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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尧日生     朝华嫡秀txt下载     朝华嫡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风云

    苏瑾年冲着谢朝华一笑,“据说当年陛下一开始说好要娶得人可是大小姐你呢,真是可惜了。”

    “那是妹妹福气,怎么说得上可惜二字呢。”

    “皇后娘娘当日小小年纪便告别亲人南下,如此举动着实让瑾年感佩啊。”

    谢朝华抬头打量他,淡淡地说道:“苏先生这么一个聪明人也说糊涂话,女子出嫁从夫,丈夫便是做妻子下半辈子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依靠。”

    “丈夫的确是妻子的家人。可一国之后的丈夫是家人吗?”

    谢朝华凝视他,眼前的男人温和地笑着,这笑容,竟然仿佛依稀有些眼熟。她抿了抿唇,“苏先生想说什么,恕朝华愚钝,可听不懂。”

    “瑾年想说的话,其实小姐早就心知肚明了。”

    谢朝华微微皱眉,她是在暗示自己应该与妹妹谢朝容站在一边么?

    苏瑾年如今的言行,越发让她琢磨不透,他究竟又是站在哪一边呢?

    远处灯影晃动,苏瑾年朝那边看了眼,大概是估摸着有人寻他们而来,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谢小姐可不要让瑾年等得太久了。”说完便转身就要离去。

    谢朝华喊住他:“我母亲一切都还好吗?”

    苏瑾年看了她一眼,道:“夫人一切安好,她如今日子过得甚为安逸。”

    “那……”谢朝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韩大人的药可送到了?”

    “今日小姐已见到韩大人。我看不用瑾年再多说什么话了。”苏瑾年淡淡一笑,目光却没什么暖意。

    远处的人影渐进。苏瑾年不再多说,抬脚走了。

    谢朝华看苏瑾年也没有要自己会宴会的意思。想想便也回去了。

    自从谢朝华在宫里有了正式的身份后,那些侍卫宫女对她越发客气有礼,也不管她的行动。

    她有意不想惊动人,回到屋里,却正好听见几个宫女闲了在旁边隔间里嚼舌根。听她们谈话间,应该是聊了一会儿,这会子正好说到宴会上的事情。

    “哎,那天朝来的使臣十分年轻,长得那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你们没去看那真是太可惜了。”谢朝华听出来,说话的是个大宫女,在宫里头有些资历,想来是偷偷溜到宴席那里去看热闹了。

    果然那几个小宫女又是感叹,又是抱怨,“我们自然比不得姐姐你,要是我们扔下这里也去那宴会,要是被大嬷嬷知道,不把我们揭掉一层皮才怪。”

    “我这也是在宫里熬了多少年才能像如今这样。刚来的时候,嬷嬷管得可比现在都严厉多了,你们这些死丫头得了便宜都不知道……”那大宫女虽然这么说,言语中还是流露出些许得意。

    “好了好了。别扯远了,姐姐还是快继续说说那宴会上的事情吧。”其中有个插话进来,着急地问:“姐姐刚刚说皇后让使臣送礼给贵女。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你们倒是猜猜看,哪家小姐得了这礼物?”大宫女特意卖关子。

    “大将军家的二小姐?”

    “我看不是。听说天朝都喜欢文文静静的女子,我看一定是左丞相家的婉玉小姐。”

    ……众人一通猜测。谢朝华在旁边作为当事人,听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总之有些怪怪的,却又有些想笑,她几乎想看看她们知道是自己的话,会是怎生一副诧异模样。

    众人几乎将大昭里的贵女们猜了个遍,却依然无果,“姐姐,你别卖关子,快说,快说嘛……”

    大宫女一笑,“我早知道你们铁定猜不到,这人啊……”她故意顿了顿,才道:“就是我们如今伺候的这位主子。”

    “啊?!什么!”其中一个小宫女忍不住喊出来。

    “啪!”一声闷闷的声音,应该是小宫女被拍了下脑门,“轻点,这么一惊一乍的,宫里这几年都白待了!”

    “真的是谢先生?”

    想来大宫女应该是点了点头,又惹来一阵唏嘘。

    “原本还以为又能生出一段姻缘佳话呢。”

    “你们都没看见当时席上那众位小姐们,个个紧张地跟什么似的,可谁会料想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呢。”大宫女啧啧道:“若是那使臣挑了哪位贵女将礼物送出去,要我看指不定当下圣上就能将亲事做主定下来了。”

    “就是,就是。可是谢先生是天朝人,那韩大人也是天朝人,他们那边应该是没这习俗的。”那宫女又道,“真是可惜了,其实想想,谢先生人不错,对我们也一直都客客气气的,要知道她妹妹可是皇后娘娘呢,要说到底是知书识礼呢。”

    大宫女笑骂道:“死丫头,如今嘴里也说得出知书识礼这样文绉绉的话了。”

    “本来就是嘛。”小宫女嘟嘟囔囔的。

    宫女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谢朝华却没有再听下去,她心思在听到亲事的时候,便有些恍惚了。这样一件普通的送礼竟然背后还有这一说法?

    那韩琅文他知道么?

    他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吧,谢朝华想。

    可心中想到他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呢?

    想到这点,她心里顿时怎么也无法平复下来。

    突然想起韩琅文送给她的那个礼盒不知道被她随手放在了哪里……

    谢朝华赶紧起来四处翻找,却到处都找不到。

    隔壁宫女们想来是听见动静,那个大宫女挑帘进来,“先生回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们,黑灯瞎火也不多点几盏灯。”说着她利索地将屋子四处的灯点了起来,然后谢朝华便看见那个礼盒正好端端地就在矮几上。

    她顿时觉得松了口气,淡淡地朝宫女吩咐道:“下去休息吧。”

    宫女们知道她不喜欢屋内有人。便躬身退了出去。

    谢朝华走到矮几旁,拿起了那礼盒放在书桌上。一时也没想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呆呆地就这么坐着盯看了许久。

    深红色的漆盒。烫金描画,谢朝华现在才发现,单单一个盒子就价值不菲。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可却一直迟迟没有动手。

    终于盒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让谢朝华诧异。

    或者说里面其实根本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纸条,写着:十日后,皇宫朱雀门,当归。

    没有留名。可字迹谢朝华一看就认出是韩琅文的亲笔。

    她瞬间便明白了,想起之前女官的刻意安排,想起妹妹阿容看向韩琅文的目光,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一处戏,只是何时韩琅文与妹妹阿容成了同一阵营的了呢?

    已是深夜,突然外面想起窸窣低语声。

    “外头什么人?”谢朝华问。

    隔着门,谢朝华听见宫女有些困乏的声音传来,“先生,皇上宣先生过去。”

    看看外头漆黑黑的夜色。这么晚?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谢朝华披上衣服,起身开门。就着月色,看见门外一位内侍一脸汗水,这样的大冷天晚上都能出汗。想来是跑得急了。

    “请问这位内侍大人,皇上唤我去做什么?”谢朝华柔声问。

    那内侍汗涔涔地,还微微有些喘。“先生快请吧,皇上想请您过去下棋。”

    谢朝华觉得事有蹊跷。见内侍的样子,自己再不动就要跪下来似的。想想也推脱不得,便跟着他走了。

    今日这日子,一切都是这样怪异。

    等谢朝华赶到的时候,棋盘已经摆好了。楚楠忻手里拈着颗棋子正在把玩,见谢朝华来了,也不说话,一指他对面,示意她坐下,同时便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真不知道这是下得哪路棋。

    楚楠忻一上来却就下得气势汹汹,让谢朝华顿时有些顾此失彼,她偷偷打量,见楚楠忻脸色阴沉。

    谢朝华并不计较输赢,何况跟皇帝下棋,岂有赢的份?

    可这么一上就来狠狠逼抢,心中斗志不免也被激起,她可不想就这样凭他宰割,深更半夜叫她过来就为了拿她泄愤出气?

    谢朝华决定放手一搏,不到最后,还指不定鹿死谁手呢。

    俗语“金角银边草肚皮”,偏偏谢朝华不按常理下子,当下撇开已经在角上成势的黑子,直接将白子落在了天元之上,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楚楠忻迅速抬头扫了她一眼,喜怒并未形于色,谢朝华便更加放心大胆玩着小把戏。

    敌进她退,采取迂回战术,不正面与之交锋,这样一来,黑棋的气势受阻,渐渐让白棋抬了头。

    谢朝华倒也下得兴致起来,正在琢磨如何杀入黑棋腹地存活,这时候,苏瑾年从外头走了进来。

    可见事情比较严重,竟然没有通传,他人便已经来到楚楠忻跟前,另一方面也看出苏瑾年在楚楠忻跟前的地位非一般人可比。

    他躬身对楚楠忻说:“圣上,江夏王动手了。”

    谢朝华一惊,棋子落回盒里。

    楚楠忻抬眼看了看她,淡淡地道:“怎么了,下啊。”

    想来这事情外头人都等着楚楠忻拿主意,苏瑾年有些焦急,忍不住小声问:“皇上,您看这事……”

    谢朝华听了这话也只得站起来,“圣上,请容朝华先行告退。”

    片刻的寂静,楚楠忻端起杯茶抿了口,看了眼苏瑾年,抓了几颗棋子在手里把玩着,问:“怎么了?早晚都要打起来的,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

    苏瑾年低垂着头,小声道:“探子来报,江夏王势如破竹,一路北上,军队此刻离京都不过五百余里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凤凰重生

    有宫女重新沏了茶端了上来,楚楠忻从棋桌旁起身踱步来到案前,“昨日韩琅文就跟朕说要回去,看来他的消息倒是比我们得了还要快。”说话见有意无意瞟了瞟一旁的谢朝华。

    苏瑾年像是忘了谢朝华的存在,问:“此次天朝提出的结盟陛下打算如何回复?”

