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误会
二月,雨水,有雨。
青草艾艾,春雨绵绵。
不过这下雨天对谢朝华而言却是难得悠闲日子,一个月里这是她唯一不当值的日子。
煮一壶清泉,泡一杯新茶。
谢朝华盯着那飘飘浮在煮沸水上的碧绿的茶叶,忽然觉得自己如今倒是跟这水中茶叶有几分相似。
想起那夜与韩琅文分别的时候,他在她手掌心写下的字,静待时机。然后在她询问的目光下,又写了两个字:废立。
谢朝华想,从韩琅文的举动来看,宋旭的行为虽看似冒险,其实如今看来一步步都深思熟虑的。究竟叔叔谢琼,肖睿,还有韩琅文在这件事情里都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肖睿心机之深,行事周密,谢朝华明明白白知道他的野心,那么此番他帮着宋旭登基又是在盘算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
她忽然又想到之前一直在兖州韬光养晦的堂叔谢琼,纵观现在全局,那么他之前可以算是一直在坐山观虎斗。
只是,显然她也没有权利去责怪批判他,即便他那时候插手,又能改变些什么?
宋旭依然会被送往楼南,她谢朝华也依然随波逐流。
其实她还应该感谢叔叔谢琼,当日将她带离京都,让她有机会与母亲和外公相见,有了那么一段前世无法体会的舔犊之情……
谢朝华端起茶细细品味,初春的风依然带着冷冽的凉意,外头禁卫军巡逻的脚步声传来。整齐而空洞。突然她手一抖,滚烫的茶洒在手背上。她竟似不觉,整个人怔住一般。
叔叔谢琼当日带她离开。安排她去建水,是早就有所图的吗?
凝重的更鼓余音颤抖着撞入谢朝华心上,如冰寒澈。最终只化为一抹苦笑,无奈的。
终究都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比如宋旭,比如她自己。
宋旭,此刻坐在京都的龙座上,又在想些什么呢?无疑,此刻的他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活下去。而他若要活下去,就只能继续朝着权力的最顶点而去。
那么肖旻呢?
那个之前被捧上太子之位,然后又登基的皇帝,曾经被无数人羡慕的际遇,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砧上之鱼。又有谁会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等待他的无非是处死或者病死,结局都只有一个。
皇帝,这个位置在坐上去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没有退路。
她忽然想起与宋旭在一起的时光,那是难得的宁静安详,但愿这份宁静在将来能抵达华夏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人,应该学会的是接受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抱怨。
重生的她,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依然还是谢朝华。她学会了接受。
外面突然有些喧闹,这在一直沉寂的宫中很是罕见。
她不禁问正好来添水的宫女:“外头这是怎么了?”
那宫女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陈妃要生了。”
“哦。”谢朝华心中惊疑。“可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
宫女撇撇嘴,欲言又止。
谢朝华也没有追问。哪个宫里的生产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半夜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谢朝华隐约好像听见陈妃宫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个夜晚,宫里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安睡。
其实在谢朝华看来,陈妃究竟生男生女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家借着谢琼扶植新帝登基,势力比之从前尤胜百倍,楚楠忻既然之前跟天朝签订了和谈协议,显然这几年没打算动,那么妹妹阿容这个皇后的宝座依然做得稳稳的,太子之位自然而然也固若金汤,岂是一个不过略微得宠的陈妃就能撼动的?
陈妃与谢朝容,背后都有一个国家,不过一个是小小的藩国,一个确实泱泱大国,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雨下了整整一夜,天埔拂晓的时候,陈妃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结果应该是皆大欢喜,除了刚刚生产完的陈妃。
其实在谢朝华看来,一位公主远远比生一个皇子强得多,只是多少当局者身在其中却是无法看透。
才刚刚起来,妹妹阿容就差人来唤她入宫。
“我今日在昭乾殿当值。”谢朝华对着前来的女官道,今天是个是非日子,她就算不当值都不想去后宫。
“娘娘说了,已经跟前头都打过招呼了。”女官恭敬平淡地回道。
心中暗叹,只能随着女官走了。
说起来,自从在昭乾殿当值,倒是鲜少去后宫,在谢朝华而言,这也是唯一去昭乾殿带来的好处。
楚楠忻几乎也是一夜无眠,他担心的自然不是陈妃,对他而言多一个儿子还是女儿,此刻根本不是他会关心的事情。
楼南皇宫有个很特别的规定,后妃产子当天免朝一日。这对于民间百姓来说,是件很平凡普通的事情,妻子产子,夫君自然陪在一旁。只是放在皇室,却显得格外异样,想当初这楼南开国皇帝是个极重亲情骨肉的,当初那充满温情的规矩,留到至今,不过也只变成了一纸条文罢了。
这个规定对于楚楠忻而言,倒是恰到好处,正好可以让他避开那些大臣扰人的奏请,得空好好整理这几天来有些纷乱的思绪。
雨后的清晨,带着浓重的湿气,整个皇宫在白色烟涡若隐若现,有种烟雾缭绕的错觉。
宫女们在室内燃着楼南特产的兰竺香,淡淡地,香气飘散,沾染空气中的湿气,形成一道道白烟,犹如隐在云涡的翔龙,腾云驾雾。
他不太喜欢这味道,可却从未让宫人换去。
只因他一直觉得即便贵为皇帝。也要学会去忍一些事情,要换掉兰竺香很简单。可很多事并不是不如他意便能随意撤去的,他只是借此来锻炼自己的心性。
他遣开跟着的内侍随从。独自一人走在幽暗深邃的长廊之中,两旁墙壁上终年燃着的烛火随风摇曳,无声地见证着一代又一代的君王。
长廊最深处有着一座一人多高的壁龛,很普通,平凡地就如同寻常礼佛人家所会有的佛龛一般,只有走进才能发现这个是用一整块的檀香木做成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楚楠忻伸手在佛龛边上摸了摸,随着一声嘶哑的咯吱声,佛龛后露出一条密道。蜿蜒曲折通向黑暗的深处。
他犹豫了一下,伸脚迈入,随即隐入其中,那佛龛又回归远处,仿佛多年来从未移动过分毫。
通道中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晃不停,伴随着宛转哀戚般的呜咽风声,在寂静黝黑的密道中令人生畏。
楚楠忻却是熟门熟路,他闭着眼都能毫无停顿地走到目的地。
密道的尽头是一扇上了锁的铁门,生锈的门锁和积着的灰尘都显示此处鲜有人来。
楚楠忻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黑漆漆的钥匙。随着“咯噔”一声,门缓缓开启。
里面倒是异常明亮,四周都点着巨大的牛油等,将四丈见方的房间照的如同白昼。
屋子四面墙壁是一色的花岗岩石。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只除了左侧靠墙盘腿席地而坐着一个人。
应该是许久未见太阳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一双眼睛依然清澈,目光沉静而内敛。
楚楠忻见了好像有些怔了怔。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陛下有心事?”
楚楠忻看过去,只见男子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注视着自己。脸上露着恬淡的微笑,配合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让他看着心里没来由生起一股烦躁。
良久,楚楠忻都没有搭腔。
对方也不追问,彼此沉默良久。
“谢琼持着你们先帝的遗诏,废了贾氏旻帝,扶先帝遗孤秦王旭登了基。”他看似不经意地问,“这秦王旭是谁,想必也不用朕来告诉韩大人了,韩大人聪明睿智,心中早成竹在胸了吧。”
楚楠忻看着韩琅文,“当年先皇不知道和贵国先帝谈了些什么,竟然将他的儿子送到了我的手上。”
韩琅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陛下当初怎么就放走了宋先生呢?他知道的,可是要比琅文多得多呢。”
楚楠忻会看他,淡淡地说了句:“他是不告而别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会,互看一会儿,又是一阵沉默,彼此心照不宣。
楚楠忻早就猜到宋旭早晚都会离开,既然没有刻意阻止,那显然当日便是故意放他离去。
楚楠忻心里更加不舒服,韩琅文平淡从容的态度,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让他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忽然,他开口道:“宋先生当日不告而别,朕没有得到信息,可是韩大人……”他盯着他,等他也回看自己时,才一个字一个字道:“韩大人择日返回大昭,却是有人将这消息告诉了朕的。”
韩琅文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的表情,楚楠忻心里突然泛起一种恶意的快感,“她跟朕说,希望朕能留住韩大人这样的治国良才。”
韩琅文盯着他看,好像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楚楠忻笑,又补了一句:“朕想,朕皇后的姐姐说得话,自然是错不了的。”
说完这句话,他笑得就如同拿着心爱玩具像同伴炫耀的小孩,得意而张扬。
转身甩袖便走了。
出了门,脑中划过皇后谢朝容对他说的一句话:“误会是让两个不能见面人之间产生间隙最无形而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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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流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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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流言(二更)
谢朝容找谢朝华,无非是让她陪着一起去看望陈妃。
谢朝华顺从地应承下来,同妹妹阿容一起去陈妃处贺喜。
行至半路上,远处就见齐娘娘满脸笑意地赶了上来,“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听说陈妃今儿早上生了一位公主,妾身心里欢喜得紧,等不住便过来看看。”
谢朝华觉得齐娘娘这笑容是打心眼里真心发出的,只是原因怕就不是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了。
她跟在她们身后走进了陈妃的寝殿。
陈妃产后虚弱,本也说不上几句话,加上生了个公主,本来极高的心气顿时没了支柱,不免有些气短,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恹恹的没有精神,说了几句甚至还厌恶地说了句婴儿难看的话来。
一旁的齐娘娘听了笑得合不拢嘴,直道:“陈妃到底还是年轻,这可不就是小孩子才说得话。”
谢朝容端庄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慈爱地拉着陈妃的手,安慰道:“新生的孩子都是这样,过几日便好看了。”说着让奶娘将孩子抱到近前,仔细端详,笑,“眉清目秀的,哪里就难看了。我看以后比妹妹都强一些呢。”
陈妃垂着头,无声地应着。
“好了,本宫心里记挂陈妃,忘了产后虚弱,还是好好养着。本宫让太医准备些补气养血的药,好生调理。”谢朝容说完便起身。又嘱咐了陈妃身旁的管事宫女几句,这才施施然离开了。
谢朝华跟着谢朝容又回去了。
这一来一去。她也有些摸不透妹妹阿容让自己陪着到底什么意思。
回到侧殿,谢朝容换了身比较随意的装束。这才拉着谢朝华一起坐下。
谢朝容侧身靠在榻上,目光自始自终看着眼前的同胞姐姐谢朝华,过了一会儿,脸上扬起温和的笑容,道:“姐姐,今儿见到陈妃,觉得她这人如何?”
谢朝华垂眉顺目,“看这陈妃倒也不似之前传的那样张扬,倒也温顺婉约的一个人。”她来之后。陈妃已经身怀有孕,很少出门走动,故而谢朝华倒是一直没机会见过,今儿是头一遭。
谢朝容“咯咯咯”一阵娇笑,“姐姐一向看人准,只是这回却是看走眼了。”她抬手捋了捋耳边落下的发丝,收起笑容,淡淡地道:“陈妃从入宫那天就一直自持公主身份,也从没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过。姐姐说她今日怎么突然如此低声下气地了呢?”
谢朝华抿了抿唇。作势想了想,才犹豫地道:“自古宫里讲究的是母凭子贵。”
“姐姐以为她是因为生了公主才转了性子吗?她年纪这么轻,这胎是公主,保不定下一胎就能生个龙子。”谢朝容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得意又夹杂着些许阴狠,“她今儿如此萎靡,实在是因为到现在为止。皇上的脚都没踏进她华安宫的门槛。你说她在皇帝心中又占了多少位置呢?之前她这点恩宠,如今看来又算什么。不过是皇上一时图个新鲜罢了。”
“皇上日理万机,一时之间怕是抽不得身。”
“姐姐到底来这里日子不长。还不知道这楼南宫里的规矩。后宫妃子生产,皇上今儿是不上朝的。”
谢朝华听了,心忖,难怪陈妃脸色如此难看了。
谢朝容今天不知怎么了,话有些多,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想着大概之前受了这陈妃不少闲气,今日得了机会一并都发泄出来。
突然,她住了嘴,盯着谢朝华,打量许久。
即使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妹妹,谢朝华还是被她看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这时候,谢朝容开了口,“姐姐这些日子在昭乾殿还习惯吗?”
“多谢妹妹关心,我一切都还好。”
谢朝容冲着她笑,笑得意味深长,“姐姐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妹妹这话什么意思?”谢朝华看着她问。
“皇上将姐姐放在昭乾殿,得了多少非议姐姐不会不知道。姐姐难道真看不出皇上这番举动背后的意思?”谢朝容盯着谢朝华的眼睛,笑了笑,“如今跟皇上朝夕相处的是姐姐,这话反倒要妹妹来说,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不会看人眼色了呢。”
谢朝华沉默,没有说话。
楚楠忻的意思她或多或少是有些感觉到的,不过终究是觉得楚楠忻想将自己留在身边还打着另一层主意,既然他不挑明,她当然装傻到底。只是没想到妹妹阿容会先挑破了来说。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谢朝容见谢朝华低头不语,突然冷笑,“姐姐若是心里还惦记着韩大人,那还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谢朝华瞬间抬头盯着谢朝容看。
谢朝容见她的反应,心里有种狠毒的快感,她故意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姐姐也应该察觉,之前韩大人来大昭,曾经找我帮过忙。此番他回来既然是想带姐姐离开皇宫,当然更少不了找妹妹我了。只是……”
谢朝容忽然红了眼,拉着谢朝华的手,有些委屈又有些可怜地说:“妹妹当时一时糊涂,只骗韩大人说姐姐已经决定留在皇上身边,他当时就心灰意冷,悲愤而归了。”
谢朝华依然没有说话。
“姐姐,妹妹真心是想让姐姐留在这里,皇上对姐姐的心思,宫里多少人都看在眼里。韩大人虽然年少有为,可他当日得了我跟他说的消息,立刻不疑有他,在妹妹看来,他对姐姐的心也有限。反倒皇上,对姐姐用心良苦,身为一国之君,花这么些心思在姐姐身上,足见一般了。”谢朝容此番话说得神情恳切,真挚而感人。
谢朝华盯着她看了半天,甩开她握住自己的手,冷冷地说了句:“娘娘,朝华身子不适,容妾身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谢朝容应答,转身就走了。
“娘娘,看这样子好像还是不成啊。”宫女喜儿是跟着谢朝容陪嫁过来的丫头,如今也只有她最为可靠贴心了。
谢朝容却是笑了笑,“我这姐姐我还不明白。她若是彬彬有礼倒还真是没戏了,如今这样冷着脸,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反倒说明她彻底死了心,等过些日子,她生气的劲头过去,这事情八成就成了。”
之前关于楚楠忻与秦王旭之间勾结的流言渐渐淡去,并不是因为时间流逝,而是有一个更为惊骇的传言在大昭甚至全国蔓延开来。
传言其实很简单,暗指当今皇帝,也就是楚楠忻乃谋朝篡位,先帝真正的遗嘱另有其人。而这真正的真命天子,如今却是流落在外,据传当年先帝为了让这将来的天子避免夺位之争,偷偷将他送出楼南等等。
这流言越传越广,而且也越来越传神,连一些细枝末节都清晰地展现在世人眼前。
因为这则传言,大昭皇宫的气氛已经压抑许久,宫人们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深怕一不小心就惹龙颜大怒。
可谁也没料到,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宫里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些日子,谢朝华身旁的人都觉得她情绪十分低沉,脸上几乎看不见一丝笑容,神色也十分憔悴,可却没有人敢开口问她。
一天,谢朝华让伺候自己的宫女去昭乾殿告假,旁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非议,昭乾殿的管事还嘱咐宫女带话给谢朝华,让她好生修养安息。
宫女回来传了话,谢朝华便让她下去了。
今天她身子不爽,有些头重脚轻的,委实懒怠地不想动弹,躺在床上,脑子里纷乱得很,却又似什么也没想。
不知不觉迷迷糊糊便又睡了过去。
梦里,母亲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带着她站在外祖父坟前。簇新的坟头,上面点点青草。白纱遮住母亲的脸,看不真切,只听见她对自己说:“脚下路都是你自己选的。”
谢朝华觉得疑惑,她自始自终眼前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哪里又让她选过呢?
