢朝华低低地说道,“母亲一直未曾休息吧,如今我真的好多了,母亲快去歇息。”她虽然一直迷糊,可也感觉的到,身边时刻有一双柔软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让她可以在难受的时候也沉沉睡去。

    “不了,不睡了。”郗茂娴摇头道。

    这一刻,谢朝华突然发现母亲的表情很奇怪。唇边一直有的温和的笑意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种说不清的、模糊的忧伤。

    或许睡得太久,烧得感官都有些失常,以至于感觉都不准确了吧?

    “母亲,我真的好了,你快去歇息,不然你累垮了怎么办。你不放心,让翠儿小红她们来伺候也是一样的。”谢朝华劝道,说到这,想起来问,“对了,这两个丫头呢?莫不是又偷懒?”

    郗茂娴摇摇头。

    “韩琅文这几日怎么样?”谢朝华忍不住问,那日一路上他脸上的神情让她有些挂心。

    “琅文他……”郗茂娴欲言又止。

    母亲的样子真的很奇怪,谢朝华看看她,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

    郗茂娴没有回应,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王良他,去了。”

    “去了?”谢朝华有些听不懂,母亲大概太累了,有些辞不达意吧,“是不是王良他来了,韩琅文跟着他大哥走了?”

    郗茂娴看了看谢朝华,又重复了一遍,“王良,去了。”

    谢朝华愣了愣,失神地看着郗茂娴,那一刻,她在母亲的眼中读到了哀伤,然后她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她踉跄着起身,将箱子打开,一件件衣服被翻了出来,最后那件被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贴身小衣出现在眼前,她双手一抓,衣服顿时皱褶丛生,入手一片冰凉,炎炎夏日不觉一丝炎热,一阵寒意从头到脚,头皮冷得发麻。

    这一刻,她突然记起了一些被遗忘的事情。

    “臣的大哥早些年故去了,家里就我一个儿子,婚姻大事,微臣还是要问问家中长辈的意思。请皇后娘娘代为转告。”

    她浑身颤抖,竟然都忘了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回家

    第三十四章回家

    谢谢睿睫小玉、云清一粉红票^_^月初就收到粉红,粉开心!尧会努力加更的!

    咳咳……然后关于王良之死,尧不想说太多,发这章之前尧做好了掉收的心里准备了,现在看来情况比我预想好很多,嘿嘿。

    今日还有第二更奉上。

    ***

    “朝华,你去哪儿?”郗茂娴一把拉住谢朝华,紧张地问。

    “王良的东西衣服还在我这里,”谢朝华笑了笑,“我要还给他去,这护身的宝物他怎么会舍得留在我这儿,这人可精着呢,一点儿都不肯吃亏的。”

    谢朝华挣扎着就往外走,却被郗茂娴紧紧抓住了胳膊,她皱了皱眉,用力挣脱,嘴里还埋怨,“母亲你拦着我作甚?”

    郗茂娴用力揽住谢朝华,将她搂入怀中,一遍遍低声呼唤着,“朝华……朝华……”

    谢朝华终于停止了挣扎,从郗茂娴怀里仰起头,怔怔地,“他是受伤失血过多对不对?”说完又将脸埋入母亲怀里,喃喃道:“如果他穿着这护身衣服,即便受了伤也定能医治的,之前几次他都是这样挺过来的,若是他身上还穿着这衣服,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郗茂娴轻轻抚上她的头,有些痛惜却又坚定地说:“这不不关你的事。”

    “若不是因为他来救我,就不会受伤,护身的衣服也不会脱下来,”谢朝华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其实,该死的。本来是我。”

    郗茂娴双手将谢朝华的头抬起,注视着她。神情庄重、温和而充满怜惜,“朝华,不要这个样子。你若这个样子,他们所做的事情,便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谢朝华依然有些失神,恍惚间就错过了郗茂娴这句耐人寻味,意味深长的话。

    在母亲一遍遍温柔爱抚下,谢朝华终究还是渐渐睡去。

    桃花纷飞,又是一年春。

    日子难捱的人。总是一遍遍数着,可转眼间却又发现岁月如梭。

    谢朝华几乎都记不清自己进宫多少年了——其实她是记得的,只是不愿去想,因为没什么值得去记。十八岁进宫,一晃经年已过。

    居高临下,满目是人,可又觉空荡荡,那些羡慕、嫉妒、鄙视,各种目光她都无所谓。早已习惯,一个男人,数千女人,她站在后宫之巅。有时候只在旁看着那一干寂寞女人,成天争来斗去……

    只是最后自己终究还是被拖下了水,想做到片叶不沾身。这在历来争斗不断的后宫到底只是个玩笑。

    沐妃,出身官宦世家。为人温婉,才艺双绝。只是不得宠,琴声无人相知,谢朝华闲时喜欢听她抚琴,两人交情很好。

    而后,不得宠的沐妃竟怀上了龙种,当后宫内人都羡慕嫉妒沐妃鸿运当照时,她却又意外小产了。

    而一切证据都暗暗影射沐妃的小产与皇后有关。

    肖睿说:“有时候一个细小甚微的细节被忽略掉,就会为此招来杀声之祸,所以谨慎才是皇后你不该忘记的行为准则。”

    最后的定论是沐妃身边宫女紫玲动的手脚,那个紫玲倒也是有些骨气的,一直不肯招认幕后主使之人,不久就被拷打的奄奄一息。

    “娘娘真的认为我是要害娘娘吗?”紫玲问。

    谢朝华看了看她,“我不确定。”接着长叹口气,“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沐妃好。”

    紫玲恻然一笑,“娘娘果然一直都是知道的……”

    眨了眨干涩无神的眼睛,她抹去多余的情绪,用平静的语气:“或许娘娘觉得让主子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也是好的,这样就有了寄托。可是,娘娘又没有想过,这样往后主子日日都要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生怕秘密终有一天会被揭开,奴婢想着那还不如没有这个孩子,至少主子可以像以往那样活下去……”

    半晌沉默后,她又略略勾起了唇角:“娘娘不要这么惊讶,宫里的女人,心中有希望比没有希望更加难熬……”

    沐妃因为小产的打击,本就孱弱的身子日渐萎靡,太医院倒是奉了圣旨日日请脉,处处小心伺候调理。

    谢朝华去看她,眼中流露无限哀伤。

    沐妃颤抖着问她,“皇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肖睿他明知道沐妃肚子的孩子不是他的。

    谢朝华看着眼前如秋叶凋零的沐妃,脸上尽是悲伤,“因为生往往不如死。”

    谢朝华悠悠睁开眼睛,烛火摇曳,窗外天色渐渐白亮起来,神思渐渐清明,慢慢回归到体内,耳畔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只见母亲合衣睡在身旁,胳膊搂着自己,眉宇间温和宁静,却藏了一丝抹不去的哀痛。为王良之死感到哀伤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母亲承担的够多了,父亲失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没了,而女儿又这样失常地令她忧心……

    谢朝华想,她如今必须坚强,也只能坚强。她轻轻起身,下床,郗茂娴还是醒了,她下意识抓住谢朝华的衣袖,“朝华?”

    “我没事了,母亲不必担心。”

    郗茂娴点点头,看着她,露出欣慰来。

    “我出去走走,睡了这么久,浑身乏累。”她急着又补了句,“只一会儿,一会儿便好了……”这样说着,人已经推门而出,母亲又在身后说了些什么,她已经顾不上了,径直朝山顶上走去。

    到了山顶,谢朝华挨着一棵树坐下来。云缓缓地从头顶上的天空流过,江风轻轻掠过她的脸。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要是她能记起丁点来,王良他会不会就不会死了呢?若不是因为要救她,他不会死的,谢朝华固执地这么认为。

    她却是忘记了,上辈子她与他从未有过交集,王良依然还是死了。

    天空中忽然回荡起鸟儿的叫声,谢朝华怔怔地看着那些黑色的鸟,许久,开口道:“你不要以为这么就逃脱了,到了那边我再跟你算账。”她恶狠狠地对那群乌鸦说。

    几乎同时,“哗啦啦”那群乌鸦展开黑色的翅膀,朝天空飞去。

    乌鸦散去后,露出晴朗的天空,谢朝华听见有个人在叫自己。站起来,看见母亲郗茂娴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而谢朝华也回给母亲一个同样温和的笑容。

    “要回城中去了,这几天城里也安定不少了。”郗茂娴说,“温彦他也跟我们一起回去,眼下又是灾情,又是北伐,书院暂时停止授课了。”

    谢朝华点点头,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收拾妥当,再次步入城中郗宅时,夕阳已西斜,长长的余晖让这有些破败的建水城平添出几分精致来。

    之前管家就领着几个下人将宅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虽然有些屋子被烧得只剩下一个架子,可到底是干净可以住人了。

    “阿茂,朝华。”

    熟悉的声音突然入耳,谢朝华想,难道自己又做梦了?