    谢朝华站在那里,楚楠忻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虽然他们谈话她的确很想听下去,可是楚楠忻完全不顾忌谢朝华的存在却又让她从心底里升起一种忐忑与不安,被掌控的不安。

    楚楠忻显然对这个并不甚在意,轻笑,“上次朕去京都是奉了先皇的旨意,有求于他们。此番却是他们有求于楼南,他们不是一直讲究‘礼尚往来’吗?我们这次也别让他们失望才好。明天早朝的时候再跟丞相他们议一议合作的条件吧。”

    “遵旨。”苏瑾年又上前一步,低声问:“陛下,韩琅文此人大智若愚,看似无害,实则是治国大将之才。当日溪州要不是有他在……,陛下若是想大业有成,不可纵虎归山。”

    楚楠忻笑得莫测高深,“纵虎归山还要看是哪座山。”说着,瞟了眼棋桌上的残局,目光定在谢朝华低垂的脸上,“认错了山头就不好了。”

    谢朝华似乎感觉到一阵冷风从背脊灌了过来,不由地抖了一抖。

    “皇上,万嬷嬷在殿外求见。”一个内侍小声在旁边低声禀告。

    谢朝华余光瞟向那个内侍,见他应该是害怕地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看来这万嬷嬷在宫中果然地位不一般,竟能让一个内侍在这个时候拼死禀告。

    楚楠忻听了面色微微一愣。然后才挥了挥手,说:“去请进来吧。”语气之中隐约透着一丝无奈。

    不一会儿。一个约莫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踏入殿中,谢朝华明显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顿了顿,对于这个万嬷嬷谢朝华早就有所耳闻。

    她是皇帝的乳母,据说当年楚楠忻在宫里因为母亲地位低贱的关系,收到不少冷遇,而这位万嬷嬷却极力维护,甚至为了他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楚楠忻登基后,对她自然照顾有加。她虽然仍然以奴才自居,可地位俨然就等同于太后。

    不过这位万嬷嬷据说也十分懂得分寸,从来不依仗自己有恩与皇帝而居功自傲,所以楚楠忻越发尊重她。

    “这么晚了,嬷嬷来找朕什么事情?”楚楠忻笑着问。

    “皇帝也知道这么晚了啊。”万嬷嬷叹,“皇帝也该知道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虽说国事为重,可身子若是垮了还谈什么其它呢。您如今是九五之尊,那些个小的哪个敢在您面前说一句,容不得只有老奴斗胆来说一说了。”

    她说话间瞟了眼一旁的残局。又盯着谢朝华看了看,才慢悠悠地道:“这下棋也是伤精神的事情,皇帝有时间不如多歇息才是。”

    谢朝华从她这番言谈举止里隐约感觉出万嬷嬷此行的目的来了。

    楚楠忻淡淡一笑,“嬷嬷说的是。”

    谢朝华感觉到万嬷嬷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自打她进来之后,不知道多少回打量自己了,果然。就听万嬷嬷又开口,“国家大事。妇道人家是不要插手的好,老奴也只有叨念叨念皇帝的身子。”

    万嬷嬷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着谢朝华,谢朝华当然明白她这话实则在说谁了。

    不过做皇帝第一个要学会的就是装聋作哑,即便明白也要装糊涂。

    楚楠忻当然听明白了,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水平也绝对是炉火纯青。他走到万嬷嬷跟前,扶着她的胳膊,柔声道:“这么些年,要不是有嬷嬷时时叮嘱惦记着,朕又岂会有今日。朕还想嬷嬷一直这么念叨朕才好呢。”

    他拉着万嬷嬷的手笑,“今儿时候也晚了,朕一会儿便去安歇,嬷嬷如今年纪也大了,也要好生照顾好自己才是,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皇帝如此软言好语地说话,任谁也都会乖乖就范,看着万嬷嬷一脸感动地离去,谢朝华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前是小看楚楠忻了。

    从前在她的印象里,楚楠忻是一个霸主枭雄,是永远不会安于一隅,一个“穷兵黩武”是形容不完他的。初次遇他,便能看出他眸中掩饰不了的欲望。

    这样野心勃勃的一个人,应该是霸气凛冽,有时候甚至会是一意孤行的,这样强势的君王是令人胆寒的,而这往往也是弱点所在。

    可看见眼前这一幕,楚楠忻竟然也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一面

    在楼南宫中这些日子,谢朝华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寒意。

    只因一个懂得适时“柔”的君王才是最可怕的。

    江夏王肖越的异动第二天便在宫里传开了。

    自然也有人开始传前太子显的事情,有人说他当年遭贾氏迫害,虽然得以逃脱,但是心智受损,如今只是被肖越利用,挟天子以令诸侯。

    也有人说“太子显”当日虽未弱冠成年,却是英明睿智,早就预感到贾氏一行人不予放过自己而有所准备,如今得江夏王肖越之助,人心所向,改朝换代指日可待。

    更甚有人说起当年先皇,昏庸无道,沉迷女色,任贾氏一族把持朝政,弄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黑白颠倒……

    谢朝华自然也听见了这些传言,考虑再三,她还是避开众人,一个人来到了宋旭的住处。

    敲门却没有人应,只是屋里却是亮着灯,谢朝华想了想正想伸手推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宋旭的脸几乎凑上她的,倒是吓了谢朝华一跳。

    灯火下,谢朝华只见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瞳孔有些迷离,盯着自己看了好半天,仿佛这才认出是自己,却什么话也没说,转杀接又回了屋子里去。

    谢朝华默默跟着他走进屋子,就见宋旭就坐在那里给自己灌酒。烛火盈盈,谢朝华看得分明,他并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她在宋旭的对面坐了下来,“当年先皇的用意天下人或许没有几个能懂,但你却应该是最明白的那一个。”

    宋旭突然双手撑着桌子,俯身凑近谢朝华,他挺秀的鼻尖有些发红,凝视着谢朝华好一会儿,才道:“为了拔除恶瘤,就顾不得腕骨剔肉的痛了吗?其实不管谁做皇帝,只要国家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就可以了。”

    谢朝华很冷静地与他对视,“虽然总会有人出来但凡局面,但是不得不说,国家却可能会有颠覆的波澜。”她步步紧逼,“你想不想回去?”

    宋旭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困惑地摇头:“我不能回去。”他抱着酒壶又猛灌了一阵,谢朝华从未过如此颓废消极的宋旭,或者说其实他一直掩饰的很好?

    并不,宋旭那种自由洒脱不是说装便能装出来的,人的行为举止或许还能掩人耳目,可琴声却骗不了人的。这件事对宋旭来说,毕竟不是笑笑便能释怀的。

    “请你先离开吧,我今天有些不正常,恐酒后会失礼。”宋旭过了会儿说。

    谢朝华也不坚持,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宋旭却在这时又叫住了谢朝华。

    谢朝华回头。

    宋旭却又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低头抱着酒坛子喃喃道:“不要让韩大人介入过深了,千万不要,已经为此死了一个王良了,真的已经够了。何况……他若是还在世,也是不愿意弟弟如此的。他若是在世的话……”

    谢朝华心一颤,打断他:“你少喝点酒,酒多伤神。自己要多保重。”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屋子,外面一阵寒风吹得她整个人一个哆嗦。

    这个名字自己多久没有听见了,仿佛都快将遗忘的时候,却又被宋旭挖了出来,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赤裸裸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无法逃避。

    身边所有人的人,一直都刻意地避免在她面前提及王良,只都以为那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其实王良的确是一个刺,却也是一根连她自己都无法看清的刺,只因为她的一直逃避,越扎越深,深埋到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已消失,又何来认清?

    而今日,宋旭酒后失态的言词,加上如今身处这样一个纷乱复杂的局面,突然瞬间让她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不是自责,而是一种恐惧,让她完全害怕地不敢去碰触分毫。

    这是从上一辈子就深埋在她内心的一个阴影。

    从她意识到自己的母亲离开父亲时,她幼小的心中便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她隐藏的自卑让她越发想努力表现,想做到最完美。可最终呢?

    而重生后的经历更让她确信了,上辈子母亲蹊跷的故世,还有韩琅文的流放,其实件件都与自己相关。

    其实,前世难道她真的没有意识到?没有一丝丝感觉怀疑吗?

    她只是不敢去想,只因她那样地努力,最终得到的又是什么?

    她甚至选择了死来让自己远离真相,其实上一辈子的她,是个真正的懦夫。

    谢朝华顶着凛冽的寒风一步步走着,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中,心撕裂般的疼痛,那样的彻骨裂肺,却犹如浴血凤凰,在烈火中燃烧自己,从而真正的获得了重生……(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宫门深似海

    北方匈奴未来进犯,战火却依然如火如荼在天朝的境内延绵数百里。

    谢朝华不知道肖越到底做了多少准备,不过这几日传来消息,说是江夏王的军队被拦堵在京都三百里开外的岩渡,再前进不了分毫了。

    这个结果早就在谢朝华的意料之中,先不说前世,单单眼下情势而言,肖越也太过急功近利了。他没有想过?一个封疆大吏如何与一国之力相抗衡?何况,单凭一个太子显就能得到众军拥护了不成?

    这一仗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肖越的失败,只是这场鹬蚌相争,真正的渔翁又会是谁?