“孩子,我的朝华。”母亲的声音飘渺而遥远,“如果不想被命运操纵,那就走到它的前头去。”
四周突然一片漆黑,谢朝华一时间找不到母亲的踪影,只见远处有个人影,急忙奔过去,“琅文!琅文!我找不到我母亲。”
男子转过身,却竟然是楚楠忻,他推开谢朝华的手,冷笑道:“这世上已没有韩琅文了!”
“啊!”谢朝华从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却听见外头传来罕见的喧哗声。这动静有些大,仔细分辨,人群的喧嚣声,也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间或还杂有疾驰而过的马蹄声……
这是怎么了?
谢朝华披着头发,随手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就下了床,出了屋子,只见外头宫女们互相交耳,窃窃私语。
她拉过一个身旁的大宫女问,“怎么回事?”
那宫女见是谢朝华,立刻行礼回禀道:“皇后娘娘遇刺了。”
什么?!”谢朝华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事情经过可知晓?”
宫女见谢朝华披散着头发,语气之间仍然维持着镇定,便将她知道的细细告诉了谢朝华。(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替死
第四十三章替死
今天是小公主满月,原本对于楼南而言只是个普通日子,按他们的习俗是只过百日的。不过楚楠忻倒是难得有兴致,带着皇后一起去陈妃宫里看小公主,还赐名“乐”。
陈妃多日不展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又见楚楠忻今日龙颜大悦,便乘兴提议大家去阮红苑坐坐。
阮红苑,有着很特别的景致,在大昭宫里也是独树一帜的。
这里种满了陈国的国花,醉妍。
花如名,娇艳欲滴,醉人心肺。此时正值花开鼎盛之际,满园花香扑鼻,带着雨水潮湿的气息,更加惹人沉醉。
因为外头依然下着雨,大家都坐在了亭中,雨打花瓣,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就在这时候,一个刺客突然闯入,举剑便行刺皇后谢朝容,一阵混战之后,刺客脱手飞出的剑却正巧刺中了一旁陈妃,伤势据说很重。
初春的雨天还是十分阴冷,谢朝华只披着一件薄外套,身子微微颤抖着。
“大姑姑放心,皇后毫发无损。”大宫女见她这样,以为她担心皇后,安慰道。
“嗯。”谢朝华应着,转身默默走回自己的住处。
没多久,宫中就戒严了。
整个皇宫一片灯火通明,阴面的雨日都被照耀的如同艳阳天。
谢朝华安静地待在自己屋子里,良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抬头看着窗外乌黑阴沉的天空,神情凝重。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久,苏瑾年前来。
谢朝华看见他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最后只是问了句:“陈妃如何了?”
苏瑾年盯着她看了一眼。却道:“皇上听说小姐身子不好,只是差瑾年过来看看,陛下说,这几日宫里不太平,小姐身子又不舒服,这几日就不用去昭乾殿当值了,在屋里好生休养。”他说到屋里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陈妃怎么样了?”谢朝华却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又问。
“皇上跟皇后娘娘都安好。”
谢朝华冷眼看着他。“我问的是陈妃娘娘。”
苏瑾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天才道:“陈妃娘娘当胸受了一剑,太医说陈妃产后本就身子虚弱,这一剑便是壮年也尚且凶险,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谢朝华低头,好一会儿才又问:“刺客呢?”
“死了,是服毒自杀的。抓住他的时候防了他自刎,却没想到他嘴里还藏着剧毒。”苏瑾年说着又看了眼谢朝华,“只是他临死前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先帝。君不君臣不臣,国将不国。”
“这话当时在场不少人都听了去。”他又补了一句。
陈妃第二天就重伤不治去世了。
她的丧礼极其隆重,楚楠忻追封她为皇贵妃,亲自定了谥号“德”。可无论多么隆重的仪式都无法换回一条失去的年轻生命。
虽然楚楠忻严令禁止谣言,可天底下最难的就是堵住别人的嘴,当日侍卫宫女宫嫔在场不在少数。楚楠忻不可能都杀之灭口让这传言做了实,因此传言就如烧不尽的野草。从大昭皇宫中蔓延开来,愈烧愈旺。
关于那个刺客的身份。有着好几种传说。
有说他行刺皇后是受了其它妃子娘家人得雇佣;也有离谱的说他是宫里某位不受宠的妃子的爱人;还有一种说法,却是将这个刺客跟之前关于当年先帝另有传位之人的流言结合在一起。说他是先帝托孤重臣,本欲与皇上密谈,但思之皇后乃天朝公主,攘外必先安内,内有妖后,必先除之。
宫中是流言的温床,之前已经出了不少对楚楠忻不利的流言,如今再经过那刺客的口,越发活灵活现起来。
过了数日,谢朝华又重回了昭乾殿,发现昭乾殿里外都换了不少新面孔。
她依旧照着平常一般无二的准备茶水,等楚楠忻下了朝,送了进去。
今日殿内没有朝臣,空荡荡地,楚楠忻坐着正看着折子。
谢朝华无声地递上茶水,正要退下,却听楚楠忻开口,“皇后这几日心神不宁,你有空去看看吧。”他说话间也没有抬头,依然执笔继续批着奏折。
“是。”谢朝华应着躬身退下。
等接替她的人来了,谢朝华离开了昭乾殿,想起刚才楚楠忻吩咐的话,径自往内宫走去。
妹妹阿容想来还是受了惊吓,毕竟虽然做皇后多年,也定是见过不少风浪,但这直面刺客的事情,还是多少很令人心惊的。何况当日,若是刺客的剑没有被拦下,那么如今躺在大昭郊外皇陵里面的就不是陈妃,而是她谢朝容了,细想的确是会令人后怕的。
来到宁寿宫,小宫女还没进去通报,在谢朝容跟前服侍的女官惠娘便迎了上来。
“大姑姑来了,皇后这些日子情绪都不太稳定。太医早上刚来看过,开了些安神的方子,这会子刚刚用了药才歇下。”
“哦,那我改日再来吧。”谢朝华说。
还没转身,里头宫女喜儿就走了出来,“娘娘在里头听见动静,知道大小姐来了,让您进去呢。”喜儿是陪嫁的丫头,谢府出身,在宫里私底下都习惯称呼谢朝华大小姐。
一来是一种习惯,二来也隐隐有着炫耀自己与一般宫女身份不同的意思。
谢朝华点点头,跟着喜儿走进内殿。
一走进屋子,空气中弥漫一股浓浓的药味,她闻出其中有几味安神的药,心里思忖,药的分量下的如此重,如此也能闻出味道,阿容究竟情绪有多么不稳?
踏进寝殿,鼻尖药味更重了,眼前纱帐一层复又一层。
谢朝容就斜卧在床上,面容有些浮肿,但仍然美丽。只是眼窝凹陷,浮现着惨淡的青色,一看便是多日不得安睡的样子,她见到谢朝华,嘴角微勾带着一丝嘲讽,“姐姐,这里的人都盼着我死呢。”
谢朝华看着眼前的妹妹,她的表情天真无邪,恍惚间仿佛像是回到多年前,眼前还是那个喜欢和自己撒娇的小女孩儿一般。
“你放宽心,也别想太多了。好生休养才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想想太子吧。”谢朝华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没有一丝温度。
谢朝容转头看看她,手反握住她,紧紧地,“她们都巴不得我死,呵呵……可是我偏偏就是要活着,越是想让我死,我越不能让他们如愿了。”谢朝容的目光有些茫然。
“你没看见,她当时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那醉妍花再艳都比不上她的血红。我那天穿的还是石榴红的百褶裙呢……姐姐,你知道吗?我原来竟不知道,从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血来,整个亭子都是她的血呢!”
谢朝容语无伦次,喋喋不休,“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人,要不是他们想我死,我怎么会害人……”说着说着,她慢慢闭上眼睛。
谢朝华想着应该是药性上来了,扶着她躺下,替她盖上被子,然后又坐在床边上,看着谢朝容牢牢抓住自己不松开的手,心想:真疼啊。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京都。
眼前一群稚童,指着中间的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笑骂着,“野种!野种!”
那女孩一个劲地哭,谢朝华只觉得她可怜,走到近前想安慰她,忽地一转眼,自己突然就成了那女孩。伸手摸摸满脸的泪,抬起头。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走开都走开,不许欺负姐姐,不然我告诉母亲去。我母亲可是长公主呢!”
众人散去,那女孩走向自己,近了,发现竟是阿容,梳着羊角辫,头上艳红的丝绸带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如同火炉中跳跃的火焰。
“姐姐,别哭了好不好。有阿容陪着你呢,阿容陪着你一起哭可好?”
谢朝华本来心里还酸酸地,听了这孩子气十足的话,却是想笑。她没有回答,却是站起身来,轻轻将她抱在怀里,阿容就乖乖地任由她抱着,也没有说话。
时不时还学着大人的模样,用手怕着她的后背,嘟囔着,“不哭……不哭啊。”
谢朝华悠悠睁开眼睛,夜,烛火闪烁,空气中有药的苦涩气息。
知觉渐渐回到了身体中,耳畔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转头看去,妹妹阿容就躺在一旁,手还是握住自己的,依然用力。
谢朝华看了良久,摸了摸脸,没有眼泪,那一切好像都只是个梦……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渐渐泛白。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谢朝华皱了皱眉,见阿容睡得依然很沉,手却还是被她握着,只得低声问:“外头怎么了?什么事情?”
想是外面的人听见里头有动静,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太子……太子……”
谢朝华这才看清来人,是太子身边的桂嬷嬷,正想开口问。
旁边的谢朝容却是猛地起身,抓住桂嬷嬷地胳膊,厉声问:“太子怎么了!快说!”
桂嬷嬷被谢朝容骇人的脸色吓得反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谢朝容的面色顿时变得如死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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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诱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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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诱因(二更)
原来太子夜里发了高烧,因为之前中毒事件之后,太子这阵子时常会发个烧,桂嬷嬷也只以为寻常,将之前太医给的药丸让太子服下。
可没想到,一夜下来热度一直没退下来。桂嬷嬷这下倒有些进退为难了,若是这时候去报太医,便有了耽误病情的罪责,故而只盼着太子可以退烧,可时间拖得越长,她越发心里害怕不敢上禀。
一直拖到清晨,实在已经吓得没了主意,这才慌忙前来报皇后知晓。
谢朝华听完,在一旁沉声道:“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太子的事情岂能儿戏。只是如此也不该这么沉不住气,虽然延误病情有罪,可你这样慌慌张张,一惊一乍的,没得让皇后娘娘担心。”
“混账糊涂东西!你……你……”谢朝容在一旁气得脸色都变了。
谢朝华上前安抚道:“妹妹放宽心,小孩子家那里每个头疼脑热的病,嬷嬷这番的确有罪,不过也不是天大的事情,你也犯不着这么,怒极攻心的可不好。”她转头问跪在下头的桂嬷嬷,“可去请太医了?”
那桂嬷嬷深吸了口气,这才稍稍稳了下来,俯身磕头,“太医这会子应该已经在开方子了,老奴请娘娘治罪。”
谢朝容根本没有搭理她,急忙忙略微梳洗一番就直奔东宫而去。
到了东宫,却发现楚楠忻人也在。谢朝容的脸色越发难看。
若非情况危急,怎么会去惊动皇上呢?她连礼都顾不得行便直直冲进了寝室。
谢朝华刚要行礼。楚楠忻挥了挥手,有些无力地说。“进去吧。”他却是依然坐在外头,没有动。
谢朝华走进去,就见太子承雪白的脸蛋烧得通红,平日里清澈闪动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雾,目光涣散,声音微弱,喊着:“母后……娘亲……”
谢朝容紧紧地抱着他,肩膀微微发颤。
太医则站在一旁,应该是把完脉正等着回禀病情。
谢朝华朝他递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出去回话。
太医收到谢朝华的暗示,正要退下,却听谢朝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又发烧了呢?”
她的头埋在太子的身体里,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回娘娘,太子之前所中之毒虽然只是一般的砒霜,可因为太子体质与此毒相克,一直以来毒素难以根除,最近这些日子天气变化多端,便引发了体内余毒。”
“那如何是好?”
太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微一沉吟,禀道:“过了今日便无事,太子吉人天相,祥龙庇佑……”
“滚!”谢朝容一脸怒容地吼道。
太医讪讪地退下。能保住脑袋他已觉得满足,在宫里当差,能滚就算有福的了。
谢朝容一直抱着太子不放手。任谁劝都无用,直到谢朝华上前说了句:“妹妹。你这么抱着,太子年幼气短。怕透不过气来的。”
谢朝容这才松了手,轻轻放下让太子承躺下。
目光一刻不离眼前弱小的麟儿,他还这么小就要承受如此煎熬,心疼得就像要裂开似的,只恨不能替他受过。
这一日,东宫气氛紧张而压抑,皇帝皇后都未曾离去。只是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面。
谢朝容将宫女内侍都赶了出去,只留着谢朝华一人在旁。
“姐姐,你看这宫里多少毒手要冲着我们母子来呢。”静夜里,谢朝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她独有的娇媚的嗓音,却让人听着觉得阴狠胆寒。
她抬手摸着眼前小人儿的脸颊,然后轻轻将他抱起,搂在怀里。
“妹妹,别把太子弄醒了。”谢朝华走上前,想拉开她的手。
谢朝容却不肯松手,怔怔地道:“承儿平日里那么调皮好动,如今我看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姐姐,我真的害怕。我只有把他抱在怀里,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我才能感觉到他是活着的。”
谢朝华轻叹。
“他还不可以死,他还这么小。”谢朝容呜咽,“姐姐,你说是不是因为这次我该死却没有死,所以报应全让承儿受了呢?我情愿是我死啊!他应该长大,然后有一番大作为,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骄傲,也是我这辈子全部的希望,他如果死了,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谢朝华靠着椅子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见阿容的声音,“我不会把承儿给你的!”
她睁开眼,寝殿里没有其他人,妹妹阿容靠在床沿上,闭着眼,手伸向上方肆意挥舞着,“陈妃!你死了,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想将我的承儿带走!”
原来她是在说梦话。
过了会,她声音渐渐低下来,谢朝华轻声走到她旁边,正想给她披件衣服,突然谢朝容的睁开双眼,瞪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恶狠狠地说:“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阿容,是我。”谢朝华柔声道。
谢朝容呆了呆,半天回过神,醒了过来。
“母后……”一个细微而清晰的声音响起来,两人同时望过去,就见太子承睁着眼睛,眸光清澈,他伸出小手摸着谢朝容的脸。
谢朝容收紧手臂,将太子抱在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母后为什么哭呢?”太子承奶声奶气地道,“不哭,不哭。”
谢朝容点着头,“不哭,母后不哭。承儿,母后发誓这是母后最后一次哭,以后再也不哭了。”
谢朝华去外头请太医进来的时候,踏进门槛就听见妹妹阿容说的这句话。
太医进来诊脉。说了一堆吉祥话,无非意思就是太子度过危险了。
谢朝华退了出去。见楚楠忻在外头,他今日散朝之后。命人将折子都搬来了东宫处理。
“皇上,太医说,太子无碍了。”
楚楠忻神色松了松,转而冲着谢朝华点了点头。
谢朝华有些话想说,只是又犹疑:“陛下,其实皇后……”
楚楠忻回头正视她,“朕的心里面自有尺度,也不用旁人说出来。有些事情就让后人去评说吧。”
谢朝华有些触动,刚想开口。外面有人通报,说进新上任的大昭府尹等候觐见。
谢朝华正想退下,却不想楚楠忻对她说:“你就在边上伺候吧。”
她只能留下。
前任大昭府尹,因为之前胡满的案子未结,如今又新添刺客一事,怎么看管着大昭治安的府尹罪责难逃,事发当天就被楚楠忻革了职。
大昭到底是楼南的首都,府尹之职一日不能缺,何况如今又是非常时期。这不,新任的府尹来述职了。
“微臣杨峻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杨峻抬起头,谢朝华偷偷打量。这个杨峻瘦瘦的。十足文人模样。
杨峻抬起头后,楚楠忻给了他一个的笑容,带着天生的高贵风度。让人轻易折服。
“臣此番求见,主要是为了前不久的行刺事件。”杨峻禀告。但却没有接着往下说下去,大概因为谢朝华在场的缘故。
谢朝华想他一定有些什么话顾忌自己。目光也不由得瞟向楚楠忻,等他开口。
楚楠忻却什么也没表示,过了好一会儿,杨峻进退不得,微微有些尴尬。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因为适才楚楠忻开口让自己留下,谢朝华又不便再开口说要走,杨峻刚刚上任,本就对于皇帝不太熟稔,摸不清楚楠忻的意思,内心正在激烈起伏,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
屋内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突然,又停了下。
因为屋内寂静无声,谢朝华可以听见外面康顺小声说话的声音,好像在阻止什么。
来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到,康顺惊讶地抽了一口气。
谢朝华心里一动,瞟向楚楠忻,就听楚楠忻开口道:“康顺,让人进来!”
