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个人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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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掉收厉害,尧早就说过,知道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不能强求。
而你们的肯定与支持让尧也知道还是有人喜欢这本书的,给了尧努力坚持下去的动力,再次深深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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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儿看见谢朝华身后跟着一起回来的小红,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疑惑地看着谢朝华。
“你带着她去大伯母那里,就说我想留她在身边伺候,请她的示下。”谢朝华吩咐着,翠儿应声领着小红出去了。
到底怎么说,如今家中主事人是大伯母秦氏,谢朝华带回个人来,于情于理是要告知,不过这也只是走个过场,她知道秦氏断断不会在这些小事情上来为难自己的。
果然,不一会儿,翠儿便领着小红回来,说秦氏只关照几句,让小红尽快熟悉府里的规矩,别的也没有再说什么。
谢朝华点点头,示意翠儿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
小红猛地俯身双膝跪地,扑在谢朝华脚下,哽咽道:“小姐救命之恩,小红感恩戴德,没齿难忘,今生今世自当以小姐马首是瞻,誓死效忠。”
谢朝华急忙阻止她说下去,她发毒誓不要紧,谢朝华却是怕隔墙有耳,给人听了去,还以为她要培植心腹。
谢朝华目光闪烁,看着跪在身前的小红。果然是大夫的女儿,颇通文墨。她没想到今生竟然是以这样一个方式再次遇见,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冷:“你先不用忙着谢我,既然今日我可以用一百两银子把你买来,却也不在乎哪天十两银子再把你贱卖出去。这世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我的眼里,分文不值。”
小红愣了愣,或许是根本没有料到谢朝华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有些呆呆地道:“奴婢愿做牛做马……”
谢朝华打断小红的话,“我一百两买了你。不是想让你天天给我端茶递水的,我府中不缺这样的人。十两银子的下人,我院子里就有好些个。”谢朝华斜睨着小红,拢了拢衣袖,淡淡地问:“你说你父亲是个大夫?”
果然小红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人,她这样的出身,从小自然是见惯了何谓弱肉强食,她明白谢朝华的意思,忙道:“我父亲原也算的上是半个神医。邻间乡里也是有些名声的。小女子自幼随家父也习得些医术。”
谢朝华嘴角一撇,自己今日出手,原也就是看中她的医术,不然犯不着在自己身边留这样一个人在。前世里。自己那样真心对她,换来的确是彻彻底底的背叛与算计。
谢朝华明白,在小红身处的环境之中。人都是轮银两的,而她自然也是从小耳濡目染。势利人的眼里,万物都是钱粮来衡量价值。她谢朝华如今再也不会单纯到以为凡事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她留下她,只因为不久的将来,会需要她。
不久楼南那里来报,说是婚礼已成,谢朝容正式成了汝阳王妃。
新姚公主听了这消息,多日的愁容终于散去了些,阖府上下自然要庆祝一番,还特意叫来了戏班子,足足唱了的戏。只是在一片“依依呀呀”的唱调中,谢朝华却是在这番热闹中只感萧瑟。
天气一天天地寒冷起来,京都地处偏南,虽然寒冷,植物倒也没有完全光秃。
谢朝华站在高处,冷冽的空气从口鼻中进入的体内,却依然抵不过心中的寒冷。今日阳光明媚,可以隐约看见散落在城中零星一片又一片的树林如金色的浪花落在黑瓦白墙之中,如此美景映入眼帘,谢朝华倍感孤零。
这样的美丽,却是与她无缘,前世皇宫的高墙早早将她与外面的世界分开,多年来,她从未见过京都以外的地方是是什么样子。
自从谢朝容出嫁后,她一直在等,等一个适当的机会出手,她要离去。风吹在身上,让她感觉丝丝寒气。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谢朝华头上,她回头望去,一张俊俏的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是哥哥谢焕。
谢焕这些日子在朝中行走,往日还略显稚气的他,如今平添了几分沉稳,那墨黑的双瞳也带上了些深沉。他冲着谢朝华淡淡一笑,道:“这里风大,我送你回去吧。”
谢朝华对他笑笑,点点头,由着谢焕牵着自己的手走下阁楼。
谢朝华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直温暖干燥的大手握着,依稀可以感觉到他手上的薄茧。她抬头看他,冬日和煦的阳光在谢焕的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勾勒出脸部俊朗的轮廓,谢焕的将来又是在哪里?
前世的那一场动荡,让她之后再也没有得到谢焕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今世,无论如何,不管命运的轨迹是否无法改变,至少她还是想让自己所爱的人,可以躲过那场浩劫。
谢朝华正想开口,谢焕却是好像发现了似的,侧过头,深深看了谢朝华一眼,“楼南国的王驾崩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谢朝华却浑身一震,不是感到突然,而是没想到会这样快,这消息好似应该是比记忆中来的更早了些。
“谁登基了?”谢朝华心中紧张,照说她知道结果,可却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些什么。
“局势不明,那楼南王去得突然,据说没有留下传位诏书。”谢焕低声道,“几个皇子夺嫡,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哪几个皇子?”
“汝阳王,还有长子东林王,四皇子临南王。以及六皇子长安王。”果然如前世一般无二。
谢朝华低头蹙眉,忽然抬头问谢焕:“依你看谁的赢面较大?”
“汝阳王之前因其母身份低微。一直不太理朝政……”谢焕沉吟,反问谢朝华:“你可是担心阿容?”
谢朝华怔了怔。她根本没想到妹妹谢朝容,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担心阿容,妹妹阿容虽然张扬跋扈了些,可是却不笨,应该懂得什么是明哲保身,谢朝华这样问,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如今的局势。
谢焕接着道:“长子东林王,有太后撑腰。加上名正言顺,优势比较明显。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何少将军跟着阿容一起入了楼南国,定会护她周全的。”
谢朝华点点头,她关心的不是谢朝容的安危,而是何元吉的立场。他此次会卷入这场夺位的斗争中去吗?还是他离京前,其实早就有人暗示过他,更甚至于说,何元吉此次随嫁前往。其实是别有目的的?
前世,这件事她也只是知道个结果,经过并不是很清楚,如今的她。却是身在其中,这每一个环节若是不细细掂量清楚,转眼间。自己之前的布局可能瞬间便全部化为乌有了。
可如今,谢朝华能做的也只能是同其他人一样。静观其变。
心神不定地过了几天,这一日清晨。谢朝华正慢悠悠给自己梳着发,小红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俯身在谢朝华耳边吐出三个字:“汝阳王。”
谢朝华手一抖,头一痛,扯下几缕发丝来。
果然依旧是他。
当天,谢朝华在族长夫人李氏那里确切地得知了汝阳王楚楠忻登基的消息。
李氏笑呵呵地对谢朝华道:“可是要恭喜你父亲了,阿容这下是要母仪天下,做皇后了。”又瞟了眼谢朝华,小声道:“可惜啊,当初本来是想把你嫁过去呢。”
谢朝华给李氏正捶着腿,听了这话,手上并未停顿半刻,十分淡然笑说道:“伯祖母说笑呢,阿容妹妹就是有做皇后的命,这都是老天爷定的,不由人。”
谢朝华不相信,当日这和亲事情一来一回中,李氏会只在边上做壁上观而没有出手,如今这样的结局,对谢家来说,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大好事情。两个女孩子,一个赢得了楼南王,一个确绑住了何家,多么好的算盘啊!
隔天,谢朝华随同谢老夫人和新姚公主,入宫去见贾皇后谢恩。这谢恩之说,在谢朝华眼里只觉得讽刺。
正巧碰见何贵妃来给皇后请安,她私下里拉着谢朝华的手,啧啧称赞,与之前冷淡的态度截然不同。谢朝华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于当日不同了,楼南国皇后的姐姐,撇开姐妹的情分,单单这身份就是这样明摆着的了。
“之前总听元吉提起你,对你赞不绝口。我也看你打心眼里欢喜,不知哪家才配得上这样的人品与样貌哦。”何贵妃笑脸吟吟。
谢朝华低下头做害羞状,而贾皇后那边的谈话声突然轻了下来,谢朝华偷眼看去,只见几个人都朝自己这里方向看过来,心中冷笑,何时自己成了香饽饽了呢。
贾皇后调笑的声音响起:“妹妹前些日子还说我们多管闲事,如今自个儿怎么也操心起来了。”
谢朝华看见眼前的何贵妃脸色一僵,可转身面对贾皇后的时候,却早已神色自如,娇笑道:“这原也怪不得我,实在是这谢家丫头让人看着欢喜,心中不由自主就往这事情上头惦记。说起来,要怪还是得怪这谢家太样人了,没得要让其他府上羡慕嫉妒呢!”
谢老夫人忙起身道了声不敢,贾皇后哈哈一笑,却不接话,一旁的新姚公主却是神色木然,看不出喜怒。
谢朝华看着殿中个人,这些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算盘,她谢朝华自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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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剧透一下,尧写文初,大纲设定第一卷差不多20万字。如今看来八九不离十,第一卷已经接近尾声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雨夜谜语
新姚公主的病终于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精神依然有些不济,但日常起居都基本如昔了。
谢朝华从老太太屋里的丫鬟那里听闻,之前谢老夫人曾当着公主跟秦氏的面,提起过让公主与秦氏一起管家,可之后妹妹阿容的出嫁让公主大病了一场,这事也就这么搁置着了。
想到那日苏嬷嬷的来意,不外乎一是想让自己拉拢何家,二么……应该是想让自己去开口求老太太,或者应该说是谢老夫人是想让自己看明白,即便有族长夫人李氏在,在这个府里还是谢老夫人说了算的。
谢朝华虽然那时候吃不准谢老夫人让这样做意图究竟为何?可她却是心中明白,老太太是不会让自己出嫁楼南的,故而那日言语之间就将苏嬷嬷给打发了。
可无论如何,那时的她却也无论如何想不到阿容出嫁还有另一层意思,谢老夫人应该是早就想好利用妹妹阿容出嫁的事情,来打击公主,不动声色之间就达到了她所有的目的……
毋庸置疑,老太太是不想让公主插手管家的,谢朝华有些无奈也有些感慨,折腾了半天,无论是她谢朝华还是谢朝容出嫁,如今看来,最大的赢家却仍然是谢老夫人,至今为止,可见府中所有的人都是她算盘上的那些可以随手拨弄的算珠。
这一日,谢朝华有些无所事事,一个人坐在后院池边垂钓,在已经结冰的水面上凿开了几个洞,鱼儿争先恐后抢食。不用多久便收获颇丰。
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后,她得了李氏的意思。便不再去御学院了。
按李氏的话,说是快过年了。府中总少不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让谢朝华还是留在府里好。谢朝华自然应承下来,心中明白,御学院里多贵戚,自然也就多是非,如今自己可是牵住了好些人的目光,在家避避风头也是应该的。
冬日冰下的鱼应该是许久没有好食饵下肚了,这会儿纷纷迫不及待上钩,谢朝华随手又钓上一条鱼来。就见翠儿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谢朝华冲着她嫣然一笑,道:“你来得正好,我钓上好几尾肥鱼,你这会子拿去给厨房,让他们别放太多东西,晚上就煮一锅干净清爽些的鱼汤来。”
翠儿一脸焦急之色,道:“姑娘还有心思在这里钓鱼呢,再不想办法可就出大事情了!”
谢朝华看她这幅着急的模样,却只是淡淡地转头问道:“你究竟听见什么事情了?”
翠儿咬了咬唇。“我适才听人说,兴建伯侯家有人来为世子来向公主提亲了!”这提亲的对象,自然是谢朝华了。
谢朝华忍不住冷笑,把玩起一旁木桶里钓上来的鱼。水,冰凉彻骨,“这不是好事情。没人提亲才是大事,翠儿你难道想让我嫁不出去?”
翠儿听了谢朝华这话。有些沉不住气,扬高了声音。“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说笑!倘若公主真的应承下来,姑娘可如何是好啊!那兴建伯侯家的世子,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别的不会,喝花酒打架闹事都有他的份儿,姑娘要真嫁给他,下半辈子幸福可全没了!”
谢朝华随手撒了一小把食饵,池里的鱼儿立刻争先恐后地都朝冰洞口游来争抢食物,顿时水花阵阵,她如今就好像这落水的食饵,引来众人争抢。
兴建伯侯世子,即是皇帝的侄子,也是贾皇后的外甥,只是这番求亲不知道是授了那边的意思……
贾皇后自然是不希望谢家与何家结亲,难道皇上就乐见其成了么?
小红这时匆匆跑过来,有些喘,低声道:“小姐,楼南那边乱了!”
一阵寒风吹过,天色有些暗了下来,谢朝华抬头看天,云转密集,怕是要变天了,今夜恐有雨。
是夜,整个谢府上下气氛紧张异常。大伯父与哥哥谢焕据说从白天就一直待在族长家中,堂叔谢琼据说也去了,只是到现在依然未见动静,在家久候消息不至的女眷们则是更是心焦欲焚,坐立不安。
半夜果然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这在冬天实属罕见的天气。
原来,虽然汝阳王坐上了楼南的皇位,可长子东林王联合太后,说汝阳王名不正言不顺,就在前几天密谋要将刚刚上位的楚楠忻从皇位上拉下来,祸起萧墙,楼南国皇宫一片腥风血雨。
消息是在楼南的探子回报,内容则应该是十几天前的了。如今楼南那里怕是早早有了结果,只是路途遥远的京都却依然无法得知确切的答案。
谢朝华冷眼旁观,见谢家人人脸色凝重,心中冷笑。其实他们根本没必要担心,即便楚楠忻被废,东林王登基又如何,到时候他们只要再送个女儿过去不就成了?这种见风转舵的事情,谢家也没少干过。
谢老夫人看着周围的一群女眷,叹气道:“都回吧,干等在这里也没意思。”众人虽心中焦急,也明白这事情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散了。
谢朝华也随着众人除了谢老夫人的院子,往自己住处走去。
黑沉沉的夜雨,如深山瀑布似的狂泻,打得树木哗哗作响,落到身上也有些疼痛。谢朝华撑着伞,还是不一会儿就湿了大半身。
忽然,墨黑的天空好像被利刃划开了一条口子,一道耀眼惊人的白光闪了一下,这一瞬间,谢朝华看见后院池边水榭之中有个人站在那里,如今已至寒冬,又下着暴雨,雨水是不是飘进水榭之中,这样下去,那人怕是免不了得一场大病。
谢朝华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那人好像感觉到身后来人。转头望过来,“父亲。这雨怕是要下一晚上了,此地寒冷。不宜久站,还是回屋去吧。”
她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照说应该是不久,不然适才在老太太屋里都没有下人来回禀。可看他几乎湿了的外衣,又像是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府里就没人注意到父亲回来了吗?
谢朝华心中疑惑,抬眼打量父亲的神色,只见他满脸水珠,英俊清矍的脸上却看着有些迷茫之色。这表情似曾相识,好像哪里见过……是那日酒醉!他也如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说了好些胡话。
果然,还未等谢朝华反应过来,谢琰就抓住了她撑伞的手,“茂娴,你是来接我的吗?”
照说父亲能这样惦记着母亲,照说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谢朝华如今心中却只感到无力。这算什么呢!何况,这已经是父亲第二次认错人了,谢朝华将手抽回,“父亲。我是朝华。”
不知是不是雨声太大的关系,谢琰仿佛没有听清楚谢朝华说的话,继续说道:“你来了。你看看我现在过的日子,好好看看!你可觉得满意了?”
果然又是这样的话。接着是否又要像上次那样,叙说着母亲的不是?觉得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呢?只因母亲早已被休。今生也许无法对质,他就可以尽情发泄,任他颠倒是非黑白吗?
谢朝华心中烦躁不堪,耐着性子道:“父亲,你这样会得病的。如今楼南国出了事,大家都在族长家里商量事情,您今日回家却怎么独自一人跑这里来了呢?老祖宗怕还等着消息呢!”
只是谢朝华这番话就好似墨水泼进了这漆黑的雨夜般,不着痕迹。谢琰这时举步逼到谢朝华跟前,字字珠玑,“我常常在想,倘若当初我并没有将你放在心上,没有想尽办法赢取你的芳心,最终娶你进门的话,如今又是怎样一番光景?而当初你若是没有走的话,又会如何呢?你走了,你看看这锦衣玉食,你看看这高权厚禄,这都是你赐予我的!可你这一走,还剩下来了什么?我还剩下什么!你看看我如今这幅样子,这只是一个躯壳罢了,什么都没有!都没有了!”