    “怎么?见到我回来不开心?”

    “父亲!”郗茂娴先反应过来,朝着不远处站立的人跑了过去。

    “外……外公?”慈爱的笑脸越来越清晰,那样真实地就在眼前绽开,谢朝华这下才接受过来,外公郗道函回来了。

    重逢是喜悦的,而劫后重逢更令人激动。

    当问起郗道函事情经过时,他只呵呵一笑,随口说了句,“这世上从此以后不在有郗道函这个人了。”然后便再没有任何解释。

    没有解释也罢,总之人平平安安回来了就好。

    而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哥哥谢焕那边也传来好消息,说是皇上已经下旨,夸赞他处事通达,懂的变通,赦免了谢焕私自开仓赈灾之举,还大大嘉奖了一番。而也因为这件事情,大概也让皇帝觉得此时并非北伐的好时机,便将北伐匈奴暂搁置下来,不过谢焕修渠的事情仍然继续,故而他依然留在知州那边,没有回到建水。

    青山书院虽然暂停授课了,许多学生都回了老家,不过建水本地依然有子弟上门求学,按郗道函的意思,既然才十来个人,就干脆在家里授课。

    于是,谢朝华的生活也变得平静起来。她有时候也会去听听课,郗道函对她并无限制,并不规定她需日日听讲。

    于是她隔三差五就去郗道函的书房看书,外公此次回来,倒是一直在家中闭门不出,谢朝华隐隐觉得也并非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只因外公十分大方地会偶尔在几个学生面前露脸,郗茂娴倒是曾经提醒过他注意,郗道函只笑笑,说:“无妨的。”

    谢朝华心中一动,如此有恃无恐,难道皇帝知道?她可是没有忘记影卫统领曾经来过郗家。要说能瞒得过皇上还真是不太可能。

    不过郗道函对此事口风很紧,谢朝华也渐渐放弃打探,而眼前的生活那样安静,温馨,让她不想破坏。

    郗家上下的事情如今都由谢朝华打理了,鲁氏两手一摊,萨都不管。

    虽然这对谢朝华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毕竟这些府里的事情很琐碎,不过她比鲁氏多懂得一点,就是知道如何用人与放权。

    所以郗家虽然是谢朝华当家,不过实际上却几乎是管家还有翠儿在管着。

    日升月落,不知不觉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偶尔收到谢焕的来信,谈及韩琅文,谢朝华方才知道其实韩琅文常来建水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邂逅(二更)

    第三十五章邂逅(二更)

    谢朝华手中拿着谢焕的来信,韩琅文,这个名字久远的仿佛已经完全从自己生活中消失了。

    自从那日葬了那对母子之后,回到山上,得知王良去世的消息,下山后回到郗宅,谢朝华与韩琅文却始终未曾见过面。

    那时,谢朝华是故意避而不见的,她知道王良在韩琅文心中的重要,而谢朝华内心一直觉王良的最终离去是自己导致的。她也知道一辈子还有很长,她与韩琅文不可能一直不见面,但至少现在她还没有这样的勇气,与他面对面的勇气。

    而青山书院暂停授课,对于韩琅文而言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建水,她知道他离开,那日她一整日都称病待在屋里,没有出门。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韩琅文这一年里还经常来建水,他们却从未碰过面。

    自从她从谢焕哪里听到这个消息,走在路上她就会想,说不定脚下的道路前一刻他才刚刚踩过,家中客厅桌上那微温的茶杯上可能就是他用过的……

    这建水说小其实也很小,竟真的会一直从未见过面,他应该也是不想见到她的吧……

    历经一年,谢焕修渠的工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新建的河渠让今年的汜水安全度过了汛期,这是个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谢朝华突然心血来潮,好说歹说,说服母亲让自己来了知州府。

    走在知州的街上,到处是欢腾的百姓,还有游荡的士兵。谢朝华好不容易拉住个相对还算清醒的小兵,问他谢焕大人在哪里。他一脸茫然,“谢大人?哦。傍晚的时候见他还在太守府。”

    太守府?

    谢朝华有些诧异,谢焕一贯的作风就是该放松的时候绝不工作,工作的时候却也绝不倦怠,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在最繁华的某家乐坊放松快活才是,怎么会还在太守府呢?

    既然如此那就去太守府看看吧,本就是想给谢焕一个小小惊喜,她笑得贼贼的,到时候说不定哥哥是一副惊吓的表情。

    太守府本该是个灯火通明的所在,可等谢朝华走到那里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点灯,偌大一个太守府竟然连一个人影都不见,这样一个夜晚,想来大家都去饮酒作乐了。

    她暗骂刚才那个小兵,让自己白跑了一趟,若在折回到繁华大街上去,谢朝华却是有些懒怠,见大门没有锁,推门进去。想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

    这太守府的宅子不大,穿过大堂正厅后,几步走过前院便到了内院,里面果然没有人。

    谢朝华四周打量。正琢磨着是去书房呢?还是就在外头侧厅坐会儿,却发现最里面一间屋里有昏黄的灯光。

    咦,难道哥哥果然在这里?

    谢朝华走上前去。房门虚掩着,她推开门轻轻走进去。果然在这里。

    只见长长的案上散落着凌乱的公文,一个身影伏在案上竟是睡着了。

    谢朝华顺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外套。悄悄走过去,而他却像是听见了脚步声,微微抬起头侧脸回望过来。

    没有任何预感,谢朝华呼吸顿然停滞了,手上的动作僵在了一半。

    韩琅文。

    他此刻已经醒来,用茫然的表情看着谢朝华,竟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谢朝华仍旧站在那里,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此刻,韩琅文已经从初醒的迷茫中清醒过来,表情变得温和而坚定。

    谢朝华有些无措,下意识看了看屋外,又转头看了看韩琅文,他还是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两人对望了许久,韩琅文开口,轻声说,“既然来了,就过来坐下吧。”

    谢朝华犹豫了很久,然后一步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屋里一下变得很安静,只有蜡烛偶尔爆出“噼啪”声。

    谢朝华一直低着头,竟不敢将目光投向他,只是盯着面前摇曳的烛光,一时间心乱如麻。

    韩琅文也一直沉默着,许久,谢朝华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怔了怔,道:“王良他有些东西留在我这里,改日给你送来。”

    这句话说出口,心中一沉,这么多话可以说的话,可以问他怎么在这里?可以问谢焕人去了哪儿?可以随便说说建水?知州的河渠……她怎么偏偏就说了这一句呢!

    “既然大哥留给了你,由你保管我想是最好的了。”

    谢朝华抬头望去,面前依然还是那个隽秀少年,依然璀璨如昨的清澈眼眸,可又好像所有的都不一样了。那安静的表情,那微微落寞的眼神,那嘴角边若有若无的温和的笑,以及淡淡的语气。

    她突然想到了河流中圆润晶莹的鹅卵石,那份美丽是多年来来自流水的,可能是痛苦的磨平。

    “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韩琅文突然问。

    谢朝华摇摇头。

    “此番修渠,不过才用了一年半载,行的是急功近利的法子,难保三载。以前谢兄同我说起,请我帮忙的时候,我总是犹豫再三,难下决定。而此番他邀我前来帮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问,唇边又一次泛起笑意,这次带着丝嘲讽,“这世上,人转瞬即逝,何况一个小小的河渠,能保三年已是难得了。我以前竟迂腐如此!”