谢朝华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出了大事,康顺这个小太监,年纪虽小,但是却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变故没有经历过,能让他变色的事情,一定不小。
随着楚楠忻开口,门从外面被推开。
初春的寒风毫不留情地猛灌而入,苏瑾年几步上前,跪在楚楠忻的面前,他的手里是一份系着火红色绳子的告急文书。
他仿佛没有看见谢朝华跟杨峻的存在,直接回禀道:“陛下,来自边境的紧急军情。”
谢朝华脑海里面闪过的流星般的念头,心里隐约有底。
“陈国对我们宣战了。”苏瑾年又补了一句。
这就是陈妃的死带来的后遗症,虽然楚楠忻已经尽量风光厚葬了陈妃。可陈国的王看样子依然无法接受,虽然国小力弱,可毕竟自己的独身爱女莫名死在楼南,心中定是悲愤莫名。
楚楠忻听了却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还笑了笑,说了句:“到底还是来了。”
“我马上召百官上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的语气却十分平静。
与陈国开战,其实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因为联姻让这矛盾暂时被压了下来。如今陈妃的死,其实正给了陈国宣战的一个最好借口。
谢朝华想,楚楠忻应该在各方面,都早就做了准备。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平静表面下隐藏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兴奋。(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试探
第四十五章试探
昭乾殿上,楚楠忻端坐于上,环顾着下面窃窃私语的群臣们。
事发仓促,朝臣们的面色还算安定,有的大臣有些激动,多半也是因为陈国的背信弃义之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楠忻开口,声音不高但有力,目光锐利而沉稳,“该来的怎么也避不了,陈国此次来犯,虽气势汹汹,但我楼南地势险峻,天时、地利、人和,我方三者已占其二。朕希望众位爱卿能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大殿之上,文官倒也罢了,面色凝重不占少数,反而一干武将,面色泛光,尽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模样。对于武将而言,只有战争才是他们建立功勋的最佳时机。
“陈国此番借机入侵,对外还大肆宣扬,说是我楼南背信弃义。依臣所看,陈国国君一向谨小慎微,此番突然来犯,定是有所准备,前日进犯边境,不过只是个试探,说不得不日即将全军压下。楼南面临的就是一场场的硬仗。臣多年蒙受皇恩,愿为先锋,支援边防。”说话的是将军庞统,庞家世代武官,到了他这一代,几乎没碰上什么战事,之前楼南进犯天朝的时候,却又没轮到庞家出马。
“臣以为不妥。”苏瑾年在一旁说道,“庞将军忠心可嘉,却不是最佳的人选。”
“那么,瑾年以为何人适合?”楚楠忻问得诚恳。
庞统转而怒目而视,要不是在大殿之上,就凭庞统的脾气。就差没有上去揍苏瑾年几个拳头了。
“庞将军适才也说了,此番陈国入侵。来势汹汹。臣以为此战当速战速决,而大将军王与陈国交手多年。对其作战方式可谓十分熟悉,若是此番由大将军王挂帅出征,不久定能凯旋而归。”
苏瑾年这番话说出来,群臣中不少人点头附和。
大将军王余东晖,乃楼南第一武将,论经验资格战功,他若是排第二,楼南中便无人敢称第一。
即便是庞统,听见从苏瑾年口中说出的名字后。表情也有些悻悻地。
楚楠忻笑,带着傲视天下的自信,“陈国他敢来犯我楼南,就等着覆灭的那天吧!”他目光扫过殿下重臣,悠悠地道:“至于迎战的人选,布局,还是细细考虑周详后,再议。”
群臣退去。
“你以为如何?”楚楠忻突然开口问。
端着茶水进来的谢朝华,脸上露出莫名之色。“陛下是在问我吗?”
“此番出征人选,究竟是庞统还是余东晖呢?”楚楠忻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谢朝华没有接话,她不觉得楚楠忻会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安静地像往常一样。奉上茶,将之前凉了的茶换下,转身就要离去。
“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个提议有些突然。其实到目前为止,昭乾殿中的事情楚楠忻虽未刻意防着谢朝华。却也从未主动征询过她的看法。
过去,谢朝华对于昭乾殿而言。身份可说更像是一个看客。
谢朝华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可看楚楠忻的意思,自己若不给个说法是不会她走,沉思了好一会儿,“余老将军既然为楼南的大将军王,自然是军功显著,战敌无数的关系。”
“嗯……”楚楠忻这一声听上去有些意味深长,良久他才道,“为什么一定要军功显著的将军呢?谁难道生下来就是军功显著了?军功都是多少年才积攒下来的东西。”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余将军如今统领冀州兵马,而冀州素来为京师卫戍,他这些年来的职责,就是守卫京畿。庞统或许是经验欠缺了些,但大昭除了他,除了余将军也还有不少可以匹敌的将领。”
“陛下既然如此说,心中定是有合适人选了,又何必多此一问。”谢朝华淡淡地说道。
谢朝华这话说得有些无礼了,可楚楠忻显然不在意,反而点了点头,说:“朕觉得,谭阗将军可担此次重任。”
谭阗,谢朝华知道。
他是丽贵妃娘家人,算起来是丽贵妃叔辈。年纪轻轻便担着守护京畿的重任。
大敌当前,关于这出征的将军之选,自然少不了争议。今日昭乾殿上,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争论,因为事出突然,那些势力集团尚未来及的私下里沟通商量,所以大多选择了沉默。
毕竟这前锋一职干系重大,虽然危险,可若是击退敌军就是大大的军功一件。
谢朝华有些想不明白楚楠忻这个决定。他不是一直想压制谭家的吗?她眉头微蹙,这时候她不便于反驳楚楠忻,可是她最终还是说话了。
“陛下,正因为余将军在冀州守军多年,平日里演练颇多,没有临阵才磨枪的担忧。谭阗将军这些时日守护大昭不易,只是前些日子宫里混进了刺客……”她话没说下去,不过意思已经很显然了。
连个大昭皇宫治安都没管好的将军,如何运筹帷幄,上场御敌呢?
楚楠忻淡淡一笑,“论起资历和经验,谭阗确实比不上余东晖。照你的话看来,这谭阗连个大昭守军的事情都办不好,显然朕期望过高了。”
谢朝华摇头,“朝华当不起陛下这话。朝华一介女子,对于楼南国情知之甚少,万万是没有资格谈论这些的,不过陛下问起,朝华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与陛下罢了。”
她偷偷抬眼打量楚楠忻,又继续说,“苏大人所说的速战速决朝华并不认同,不过余大将军也定不是纸上谈兵之人,如今形势紧迫,余大将军或许不是最合适的。但是作为先锋却也并无不可。”
说完这话,谢朝华低垂着头。心像被鼓槌击打似的。
楚楠忻不再说话。
“陛下,朝华告退。”谢朝华见楚楠忻也没说不准。便转身退下。
就要退出昭乾殿的时候,却听见楚楠忻仿佛在喃喃自语,“朕别的不担心,就怕被人在背后捅一刀……”
她心中一慌,几乎像落荒而逃似得离开了昭乾殿。
第二日,关于大将之争果然在朝堂上愈演愈烈,不管是推荐人的,还是被举荐的,都一副赤胆忠心。侠之大义的模样。
可哪一个又是不带分毫私心而纯粹为国呢?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多少人到死都看不透。
这日,谢朝华刚刚回到住处,皇后就巴巴打发人来召她觐见。
谢朝华心里大约有数谢朝容找她何事。
踏进如今已经十分熟悉的宁寿宫,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待了数月之久,这一方大殿,这一座皇宫,短短这些日子就上演好戏无数。
谢朝华冷眼旁观。若是有人说自己的人生不够精彩,那定是活得太过如意了。
谢朝容斜靠在软榻上,见谢朝华进来,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琢磨着什么,表情几乎是呆滞的。
自从那天太子承病重后又转危为安后,谢朝华明显感觉到妹妹阿容变了。可到底哪里不同,她却又说不清。
过了一会儿。谢朝容仿佛才回神,笑了笑。“姐姐来了,快坐。”
谢朝华告罪坐下后,谢朝容却又没话了,只盯着她看却良久无语。
“姐姐,听说皇上之前有意让谭阗将军出征?”
谢朝华想,果然是为了此事,却也不否认,只道:“皇上也只是随口说起几个人选,谭阗将军也是人选之一。”这与当日情况有些不同,可谢朝华想,自己说的也是事实,她可不信楚楠忻真的心里就谭阗一个人选。
“唉……”谢朝容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谭阗将军是丽贵妃的堂叔,听说当年丽贵妃差点就过继给了她这位堂叔,可见关系非一般叔侄。”
谢朝华没有接话,她还能说什么?安慰或者赞同的话,其实都没任何意义。
“不过,姐姐还是向着阿容的。”谢朝容嫣然一笑,“幸亏有姐姐在,皇上只怕是打消了任命谭阗将军的心思了。”
谢朝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宫里没有藏得住的秘密,何况当日楚楠忻与谢朝华的对话,殿内殿外有心人,自然会听了去。
谢朝容看着今天心情很好,接着,她也不追着谢朝华刨根问底的,只是随便闲话家常。
“母后,母后!”太子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转眼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了谢朝容的怀里。
谢朝容笑得开颜,问:“今天师傅都教了些什么?”
太子承灵活的大眼滴溜溜之转,从谢朝容怀里挣扎出来,站起身,颇有些卖关子的味道。走到一旁的书案钱,提笔沾墨,在纸上写着什么。
然后他双手拎着墨迹尚未干透的纸,递给谢朝容。
谢朝华在一旁看,透过宣纸,看见两个反向的字,“变通”,笔迹虽然幼稚,却韧劲有力,力道直透纸被。
谢朝容看着更加开心,“乖,今天母后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承儿最喜欢吃得珍珠丸子。”
太子承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听这个高兴的欢呼起来,刚才刻意做出来的稳重样子,早就飞到了天边。
谢朝容看他这样子,笑得越发欢快,吩咐一旁的喜儿,“让人准备晚膳吧。”说完转头又对谢朝华道:“姐姐也留下一起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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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之前已经订阅的读者说声抱歉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毒复一毒
第四十六章毒复一毒
膳食已经摆好。八个小蝶,四个热菜,对于一国之后来说十分精简了。
大战将至,谢朝容作为皇后主动下令裁减了宁寿宫平日的开支,以为宫中表率。
晚饭其间,谢朝容几乎是一直将太子承抱在怀里,虽然很不符合规矩,太子的教养嬷嬷却也不便开口指出。虽未母子,其实太子也鲜少在皇后宫中用膳的。
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使得沉闷的宁寿宫也仿佛变得柔和起来。
“今儿让御膳房准备的紫玉晶露糕怎么没上?”谢朝容突然想起来,问。
“早备着了,只是太医说这东西阴寒,特意关照要饭后吃。”喜儿转头冲着谢朝华笑着解释,“大小姐可是有口福的人,这东西之前太子嚷嚷好些日子了,娘娘都没让做,今儿才刚准让御膳房做了的呢。”
谢朝华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就有人将这紫玉晶露糕端了上来。
太子承欢呼一声,拿过一块糕点先送到谢朝容面前,“母后先吃。”
谢朝容笑颜如花,眼前纯真可爱的太子在她眼里超过世间上任何一样珍宝,她张嘴努力将太子承递来的糕点全部吃下,才对太子承说:“快点吃,吃完去温故一下师傅这两天教的书,明儿又到了你父皇检查功课的日子了。”
太子承听了这话,脸上笑容顿时隐去,嘟嘴皱眉。将只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盘子,闷闷地道:“是。儿臣知道了。”
谢朝华笑,“太子……”话还没说完。突然见一旁谢朝容脸色不对,“啪”地一声,谢朝容才刚端起的茶碗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她立刻一把抓过谢朝容的手腕把脉,冲着喜儿喝道:“快!宣太医,糕里有毒!”
喜儿听了脸色惊变,人立刻冲了出去,疾奔而去喊太医。
谢朝华感觉怀里的谢朝容人直直往下沉,身子慢慢滑落。她的胳膊却依然被阿容的手紧紧扣住,仙凤花色的指甲几乎深深地抠进肉里。
侧脸打量过去,只见阿容的嘴角微微抽动,好像在说着些什么,她于是将耳朵凑到阿容的嘴边,听见她断断续续地只反复说着一句话,“凶手……一定……”
谢朝华还没听清一定什么,谢朝容就被突然一下子涌进来的宫人拉离开了谢朝华的怀抱,七手八脚被抬进了寝殿之中。
良久。谢朝华还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两手直直伸着,一动不动,仿佛如灵魂出窍一般。谢朝华此刻脑中隐约划过一个想法,模糊不清,想着妹妹阿容适才说的话。却又有些不敢深想。
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摇她,谢朝华有些茫然地看过去。就见身边围着好些人影,嘴巴一张一合。可她却一句话也听不清他们说得什么。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耳边又传来嘈杂的“嗡嗡”声,渐渐地喜儿的话也清晰可闻,“大小姐,皇上差康顺公公过来传您过去呢。”
到了楚楠忻跟前,“皇上。”谢朝华行礼,才抬起头,就和楚楠忻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虽然这些日子几乎可说朝夕相对,可谢朝华依然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琥珀色的双眸幽深难测,高挺的身形从背后看却总令人心生压抑,只是这会儿看去,仿佛眼中又带了些迷茫之色,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困扰着他,让他犹豫不决。
谢朝华低下头,内忧外患,陈国的军情尚未有眉目,宫里又出了这样的乱子,他楚楠忻即便再如何异于常人,也是会烦心的吧。
“皇后到底吃了什么?”楚楠忻如冰刺般的声音突然透了过来,谢朝华整个人微微一颤,“回皇上,是吃了紫玉晶露糕。”
楚楠忻好像瞟了她一眼,问:“怎么就皇后中了毒?太子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他顿了顿,“你也没有吃?”
谢朝华从楚楠忻的问话里觉察到了些什么,她回道:“妾身还没来得及吃上,太子兴许是吃得少了些的缘故。”
对啊,谢朝华经楚楠忻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刚才太子也是吃了的,虽然不多,可到底是有毒的,何况太子承之前就身子弱,怎么就会没有反应呢?