不对,谢朝华听了父亲谢琰这话,明显与自己在各处听见的零星片段都有着不同!父亲这话让她有些摸不着边际,一如这漆黑雨夜里的所有景物一样,那样模糊不清……
谢朝华不做声,继续让父亲说,想从他断断续续,没有逻辑的话语中探出些当年的内幕。
“我当初明明……明明知道你心的装着的人是谁,可我却不在乎,你知道当日你嫁给我时,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知道,当日是我不对,可我们那时候新婚时的美好,你都不在意了么?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难道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谢朝华心中紧张万分,就等着父亲说出关键,可谁知道谢琰却突然不语,反而伸手扣住谢朝华的肩膀,猛烈摇晃,谢朝华实在被摇得快眼冒金星,忍不住大声叫道:“爹!”
谢琰浑身一整,松开手,定睛看着面前的谢朝华,脸色诡异。
谢朝华心里竟然莫名有些害怕,犹豫地又叫了一声:“爹……”话音没落,手里的伞就给啪地一声打落在地上。
“我不是你爹。”语调冰冷如利刃,直直刺在谢朝华的心上。
谢琰走后,谢朝华继续站在水榭之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身上,却都比不上心中的冰冷刺痛。
丫鬟翠儿这时候也寻了过来,焦急劝着谢朝华回去,可这回换成了谢朝华置若罔闻,脚仿佛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
***
周一要投标,这两天都在加班做标书。
老板轻松一句话,折腾着我们下面的人,一遍遍重新反复修改……
啊!!悲催的周末啊,能说没有断更就算幸运的了咩?
加更神马的都是浮云啊
哎……(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置之死地
拂晓的时候,外头传来的鞭炮声,响彻整个谢府。汝阳王又赢了一回,这次赢得十分彻底。
谢朝华不禁心中怀疑,此番东林王密谋会不会是汝阳王故意诱之,刚刚登基的他怎么会没有意识危机四伏呢?一个隐患埋在身边,不如一鼓作气将至除去,方能大刀阔斧整治内务。
那个男人有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目光,一直给谢朝华有种无形的压力,而谢朝华也从他的眼神中确信,这个男人,他是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的。
兴许是之前太过紧张了,又或许是快过年了,这次得了这样一个消息,虽说起来其实楼南王依然是楚楠忻为王,一成不变,可谢府却比之前得了谢朝容做皇后时还要热闹。接下来谢府接连请了京都的几个戏班子,轮番在府里搭台唱戏,这一唱竟然就唱过了年,到了正月里,甚至连宫里的乐坊伶人也被请来,这自然是新姚公主的面子了。
一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无风。
谢朝华午饭后,出了院子在府中散步,偶尔间吹过一阵风,鼻尖满满梅花清香,又是梅开之时了。远处有人在在低低地吟唱,歌声细腻宛转,谢朝华听见,脑中却竟然浮起那个有着竹子香气的开朗少年,梨涡点点,笑脸吟吟,此刻那人身在异乡,不知是否清歌曼舞、潇洒恣意依旧呢?
歌罢,谢朝华耳中却是听见前面有人说话。
“这二小姐命可真好,当日谁知道她如今会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皇后呢!”说话的是谢朝华的乳母苏嬷嬷,只听她接着道:“也是你没这个福分。原先是让你伺候二小姐的,要是那样。如今怎么说你也至少是个宫里的女官大姑姑了呢!”
“宫里有什么好的,我才不稀罕。”听声音正是翠儿,“到底是嫁到这么远,这辈子怕是都再难见上亲人一面,一个人在那边,孤零零的……”
“浑说什么呢!”翠儿的话被苏嬷嬷严厉地打断,转而语气放肉,带着羡慕,“听说二小姐来信。说那楼南王年轻英俊,对她甚好呢!”
翠儿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小蹄子想什么呢!”就见苏嬷嬷戳了一下翠儿的额头,笑骂道,“是不是看着二小姐出嫁了,心里惦记自己何时找婆家啊!”
“妈妈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尽瞎说。”翠儿啐道,随即叹了口气,“前日里听说兴建伯侯家来求亲,这么看来。当初嫁给楼南王说不定倒是个选择了,可见世事难料。”
翠儿又小声嘟囔,“我们姑娘怎么也不比二小姐差的。”
远处又有丝竹之声飘来,谢朝华仿佛又见初雪皑皑。宛若梦中……
那人曾说:“如果你愿意,现在也不晚,我仍可以带你走。”
漆黑如墨的夜晚。他低沉的声音好像通过令人窒息的怀抱透过了谢朝华的身躯,她的苦笑与迷茫他看不见……
“谁说不会再见面的?”他不可一世的自信话语犹如在耳。
会见面吗?
“朝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谢朝华回过神,只见谢焕迎面走来。阳光在他的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更衬得他目若朗星,气宇轩昂。
“想什么这么出神?”谢焕问道。
谢朝华笑,赞叹着对谢焕道:“不想乐坊之中,走了一个宋旭,还有伶人亦精于歌咏,只是太远听不真切唱得是什么。”
他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微笑道:“无非是些儿女情长的诗歌罢了。”谢焕说完,转过身来,双眸注视着谢朝华,问:“妹妹有何打算?”
谢朝华斜睨他一眼,“焕哥哥什么意思?”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左顾而言他,不说真话。”谢焕有些气恼,“前些日子听说兴建伯侯家来为世子提亲,只是正巧碰上楼南那档子事,搁置下来了,只是如今正值新年之际,过了年,此事怕又要重提。”
他停顿了一下,皱眉道:“怎么也要拖到元吉回来才好。”
谢朝华之前听许多人提及自己与何元吉的事情,心中只有冷笑,此番听谢焕说起,头一次真正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微红,嗫喏地道:“这与他又何干。”
谢焕却佯装吃惊的样子,挑了挑眉:“与他无关么?可我从他那里听来却怎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情啊?”
谢朝华一愣,抬头看像谢焕,问:“他与你说了些什么?”她不知何时,谢焕竟与何元吉交好。
“某人与我说起,等他回来之日,定上门求亲。”谢焕笑得一副贼样。
谢朝华心中却是暗叹一声,那人回来之日不知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可这话却不能与眼前的人说,她只是皱眉沉吟,“只怕兴建伯侯等不了这么些日子。”又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怕还有许多人等不了。”
谢焕当然明白谢朝华何所指,听了这话,眉头深蹙,“难道连拖一拖的办法都没有吗?”
谢朝华有些无奈,“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连出个门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要是有个机会可以离开京都一会就好了。”
谢焕随手拈起一片枯叶,喃喃自语:“离京……”他忽然双目放光,有些兴奋地道:“前几日听琼叔嘴里提过,过完年兴许会离京。皇上这些日子有意放他个京外的官做做,你可随他一起离京,就说……就说……”他想了半天,挠了挠后脑勺,却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
谢朝华听他这么说,倒是心中一闪而过一个想法,看着眼前为自己搜肠刮肚想理由的谢焕,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又有些歉意。她并不是有意想利用谢焕,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躲过一劫。
时间不等人,何元吉是等不回来了,她等了许久,眼下该是出手的时候了,再拖不得片刻,她怕不久就会从楼南国又传回来一个消息,一个不利于她的消息。
何元吉阵亡的消息,虽然她谢朝华知道这消息有误,可她却怎么能说自己知道这是假的呢?
这个消息传来。定会将如今微妙错综复杂的平衡给彻底打破,而她谢朝华得谢家保护的凭仗也顿失,到时候她还如何自处?
与谢焕告别之后,谢朝华回到屋子,沉思良久。
“姑娘。”翠儿此时端了一个盘子进来,里面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有些饿了吧,先吃些点心垫垫。离今晚开饭怕还有些时辰。”
过年的这几天,府里众人都是聚在一起吃饭,图个热闹团圆。
谢朝华拿起其中一块糕点,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香,她笑了笑,就着茶水吃了几块。
“姑娘慢点吃。可见是真饿了,只是这会子吃那么多。一会吃饭的时候就怕吃不下东西了。”翠儿在一旁撅着嘴埋怨道。
谢朝华笑了笑,赞叹道:“还是翠儿最懂我。知道我饿了,早早备下这糕点来。”
翠儿惊讶,手一抖,“这不是小姐让人先带回来,说是一会儿回来吃的吗?”
‘啪”谢朝华手中的糕点摔在地上粉碎,她此刻只觉一股火烧般的剧痛从腹部窜起,迅速蔓延全身,疼得冷汗直冒。
“糕点有毒!”小红不知从何处跑来,一手扶着谢朝华后脑,一手伸入谢朝华喉咙里抠了几下,厉声道:”快吐出来!”
谢朝华只觉喉头一样,直翻恶心,一张嘴吐出不少适才吃下的糕点来。
一旁的翠儿早就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泪眼涟涟,“姑娘!姑娘!你不要吓奴婢啊……”说着呜呜直哭。
小红这时抓过谢朝华的手给她边把脉,边吩咐翠儿:“快去多弄些生姜汁来!再去让人请大夫!这会子哭有什么用!”
翠儿听了这话一震,立马略微平静下来,转身飞一样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谢朝华只觉得屋里的人越来越多,仿佛觉得自己四肢轻飘飘无力,有好些手脚拉着她,将她抬起来。可一会儿那剧痛又袭来,掩盖住她所有的其他感觉,只留疼痛。
迷迷糊糊之间,眼前见到不少人影晃过,翠儿焦急的面容,还有父亲神色莫测的脸庞……众人嘴巴一张一合地,可谢朝华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仿佛不知道吐了多少回,感觉整个肠子都快要吐出来了。接着谢朝华就好像自己一会儿身在火炕之上,底下不知道放了多少盆炭火在烤着她,一会儿又像是跌入了万年寒冰的冰窖之中,瑟瑟发抖。
谢朝华只觉得这是一场噩梦,仿佛没有尽头,身心俱受煎熬……
好像又听外面风雨交加,哗啦声不绝于耳。如此真切,不是梦境。雨不住下,茫茫黑夜里谢朝华却如何都找不到母亲的踪影,突然见到一个人站在池边,她急忙朝那人奔过去,拽住他的胳膊。
“爹!爹!娘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那男子转过身,却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冷冷推开谢朝华的手。
“我不是你爹!”
谢朝华陡然睁开眼,浑身冷汗,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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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废铁a子希的鼓励,之前尧就想过,如今这样写文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实在精力有限,更新不够给力,已经好久木有推荐了,可看到每天即便深夜发布之后,依然会有几十个订阅,心里就暖暖的。
知道现在D文无处不在,亲们不用订阅就能看文,尧深切体会到每一个订阅都是对朝华的肯定与支持。
所以无论这样生活工作兼顾着写文是多寂寞,多累,尧一定会认真,并且绝不敷衍注水地将这文写完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峰回路转
谢朝华悠悠睁开双眼,视线有些模糊,屋子里的东西虽看不清楚,心下却明白应该是在自己屋中。
日光从白绢的窗格中透进来,难道是睡了一夜了?
屋内弥漫着中药苦涩的气味,火盆里的木炭时不时爆出“哔啪”声响,感官渐渐回到体内,耳畔传来浅浅地呼吸声。
谢朝华侧头看去,只见翠儿坐在床凳上,和衣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在自己身旁。只见她睡中,依然眉头深锁,眼皮也有些浮肿,应该是哭多的关系。她心中一阵感动,这丫头是担心坏了吧。
谢朝华随手抓过床上的一件衣服,想给她披上,却不想翠儿许是一直睡不踏实,稍有动静就感觉到了,只见她猛地睁开眼睛,惊喜万分看着谢朝华,“姑娘……”只说得两个字,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睛又红了起来。
谢朝华笑了,那是曾经沧海桑田后的会心一笑,无用语言,所有的话语只在这一笑中尽诉。
她自己也不曾料到,今世的翠儿竟会与自己这样亲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可谓神奇,相同的人,同样的环境,竟然还是会生出不一样的情分来。
谢朝华勉力支起酸痛的身子,问:“我昏睡多久了?”
翠儿一边赶忙帮着拿过一个靠枕给谢朝华背后垫上,一边回道:“足足两天两夜了!”说着眼圈又有些红了。
谢朝华长长呼了口气,比她自己料想的时间长了些许,不过大难不死。她这可算是第二次再世为人了,想到这。心情竟然有些莫名轻松,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翠儿含着泪。委屈又有些伤心地道:“翠儿这次真的是快吓死了!您……您都不知道昏迷中吐了多少血……”她嘴唇微颤,可见还心有余悸。
谢朝华笑,轻轻拍拍翠儿的手,以示安抚。
若是没有把握,她又怎会冒险拿自己的命做赌注?虽然毒性比自己预先料想的要强了一些,那吃下肚的糕点有股淡淡的杏仁香,应该只是寻常的砒霜而已。
有时候要达目的不得不下猛药。不置之于死地,又如何后生?
窗外天光大亮,院中有小丫鬟在交谈。
“你说小姐这病来的奇怪。怎么年纪轻轻,好好地就吐起血来了呢?”
“要我说这院子就不吉利,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不就被休了么,如今小姐又得了这怪病……”
“嘘……你小声些,当心被人听见。”
另外一个丫鬟听了这话却是嗤鼻道:“怕什么,听见又如何。里面那位病了这几日,府里上下有哪个主子过来看过?”她顿了顿,叹了口,有些语重心长地道:“我跟你说。这就是命。要是换了二小姐,怕这院子这会儿前后早就挤满人了。”
“是啊,这亲娘不在身边,之前又是被休了的。虽说都是小姐主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啊……”
“放肆!”小红的喝斥声响起,“没事在这里嚼舌根。浑说些什么!仔细嬷嬷听见,揭了你们的皮!”
那两个小丫头吓得哭着求饶。小红又教训了几句才放她们走了。
一挑帘,小红人走了进来。脸上看上去还有些余气未消:“这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欺人太甚,姑娘这还病着,闲话就说到家门口来了!”她转头看见谢朝华坐起来,惊喜快步走上前,道:“姑娘可算是醒过来了啊!”
“小红……”翠儿刚开口,谢朝华立刻意示她噤声,遂又做了个手势,翠儿明白,默不作声地转身退了出去。
谢朝华转头对着小红笑笑,看上去有些无力,淡淡地道:“这次多亏有你在。”
小红又往谢朝华背后塞了个垫子,掖了掖被角,问:“姑娘现在身子觉得如何?”
“头还有点昏,身子使不上劲,其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小红伸手探了谢朝华的额头,又抓过她的手把了会儿脉,“还有些烧,不过无妨,我这就再去开一副退热的方子。”
谢朝华同她笑笑,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之中,轻声问道:“我之前给你看过的方子怎么说?”
小红微微皱眉,道:“姑娘拿过来的方子我看过了,要真是有人在用的话,怕是情况不太乐观。”
谢朝华心中思忖,看来的确如前世一样,谢亭侯病得不轻。之前她去侯府,问起李氏的时候,李氏还说得十分轻淡,只说是天寒着了凉。这方子是自己找机会看过之后暗中记录下来的,她轻叹一声,靠上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下午刚喝下药,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长身玉立的清俊男子飞步走到床沿边上,仔细端详躺在床上的谢朝华,“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谢朝华冲着他笑了笑,“谢谢焕哥哥关心,再几天就到元宵佳节了,还想让你陪我去看灯会呢!怎么能不快点好起来。”
谢焕在床边上坐下,示意一旁的丫鬟离开,又转过头凝视着谢朝华,“你如今还有心情去看灯会?这下药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谢朝华摆摆手,示意谢焕不要说,转而笑着道:“难道这样我日子便不用过了吗?既然有人想让我死,我岂不是更加应该开开心心活着才对。”她到底身体还虚,没说几句话,就觉得有些喘,气接不太上来。
谢焕赶忙起身,轻轻地给谢朝华拍着背,皱眉道:“这几日楼南国那里也没有消息来,不知道元吉他上路了没有。”
谢朝华心中却在琢磨,记忆中确切的消息应该是过完年后不久,自己还有些时间……
谢朝华身体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李氏派人来让她去亭侯府。说是多日没见,有些想她了。
如今谢亭侯身体抱恙。李氏还能在这个节骨眼想起谢朝华来,可见她如今牵动着谢府上下多少人的心。
谢朝华心中真得感到一种悲哀。若是没有何元吉这档子事情,估计那时候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算计,虽不至于说到了命如草芥的地步,可也绝对是无人关心,冷暖自知。
不过此番去亭侯府,倒也正中谢朝华下怀,若李氏没派人来,她也打算去府上请安问好的了。
当一个小丫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谢朝华脚下的时候,谢朝华心中终于明白为何李氏让自己一个在内堂坐着了。
“大小姐。奴婢实在是冤枉的!她们把那包药给奴婢的时候,只说是迷药。”
谢朝华感到有些无力,人靠在椅背上,问:“她们是谁?”语气虚弱,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在。
那丫鬟浑身一颤,却紧闭这嘴巴,俯下身子,撑在地上的双手抖得如风中落叶。
“你自己可想清楚了,如今我只是私下问你。这便是给了你将功赎罪的机会,若是交给官府来办,至少给你一个弑主的罪名,那是要处极刑的。”谢朝华叹息地说道。她这话不过是吓吓那个丫头。这事情自己明白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交给官府来办理的。
不过那丫鬟看上去年轻,也害怕得紧,可竟然依然咬紧牙关。不发一语。
谢朝华拢了拢袖口,“嘴倒是严实。怕是得了不少好处。”谢朝华顿了顿。有道,“若是我没记错。前些日子听闻你哥哥得了个差使,打算要将你赎回去了吧?”