    一瞬间,心骤然一紧,谢朝华淡淡笑着,眼角泛起潮湿。

    “以前做事顾虑甚少,从不曾怕这怕那的,如今做件事情,却是想东想西,总是想着若是失败了会如何之类的事情。”他又低声说,“不过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担心太多了。如今却又是任何事情,想想其实也不过如此了。”

    谢朝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这一年来,他究竟遭遇了多少事情?眉宇间比往昔多了一份凝重。只是一双眼睛明亮如初,里面藏着的依旧是清澈见底的坚毅和睿智。

    “其实当日我是有些恨你的。”

    谢朝华一怔,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我总是想,若是大哥不是因为你,会不会就能活下来了呢?”

    谢朝华点着头,指甲不由自主掐进了肉里,欲言又止。

    “没关系的,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他安静地看着谢朝华。“既然今天见面了,我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谢朝华点点头,安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内疚,为大哥的事情。”他目光黯然地掠过谢朝华的脸,又低声说,“可是,其实这件事并不关你什么事情,大哥他……”

    谢朝华抬头看向他,韩琅文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下文。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正常的往来,毕竟……你知道。我们要刻意避开,真的太难。”韩琅文说到这,顿了顿。“我一直记得那天与你在藏书阁聊得很愉快。”

    谢朝华明白,先不论韩琅文与郗家的关系。如今他又为哥哥出谋划策。

    韩琅文见谢朝华沉默,垂头看着案几。“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会知趣的。”

    谢朝华看了看他,起身转头离去,韩琅文愣了愣,眸中有一丝伤痛划过,嘴角的笑容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惨淡。

    所以,当谢朝华一手提了坛酒回来,笑盈盈地说道:“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少了酒呢?”

    韩琅文就在那里傻呆呆地看着谢朝华。

    谢朝华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走到他面前,斜睨着他,道:“怎么,不给本姑娘面子吗?”

    韩琅文毕竟不是个真呆傻的人,紧接着就笑起来,说:“不敢,不敢。”然后将案上的卷宗文书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扫到一边,拍拍身边,大笑,“既然如此,请姑娘上坐。”

    谢朝华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将酒坛子往案上一放。

    韩琅文突然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两只杯子放在案上,又倒上酒。

    他喝下一杯酒,又将另一杯酒送到谢朝华面前,谢朝华没有推辞,接过微仰起头,饮尽了那杯酒。

    他又将酒满上,喝了一杯又将另一杯送了过来,谢朝华依旧安然饮下。

    就这样,又倒,又喝。再倒,再喝。

    然后两个人都有了些微醺的酒意,断断续续聊了很多事,很琐碎,无关痛痒的事情。

    间中,韩琅文提及小时候,因为做错了事情怕被家人责罚,偷偷溜出家,没想到跑着跑着迷了路,然后他又冷又饿,觉得自己要死了,没人会找到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趴在王良的背上,然后,王良一路将他背回了家。

    “这就是大哥,永远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旁。”

    谢朝华点了点头,然后,猛地端起面前的酒壶。她没有将酒倒入杯中,而是仰头将整壶酒咽下。一股灼热燃烧着喉咙,谢朝华被呛得直咳嗽,咳出了眼泪。

    她就这样一边咳,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听韩琅文将自己与王良小时候的事情。

    韩琅文看着谢朝华,从怀里掏出帕子塞进她手中,又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喜欢上我大哥了吗?”韩琅文不知不觉这话就脱口问出,心中一惊,自己干嘛要问这个?果然是酒后言多必失。

    而谢朝华却是一怔,自己心口那一丝莫名的酸痛是因为喜欢上王良的缘故吗?一个不过才见过几次面的人?

    喜欢?谈不上吧。不喜欢?好像也非如此。

    只是命运偏偏安排他们共患难、同生死!王良,在山洞中骤然而至,将自己解救于危难的身影永远就留在她脑海中了。

    不论时间如何消逝,王良——都是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人了……

    ***

    看在尧假日努力的份上,大家给点粉红鼓励一下呗~~(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贵客

    第三十六章贵客

    不知不觉在知州府待了快一月有余了。

    巨木枝叶郁郁,谢朝华坐在树荫下,眼前的湖水清亮干净。她与韩琅文的关系自从那次对饮之后好了些,可若说真变得如朋友那样却也没有,之后见面,他自然没有从前那样的冷淡,可谦谦有礼之中却让谢朝华感觉越发地疏淡了。

    那天晚上,他们二人边喝边聊,如挚友那样天南地北地聊天,竟不像是真实的。

    谢朝华从来不知道自己酒量这么好,这么能喝,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喝多了竟然这么喜欢笑。

    这是谢焕后来转述的,只说他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对着他傻笑的妹妹。说起什么都笑,听到什么也笑,一直笑到睡着。

    谢朝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迷糊中,往堂外望去,那月光清冷得碜人……

    她双手抱着膝盖,望向远处。

    事后,她有些担心谢焕生气,毕竟孤男寡女的,她那日是做得有些过了。可谢焕却是只字未提,谢朝华反倒好奇,找了个机会问他。

    谢焕犹豫半天说道:“那天是王良的忌日。”沉默了半天,谢朝华才长长“哦”了一声,复又无语。

    “小姐!”远处传来丫鬟小红的声音,“焕少爷正在找小姐!”

    焕哥哥?谢朝华有些奇怪,起身朝小红走去,“焕少爷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小姐快些回去吧。”小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着谢朝华就往回走。

    焕哥哥怎么得闲了?

    若不是因为汜水上游又突然下起暴雨来。谢焕担心水情,整日忙着加固河堤。自己也不至于在知州待了这许多日子。

    仰头望向天空,透过密密的树荫。烈日阳光晃得刺眼,心道:这几日天倒是放晴了。

    回到府里,堂上果然谢焕坐着,一手摇着扇子,一手吃着瓜,有些不顾形象,见到谢朝华,笑意盈盈地抬头望过来。

    “焕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家来了?”谢朝华问。

    一旁的下人端来水盆,谢焕净了净手。这才开口道:“为兄是特来道谢的。”

    “道谢?”谢朝华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谢焕眨眨眼,“昨天妹妹不是差人给我送来了西瓜解暑?要知道这些日子雨落成这样,这边地里的瓜都烂了。”

    谢朝华这才了然,昨天建水家中来信,母亲同时让人捎来一筐瓜,路上颠簸,天气又热,到了这边也没剩下几个好的。谢朝华想着谢焕连日来辛苦。自己只留了一个,其余都差人送了过去。

    她笑了笑,却问:“河堤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好了,只要这天不再落雨。也就没什么要紧了。”

    谢朝华点头,“那今日你是得了闲了,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可又干嘛紧巴巴地把我唤回来呢?”

    谢焕听了这话,凤眼微挑。淡淡一笑,“我想带妹妹去见个人。”

    谢焕在前头策马而行。谢朝华则坐在车内,谢朝华心中不免思忖,谢焕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呢?

    在巷子中七拐八绕的,最后车停在了一个僻静雅致的院落门前。

    来开门的是一个婆子,见到谢焕忙着招呼,“公子怎么这会儿来了,也不差人先过来说一声。姑娘前脚刚走,说是去晓风斋了,您先里面坐会儿,我这就去让人给姑娘送信去。!“

    谢焕听了,摆摆手,“不用了,既然她去了晓风斋,我自个儿寻过去便是了,横竖都是熟人。”

    那婆子连声应道,还偷眼打量了一下车里的谢朝华,谢朝华忙放下帘子,总觉得这婆子的眼神有些敌意。

    车子又动了起来,晓风斋?

    坐在车里的谢朝华撇了撇嘴角,即便她再怎么孤陋寡闻,晓月斋这个名字也是听过的。

    知州一直还有另一个别称,人称烟花洲。

    烟花洲,美人如花,冠甲天下。由此衍生出风流韵事不计其数,连远在京都的白发老叟,黄口小儿都知道烟花洲的晓风斋大名,以及晓风斋中的花魁苏月华。

    适才听那婆子的话,她从中也猜出几分来。

    “焕哥哥。”谢朝华在车里喊了声。

    “什么事?”谢焕策马来到车旁,谢朝华掀起车帘,笑得贼,“红颜知己?”