楚楠忻打量着谢朝华,也没有说话,殿内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楚楠忻才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禀告,“陛下,太医院李怀仁大人在殿外侯着了。”
太医院?谢朝华心一紧,难道就这会儿功夫妹妹阿容不好了?可细细琢磨,“侯着……”那应该是楚楠忻之前就宣他前来,怕是跟病情无关,而是与下毒有关。
“让他进来吧。”楚楠忻沉声道。
“微臣李怀仁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楚楠忻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
“回皇上,皇后她的确是中了毒。”李怀仁进来的时候还有些颤颤巍巍的,一说起医理上的事情,便明显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语气也变得坚定而自信,“所幸的是,御膳房前些日子一直做枸杞鹿茸粥正好与此毒相克,娘娘今日所食又不多,随凶却无险,好好调养便能恢复。”
“恩,想来太子此番没有中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楠忻好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太子也吃了吗?”李怀仁有些讶异,看着谢朝华问。
谢朝华如实地说:“是,但是只吃了一点点,大概就如李太医所说的,都是这枸杞鹿茸粥的功劳。”
“不会啊,太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服的药,是不适宜吃枸杞鹿茸粥的。”李怀仁微微皱眉。
谢朝华听了这话有些焦急了,“李大人,太子适才的确是只吃了一点,而且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还是说……毒素难道在体内尚未发作!”她说到这里马上向楚楠忻下跪,道:“请陛下恩准朝华携太医前去为太子诊脉以策万全。”
“李怀仁,你速去为太子请脉,无论什么情况都速速回禀与朕知晓。”
李怀仁领着圣旨匆匆忙忙地走了。
楚楠忻只让太医前去,却没有让谢朝华走的意思,谢朝华心中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陛下……皇后她如今中毒在床,太子那边还是要有人照应,请陛下恩准让朝华前去照料。”
“太子这边自有太医照料,朕倒是另有事情让你去做。”楚楠忻声音低沉而有力,“此次朕想让你亲自去查个究竟。”
谢朝华惊讶地抬头,瞪大眼睛望着坐上的楚楠忻,“陛下……这……此事怕不妥。”
别说她不是楼南国的人,即便是,她在宫里什么都算不上,又能以什么名义去查?何况宫中这样的事情,定是复杂万分,涉及牵连众多,楚楠忻就真的放手让她去查?
她不禁想起之前太子中毒的事情,那时候的结果难道又要再上演一次不成?
楚楠忻却也正好说道:“前番太子中毒事情尚历历在目,这次竟然又发生下毒的事情。朕的皇宫都成了什么了!”他声音冷厉非常,“你的身份或许特别,但也正因为你的身份,所以朕才想交给你去查。”
谢朝华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在楼南国,在皇宫没任何背景,所以不管谁是罪犯,牵出来也不会对她有丝毫的影响,而此番中毒的又是自己的妹妹,她应该能更加公正且积极地去追查凶手。
她果然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再推脱了不是?
谢朝华还没开口,李怀仁那边先打发人来回禀了。
回事的人是个年轻的医官,应该是才刚刚到太医院的,见到楚楠忻,神色明显十分紧张的样子。
“太子如何?”楚楠忻问,音调不高不低,没有起伏,让人只觉心寒。
“师傅说了,太子无恙,请皇上放心。”
哦,听他这话,这人是李怀仁的徒弟了。不过果然是个新人,竟然当着楚楠忻的面就叫李怀仁为师傅。
其实太医院里面师徒很多,但是这只是私底下,作为太医院,尤其在皇帝面前,即便是师徒也只是以官位相称的。
“那究竟是什么毒?可查出来了?”楚楠忻关心地问。
“是……是吟血。”
谢朝华停了倏地抬头扫了他一眼,据她所知“吟血”可是一种剧毒,不像之前用在太子身上的不过只是普通的砒霜罢了。
楚楠忻显然也知道这毒,问:“大昭京畿之处,可知道有哪些地方可以弄得到这吟血?”
“呃……这个……据微臣所知,整个大昭应该也就只有有三处能寻到这吟血。一是“百草堂”,这个店老板可说是个江湖人,而所卖的东西也深谙江湖之道,故而他那里几乎所有的毒药都有卖。第二个其实不能说是个地方,而是一个游医,所谓的江湖郎中,此人脾气古怪,手中的药即便再多贵重说不定他会随手就给了路旁的乞丐,可有时候一两银子可以卖50包的药,他却开口就问人家要一两银子一包药。”
这人越说越兴奋,倒是在楚楠忻面前忘了紧张了,“这第三……第三处便只有皇宫大内中才又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真相
第四十七章真相
“皇宫大内里为何会备有这样的毒药?”楚楠忻冷声问。
“回皇上,这草药只要用对地方,便是良药。同理,即便是百年老参,若是不当却亦能致命。”
宁寿宫里,皇后仍然昏迷不醒。
谢朝华坐在侧殿旁的一间抱夏中,琢磨着之前太医说的话,良药?或毒药?世上的事其实很多都与这药理极为相似,既然楚楠忻将此事交给她处理,她倒也打算好好地查一查。
谢朝华微微抬头,对一旁的喜儿吩咐,“将问话的情况仔细地跟我说说。”
宫里自然有擅于问话的宫人,用不着谢朝华亲自去问,只让喜儿一直从旁看着。
喜儿点了点头,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没有匆忙开口,想了想才缓缓道:“当时娘娘倒下的时候,陈公公便立刻下令将所有接手过那紫玉晶露糕的人关押了起来,等候问话。”
“那怎么还未等到我来问话,昨夜里那个宫女就死了呢?”谢朝华冷着脸,“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
“春桃,那个畏罪自杀的宫女叫春桃。”
“怎么就说她是畏罪自杀呢?”谢朝华语气淡淡的。
喜儿愣了愣,“因为问了当天所有的人,只有春桃有单独下手的机会。于是陈公公就单独拷问她,春桃也是抵死不认,只是谁知道半夜里她就死了。这不是摆明畏罪吗?”
谢朝华不语,宫里的事情她前世看的还不够多吗?这件事绝对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候,屋外有个宫女探头探脑的。
谢朝华瞟了眼。喜儿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喝道:“外头是谁?这么没规矩!进来回话。”
话音落下。门外露出一个纤瘦身影,颤颤巍巍地走进屋。“噗通”一下就跪在了谢朝华的面前。
谢朝华与喜儿对看了一眼,确定了这宫女不是皇后宫里的,“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当差?”喜儿发问。
“奴婢宝珠,一直在锦华宫当差。”
谢朝华心里一动,锦华宫是齐妃娘娘住处,本来按照齐妃的级别其实是没有资格单独占一个宫苑的,不过是念在她跟皇帝时间最长,加上楚楠忻原本姬妾寥寥。于是当日入宫的时候就将锦华宫给了齐妃。
“你刚才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作甚?”喜儿冷声问。
“奴婢……是……”这宝珠低着头,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喜儿正要催她,却被谢朝华伸手拦了下来,只得收声站立一旁。
谢朝华耐心极好,也不开口催促,宝珠在下头一脸犹豫不决,而她则在上首淡定从容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宝珠一咬牙。下了决心似地开口,声音微颤而拔高,“春桃姐姐是被逼的!”
“哦?这么说你知道是谁逼她的喽?”谢朝华慢条斯理地问。
“那紫玉晶露糕上的毒是……是齐妃娘娘逼着春桃下的。”宝珠颤抖地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还只是抽泣,接着就大哭起来,“齐妃娘娘知道春桃姐姐之前为了接济家里。偷拿了皇后娘娘的首饰,便以此要挟她。说若是不这么做,就将她的事情抖出来……而且只是说那药不会毒死人。春桃姐姐才答应了的。”
谢朝华好像看着她,目光却好像穿过宝珠落在了别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冷厉而淡漠,“这话你能与齐妃娘娘当面对质吗?”
宝珠慢慢收了哭泣,断断续续地道:“奴婢今日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好!”谢朝华笑,只是笑容里一丝暖意全无。
春桃死的消息她一直严令封锁着,原意是让凶手自乱阵脚,却也委实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到现在为止,调查的事情都进行的合情合理,抽丝剥茧,渐渐深入。
这一切是不是太过顺利了呢?
谢朝华看了看底下跪着的宝珠,又抬头环视了周围的人,淡淡地吩咐:“宝珠,把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当着皇上,各位娘娘的面再说一遍。”
宝珠一脸惶恐,却还是大声地道:“药是齐妃娘娘给春桃姐姐,逼她下在紫玉晶露糕里的。”
齐妃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柳眉倒竖,骂道:“好你个贱人,居然血口喷人,想栽赃嫁祸给我!”转而她冲着楚楠忻哭诉,“这姓谢的明显是别有用心,她妹妹是皇后,可她在宫里算老几啊,竟然这么张狂!皇上,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谢朝华却在一旁笑,对楚楠忻道:“还请陛下圣裁。”看楚楠忻微微皱眉,心里不免觉得有些痛快,他定是觉得麻烦,本意是让她帮他解决难题,可没想到自己偏偏要将他也拉下这趟浑水。
想他一堂堂九五之尊,后宫却整日乌烟瘴气,即便平了天下,只怕也要让天下人耻笑。
“此事也不能单凭一个婢女的一面之词就定齐妃的罪,但无风不起浪……”楚楠忻微微沉吟,“将齐妃带回锦华宫,没朕的命令不得踏出一步。”说着转而冲着谢朝华扔下三个字,“继续查。”便抬脚走人了。
谢朝华想,楚楠忻这次是真让她彻查清楚?他做好准备来迎接这个真相了吗?
其实明眼人就能看明白,齐妃根本没有理由去害皇后或太子,至少目前而言,因为,她并没有儿子。何必犯这个险?
谢朝华来到锦华宫的时候,齐妃已经消停下来,不再吵闹,她兴许是累了又或者心灰意冷,坐在窗边,目光有些呆滞。
谢朝华走近,也坐了下来,只静静地看着她。宫里的女人,谁又是干净的?可哪一个又不是可怜人呢?
“齐妃娘娘,我有话想同你说。”
齐妃的目光动了动,谢朝华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她盯着她的眼睛,“我是来要一个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齐妃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悲哀,那样无力,“我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从十三岁到现在,就凭一句话,他就将我软禁了起来,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人说帝王无情,这才是事实。”
谢朝华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那么娘娘就甘心替别人背这个黑锅?”
“我这次是单独一个人来问你,没有任何人,我只问一句话,你给春桃的究竟是什么?”
齐妃猛地抬起头看着她,转而目光又变得迷茫伤感,“连你都知道不是我,可皇上却一口就定了我的罪。”
谢朝华暗叹,“皇上走的时候,娘娘也听见了,他让我继续查,可见皇上也是相信不是娘娘做得,只是证据在眼前,若是没有一点动作,只怕日后难以服众。”
“真的吗?”齐妃听了这话,明显目光又变得明亮起来。
谢朝华突然有些同情起眼前的齐妃了,她虽然愚蠢粗俗,小心眼不少,可其实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人,可那个人却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里。
“真的。所以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让那真正的凶手在旁边看着你替他受罪不成?”谢朝华趁机继续游说。
齐妃沉默,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语调变得有些阴森,“那东西虽不是毒药,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瞟了眼谢朝华,故作镇定地道:“那药虽然不会要人的命,可却可以让人不能再生的命。”
谢朝华恍然,接着问,“这药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齐妃冷笑,“这种缺德的药,一般人家根本视若蛇蝎,只有一个地方却是拿它当宝。”
谢朝华不是傻子,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可比齐妃也大了许多,自然明白她口中的地方说的是什么所在。只是这药齐妃又是如何得到呢?
齐妃像是看出谢朝华的疑惑,径自解答:“当年还在王府的时候,我就在那店家那里留了信物,定下以后凭信物取药。”
她说完看了看谢朝华,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既然在王府的时候就准备下,可见当年就动过这念头,只是怕没机会下手,不然妹妹阿容与丽贵妃又怎么都有了?
命运真是造化弄人,偏偏她们三个人里面,唯独齐妃如今依然没有所处。
深夜,谢朝华伫立在窗边,尚未入睡。
她的手里握着一张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提到最多的却是一家药店的名字。
齐妃没有想要妹妹阿容的命,她只是不想让妹妹阿容再怀上。宫里接二连三出事情,楚婕妤,陈妃一个个相继没了,宫里能排上名的又只有她们几个从王府里出来的。
丽贵妃据说早些年生产的时候伤到了身子,恐难再怀孕,于是齐妃自然而然就只将目标放在了谢朝容身上。
无奈她手段愚蠢不说,还给人利用却被蒙在鼓里。可叹,可笑又可悲。
她手紧紧握拳,看来这楼南宫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即将而至。
楚楠忻既然放手让她查,她当然也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第二天一早,她就吩咐陈公公将当日那几个的经手过紫玉晶露糕的宫人带到她这里。(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圈套
不一会儿,在谢朝华面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有她认识的,也有没有见过,除了几个御膳房的粗使婆子,一个个都是如花似玉,正值青春好年华的年纪。
谢朝华打量着眼前的这些女孩子,宫里虽说有定时放人出宫的惯例,可眼前这些又有多少人到时候真正能走出宫门的?而临了到出宫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哭着闹着哀求着要留下的?
前世她看得太多。
进宫的时候,哪一个没有做过一夜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可到头来,蹉跎岁月,看尽沧桑,也再过不了那寻常百姓日子了。仿佛那些阴暗残酷的勾心斗角都已经融入了血液里,再也剥离不开一般……
一个个问过话,自是滴水不露。春桃死了,齐妃被软禁了起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谢朝华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陈公公,我看这事情倒是像定了案似的众口一辞啊!”她的目光瞟向一旁的陈公公,此事从一开始便是由他在主持着。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可陈公公这会儿在一旁却直冒冷汗,支吾半天也说没说出个什么来。
“陈公公,烦请你去让锦华宫里的所有宫人也到这来集中。”谢朝华也不欲与他多纠缠,淡淡地吩咐。
“是。”陈公公如蒙大赦,立刻转身便下去传话。
不一会儿,人就全来齐了。
谢朝华淡淡地扫了一眼下面齐刷刷站着的人,笑笑。“这楼南皇宫里,诸位都比我待得时间长。不过……”她语调一转变得严厉,“皇上命我彻查此事。事关皇后娘娘与太子,若是不配合,少不得我到时候用一些非常手段了,可都明白了?”
底下人都微微一颤,异口同声道:“是。”
“李福安。”谢朝华淡淡地问,“哪一个是李福安啊?”
“奴……奴才在。”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年轻的太监,十七八岁的模样,白净的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
“一个月前,你去了什么地方?”谢朝华语气平静无波。
“奴才……奴才哪儿也没去啊。”
谢朝华淡淡一笑。柔声说:“再好好想想。”
“奴才……奴才实在没……没……”
“陈公公。”谢朝华厉声喝到,“将李福安给我绑了。”
“冤枉啊……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李福安白净的脸瞬间变得沸红,他嘶声喊着,却被陈公公唤来的手下绑起来押跪在地。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有李福安尖锐的喊声在耳边回响。
“既然你想不起来,那么我提醒你一下,你那天是出宫去了。去了哪里?又买了什么东西回来啊?”
“奴才……奴才想起来了,那天奴才是得了齐妃娘娘的吩咐,出宫去仁济草堂拿……拿药。”
“给我打。”谢朝华出口平静而冰冷。
陈公公惊疑地看向谢朝华。却毫不犹豫地一挥手,一旁几个太监立即抡起木棍一下打了下去。
“啊……啊……”李福安凄厉的惨叫顿时响起,“小的冤枉啊……”不过几下,李福安背上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啊……饶命啊……奴……奴才招……”
谢朝华一挥手,棍子顿时撤去。
李福安急促地喘息。“当日奴才不是去仁济草堂,而是……是去了济红堂。”
当下一旁众人一脸的恍然大悟。在楼南国一般的医馆都是不屑给勾栏院里看病,而济红堂却正是为此而生。齐妃在宫里自然不会得那腌臜的病,那么让李福安去那里就只剩下一个目的,众人想到皇后,自然都明白是什么了。
谢朝华却依然面无表情,“还去了什么地方没有?”
“没……没了……”
“继续打,给我狠狠往死里打。”谢朝华冷声吩咐。
“啊……啊,奴才说的……句句……是实……啊!”