那丫头猛地抬起头来,又猛地埋下头,抖得越发厉害,不停地磕头,“大小姐,这事情原不干我哥哥的事情啊!都是奴婢的罪过!”
“那就说出来,究竟是谁给你的药。”
那丫头突然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向谢朝华,“大小姐,我若说了,怕是全家都活不了了。您也别问,横竖这也不该是您该知道的,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谢朝华冷笑,“笑话!有人要我的命,还让我装作不知么?”
那丫鬟瘫倒在地上,一脸泪痕,谢朝华冷眼瞅她,半晌站起来,装过身去,道:“算了,你即便不说,我心里也明白。我会装作不知,其他一切还得看你自己的了,出去吧。”
那丫鬟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又给谢朝华深深地磕了数个响头,才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过了好半天,李氏才进来,与谢朝华说笑了一阵。
“脸色不好,这些日子病得看样子果然不轻啊。”有些事情向来是不用说太明白的,既然李氏不说破,谢朝华当然也不会。
“听说琼叔叔被皇上任命兖州刺史,听闻那里有出名的药泉,或许可以调理一下,也能散散心。”谢朝华这要求提的有些过分,不过之前出了那样一档子事情,她想李氏应该会答应,何况李氏现在因为谢亭侯的病,自顾不暇。
李氏看了看谢朝华,沉吟半天,淡淡地道:“你府里老的小的都病痛连连的,从今儿起就住到侯府来吧。”
听这意思,李氏是不答应她离京,谢朝华心中虽然着急,想着何元吉出事的信件怕没有几日就要传回京都了,而谢亭侯病重,到了那时,怕李氏都不会有精力照顾到她头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谢朝华虽然心中焦急,可也没有办法,只得先应承下来,再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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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离京(第一卷 终)
谢朝华就在亭侯府住下了,谢老夫人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吩咐了几句,让翠儿小红好生伺候便作罢了。
因临时收拾不出院子来,谢朝华暂时就住在李氏主屋旁一间暖阁里。
这日才刚起来,小红一边服侍着谢朝华梳洗,一边小声在她耳边说:“听说画眉昨儿回了府中,夜里就投了井。”
谢朝华虽然对这个结果可以说并不感意外,可手还是抖了抖,茶水溅出,问:“怎么会?”
小红轻叹口气,“说是怕夜里失足,可……”她顿了顿,“可也有不少人说看见当日就是她端来糕点的。”
“老太太有说什么没有?”
“没听见有什么说法,只吩咐人去她家里报信,还说给一笔安葬费。”
一个丫头没了,对谢家而言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这个丫头一死,许多秘密也就跟着她的消亡而灰飞烟灭,不留痕迹了。
谢朝华双手浸在铜盆里许久,翠儿进屋来见到,不解,“姑娘这是做什么呢?”
谢朝华道:“洗手啊。”
翠儿笑道:“好好地,一大清早,又没做什么事情,尽顾着洗手干嘛?”
谢朝华淡淡一笑,把手从盆里举起,擦干,反复仔细端详……
又是元宵佳节,满街挂满了七彩灯笼,因去年的一场火灾,故而今年少了烟花点缀的夜空比往年显得暗淡了许多。
十八岁的谢焕已经是一个可以担当事情的青年了,今年元宵,他原本是说好要带谢朝华出来看花灯。可临行之时却是说堂叔谢琼临时有事情要他相帮着处理,故而爽约了。
“焕哥哥言而无信。如何赔偿我啊?”谢朝华笑着仰头对着谢焕道。
谢焕一挑眉,“为兄送妹妹一样东西可好?妹妹说想要什么?”
谢朝华微微一笑。摇头道:“我现下想不出来,焕哥哥且记着,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向你讨得。”
“好。”谢焕笑着点头。
记忆中,就在这灯火之下,从未想过会再见的少年将军就这样出现,目光放肆而大胆,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人潮汹涌下,谢朝华都可以清晰感觉到那股目光停在身上,犹如蝴蝶流连花朵一般。纵使人山人海。她也无处匿藏……
月色妩媚,在云端露出半边脸,柔柔撒下点点银光。
身边的翠儿为谢朝华点亮一盏盏花灯,递至谢朝华手里,她一一接过,缓慢地将荷花灯一盏一盏放入护城河中。
护城河上点点烛光,顺着河水蜿蜒而下,直至看不见的尽头。
谢朝华蹲在河边,把已经在袖笼中放了许久的一包粉末取出。洒入河里,那如尘埃的微小颗粒迅速给水流卷走,转瞬就不见了……
前世在宫里的岁月,她早就懂得利用。也明白什么是以身为饵。
谢朝华长身而立,城墙下寒风阵阵,风中。她衣抉飘风,发丝飞舞。
这些灯会漂到哪里去呢?是顺流直下离开京都。还是下一刻就会被颠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
一件袍子落在肩上,身旁翠儿道:“姑娘。河边风大,小心着凉,才刚刚养好的身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回去?回那里去?谢亭侯府?还是谢家?何处是她谢朝华的家?
何元吉说:“请你相信,不出五年,等我建功立业之后,我定会来迎娶自己情之所钟的女子。”谢朝华相信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是五年?别说五年,如今她连五日之后的日子在哪里都不能定。
她又何尝不想安定生活,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丈夫。
人有时候很奇怪,过惯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一旦眼前出现了更好的选择时,当改变来临,却又会变得胆怯起来……
回到侯府,谢朝华立刻倒在床上,翠儿过来放下重重幔帐。看着帐上轻轻摆动的影子,谢朝华好久才渐渐坠入梦中。
第二天早上,谢朝华去李氏那里请安,正说着话,难得谢焕来了,他看到谢朝华也在,露出温暖的笑容,给李氏见礼。
李氏见到他也十分欢喜,大概与今日谢亭侯的病有所好转也不无关系。上前扶起谢焕,笑眯眯地同他们兄妹闲话家常。
正说着话,有下人进来,说谢亭侯找谢焕有事情商议。
李氏讶然,有些抱怨:“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让我们多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谢焕在一旁笑道:“大概是族长不放心琼叔此番去兖州,可琼叔平日里又是听不进劝说的人,就想多叮嘱焕几句。”
李氏点点头,谢焕就起身告退,转身离去之言,向谢朝华使了个眼色。
谢朝华心中思忖,听谢焕的意思,难道此番他是要跟堂叔一起去兖州吗?
她脑子里飞快地想,如今朝中局势复杂,皇上却是委派谢琼任兖州刺史,前世,她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调任,可如今谢朝华自然知道,事情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自己之前就同李氏提起想跟随谢琼离开,可李氏并未有回应。眼下时间紧迫,不如索性从族长那里试试看,有时候男人的想法与女人总是会有不同,考虑到局势,考虑到其他,自己还是有些许希望的。
谢焕看见谢朝华追上来,并不觉得诧异,冲她点点头,边走边说:“妹妹,我这次要随琼叔一起离京,你……你往后自己在此,事事千万要多长些心眼,小心才好。”
“焕哥哥,我与你一起去见族长。”
谢焕听了她这话,有些诧异,“妹妹去见族长所为何事?”
“我想跟族长说。同焕哥哥一起去兖州。”
“胡闹!”谢焕正色道:“此去兖州路途遥远,何况你又是一介女子。若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向谢家交代?”
“难道我留在京都就不会有闪失吗?之前那样的事情。本就是防不胜防的。”谢朝华委屈地低下头,幽幽地说,眸中却是闪过一丝狡猾。
“这……”谢焕听了这话果然有些犹豫,好像有些被说动了。
谢朝华看他样子,打铁趁热,继续游说道:“何况,焕哥哥别忘了还欠着朝华一件事情。”
谢焕愕然,“什么?”
谢朝华埋怨,“焕哥哥难道忘了?元宵节那日。你爽约之后答应我一件事情的,那时我说若想到了,便来向你讨要,你可也答应我了。”
“这也算?我说的是东西!”谢焕有些被骗上当的感觉。
“为何不算?”谢朝华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哥哥可不能反悔,再说,原也是委实想不出其它法子,才想着借此机会离开避避的。焕哥哥就忍心让我一人留在这里吗?”她说着说着又露出委屈无奈的神情。
谢焕低头沉吟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妹妹说得也未尝不是为兄担心的,既如此。我同族长大人去说,你跟去委实不方便,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谢朝华想了想。觉得谢焕说得也在理,点头应允。
就在谢朝华等得心焦的时候。谢焕则带来了好消息,族长答应了。
谢朝华陡然听见的时候。简直有些不太敢相信事情竟会如此顺利,之前准备好几番折腾,如何如何应对竟然一个都没有派上用场,她高兴地拉着谢焕手舞足蹈起来,整个人就似漂浮在天上的云……
等她稍稍平复下来,详细问经过时,谢焕才道,原来他与族长正说起此事,开始族长并未答应,后来堂叔谢琼进来,听闻此事,与族长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这事情才算是定了。
谢琼与族长说了些什么就让他改变了主意呢?谢朝华心中虽然疑惑,可此时即要离京的兴奋难言之情,让她顾不上这些了,当下就忙着开始张罗起行李来,整理东西的时候,手一直微微地颤抖着,心中的激动久久不能平复……
既然要离开京都,怎么也应该同谢老夫人、父亲以及名义上的母亲——新姚公主道别。
这番道别,别提有多客套冷淡,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嘱咐谢朝华在外一切要听从长辈的话之类的。反而看见苏嬷嬷的时候,倒是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絮絮叨叨地叮嘱这叮嘱那,谢朝华看着眼前的乳母,到底是一路里看着自己长大的乳母,苏嬷嬷可见是真心有些舍不得自己离去,心里多了几分感慨。
启程出发的那天,京都中一切如常,朝中平静,京城也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早上起来,推开窗,外面银妆素裹,昨夜里可见是下过一场雪了。
因为要离京,这几日谢朝华又搬回了谢府,方便整理行装。
再一次回顾自己居住的院子,谢朝华走到院内的那棵梅树下,拈起一枝梅枝,凑到鼻下,深深吸入一口……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望向有些灰白的天空。不知不觉,她今生也已经过了一年了……
当初醒来,她虽然一心一意想离开谢家,离开京都,可没想到眼下终于如愿,虽然依然没有离开谢家,可至少可以远离京都了,她还有那么长的一段人生要走,完全不同于前世……
与众人辞行后,谢朝华终于离开了谢府。
谢朝华端坐在车上,掀起车帷后面的一角,看到冬日下,变得愈来愈远小的京都,城楼上的瞭望台默默屹立,仿佛见证着谢朝华的离去……
一阵寒风吹过,又仿佛带着些许春意迎面拂来,谢朝华心满意足地深吸一口,冬天即将要过去了……
***
第一卷完了,感谢大家多日来的陪伴。
这是尧真正开始写小说的第一部书,有一个十分具体的大纲,有比较全面的构思,而不像第一本纯粹是个无知之人。
可饶是这样,也明白这文有许多不足,却还是十分感谢大家的海涵与支持。
第二卷,尧会更加努力的。争取速度也能渐渐提上来,也请大家为鉴并多提意见。(未完待续。)
第一章 拜见
今日是妇女节,大家都出去嗨皮了吧,大街上估摸人头攒动,尧就窝在家里码字,不增加道路商店的负担了。
***
谢朝华坐在车里,车前帷帐时不时被风撩开,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柔柔的阳光下,田野阡陌交纵,一望无垠。路旁的野草在风中轻轻摇曳,远处河水川流不息,在阳光照射下闪着粼粼耀眼白光。
前世,在宫里谢朝华就曾听身边宫女提起,民间的青年男女会到水边踏青,互赠鲜花香草,以表情意。那时的她听了心生向往,可惜除了在方寸大的宫闱里待着,哪里都不能去。
如今她终于出来了,看到天地如此广阔,心也有种被塞得满满的感觉。
“妹妹笑什么?”在谢朝华神游之际,车子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谢焕走过来看她,一掀车帷就看到谢朝华双手托腮,脸上笑得有些傻气。
他手一撑,人进得车内,在谢朝华身旁坐下。
谢朝华斜睨着他,戏谑地道:“我为兖州女子而笑,她们不日就能有机会见到良人了。”
离开京都的时候,大街上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之中,不少是女子,而这最主要的原因则定是由于谢焕高坐骏马在前面走着。早在家就听闻下人谈起,说谢焕每次走在大街上,路边的女人就会突然多起来,谢朝华每每有机会都会借此嘲笑谢焕几句。
谢焕早就习惯谢朝华的调笑,“哪里有良人?有的话,为兄倒是给妹妹留意留意。”笑得有些贼。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妙哉啊……”谢朝华却是摇头晃脑地吟诵道,仿佛沉浸在这美好辞藻中一般。
谢焕有些无奈。用手指了指谢朝华,连连摇头。起身道:“该上路了。一会儿就要出京都地界了,往后的路可没有这么平坦,颇为颠簸,到时候看你还有精力逞口舌之快不。”说罢,扬长而去。
果然,才过不久,谢朝华就深深体会到以前书里读到过的所谓舟车劳顿,诚不我欺。
之前走的都是国道,路面平坦笔直。虽然马车一直是颠簸,可比起眼下走的土路来说,却是好上太多了。
谢朝华所坐的马车虽然足够宽敞安稳,这一番行来,却还是把她颠地七晕八素的。若是碰见路上下雨,那路面更加泥泞不堪,车辆还时不时会陷进泥里出不来。
就在谢朝华抱怨何时才是头时,谢焕跑来告诉她,到了新乐就不会如此难受了。
新乐?谢朝华恍惚有些印象。这好像应该是隶属中山王管辖下最大的都城,有些类似京都在天朝的地位一般。
果然就听谢焕侃侃而谈,说是中山王肖觐一向重道路,在自己的属地之中。慢慢多年下来,在原有的栈道旁边又修起了以新乐为中心的道路,通往四面八方。使得远近四处游人商客都喜欢选择在中山王地界做买卖,所以这些年中山王地界管辖内。可谓“新乐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第二天黄昏时分。谢焕兴冲冲跑来告诉谢朝华,到中山王的地界了。
谢朝华掀开车窗上的帘幕,极目眺望。
夕阳西下,红艳艳的晚霞宛若胭脂,远处蜿蜒如玉带般的河流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流光溢彩。笔直的官道尽头,一座巍峨的城池俨然如站哨的士兵那样耸立在地平线上,又如王者那样威严肃穆。
谢朝华心中暗忖,那想必应该就是新乐古城,中山王肖觐所居之地吧。
今日已晚,怕赶到新乐城下时,城门已关,一行人众就在附近一个小镇上安置下来。
这小镇倒也热闹繁华,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后,来到驿站,只见这里停着不少车架,想必都是打算明日进城之人。
只见一个驿将打扮的人从里面相迎而出,向谢琼行礼后,在前引着谢朝华一行人穿堂过道,在一处幽静的院子前停下,又与谢琼客套几句后,方才施礼告退。
走进院子,只见里面有好几间屋子,谢焕吩让人将东西行李安置好,又吩咐人去准备晚膳。
谢朝华一路上被颠得厉害,进了房间连忙让翠儿备下热汤洗漱,在木桶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就有下人来请用膳了。
谢朝华这才不太情愿地穿戴好,出了房间,见月亮早已升起,静静地挂在天上,银白的光华柔和地洒了满地,一阵晚风吹来,有些凉意,她深吸了一口,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炊烟味道。
晚膳时,饭桌上也就他们叔侄三人,只听谢琼与谢焕说着明日何时去拜见中山王肖觐等等,既然路过新乐,这礼数自然是免不了的。谢朝华听了有些无趣,加上洗完澡人有些晕晕地,正有一筷没一筷地随便吃着,就耳闻谢琼突然对自己开口道:“朝华明日随我一起去拜见中山王。”
“朝华也一起去吗?”谢朝华愕然。
谢琼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离京时,族长提起过,途径新乐时,让我带着你一起去拜见中山王。”
谢朝华愣了愣,官场上的客套拜访,哪有女眷需要一起去得道理。可既然是族长特意关照的,又不好反驳多说什么。可族长这番用意何在呢?而明日去见中山王,岂不是或许会见到肖睿了?没想到今生与他竟然还会有所交集……
“……朝华?”