    而在大昭,两国的谈判也可谓到了白热化地步。

    楚楠忻仗着天朝如今内乱频频,有求于楼南,开出许多条件,韩琅文当然不答应,据以力争。

    “韩大人,如今江夏王都打到了岩渡,我看你们皇上应该没心思再在意这些小地方了吧。”楚楠忻笑吟吟,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韩琅文。

    “皇上此言差矣,即便小小弹丸之地,也是我天朝疆土,这就是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琅文则是为吾皇守土的王臣。”

    楚楠忻挑挑眉,“朕倒是差点忘了当日溪州韩大人是何等的气魄了。”

    一旁的苏瑾年微微有些诧异,偷偷斜眼打量楚楠忻,此时此地是不适宜说起当日溪州之战的。他感觉到楚楠忻不喜欢韩琅文,不但是因为他是天朝的使臣,如今谈判的对手。还因为韩琅文耀眼的才华。

    楚楠忻一向是不妒才忌能,但是这才也要为他所用才是。

    可这样的话。苏瑾年却是更加有些弄不懂,楚楠忻为什么不接受肖旻的“好意”。为什么不把韩琅文扣留在楼南而决定放他回去呢?

    其实两国的边境问题由来已久,说到底争的不过就是利益。

    不过前几年的时候,楼南还只是以附属国自居,虽然边境时有矛盾,不过是些小小的商贸纠纷,而前楼南皇帝在世时就一直想托张版图,加紧练兵,可惜几个儿子不争气,为了个帝位斗争激烈。将好好的局面弄得复杂不堪,于是只能暂缓,后让楚楠忻娶公主谢朝容为媳,用的也是缓兵之计。

    朝堂之上激烈的谈判,谢朝华自然有所耳闻,不过她并不关心和谈是否成功,两国是否能交好。想他楚楠忻如此野心勃勃一个人物,怎么会看着日益孱弱的邻国而无动于衷呢。此番天朝主动示好,他借机大开条件不过只是第一步罢了。

    自从上次在宴会上发生那样一件“送礼”事件之后。谢朝华到成了后宫的常客。

    她本只想将眼前授课的差事应付过去,根本不欲与后宫妃嫔往来,奈何丽贵妃时常会差人过来邀她过去坐坐,谈话家常。谢朝华推却不得,每次只好硬着头皮进宫去。

    这次是丽贵妃寿宴,谢朝华自然更加推诿不得。

    虽然贵为皇妃。可也只是在宫里摆几桌宴席便罢了,虽然也热闹的很。到底与皇帝皇后的寿诞举国同庆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了。

    谢朝华才刚到,尚未落座。丽贵妃正热络地拉着她说话,便有宫女来报,说皇后已经到了宫门口了,大家赶忙出去迎接。

    不管后宫女人之间如何明争暗斗,皇后的威严却是无人敢公然挑衅的。

    “今儿是丽贵妃的好日子,可别让本宫觉得自个儿喧宾夺主了,那我可不敢久坐了。”谢朝容笑着对丽贵妃说。

    “姐姐可真会说笑呢。”丽贵妃也笑着迎上去,扶着谢朝容走入屋子。

    谢朝华看着眼前姐妹和睦的景象,如此熟悉又遥远……

    大家落了座,一开始还略微有些拘谨,不过后来也渐渐放开,热闹了起来。

    楚婕妤的儿子不过才刚满周岁,玉雪可爱,一放下来就到处爬,还依依呀呀地叫唤着,惹得大家纷纷掌不住莞尔。

    大概丽贵妃自己的孩子已经大了,看见楚婕妤的儿子颇有些感概,半羡慕半妒忌地说:“想当日杰儿刚刚出生的时候,也就一丁点大,整天缠着我就不肯让奶妈抱,害得我到现在下雨刮风肩膀还是不是酸疼。如今略大一点了,却是严肃得紧,连抱都不让我抱了。”

    一旁有人陪笑,“大皇子稳重老成,皇上还时常称赞他懂事。”

    “什么稳重老成,我倒是希望他还像小时候那样招人疼才好。”丽贵妃抱怨着,可眉眼间难掩得意之色。

    丽贵妃的儿子说起来是楚楠忻的长子,当初嫁给还是皇子的楚楠忻做侧妃,没多久便怀了身孕。

    当初楚楠忻登基,为了太子是立长还是立嫡可是没少争执。

    丽贵妃娘家怎么说也是楼南显贵世家,只因丽贵妃是庶出,所以给了楚楠忻做了侧妃,可那也是有背景的。

    而谢朝容虽说是公主身份,到底也不是天朝正儿八经的公主,何况天朝与楼南的关系,楚楠忻的野心又是司马昭之心,人人都以为太子非丽贵妃的儿子莫属。

    岂料最后结果大大出乎朝臣们的意外。

    而谢朝华并不意外,当日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只是有些感概,无论她与妹妹阿容之间有怎样的是非恩怨,她也没想到这辈子妹妹走的路会跟她当初如此相似。

    楚楠忻不过也是在利用他的皇后罢了。

    利用后宫,平衡着朝堂之上的势力。

    丽贵妃,正因为她身后家族背景强大,才注定她的儿子做不了太子。

    楚楠忻是个聪明的皇帝,他绝对不会让另一个“贾氏”在楼南出现的。

    而谢朝容的儿子最终成为了太子,却真不知是福是祸……

    谢朝华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眼前众人,心思起伏。

    这时候那婴孩突然爬过来伸手去抓果盘里的松子。谢朝华怕小孩子随手就往嘴里放,到时候噎着。急忙伸手去阻止,大概是因为着急手上便没注意轻重。或者孩子因为不能如意,突然哇一下子就哭闹了起来,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谢朝华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见楚婕妤一把就将孩子抱了过去,紧紧地护在怀里,神色戒备地看着谢朝华,仿佛她如同拐卖幼儿的人牙子一般。

    谢朝华怔了怔,还未来得及反应。谢朝容却已经先发话了:“慌什么?别让孩子将那东西吃下去了。”楚婕妤这才着急地去看孩子的嘴。

    谢朝容扫了眼谢朝华,脸上没什么表情。

    丽贵妃见冷场,立刻出来圆场,笑着:“这孩子就是娘心尖尖上的肉。”她说着走到楚婕妤面前,拉着她手说:“妹妹,前些日子老太妃给了我一块绛红的鎏金绢纱,我老了,不适合这么艳丽的颜色,我看倒是衬妹妹这白皙的肤色。今日想起这茬来,不如你就随我去瞅瞅吧,省的过后我又忘了。”

    楚婕妤也自知刚才失态了,顺着丽贵妃给得台阶下。跟着走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最大的忌讳就是让别人看出你在想什么。

    楚婕妤到底是年轻,涵养工夫还不到家。

    谢朝华抬头看着妹妹阿容。见她神色自如,完全看不出一丝不悦。心道:这几年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能让原本那个受不得气的谢朝容变成如今这样‘大度’的皇后娘娘。

    其实不用深想。谢朝华都能明白,前一世的她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其余众人也是会看脸色的,说说笑笑,各自找事情走开了去,只留下谢氏姐妹两个人还在原地坐着。

    谢朝容看着远去的妃嫔,忽然笑了笑,“丽贵妃到底是前邸出身,宫里像她这样识趣的人可真是不多。不过像楚婕妤这样的,相处起来倒也容易。”

    谢朝华知道她烦心事不少,像楚婕妤这样事事摆在脸上的,其实到反而容易相处,反而那个丽贵妃,这些日子谢朝华常来常往地看在眼里,后宫诸事其实可以说都经丽贵妃之手,而妹妹阿容这个皇后似乎倒是被冷落在了一旁了。

    而楚楠忻对于后宫的事情看似无动于衷,只怕也是故意任由着她们各凭本事,只要不威胁到前堂朝政,他只是不理会。

    “妹妹这些年一个人远在异乡,到底是辛苦些。”谢朝华看了眼谢朝容身后的宫女,眉眼依稀可辨,是当日随她一起陪嫁的丫鬟,“身旁能说上话派上用场的人也有限,一切自然都比不得在家里。”

    谢朝容听了这话,笑了笑,眼中十分冷漠,盯着谢朝华看了半天,忽然说了句:“若是有姐姐在身旁,妹妹倒是可以安心不少了。只是若这样的话,朱雀门之约怕是要爽约了。”

    谢朝华听了这话顿时心里锃亮。

    那日夜宴之上的安排,果然是妹妹令人安排,而韩琅文与阿容肯定暗自也互有往来。

    而她今日这番话对自己说又是什么意思?

    谢朝华抬头望向谢朝容,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试探,心中了然了。

    这些日子宫里的关于她早晚要入主后宫的传言早就隐隐传开,她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完全不予理会,到底今日妹妹谢朝容借此机会会忍不住试探她一下。

    她笑,“小时候给妹妹讲娥皇女英的故事,当日姐姐就曾说我们姐妹绝对不会如此。”

    谢朝容听了她这话,却反而笑了笑,意味莫名,“姐姐是误会阿容的意思了。”

    谢朝华这下倒是疑惑了,狐疑地看向谢朝容,等她进一步的解释。

    ***

    有一次在群里聊关于星座,发现竟然射手座偏多。

    却没有跟尧一样星座的天秤。

    写书或多或少都会代入作者本身的性格,突然想是不是因为就跟异性相吸的道理一样,所以吸引的都是相反的星座mm们尼?