李福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一旁的陈公公上前一步,“谢姑娘,这样下去没多久人就坚持不下去了。
谢朝华淡淡一笑,“陈公公,我要麻烦你个事情,你带人去李福安的屋子好好搜一搜。”
“这……”陈公公有些犹豫。
谢朝华转过头冷冷地盯住他,“公公,事关后宫清明,皇上那天的话你也听见了,让我查清此事,你是管事,可是要仔细了。”
他抖了下,“是。老奴一切听姑娘吩咐。”
谢朝华又转身冲着喜儿道,“你跟着公公一起去,多带些人。”
一群人匆匆而去,过了不久又回来,陈公公的手里显然是多了几样东西。而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古怪,一旁的喜儿则是显得平静许多。
“陈公公,可搜出什么没有?”谢朝华问。
陈公公捧着一个包裹上前,“这里有一张卖身契和一千两银票,还有……”他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个翡翠玉如意,跟一串东海粉珍珠链子。”
“卖身契?谁的卖身契?”
“是李福安爹妈的。”陈公公边说边递了过来。
谢朝华接过只扫了眼便随手放在一边,她还没开口,一旁的喜儿却突然说:“这玉如意跟珍珠链子……奴婢记得还是在王府的时候,地方上献给皇上的寿礼。丽贵妃那时候看中了,皇上便给了她了……”
说着她冲着陈公公道,“陈公公,那时候你也在,你说呢?”
陈公公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不过这时间长远了,老奴那时候离得远,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没福气仔细看两眼。就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喜儿姑娘您说的那两件。”
“究竟是不是这也容易查。”谢朝华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李福安,站起来。“陈公公,先将李福安关起来。明日再审。”
说完便转身走了。
走到内殿,喜儿匆匆赶上来,“大小姐,这事情事关重大,摆明了就是丽贵妃在里面捣鬼,一个晚上可足够颠鸾倒凤了。”
谢朝华没接她这话,只淡淡地问她,“太子这些日子药还在用吗?明儿开始要正经学功夫了,继续用药。怕身体受不了。”
喜儿愣了愣,惊疑地看向谢朝华。
谢朝华却只做不见,轻叹一声,“阿容也真是的,尽拿自己命开玩笑,怎么就这么不知轻重,吟血毒性可是凶猛异常的。”
“娘娘说,若不如此,便不真实了。想要求逼真,当然得下血本,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喜儿嗫喏地道。
谢朝华轻轻“嗯”了一声,神思却有些恍惚。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
过了良久她才冲着喜儿说,“太子的药就停了吧,如今也没什么必要了。”
“是。”喜儿应声。
谢朝华径自走了。虽然心里早就怀疑,可如此证实却依然让她心如坠冰窖。
眼前的。记忆中的仿佛重叠,这层层宫墙之中。又有谁是干净的呢?
齐妃和丽贵妃确实是不清不白,而那死去了的春桃也并不那么无辜,还有宝珠、李福安……一个个都打着自己的算盘,人心难测,面目而非。
她感觉自己好像变得有些麻木,只是心中有一个信念那样强烈,让她再如何艰难都要坚持,只为了那一个人,那一个理由便足够了。
既然他可以为她身陷囹圄,那如今她做得这些又算什么?
昏暗的牢房,谢朝华看着眼前跪在她脚下,伤痕累累一脸惊惧的李福安良久无语。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李福安,我知道你跟着齐妃也有好些日子了。今儿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你也看见了,我如今私下里来单独看你,就是想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李福安一脸鼻涕泪水,匍匐着手脚并用,几乎是爬着来到谢朝华脚下,大声哭喊,“姑姑,奴才实在是冤枉!当初他们只跟我说那药材并不会毒死人的,说那只是迷药。”
谢朝华问,“他们是谁?”
李福安一震,却闭紧嘴巴埋下身子。
“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闭嘴?”谢朝华抿了口茶,云淡风轻地说,“那卖身契若是我没看错,好像是谭阁老家的吧。”
李福安颤抖得厉害,可是还是咬紧牙关不肯说半个字。
“宫里太监虽然都是穷人家孩子出生,可也是有规矩的,从未听过家生奴才进宫做公公的。这要是捅了出去……”
李福安猛地抬起头来,对上谢朝华的笑脸,又猛地埋下去,不住磕头,“姑姑英明,这一切都不关我爹妈的事,是我自个儿偷偷决定的,您要明察啊。”
“那就跟我说,他们是谁?谁让你把药给换了的。”
“姑姑,奴才要是说了,奴才的爹妈就活不了了,这事情求您别问了,那也是为您好。您就……您就装不知道吧……”
“荒唐!”谢朝华冷笑,“人家要我妹妹的命,难道还要我装不知道?”
李福安浮肿的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她暗叹,可怜的人,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他的爹妈。
谢朝华站起来转身背对着他,道:“李福安,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你放心,我会装作不知道。不过,你也好好想想,这事情宫里这么多人,为什么皇上独独派我来查。你要是真想保住二老的命,还是要看你自己。”
李福安怔了怔,似乎明白了。
***
出差回来了,明天又可以双更了。
感谢pumila童鞋的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鹬蚌
清晨,谢朝华刚起来正在梳洗,外头隔着帘子陈公公禀告:“李福安昨夜里死了。”
谢朝华心虽不惊,可手还是抖了抖,放下手中的梳子,问:“怎么回事情?”
“厄……”陈公公有些犹豫。
“进来说吧。”谢朝华略微收拾整齐,吩咐道。
陈公公走进屋子,将一封密封的信函放在谢朝华手边的案几上,低声道:“今早上送饭的时候,发现他吊死在了悬梁上,桌上留下这封信。”见谢朝华看了他一眼,忙道:“老奴并未看过此信。”
“此事关系重大,麻烦陈公公跟我一起去见太后吧。”谢朝华说着拿起信,也不拆开,便径直往外头走去,陈公公连忙跟上。
太后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信,信里的内容唯有一件,便是指正主谋之人乃丽贵妃。看着面前的如意和珍珠链子,太后只淡淡地吩咐人将丽贵妃传来。
证据一一呈堂,之前谢朝华盘问过的宫人也一个个跳出来指证。
人证物证俱在,丽贵妃所有的辩驳之词徒劳无用。
有时候,上演了多少明争暗斗,可第二天依然面对对手笑脸相迎,在后宫扳倒一个对手很不容易。可有时候,眨眼间就风云变幻,人们还没察觉出什么的时候便早已新旧更替了。
丽贵妃这样一位可以说早前在宫里只手遮天的人,一夕之间,却也这样轻易地便就落了个冷宫收场。
而一切好像冥冥之中都有天意。在丽贵妃打入冷宫后的那天,昏迷多日的皇后也终于渡过了危险。醒了。
“大小姐,娘娘请您进去。她正等着您呢。”
谢朝华看了眼跟前的喜儿,阿容正等着自己……她是已作好准备了么?
她跟着喜儿身后走进了皇后的寝宫。
入眼便是谢朝容削下去的脸,苍白而憔悴,只有一双眼睛却亮如星辰,直直地看着自己,谢朝华忽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谢朝容。
“你们都退下。”谢朝容无力地吩咐着。
“是。”
屋子里只剩下谢朝华与谢朝容两个人,面对面,互相直视对望着,半天还是谢朝容先开了口。“我知道姐姐你会来。我瞒过了所有人,也不曾期望能瞒过你。”
谢朝华面上没什么表情,“为什么唯独要漏下我呢?妹妹如果把我瞒过了,岂不更好。”
“姐姐……姐姐……”眼泪便滑了下来,没有温度的手握住自己的,冰凉彻骨,“我也是被逼的啊!”
“楚婕妤陈妃都死了,就剩下一个丽贵妃,为什么?”
“为什么?”谢朝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与忿恨。“因为我想活下来!她们一个个都想我死,想承儿死。这样她们就有机会做皇后,她们的儿子就可以当上太子!这宫里比得就是谁心狠,谁可以做得最绝!”
谢朝华默默看着她。从她的怨毒的目光中看见了谢朝容的悲哀,也看到了所有人的悲哀。
“我只是想在这宫里活下去,为承儿扫清障碍。当初我也争过宠。可我渐渐明白皇上并不喜欢我。”谢朝容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其实宫里这些女人他谁都不喜欢。他的心只在天下。或许他心里有那么一两个人……”她瞟了眼谢朝华,继续道。“可他绝对不会放下他的野心。”
“你知道吗?我本来在王府就放弃了,随便她们闹去,我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过日子。可是我有了承儿,我也没想过皇上后来会立承儿为太子,毕竟那时候我这么跟他作过对!”她冲着谢朝华笑笑,“姐姐你大概不知道,那时候我一杯毒酒喝下去,心里想的就是解脱了。可老天爷偏偏不让我死,我醒过来的那一刹那,看见襁褓中的承儿冲着我哇哇大哭,那时候我突然就不想死了。那杯毒酒算是我还了谢家的养育之恩,之后我便要为承儿的将来谋划。”
“丽贵妃你觉得我冤枉她了?”谢朝容突然“哈哈”大笑,“之前承儿被人下了砒霜,这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难道你以为真是那个傻子楚婕妤干的不成?”谢朝容冷笑连连,“我这次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谢朝容像是积累了多年无处发泄,不停地说着,谢朝华在一旁自始自终都没有开口。
“丽贵妃她不过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当日动了害承儿的心思,我即便想治她也没法子!这下可好,我不过在一旁暗中推波助澜,一切就如我所料的一般。承儿自从那次被下毒之后,我一直让他服药,虽然我知道这对身子有害,可总比没命的强。”
“机会终于来了,齐妃就是个蠢货,被丽贵妃利用了尚不自知。承儿不能有事,但是若没有人倒下,那又如何查的到丽妃头上?所以我便故意吃下那带毒的糕点,她丽贵妃自作自受,我不过是多安排了点证据罢了。”
“哈哈哈……那人从以前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可我一直压她一头,在王府,我是王妃她是侧妃,进了宫,我是皇后她是皇贵妃。她一直自以为跟着皇上时间比我长,只不过因为出生的关系让我强过了她,可如今她栽了,皇上却一字半句没帮她说过话……我看她还有什么可以得意的……”
谢朝容近乎疯狂而凄厉的神情让谢朝华几乎难以直视。
“春桃那贱丫头,每次皇上来的时候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会看不出她那点心思?呵呵呵……一切都让我算准了……什么都算到了……”
谢朝华淡淡地道:“是啊,妹妹你什么都算到了。”
谢朝容转过头,“姐姐,我知道你总是向着我的,毕竟我是你妹妹!而我做的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为了承儿啊……”
谢朝华拨开她拉住自己的手,起身走到门口,扶着门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指望我会帮你,我再也不会插手了!”说完头也不会地笔直走了。
看见这样的谢朝容,谢朝华她也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尤其阿容的最后一句话,是向着她?
她冷笑,这宫里还有谁向着谁?她这次不揭穿谢朝容,甚至还帮着她推波助澜一番,不过是各怀心思,说穿了,就是各自利用罢了,连亲姐妹都是如此。
出了宁寿宫,春风拂面,却让谢朝华觉得意外冷清,驻足凝眸,斜阳夕照,巍峨的皇宫却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楚婕妤病死了,陈妃被刺身亡,丽贵妃被打入冷宫多半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还有春桃,李福安……
她抬起头,血红的夕阳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好半天,谢朝华想,她是不是应该去向楚楠忻复命呢?
谢朝华从来都不信楚楠忻对宫里的事情会毫不知情,不然他又如何会让自己去查?
丽贵妃身后代表的势力,楚楠忻比谁都明白。在这样一个非常时间,他竟然让自己放手去查,他的目的何在?借她的手除去早是眼中钉的丽贵妃?还是想隔山打虎?
“陛下。”
楚楠忻抬头看着底下的谢朝华,一贯的沉静而优雅。
“你的来意朕能猜到几分。”
谢朝华抬头,就见楚楠忻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中,“即便朕知情又如何?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早晚而已。”
“既然陛下让我去查,那么至少是不是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呢?”
楚楠忻不语,只是看着她。
谢朝华冷笑,“陛下,俗话说的好,狗急了会跳墙。”
楚楠忻深深地看着谢朝华,目光复杂,似愤怒又似无奈,最终他却收起了一切情绪,平静无波地道:“谋出于智,成于密,败于露。”
谢朝华心中一动,他是知道了些什么了?
就听楚楠忻接着道:“自认识以来,朕就知道你一直是深藏不露,智谋双全,不过你也有个致命之处,不巧的是,朕手里正好握着你这个弱点。”
“陛下这是要跟朝华摊牌吗?”谢朝华冷着声音。
“朕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逼朕走这最后一步。”
“真到了那一刻,朝华万念俱灰,又有何所惧?”谢朝华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害怕真会有万念俱灰的一刻,连想一想她都觉得心撕裂一般的疼痛。
楚楠忻看着谢朝华半晌,忽然道:“纵虎归山的事情,朕做了一次难道还要做第二次不成?”
“就因为他当年解了溪州之围,因为他是个治国之才,所以你就这样容不得他回去?”
“韩琅文,他迟早会是我楼南的一大心腹大患。”
“那是不是当日的约定还有效?只要我留在宫里,那么陛下也可以保证不伤他毫发呢?”
楚楠忻没有立刻回答,仿佛过了许久,他才沉声道:“不错。”
“好!陛下金口,一言九鼎。”
谢朝华忽然觉得好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坚持到那一天,因为现在她就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不过就三个月的时间,她却仿佛已走过了三十年。
她不喜欢演戏,从来都不喜欢,可现在她每天带着无数个面具,扮演着对方眼里的自己,她都快渐渐迷失,那个真正的自己还存在吗?
***
吼吼,看了直播奥运女子10米手枪决赛,真是跌宕起伏啊~~~~
说好了今日双更的,于是乎我又爬回来更新了。
还有一更,握拳,我会加油滴。(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决心(二更)
吼吼,赶着送上第二更。
脑子里一堆东西,不知道写出来是不是会凌乱了。
所幸是跟着大纲在写,想来再如何也不会太模糊不清吧。
***
丽贵妃出了事情,连带着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原本出征的人选在谭阗与余东晖之间争论不休,如今却毫众口一词地倒向了余东晖大将军,兵情紧急,楚楠忻下旨三日后,由余东晖出任大将军出征抗陈。
不过短短数日,宫里宫外都经历了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朝华倚着窗棱,外面天色已近黄昏,目视着冲天而起的鸟儿,她想,她什么时候才能插翅高飞呢?
手里握着张纸条,“陈相竭力怂恿陈国君王御驾亲征,此战楼南胜利只在时日长短。查陈国并无苏瑾年此人,另韩大人所在甚为隐秘,查无果。”
她轻叹,将手里的纸条随手放在一旁刚刚点起的灯上,燃起,烧成了灰烬。
转身走出屋子,外头的风已经带着春天的暖意,夕阳斜照,庭院中的一草一木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谢朝华本就喜静,加上住的地方又偏,更加显得冷清。
“喵……”一只波斯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进来,猫眼映着夕阳,如带血的翡翠一般。谢朝华没有动,那猫却也不认生,优雅地迈着步子朝她走来,伸出爪子玩弄着她拖在地上的衣裙。
眼角余光瞟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抬头一看,是多日不见的苏瑾年。他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谢小姐。”苏瑾年一贯的优雅淡漠。
“苏先生,好久不见。”谢朝华蹲下身子。将那猫抱起来,柔软的皮毛轻轻拂过手背。有些痒痒的。
苏瑾年打量了一下空旷的四周,看不见半个人影,笑,“谢小姐还是一贯喜欢清净。”
“苏先生贵人事忙,今日怎么得空屈尊到我这里来呢?”
谢朝华的语气很是冷淡,苏瑾年也不恼,只笑笑。
谢朝华瞟了他一眼,摸着猫咪的脑袋,道:“苏先生如今应该是得偿所愿了啊。”
当日陈妃的死其实并不如外面看起来那样意外。陈妃若是在楼南皇宫里安安乐乐地做着妃子,那么陈国又如何发兵楼南呢?