谢朝华回过神,只见谢琼正看着自己,“明日记得要早起。”
谢朝华赶紧笑笑,低头应声:“是,朝华知道了。”
第二天一清早,谢朝华就起来了。
因为今日要拜见中山王,穿着不能马虎。用红缨绑了一个双环髻,翠儿还特意为她挑了一件金丝绣花长裙。外面罩了件对襟四喜如意衫。
谢朝华正经端坐在车里,没有了之前一路上看景的心思。她清晰地记得,前世自己与肖睿的婚事,当初中山王肖觐是竭力赞成的……
到了城门前,早早就有官员得了信,守在城门口相迎,谢琼与谢焕下车与前来相迎的官员们见礼。谢朝华则仍坐在车内,偷偷地打量着这座如今重新焕发朝气的古城——新乐。
青色的城墙高得让坐在车里的谢朝华都看不到顶,而城墙上的斑驳痕迹无声地述说着它悠长的岁月,看不到底的护城河翻着浪花从铁桥下奔腾而过。巨大的城门上镶嵌的黄铜。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就如猎人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经过城门的人。
进了城,谢朝华不敢再掀帘张望,只听见车外传来的集市喧嚣声,穿过集市,渐渐又安静了下来。
车终于停下了。
只听车外有一妇人的声音道:“王妃早就等着谢小姐了,让奴婢再次恭候。”听这话应该是王妃身边的命妇。
“如何敢当。”只听谢琼客气回道。
“这车直接驶入内宅吧。”那命妇吩咐下人道。
车又缓缓动了,经过谢焕站立之处,只听他低声道:“妹妹放心。无妨的。”
谢朝华现在就好像砧板上的肉,即便有妨,到了眼下这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王妃这一条路了。
车终于停了下来,停稳后。有丫鬟上前扶谢朝华下车。面前是一座殿宇,比之京都的皇宫略显小了些,可威严肃穆不减。
一个女官过来向谢朝华行礼。引着她穿过宫门,来到一座高大的殿堂前。又有两名命妇装扮的人恭立在内殿相迎,谢朝华与她们见过礼后。跟随她们进了内殿。
只见华堂中央帷幔重重,正中位置上坐着一名中年贵妇,远远地看不清面容。
“拜见王妃。”谢朝华俯身行礼。
“免了,快扶谢小姐起来,坐下说话。”头顶传来一个和气的声音,身旁立刻有宫女扶着谢朝华起来。谢朝华起身,告了谢才在下首坐下。
只听中山王妃笑着问一旁的妇人:“这便是长公主之女?”
一旁的妇人笑着回到:“正是。”
王妃对着谢朝华道:“上前来,让我好好看看。”
谢朝华应声站起,走到中山王妃面前,王妃则笑吟吟地拉起谢朝华的手,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谢朝华被她瞧得有些尴尬,却只能面带微笑看着王妃。
眼前的中山王妃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柳叶眉丹凤眼,此时她微微丰腴的脸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平易近人却又不失天家威严。
打量了好一会儿,王妃让谢朝华挨着她坐下,却仍然拉着她的手,感叹道:“当年王爷从京都回来就跟我感叹,说驸庐女虽年幼,然知书识礼,言语之间甚是喜欢呢。”说着,又看向谢朝华,目光闪闪。
谢朝华听这话不知如何接话,加上王妃打量自己的眼神总让她觉得别扭,便装作害羞低下去头去。
中山王妃看谢朝华如此,只轻笑几声便与她说些家常的话来。
没过多久,一名宫人进来禀报,说王爷一会儿将同世子及客人就过来。
谢朝华忍不住手一抖。
王妃瞟了她一眼,轻轻拍着她的手,笑道:“你不用紧张,说起来其实都是自家人。”
谢朝华腼腆地低头应道,心中疑心越发重了。
明知自己在这里,为什么中山王又会携世子一起来王妃这?何况照说外面正是在会见叔叔谢琼,怎么会突然就来了内殿了呢?
而且听叔叔谢琼所言,当日离京之时,还是族长亲口提起带她来中山王府的……
谢朝华看着中山王妃慈祥可亲的笑容,有些忧心忡忡。
正想着,宫人来禀报,说是王爷一行已经快到宫门外了。王妃连忙起身迎接,谢朝华则也赶紧跟着一起朝宫门处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章 韩家世子
第二卷桃源篇第二章韩家世子
谢朝华跪在王妃身后,垂头,目不斜视。
只听一阵脚步声从面前响过,王妃端庄娴静的声音在旁响起:“臣妾见过王爷。”
肖觐笑道,“王妃免礼,与谢家小姐聊得可尽兴否?”
“王爷这么急着就过来,哪有留给臣妾尽兴的功夫啊!”王妃嗔怪道。
刚说完,就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道:“拜见母妃。”虽然比记忆中的声音显得稚嫩些,可谢朝华还是瞬间就认出这是肖睿的声音。
王妃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吾儿免礼。”
“谢家小姐何在?”肖觐问。
谢朝华向中山王肖觐应拜,肖觐这才吩咐所有人起身,感觉一道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在自己脸上微微停留。
施礼后,谢朝华稍稍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王妃旁边,中山王肖觐穿的是一件紫色白蟒的缎面锦袍,腰系白玉带。方正俊逸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深沉无波,却让谢朝华感到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迎面压来,心头一颤,连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只听王妃在一旁开口问:“睿儿上次去京都,难道没有见过谢家小姐?”
肖睿尚未回话,肖觐却在一旁插话道,“上次见新姚妹妹的时候,说是朝华去了你府上相帮?”他说着看向跟他一同前来,一直站在身后的谢琼。
谢琼恭敬地回说:“正是。”
王妃好像仿佛这才想起来似的,又拉着谢朝华的手。反复打量,越发赞叹道:“到底是谢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担当。”正说着,有宫人入内回禀。说午膳已备妥。
谢琼忙施礼道:“下官等叨扰多时,就此向王爷王妃请辞。”
王妃一旁笑道:“谢大人不必如此匆忙,既来之,则该让王爷略尽地主之谊,不如共进午膳。”
谢琼却是连连推脱不肯。
王妃见他如此,转头笑着对肖觐道,“我今日见了这谢家小姐,心中着实欢喜,王爷可为我多留他们一会才好。”
肖觐哈哈大笑。对着谢琼道:“王妃都如此说了,子恒若再推脱,就是连我的面子都不顾了。”
谢琼听肖觐都如此说了,不好再提,只得应承下来。
用膳时,中山王与王妃面南而坐,肖睿、谢琼、谢焕依次坐在肖觐的下首,谢朝华则坐在中山王妃的下首一起用餐。
肖觐待众人落座之后,对王妃笑道:“适才我与子恒叔侄正在前堂谈论政事。甚是投机,没想到你与朝华也谈得投机。”
王妃打趣道:“哦?难道就许王爷得以相谈甚欢,臣妾就不能来个相见恨晚了不成?”
肖觐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众人也随之一块笑了起来。肖睿却依然一副高傲不羁的样子,脸上未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谢朝华一眼。神色之间带着冰冷的寒意,又好像有些不屑。
接着。侍女们鱼贯而入摆上膳食,王妃笑眯眯地时不时转向谢朝华。让她不用客气,一会指着一个菜式说是新乐的特色佳肴让她尝尝,一会儿又关心问着菜肴是否合她口味。又让谢朝华不必拘礼,若是不合胃口,大可让人换了重做之类的。
而王妃越是如此,这顿饭吃得却是让谢朝华感到如坐针毡,她可不会真认为自己是真的人见人爱,何况前世与中山王妃打了数年的交道,这样一个厉害角色,所有的一言一行都是有目的的,只是此番她的目的何在?
正在说话间,外面进来一个宫人回禀道,说是桓国公韩世子在外等候求见。
肖觐吩咐让人进来。
王妃侧头问道:“这桓国公韩世子此番前来,所谓何故?”
肖觐到是解释十分仔细:“前些时候,汜水一带河水暴涨,泛滥成灾,桓国公世代居于汜水,而据说这韩世子从小擅于工技,此番前来料定与修葺河渠一事有关。”
王妃点点头,有些似懂非懂。
肖觐笑了笑,“这水利之事,我也不甚明白,只是那韩世子说要治理汜水,似乎与我中山地界之中河道也有些关系。”
谢朝华隐隐约约觉得前世记忆之中,应该是听过这个韩世子修建水利工事的事情,可他的名字想不起来,只记得这韩家乃兖州望族之后,除了世袭的爵位,家族中家规的缘故并无人出仕。原本是同朝廷完全无关之人,她有些记不清为何后来这个韩世子会入朝做官……
正说着,殿外一人青衣素袍,在宫人的引领下走入室内。拜见过肖觐之后,又向王妃见礼,目光无意中与谢朝华对上。
谢朝华微微一怔,他的眼睛明澈如水晶,那样纯净无垢,谢朝华从未见过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眸,眸中神采亮如一斛星光,眉宇间晕漾着柔和光芒,嘴角挂着清淡笑容,宛若跌入凡间的绝世温玉,却又让人觉得在那他那温润之中带着不能折损的刚毅,洞察睿透的灵气。
谢朝华竟然有些似曾相识的恍惚,一时心绪有些凌乱,她微微蹙眉细忖,应该并不认识此人啊……
肖觐让他一起入席,他走到谢焕旁边坐下。
这韩世子落座后,与肖觐侃侃而谈,举止谦恭而不拘泥,言谈恣意而不倨傲,说了一会儿,话锋一转,果然谈论起关于修建河渠之事。
谢朝华对这工防之事一知半解,听不太懂,看着对面高谈阔论的韩世子,脑中却想着今日中山王妃令人费解的举止……
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谢朝华自然而然抬头看去,当下就后悔了。她就看见了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凤目,那鲜明而夺目的五官。
此刻肖睿目光带着些玩味与探究,扫过谢朝华之后又看向了韩世子。谢朝华这才猛然意识到适才自己的目光好像一直留在韩世子身上,连忙垂下眼脸。
没过多久,肖觐仿佛对河渠事情来了兴致,说要与韩世子去书房继续相谈,谢琼借机告辞。一旁的中山王妃笑吟吟地吩咐身旁女官打开手里的木匣子,流彩暗花云锦缎布上躺着一支美轮美奂的云形翠玉笄。
“今天与你见面,甚是喜欢,这翠玉笄就做个见面礼,日后及笄时就可用上了。”中山王妃笑容可掬慈爱地笑说道。
谢朝华双手接过匣子,拜谢道。
坐上车,谢朝华舒了长长一口气,此番作客真可谓战战兢兢。
到了下一个驿站,谢朝华正在收拾东西,谢焕走进来,看着那个木匣子里的翠玉笄,意味深长地说:“中山王妃将此物赠给妹妹,是希望妹妹早日可以许嫁及笄?”
谢朝华怔了怔,随即笑笑,并不搭理他这话,岔开话题与他随便聊了几句就推说累了,要早些歇息,谢焕就离开了。
是他啊……
谢朝华深更半夜突然惊醒过来,明明已经熟睡过去,可睁开眼坐起身,没有半点恍惚,脑中一片清明,记忆从未如此清晰过。
就在自己都以为将那个韩世子忘记的时候,她却突然在睡梦中想起来了。
这个桓国公世子,少时就美名远扬,诗文绮丽,尤擅工技,乃当日天朝三贤之一。
这个韩世子……
当年不就是为了这个男子,妹妹谢朝容又哭又闹,只说今生今世若不嫁给此人为妻,便青灯古佛终老?
她记得当时这韩世子据他自己说是有心上人,可由于谢朝容势在必得的坚持,她与她的母亲新姚公主一样,走上了相同的道路,接着自己的皇家身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男人。
当时谢朝华有些感叹,为了如此相似的情境一再出现,也为了这世上,非但不要说女子,连这样的世家男子,婚姻大事都不能自主随心选择。
她记得这个应该叫韩……对了!韩琅文。
谢朝华猛然一惊,琅?
那个在永福山庄遇到的男子岂不是自称琅?他二人之间定有什么联系,难怪今日见到这个韩琅文总觉得有些面善,细想他与那个琅虽面容不像,可气韵是极其相似的。
谢朝华脑中飞快地转着,当年因为自己入宫,然后妹妹出嫁,几乎很少听闻到她的消息,但从偶尔辗转传来的一点消息,也知道妹妹谢朝容并没有过得很如意,虽然韩琅文并没有另取侧室,也没有纳妾。
谢朝华揉了揉额头,想得有些头疼,索性不想了,躺下继续睡。
可这个韩琅文今生怎么会如此早就遇见了呢?自然应该是自己离京的关系,才会遇见了不该如此遇见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她今生而言,应该是没有什么影响吧。可是,为何她却会再深夜时分突然清醒过来,只因想起一个前世她几乎忘记的过客?
这个让妹妹谢朝容刻骨铭心,得到手却又依然不甘心的男子,与自己并无任何干系啊。
为何她心中竟然会有些在意,比收到中山王妃那个翠玉笈还令她心中不安。
她翻了个身,却依然无法入眠。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起身呆呆地看着窗外漆黑夜空,没有半点星光的寂静黑夜,有种说不出来的空洞失落在胸中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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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缘起缘灭
灰白厚重的天空下,谢朝华回头望去,新乐宏伟的城墙变得几乎看不清,中山王府、韩琅文今世应该也只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吧。
又行了几日,终于进入兖州地界了。
这一日到了下午,天越来越黑,头顶上的云层变得厚重非常,看着会有场雨。队伍行进的速度加快了,可很快,天空就飘起了小雨。前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家只能冒雨继续前行。
谢朝华看见哥哥喜欢冒雨扬鞭策马而行,招呼他进车里来避雨。
谢焕也不推脱,进了车厢里,身上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谢朝华赶忙拿出干布来递给谢焕擦拭,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从额头流下,谢焕默默拿过慢慢地擦着。
气氛有些凝重,谢朝华感到谢焕今日有些过于沉寂,脸色阴郁黑沉,许是因为下雨心情不畅吧……
就在谢朝华几乎忍受不住车里这股异样的压抑气氛时,雨停了。谢焕便起身出了车厢,谢朝华暗暗舒了口气,可心中又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谢焕如此沉闷呢?
傍晚时分,终于在一处驿馆前停下。翠儿走过来搀扶谢朝华下车,谢朝华出了车子,抬眼只见夕阳紫红色的余晖,如血似浆。
谢朝华随着谢琼走入驿馆,里面有人急急忙忙迎了出来,行礼问安,领着他们进到堂中,安排歇宿。
有一个小厮将谢朝华领至一间房内,不一会便按谢朝华吩咐,送来了热水。谢朝华打发翠儿她们也去换洗。把自己浸泡在木桶里,温热的水贴着有些冰冷的肌肤。让她有些昏昏欲睡。窗外一树红梅正开得娇艳,鼻间隐隐闻见淡淡梅花香气。金色阳光洒落庭。
翠儿过了一会进得屋里来,为谢朝华轻轻搓背按摩,“听说此次楼南国内乱,何少将军立了大功呢!要不是他,二小姐这皇后怕是做不了几天。”
谢朝华淡淡一笑,翠儿言下之意她明白,说起来前世对于这段记忆她十分模糊,只因事不关己,那时候的她精力都放在如何接母亲回府之上。当时朝廷上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太关心,所以记忆里对此事只是大概有个印象罢了。
如今她们得知的结果只不过一句轻松的:“汝阳王胜。”可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残酷的皇权之争又岂能不流血?更何况此番东林王是报了推翻楚楠忻的决心,这一场战争已经不是不见刀光的夺嫡之争,而是真刀实枪的杀戮。
东林王此次想来是觉得楚楠忻刚刚登基,诸事繁多,对于他定是会疏于防备,于是一声令下,直取离楼南都城仅百里之遥的城池。一来也是东林王到底这些年根基颇厚,军中应该也有他的内应,故而很快就占领此城。然后以它为基地,开始运筹打算攻入都城。
而楼南都城里的大将可巧竟然犯了旧疾。床都起不了,更遑论骑马上阵杀敌了,何元吉虽不是楼南国的将军。可作为护送公主出嫁的和亲将军,自然有责保护公主安慰。而此次除了逼退敌军之外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故而何元吉自动请缨,打算亲自率三千精骑与东林王军队决战。
何元吉曾经与匈奴对战时。就曾如此干过,可此番看来依然是年轻气盛之举,试想那与匈奴作战时还尚是领的是他自己的何家军,可此番却是率楼南军队,如此这般冲入敌阵,实在是太过冒险。
虽然知道结果,可今世谢朝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依然大吃一惊。何元吉就这样以四千人硬生生将东林王军歼灭近一半,逼退到金渡江江畔!