    哈哈,完全是突然想到的。

    其实我是想说,下周双更。因为如此承诺了,尧就会鞭策自己努力码字。

    然后,还在追这本书的请多多支持哦~~~

    毕竟订阅多少是真的会影响到作者情绪高低的。当然还有票票……(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斩使

    第三十三章斩使

    谢朝容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抿了口茶,才道:“妹妹出嫁前,母亲曾跟我说过一句话。”

    谢朝华等着她的下文。

    “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愚蠢的女人才对付女人。”谢朝容淡淡地一笑,盯着谢朝华说:“这句话当年对付我们父亲或许还有用,只是用在这位皇上身上却是未必了。”

    谢朝华觉得眼前的谢朝容既陌生却又如此熟悉,陌生的是眼前之人一点都不似她印象中的妹妹,而熟悉却是从她身上看见了当初自己的影子。

    “皇上他需要妹妹这样一位皇后。”

    “是啊,他的确很需要。”谢朝容轻笑,“可我看他也需要姐姐,其实若是姐姐能留下,妹妹是最乐见其成的,毕竟妹妹在这宫里无亲无故。”这话说得很直接,意思也很明白。

    谢朝华苦笑,这几日楚楠忻夜夜召自己入宫下棋,想来在外人眼里看来总归是多了些什么,可其实只是下棋而已。她虽然摸不清楚楠忻的目的何在,但是却绝对不是她们想得那样。

    谢朝容见谢朝华依然不说话,倒是起身来到她跟前,柔声说:“姐姐,妹妹这番话是真心的。想我在宫里贵为皇后,而姐姐若是又能得宠眷顾的话,楼南后*宫便是你我姐妹的天下了。姐姐,说真的,妹妹如今不求别的,只是想为承儿的将来打算。这也是一个做母亲唯一的心愿罢了。”

    夜里,谢朝华蓦地醒来。惶惶然坐起,只觉得心“咚咚”地跳个不停。日间那般驿动不安又随之而来。

    妹妹谢朝容那番话又响起在耳边,那样的情真意切。可为何她依然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就算妹妹谢朝容再如何改变,谢朝华都坚信阿容的性格是绝对容不得她恳请自己与她共事一夫的,她们父母这一辈的恩怨带给她们姐妹太深的影响了,那白日她这番话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自己?

    可说到后面却完全不似试探,简直是在怂恿恳求了。

    谢朝华自然想不明白,只因这番对话最后的走势连谢朝容自己都没有料到。

    原本她的确是抱着试探的目的跟谢朝华说这番话的。

    她当然也听说了谢朝华夜夜奉旨入乾清殿下棋,这样一个借口在宫中的人看来,其中带着太多不能言传的暧昧,可就凭她对谢朝华的了解。加上今日的言语间的试探,她很清楚谢朝华与楚楠忻之间并没有如传闻中那样成为皇帝的女人了。

    谢朝容可以肯定谢朝华没有半分留在宫里的想法,可皇帝呢?

    她犹记得当日夜宴之上,皇帝原本兴致勃勃地看着韩琅文走下高台奉旨去送礼,可人回来了,带回来的人想来是出乎他的意料,谢朝容自然不惊讶,这本就是经她手安排的,只是她当时看见楚楠忻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那不是计划被阻挠的愤怒。坐在楚楠忻身旁的谢朝容看得分明,他眼里的怒火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的忿恨。

    那一刹那,谢朝容明白,姐姐谢朝华对于皇帝而言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可看楚楠忻的样子。只怕连他自己都尚不清楚他真正生气的原因吧。

    而她对谢朝华的恨意越发深了。

    不用说,刚刚嫁给楚楠忻的时候,谢朝容也有初为新妇的憧憬。何况她这位夫婿是如此品貌出众,足可以令天下女子倾倒。谢朝容也不例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失望。也渐渐死心,好在她怀上了承儿,心中有了别的寄托。

    日子就这么不淡不咸的过着,然后有一天,她就成了皇后。

    然后因为她天朝公主的身份,曾经她也与楚楠忻剑拔弩张过,可她发现楚楠忻却一再对她容忍,谢朝容渐渐明白楚楠忻的用意,他在利用她牵制楼南国中的贵族名门,那她呢?当然反过来利用这点为承儿一点点谋取将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谢朝华出现了。

    一个个都是如此,楚楠忻,还有那个韩琅文……

    是啊,韩琅文。

    谢朝容无法抑制地想起她初见韩琅文时候的情景,只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无可自拔地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可是她已是他人妇,还贵为一国之母,此生是无缘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开口竟然像自己提出的请求便是要带姐姐谢朝华离开皇宫,离开大昭。

    那时的她有些万念俱灰,草草答应他了事。

    可如今她反悔了,她不愿意,凭什么谢朝华处处比强。

    她就是不想让她如愿,今日的试探知道姐姐是不想留在宫里,那么她就是要让她留下,绝对不让她离开,特别是与韩琅文离开。

    想到这里,她转头对身旁的人吩咐道:“明日让韩大人过来见本宫,本宫有些东西想请韩大人带回给京都的双亲。”

    看着应声而去的宫女,谢朝容暗自咬牙:她一定不会让她这位亲姐姐顺风顺遂的。

    夜灯初上,乾清殿。

    “皇上,谢先生在殿外候着了。”

    “让她进来吧。”楚楠忻手里的笔只顿了顿,便又飞快地继续写了下去。

    他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裙佩走动时的轻微声响。

    “谢朝华参见皇上。”她独特的低沉柔婉嗓音传来,楚楠忻毫不否认,他很喜欢听见谢朝华这低低柔柔的声音。

    他没有抬头,殿中此刻十分寂静,他之前就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此刻乾清殿上,除了偶尔噼啪爆出的烛花声响,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谢朝华在下头跪了良久,她知道楚楠忻知道自己来了,故意没有做声,四周一片安静,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谢朝华低垂着头,听见笔扣案上的声音,然后感觉得到楚楠忻打量的目光,头越发低垂了。

    楚楠忻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口,皱了皱眉放下了茶碗,又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女人,这才淡淡地说:“平身吧。”

    “谢皇上。”谢朝华依然忐忑,她忽然觉得,之前她觉得是种折磨的下棋其实还是不错的。

    “韩琅文果然是有点本事。”楚楠忻淡漠地声音终于又响起在耳边。

    谢朝华心一紧,一时拿捏不准楚楠忻的意思。

    只听对方冷笑,“你们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其实朕早就知道了。”

    “朝华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谢朝华在袖中握紧拳。

    楚楠忻冷哼,“借着送礼之便,暗中传递书信。”他走到谢朝华面前,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把朕的皇宫当做什么了!”

    谢朝华所能做的,就是跪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朝华委实不明白皇上指的什么。”就算楚楠忻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可谢朝华抵死也不会承认。她也就罢了,若是承认此事,将作为使臣的韩琅文又置于何地?反正那纸条她早就烧了,死无对证。

    “不用装出这样一副含冤莫辩的样子。”楚楠忻嘲讽地说,“你以为这样做就能保得住韩琅文?其实无论你做什么,只要朕一句话,他明天绝对出不了大昭。”

    谢朝华一惊,瞪大眼睛盯着楚楠忻,道:“皇上!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今日大殿之上,两国可是已经签了和谈协议的了啊!”

    “谁让他韩琅文喜欢做英雄呢?既然当年他可以着布衣带着溪州官民抗拒我楼南数十万大军,那么今日单刀赴会来大昭,就应该早就有杀身成仁的准备!”

    谢朝华心中悲愤又无力,她委实没有想到楚楠忻真的会如此记仇。

    不过想他如此野心勃勃一个人物,当年发兵是看准了天朝局势动荡,兵权不统,可未曾想竟然会在溪州遭遇到韩琅文的抵御,如今仇人相见又怎么会看着而无动于衷呢……

    她真的太大意了啊!

    忘了眼前这位年轻的君王当日是如何意气风发,沙场点兵,看着日益孱弱的天朝就将在他手中臣服,谢朝华都可以想象当年他眼中燃烧的火必能燃烧达天际。

    可就在这时,身为一介布衣的韩琅文却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谁会想到区区一个文弱书生居然也可以率领三千护城军,带领溪州百姓,誓死守了溪州足足一个多月。

    “皇上,当年溪州之战,皇上难道岂不该感谢韩大人,如今又怎能恩将仇报呢?”谢朝华直视楚楠忻,此刻她唯有寸步不让,咄咄相逼,才能为他谋得一条生路。

    “哈哈哈……”楚楠忻不怒反笑,“可笑!朕倒要听听朕如何就成了恩将仇报。”

    谢朝华快速在脑中整理着纷乱的思路,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楚楠忻凯凯而谈,“皇上英明,想必当日早就得了先皇驾崩,京都贾氏秘不发丧的消息,才觉得时机已到不是吗?”

    楚楠忻没有说话,谢朝华就当他默认,继续道:“当日楼南军果然一开始势如破竹,直下数城,到了溪州却遭遇到了严厉的抵抗。只是,这样其实也恰恰让楼南免去了全军覆灭,铩羽而归的结局。”

    “哼!一派胡言,为了替韩琅文开脱,这样的话瞎话你都说出来了。”

    “是不是瞎话,相信陛下心中自然比朝华清楚。”都到了此时此刻,谢朝华断断不会这样就被吓回去,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楚楠忻,冷静而敏锐。(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对峙

    “陛下英明。”谢朝华抬起头,毫无惧意地直视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的楚楠忻,“当年溪州在太守阵亡楼南十万大军攻城的情况下,死守严防一个多月。想必那时候陛下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吧。”

    楚楠忻看着眼前的谢朝华,她嘴里说出那句陛下英明听在他耳朵里多了些讽刺的味道。

    这是用了多少将士的生命才得到的英明。

    谢朝华当然不知道这时候楚楠忻心中的纠结,继续慷慨道:“先帝驾崩之时,国中虽内忧外患,然天朝建国毕竟三百余年,即便一时之间无暇顾及溪州之围,若是长久不下,各地藩王便会来兵援助。”

    楚楠忻哈哈一笑,语气嘲讽,“援助?只怕指不定会出几个‘江夏王’来。只可惜你们天朝的藩王个个担心做出头鸟,没一个有胆的,畏手畏脚,直到朕下旨撤兵都没见半个援军的影子。”

    谢朝华笑,无视他的嘲讽,“这不也正是令陛下撤兵的原因之一吗?”