    谢焕却是十分大方,点点头,“她素来与苏月华交好,那苏月华也是个妙人,妹妹不妨见见。”

    谢朝华笑着点点头,心里只觉温暖。若是按正常人情世故来说,谢焕此举可谓惊世骇俗,哪有一个做哥哥的带着妹妹去见自己相好的青楼女子。

    可谢朝华明白,那女子既能与苏月华交好,又能得哥哥倾慕,定非一般的烟花女子,而哥哥谢焕此举,正是将自己视为最最亲的亲人。

    日上三竿,晓风斋的侍女画竹正拿着一把拂尘走出内堂,从她在晓风斋的那天起,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扫屋子,茶几琴台,桌椅书架需纤尘不染。只因苏月华姑娘是个极讲究干净的。

    苏月华昨日里回来的很晚,这几日知州天气变好了,苏月华的应酬也多了起来,虽然她卖艺不卖身。昨儿又是应酬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画竹跟着苏月华几年了,有一件事情一直琢磨不透,她很想问姑娘,快过二十了,这金山银山都快攒下一座来了,又有如意郎君,为什么还要过这迎来送往的生活?

    说起姑娘的心上人,画竹来了这些年,统共也就见他来了几回,回回还都是只知其人来了,却未见过面。姑娘虽然待人和善,却也有自己的规矩,有些话是断断不能涉及的。

    画竹一边打扫,一边胡思乱想着,就见扫雪一溜烟地跑进来。

    “嘘,作死呢!姑娘昨儿夜里回来,这才刚刚睡下没多久。给你吵醒了,仔细我揭了你的皮!”画竹与扫雪同岁,不过比她早来两年,在她面前一向居大。

    扫雪知道画竹的脾气,也知道她一向也就嘴上厉害些,不过还是收了步子,赔笑着说:“姑娘还没起身?可我实在有个不敢不回的客人。”

    “什么要紧的客人,除了王公子,任是谁要见我们姑娘都得等。”画竹道。

    扫雪眨眨眼,“姐姐,这人恰恰姓王。”

    ***

    真想抱怨一句,日更真是毁书不倦啊~~

    唉,今日卡文了。都快琢磨一天了,才写了这些字。

    这章字数少了些,不过,今日还有第二更,一来后面的情节还是想好好再想想顺畅,二来觉得这章断在这里正好。

    再感谢月光下的玫瑰、陶毛毛的粉红,然后继续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王公子(二更)

    第三十七章王公子(二更)

    画竹一听,心里一惊,拉过扫雪,小声确认着,“姓王?”

    扫雪点点头,挤眉弄眼地笑着。

    画竹心中不定,真是姑娘那个王公子吗?正想着,苏月华从里间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是什么客人啊?”低哑的声音,显然是没睡醒的关系。细腰无力转娇慵,却是让两个孩子看傻了眼。

    苏月华扫了他们一眼,和颜悦色地又问,“什么客人?”

    好半天,扫雪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有个姓王的公子求见。”接着又补了一句,“模样好生整齐。”说完脸竟微微有些泛红。

    过了良久,久得扫雪诧异地抬头看向苏月华,只见她幽幽地吩咐画竹,“你去将他带进来吧。”

    画竹“哎!”了声,答应着,正想再说几句调笑的话,却在见到苏月华的神色之后,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画竹跟着扫雪出去,心中却还惦记着适才姑娘的神情,难道竟不是那个王公子?只是为何又像是知道来者是谁那样呢?

    当画竹一踏进厅里,就见到一个人,一身白衣,背对着她坐在那里,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看着就让人觉得温和。

    时光苒在,画竹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那温和如玉的男子,在晓风斋多年的她,这不是她唯一见到过长相超凡的富家子弟,却是唯一任凭岁月流逝,记忆越发清晰的一个。

    那人正襟端坐。大概听见脚步声,站起来装过头。画竹就意外地迎上了一双眸子。

    那双眸子温和、沉静,让画竹第一感觉这人应该是久经风霜。就像河水里的石头,被最温柔的流水细细打磨,打磨得晶莹剔透,不着痕迹。

    只是再看去,那人却只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资质明莹,发肤光细。

    少年老成,画竹当下就觉得这四个字用在这人身上理所当然,可细细想来。又有些伤感。

    少年老成这个词,本来就是感伤的。因为只有少时经历过磨难,所以才会懂得更多。

    画竹几乎忘记要说什么,那公子却是凤眼流转,吐气如兰:“苏姑娘在里面吗?若是不方便也无妨,我可以等着。”

    见一旁扫雪挤眉弄眼,画竹这才记起苏月华的吩咐,恭敬地说道:“王公子,里面请。姑娘有情。”

    苏月华面对铜镜,已经梳妆妥当,手里却依然握着玳瑁梳子,好像有些神游。突然她好像这才想起有客要来。正要站起来,镜子里却多了一个青年。他一身白衫,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他温和的望着镜子中的苏月华,苏月华也出神的看着他的影子。

    二人久久无语……

    谢朝华跟着谢焕来到一座精致的小楼前。下了车,已经有丫鬟迎上来。笑容满面地将他们领进内。

    “弄玉姐姐前脚刚到,公子这就跟着来了。”说完咯咯直笑,一脸打趣。

    谢焕也不在意,问,“弄玉她人呢?”

    “在梅香居坐着,我们姑娘正在见客。”这丫头说话间,看了看谢朝华,又对谢焕眨眨眼,低声在他耳边道,“也不怕弄玉姐姐吃醋。”

    “她是我妹妹。”谢焕哈哈一笑,说。

    那丫鬟“哎呀”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朝谢朝华赔礼。

    谢朝华笑着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扫雪啊,就你这眼力,可见还是要好好跟画竹多学学。”谢焕摇头晃脑,这回得了便宜可以说回去两句。

    说话间,扫雪领着他们进了一个布置的极其素雅的屋子。屋中简单摆了几件花梨木桌椅,其余一概装饰俱无,只在靠窗的案上供着个白瓷瓶,中间随意插了几杆翠竹。

    扫雪“咦”了一声,对谢焕道,“弄玉姑娘怎么不在,我去别处看看,公子先稍坐。”

    “去吧。”谢焕说完,那扫雪就急急忙忙走了。

    谢朝华四处打量了一下,找了个位子坐下,笑着说:“我道哥哥这一年怎么忙得建水都没空回,原来如此啊……”

    谢焕正开口要说什么,门外却是有人轻轻拍门。

    门其实是敞开着的。

    谢朝华抬头望去,一个体若拂柳,面若芙蓉女子站在外头,微笑地望着屋里。

    一阵步声细碎,暗香飘来。

    “弄玉,这是我妹妹,谢朝华。”谢焕迎上前,介绍着,“妹妹这是弄玉姑娘。”

    谢朝华见这弄玉姑娘淡妆素服,心里就有了好感,只见她笑吟吟见礼,“谢小姐。”也不扭捏,越发觉得此女子果然有些与众不同,笑着回礼,“弄玉姑娘也别叫我谢小姐,跟着哥哥叫我朝华或者妹妹都可以。”

    “怎么样,我说吧。”谢焕笑着回头对弄玉眨眨眼,颇有些得意自豪的样子,“也不想想是谁的妹妹。”

    谢朝华有些疑惑,看看谢焕,又看看弄玉。

    弄玉忙笑着解释,“他说朝华你不是一般千金小姐,我有些不信,今日一见,才觉得他说得没错。”

    谢朝华心中了然,知道弄玉定是因为流落风尘的缘故,生怕自己看不起她。

    正想着,就听谢焕说,“你今天怎么跑过来了,难道又要烹茶作诗吗?”