虽没有亲临当日的金渡江江畔,谢朝华却仿佛可以听见撕杀声震天,尸首堆积如山,血染半条江面。想这楼南人杰秀灵之地,顿时成为修罗炼狱之地,不知多少文人骚客要扼腕叹息。
说起来,堂叔谢琼的此番调任与楼南国的这次内乱也有些关系的。
兖州地处西南,与楼南国距离较近,且道路四通八达,一直是兵家重地,皇上派谢琼任兖州刺史,怕也是有心防着楚楠忻的吧。
当初既利用楚楠忻,如今却又要多加防范,这就是所谓的政治。
谢朝华想得有些出神,就听翠儿道:“姑娘,起来吧,水都要凉透了。”她这才回神过来,起身穿戴妥帖。
“姑娘适才想什么这么入神?奴婢不过就稍稍提了何少将军而已。”话还未说完,笑得却很是精怪,“何少将军此番立了大功,不日归来,怕是……”翠儿这话故意不说下去,可言下之意任谁都听得明白。
谢朝华瞪她一眼,正想说她几句,外面忽然想起了声音,说是谢琼有事情要与谢朝华相谈,吩咐她过去。
谢朝华心中疑惑,这一路之上,自己与堂叔谢琼的面都见不到几次,而每次见面叔叔都好像有些故意避开她似的不多说一句话,可怎么这会儿突然眼巴巴打发人来相请?还说有事情相谈呢?
谢朝华还未走到谢琼所住的院子门前,就福伯就迎了上来,眉宇间也带着些愁容,道:“大小姐,老爷等您多时了,快请进吧。”
谢朝华点点头,走进屋子,可并未见到谢琼,偌大个院子里面连个下人也没有,谢朝华正有些纳闷,听闻屋外传来琴声,正是熟悉的调子,这是她今生听过的第二回了。
谢朝华闻声寻了过去,转过檐廊,看到谢琼独自一人坐暖阁里,萧瑟风中,琴声曼妙,只是沧桑之意甚浓。
“叔叔。”谢朝华轻声唤道,这样悲凉的调子不宜多抚。
谢琼放下琴,静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在外就不要多讲究这些虚礼了,坐着说话吧。”
谢朝华坐了下来。抬头看向谢琼,觉得这些日子他好像有些老了。眼角的皱纹比之从前多出许多。
脚旁炭火烧得旺,不觉得寒冷。
谢琼淡淡说:“上次抚琴的时候,朝华也正好在旁。”
“是,叔叔的琴,今日听来越发好了。”
“那时候你婶婶刚刚去世,如今一晃眼,竟过去整整一年了。”
“是。”
他沉吟片刻,“今日唤你过来,有一件事情与你商量。”
“不敢。叔叔有什么事情,但凡吩咐便是。”
“这事情也说不上吩咐,我想让焕儿去建水当差,你可以跟着焕儿一起去逛逛,建水那里民风淳朴,山清水秀,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谢琼抿了口茶,“你若是喜欢在那里多住些日子也无妨,若是不喜。到时候也可再来兖州府。”
谢朝华听谢琼如此安排,倒是正合了她心意,便点头应了。
“明日过午你们就应该在去建水的路上了,一切小心。”谢琼淡淡关照着。
谢朝华告辞退出之前。谢琼却叫住她,好似犹豫了一下才将一封信递给谢朝华,道。“这信,你到了建水再看吧。”
烛火摇曳。灯火下,何将军生死不明几个字跃入眼帘。
信上说。与东林王的决战,何元吉生死不明,楚楠忻已经三番四次清理战场,却是连尸首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率军冲入敌阵,杀敌无数,却在最后没有回来。
“姑娘……”翠儿看着有些发愣的谢朝华,有些担心地轻唤。
谢朝华放下手中信,拿起一旁的剪子边剪烛花,边轻叹地道:“何公子……阵亡了。”
“啪。”翠儿手里的茶杯碎了一地,惊道:“怎么……怎么会!才说打了胜仗的……”
谢朝华被她这话一说,倒是反应过来,看这信落款的日期有些时候了,应该是人还在京都的时候就得了消息,可为何之前都没有传出来?若是那个时候何元吉阵亡的消息传来,自己还能如此顺利地离开京都吗?
难道是堂叔谢琼……
谢朝华如今回过头细想适才谢琼的神色,他应该也是感慨何元吉如此年轻就这样轻易战死沙场了,所谓天妒英才莫不如是。
谢朝华坐着久久未动,刚才看到信中内容的时候,因为前世经历,她知道何元吉并未在此役中阵亡,心里生并不悲伤,只生出些感叹,想着若是何元吉此役并没发生这样的变故,回京之时定是他功名成就之时了,那一切会不会都有所不同了?
还记得他真挚热切的目光,“待我凭借实力建功立业之时,定会上门求亲。”那坚定的话语,让谢朝华觉得心中温暖,何元吉,是她再世为人之后第一个让她毫无防备之心并无条件信任的男子。
她是欣赏他的,也是喜欢他的吧。
若是没有这番变故,她想或许今世与他的故事还会继续……
翠儿有些担心谢朝华,不住地唤她。
谢朝华长舒一口气,幽幽地道:“何公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突然泛起酸涩,适才没有感到的悲伤此刻却如返潮一般一波一波向谢朝华袭来。
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湿了。
夜风吹来,有些凉意,黑夜的宁静,却让谢朝华更加体会到疼痛,还有寂寞与失落。
谢朝华在这漆黑夜里,仿佛依稀可以感受到当初那道炽热爱慕的目光。坦诚,执著,充满怜爱。前世今生,还从未有人这样把自己当做需要呵护的女子。
今生,她,是错过他了吧……
一旁翠儿轻手拿过披肩给谢朝华披上,在谢朝华身后仿佛无意识地喃喃:“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
这章是在飞机上写的,一旁有个女孩子十分好奇地问我:“你是作家吗?”
我笑笑,“不是,现在作家要养活自己不容易……”(未完待续。)
第四章 汜水再见
第二日,果然如谢琼所言,走了半日左右就到了一个分岔口。一个是兖州府,另一个则是往建水方向,也就是谢焕与谢朝华的目的地。
谢朝华昨日将谢琼给她的信提前拆阅,隐隐觉得何元吉阵亡的消息,应该是堂叔谢琼为自己遮掩才使得自己能够如愿出京。
这会儿再看叔叔谢琼时,多了几分感激,心中疑惑却也更加深了,他究竟与母亲是何关系,竟然会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
谢琼此刻的神情却是有些淡淡地,“昨晚尚有一些案卷整理出来,焕儿随福伯去取。”等谢焕随福伯离去之后,谢琼忽然轻声说道,“世人都以为郗家源自安淮,却不知实则始于建水。”
谢朝华听了这话猛然抬头看向谢琼,却见他目光投向建水方向,适才那话好似是自言自语,并不是在同自己说话。只是适才谢琼这番话听入她耳,却是让谢朝华既惊且喜。
惊得是她竟然不知郗家乃建水人士,喜得却是自己此番去建水,倒是能有寻根溯源的机会。只是谢琼这番话语加上之前的作为,让谢朝华更是感到疑惑得很,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哥哥谢焕回来,队伍终于启程了,随行人员分成了两拨,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前行。
谢朝华从车中朝外张望,只见道路之上,车马喧嚣,黄沙飞舞,尘烟滚滚,她正想将车帘放下,却突然发现堂叔谢琼的车马并未离去。他人是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望向着这里。
谢朝华也从车里望向他。却发现谢琼的目光仿佛越过了人马,朝着极远处眺望着……
队伍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谢朝华再回头望去,灰白厚重的天空下,适才的岔路口变得只省下一条线,而在那条笔直的黑线之前,一个身影久久地伫立在那里,直到变成一个黑点也未曾离去……
车虽然依然颠簸,可兴许是谢朝华昨晚并未入眠,故而。不多一会儿,坐在摇晃起伏车厢中的谢朝华,睡意渐渐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前面传来隆隆的轰鸣水声,似万马奔腾,声音越来越近,又走了一段路,车子渐渐停了下来。谢朝华人觉得清醒了一些,这时才挑开车帘。那水声随着车帘挑起一下子大声起来,仿佛就好像耳边打鼓一般,令人心惊,谢朝华朝外看去。顿时,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令她有些惊叹。
惊涛拍岸,浊浪滔天。眼前出现一条大河。河水奔腾怒吼,汹涌澎湃。时不时互相冲撞出一个个巨大的漩涡,翻起细细的白浪。奔腾东去。薄雾轻拢,水天相接,看不到对岸,那宽广的河面似乎无边无际。
谢焕此时正好走过,谢朝华问:“这是什么河?
谢焕回道:“这就是那日桓国公世子口中所说的汜水。”
谢朝华下车走近前去,举目瞭望。不禁感叹,难怪那韩琅文一心一意要修葺河渠,眼前尚还是旱季,这汜水就桀骜不驯犹如猛兽,给人感觉它有着无穷的强大力量,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令人敬畏。看着它,就会感到它深不可测,试想若有一天它肆虐发狂,沿河的所有一切定会被它的怒意而颠覆,寸土不留。
谢朝华转而注意到岸上靠着十几艘大船,一些兵卒忙忙碌碌地往上面搬运物品,而其余的则在军吏的指挥下,有序地上船,她不禁有些奇怪:“焕哥哥,难道我们要改行水路?”
谢焕笑笑,“我还道妹妹博闻强记,却不曾想连建水位于汜水南岸都不知晓啊。”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十分明显。
谢朝华这才恍然想起,说起来前世自己还曾经与何元吉谈及过建水,那时何元吉就曾说过,楚楠忻意在建水,若不是有汜水这个天然屏障在,怕早早就会被楼南国给吞并掉了。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样看来,朝华往后还要焕哥哥多带我出外行走才是。”
谢焕撇了撇嘴,虽然天朝风气还算开化,可谢家毕竟是贵族世家,像谢朝华这样的贵族女子还是很少会外出抛头露面的,这番斗嘴,又被谢朝华占得便宜了。
谢朝华说完却不等谢焕答话,径自一人走到汜水河边,欣赏起汜水壮丽景色起来。过了一会儿,谢焕才过来,唤谢朝华登船。
船缓缓地动起来了,岸上纤夫高声呼喝,喊着号子,船上的船夫则紧张地观察着汜水江面上湍流的漩涡水情。船晃得十分厉害,但谢朝华这些天不知是不是习惯了车马上的颠簸,倒也不晕船。
谢朝华对于此番坐船有些兴奋,说起来前世贵为皇后的她,却是没有机会做过船。故而此次机会难得,加之汜水的壮阔景象,无一不激起她的好奇之心。
于是,行船不久,谢朝华就说要去舱外看汜水,而谢焕却说太过危险不让她去,可谢朝华竟然难得地缠着谢焕,央求他一起同去,如此这样,谢焕确是拿谢朝华无法,只能带着她站到船舷不远处,一手扶着一旁的栏杆,一手稳着谢朝华,如此这般让她观看。
汜水水流端的十分湍急,只见那水狰狞地翻滚,看得人心跳加速,十分惊险。
谢朝华正有些陶醉于眼前的景象时,船却是猛然头一偏,遇上一个旋涡。船身顿时剧烈地摇晃起来,谢朝华和谢焕同时一下子有些站立不稳,瞬间朝着船舷倒去。
那电光火石般,谢朝华甚至还来不及害怕,眼见着就要撞上船舷翻下去!
“当心!”一个身影猛地将谢朝华兄妹扑到,稳稳地按在了甲板上。
过了好一会儿,船身才渐渐稳下来。应该是驶过激流,谢朝华才觉得身上分量一轻。应该是那人站了起来的缘故。
谢焕与谢朝华都有些狼狈,立即起身。整整衣冠后方向那人道谢。
“多谢壮士相救!”只听谢焕恳切地答谢道。
“区区小事,无需多礼。”那人回礼,声音清冷有礼。
这个声音!谢朝华心中一惊,猛然抬头看去,竟然是那个昔日在永寿山庄遇见的琅。
只见他此番穿着一身玄色衣衫,皮肤与之前的苍白想必略变得黝黑,闪着健康光泽,双眼如星辰般明亮,嘴角噙笑。俊美的容颜却透着一股沉稳。
仔细看去,他的穿着不是一般的士卒,应该俨然是个有地位的将官。
谢焕边打量他,边行礼问道:“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那人笑了笑,抱拳道:“在下兖州琅琊王良。”他神态自然随意,竟似完全不在乎谢朝华是否会揭穿他的身份一样。
谢朝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王良……拼起来到的确是个琅字,只是不知这王良是否是他的真名,还是依然只是随口说的……
正想着。却见谢焕揖礼道:“原来是琅琊王后人,谢焕有礼了。”
谢朝华听了更加讶异,难道此番这王良是真名不成?
却见王良淡淡一笑:“王良不敢当,公子客气了。”说完。向他们一施礼,转身便离去了。
谢焕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感慨。“此人颇有昔日琅琊王之风,可叹此等人才……”话没有说完。脸上却是赞叹之色,却又带着抹可惜遗憾。
谢朝华不禁忍不住问:“他只称自己是兖州琅琊王良。可哥哥为何说他是琅琊王后人?”
谢焕轻叹一声道:“这也难为你不知晓,那王良的事情说起来我只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听琼叔提起过,不知何故,朝廷上下都比较忌讳提及琅琊王。而这王良却是十分无忌,对世人从无遮掩隐瞒意思,倒有些唯恐天下不知他乃琅琊王后人一般,你不知道,这兖州府之前便是琅琊王的封地。”
谢朝华点点头。
就听谢焕继续道:“琅琊王乃昔日开国功臣之一,而这王良说起来倒是与之前我们在新乐见过的韩世子有些关系。”
“哦?”谢朝华心中一动,忙问,“怎么说?”
谢焕道:“王良说起来与韩世子可以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谢朝华惊讶异常,“那为何确是不同姓?”
“只因王良之母乃王氏最后一个血脉,据说当年韩家老夫人为延续王氏血脉,特许王良随了母姓。”
难怪谢朝华总觉得看见韩琅文时候,觉得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觉,既然是血肉相连的兄弟,有几分相似倒也不奇怪了。
只是想到之前在永寿山庄的事情,谢朝华疑云更甚,她实在没有料到,那个琅,如今应该称呼为王良,竟然是琅琊王的后人。
“朝华对此人的事情如此感兴趣?”谢焕看着谢朝华问。
谢朝华随口答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此人为何年纪轻轻就如此有名。想来少年成名,故而言行之间有些傲慢。”
“是吗?”谢焕的表情好像有些失望,“可为兄不觉得他的言行有何不妥,更何况他还算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呢!朝华难道不觉得此人少年俊才?”
这话有些莫名,谢朝华没好气,“焕哥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如此言辞闪烁,拐弯抹角的,朝华愚昧,定是猜不出焕哥哥的心思的。”
谢焕愣了愣,或许是没料到谢朝华如此直接,讪讪一笑,“不瞒朝华,我早就听闻王良的大名,想有机会能与他结交相识,今日竟然见了面,心中十分高兴,又想知道妹妹对此人的看法,所以故意出言试探,妹妹切莫生气。”
既然谢焕都出如此求软的话语,即便谢朝华知道他所言有虚,却还是不想与他继续计较下去了。瞟了谢焕一眼,也不再说此事了。
谢焕看看谢朝华,叹了口气,好似喃喃低语道:“可惜,可惜……”也不知道他是在可惜今日没能与王良多说几句话可惜,还是为了其他。
***
从重庆回来啦!
晚上九点半刚刚到家,为了实现不断更的承诺,拼命敢文,飞机上写了1k,继续2k。
写着写着,情节竟然还变了变,不知道明天一觉睡醒,会不会觉得今日这章写“神”了尼?(未完待续。)
第五章 建水郗氏
第五章建水郗氏
第二日,又继续改回走陆路。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村庄田野不断在眼前出现,广袤的田野,新苗刚刚种上,稀稀疏疏。原来一晃眼已经是初春时分了,只见一群群的农人在田中劳作,时而有人抑扬顿挫地唱着歌,诙谐逗趣,引来旁人一阵哄笑。
谢朝华问谢焕还要走多久?谢焕回答说快了,今晚就可以到达建水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翠儿靠在边上打着盹,谢朝华则坐在一旁,撩起车帘,路旁的树木不断地往后退去,透过一处稀疏的矮树丛朝远处张望,似有茫茫水光在树林的那边出现,此刻应该是沿着汜水向西而行。
地势逐渐变得平坦,之前延绵不绝的丘陵逐渐被平原所替代。一路上,汜水时不时一会儿出现在眼前,一会儿被树林所掩盖,只是流水声不绝于耳,却渐渐趋于平和,不若之前那样湍急奔腾不息。
说起来,昨日遇见王良,又从谢焕口中得知此人身世,照谢朝华的心性应该是心事重重的,可没想到昨晚谢朝华回到屋中却是一沾枕头闭眼后,很快就沉沉睡去,直到清晨醒来,竟是一夜无梦。
过去谢朝华但凡心中有事,定会一夜辗转难难眠,如今是因为离京之后,心情放松的缘故吗?