    “哦?”

    “楼南十万精锐被阻在溪州,难道仅仅是因为有个韩琅文在吗?”谢朝华自问自答,“溪州虽守兵不过三千,可城中百姓却不下数十万,妇孺皆兵。先帝驾崩的消息,对于国家来说是国难,可却也有哀兵必胜一说。为抗外敌,保家卫国,面对精兵也奋起反抗,楼南或许可以战胜天朝的军队,但在那个时候却无法战胜天朝的百姓。”

    “何况……”谢朝华瞟了眼楚楠忻,欲言又止。

    “继续说。都说到这份上,你还有什么忌讳不敢说的。”楚楠忻冷声道。

    谢朝华微一沉吟。又开口,“何况。那时陛下应该是担心消息有诈。”

    “为什么?”楚楠忻淡淡地问。

    “先帝在位时,坊间甚至是朝中对先帝任由贾氏把持朝政颇有微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更有人说先帝昏庸无能。”谢朝华看着楚楠忻,道:“可是在朝华看来,其他人或许有这个想法也就罢了,陛下应该是了解我们先帝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楚楠忻倒也不否认,点头道:“无论如何,他并不是一个只懂酒色的笨蛋。也不如表面上那么无能。”

    “所以即是先帝驾崩,可国家正处于内忧外患之时,又岂会对军队部署没有一点安排?恐怕当时陛下担心这是先帝的诱敌深入之计吧。”谢朝华心中却是想,虽然先帝真的驾崩,可未必当日不是如此打算的……

    楚楠忻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吗?当日探子报朕说天朝天子要与匈奴准备开战,本积极备战,朕是十分讶异的。”

    “匈奴一直是我朝的隐忧,想必先帝是想趁自己还在位时。能将之解决。”谢朝华垂首道,说得言不由衷。

    楚楠忻瞟了她一眼,她既然能看穿这么多事情,就不相信北伐的事情她会看不出来个中玄机?不过楚楠忻也不揭穿她。继续道:“你也该知道,这些年天朝国库空虚,军资也有限。可他在世的时候。并不扩充军队,反而将有限的钱都花在装备上。天朝军队装备精良的程度。恐怕你都无法想象。所以,对他而言。兵贵胜,不贵久。所以长时间的战争根本不该是他会做出的决定。”

    他冲着谢朝华意味深长地一笑,“何况这样一来,后方也必有波折。”

    谢朝华心想这话题扯得有些远了,而楚楠忻对于韩琅文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这番谈话下来,她却是有些摸不准了。

    “你既然知道今日两国签订了和谈协议,那么内容自然也知晓了?”楚楠忻问得突然。

    谢朝华也只得顺着他的话道:“大致上了解一些。”

    楚楠忻笑,“就算你刚才说得都对。当日要不是韩琅文在溪州那么一阻挡,我军或许真的是有去无回。可你倒是说说看,就凭这和谈的内容,朕是不是就应该好好地‘谢谢’韩大人啊。”他说到谢谢两个字的时候分外用力,给谢朝华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此时,谢朝华脑中忽然隐约有个想法闪过,只是快得让她无法捕捉,心里对楚楠忻此番目的却是有了些怀疑,他真的是想置韩琅文死地吗?还是另有所图呢?

    按照此番和谈最终达成的协议,两国的边疆贸易往来此次达成一致,统一了税收。而楚楠忻又严禁了天朝从楼南私下进行马匹交易,不过韩琅文也提出楼南需要每年向天朝提供一定数量的铁器。而天朝也要到了此番需要的最重要的承诺。楚楠忻保证若是匈奴进犯,楼南将会成为天朝的后墙。

    而谢朝华也知道,原本楚楠忻的提议是让天朝让出几座城池,可韩琅文拒不答应,在殿上可谓舌战群儒,先是一番慷慨陈词,后面却又将边疆贸易的诱饵摆在他们面前,可谓是软硬兼施,使得原本在这次谈判中先处于劣势的天朝最终没有什么损失。

    此番两国的协议,其实可谓是双赢。

    想到这里,谢朝华想难道楚楠忻是看中了韩琅文这个人才,想将他留在楼南?

    可就凭韩琅文的脾气,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留在楼南为楚楠忻所用的。

    难道楚楠忻已经吃了韩琅文的闭门羹,所以之前才如此生气?她微一思忖,顺着楚楠忻的话说道:“陛下的确是应该谢谢韩大人,若非他的建议,此番楼南又怎能得到如此好处。而在朝华看来,若是此番和谈的内容要真的落在实处,还需韩大人回国之后监督着实施才不至于只留于纸面,成为一纸空文。

    “哈哈哈……”楚楠忻突然一阵大笑。

    谢朝华惊讶地抬头望去,心中陡然一紧。她明显感觉楚楠忻大笑之后却是隐藏着极深的怒意。

    果然,楚楠忻收了笑。冷哼道:“这个韩琅文还真是个人才,值得你这样为他开脱说话。”

    谢朝华冷静地回道:“朝华说得句句乃肺腑之言。并非是为了韩大人开脱之词。试问陛下,两国边境贸易税收。定在多少才算合理?每年给天朝上缴的铁器数量,多少又算正常?”

    她双眸坚定地直视楚楠忻,掷地有声地道:“陛下有认贤识能的慧眼,相信比朝华更能看清韩大人的为人,他定会为了两国的百姓而努力地去完成这些事情的。”

    静默。

    久得谢朝华若不是听见头顶上楚楠忻微微呼气的声音,她甚至以为屋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你不就是想让朕放韩琅文安全离开吗?”楚楠忻冷漠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可以,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我要你留下,留在宫中。”

    谢朝华当下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也因为太过震惊而忽略了楚楠忻用的是我,而不是那个高于一切的自称。

    良久,她才问:“为什么?”

    楚楠忻淡淡地说:“朕知道你在楼南宫里有你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谢朝华抬起头,看着他:“后*宫其实有时候就是朝堂之上的一个缩影,你想让妹妹继续稳稳地当皇后,不是吗?”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自己提出的问题好像也不急于从对方那里得到回答,只是心照不宣的互看着。

    “为什么是我?”谢朝华忽然问。

    楚楠忻还没有开口就听谢朝华道。“难道……?”

    “难道什么?”楚楠忻觉得喉咙不自觉地紧了紧,他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谢朝华却又摇了摇头,“朝华愚昧。圣意难测。不过陛下既然看得起朝华让我留下,那也是朝华的福气。”

    她忽然笑了笑,“其实陛下大可不必如此。朝华本就是奉旨在楼南授业教书,又怎么会跟韩大人一起归国呢?”

    楚楠忻忽然十分看不得她这副淡漠镇定的样子。冷笑:“你急巴巴想让韩琅文回去,却说不定他真的留在楼南才是最安全的。”

    谢朝华一惊。抬头疑惑地看向楚楠忻。

    楚楠忻回看她,淡淡地说:“朕之前就说过了,若朕真的想要韩琅文的命,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也绝对不会伤了两国的和气。”

    谢朝华从楚楠忻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些意思,“陛下的意思是……?”她忍不住问,可问出口之后,她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你不用犹豫,我想真正的真相应该就是如你所想的那样。”楚楠忻是存心的,带着恶意的笑容,“要知道,韩琅文本就是肖旻此番和谈给朕送来的最大的诚意。只是可惜,朕如今要浪费贵国天子的一番好意了。”

    谢朝华真的是愣住了。

    楚楠忻这话太过直白,直白地连半分让她装傻的余地都没有。

    她忽然为韩琅文而感到悲哀,也为自己。难道自己也不过是一份“礼物”?

    上一辈子就早已对权势争夺之下的亲情道义寒了心,可是肖旻!那个温良善解人意的旻表哥!竟然,竟然也……

    最后,谢朝华也只是冲着楚楠忻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楚楠忻看着谢朝华离去的身影,他忽然想,不管自己那位皇后为何有意将谢朝华与韩琅文之间的秘密透露给他知道。

    不过如今这结局,他却是觉得很满意。

    ***

    今天悲催啊,明明感觉手机应该是在家,可愣是找不到。因为手机我调成静音模式……

    相信大家都有过这种经验吧。

    然后,尧起点登陆是靠手机短信密码……

    可因为一直找不到手机,连心都静不下来码字。

    只好等“找物达人”的老妈旅游回来,虽然黄天不负尧,可码完字一看时间,悲催啊,悲催。

    本是想今天为了下周开始的双更好好存稿的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离开

    黑暗宽敞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门被轻轻推开,那微弱的灯火好像几乎就要被这阵风吹灭了似的,却摇摇曳曳地又亮了起来。

    “瑾爷,皇上跟谢姑娘还在殿内。”来人偷偷看了苏瑾年,烛火在他白净的脸上投下阴影,黑白交错,异常的诡异,他心里一颤,慌忙垂下头,还是选择看着自己的脚尖。

    屋内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苏瑾年弯了弯嘴角,“圣意难测……”

    “小的离得远,就听见皇上说要杀了韩琅文。”那人有些犹豫,“瑾爷,这件事情是不是要报给给主上知晓,毕竟主上还想拉拢韩大人。”

    苏瑾年一阵轻笑,“皇上真有心要杀韩琅文,也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去签这个两国协议了。”他忽然像似想到些什么,微微蹙眉,似自言自语,喃喃道:“难道他真想将谢朝华留在宫里不成?”