    弄玉就在谢焕身旁大方地坐下,说:“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就想着来月华这里坐一坐,既这么着,一会儿跟她说一声,我们就回吧。”

    谢焕双目中闪烁光彩:“这可不好,叫人家说你……”

    弄玉却是甜甜一笑:“多谢你费心。但我这人是最不怕人家说。再说你妹妹,别到时候给月华这丫头给吓住。”

    谢焕摇摇头,“月华个性虽然有些古怪,不过要吓到我妹妹怕也难。”他笑得有些促狭,“到时候还不知谁把谁吓倒呢!”

    “说什么吓到不吓到的?难不成是背着我说我的坏话不成?”一个娇美轻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谢朝华不由得抬头望去,一个绝色美人来到众人面前,这想来就应该是花魁苏月华了。

    名满天下的花魁,自然是标致人物,可谢朝华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眼前的这个女人。

    当你看着她眼睛的时候,你便会完全忽视她的衣着,她的容貌,她的年龄,一切的一切,仿佛眼前只留下那双眼睛,朦朦胧胧,半阖半张,难辨黑白。

    而当这双眼睛望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她仿佛正在向你低诉着一种缠绵入骨的情意,诉说着人生的寂寞与忧愁。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苏月华,谢朝华根本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是天下闻名的青楼“晓风斋”的花魁兼老鸨。

    而更令谢朝华震惊的却是跟在苏月华身后一起出现的男子。

    “这是王公子。”苏月华指着身后的男子,对在座各位介绍道。

    “王公子。”谢焕笑着作揖。

    “谢公子。”那王公子神情微微有些僵硬。

    弄玉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王公子,以为他对他们这几个不速之客有些不愉,笑了笑,弄玉自然是跟苏月华最熟的,她最先开口,“月华,今日我们就过来讨杯茶喝,我也知道你对着我们并没有什么诗性,因此也用不着你赶,我们一会儿就走。”她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瞟向苏月华身后的男子,目光带着调笑般的戏谑之色。

    扫雪给大家上了茶,谢朝华与苏月华没有见过,彼此又见过礼落座。

    才刚刚坐下,说了一会儿话,谢朝华突然起身,施礼道,“今日出来有些久了,时候不早,请恕朝华先行告退。”

    “哎,朝华,既然来了再多坐会儿又如何。”谢焕伸手将谢朝华又按回座,笑着对苏月华道,“既然不作诗,曲却是少不了,你还是要飨一曲给我们听。”

    苏月华也不推辞,当下让扫雪取了琴过来。

    谢焕也说到做到,听了一曲《出水莲》,也就拜别。

    出了晓风斋,谢焕对弄玉使了个眼色,弄玉笑了笑就说自己先回去,便离开了。

    “妹妹怎么了?”

    谢朝华心里有些不痛快,他这分明是明知故问,没好气地说:“哥哥如今倒是越来越会做戏了,王公子,哼。”

    那个王公子,哪里是王公子,分明就是韩琅文。

    谢焕笑得有些贼,“琅文也是男人嘛,这也正常。”

    谢朝华看谢焕的说话的神色,突然有些觉得耳根有些热辣辣地,一甩脸,冷声道:“这也不关我的事情,可他为什么用假名呢?可见他也知道要隐姓埋名去这种地方,但为什么要自称姓王?”谢朝华说到这,神色一暗,没有往下说。

    “其实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你何苦较真。”谢焕轻叹口气。

    “我才没有。”谢朝华喃喃道,她走到车前,掀起车帘,低着头道,“焕哥哥,我先回去了。”

    谢焕目送着谢朝华离开,转身道:“她不过一时之气,你别当真。”

    韩琅文从墙后走出来,出神一会儿,才笑道,“谢兄过虑了。”

    谢焕仿佛突然一下子有些感慨,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说着,他拍了拍韩琅文的肩膀,“你自己小心点。”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转头朝着两个不同方向离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邀宴

    第三十八章邀宴

    弄玉回到院中,坐下没多久,就见谢焕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起来转身取了一块汗巾递给谢焕,叹息一声,说:“你妹妹她是不是心里不高兴见你同我们结识……”

    谢焕正色道:“她若果是不高兴,早就走了,也不会跟着我去晓风斋寻你了。”

    弄玉若有所思,“月华那个王公子你怎么看?”

    谢焕拉了拉她的发丝,“怎么?就这么会儿功夫看上人家了?”

    “去!好好说话。”弄玉嗔道,“我看他的模样倒是像个认真的人,不知是不是对月华真心的,唉,就算真心也是件麻烦事情,那个王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谢焕倚着琴几,转了个话头,“我今日叫妹妹来看你是有意思的。”

    弄玉脱口问:“什么意思?”谢焕没有料到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原来想告诉她自己的打算,现在自己却先愣住了。

    是说好呢?还是不说好?他谢焕一直并不是个犹豫的人……

    是夜,月凉如水。

    水榭纱帐翻飞。风过水面,荷香阵阵,丝竹悠扬,如泣如诉。

    画竹走至苏月华身后,记忆中姑娘已经许久未曾这样抚琴了,怕是有一年多了吧……

    琴声戛然而止。

    “人走了?”

    画竹愣了愣,这才醒悟过来姑娘是在问自己,忙道:“是。王公子走了。”

    “走了……”苏月华喃喃重复着。

    画竹退了下去,心中却是有种预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这如玉的公子。

    琴声复又响起。

    鼻尖淡淡的栀子花香,一下子让苏月华回想起幼年时光。那才多久,却已像前尘往事。

    他从小就不是个老实孩子,总爱唆使大伙干一些调皮捣蛋的事情,而他的弟弟却时常会出来喝止,那时候总觉得弟弟要比哥哥沉着稳重。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不管稳重还是轻浮,该是你的担子一件也不会少。那时候才知道年少时微茫的快乐。再想追回却已不可能。

    活着的人依然要继续。

    思绪还千回百转……

    “做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她问。

    “琅文从小性子就耿直,他不适合。”

    “他不适合?难道你就适合?”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家里头虽然不说,不过想来过几年后,总是避免不了,琅文肯定是要做官的。”笑了笑,“到时候怕是也不想随便给他定亲,要给他选一门上好的亲事。”

    苏月华涩然,在他怀里笑了一笑:“不知道哪个千金小姐那么好福气?”

    “你没有福气吗?”

    记忆如回廊画一样碾过,说起来这些年。自己和他在一起常常相对无语。

    屋里越来越静,连她自己都错疑并非人境。

    兄弟俩一个凭灵性,一个信坚持。

    其实都一样:当局者迷。

    谢朝华坐在车上,突然笑了笑。自己也不明白适才为什么会生气,其实小桥流水,弦管笙歌的烟雨知州府。她明白诗书政治不会是年青公子生活的全部。

    除了郡亭枕上看潮头,更有吴娃双舞醉芙蓉。若不去薄游里巷,访云寻雨。倒会落得为人耻笑。岂不看,似弄玉这般神女有心,谢焕这样郎君有意的事亦常有发生。何况韩琅文又有这样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相。

    谢朝华放下车帘,闭上眼,她觉得有些累了。

    恍惚之间,眼前珠帘晃动,身后宫眷云集。

    少顷,礼乐声止,只听内侍齐声高唱,“桓国公世子,韩琅文觐见。”

    彩楼之下,只见远处人群中漾起一阵涟漪般的轻微骚动,之后有一位年轻公子自内走出,不疾不缓,迈步朝殿中行去,身形秀逸,意态从容。

    彩楼上的宫嫔们大多按耐不住,纷纷倾身向前探视,奈何离得太远,而韩琅文不久就入得内殿,直让宫嫔内眷们忍不住互相询问:“你们看清楚那韩世子的模样了么?”

    “这韩世子的仪容相貌,可算得上是各地才子之中的翘楚了。”身边侍立的内臣周皓笑着回禀道,谢朝华记得此人可算得上是宫中最有才华的宦者之一,各方才子的情况,想来他时最了解的了。

    这一句话,顿时如在平湖之中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彩楼之内一片惊呼嬉笑,一个个眸中流光闪烁,沐妃出生官宦之家,见过好些大臣,这时候开口问:“比那何元吉将军又如何?”