“彼此彼此,当日要不是小姐来找瑾年,如今又怎么会在这大昭皇宫里上演这么多出好戏来。”他的脸,白皙得几乎可以看出肌理,深深的双目,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幽暗。
猫咪轻巧地从谢朝华身边跳开,“得偿所愿?朝华还等着苏先生兑现当日的承诺呢。”
苏瑾年微微沉吟,“不久的将来。小姐的愿望定能陈真。”
“人?还是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吗?”谢朝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苏瑾年摇了摇头,“这地方十分隐秘,应该除了皇上没有别人知晓了。”
谢朝华脸上闪过一丝伤痛之色,忽然她凝神侧耳。问,“先生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苏瑾年摇摇头,“没有。此处甚为安静。”
“不对!”谢朝华皱眉,湿润的空气里隐约夹杂着血腥。她随着风刮过来的方向寻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最后一丝余晖即将沉下时。看见不远处刚才那只白猫正慢慢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带着一路的脚印。青石板的路上,一串暗红色的花朵,在余晖的照耀下,折射着妖冶的金红色,那是鲜血!
此刻,风猛烈地吹过,也将不远处的喊叫声传了过来,“有人谋刺!来人!保护陛下!”
那个声音尖锐而高亢,谢朝华辨认出来,那是康顺的声音。
“刺客?”谢朝华转头看向苏瑾年,难道又是他的安排不成?
苏瑾年摇了摇头,谢朝华才要再开口,一阵带着黑色阴影的风吹来,夹杂着又似狞笑,又似呜咽的声响。
谢朝华只觉不远处刀光闪烁,却看不清楚。
耳边是金属不断撞击的声音,夹杂着侍卫的吆喝声,还有宫女们惊叫的声音。
现场一片混乱,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应该是灯还来不及点的缘故,眼前几乎一片黑暗,只有耳边不停传来的鸣金之声以及刀剑划过的风声,让谢朝华知道一切还没有结束。
忽然四周亮了起来,后面赶来的太监侍卫手里个个踢着灯笼,谢朝华这才看清那所谓的刺客,一个个黑衣蒙面。而被人墙紧紧围在后面的则是楚楠忻。
谢朝华只觉得风吹开了她的衣袖,眼前的打斗越发激烈,那些黑衣人尤做着困兽之斗,倒也一时之间逼得侍卫们无法上前,不时有人受伤倒下,甚至还伤到一旁宫女太监。
“全待在一边!不得靠近!”侍卫头领大声喝道。
那些站在一边的宫女太监,因为慌乱而逃却反而成为了刺客手中的挡箭牌,为上前捉人的侍卫添了不少麻烦,令他们颇有些投鼠忌器。
打斗如此激烈,那几个刺客的武功显然不弱,此时出去无异是自寻死路。谢朝华隐在一旁,正想找个机会回去。却见那刺客不知伸手一扬,挥出什么来,前头侍卫倒下不少,而那刺客便趁机从缝隙中一窜而出,竟然直直朝着谢朝华所在的位置过来。
谢朝华情急之中一个转身便要跑走,手却已经被人抓住,她几番挣扎无法挣脱,手似乎脱臼了,疼得冷汗直冒。没料到这番变故,自己竟然会落入刺客手里。
她突然觉得身体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拽着,脚下一个踉跄,那刺客大概也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就在这时候。一把剑已经趁虚而入,直指刺客脸面而去。
就只是眨眼的功夫。谢朝华只觉天旋地转,人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脸埋在里面,看不清周围发生的一切。只觉得眼睛湿漉漉的,勉强睁开却见眼前一片鲜红,湿濡腥气的味道直冲鼻尖。
那是鲜血溅了她一脸,扩散的红色,令她的眼前产生了血染长河一般的幻景。她茫然而用力地推开眼前的身体,那身体便如散架一般到了下去,一把利剑从他的咽喉穿过,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来。
她下意识地擦了擦脸。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眼前站着一个男子,脸上粘着血污,看不清容貌,只觉得有些眼熟。谢朝华看着他,只见他随手将剑抽出,剑尖还在滴着血,“谢姑娘受惊了。”
声音也觉得似曾相识,谢朝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此人。
她什么也没有说。还在思索着。
“陛下……”脚步声越来越多,侍卫们云集在周围。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欲行刺朕?”楚楠忻声音传来,谢朝华抬头。却发现楚楠忻问得正是那个救了自己的男子。
“是,微臣正好入宫,听见异动。打探之下便发现这群黑衣人直奔陛下的昭乾殿而去,我恐来不及便大声示警。至于是不是刺客。或者是不是来行刺陛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谢朝华有些奇怪。这人虽然一口一个微臣,可谢朝华却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的卑微,反而有着随意的洒脱,她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来,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人,是否潇洒依旧呢?
楚楠忻冷声吩咐侍卫长,“将这些人压下去,严加审问!一有消息即可禀报!”
“是!”侍卫压着这些刺客走了。
其余人也在楚楠忻一声“都下去吧。”的旨意中,惶惶恐恐地退了个一干二净。
谢朝华躬身退下,转身便走,隐隐约约听见楚楠忻爽朗地一笑,“如今外忧内患,你倒是想着回来了,可真难得……”接下去那男子又说了几句,只是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她心中突然一动,只因她一下子想起来那个男子究竟是谁了。
那人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韩琅文与他颇有些交情,当日在京都皇宫里匆匆见过一面,难怪她没什么印象。
林胥看着谢朝华渐行渐远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头道:“陛下,两国交战,但首先要戒备的却应该是朝廷的内部。”
“什么意思?”楚楠忻问,林胥的话明显别有所指。
“陈国君王一向儒弱,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为了女儿向楼南宣战了?这些日子我虽然不在大昭,可也听了不少风风雨雨的传闻,这些传闻都有些可疑,朝堂内部,如今看来人心叵测,很难说啊。”林胥顿了顿,“那个苏瑾年,请陛下要多留心,切不可太过信任他了。”
楚楠忻看着眼前的林胥,他的话里有话,可见他人虽然一直不在大昭,可对于大昭的点滴却十分清楚,不由得正色问:“那么,哥哥看如今朕应该如何应对啊?”
林胥摇摇头:“我相信皇帝早就胸有成竹了,何况没有证据的事情,叫我如何说才好?我只希望如果有那么一天,陛下可以少一些果决,多一些犹豫,毕竟那都是一条条的人命。”
楚楠忻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哥哥多年在外,对于朝堂的事情到底了解不透……朕多次让你回来帮朕你都不肯。如今此番哥哥回来,可是答应朕之前的请求了?”
林胥的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与痛楚。但很快,那双眼睛就把这种神情遮盖严实,再也不透露出半分奥秘,他笑笑,姿态潇洒异常,“旁观者清,我若是入了局,就怕帮不了你了。只是恐怕不久,我也要入局了。”
随后,他收起笑容,冲着楚楠忻双膝跪下:“陛下,无论如何,臣的心日月可鉴,绝不会叫陛下失望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代价
第五十一章代价
谢朝华一路上还一直在想,这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大昭?他与楚楠忻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而他的出现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是有些担心,怕所有的布局会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而被打乱,可是她绝对不容计划有失,在付出这么多代价之后,她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一直挂在胸前的鹿皮袋子,里面那枚印章沉甸甸地让她无法放下。
肖睿、楚楠忻甚至肖旻或许都知道关于“阳隐”的故事,可他们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阳隐”,从来就只是一个工具。的确他们只认信物不认人,按令行事,也无需任何思维,只是服从。
可世上从没有不劳而获,当决定真正用上这枚印章的力量后,她谢朝华已经没有了退路。
让这些文武双全甚至有的更是一方富甲的人惟命是从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许他们的祖辈的确是真正的死士,只是历经了几百年后,很多事情都已经有所改变。
谢朝华虽然从郗道函手中接过了“阳隐”的钥匙,可她却一直没有去打开这扇隐秘而沉重的门。她也只是一直在利用着这个身份,让周遭的人对她投鼠忌器。
甚至在宋旭这件事情上,虽然知道外祖父也一直是参与其中,她都没有介入,只是适时地从旁推了一把。直到那天妹妹谢朝容跟她说了那句关于韩琅文的话,她心中震惊不已,不是因为听闻他的离去。恰恰是这点反而让她对于韩琅文的境遇起了怀疑。
虽然与韩琅文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短,可凭她对他的了解。她坚信韩琅文不是个会道听途说的人,而对于妹妹阿容的性格了解。直觉也告诉她情况有异。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取出了那枚放在鹿皮带子里的印章,同时她也想起韩琅文那时候的吩咐,有事可找苏瑾年……
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
她不是君王,她只是想做一个自私的女人。
这次她的决定或许目的是自私的,可一旦决定拾起,就意味着她从此要背负上太多无法卸下的责任。
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而轻易获得的。也许一时之间可以,可终究是要还的。
前方的战争打得出乎意料的艰难。
陈国此次果然是有备而来。而楼南军队一上来明显是有些轻敌了。
所谓骄兵必败,楼南先锋大将宋岩在曲水河畔吃了败仗之后,余大将军果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沉稳老练,迅速审时度势调整战术,从最初的快速直击转为迂回游战,这样的确避开了陈军的锋芒,可如此与敌军周旋的战术固然拖住了陈军推进的步伐,却也渐渐曝露出一个大问题——粮草军马。
楼南此番备战本就匆忙。加上冬季刚过,粮仓储备原本就已经有限,没有多久,楼南这边的粮草供应就出现了危机。
谢朝华收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心道:应该是时候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时候一场战争的胜利甚至就取决于粮草,楚楠忻相信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而国库的空虚相信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是陈国这场战不得不打。
而谢朝华等得就是这场不得不打的战役。甚至可以说是她与苏瑾年联手共同去制造了这场战争,当初苏瑾年找上她的时候。她没有管他的目的就答应下来,只因为觉得这会是一个机会。
屋漏偏逢连夜雨,转眼雨季到来。
大昭城中阴雨绵绵,昭乾殿中,楚楠忻的脸色也一直阴沉。
粮草供应出现危机,可是户部却发不出粮食给兵部运粮,今日早朝,两部官员在大殿之上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斯文扫地,楚楠忻怒喝退朝,如今底下兵部尚书曹宇,户部尚书谭闳两人衣衫凌乱地跪着,脸上神色都还显得愤愤不平。
“谭闳,你是户部尚书,你倒是说说如今大昭的米价涨到多少了?”楚楠忻刻意平静的声音,更令人闻着胆寒。
谭闳仰起头,还颇为辣气壮,“八千钱一斛。因此臣根本无法调配给前线足够的粮食,何况今年本就是小年,秋收的粮食比往年都少了两成陛下也是知道的。”
楚楠忻陡然声色俱厉,大怒,随手抓起御桌上的镇纸就朝跪在地上的谭闳砸过去,“哦?这么说你就没错了!简直是混蛋至极!”
“你身为户部尚书,管着楼南国的粮仓,调配库存未雨绸缪本就是职责所在,如今到说得跟你全无关系一般!退一万步说,就算去年的确收成不好,可眼下战事紧张,你身为户部尚书岂不该时时关注米价,并及时采取措施抑制米价上涨,有情况就该及时上报!你倒好,就坐着等着它往上涨,眼下就两手一摊说不关你的事!”
谭闳这才有些感到害怕,不过虽战战兢兢,口中却依然不服:“陛下,米价飞涨本就是因为战事的关系,百姓人心惶惶,民心不定。要安民心首要的便是前方的捷报,即便臣此时能变得出百万石的大米,也杜绝不了悠悠众口。”
楚楠忻冷笑,谭闳抬头看了看,终于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楚楠忻开口,“康顺。”
康顺从一旁机警地站出来应道。
“传朕的旨意,户部尚书谭闳延误军情,其罪当斩。念其初犯,革职禁锢。户部事务,暂由侍郎段瑞启主持。”
谭闳愣在当场,大概是没有料到他一个尚书这么轻易地就给免职了。
康顺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轻声道:“谭大……谭先生,请吧。”
谭闳走了之后,只留下兵部尚书曹宇还跪在原地。
“身为尚书,竟然当朝大大出手,成何体统!”楚楠忻骂道。
“是,臣知罪,甘愿受罚。可是……”曹宇抬起头,神色微微有些激动,“可是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我们在后方的能做的不就是确保他们安心杀敌,可如今连每天的口粮都将不保,曹宇实在是愧对他们啊……”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匍匐在地,肩膀微微抖动。
楚楠忻这时候站起身,走到曹宇跟前,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随手递给了他,“你如今也算是管着偌大个兵部了,这要是给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了。”
曹宇微微一怔,讪讪地接过,擦了擦脸,垂头不语。
楚楠忻心里此刻却是在想早前刚刚收到的军情战报。
首战失利之后,按照余东晖的部署,大军绕过陈军正面主力,直插敌后腹中要地剑河。
不曾想在受到留守剑河的将军平岚风的阻截。
余东晖与平岚风是老对手了,战场之上互有输赢,又对彼此了解甚深,因此,双方战得分外激烈残酷。
从日出到日落,反复争夺。
平岚风处于楼南的土地上,剑河是他们陈军扎根的重地,不容丢失,因此也拼尽全力战斗。
余东晖部队则夜不卸甲、裹创连战。
可是,双方都不能取胜。
但是每延迟一刻,与陈军的主力正面交锋的大军就要多消耗一份力量,那余东晖此番率领的一万精兵奇袭剑河就失去了意义,形势十分不利。
因此,拿下剑河,迫在眉睫。
可偏偏粮草又出现了问题。
楚楠忻突然问:“如今的粮草还能供大军多少日?”
曹宇微微沉吟,顿时换上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满打满算最多撑十天半个月了。近日天气又阴湿多雨,一成的存粮已经发霉……”曹宇接着道,“加上天气渐渐炎热,战马连日作战,许多都生了鞍疮。为了让战马得到恢复,将军已经下令士兵自己背负重物。可这样行军速度又会受到影响……”
楚楠忻皱眉,兵贵神速,可是骑兵若没有了马又如何称之为骑兵?
粮食的问题尚可解决,他早有准备,可是军马却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备下的。
他想了想,问:“曹宇,你看此番粮草派谁负责押运才稳妥?”
曹宇有些讶异,“陛下,如今粮草在哪里都尚未可知,谈什么派谁去押运呢?”
“粮草的事情,朕会督促户部尽快筹措的。”
不想曹宇这人颇却些直肠子,皱眉摇头,“照说这粮草的事情是由户部负责,臣不该插嘴。可是,适才谭大人都说凑不出来,陛下如此说,是否有些牵强了呢?”
楚楠忻倒是有些意外他有如此勇气,忍不住笑了笑,“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朝廷能拿出这点粮草了?”
曹宇说:“臣自然相信堂堂楼南岂会没有这些粮草,即便去年收成欠佳,可这些年难道就没有一丝丝余粮了不成?可是臣不相信的是户部能拿出这些粮食!”
楚楠忻没有说话,曹宇便接着道:“此番与陈国开战,本该同仇敌忾。可敌人就在眼前,朝堂之上却还为了谁当将军而争执数日。陛下执政数年,楼南国力也日渐强盛,可是,这强盛的背后却有一个隐患,并且越来越危害到国之根本。”
“继续说。”楚楠忻的话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
看完一场中国女排对土耳其的小组赛,真是很激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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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胜券(二更)
第五十二章胜券(二更)
曹宇看了看楚楠忻,固执地挺着脖子,继续道:“陛下应当比臣看得清楚,如今朝堂上这些年分成了三派。一派就是谭相一党,多年来掌控着户部、吏部,许多官员都是谭左相的门生。另一派,则就是右相许氏一门,同谭相竞争势力,余东晖将军多年前便与谭相不合,如今也可算是站在许相这一边。再来就是第三种,属于隔岸观火,不涉足不参与,属于两面都不得罪的。
楚楠忻终于抬头注视着曹宇,多少朝臣才刚刚入仕途,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学会了韬光养晦。可曹宇,到如今也有四十多岁,在朝堂上待了多年,却仍有着直谏天子的勇气。
“如今余大将军在前线奋勇杀敌,照说举国上下应该齐心合力共同抗敌,可个人蝇头之利却已经跃居国家大义之上,如此长久以往,国将不国啊!”