    “那不是正好,若是谢朝华她离开大昭,瑾爷让她办的事情就难成了啊。”

    苏瑾年淡淡地看了眼前的人,没有做声。其实当初他让谢朝华劝说宋旭离开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只是这些对一个下人是没有必要解释的……

    这夜,天空忽然飘起了雪。

    大昭即便冬日也是鲜少下雪,谢朝华一直没睡着,便索性披着衣服走出了屋子。

    外面暗沉沉一片,她独自提着一个小巧的防风琉璃宫灯在宫里走着,想若是遇到有人拦下便折返回去,不想一路之上虽然碰见巡夜的侍卫。却只看看她,也没有出声阻拦。于是谢朝华不知不觉中越行越远。

    等走到尽头抬眼才发觉,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朱雀门下。

    十日后。皇宫朱雀门,当归。

    她心里微微有些苦涩,当归却不能归。

    夜很静,谢朝华提着小巧的宫灯站在巍峨的宫门下,廊檐挂着的红色宫灯将四周渲染成一片浅红,迎着灯火能看见几片飞雪飘进宫门中,如血花四溅……

    谢朝华想,其实她应该早已习惯这样的孤独与寒冷,一如过去几十年的岁月。这一次也不过就是换了一个皇宫罢了。

    她不知不觉从怀里掏出一个鹿皮缝制的荷包,边角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

    “这荷包怎么在你这里?”突然一个身影冲出来,一手夺过她手里的荷包。

    谢朝华惊得差点叫起来,而看清楚来人后,她又竭力忍住了。

    “这荷包……”谢朝华本来想问他为何对这荷包如此在意,却突然顿住,只因她忽然想起来这荷包的来历,是当年王良给她的荷包,历时久远。她竟然早就忘记了。

    可见世界上有许多事并不如所想的那样刻骨铭心。

    宋旭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依然定定地看着那个荷包,眸中已经看不见任何颜色。过了会儿,将荷包收在怀里,转身抬脚走了。

    谢朝华也不拦他。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毕竟宫门前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避暑山庄。那些几乎忘记的细节突然一下子变得清晰,宋旭与王良果然在那时候便认识了。

    宋旭回到他住的屋子。径自点上灯,坐在案旁,从怀里又将那个荷包拿出,在灯下默默发呆。

    谢朝华也不打扰他,过了良久,宋旭才抬起头,无声地将荷包递给谢朝华。

    谢朝华没有接,双目注视着他。

    宋旭动了动嘴,却没发声,过了会儿,他好像回复了平日的宋旭,冲着谢朝华笑了笑,道:“这个荷包本是我的东西,这么多年,乍一看见,难免有些感概。”

    “这个荷包是王良给我的。”谢朝华看着眼前的荷包,轻声说。

    宋旭却笑得随意,“我猜到了,这本就是当年我给他的。”

    谢朝华伸手将荷包往宋旭手上一推,“那今日这荷包就物归原主了。”荷包里还有那枚外祖父留给她的印鉴。

    宋旭却摇了摇头,“这件东西既然在你这边这么多年,那就还是请你保存着吧。”

    “为什么?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啊。”谢朝华问。

    “因为将来的我会如何无从得知。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消逝在尘土荒漠中那并不遗憾。可是我却无法允许这件东西沾上血污。”宋旭笑了笑,笑容里却难得带着一丝苦涩,“我想当日王良交给你的时候,怕跟我也是同一个想法吧。”

    谢朝华心一颤,原来那个时候王良就感觉到了危险啊,他是早就知道前途叵测,所以才将这荷包交给了自己……

    只是这荷包对他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宋旭,眼前的男子永远如清澈的泉水一样清澈,可她却又一直看不透他。

    宋旭忽然手指着窗外道:“你看!”

    谢朝华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一轮满月高高挂起,地面上刚刚积起的薄薄白雪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银白圣洁的光彩,整个皇宫就好似水晶龙宫那样,在夜色里显得那样干净而透彻。

    谢朝华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真美!”

    回过头,却意外地发现宋旭脸上有道痕迹,此刻还泛着湿润的光泽。

    “宋先生……”谢朝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宋旭仿佛在忍耐着某种情绪,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又过了良久,才说:“你不是曾经问过是否有让我动心的人。”他忽然笑了笑,只是笑得却比哭还令人难受,“我说没有那只是因为她不是让我心动,而是让我深爱的人啊。可她,也像王良一样,为了我而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原本握在谢朝华手里的荷包落到了她的身上。

    “像王良一样。为了我而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刹那间,她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日建水为什么会出现影卫。为什么又会有莫名的马贼出现,所以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若是同眼前的这个人有关,那一切就都变成情喇中了。

    她看着眼前的宋旭,见那双一直充满笑意的眼睛此刻里面却含满了泪水。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地,而他嘴里提到的“她”,应该对宋旭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吧,那种特别的温柔语气是她从未在宋旭口中听见过的。

    宋旭好像此刻陷入了回忆,“她其实算不上漂亮,甚至有些胖胖的。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鼓鼓的。让我每每都想捏捏。她也算不上聪明,与你比起来那更可说什么也不懂。别说弹琴了,她其实连我弹得什么曲子都不知道。可我真的很喜欢她,因为她虽然听不懂我的曲子,却一直是用心在体会,真正地看到了我的心……”

    此刻对于宋旭而言,谢朝华仿佛就好像不存在似的,他对着窗外皎洁的月亮,缓缓地倾诉:

    “从我出生起。就一直受着命运的摆布无法挣脱,周围的一切都是谎言欺诈陷阱,没有一句话一件事甚至是一个人是可以相信的。认识她之前,我从心底里憎恶这个世界。可她却那样善良。干净,纯真,永远对人那么真诚。可是……她死了……”

    宋旭每一句都说得十分缓慢,淡淡的语气却让谢朝华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个时候我大病了一场。然后就被送到了楼南来。”他终于回过头,看着谢朝华。“我当初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的感受。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的你,其实跟我差不多。可是我想我们都应该更好的活着不是吗,为了那些为我们死去的和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关心我们的人。这个世界即便它残酷,我们也要珍惜活着的机会,不言放弃。”

    “宋旭,我一直在努力,可是……”谢朝华想起太多她无力改变的事情,有些无奈。

    宋旭攥住了谢朝华的手:“人的一生难道只可以爱一次吗?比如我,说不定以后我还会爱上别的女人,成家立室,养儿育女,但是我相信我从来也不会将她遗忘,只要记住曾经拥有过,那就不会有遗憾了。”

    谢朝华似懂非懂,宋旭今天的话好像有所指。他的表情此刻变得异常柔和明亮,忽然又笑了笑,带着些自嘲的洒脱,“我是没有办法了,如果我有选择也不会让自己投入这黑暗的未知世界中去。可如果我不行动,那么或者她和王良为我失去的性命便都毫无意义了。可是你不一样啊……”他得手突然用力紧紧握住谢朝华,有些激动。

    “你至少还有别的选择,还有那样一个人愿意做那么多事情只为守在你的身旁。”他的脸因为激动微微泛红,眼睛晶亮,“我……或许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可是……你应该放下肩上心中的负担而试着去听一听,感受别人心中为你而谱的曲子……”

    谢朝华没有看他,却不知为什么,眼泪一直默默地不停从眼窝中流出,无法抑制……

    几天后,宋旭忽然从楼南皇宫之中失踪了。谢朝华并不吃惊,因为她清楚的记得那晚上宋旭对她最后说的话:“相信我,只要你肯伸出手去,一定会比我更加接近幸福。而如果有朝一日你知道不能再见到我,那么请把这个荷包与我的琴一起埋在百花盛开的山谷,让墓碑的方向朝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因为那里是没有纷争的国度,只有大海,太阳与自由飞翔的鸟儿。”

    ***

    今日还有一更哦。

    昨天其实还写了一篇,只是越看越像番外,于是乎,如果这几日有感觉,我会在奉上几篇番外。

    第一篇应该是关于楚楠忻的吧,大家如果有要求也可以留言提哈。

    虽然追文的人不多,但是你们一直支持到现在是尧码字的动力,我一定会尽量满足大家滴,当然前提是有东西可写,嘿嘿。

    P.S.写完又看了一遍,竟然心里有些难过……(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毒害(二更)

    奉上今日第二更,吼吼,好久没有双更了。

    真的送上6k,尧竟然也觉得自己很伟大,哈哈

    ***

    宋旭于谢朝华而言,只是一个生命中的过客。其实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只是过客罢了。

    那么韩琅文呢?

    也是吧……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们好像只能互为过客……

    真的只能是这样吗?