    内臣周皓笑笑,“难分伯仲,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何将军就如翠松,挺拔刚劲。这韩世子则如温良美玉,丰姿秀美,俊逸润泽。

    听他这样一说,众女子对后来各方才子也不怎么关心了,注意力只集中在韩琅文一人身上,聚过来,纷纷只管问他籍贯、籍贯、年龄、出身等,等全部一一问过之后,有一个大胆的内人脆生生地问了一句:“这韩世子如今可有家室?”

    众人哄堂大笑,宫嫔女眷们纷纷调笑那位提问的内人,却又目光闪烁,挑眉勾唇地看向周皓,等着听答案。

    周皓微微一笑,隔了一会儿,颇有些卖关子的味道,“听闻韩世子在兖州有一红颜知己,奈何家中因嫌弃这女子青楼的身份,而这韩世子也是个固执痴情的,一直未曾娶妻。”

    “哦……”众女子应道,听起来到像是松了口气。这答案并未令她们失望,反而更添些许旖旎,越发憧憬幻想着又一段才子佳人的凄美情事来。

    身旁的妹妹谢朝容不禁笑起来,低声道:“人家是否有家室,与她们又有何关系?她们又不能嫁给他。为何如此关心?”

    谢朝华笑而不答。

    在宫里久了,她自然明白这些女子的心思。知道她们明白不会与这韩世子结缘,不过是面对一个赏心悦目的青年男子。总是会希望他尽可能地保持单身状态,以给她们更多憧憬的空间。

    宫里的日子总是漫长一些的不是吗?

    谢朝华蹙眉,记忆中,不曾见过韩琅文那张清冷如一泓山泉的脸孔,有过快乐得意的表情,即使他总是获得一个又一个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殊荣。

    而曾几何时,恣意张扬的妹妹谢朝容,站在韩琅文身旁却在不见昔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原来他们两人在这场众人称羡的婚事中,谁也没有感到称心舒怀吧。那令他们在意半生的女子是不是就是苏月华呢?

    谢朝华睁开眼。虽然她也有些好奇,不过此刻也不需关注太多,比起这风花雪月,她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面对将至的局面。

    前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于一切事物照着“记忆”中来进行的话,或者说即小事情上有些变动,可大事上依然按照原定的轨迹发展,一成不变,可她现在却是发现。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充满了变数,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一成不变。

    之前建水来信,管家提到有卖主有意买下郗家几片地,询问谢朝华的意思。

    她的意思?想都不用想。就是卖了地,手上有了银子,便可找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与大家悠哉过日子……

    只是,这是她现在想做却不知如何做的。就说这卖地的事情,虽说现在是她来管家。可毕竟卖地这事情不可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大家都同意了,那又如何与身边的人开口,提出离开建水?

    直接告诉他们建水乃至整个天朝都将沦为硝烟战场?她苦笑,即便她说出来,只怕也无人相信。寻个借口说去游山玩水?她不是没想过,可是谢焕,外公怕是都难离开建水。

    下了车,站在太守府前,谢朝华想:是时候该回建水去了。

    知州的事情终于算是告一个段落,那天谢焕回来说,三日后出发回建水,谢朝华想,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只是有时候,生活往往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进行。

    这一日,谢朝华正在同丫鬟一起收拾行礼,谢焕从外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谢朝华有些奇怪,这人看着眼熟,却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妹妹,这是三伯伯家的谢炯堂兄。”谢焕看出谢朝华的疑惑,主动介绍道。

    “见过谢炯堂兄。”谢朝华一边行礼,心中却是奇怪。三伯伯家不是在京都,那这谢炯堂兄难道是从京都过来的?那又是顺路探访还是特意到此?想到这里,不禁抬头看了眼谢焕。

    只见谢焕微微摇头,看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三人落座后,谢炯说明了来意。

    谢朝华与谢焕都大吃一惊。

    原来谢炯此次前来,是因为要去新乐为中山王妃贺寿,而同时也是来接谢朝华与她一同前去。只因中山王前些日子派人去恭贺族长夫人李氏寿诞时,曾特意表示王妃在新乐见过谢朝华后,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此次恰逢中山王妃寿诞,谢家想着谢朝华所在的兖州正好离新乐不远,故而让她一同前往。

    谢炯还在说着当日李氏寿诞之日,那中山王派去的人言辞如何如何,谢朝华与谢焕了对视一眼,心中滋味难言,她终究是逃脱不掉吗……

    ***

    这两天好像大脑有些迟钝,其实也不是卡情节,就是坐在电脑前,愣生生地码不出字来,总觉得写出来的东西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乎就龟速了。

    今日第二更不能保证,不过尧还是会尽力。

    昨天说过日更是有些毁书不倦的味道。世上的事情,鱼与熊掌果不能兼得,速度与质量这正是网文的一大选择难题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兄妹

    第三十九章兄妹

    晚上,谢朝华正在与翠儿重新整理一些随僧物,新乐到底比建水远些,不过横竖也就这些东西,不过是再添一些日用的物品而已。

    “好在这次出来的时候,将这翠玉笄带在了身边。”翠儿将翠玉笄从首饰盒子里拿出来,问谢朝华,“明儿戴这个?当日中山王妃说是给姑娘及笄后戴,到底也是个礼数。”

    “先收着吧,这么急做什么,去新乐路上还有好些天的功夫。”谢朝华有些烦躁。

    主仆俩正说着,抬头就见谢焕一声便服,正站在庭前。

    谢朝华起身相迎,“哥哥来了,进屋坐吧。”

    谢焕走进来,四下打量一下,温和地问,“明天就要动身了,东西都准备差不多了吧,我特地过来看看。”

    “嗯,哥哥费心了。”谢朝华低声道。

    说完,两人相对无语。

    谢焕看看侍立一旁的翠儿小红,说:“你们不必在这伺候了,都下去吧。”她们应声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谢朝华想谢焕支走旁人定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抬头望向他。

    谢焕笑笑,“那日我就见中山王妃极其喜欢妹妹,可见妹妹颇讨人喜欢,甚好!”

    谢朝华愣了愣,没料到谢焕开口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哭笑不得,故意板起脸,道:“那王妃同我不过就见了一次面,说是亲戚。其实也算不上,如此兴师动众地大老远巴巴去京里头对伯祖母说惦记我?哥哥听着不觉得荒谬吗?”虽是玩笑。话里却还是透着些别的味道来。

    谢焕先是怔了怔,收起适才调笑的神色。双眼微微眯起,盯着谢朝华,目光复杂,好半晌才道:“此番前去新乐,我不能陪朝华一同前去,妹妹自己一切保重。”

    谢朝华心中一黯,默默点头,此去前途未卜……

    当日中山王妃送翠玉笄的时候就让她担心了好一阵子,后来到了建水。时间一长便慢慢淡忘了,不曾想,此番竟然又生出寿宴的事情,中山王的可以邀请,加上京都特意派人前来接她,所有的一切都不由得引着她往一件事情上去想,那就是结亲。

    中山王想与谢家攀亲她可以理解,可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谢家这许多女儿。为何独独偏选中了她呢?

    前世她嫁给了肖睿,一来是因为新姚公主的设计,二来据说也是当日中山王来京都的时候,见到自己在谢家应对得当。十分中意。可今生她一直唯唯诺诺,并无任何让人说嘴的突出表现啊,何况就现在她谢朝华的身份地位来说。即使中山王要选谢家女为媳,也有太多更好的选择了。何必择她?

    “妹妹?”谢焕低声唤了声。

    “嗯?”谢朝华回过神,看向谢焕。

    “妹妹若是不想去新乐的话。就随我一起回建水去。”

    “嗯?”谢朝华懵住。

    她睁大眼睛,“回……回建水?”