谢焕此刻策马来到谢朝华车旁,一手执鞭指着前头笑说:“妹妹看,前头就是建水了。”
谢朝华听闻往谢焕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道路尽头。天地连接之处,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平原之上异常突显,薄雾轻拢下。隐约可见白墙黑瓦,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奇,那里就是建水?可是为何却不见城墙?
马车渐渐走近,路旁的林木慢慢地变得浓郁起来,一棵棵高大挺拔,马蹄和车轮的声音像撞在墙上一样轻微地回荡。
直到看见一旁路边石碑上刻着“建水”二字,谢朝华才确定这真的是建水都城了。
绿林掩映中,谢朝华一行就算进得建水了,只见城中一间间房屋错落有致。不如京都那样气派庄严,也没有新乐的规划整齐,却有别有一股与自然相溶的恬淡。
车子在街道上拐了几拐,便在其中一处院落之前停了下来。翠儿扶着谢朝华从车上下来,抬头只见门上匾额书着正楷“谢园”二字,谢朝华倒是没有想到,离京都如此遥远的建水中还有谢家的产业。
才刚下车,就有一个看上去颇有些身份的仆人打扮的中年人上前迎道:“焕少爷,朝华小姐。一路辛苦了,小的前几日收到琼老爷的关照,一早就安排好了院落住处。”
只听谢焕道:“你就是琼叔口中所说的全叔吧。”
“不敢,小的正是谢全。”他一边吩咐身旁的下人帮着卸下行李。一边恭敬地往里让着谢焕兄妹,道,“少爷小姐一路定是奔波疲惫。小的早早就吩咐人备下热水了。”
谢焕点头,十分客气地道谢。但凡谢家仆人姓谢的都是有些脸面地位的。可说是半个主子的身份,故而谢焕对他也十分有礼。
二人随着谢全走入园子。才发现这谢园占地很广,甚至可能比京都中的谢府都大。
只见园中珍奇树木不少,即便刚刚初春,却已是绿意葱葱,鸟语花香,一派静谧美景。
刚步入后院内宅,便有一个中年妇人前来迎接谢朝华,谢全笑笑介绍说是这人是他的内人,谢朝华施了半礼,称呼她全婶,那全婶连忙避开,急道:“小姐这可使不得,一路上可是累坏了吧,快随我入内歇息。”
这全婶胖胖的,看着和蔼可亲,领着谢朝华从一旁侧门进入内宅之中。
全婶边走边指着右手不远处一座院落道:“小姐住的就是那边的月华居。若是有什么短缺,务必要告诉我,我好差人去办。“说着,她领着谢朝华走到了月华居前,只见这月华居建在荷花池旁,边上青竹古树环绕,僻静幽雅。
全婶领着谢朝华走进月华居的正屋,笑着道:“小姐先安顿歇息片刻,我还要去安排晚膳。”
谢朝华向她行礼致谢,全婶忙回礼,然后便离开了。
待全婶走后,谢朝华便在屋中转转,发现这房间相当宽敞,各种日常用具一应俱全,此时翠儿正指挥着下人将带来的行礼搬进来,打开包袱,一件件一件件地收拾出来。
谢朝华便就走出正屋,入眼是满满的青葱花木,深吸一口气,满是清新芳香,顿觉心情舒畅,人道山水怡情,果然不假。在这样的地方住下,或许真的可以淡忘些烦恼。
待谢朝华回屋洗漱安置完毕,便有园内下人来唤,说谢焕已经在堂上等谢朝华一起用膳,这时间可真是算的刚刚好。
到了堂上,只见下人将饭菜端上摆在桌子上就鱼贯退出,只留下谢焕与谢朝华二人。
谢焕微微一笑,指着他身旁的位子示意谢朝华坐下,温和地招呼道:“妹妹定是饿了,快吃吧。”
谢朝华回笑,如此这样兄妹二人围桌而坐,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顿饭可谓是谢朝华有生以来吃得最舒心最放松的一顿饭。
饭毕,谢焕与谢朝华二人沿着长廊慢慢地散步,偶尔夜风吹过,凉凉的,拂在脸上却很舒服,谢焕送谢朝华回到月华居,进屋见案上尚未收好的古琴,便提出让谢朝华抚琴一曲,谢朝华点头应允。
琴音袅袅,谢焕以手支额,静静地靠在案几上,闭目聆听,谢朝华手一挑收起最后一个尾音,良久,谢焕才微微睁开眼睛。感叹道:“妹妹的琴艺越发精进了。”
“能得焕哥哥一句赞叹,实属不易。”谢朝华微笑道。
谢焕抬眼看看谢朝华。有些欲言又止,“听说琼叔曾经给妹妹一封信。可曾拆阅看过了?”
谢朝华轻轻点头。
许久,室内静寂无声,过了很久,谢朝华才轻声道:“朝华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她坦然地看向谢焕,缓缓道。
谢焕双目凝视谢朝华,细细打量谢朝华脸上的神色,不见悲戚,平静自然。
过了良久,谢焕才点点头。突然转言说道:“过几日,带我安顿好公务,带妹妹去一处所在。”
谢朝华心中奇怪,不禁问道:“究竟是什么好地方?”
谢焕深深地看向谢朝华,道:“小时候曾听郗婶婶提起过,她最怀念儿时在建水的一段日子。”谢焕见谢朝华一愣,接着道:“郗家在建水是有产业的,改日,妹妹可想随为兄一起去看看?”
谢朝华心中激动、震撼、恍惚……各种心情纷至沓来。呆呆地点点头,等她回过神,却发现谢焕人早就走了。
接着,春雨绵绵数日未停。建水地处偏南,比京都的春天来得早些。
窗外淅淅沥沥地雨,来到建水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像这样下雨,似乎没完没了。谢朝华这些日子每天只在屋檐和廊下行走。甚至很少踏足出月华居一步,这几日谢焕忙于公务连人影都见不到。谢朝华心中却惦记着谢焕之前跟自己所说的郗家故居之事,一直耿耿于怀,焦心等待谢焕带自己前去,却一直不见动静。
将近正午的时候,雨终于渐渐收住,浓云密布的天空裂开一角,阳光透出,越来越大,云层渐渐散去,竟放晴了。
一旁翠儿对谢朝华道:“姑娘,今日天终于放晴了,何不出去到园子里去走走?”
走走?谢朝华想了想,的确是闷了几天了,遂点点头,走出月华居,鼻端飘过一丝幽香,谢朝华环顾四周,只见院墙一角,一树梨花开得正茂。
洁白的梨花,带着雨露晶莹剔透,谢朝华心情大好,欣喜地走过去细细打量,赞叹不已,对身边的翠儿道:“这梨花开得真好。”
翠儿笑道:“姑娘这几日都不走动,不知道焕少爷所住的梨思院哪里的梨花开得才叫好看,一整片都看不到边呢。姑娘若喜欢,不如去焕少爷那院子去看。”
谢朝华想着正好去看看谢焕也不错,顺道打探一下他何时带自己去郗家故居。
翠儿好似已经对谢园的路十分熟悉,谢朝华跟着她三拐二拐地便走到一处院落前,果不其然,还没进门,一阵暗香就随风而来,她深嗅一口,迈步入内。只见院内旁,梨花雪白一片,与放晴的蓝天白云相映成辉,煞是好看。
谢朝华在林中观赏了一会,这才从一旁长廊绕道正屋,走了进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见谢焕正聚精会神地翻阅文书,案上堆放着如山的案卷,几乎把他整个人都遮住了。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见是谢朝华,微微诧异,轻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道:“妹妹怎么来了?”
谢朝华走到他边上,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也微笑,“朝华好些日子没见到焕哥哥了,有些惦记,过来看看,顺道观赏一下院中梨花。”
“哦?”谢焕谢焕放下手中案卷,揶揄地看着谢朝华道:“妹妹果真只为了看我而已?”
“自然如此。”谢朝华点点头,狡黠看向谢焕,一转话题,“不过也为了来提醒焕哥哥之前答应朝华的事情,切勿忘记了。”
谢焕装模做样地长叹口气,“妹妹放心,我正打算来告知妹妹,明日随我一起前去。”
谢朝华顿时大喜,“君子一言!”
谢焕瞥着谢朝华,有些无奈地说:“驷马难追。”
***
从重庆回来,极其疲乏。
不过尧近日不知是不是有自虐倾向,有双更的打算,今天想试行看看,接着去写第二更。
不过第二更肯定会晚的,毕竟尧是龟速,大家不用等,明日早上看也是一样的。别一个个跟尧一样整成熊猫眼了……
P.S.看留言,大家纠结男主,尧只能说,男主已经出线了啊~~~(未完待续。)
第六章 郗宅谜团
第六章郗宅谜团
第二天一早,谢朝华换了一身轻便男装,大摇大摆地去找谢焕。
走到梨思院门前,就见谢焕施施然走出来,今日的谢焕穿着一身普通平民的装束,藏青色的长衫,头上同色的包巾束发,脚下一双皂底黑靴,清爽自然、精神焕发,像是个儒雅的书生。他看见女扮男装的谢朝华微微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对着谢朝华一抱拳,道:“抱歉,让公子久候了。”
谢朝华大方地也抱拳回礼道:“无妨,谢公子太客气了。”两人相视而笑。
“随我来吧。”谢焕说完,带着谢朝华走到角门处,只见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一旁只候着一个驾车的马夫,谢焕扶着谢朝华先上车,然后低声吩咐那车夫几句,接着跳入车内,放下车帘,马车就缓缓动了。
上车后,谢朝华与谢焕一直没再说话,心中激动,却又有些紧张,惴惴不安。又过了一会儿,谢朝华觉得这车里异常的安静让她越发紧张,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随口问身旁的谢焕,“我与你这样出门,被全婶知道,怕又少不了一顿唠叨。”
谢焕笑笑:“妹妹放心,今日出门之事,我早已说与全叔知晓了,全婶也定不会说你的。”
谢朝华点点头,其实她本就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心里一直十分紧张,想借着说话来平复一下她的紧张心情罢了。
马车朝东面奔驰着,路旁的景致似曾相识,应该是来建水之日曾经路过的关系。
过了不久。两旁出现了田埂,好似应该是建水郊外了。只听车夫扬鞭催促,两旁的田地飞快往后退去。马车朝着来时看见的那片山脉驶去。
透过车帏的缝隙望出去,古老山间的庄院渐渐出现在眼前,没有一缕炊烟,最后,马车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车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谢焕应了声,掀开车帘跳下车,然后谢朝华扶着谢焕的也下得车来。抬头望去,眼前出现一座宅院。
院墙并不如一般朱门富户那样砌得高大雄伟。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房屋,院墙虽不高却是修得很长,一望便知这宅院占地定十分广阔。而看那墙头和屋檐的成色和剥蚀,这宅院可见是有些年代了。
谢朝华看着门前右侧挂着一个小小竹牌,上面低调地书着“郗府”二字,许是年代久远的关系,墨迹已经变得有些斑驳。她就这样呆呆地在大门院墙边驻足不前。
谢焕轻轻地说了句,“进去吧。”
谢朝华恍惚之间跟着谢焕,绕过影壁。径直走入。
“这宅子本来就只有几个仆人看守,自从郗大人出事后,宅子就被朝廷接过来,却并没派人照料。便有些荒废了。”
谢朝华踩着地上有些腐烂的落叶,郗家的昔日的辉煌已是从前,她站在院落中。四周寂静无声,那一堵堵斑驳的墙垣仿佛在岁月中渐渐老去。却也只有它还能依稀记得那往昔的一切。
这宅院果然如之前在外所见一般,占地很广。十分开阔。房屋虽简朴却别有一番古朴大气。
“这宅子……”谢朝华说了半句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谢焕却像是十分了解她似的开口接道:“你放心,这宅院我已经吩咐人不得另作他用。”充公的田产,朝廷自然是有权处置,或赏赐给官员,或变卖,谢朝华心中自然是不愿意此宅院易主,可又不想让谢焕为难。
不料谢焕早早就处置妥当,谢朝华不免感激地看向谢焕,正想说几句话,那车夫却从外匆匆而入,在谢焕耳边低语几句,谢焕微微蹙眉,转头对谢朝华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此宅院甚大,妹妹切勿走太深,等我回来再带你逛逛。”
见谢朝华点头后,谢焕才转身离去。
谢朝华登阶上堂,双目缓缓滑过一草一木,一墙一瓦,心中起伏不定,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她穿过前堂,渐渐往宅院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谢朝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她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只是脑中隐约有个模糊的想法在那,却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又走了一会儿,天突然变得阴暗起来,谢朝华抬头看看天色,看来一场暴雨即将来袭,见左手边一个院子门大开,谢朝华想了想走了进去。
谢朝华刚刚步入这院中主屋,望着室中静静垂悬的还很新的幔帐,有些愣怔。
她突然知道适才为何觉得不对劲,只因这后面的院落竟不如前面那样颓败荒废,虽然旧,却似有人常住一般,没有尘灰。
谢朝华立在原地良久,才移步继续往屋中内室走去。
屋内不知为何,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气;
床上,被褥整洁,丝帛鲜亮,不似放置许久无人问津。
谢朝华在床沿上坐下,手指触碰之处,仿佛还隐隐觉得有似温度在。床沿的漆纹古拙,泛着淡淡的光泽,看这室内的家具,也如这般半旧的模样,似乎曾在这里摆设了许多年,只是床上的被褥却绝对不像多年陈旧之物。
谢朝华的心突然猛烈地跳了起来,十分紧张,又隐约有些期盼。她转首朝四处张望,床对面的一枚铜镜跃入眼帘。
谢朝华起身走过去,将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铜镜如同屋内摆设一般,应该是有些年月了,质地却是极好的。背面,花纹上有轻微的摩亮痕迹,沟槽中,铜绿隐隐。反过来,镜面光滑,没有无丝毫锈迹,清楚地映出一个妙龄少女来。
端详良久,谢朝华轻轻放下铜镜,缓缓地踱向室外。
院里一个人也没有,谢朝华又朝左侧偏堂行去,进得此屋,仍然不见人影,只是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松明味,案上还摊着一卷看到一半的书卷。
屋外突然一个惊雷,雨突然倾倒而下,庭中的树木的叶子落了一地,屋内顿时变得十分黑暗,可谢朝华的心却泛起丝丝涟漪,层层地漾开,好似屋外的雨都落在心壁之上。
谢朝华心中焦急而兴奋,这屋中的人去了何处呢?
谢朝华双手抚摸着那翻了一半的书卷,身后却冷不防地响起一声喝斥:“别动,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私宅!”
***
嘿嘿,第二更字数虽少了些,不过尧觉得断在此处正好。
大家不妨猜猜来者何人,提示:此人肯定在文中出现过滴^_^(未完待续。)
第七章 重逢
第七章重逢
谢朝华大惊,这声音听着隐约感到有些耳熟,可却并不是她心中所想到的人。
眼下这情形,谢朝华吃不准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能装过身去,低着头,尽量把声音放粗,道:“我是随谢焕大人来此地巡视,大人有事走开,中途不曾想下起大雨,便入屋来避雨的。”这说法也可说的过去,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谢朝华略微抬头,瞟了眼眼前的男子,屋内十分黑暗,只能分辨出身前的男子身材欣长,十八九岁的样子。
“巡视?此宅有何可巡视之处?”那人边说边慢慢朝谢朝华走过来,声音几乎在头顶响起。
“这……”眼见此人越走越近,谢朝华头低得更加低了,身体微微朝旁边侧过去,不敢正面对他,虽然她是男装,可却也并没刻意装扮,怕是被人一眼看出端倪来,压着嗓子,“小的只是随从,只知道跟着大人便是。”
那男子已经走到谢朝华的跟前听了下来,二人离得很近,即便屋内黑暗,谢朝华也能清楚看清他衣裳上缎织的云纹暗花,质地华贵。腰上坠着个天青色的香囊以及一块刻了字的玉佩。
谢朝华眯眼细看,只见这玉佩上刻着古篆体琅字,心中一惊:是他!