    “哎,今日那使团便要回京都了,要不我们悄悄去瞅一眼那韩大人?上次被珍哥姐姐说得我一直想去看看的。”

    “你啊,皮又痒了是吧。”说着声音放低了,才又道:“我还以为这次谢先生会跟着一起回天朝,还担心了半天,好在她竟然不走。难得有个这么好伺候的主啊,我可不想她就这么回去了呢。”

    “你啊,说你傻还是单纯呢。这谢先生如今怎么会跟着韩大人回去,这个主子你好生伺候着,将来说不定就跟着一起飞黄腾达了呢。”那宫女咯咯直笑,半戏谑半认真地道,“以后说不定我还指望姐姐呢。”

    “你这话奇怪,我怎么听不懂。”

    “唉,姐姐你到底是在宫里的,消息这么不灵通可不行啊。这谢先生说不定那一天这称呼就要改一改,变成娘——娘了呢。”

    那宫女有些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原来竟是这样啊。”

    “你不知道……”

    谢朝华默默地从窗口走开,宫里这些流言传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了吧。

    她昨日一天就待在屋里,哪里也没有去。更不用说朱雀门了。

    他想必听了这些传闻,又不见自己按约前往。怕就以为她有了决定了吧……

    锣鼓喧哗声中,天朝使团的队伍起程了。

    一片彩旗飞扬。谢朝华站得很高却也看不见队伍里的人影。

    只闻到随风飘来的阵阵硫磺硝烟的味道。

    渐渐烟雾被风渐渐吹散,队伍也走的远了,谢朝华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就在要出视线之时,马上的那个人似乎是回过头,向她这边望过来。

    谢朝华心一颤,可只那么一瞬间,飞扬的旗帜便又将他的身影掩盖了去。

    她慢慢地收回视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心中一边对自己说。果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一边却莫名泛起难言的惆怅。

    可她不是早就让自己认命了吗?何况楚楠忻的威胁俨然在耳,这应该是最好的一个结局了不是吗?

    他此番功成而返,肖旻自然会好好封赏嘉奖他一番。

    虽然一开始皇帝是将韩琅文作为“礼物”送给楚楠忻,可既然对方并未领这个情,那么肖旻自然也会当此事不存在。

    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身后有人唤道:“谢先生请留步。”

    回头看去,来人看着脸熟,正是那日宴会中让她换座位的女官。后来她自然知道此人是皇后*宫里的司簿女官。

    她淡淡一笑,有礼地问:“女官找我有事?”

    那司簿女官也笑得客气,“不敢,是皇后娘娘说想同先生说说话。请谢先生随奴婢来吧。”

    谢朝华想,今日使团刚刚出了大昭城,妹妹就召自己前往。难道是接着上次未完的话题不成?

    随着女官来到殿侧暖阁里。

    谢朝容端坐在中央,一身皇后的凤冠霞帔熠熠生辉。她明艳的脸上挂着笑容。身边还站着一个嫔妃。

    这又是唱得那一出?

    见过礼后,谢朝容指着身旁的嫔妃道:“姐姐大概之前都没见过。这位是淑椒殿的齐娘娘。”

    楚楠忻的这些后*宫嫔妃,除了妹妹谢朝容和丽贵妃之外,也就只是这个嫔妃是跟着一起从王府入的宫,其余都是他登基之后才收进宫里,或多或少都有关政治利益的权衡。

    而这位齐嫔妃出身低微,当日在王府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妾侍,入了宫便也是念着她的资格给了一个嫔妃的品阶而已。

    想想当年妹妹谢朝容嫁进王府的时候,就要面对府里一个侍妾一个侧妃,王府里的大小事情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让给她一个新来乍到的人管,相信这三个女人之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若表面看着如此和睦。

    所谓饱暖思淫欲,富贵人家,空闲的时间一多,就流短蜚长的,何况皇宫乎?

    这么多女人,平日里只围着一个男人,最消遣的怕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传诵别人的苦与乐。而像眼前的这位齐娘娘,连谢朝华都时常听闻她的事迹,宫女们私下里也喜欢伦东说西的,而齐娘娘在她们的嘴里就几乎可以同街上说书人媲美的主——那便是无中生有,凭空杜撰。

    宫里上下都知道齐娘娘的为人,今日她却在皇后这里,不知又出了什么花样?

    谢朝华才刚刚坐定,齐娘娘就笑脸吟吟地走上前,热络地拉着谢朝华道:“哎呦,这就是皇后的姐姐啊,整日听人说起,今儿我才有机会见到,果然是跟我们这种人不同,这全身上下就是透着股书生气。我们那位皇上啊,感情是喜欢才女呢!”

    话说得直白粗鲁,谢朝华看见妹妹阿容脸上闪过一丝鄙夷。这齐娘娘怕是听见那些流言,这会儿是过来探查敌情了。不过谢朝华若是不知道如何应对,那前世宫里这些日子可真是白待了。

    她冲着齐娘娘有礼地笑了笑,“娘娘过誉了,朝华不过是略读过些书,识得几个字罢了。前几日皇上还说是不是要再请几位先生帮着朝华一起授课,怕朝华才学有限,误了小姐们的功课。”

    “照我说,女人家教什么课。不如……”她冲着谢朝华暧*昧一笑,“还不如早早找个男人嫁了才是正经事情。”

    “齐娘娘。今日听说御膳房得了一批从南边运来的新鲜果蔬,本宫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些过去尝个鲜吧。”一旁谢朝容突然插话。

    “娘娘。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关心那什么瓜果蔬菜的,就算这大冬天里出西瓜也比不得那个藩国的小贱人有了身孕!”她嘴里说得藩国小贱人,指的是与天朝楼南相邻,前些日子被楚楠忻迎娶来的陈国公主。

    听到这样的粗话,谢朝容终于沉下脸来:“那到底是陈国的公主,说话言词之间还是要有分寸,你也是跟着皇上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

    齐娘娘脸上有些尴尬,就听谢朝容淡淡一笑。道:“何况陈妃怀了龙种这是喜事啊。”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琉璃杯,一边好似不在意地说着。

    看谢朝容如此沉静,齐娘娘有些沉不住气,抬高了声音道:“听说皇上很是高兴,说倘若她生下儿子,那就立为贵妃。娘娘,这皇宫本就有个丽贵妃了,难道还要再多一个陈贵妃不成?您想想,若是她也生了儿子。又是陈国公主,背后怎么说也有一个国家撑腰。即便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太子好好谋划谋划。”

    齐娘娘走后,谢朝容瞟了眼谢朝华。道:“如今韩大人离开大昭,姐姐也没跟着走,想来是考虑过妹妹之前的话了?”她未等谢朝华说话又接着道:“姐姐在宫里这些日子也看见了。妹妹真的是独木难支,今日这齐娘娘话虽粗。却句句在理,妹妹往后的日子怕越不好过了。”

    谢朝华正要开口。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太子承放了课回来了。

    “母后,母后!今日师傅带我们学骑马了!”小小年纪,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骑马?好玩吗?有没有摔着?”谢朝容拉过他,掏出帕子给他擦脸,笑得温柔,“瞧瞧这一脸灰头土脸的。”

    虽然是责怪的话却充满了宠溺的语气。

    谢朝华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在妹妹阿容脸上出现,那样的温柔,充满爱意的神色。她想,无论如何,阿容是一个好

    “自然没有。苏瑾年早就给我准备了一匹小马,师傅说正适合我现在骑。”

    “这一天骑马,肯定饿了吧。”说着冲宫女吩咐,“去御膳房拿点点心过来。”

    楚承依然处在兴奋中,红扑扑的脸上此刻还流着汗,“不饿,才刚回来的路上吃了些糕点了。”

    “哪里来的糕点?”谢朝容声音都走调了,大声喊着,“宝珠!宝珠!”

    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匆匆走进来。

    “是你让人给太子带着的糕点吗?”

    宝珠惊讶,“不是娘娘差人送来的吗?”

    谢朝容整个人一震,“快!传太医!”

    谢朝华在一旁听话间也立刻察觉到不对,她一把将楚承拉到身边,还没等谢朝容反应过来,就将手指伸进了了楚承的喉咙。

    几下拨弄之后,楚承立刻就开始吐了起来。

    好在大概是一路上兴奋的关系,看样子是没吃多少。

    不过单单这样,整个宫里却早已乱了套。

    跟着太子承一起上学的侍卫宫女吓白了脸,跪满了一地。

    谢朝容早就乱了方寸,谢朝华却镇定地吩咐宝珠去将那未吃完的糕点拿过来,绿玉糕,却有一股子淡淡的杏仁味。

    她看了看谢朝容,淡淡地说:“是砒霜。”

    那是一种很常见的毒,既能入药,又是用来毒耗子的常用药。

    谢朝容此刻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楚承,即便太医过来诊脉,她都不肯松手。

    楚承喝了药终于睡下,谢朝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小脸,冷声道:“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得逞的,绝对不会!”

    谢朝华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没有一点星光,心道,怕是要变天了。

    ***

    啊!我也有些受不了自己了,早就想好这章要写感情互动啊互动。

    翻滚啊,纠结啊~~~

    下章一定要写了,毕竟感觉不是时刻都有的啊。握拳!(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意外

    第三十七章意外

    太子这件事情第二天就传得宫里宫外皆知了。

    想来谢朝容也没有刻意隐瞒,她此番看来是下了决心要略还以颜色了。当太后问起的时候,也不遮掩,说到太子病情的时候,眼圈也红了,神情悲切。

    楚楠忻生母地位低贱,且在他小时候就生病过世了,所以如今这太后并不是皇帝的生母。虽然楚楠忻对这位太后一向尊敬有加,只是在宫里头,亲生母子的都尚且难说,何况还隔着一个肚皮?