    谢唤唇角勾勾,有些随意,“妹妹这次跟着一起来建水,本就是因为身体不适来调养的,经不起舟车劳顿之苦,前些日子又生了一场大病,尚未恢复。”说着冲谢朝华眨眨眼睛。

    谢朝华顿时明白谢焕的意思,他这是为自己想借口推脱。

    “焕哥哥……”谢朝华定定地望着谢焕,鼻头突然一阵酸酸的,眼眶发涩。

    前世今生,她早已习惯照顾自己,独立面对所有的事情,不知不觉任何事情都不去依靠他人,而其实女人不管多大岁数,内心都是希望有人依靠的。

    这些日子在建水,经历了许多,喜哀掺杂。母亲在身边固然心中欢喜,可她内心将她们视为亲人却也从未想过要依赖他们。

    许多事情她选择独自一人来筹划。

    可谢焕这句话,让她突然有了种被呵护宠溺的感觉,品味着一种被保护的温暖,突然涌来的情绪让她禁不住拽着谢焕的温暖的大手,紧紧不放。

    谢焕斜睨着谢朝华不说话,面上表情平静如常,眸中闪亮的光芒却是难掩其得意之色,那是天底下所有哥哥保护心爱妹妹时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信。

    此情此景映在眼中,谢朝华只觉心间暖暖的,然后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焕哥哥,我要去新乐。”

    谢焕瞪大眼睛,有些诧异,“你真的想去新乐?”

    “是的。”谢朝华肯定地点点头,这话说出口,心中却是换上了另一番滋味。谢焕这份心意她收到足矣,只是该来的总是要来,靠这样避一次可以,难道一直逃避下去?

    何况,就她看来,这门亲事尚未有定论。两下里虽都有这个意思,却都未下决心,不然双方长辈就直接三媒六聘即可,何须她前去贺寿多此一举呢?

    她此番前去新乐,反倒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这婚事弄得彻底告吹的机会。

    谢焕怔了怔,谢朝华注视着他,脸上并未有一丝为难的表情。

    “妹妹若是为了我担心,大可不必。此事先不说族长远在京都,不知详情,即便到时候露了破绽,就说乃为兄一人做下。因此,”他狡黠地看看谢朝华:“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缘由,你只说不知,一切由为兄来答。”

    “焕哥哥……”谢朝华盒一阵哽咽涌起,眼泪便有些忍不住,将脸埋进他怀里。

    谢焕身体僵了僵,手轻抚在谢朝华背上,动作却也有些僵硬。

    “朝华有焕哥哥这个哥哥真好……”谢朝华闷闷地说。

    一只大手抚上谢朝华的脑袋,头顶传来谢焕一贯带笑的声音,“朝华若真觉得为兄好,一直跟在我身边如何?”

    “好,朝华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怕到时候有人却是嫌我不解风情,在一旁碍眼。”谢朝华再哭不出来,抬起头,戏谑地说,“若在秦楼畔,堪为弄玉媒。”这话自然是有所指。

    谢焕愣了愣,突然毫无征兆地抬手捏起谢朝华的脸,有些无奈,“你呀,就这嘴不饶人!以后也不知哪家倒霉,娶了你这么个能说会道的。”

    谢朝华揉着发热的脸颊,低声道:“我才不嫁人。”

    谢焕嗤笑,“到底还是小孩子。”过了会,他扬扬眉毛,“妹妹真的决定去新乐?”

    谢朝华看着他,淡淡一笑,说:“你妹妹又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又不知书达理,那中山王未必会选这样一个儿媳妇的。”

    谢焕神色怪异,睁大眼睛,好半天,摸着鼻子,喃喃道:“只怕还果真如此呢。”

    谢朝华笑看着谢焕,眼睛晶晶亮,两人对视许久,突然一阵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谢焕笑容微微凝住。“朝华,”他轻声道:“家里还是为你好的。”

    谢朝华淡淡一笑,道:“我明白。”

    谢焕没再说什么,起身回去了。

    第二日,天气晴好,同谢焕告别后,谢朝华跟着堂兄谢炯一行,登车上路,队伍穿过大街,离开了烟花知州府。

    沿着汜水向西而行,走得路是一年前走过的,两旁草叶茂盛,森林密布,芳草萋萋。汜水经常在山坡的另一边出现,时而平静,时而湍急,始终相伴。

    谢朝华看着这平静顺着河道咆哮而下的汜水,今年如此太平,却是有着谢焕不少功劳。若是一路天气状况良好,大概四五后就可以到达新乐了。

    晚上,谢朝华一行在一处驿馆门前停下,准备今晚就在此处歇息。

    不料,驿长走过来,十分抱歉地说今天馆舍已全部住满了,谢朝华有些诧异地朝旁边望去,只见驿馆两旁的确停放着不少车马。

    谢炯当下脸就沉了下来,十分不悦,指责驿长诓骗他,这偌大的驿站,怎么会住满?定是驿长贪图小利,将客房安排给了百姓商旅。谢炯好歹是世家子弟出身,何况又是有品级的。

    驿长十分惶恐,忙不迭地解释,说他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实在是在近日不知怎么,投站的官员众多,实在是难以安排。

    交涉许久未果,谢炯看这驿长也的确不像骗人,只好放弃,走到谢朝华车旁,说:“此处驿站已满,只能去投客栈将就一晚了,不过还要走上十里路左右。”

    谢朝华本没有这么多计较,道:“无妨,但凭堂兄安排。”

    众人刚准备继续上路,突然听见有人道:“谢大人,请留步!”

    循声望去,却正是驿长。只见他从馆中匆匆出来,跑到谢炯面前,道:“谢大人请留步,适才韩世子听闻大人来到,与小人商议,他说愿意将自己所住的馆舍腾出几间来,让给大人一行。”

    “哦?”谢炯听了颇有些喜出望外,“韩世子?可是桓国公府的韩世子?”

    “正是。”驿长笑着恭敬回道。

    韩琅文?谢朝华讶然,他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他也去新乐给中山王妃贺寿?说起来倒也极有可能。

    谢朝华和谢炯在驿长的引领下,走入驿站。

    只见堂上灯火通明,人生嘈杂,果然是座无虚席。

    驿长示意谢朝华他们在庭上稍后,不一会,从堂中领着一位贵族世子穿着打扮的人出来,待他们走近,借着光亮看得分明,正是韩琅文。(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再遇

    第四十章再遇

    韩琅文见到谢炯身旁的谢朝华,显得有些诧异,微微一愣。

    “果真是你!”这时候就见谢炯笑着上前,拍着韩琅文的肩膀,道:“韩世子,别来无恙吧。”

    韩琅文微微一笑,“托福,谢都尉安好。”

    谢朝华见了他们这阵仗,有些讶异,他们二人可见是相熟,谢朝说起来谢炯的官职连谢朝华都不甚清楚,韩琅文却一口道出。她不由得又看了韩琅文几眼,记得在青山书院的时候,他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可是出了名的,是么时候变得如此会与人交际了?

    “朝华小姐,琅文有礼了。”韩琅文上前行礼道。

    谢朝华客气回礼,“朝华见过韩世子。”

    谢炯有些惊讶,问:“你与朝华妹妹认识?”

    韩琅文淡淡一笑,“前些日子焕忙着修筑河渠,我曾经在旁帮着出过些点子。与朝华小姐见过几次。”

    “哦,原来如此。”谢炯一副了然的样子。

    谢朝华虽然有些奇怪韩琅文为什么如此解释他们相识的原因,却也没表示异议。

    双方又寒暄了一阵,韩琅文吩咐驿长将谢朝华等一行人的物品行礼安顿下,邀他们一起到堂上用膳。

    走入堂中,见有人进来,声音比适才小了些,不少人往这边张望,谢朝华目不斜视,随着谢炯跟着韩琅文在一处半敞开式的隔间坐下。

    谢朝华这才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这地方如此隔间不过就三四个。大堂之上大概有十几张桌子,如今此刻正是用晚膳的时候。每桌都坐满了人,心中想适才那驿长说住满了。如今见这架势,果然不是骗人的。

    驿站里的侍者上前堂上新的餐具,不一会儿又端上热气腾腾的菜肴,韩琅文微笑着招呼谢炯兄妹动筷。

    “炯此番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了,所为何事?”韩琅文瞟了眼谢朝华,却是对着谢炯问道。

    “哦,中山王妃寿辰将至,我与朝华妹妹特地前去祝寿。”

    韩琅文听了这话,看了看谢朝华。若有所思,随即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我也是前去贺寿的。”

    谢炯一直都在京都,说起来认识不少达官贵人,这驿站之中,不少人都与他认识,席间纷纷有人过来与他打招呼,接着谢炯就要一一去那些人席上还礼,与韩琅文告罪离去后。留下了谢朝华和韩琅文两人面对面坐着。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谢朝华低着头,默默地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吃着东西,其实她一点都吃不下了,只是要找点事情做做。不然实在不知与韩琅文说些什么。

    韩琅文倒是先开了口,“此番中山王妃寿辰可是你自己提出要去的?”