他神情激动,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与朝堂上那些敛声静气,举止从容的大臣相比很是可笑。
可楚楠忻真有点感动了,“有朕看着,或许你最多也不过是落个众人疏远的下场,可若是朕不在,你又如何保住自己这个太爱说话的脑袋呢?”言多必失,尤其朝堂之上,曹宇或许脾气是耿直了一些,但却绝对不傻,他肯定是明白的,却依然刚直如故。
曹宇依然固执地挺着他有些粗短的脖子:“臣并不担心这个,武将有马革裹尸的信念,作为一个文官。曹宇却也有血谏的勇气。”
楚楠忻笑笑,“血谏却是不必了。朕还不至于昏庸到这样的地步。”
曹宇的额头渗出了汗,适才还慷慨陈词。这会儿却有些结巴:“臣……臣并不是……陛下恕罪……”
楚楠忻正视他:“朕的心里面自有尺度,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曹宇,你清廉,刚正不阿,可是你其实并不适合官场。但你却担任兵部尚书多年,你可明白其中缘由呢?”
曹宇有些疑惑,犹豫道:“陛下,臣……”
楚楠忻却没有要听他答案的意思,打断他。“你下去吧,粮草的事情朕答应你一定会解决的。至于今日你说的这番话,出了昭乾殿就当从未说过。”
曹宇离开后,楚楠忻一个人在昭乾殿的大殿上踱步沉思。
粮食是军中的血脉,军中密探来报,这些日子,军中将帅得余东晖之命,均分粮草。即使是一个白面馒头,也与众士兵同享。因此虽然艰难。军中人心稳定,只是即便如此,如果粮草不能跟上,如何与陈军决战?
粮食他尚可从各地富户强行征收。非常时期也顾不了这许多,可马匹……
几乎是无意识的,楚楠忻伸手搁在一旁兰花之上。看着自己生生将开得正茂的兰花碾碎。铁甲骑兵,如果缺马。兵力顿时失色不少。
“陛下。”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叫喊。特有的低沉温婉。楚楠忻转过身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不远处一个纤瘦的身影,从容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正是谢朝华。
之前丽贵妃的事情,他确实是有意让谢朝华去查,而结果也的确让他满意。可又总觉得太过顺利了,他从不认为谢朝华本人如同她表面看上去那样逆来顺受,他不得不怀疑她有着其他目的,可却又查不出什么破绽来。
“陛下是在为了前线粮草而烦恼吗?”谢朝华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盘,问。
楚楠忻不禁抬头打量谢朝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过问政事。从自己将她安排在昭乾殿中后,楚楠忻看得明白,她一向十分谨慎小心,从不在殿中滞留半步,偶尔自己与她提起政事,她也是轻描淡写地避开。
那么今日的她为何如此一反常态?看向她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一丝质问。
她轻轻一笑,“陛下可真是健忘,手里有着这么好的一张王牌,却白白浪费了呢。大概暴殄天物也是君王的特权吧。”
楚楠忻明显感觉到今日的谢朝华极其不同,她的一举一动不若平时那般拘谨,这样的她让他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京都。
“什么暴殄天物?朕怎么不知道自己手里有这样的宝贝?”
谢朝华缓步向楚楠忻走近,悠然不迫地说道:“众人都知我朝兖州望族韩家,独享殊荣,世袭罔替桓国公爵位。而韩氏家族亦有祖训,韩家子弟不得入仕。天下却不知韩家子弟因不入仕途,多年来一直转而从商。只因我朝自古以来,商人地位低贱,韩家刻意隐瞒,故而鲜少有人知晓。”
她走到楚楠忻跟前停下,双目直视着他,吐字清晰而沉稳,“韩家掌控着天下七成以上的粮食买卖。”
楚楠忻浑身一震,不是因为听见这个秘密,而是他突然想到,这一切难道就是她的目的?
所以之前从不干政的她会暗示自己应该由余东晖将军出征,因为这样由谭氏掌控的户部就不会全心全力地支持,那么她就可趁机而入?
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力地配合着将丽贵妃“人赃并获”,以此才能打压谭氏气焰,从而促成了余东晖将军的出征。
为了救那个人,她究竟是利用了这场战争,还是从头至尾便由她操控着这一切呢?
谢朝华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陛下多虑了,这楼南与陈国之战岂是我一个身处在深宫半步不出的小女子所能左右的,朝华不过只是想让陛下放一个人,而眼下大家不过正好各取所需而已。”
“好一个各取所需。”楚楠忻冷笑,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滋味。
哪一天若是自己身陷险境,又有谁会为了救自己而如此大费周章呢?
他几乎可以说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谋划算计中度过,而最后自己也的确得到了他窥视多年的宝座,可韩琅文虽不是君王,却有着自己内心最渴望最想要却是终其一生也难以得到的东西。
这一瞬间,他几乎就想冲到韩琅文跟前,一剑刺入他的咽喉。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作为一个皇帝,他其实很多事情都不能随性,甚至比普通百姓更加需要抑制自己真正渴望的东西。这一点他早就了然了不是吗?
所以他暗暗深呼吸,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思绪,淡淡地说了句,“谢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朕刮目相看啊。”
“陛下过誉了。”谢朝华很优雅地施了一礼,然后问,“那么陛下觉得朝华的提议如何?”
楚楠忻冷声道,“谢小姐好像太小看楼南了,这点区区粮草楼南还是拿的出手的。”
谢朝华顺着他的话,十分配合的点头承认,“的确,楼南本就盛产大米,朝华此番原是多虑了。”她话锋一转,“只是陛下也应该知道韩琅文与匈奴楼南的马贩子交好吧。”
楚楠忻一震,心里抑制不住怒火直往上冒,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便被瓦解了,“啪”,一盆他身旁的兰花被他随手掀翻,碎了一地,本就娇弱的兰花恹恹地贴在地上,散落的泥土与白釉的瓷盆碎片混在一起,黑白分明。
谢朝华轻轻地跪下,脸上却毫无惧色,“陛下息怒。”
她的淡定从容越发让楚楠忻心头火气,“滚!”楚楠忻怒喝道。
“遵旨。”谢朝华起身,徐徐地走出了昭乾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楚楠忻的暴怒恰恰说明了他必须妥协的无奈。
这一局,她胜券在握。
余东晖的军队终于拿下剑河,与正面迎敌的主力一前一后对陈国主力采取包围之势,大战就在眼前。
谢朝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行动被严格的监视起来,可她却一点都不担心,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她的计划成功了。
随着战事越来越明朗化,谢朝华也被软禁在了昭乾殿,哪里也不能去,不过在昭乾殿中她依然可以听到一些消息,而楚楠忻也没有避讳让她知道。
果然,楼南的粮草军马的问题最终得以解决,谢朝华心里欢喜的同时却也涌上一丝哀伤。
战争局势开始慢慢发生着变化,陈国因为后方大本营剑河的失守,渐渐面临粮草借机困难的局面。而楼南骑兵英勇善战,与陈国几次交锋都占得先机,而战争伊始陈国战线拉得过长,也令得他们如今有些顾此失彼了。
最后的战场,在一马平川的望井平原,两军严阵以待,正面直击,没有一丝可以退缩的余地。
可就在这个时候,余东晖的军队与陈国的军队在潜州意外遭遇,大战提前到来,双方胶着着,形成拉锯之势。
余东晖的先锋部分依然无法与主力部队会合,其实陈国的军队所在位置等于将两军拦腰切断,情形对于楼南军十分不利。
是夜,楚楠忻一直在昭乾殿中,彻夜不眠。即便如楚楠忻这样的霸主,在这样的时刻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吧。
谢朝华奉上茶正要退下,却听楚楠忻好像是自言自语道:“明日是母后的诞辰,余将军决定在明日预备发动总攻呢……”
***
吼吼,还差五百字,就边看比赛边码字,效率还挺高地说,嘻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伺机
第五十三章伺机
决战已经打响,与前方的通信已经不能正常进行。而为防止军情泄露,每日送来的战报只有每一役的战果却不提及任何相关的军事部署。
此刻,所有人的都只有等待。
深夜,清冷的月光照着深巍峨深幽的宫殿。昭乾殿的芭蕉,随风摇曳。
战场的水深火热,似乎是另外一个遥远的世界。这个夜晚显得格外安静,谢朝华有些睡不着,靠在窗棂上,望着月亮。
这些天她只能从昭乾殿君臣议论中知道一些进展,却收不到任何其他消息,楚楠忻让人看她看得很紧。
从各种蛛丝马迹来看,她想他应该是安全了吧。
不过,如果他知道在这场战争自己扮演的角色之后,他又会说些什么呢?
谢朝华有些害怕。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就这样一辈子被软禁在昭乾殿也没什么不好,有些事情做得时候她义无反顾,事后却缺乏面对的勇气。
如果楼南败了……
雷动惊蛰,屋外乌云密布,殿内气氛也低沉地令人感到窒息。
与前线已经断了两日的联系,如此紧张时候,前线却情况不明,这是如何让人焦急。
楚楠忻的脸色阴沉,底下的人一个个屏气凝神,几乎就要频临崩溃。
“陛下,陛下!”康顺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从外头冲了进来。
楚楠忻身边的苏瑾年,整个人几乎是弹起来,朝康顺走来的方向跑去。他一把夺过了康顺手中的奏报。然后递到了楚楠忻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谢朝华从未感觉如此紧张。她几乎有些不敢在殿中待下去,可另一方面又急切地渴望知道答案。
每一个人都注视着楚楠忻。大殿里的空气都仿佛好像凝固了起来。
奏报上面,有一个象牙的扣儿。楚楠忻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解开。
谢朝华就站在楚楠忻不远的身后,奏报上面的字不会超过五十个,可楚楠忻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仿佛经历了一世,又好像只是瞬间,楚楠忻开口,语气出奇的平静,“余东晖将军与大军顺利会师。陈国主力军被击溃,我们赢了。”
一片沉寂,接着殿内突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震耳发聩。
“终于胜了,胜了啊!”曹宇匍匐在地,几乎是嚎啕痛哭。
如此失态实在是有损官颜,可这样一个时刻,没有人会在意。
谢朝华听见获胜的消息从楚楠忻嘴里说出的那一刻,整个人一松。几乎是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苏瑾年带头跪在殿前,叩首道。
群臣纷纷跪地,大殿里顿时歌功颂德之声此起彼伏。
谢朝华瞟了眼下面的苏瑾年。他神情一贯淡淡的,脸上挂着适宜的微笑,好像陈国败仗对于他而言并不代表什么。
当初找上他只因为要救韩琅文。而在楼南皇宫里,思来想去也只有苏瑾年可求。不单因为韩琅文曾向她提及过。也因为苏瑾年在宫里的权势。
可是,韩琅文的下落却出乎意料的难找。连苏瑾年都一筹莫展。
曾经怀疑过苏瑾年是陈国的奸细,也派人去陈国查过他,可是那场由她提议,苏瑾年安排的刺客行刺却最终要了陈妃的命。
谢朝华根本没有料到陈妃会是苏瑾年的目标,她想的只是利用之前在楼南盛传的流言,借此让楚楠忻分心从而可以趁乱寻找契机。
陈国的宣战让她顿时明白当日苏瑾年直指陈妃的用意,而苏瑾年也坦言承认,甚至提出让谢朝华在余谭相争之时,示意她助余东晖一把,此番提议也正中谢朝华的下怀,于是她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如今楼南胜了,谢朝华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苏瑾年的呢?
她有些看不明白,苏瑾年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楼南这场战赢了,而韩琅文安然无恙,这个结果谢朝华是高兴的。只是另一方面,她也是伤感的,那个她原本这辈子都不想碰触东西最终还是被动用了。
陈国兵败如山倒,在后面的几天里,陈国残余军队朝边境处逃跑。
余东晖将军始终在后面追赶,这是楚楠忻给余东晖下的旨意,即使有能力有机会可以将陈国残军消灭殆尽,也只能是追赶,不能“追击”。对于陈国这样一个小国而言,此番几乎可以说是倾尽国力而战,如今大败就意味着两国间的战争偃旗息鼓。
但是,如果不留余地杀到陈军全军覆没,那就等于和陈国处于势不两立的仇恨地位。楼南虽然胜利,但也消耗不少,眼下也绝对没有一鼓作气占领陈国的实力,如果国力消耗太过,说不定天朝就会伺机而动,关于这点,楚楠忻看得很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战事太过紧张消耗了不少精神的关系,楚楠忻没有任何征兆,忽然病倒了。而且貌似还病得不轻,连早朝也停了,每天只是在昭乾殿选择性地接见几个大臣,处理一些紧急的政务,其他时间都在卧床休息。
谢朝华端着药进去暖阁的时候,屋子里除了两位左右丞相,还有六部尚书都在,当然户部尚书谭闳之前被免了职,如今暂由侍郎段瑞启主持。
而自从谭闳被罢免,谭相却也没有丝毫的反应,谢朝华察颜观色,注意过他对于段瑞启之前的几项提议也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老而弥辣,不愧在官场混迹了半辈子,谢朝华将谭相这种沉默,看作是一种聪明的举动。
如果他为自己的儿子申诉,无疑会增加楚楠忻对谭家的反感,何况这几次宫里宫外的变故。谭家地位已不如从前,明眼人一定可以看出楚楠忻是在逐渐想削弱谭家的势力。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谭家,从先帝开始就得到了太多的恩泽。这些年权势几乎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没有一个帝王是会允许如此的。所以之前丽贵妃的事情,这次谭闳的免职,谭家的沉默是一种姿态——向皇帝示软。
谢朝华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谈及余东晖将军不日后返回大昭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外头内侍禀告:“太子来给皇上请安。”
“让他进来吧。”楚楠忻吩咐道。
不一会儿,太子承从外头走了进来,小小个子却应要学着大人的样子迈步,令人忍俊不已。
他走到楚楠忻面前。跪下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龙体康泰。”
楚楠忻难得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起来吧。”
太子承站起身,看了看一旁的众大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问:“父皇刚才是在说余将军返京的事情吗?”
“怎么?”楚楠忻问太子。
“余将军会带着十万大军来大昭吗?父皇是不是到时候也要去城门呢?儿臣也随父皇一同去城门可好?”太子一脸激动期盼的神情,男孩子总是对将军军队有着与生俱来莫名的偏好。
“好啊!到时候承儿就随父皇一同登上城楼。”楚楠忻笑得颇为豪气干云。
“陛下,祖宗的规矩,余将军届时只能带亲兵数千入京。”一旁谭相提醒。
太子承不解:“为什么呀?”
楚楠忻看了看谭相。笑:“朕一高兴把这规矩给忘了。”转而对太子解释道:“即使取得胜利的是十万大军,只要不是御驾亲征,进京之前,大军也必须留在京畿不得入都城。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即使是父皇也是要遵守的。”
“陛下,余将军大约不出十天即可凯旋回京。可要先下道旨意让他驻军京畿?”曹宇问。
“不必了,余将军为将多年。必是知道这规矩的,何况他乃忠义之臣。相信会严格执行,也清楚其中利害。”楚楠忻虽然是冲着曹宇说。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一旁的谭丞相。
说完,他话锋一转,扬声道:“等余将军凯旋那日,朕要在大昭城门城门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朕本人也要登上城楼。”他好像颇为兴奋,原本有些病容的脸色也熠熠生辉,“朕打算派人先到军中去慰问他们,曹宇。”楚楠忻叫道。
“臣在。”曹宇恭谨地上前一步。
“朕就命你代朕先去军中慰问余将军及所帅部众!”楚楠忻昂然,“替朕以及朕的子民好好感谢他们!”