韩琅文为何会在这里?想到之前新乐见过一面,谢朝华怕他认出来,头低得更低了,心中庆幸此刻屋内光线十分暗,且自己身着男装。
过了一会儿。才听韩琅文开口道:“既如此,你就应该在屋外廊下避雨。又怎能随意走入室内,这就退下去吧。”
虽然谢朝华心中疑惑为何这韩琅文说话语气就好似这里的主人一样。可此刻她却只想尽快离开,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喜,连忙应声道:“是。”立刻转身朝屋外走去。
“等等!”就快走出屋门时,却又听他开口。
谢朝华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屋外走去,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眼前身影闪过。韩琅文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抓住谢朝华的胳膊,另一只手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何人!”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谢朝华一下子有些愣住,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如墨般的双瞳闪闪发亮,带着探究之色。
雨有些收住,天渐渐亮了起来,韩琅文借着光线看清了谢朝华的脸。也是一愣,随即露出惊讶之色,有些不可置信,猛地意识到什么。立刻松开手,“抱歉,在下卤莽。恳请谢姑娘千万别介意才是。”
谢朝华心还突突直跳,尚未定下来。
“琅文。发生何事?”外面突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打破了眼前这尴尬气氛。谢朝华一怔,缓缓回过头去,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人缓缓从外面踱了进来。
此人面容清峻瘦削,身形朔长,两鬓花白,周身上下透着文人温润儒雅之气,竟然应该是在服罪中的郗道函,谢朝华的外祖父。
郗道函走到近前,看见男装的谢朝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神色也是变得有些吃惊,迟疑道:“你……你可是朝华?”
谢朝华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郗道函,有些不知所以然,习惯性点了点头,呆呆地道:“是,我是朝华。”
郗道函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谢朝华的双肩,有些激动,眼角泛红,“真的是朝华啊。”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首朝外大喊:“阿茂!茂儿!快来,快来!”
阿茂……谢朝华听郗道函口中叫出这个名字,心里像沸水般剧烈地翻腾着,呼吸急促,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几乎好像窜到喉咙口而无法归原。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看,仿佛过了许久似的,门那端传来一阵笑声,“父亲今日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激动?”话音刚落,谢朝华就见门口出现一个女子,正是她日日脑中思念的母亲,郗茂娴。
母亲的容貌与前世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年轻一些,眉目也没有那时的愁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朗洒脱之气。
只见她不似一般妇人那样盘着妇人髻,而是随意地用丝带像男子那样束起,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天青色的袍子,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却仍然让人觉得她风姿卓越,气质超凡脱俗,有种不似俗世中人的仙人之姿。
“茂儿,你快来看看,这是谁!”郗道函一脸欢喜,将谢朝华推到郗茂娴的面前,眼中晶莹闪烁。
郗茂娴在郗道函尚未开口之时,就早已将目光投在了谢朝华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激动得手微微发抖,心里此刻涌起千言万语,却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忽然伸出双臂,微微一笑,泪水从眼角滴落,轻轻地吐出话语:“过来,朝华,我的女儿。”
谢朝华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郗茂娴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这一辈子,或许应该说她这辈子,上辈子都从未如此尽兴地哭过,这番就好像捅破了泪泉似的在郗茂娴怀里呜呜直哭,肩头激烈地耸动着,眼泪把面前的衣衫都浸透了。
前世今生,她有多少委屈,多少痛苦,可是她不能明哭,只能偷偷饮泣。多少屈情积在心里,今日泪水就犹如河水决堤般,嘴里呜咽着一声声娘亲,再没有说出一句别的话来。
郗茂娴没有声音,但她的眼泪却扑簌扑簌地落下,落在女儿的头发上,一旁的郗道函见到眼前情景也禁不住掩面,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谢朝华好像做了一个梦,温暖的梦。从未在梦中感到如此安心,仿佛睡在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里,好想就这么永远的睡在这样怀抱里……
迷迷蒙蒙地睁开眼,闭上,再睁开,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周围的摆设十分简单而古朴,但家具陈设的用料却是极好的。
“醒了,醒了!!姑娘醒了!快去请夫人!”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朝华有些恍惚,“翠儿……”一开口才觉得喉咙干疼。
“姑娘先喝点茶吧。”翠儿边说边端着一盏茶,扶着谢朝华起身,将茶杯凑到她嘴边,喂了好几口。
嗓子舒服许多,谢朝华坐定,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还说呢,那日全叔跟我说姑娘在外昏过去了,大夫说不能移动,让我过去照顾姑娘时,差点吓死我了。”翠儿埋怨道,“我整日就让姑娘多注意点,多穿点,早点睡,姑娘只听不进去,如今可是看看,身子虚弱了吧……”
谢朝华淡淡一笑,忽然想起之前见到母亲外祖父的情形,右手摸上有些微微浮肿的眼睛,应该不是做梦吧……
翠儿之后唠叨的话没有听见去,正神思缥缈,一阵冷风吹来,让谢朝华回了神。只见门帘一挑,进来两个女人,口里说:“妹妹放宽心吧,大夫说了不碍事的。”
走在前头的正是郗茂娴。
只见她快步走到谢朝华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急切的关心与担忧,她的手,好冷,可谢朝华却觉温暖非常。
郗茂娴紧紧地凝视着谢朝华:“朝华,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上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谢朝华心被温暖包围,看着眼前焦急的母亲,她心微微有些泛酸,她希望母亲能一直笑容面满的“娘亲要一直笑,好吗?”不知不觉心中所想的话就说出口。
郗茂娴一愣,许是没想到谢朝华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朝华现在没事了,娘亲不要皱眉,笑一笑吧。”谢朝华说着挺起身子,举手抚上郗茂娴的额间,轻轻抚平她眉间的愁容,郗茂娴恍然,一丝笑意在眉角眼梢荡漾开来,深深地看向谢朝华,嘴角上弯,笑了。
这回换成是谢朝华有些愣了,母亲的笑容那样柔和温暖,眼睛里带着阳光般的热意,让人觉得暖暖的,从未有人的笑容能让人感觉这样的舒服与惬意过。
“外面在下雨?”谢朝华听见屋外滴滴答答地雨水声,看来雨下得很大。
郗茂娴目光望着窗外,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说:“很大的雨,就跟当年你出生时的那场雨一样大。”
谢朝华心中一紧,这时,又是一阵杂乱脚步声,只见谢焕匆匆忙忙大步跑进来,还拉着一个老头,走得跌跌撞撞,颤颤巍巍道:“慢点,走慢点。莫急!”
“我妹妹都躺了两天了,好不容易醒过来,怎能不急,先生还是请快点才好!”谢焕边说边将那大夫推到谢朝华床前。
大夫看到一旁的郗茂娴,忙先施了一礼,“李大夫别忙着行礼了,快过来先看看我女儿吧。”郗茂娴着急地催促道。
这李大夫听见“我女儿”三个字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之后立刻恢复如初,轻轻地扶起谢朝华的胳膊,把两指搭到了脉搏上,凝神诊脉,过了一会儿,松开手,捻须道:“小姐现今已无大碍,只是气血亏虚,今后需静养,不可过劳。我这就开一方,照此服药即可。”
“那有劳先生了。”
“哪里,夫人过谦了,此乃医者本分。”
谢朝华听他们适才的对话,难道自己竟然昏睡了两天?正思索间,外面传来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朝华如今怎样了?”
***
这章充分体现了卡文与思如泉涌的两个极端……
继续去码字,我是不折腾死自己誓不罢休!!
这图得就是一个虐吧……(未完待续。)
第八章 疑团
昨晚过了十二点,依然还只有两千多字,很多写手喜欢深更半夜码字,而且速度飞快,可尧到了这时候,却是头昏脑涨,一团浆糊了,几百字感觉遥遥无期,还是作罢。
大家见谅,今日第二更不会太晚了滴
***
屋外这声音刚刚响起,就见谢焕与郗茂娴脸色一紧,看向一旁的李大夫,谢焕疾步门口走去,只是人未到门口,郗道函已经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只见他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衣服也是皱巴巴地,竟然十分破旧。
郗道函见到屋里的李大夫时候,微微一愣,与谢焕对视一眼,竟然转头又走了出去。
那李大夫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在一旁桌子上写完方子,递给谢焕,“按这方子上连吃七日,若无其他不适,就差不多了。”
“谢谢李大夫,翠儿,送李大夫出去,顺便让人按这方子抓药去。”谢焕吩咐着。
翠儿应声,带着李大夫出了屋去。
李大夫出去不久,郗道函这才又回到屋子里,未来得与屋中其他人说话见礼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床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目光温柔,“觉得好点吗?总算醒过来了,这两天我一直得不到你醒过来的消息,急坏了。”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难道这两天外祖父去了别处?谢朝华正想着,郗道函却看谢朝华反应有些慢,还以为她又头晕不舒服,摸着谢朝华的脸。关心道:“朝华,怎么了?又不舒服?”
谢朝华回过神来。赶紧道:“外公,我没事。大概只是睡了许久。有些乏力。”
“看来朝华没事了,公公可放宽心了!朝华,你不知道你可是公公心尖肉,瞅瞅为了你,差点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你以后自己也要多多注意身体,你保重了,我们郗家才能长久。”
听见有人说话,谢朝华才缓过神来。原来是那个同母亲一起进来的女人。听她称呼郗道函为公公。谢朝华知道母亲还有一个大哥,那这眼前的女人应该是自己的舅母鲁氏了。
前世里,谢朝华从未见过舅母,如今转头过去打量,只见这女人穿了一件粉色绣着芙蓉花的绸锻对肩比夹,下面一条同色的长裙,头发在右边挽着一个髻,也没有戴太多的首饰,只是两三个珠花而已。
面貌倒也端庄秀丽。眉眼间竟是精明之色。而且虽然她穿戴得不是多么奢华,可总觉得看起来有些俗气,不象自己的母亲,即使不施粉黛。穿着简单,全身上下也毫无装饰,仍然让人觉得气质出众。华贵异常。
“谦儿媳妇!”郗道函好像有些怒意,冲着她厉声呵斥。大概是觉得自己情绪有些激动。郗道函又回头看了眼谢朝华,然后语气变得有些平淡。对那鲁氏道:“朝华才刚醒,这么多人在这吵着她休息,既然你来看过了,这会儿就回去吧。”
鲁氏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咬了咬嘴,笑了笑,有些冷,蹲身福了福,便转身出去了。她走过谢焕身旁,语调带着酸味,道:“谢家公子怎么还在这,人家这是骨肉团聚,有好些体己话要讲,我们这些外人何必杵在这里碍眼呢。”
谢焕听她这话,有些无措,鲁氏却上前拽着他就往外走。谢焕无奈,只好跟着她走了出去。
临离开之前,谢焕又扭头看了谢朝华一眼,眨了眨眼,做了个怪腔。谢朝华抿嘴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示意他但走无妨。
只是适才鲁氏的话却是让谢朝华心中更加疑惑,什么叫做不顾自己性命?难道自己这番晕厥给外祖父带来许多不便?可又为何呢?谢朝华怎么都想不明白,心中正琢磨着,郗道茂这时候已经又转过身来,用手摸了摸谢朝华的前额。“恩,这会儿看来的确是好多了。前两天你自己都不知道烧得多厉害,外公可担心坏了!”
郗道茂的手轻蹭着谢朝华的皮肤,干燥而温暖,谢朝华眯着眼睛,沉溺在这片温柔之中,她的手脚一直是凉凉的,怎么捂也捂不热,大概是这个原因,使得谢朝华喜欢靠进温暖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人。
谢朝华把自己的手覆在郗道茂手上,有些撒娇地道:“娘亲,你的手好暖和。”今生她终于有了同别的女孩子一样同自己母亲撒娇的机会,这让谢朝华心中激动不已。
郗道茂宠腻地看着谢朝华,用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好好把身子养好了,如今都要三月了,手还这么冰冷,可见是内寒甚重。”
谢朝华讪讪一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晕厥,而且一晕还晕了两天,“大概是来得路上,马车颠簸,又加上坐船,头一直昏昏的关系吧。”
说起坐船,谢朝华突然想到王良,跟着又想起韩琅文。对啊!韩琅文,与母亲相逢,差点把这个人给忘记了。韩琅文为何会出现在郗家?他来做什么呢?
谢朝华想开口问,却又隐隐觉得不妥。
之前刚刚醒来,有些昏沉沉的,如今人清醒过来,思路越发清晰起来,疑问也越来越多。
首先是焕哥哥是否早就知道母亲与外祖父一家一直住在此处?可若是一早就知道的话,为何却一直对自己隐瞒呢?
再者,郗家这宅院,之前就听谢焕提起,早就被充公了,这样大模大样住在里面难道没有问题?
还有就是韩琅文,看他当日情形,应该是对郗家情况十分熟悉样子,而这又是怎么回事情?谢朝华想问,可又觉得大家有事情故意瞒着自己,怕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郗茂娴在旁边只是静静地看着低头沉思的谢朝华,好像在探究什么,又好像在考虑着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拍了拍谢朝华的脸。笑道:“想什么这么入神呢?”
谢朝华愣了愣,伸手打了个哈欠。道:“没想什么,大概是坐的有些久了,有些乏了的缘故。”
“既然这样,快点再睡会儿。你身子刚刚有些好,一定要多休息。一旁的郗道函紧忙说,转头又对一旁丫鬟吩咐道,“仔细照看好小姐。”
“是,大人。”
等郗道函与郗茂娴走后,谢朝华轻叹口气。这才感到,也许这个地方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是个世外桃源……
谢朝华睁开眼,不是被吵醒的,而是睡够自然睁开了眼睛,屋外阳光明媚。
阳光透过白色的我看到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纸,洒了一地。
直到此刻,谢朝华这才仔细打量起屋里的陈设。
屋里的东西就如她之前醒来看到的第一印象一般,十分简单。
一张八仙桌,四个圆凳。刻着精致花纹,用料极其考究,看颜色木纹竟然应该是上好的檀木。床边花梨木的桌子上摆着齐全的文房四宝,笔架上各种规格大小的笔一应俱全。砚台上还搁着几只毛笔,好像是不久还有人用过的样子。
正在打量着,门帘一挑。翠儿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她看见谢朝华着眼,赶紧走到床前。把她扶了起来,边问:“姑娘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弄点吃的东西,从生病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东西呢。”
“嗯。”谢朝华点点头,“的确是觉得有些饿了。”
翠儿笑了,“我这去厨房吩咐弄点东西去。”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她才刚刚走出去,小红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茶壶。
谢朝华倒是没想到,除了翠儿,小红人也跟着来到郗家了。
离京时,谢朝华其实是不想将小红带着身边,可谢家看小红是自己买回家的,就让她跟着谢朝华一起出来。谢朝华不好推辞,又想着小红到底也懂些医术,或许路上能派上用场,而且路上这境况,估摸着她也弄不出什么事情来,也就不多想了。
虽然小红跟翠儿一起跟着她离开京城,只是离京之后,谢朝华一直有意将小红遣开,不让她在自己跟前伺候,没想到这次她倒是跟着一起来了,心中不禁想:她到底是有些心机手腕的,即便做个丫鬟也处处想往上爬,虽然跟着自己这个小姐也没什么前途,不过做贴身丫头总比一般的要好多了。
谢朝华斜睨着小红,淡淡地道:“小红你来得正好,我正巧觉得口有些渴了,给我端碗茶过来。”
小红笑着道:“姑娘不开口,小红这也是要过来给您倒茶的。”她将茶壶放在桌上,倒了杯茶走到床前,扶着谢朝华喝下,又说:“我见翠儿姐姐出去,又听她说起姑娘醒了,想着姑娘睡了这么久,定是会口渴的。”
谢朝华点点头,没有说话。
“姑娘这病照我看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也是往日思虑过甚,加上路上颠婆疲累而至。”小红微笑道,“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把姑娘当宝一样疼爱,姑娘往后的日子定是会过得越来越舒心的。”
谢朝华示意小红扶自己起来,“躺久了,整个人有些乏力,你扶着我出去走走吧。”
小红凑过来,道:“姑娘刚刚醒,身子到底还没有恢复,还是不要到处走动才好。所谓春寒料峭,万一又着凉了,奴婢可吃不完兜着走了。”
谢朝华皱眉,只能继续躺着,忽然心中一动,瞟了眼小红,问:“这府里有哪些人?”
小红果然这地方十分伶俐,几句话就说了个大概,府里人口也算简单,谢朝华的舅舅一直在外,家中一直由舅母鲁氏持家,再来就是谢朝华的母亲与外公了。
“再没有别人了?”谢朝华问,“这几日也没有人上门来?”
“没有了啊。”小红皱眉想了想,“姑娘说的是谁?”