    “不是。”谢朝华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停顿了一下,才又道:“堂兄说这是族长夫人的意思。”

    韩琅文点点头。他的目光好像在谢朝华的头上停留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道:“那日在新乐,王妃看上去蛮喜欢你的。”

    谢朝华这才想起来,那日韩琅文也在场的。

    别过头,见天色不早,谢朝华起身对韩琅文道:“世子慢用,请恕朝华先行告退。”

    “朝华小姐请便。”韩琅文优雅地起身回礼,说着,招来侍者吩咐领谢朝华回房。

    回到房中,丫鬟翠儿已经将行李物品收拾妥当,吩咐翠儿去准备汤水洗漱,想早些歇下,谢朝华坐在梳妆台前,自己动手拆着发髻,忽然入手冰凉,取下来一看,却正是当日中山王妃送给自己的翠玉笄。

    天色有些阴沉,四周的田野依然是茫茫的青绿一片,却看着有些黯淡,风低低地吹过,阵阵发凉,谢朝华放下帷帘,坐回到车子里面。

    今日早晨出发的时候,翠儿望着天上密布的铅云,有些担心地说:“这天怕是要下雨,不如同炯少爷说晚一些上路吧。”

    谢朝华抬头看看天空,无奈笑笑,说:“下雨罢了,横竖你都是坐车,淋不到雨的,担心什么。”

    “下雨到底路难走许多,也颠簸厉害,我不是担心小姐到时候辛苦嘛。”翠儿嘟嘴。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谢朝华轻叹口气,“堂兄一路都走得急,生怕敢不上王妃寿辰的正日子……”

    天边隐隐有雷声翻滚,就听马鞭挥舞,车子跑得快了,颠簸有些厉害,不一会儿就听见雨点噼噼啪啪落在车顶上的声音,朝外看去,只见天已经黑压压的如同傍晚一般,雨越来越大,天地间逐渐汇成茫茫一片。

    就听见外面车夫大声说:“小姐,雨下得太大了,公子说先避过这雨再走。”

    “好!”谢朝华略大声回道。

    雨声瞬间将她的声音吞没了。

    好在不远地方就有一座小小的驿站,看这规模,平日里应该是主要给信使换马休息的所在,这会儿门前倒是听了不少车马,看样子是不少人也来此避雨。

    谢朝华下了车,见谢炯浑身湿漉漉的,他之前嫌弃坐车气闷,贪图凉快,便弃车骑马,这场大雨来得突然,避之不及,已然淋湿了。

    “堂兄快去换洗,虽然此刻正值炎夏,到底这么湿漉漉贴在身上,容易得病的。”谢朝华说道,转头又让翠儿去吩咐驿站准备些姜茶来,给其他随行的下人。

    谢炯刚刚离开,就听见一阵马鸣嘶叫声在外头响起,只见一人领着几名几名侍从打扮的人,正冒着大雨赶来,直直驰往马厩处。

    早有侍者前去为他们拴马,眼前一片白茫茫雨雾,谢朝华只见几个人影朝这边走来。只见领头之人好像在问着侍者什么,那侍者连连点头。

    谢朝华突然觉得那领头之人好像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她不由得眯起眼细看,待看清来人模样。不由得愣住了,竟然又是他!

    韩琅文。

    只见他直直地朝自己走来,谢朝华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烦躁,表面却是十分有礼地朝他行礼,道:“韩世子。”

    韩琅文看了看谢朝华身旁,抬手示意馆内侍者退下,自己这边也只留下一替身侍从,而后作揖行礼,“谢都尉呢?”

    “堂兄被雨淋湿了。正在换衣,”谢朝华想韩琅文应该是来找谢炯的,又补了一句,“一会儿怕就出来了。”

    果然话刚刚说完,就见谢炯从另一边正走过来。

    韩琅文抬脚连忙迎了上去。

    谢朝华愣愣地站在原地,只因韩琅文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他对自己说,“留下莫走。”

    这话什么意思?可再想细问,韩琅文人却已经走开了。

    她不禁抬头看去。就见韩琅文与谢炯说着什么,谢炯脸上神色犹豫,好一会儿,就见堂兄朝自己所站方向走来。

    “妹妹。”谢炯走到跟前。“这暴雨这般下法,估计即便雨停了道路泥泞也不太好走,只是王妃寿宴近在眼前。路上怕这一耽搁就要延误了。”

    谢朝华点点头,道:“堂兄顾虑极是。你说如何办好?”既然他说出来,必然是已经有所决定了。

    谢炯看看她。认真地说:“我骑马先行,妹妹可再此等路面干透再启程,即便晚到,有为兄在前也不算失礼。”

    适才在路上就见此处道路不好,经过这场暴雨,车轮倒是很容易陷在泥地里出不来,的确说不定路上要耽误许多时间。

    “堂兄考虑的在理,如此就这样办吧。”谢朝华点头,忽然想起刚才韩琅文的话,留下莫走?他指的是此事吗?

    不由往韩琅文所在之处看去。

    谢炯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去,刚刚换好衣服走出来的韩琅文像是感受到他们的目光,点点头,微笑着走了过来。

    “朝华小姐,又见面了。”他说得好像适才未曾与谢朝华见过了似得,他衣装整洁,身上已经不见一丝水渍。

    “韩世子。”谢朝华无奈只能再一次行礼道,心里却是暗骂。

    “雨停后,我适才与妹妹商量,雨停后便先行上路,赶往新乐。”谢炯对韩琅文道,“你待如何?”

    “我之前从兖州赶过来,尚未备下贺礼,家中来信说是礼物具都备妥,让我顺道去临县庄子上去拿。”韩琅文笑笑,“要不是谢兄赶着上路,倒是想邀谢兄去庄子上坐坐。”

    “临县?”谢炯恍然大悟,“的确离此处甚近,不过你也需抓紧赶路,不然到时候怕晚了。”

    韩琅文点头称是,三人正在说着话,不远处响起一阵嘻笑声,抬头只见几名贵族打扮的少女正沿着庑廊款款走来。

    这几个少女适才还嘻闹着,见到韩琅文后突然都安静下来,微微低头,还不时偷眼过来,脸上似惊似喜,眼波流转。

    谢朝华看看韩琅文,见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感觉十分疏离却又让他多生出一份华贵之姿来。

    她看看那几个少女,再抬头朝韩琅文瞟了眼,心中轻叹。

    那些女子从谢朝华身旁经过时,不断地偷眼打量她,目光灼灼,颇有些敌意。谢朝华被看得有些尴尬,转身稍稍走开了些去。

    待那些女子走远了一些,谢炯却是笑着对韩琅文道:“韩世子风采,当世怕少有人能及。”颇有些调侃的意思,隐隐也有些羡慕嫉妒。

    “这雨似乎要停了。”韩琅文看看天空,转头对谢炯道。

    “嗯……嗯。”谢炯怔了怔,看看天,“的确,看来我要准备上路了。”说着转头吩咐底下的人,“雨停后我要即刻赶路,将马备好。你们留下几人跟着小姐。”

    下人得了吩咐走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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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嫡秀介绍:
身为下堂妻所出的嫡女,为了母亲的名分,为了替自己正名,她争了一世,却只争来一份凉薄的骨肉亲情,一个算计自己的结发丈夫。
生无可恋的她再次醒来却回到了二十年前,当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当拥有了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时,她只想在群雄逐鹿的乱世之中,为己争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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