“是,微臣遵旨。”曹宇双膝跪地,“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第二天,曹宇就出发去余东晖的大营,早上前来向楚楠忻辞行。
楚楠忻对他道:“朕盼着你跟着余将军的大军早日归来。”谢朝华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楚楠忻眼中流露出的目光有些沉重。
曹宇跪地叩首,行了一个大礼,才道:“臣自当竭力向将士们传达圣上慰劳的厚意。众人得见天颜之日,千般辛苦都会烟消云散了。”
五日之后,余东晖到达京畿。果然他按照祖制,将军队在京畿做了调整安排,并上了个折子知会兵部与楚楠忻,说是后日上午,将带三千名军士入大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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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螳螂捕蝉
第五十四章螳螂捕蝉
陈国的军队已经完全退回国内,而余东晖大将军后日也将返回大昭,战争终于平息,可谢朝华心中却总一直有些惴惴不安,莫名的。
窗外,星移斗转,乌云遮月。
谢朝华突然想起来,今天太医给楚楠忻诊脉之后换了个方子,她忘了嘱咐御膳房明日准备膳食该忌口的食物。
只是她如今是不准出昭乾殿的,于是便走到宫门口,想找个侍卫传个口讯,看了半天门口站岗的侍卫,竟然没一个眼熟认识的,她来昭乾殿少说也有几个月了,虽说那些侍卫宫女人数众多,她也认不全,可至少也应该不眼生才是,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姑姑有何事?”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走上前主动问她。
谢朝华将准备好写着药房的纸条递给他,道:“麻烦将这个交给御膳房的管事。”
那侍卫面露难色,“上头有令,不得传递只字片语。”
谢朝华听了心中一动,脸上却笑着道:“若是上头规定那就算了,我也不为难小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敢问这位小哥之前在哪里当差,我在昭乾殿有些日子了,可看小哥可是眼生呢。”
那侍卫大概是鲜少见向谢朝华说话如此客气有礼的人,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小的之前一直只是在谭相爷家里,这回是头一次入宫当差。”
谢朝华太阳穴跳了跳,这是怎么一回事?
昭乾殿侍卫长,居然是谭氏的家奴。并且竟然毫无资历,怎么能担此重任?谢朝华沉思。难道……她的心脏怦然抽动。
走回殿中,穿过偏殿正要回房。就听楚楠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去将窗子打开,朕其有些气闷。”
这些日子楚楠忻为了便于处理政事,便一直宿在昭乾殿,谢朝华左右看看,竟然四下里无人,只有自己一个。她只得走进偏殿,将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隙,一阵凉风吹过。“虽说已经是三月天气,夜里外头还是阴寒湿气重,陛下近日龙体欠安,这窗户略开一会就还是关上吧。”
楚楠忻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开口,“开着。”
“是。”谢朝华心里腹诽,君心难测果然说得不错。
她当然知道楚楠忻还在生气,自从上次可以说算是同他摊牌之后。楚楠忻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可却又将自己看牢在昭乾殿,大概是他也没想好如何处置她吧。
想来作为一个帝王,总是对于被人玩弄于鼓掌不能释怀的。只是如果他迁怒自己。那大可将她关起来,或者严惩一番,又何必既讨厌看见自己却又将她圈禁在昭乾殿日日相见?
谢朝华暗叹。
抬头看了看无人的四周。沉吟一下,还是开口:“陛下。昭乾殿禁军侍卫换了好些生面孔。”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楚楠忻,“甚至有令严禁私下传递只字片语。”
谢朝华说完抬头看楚楠忻的反应。却见他猛地转过头,盯着她直看,目光闪烁,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良久,楚楠忻才十分随意地道:“前面光顾着打仗,朕倒疏忽了。自从上次的行刺事件后,谭阗上书,自认失职交出了禁军的管辖权,如今是鲜淳管着戍卫,大约就调了些亲信过来,这也是军中的惯例。”
谢朝华不语,鲜淳?还不是谭家的势力,谭阗这一步棋下得,既得了名声,也没丢了权势,真是一举多得。
“现在在外头的侍卫长曾经是谭丞相的家奴。”谢朝华小声提醒。战争已经结束,于公于私她还是不希望楼南会再次经历一场变故的。
果然,他见楚楠忻皱了皱眉头,扬声道:“康顺!”
康顺顿时现身,“陛下。”
“你去跟鲜淳说,让他将各处侍卫长的名单搜集了,明天一早拿到昭乾殿来。”
“遵旨。”康顺领着旨意走了。
楚楠忻转头看了看谢朝华,半天却只说了一句,“下去吧。”
谢朝华转身即将跨出屋门的时候,楚楠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明天你随侍左右。”
“遵旨。”谢朝华没有回头,她想肯定有什么在这大昭宫里发生,只是她看不清。
第二天,谢朝华站在楚楠忻身后,“遵旨”随侍左右。
御桌左侧摆着一方新贡端砚,平滑如镜,她几乎可以看清楚楠忻平静无波的脸。
鲜淳很快就来了。
他三十多岁,鹰钩鼻子下面,是很薄的嘴唇。他有一张自负与武将极其不符的斯文优美的面孔,而天生的贵族身份更加深了他的自负。
楚楠忻将鲜淳递上的名单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朝他脚下一扔,冷冷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事候禁军侍卫长可以由这样没资历没军功的人担任了?若是有一点点差池,你可当得起?”
“这是谭相推荐的人选,臣断然拒绝有所不妥。”鲜淳这话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谢朝华明显感觉楚楠忻正在压制着怒意,“侍卫长的任命什么时候由丞相说了算了?你是禁军统领,调兵遣将是你职责所在,这次就先将这些人退回谭家去,朕自有道理。下次若再犯,你自己上失职的折子吧。”
皇家禁卫军,守护的国家心脏,人选至关重要,如果一旦参杂变得不再纯粹,那么也固若金汤的皇宫也就不存在了。
鲜淳虽然不是谭家人,可与谭家的关系千丝万缕,今天楚楠忻的这番严厉呵斥明显不是针对鲜淳,而是隔山打牛,敲山震虎。
只是……楚楠忻会不会过于激进了些,近日谭家已经是连番退让了。
举贤不避亲,不过谭家这些后辈确实没几个有经世的才能。而左丞相谭邱彦毕竟年逾花甲,即使有些出格的事情,楚楠忻也应该包容一些,何况他的几个儿子侄子,一个已经被革职,一个自表失职,如今算是赋闲在家。
眼下的局势……楚楠忻看似强势,可谢朝华依然有些担心,“陛下……”谢朝华想说什么,最终却住了口。
这一次和平在望,她也不愿意再起波澜,楚楠忻令鲜淳退人给谭家,也是变相的一种警告。
天子脚下的人们正欢天喜地准备庆祝迎接大将军余东晖明日的凯旋。
从皇宫大殿正门到大军进入的东门,一路上一律都沿街在各处扎上彩带,挂上彩灯。
战争的时候,都城人心惶惶,可战争结束才一月不到,胜利的陶醉,就使得天子脚下的人们面目焕然,一派喜气洋洋。尽管他们远比前线的百姓付出得少,但荣耀却归于他们,仿佛是天经地义。
而这天,昭乾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谢朝华从侧边茶水房走入大殿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
殿上空无一人,正门也紧紧地关闭着,只有楚楠忻坐在座位上,不知在看着什么。她放下茶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笑声,“谢小姐,别来无恙啊。”
谢朝华惊讶地转过身,看见那个曾经在京都皇宫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就站在她的眼前。
林胥见谢朝华一脸惊讶,笑得狡黠,“谢小姐怎么能将我这个救命恩人都忘了呢。”
的确,上次的行刺还是林胥将谢朝华从刺客手中救出。
“行了,什么事候还有兴致玩笑,说正事吧。”一旁的楚楠忻终于开口。
林胥听了这话,脸上轻浮之色顿时收起,变得有些凝重。他走到楚楠忻面前,用很低的声音道:“陛下,谭阗有异动,昨晚去了近郊大营,暗调了一部分兵马入京。”
他声音虽轻,可谢朝华就站在边上,显然林胥并没有避忌她的意思。
谢朝华心中一震,谭阗这样的举动是等同于谋逆了,看来是打算要赶在余东晖班师回朝之前动手。但是,谭阗此举有些铤而走险的味道,谭相一向谨慎,他是知道此事?还是不知道呢?
她偷眼打量了一下身旁的楚楠忻,见他板着脸,虽有怒容却没有丝毫吃惊。
林胥见楚楠忻不语,继续道:“是不是应该做准备了,适才我进来的时候,禁卫军都已经在换岗了。”
谢朝华这下是真的感到震惊了,几乎有些不能相信,禁卫军换岗,那就意味着谭阗已经动手了啊,禁卫军都在谭阗控制之下,那么这昭乾殿易主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这谭阗到底想要干什么?禁卫军虽然在他手里,可也无法与楼南十万大军相抗衡,难道……
她看了看坐在殿前的楚楠忻,空荡荡的大殿显得冷清异常,谭家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正在思索,林胥却一步上前,终于脸上露出一丝焦急,“陛下,刻不容缓,依计而行吧。”
依计而行?
谢朝华从林胥话中听出端倪,那么说这一切都在楚楠忻的算计之中,只是这一次赌注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呢?就算他有所布置,可如今整个皇宫都落在谭阗控制之中,即便之后可以将谭家拿下,如果他因此丢了性命,一切都枉然。
楚楠忻猛地睁大微眯的双眸,目光锐利而自信,沉声道:“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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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昨天没有二更。
实在是电脑废了,散热不太好,加上天太热的关系,不停地自动待机,让我抓狂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掉包计(二更)
第五十五章掉包计(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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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胥听楚楠忻这么说,恢复了镇定,目光甚至带着激越,道:“明日便是凯旋之日,大军跟进怕到时候余将军被人落下口实。”
谢朝华在旁听得有些疑惑,大军为何会跟进?不是应该留在京畿?她忽然想到了代天子去犒军的曹宇,原来楚楠忻早有安排。
她不由得瞟了楚楠忻一眼,之前卧病在床如今看来怕也是诱饵之一。不过即便步步算计,皇宫现在还是谭家掌控,如何脱困呢?
“非常时期,曹宇带着朕的旨意而去,余东晖是依令行事。”
果然,曹宇是借慰劳军队的名义,好一招暗渡陈仓!
谢朝华正想着,就见楚楠忻站起身解开了腰带……
适才听闻如此出乎意料的消息都没有令谢朝华惊讶,楚楠忻这个举动却是令她瞪大了眼睛,呆愣当场。
一旁的林胥扯了扯她,语带调侃地道:“还愣着干嘛,替陛下更衣啊。”他一边说,一边竟然也宽衣解带起来。
谢朝华心思微动,手底下便帮着楚楠忻将最外面那件九龙黄袍脱了下来。
林胥从一旁伸手便从谢朝华手里将龙袍拿去,双手高高举起左右打量,接着便动手开始将龙袍穿在他自己身上,一边穿一边调侃,“这衣服怕是我有命穿无命还啊。”他冲着楚楠忻笑。调侃玩笑着,“当日我就说不能回来吧。看看,一回来就要做这折福消寿的事情。”
说话间。林胥已经将龙袍穿妥,最后围上了腰带,冲着谢朝华挤眉弄眼,“怎么样,还不算太不伦不类吧。”
谢朝华有些怔愣,她渐渐有些明白他们想做什么,而眼前的林胥穿上龙袍,令谢朝华忽然发现其实林胥眉眼之间与楚楠忻很相似,只是五官更为柔和。没有楚楠忻那种王者锐气。
她忽然想起之前那个关于流落在外正统皇位继承人的传言,林胥之前也一直在京都,而适才他话里也透露是刚刚来了大昭的……
林胥的身份呼之欲出。
接着,就见林胥不知从哪里掏出个黄木匣子,他当着他们的面打开,谢朝华发现这其实是一个五脏俱全的梳妆匣子,很小,但里面却有铜镜,还放满了瓶瓶罐罐。
林胥对着铜镜开始往脸上涂抹。很仔细,也很复杂。渐渐地,谢朝华眼前就出现了两个楚楠忻,她心中的臆测确凿了。毫无置疑楚楠忻他们是打算来个偷龙转凤了。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疑问,而她也问出了口,“既然谭家谋逆一事已确定。那么眼下昭乾殿怕是不会再任人自由出路,这样做是否有些多此一举?”
林胥挑眉笑道:“奇了。我何时说过有人要出去呢?”
谢朝华愣了愣,一是因为他的话。二却是因为他的笑,或者说是“楚楠忻”的笑。
只因林胥现在顶着一张楚楠忻的脸,而谢朝华从不知道原来楚楠忻的笑容是可以这样如春风拂面,令人心荡漾的。
“记得你现在是一国之君,收起脸上的笑。”一旁的楚楠忻板着脸,“朕之前示意鲜淳要留意谭家,早些时候还让人去传谭阗入宫。”他看向林胥,沉声道:“约莫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谢朝华从他严肃的神情中读到了一丝担忧。
他是在担心局势,还是替林胥这个“冒牌货”的下场而担忧呢?
突然殿上一阵沉默。
“即便早知如此结局,朕当日依旧会恳请哥哥回来,也庆幸当日做出这样的决定。”楚楠忻说。
果然如此……谢朝华心里想着。
林胥仰天大笑:“皇上说这样的话,岂不违背了老头子一辈子信奉的天家无情的信念了?”他虽是笑着,可谢朝华却看见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湿润光芒。
林胥突然给楚楠忻跪下,磕头:“此后,陛下自己多多保重,微臣无能,不能常在左右了。”说完他自己站起来,轻松地撸了撸跪得有些皱的龙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过也就是林胥这条命罢了,请陛下切勿放在心上。”
楚楠忻背对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手放在了龙椅的扶手上,谢朝华听见轻微机关活动的声音,然后发现殿上中央的一块青石板移动开来,底下阶梯延绵看不到尽头。
楚楠忻转过头,盯看了谢朝华一眼,“你也留下。”说完抬脚走入地道之中去了。
谢朝华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楚楠忻就消失在了昭乾殿中。
原来殿中有密道,怪不得林胥之前会凭空出现,可既然有密道,为什么不离开皇宫呢?
她的疑问显然是摆在脸上,林胥摇了摇头,轻声道:“出口还是在宫里,要等候时机。”
外面天色逐渐晦暗,最后的微明与方兴的沉沉暮霭交织成模糊一片,谢朝华看了看外头,几乎什么都看不真切,捉摸不定就如同眼下的形势。
林胥沉静地坐在龙椅上,即使谢朝华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楚楠忻,却也会渐渐变得模糊,时常产生错觉。
林胥后来派出一个有一个的官宦去传召谭阗,但是,人始终没有出现。
过了许久,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晚膳的时间早就过了,也没有任何人出现,昭乾殿正殿之中,依然就只有林胥与谢朝华两人。
“怨吗?”突然,林胥开口问
“怨什么?”谢朝华反问。
“将你留了下来。”
谢朝华笑笑,摇了摇头。
当楚楠忻命令她留下的时候,她没有感到愤怒,也一点都不吃惊,只是微微心里闪过那么一丝丝的难堪,因为之前的种种迹象,所有人都说楚楠忻对她有意,甚至她渐渐也这么觉得了,只是最后一切都只能说明,楚楠忻是一个帝王,他利用着身边所有的一切,人与事物都是他这盘帝王棋局中的棋子罢了。
接近子夜时分,外面终于响起一阵脚步,谭阗差人送来了一个盒子。
林胥端坐在上头,命令来人将盒子打开,那里面,是一颗带血的人头。
空气窒息。
那个人头干枯而青惨,他的眼睛也没有闭上,竟是兵部尚书曹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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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第二更字数少了点。
晚上看奥运看得忘记时间了,嘻嘻。
非常时期,大家谅解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