“没什么,我不过随口问问。”谢朝华心想,那个韩琅文应该走了吧……(未完待续。)
第九章 温情(二更)
过了几天,谢朝华觉得自己的精神渐渐好起来,之前乏累极致怎么也休息不够,如今好像终于恢复了过来。这期间,谢焕常过来看他,最后一次来得时候,说要离开建水一段日子,让谢朝华就住在这里。
谢朝华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可谢焕说起离开建水时,言辞之中有些闪烁,让她心中又有些不安。
母亲郗茂娴几乎一直陪着谢朝华,不过因为谢朝华这些日子一直昏沉沉睡着,就让母亲不要坐着过来浪费时间。外公也常来看她,不过不是天天,隔个一两天,有时候还有些来去匆忙,不过看着谢朝华的确渐渐好好转,也松了口气。
只是眉头之间隐约总是有些心事的样子,但每次面对谢朝华的时候,总是舒展了眉头,谢朝华知道外公甚至是母亲都是刻意在她面前展颜的,好几次她朦胧之中,见到身旁的他们脸色有些凝重,等见到自己睁开眼时,才又赶紧露出笑容来。
这一日,谢朝华一大清早就被翠儿叫起来,自从生病以来,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翠儿今天拿来一件色彩极其艳丽的衣服,极不符合平日里谢朝华穿衣的习惯,谢朝华微微蹙眉,却没有说话,而后穿完衣服,翠儿又给谢朝华十分隆重地梳了个双环髻,这些天,谢朝华几乎一直是披着头发的。
“翠儿,干嘛这么麻烦,随便绑一下,横竖又不出门。”
翠儿笑眯眯道:“这可不行。昨儿夫人就吩咐,说是几日府中是大日子。让奴婢好好给姑娘打扮一下的。”
“什么大日子?”谢朝华心中奇怪,“是有客人来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夫人昨日也没有多说。”翠儿瞅着铜镜中梳妆妥帖的谢朝华,赞道:“以前人家还说姑娘不如二小姐,叫我说现在姑娘这样一打扮,可是将二小姐比下去了。”
“何时你这嘴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谢朝华回头,伸手戳了翠儿脸一下,笑骂道。
“奴婢说得可都是真心话。”她说着眼睛好像瞟了外面一眼,道:“姑娘今日难得起来,不如趁着眼前无事,不如给郗大人及夫人去问安才好。”
谢朝华微笑点点头。“好。”
春天的建水雨水充沛,这些天经常下几滴小雨,难得今日到是个好天气。翠儿扶着谢朝华,引着她走到一件大屋子前,说:“这是正堂,府上地方大,翠儿刚来时常常认不得路呢!”
谢朝华拾阶而上,却站在门外,转身放眼远望。郗家这宅子的确很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奇珍花草夹杂其中,虽有些年代,可却更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
她突然想到了前世居住的永安宫。刚刚入宫那会儿,自己只觉得永安宫太大,而皇宫更是大得离谱。随便走几步就会有迷路的可能。可随着岁月流逝,她早就不觉得这宫墙之内的地方宽敞。只觉得处处是围墙,将她紧紧包围住几乎透不过起来。而头顶的天空却是离自己那样遥不可及……
良久,翠儿在一旁轻唤,谢朝华这才回身步入正门。
走入屋中,谢朝华微微一愣,只见屋中满满当当郗家所有的人都端坐在屋中,甚至还有多日未归的哥哥谢焕。
见谢朝华有些愣怔,一旁的翠儿低声笑语道:“姑娘,今日是三月初三。”
躺在床上数日,日子都有些过糊涂了,竟然忘记今日是女儿节。对于十五芳龄的谢朝华来说,今日是她及笄的大日子。
她抬头看着坐上众人笑脸盈盈地看向自己,心中感动不已,低头瞅了眼身上的采衣,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迈步缓缓走到母亲郗茂娴跟前席上双膝跪下。
郗茂娴站起身,将谢朝华头上双环髻解开,洁白的象牙梳子拿在手里,轻轻地把长发梳理整齐,谢朝华微微低头静静地跪着,郗茂娴将她的头发一缕缕绾起,翠儿此时捧过一个檀木木盘,罗帕上静静躺着一绿一白,一笄一簪。
碧绿色的翠玉笈是当日中山王妃所赠,白色的则是今世从父亲手中接过的白玉簪。
一头乌黑秀丽长发被细心书城一个秀美的发髻,翠玉笈被轻柔却郑重地簪入发髻中。
随着翠儿走入一旁暖阁中,褪去童子采衣,换上长裙华服再次步入正堂,朝堂上外祖父和母亲跪拜,郗茂娴看着眼前身穿大袖长裙华服,头上绿笄玉簪,亭亭玉立芳华之年的谢朝华,恍惚间,双眸含泪,感慨万千。
而一旁郗道函看看跪在身前的外孙女,又转头看看有些激动的女儿亦是千般滋味,深邃的目光中还依稀有丝愧疚之色。
郗茂娴凝视着谢朝华,缓缓而道:“只愿吾女一生平安喜乐,健康安泰。”话毕,俏皮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这话说得太不合常理,照礼应该是说些妇德女训之言,谢朝华闻言却会心一笑,拜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至此,谢朝华及笄之礼成。
郗茂娴双手扶起谢朝华,母女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晚,华灯初上,谢朝华与众人坐在一起吃饭,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滋味,心中欢喜难以言表。
饭毕,谢焕说说是为了庆贺谢朝华及笄,带来许多烟花爆竹。
郗道函笑着问谢朝华:“朝华可想出去看看?女孩子胆子小,爱看却又害怕。”
谢朝华前世里不喜欢烟花爆竹之类的,总觉得繁花过后一切都化成烟灰,每每看后心中总是落寞不已,可如今她心中欢乐,觉得需要爆竹来帮着她一起宣泄出心中满溢出来的幸福。连连点头,道:“朝华想去。”
说着跟谢焕一起转身就要出去。一旁的郗茂娴却唤住她,“等等。”转头对翠儿说:“把小姐的斗篷拿过来。”
翠儿应声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取来一件斗篷递给郗茂娴。
郗茂娴接过来,亲手给谢朝华披上,又把帽子戴好,细细系上带子在谢朝华胸前打了个活结,“虽然入春了,可夜里外面还是冷。你身体又刚刚好,别一不小心又着了凉,如今都是大人了。更加要懂得照顾自己才是。”
谢朝华心中轻轻动了下,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是,母亲,女儿记下了。”
郗茂娴轻轻点了谢朝华额头一下,佯装生气,“鬼灵精,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旁的郗道函看了呵呵一笑,捻须对着郗茂娴道:“我看朝华比你小时候懂事情多了。”说着转而对谢朝华道。“你母亲小时候那才叫调皮,简直跟个男孩子似的,跟着琰儿他们几个整日只知道调皮捣蛋……”
谢朝华只觉得郗茂娴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紧了紧,抬眼看去。母亲却是笑容依旧,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郗道函自觉失口,忙转过话头又接着道:“快去。别玩得太晚了。”
刚刚走出屋子,一阵风吹过。还真是冷飕飕的,脸上被风吹得竟然冷的有些刺刺的。
谢焕这时候已经带着下人们开始放一挂很长的鞭炮。声音震天响。
谢朝华一边对着双手哈气,一边时不时想捂住耳朵,可奈何只有一双手,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头。
就在这时候,一双温暖柔软的手紧紧地捂住了谢朝华的耳朵,不用回头看,谢朝华就知道这温暖柔软的手,一定是母亲,浑身陡然不觉得寒冷,心变得异常的柔软暖和。
谢朝华将手缩回袖子中,微笑看着谢焕四处乱窜躲着鞭炮,头顶上突然炸开一朵金红色牡丹样子的烟花,背靠近身后母亲同样温暖的海里。
就这样看着,笑着,一切的声音仿佛离自己很遥远却又好像回荡在耳边,恍惚中一切变得那么不真实,谢朝华依稀觉得自己恍如梦中,她原来也会有如此欢乐幸福的一刻吗?
可眼前的人儿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欢乐,身后的暖意又是那样真实存在,重生之后,谢朝华一直都没有再次融入进这个世界,内心隐隐总是有些排斥,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所有的举动行为其实都是十分被动的。
原本她觉得今世的谢朝华会一直如之前那样,保持一颗平静冷淡的心,可此时此刻,她的感觉却不一样了,为什么呢?是因为身后那温暖的怀抱在这一刻温暖了自己的心吗?
看着眼前冒着火星噼啪做响的鞭炮,以及在院中欢闹的谢焕以及丫环仆役们,谢朝华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欣喜。
虽然外公与母亲一定有秘密瞒着自己,虽然她心中明白这片刻的安宁日子来日不多,可她现在只觉得眼前这一刻,真的很好,她很想努力尽自己全力去维持这一切。
就在着满天的鞭炮与烟花声中,谢朝华迎来了她十五芳华之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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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潮
其实在郗家的日子,说起也过得和之前在京都谢家的日子差不多,只是心境却是大大不同。
谢朝华常常会去母亲那里,母女俩时常天南地北地聊上一通,还会因为某件事情的看法不同而大大争论一番,甚至有时候偶尔还把郗道函拉进来,让他来判断孰是谁非,而郗道函往往会十分轻巧地带开话题,一个是他钟爱的女儿,一个是他宝贝的外孙女,他聪明地选择不偏袒任何一方。
有时候,母女俩共处一室,却是很少说话,各自管各自看书或做些别的事情,偶尔抬头相视一笑,那样的日子很安静,感觉也很温馨。
谢朝华有时候觉得与母亲之间不太像是母女到似乎更像姐妹,她也渐渐体会到为何外祖父之前说过母亲像男孩子的话了。有些世俗对女子的束缚与管制在母亲眼里是可笑滑稽的。
桃花开尽的时候,楼南国传来喜讯,说是楼南国皇后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是谢焕带来的,那时候谢朝华与母亲在院中摆上一个大桌,正一笔一笔描画着桃花,粉色的花瓣落满纸上,他站在谢朝华身后好一会儿,才轻轻咳嗽,将这消息说了出来。
谢朝华放下笔,淡淡一笑,“这可是要恭喜妹妹了。”
谢焕皱眉,瞟了眼谢朝华,道:“是祸是福尚不能定论,还要看阿容在楼南如何自处才是……楼南国虽小,可宫里贵人也不比天朝少过少,宫中是非多啊……”
说老实话。谢朝华一点都不担心妹妹,争宠。她相信妹妹谢朝容绝对是在行拿手的,“在宫里。宠自然是要争的,可是光争宠有什么用?”
前世,自己在皇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其实有时候妃子之间的争宠,皇帝看得分明,却是故意放纵为之,别有目的的。肖睿就是如此,皇帝的后宫说起来事关朝廷。
就谢朝华对楚楠忻的了解来说,她总觉得此人与肖睿是属于同一类人的。
谢朝华明白。身为天朝公主,如今又是楼南皇后,地位是高。可独自一人在异国,若是没点手段,这孩子要保住怕是有些危险,皇后之子,又是长子将来定是太子无疑,可一个楼南国太子身上流着天朝的血液,只怕野心勃勃的楚楠忻心中都不是不太愿这孩子出生吧……
说完这句话。谢朝华突然觉得谢焕和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神色莫辨,这才反应过来适才这话说得鲁莽,这些日子渐渐渐渐放松。说话也不似从前那样谨小慎微,可是适才这话也太不像一个才十五岁少女会说出口的话啊!
她连忙对郗茂娴灿烂一笑,满脸天真地道:“若是我。只要求母亲能宠我就可以。当然,若是能挣得过母亲在外公心中地位那就更加好了。”
郗茂娴叹了口气。“这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爱怜地摸摸谢朝华的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儿女是父母心头肉。妻子如衣服,随时可弃……”她说着笑了笑,没接着往下说。
谢朝华心中一紧,这些日子她和母亲之间有种不言而明的默契,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过谢家,更不用说谢朝华的父亲谢琰了,就好像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样。虽然谢朝华很想问当年的事情,可却又怕将如今这美好气氛给破坏掉,故而从未开口相询。
她现在很知足,这样真的很好,又何必只为了满足自己而扒开母亲心中的伤疤呢?
谢朝华心中突然有些彷徨不安,抱住母亲,喃喃地说:“母亲,朝华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一直陪着你可好?”
郗茂娴微微一笑,抚上谢朝华的后背,“好!我们朝华以后即便要嫁人,也要嫁个自己心中愿意的。”这话说得很轻,语气确十分坚定。
谢朝华与母亲在一起不久,就感觉到在母亲眼里,对于世俗给女子很多的礼教根本不屑一顾,这点倒是让谢朝华想到另一个人,堂叔谢琼。
说起堂叔谢琼,谢朝华不禁想起那日分别时候那路口久久不离去的身影,他知道母亲在建水吗?细想,自己此番能来建水见到母亲,还真是全仰仗叔叔的建议。
难道他早就知道母亲在建水?
这一日,谢朝华偶尔提起堂叔谢琼,“说起来这次我来建水,还都是琼叔的意思呢,若非他提出让我跟着焕哥哥一起来建水,我们母女还不知何时可以见面!”
郗茂娴听她这么说,神色平静,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将话题岔开了去,转而说起路上的所见所闻来,提及去新乐见中山王肖觐的时候,谢朝华提及王妃所赠的翠玉笈。
“可是那日及笄之日那日的那只翠玉笈?”郗茂娴问。
“正是。”
郗茂娴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只小匣子,里面正是放着那支中山王妃所赠的翠玉笈。她将玉笄取出,仔细打量半天,转首问道:“当日王妃可曾说过什么?”
谢朝华想了想,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作为见面礼,留着给我及笄后用。”
“哦?”郗茂娴脸上显出微讶之色,看向玉笄,似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郗茂娴将翠玉笈又放回匣子,嘱咐翠儿收好,瞟了眼一旁神色有些担心的谢朝华,笑了笑,将谢朝华落在脸颊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可见我郗茂娴的女儿,聪明伶俐,讨人喜欢,连中山王妃都中意。”
郗茂娴说完又接了一句:“今天是十五,家里有习惯一起用晚膳。”
谢朝华点头应是。
自从来了郗家,外祖父常常是隔三岔五才见一回面,舅母鲁氏也就见过几次面,鲁氏也很少来她这里,一来鲁氏管着郗家大小事务,二来么,与自己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大家做到面子上过得去就可以了。
母亲郗茂娴,其实在郗家的身份有些尴尬,怎么说都是一个嫁了人又被夫家休掉的女儿,即便外祖父郗道函不在意,可到底还是被世俗看不起的,如今还拖着个女儿一起住在娘家,其中不免落人话柄。
虽然谢朝华看母亲的样子并不介意,不过到底在郗府中,上下一切事情是做不了主的。
好在谢朝华这些日子,吃穿用度倒是不缺,需要什么让小红翠儿去要的时候,倒也算顺利,不过从小红翠儿这些日子的神情眼色来看,以后若是要常住怕却是少不了纠葛。毕竟做客与常住性质完全不同,长期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是要看人脸色了。
不过谢朝华也不太担心这点,毕竟如今一家之主是外祖父,这些日子观鲁氏的态度,看来只要不去招惹她,鲁氏应该也不会主动上门找麻烦的。
晚上,谢朝华在翠儿引领下往正厅走。
那里其实离谢朝华平日住的地方很远,说起来她这些日子除了自己和母亲住的地方,很少在其他走动,其实她有些刻意不随意乱走,心中隐隐总觉得郗家之中到处是秘密,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了眼前宁静的生活。
郗宅大,谢朝华知道,却也没有料到吃个饭要走这么久的路。从自己住处,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还穿过一个大花园,若干小花园,再穿过一个穿堂,这才到了。若是没有翠儿带路,她还真是会找不到。
谢朝华走进屋子,抬眼一看,只见众人早已都到了,自己是最后一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朝华来晚了,请勿见怪。”说着朝众人一一行礼。
郗道函微笑朝她招手到:“朝华,来,做外公这里来。”
其实桌上也就三个人,郗道函坐在主位,依次下去是鲁氏,以及母亲郗茂娴,谢朝华于是走过去坐在郗道函左手边,这样,她就坐在了外公与母亲的中间。
“朝华即便再晚来一些也无妨,你外公之前眼里也就你母亲一个,如今又加上你这个外孙女,他想宠都宠不过来呢,怎么会见怪。”一旁的鲁氏开口,语气中颇有些酸味与嘲讽的味道。
谢朝华心中冷笑,原本鲁氏说说自己也就罢了,本就自己是晚了些,理亏。可她话中夹枪带棒地,欺负到母亲头上,自己可就不会忍气吞声的了。
她朝着鲁氏甜甜一笑,“舅母说得如何敢当,我想外公若是有孙儿孙女在身旁,怎么也轮不到朝华了。”这话说出口,那鲁氏脸色变得很难看。
那鲁氏嫁入郗家多年,一直无出,这是她心中隐痛,如今被谢朝华这么玩笑似的说出来,又不能发作,直憋得脸通红,身子都气的隐隐有些抖动。
谢朝华这时候却转头对郗道函有些撒娇地说道:“外公,朝华都有些饿了,可是能开饭了吗?”既然鲁氏都说了郗道函宠自己,那她不持宠而娇还真对不起鲁氏呢。
郗道函作势轻轻拍打了谢朝华手几下,有些无奈,却又十分宠溺地笑道:“都成年了还如此顽劣,快吃吧。”说着拿起筷子对其他二人道:“你们也都动筷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朝华感到一股火焰般的目光盯着自己,可她却是越发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夹一筷子菜到郗道函的碟子里,天真笑道:“外公,这个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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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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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月中了,手里的粉红就不要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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