    这事情太后即便开始没想过要过多插手,如今不管真心还是做样子,总之是下了令,全面彻查,当初每一个经手食物的人都不放过,最后竟然真的查出了主使之人。

    谢朝华这几日本意想远离这纠纷,老老实实地安静待在自己的住所。可事事往往不能如人愿,她待在皇后宫里的时间越发比往日都久了,只因妹妹阿容在这楼南宫里,反而只相信她起来。毕竟在这宫里,也只有谢朝华不会有陷害太子的意图。

    所以谢朝华几乎见证了整个彻查的过程,虽然她一直只选择在旁无声地看着。

    不过这件事最终查而有果反而是令谢朝华感到有些意外。

    若没有万千准备,怎么就有胆子去毒害一国的储君呢?何况,最后给揪出来的还是楚婕妤。

    谢朝华并不相信这件事情是楚婕妤所为,虽然那天楚婕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为自己要对她儿子不利,表现出的敌意那样明显。可就是这样一个胸无城府的女子。谢朝华相信她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机与胆量如此做的。

    但是楚楠忻与太后都点了头,这件事情便成了既定的事实。

    楚婕妤虽然哭着喊着冤枉。可所有的物证人证都指向她,最终她还是被关了起来。

    那天下了场冬日里罕见的大雨。可楚婕妤的哭喊声却穿过层层宫门,透过磅礴大雨,异常地清晰。

    “不是我!皇上!不是我啊……冤枉啊!”

    没有人会去听她说些什么,或者说,生在这深宫之中的人,楚婕妤是不是冤枉,清不清白根本不是她们所关心的。

    宫女们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楚楠忻脸色铁青。

    齐娘娘假惺惺地上前关心,而丽贵妃端庄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面还跪着几个被找来问话的楚婕妤宫里的宫女。有的脸色惶惶然,有的则默默掉着眼泪。

    那一天,雨整整下了一夜。

    雨声和黑暗仿佛掩盖了一切。

    三天后,楚婕妤死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谢朝华正在皇后宫中。

    女官来报,说是暴病,烧了一晚上,开始扯着嗓子喊了半夜,可因为这几日楚婕妤一直如此。故而也没人去搭理她。却没料到,第二天早晨进去看的时候,人都凉透了。

    谢朝容听见这消息,只是淡淡地说。“楚婕妤这么年轻,平日里身子也没病没灾一向健康的很,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女官小声道:“跟着楚婕妤多年的绿珠吵着闹着说是有人下毒手……”

    谢朝容一记凌厉的眼神让这女官当下就立刻闭上了嘴。

    外面突然想起太子承的声音。“母后!我写好了。”

    谢朝容换上一副笑脸,走出去看他。

    事情发生后。太子承虽然很快就痊愈了,可谢朝容硬是求着皇上太后没让他再去学堂。说是请先生来宫里教他读书习字。

    太后念她此番受惊过度,虽然不合礼制,却也答允了。

    谢朝华看着妹妹阿容慈爱地握着太子陈的手,手把手地教他写字。毕竟她从小也识文断字,又是长公主的嫡亲女儿,教一个幼童是绰绰有余了。

    折腾了半天,太子承喊头晕,谢朝容连忙停下,关心地问东问西。

    这时候的谢朝容身上完全没有皇后的威严,有的只是平凡的再不能平凡的,身为母亲才有的慈爱与宠溺。

    谢朝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百般滋味……

    第二天,宫里一切照旧,看不出一丝异样。

    谢朝华却有些无心上课,遣宫女去学院告了假,自己独自一人在后花园中走着。

    冬日的花园,即便是御花园也略显得有些萧索冷清。

    “这么冷的天气,谢先生好兴致啊。”

    谢朝华回头,多日不见,苏瑾年依然那副疏淡高深的样子。

    说起来宋旭离开之后,她跟他之间就再没什么瓜葛了。只是谢朝华一直心里隐隐觉得当日苏瑾年抓她的目的并不如表面的那样,可却又也想不出其他原因。

    苏瑾年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听说韩大人还未回到京都,你们圣上就下旨嘉奖了。只可惜,江夏王的军队还围着京都,这旨意韩大人真正接到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呢。”

    谢朝华淡淡一笑,“苏大人贵人事忙,我朝国事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苏瑾年听了这话反而笑起来,“的确如此。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值得瑾年操心。”他说着看了眼谢朝华,“谢先生在大昭还要待到何时可否告知?瑾年也好让奴才们准备该准备的东西,也不至于怠慢了谢先生。”

    谢朝华心中苦笑,大昭岂是她能做主待多久就待多久的。

    她不相信苏瑾年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猜不透他这样问是不是别有用意?想着便抬头看过去,眼里带着丝询问。

    “谢先生千万别误会,瑾年还是很欢迎先生留在大昭的。”苏瑾年的话听着倒是诚恳不做作,只是笑容里多着一丝谢朝华看不懂的情绪。

    谢朝华回到屋中,独自一人坐着发呆。

    外面天气阴沉沉的,屋子里点着灯,身旁的烛火给风吹得摇曳不定,连带着投在墙上的影子也影影绰绰,仿佛一个叹息的幽灵。

    深红色烫金漆盒静静地摆在谢朝华面前,她都想不起来这盒子怎么就出现在眼前。

    她不是早就好好地将它彻底收了起来,可回来之后鬼使神差一般地又把它从层层箱木中翻了出来。

    记忆忽然像潮水般涌来,不管她想记住还是竭力想忘却的。

    一切恍若如一场梦,她轻叹一声,有些人终究只能是一个过客。

    谢朝华突然用力拍了拍自己脸庞,努力扯动嘴角想让自己笑了笑,可“啪嗒”一滴水珠落在了手背之上,她惶然一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泪不知何时早已将脸湿透,原来东西比想象中更加难以忘记。

    “为什么哭了呢?”清冷地话音传入耳中,谢朝华惊讶地无以复加。

    她竟然幻觉至此。

    微微苦笑,可是目光落在眼前的那一刻,却突然觉得无法呼吸。

    眼前的人,眉宇间虽然带着些疲惫身形却是挺拔,一双眼睛一如既往,温和而坚定,却带着一丝隐隐地愉悦。

    谢朝华看着他,许久都不能说出一个字来。

    她很想伸出手去摸他,看看这究竟是不是梦,可手动了动却终于还是垂下。

    韩琅文就这样站在那里,站在谢朝华面前,谢朝华觉得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他,那么近,却又那样远。

    “你怎么在这里?”她终于努力寻求到那内心唯一剩下的那一点点平静,竭力用着最安稳的声音问他。

    “因为你在这里。”韩琅文的回答仿佛天经地义般。

    谢朝华没有说话。

    她不想误解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帮忙,或者是皇帝曾经给他一个任务,又或者是谢家,肖睿……总之应该不会是如他说出的话里这个意思。

    于是她很平静,至少听上去还是平静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一件事。”韩琅文直视着谢朝华,说。

    “问吧。”她猜测着接下来什么样的话语会从他口中说出?因为她的爽约?其实当日她好像也并未答应他,只是被动的收到一张字条罢了。

    那是想谴责她背弃国家?还是想敲醒她,像当初那样说着郗茂娴的女儿不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忽然觉得有些想笑,可心里酸涩之意瞬间就直冲到了鼻尖。

    她勉力地深呼吸,作好一切承担的准备。

    一秒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仿佛从天荒到地老那样长的时间过去了。四周那样安静,安静地谢朝华甚至可以听见屋外雪花轻轻落在地上的声音。

    韩琅文一直看着谢朝华,脸上没有责难没有埋怨,更加更没有怒火。

    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良久,他才道:“为什么哭呢?”

    谢朝华不由地摸了摸脸上犹在的泪痕,有些无措。

    韩琅文有意无意地瞟了眼桌子上的那个深红色的漆盒,忽然嘴角微勾,“是因为这个?”

    谢朝华感觉到难言的尴尬,羞愤,就像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陡然间被人揭开似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又突然害怕这样安静,站在对面的韩琅文可以听见她如鼓一般的心跳声。

    ***

    抱歉,今日别说双更了,差点连一更都木有了。

    悲催的因为公司有事情,加班。到家已经很晚了,而且每每写到感情,尧就莫名地缩手缩脚起来,啊~~~纠结啊。

    感觉有些写得匆忙了,好在明天的章节应该不会如此匆忙而就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定情

    第三十八章定情

    一声轻轻的叹息声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可下一秒,谢朝华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希望这眼泪是因为我而流的。”他细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沿着泪水留下的痕迹,温肉而轻缓,“可我却又不希望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哭。”

    他柔软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我希望我中意的女子会因我而笑。”

    天……啊……,怎么会?!

    那一瞬间,谢朝华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犹如翻江倒海。

    她茫然失神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对着自己说这样的话。

    而那些被她深深掩埋的记忆,悲伤的,失落的,空虚的都瞬间涌了出来,此刻又夹杂着难以置信以及隐隐的喜悦。

    她那样茫然,而韩琅文却那样平静。

    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有些神思恍惚地谢朝华,唇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没有立刻让她回神的意思,这一剂猛药对她来说是需要时间的,他自己也是花了些时间的不是吗?

    不过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让他觉得心很安定,其它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看见谢朝华眉头微微染上忧色,他心里一紧,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因为如今的处境?

    “当我在外面看着你对着这个盒子流泪的时候,我想我这次回来,来到你的身边是此生做得最正确的决定。”韩琅文双眸注视着她的。忽然笑了笑,“我想我若是落花。你却不会是那流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谢朝华无言地看着他。

    那一刻她想笑。却又想哭。低头看见自己不知何时被他牵住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深怕一用力,梦就醒了。

    她从没想过,他与她之间是可以这样的。

    “我的话让你困扰了?”韩琅文轻声问。

    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她也想抓住。

    谢朝华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她没有忘记上辈子,妹妹阿容几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都没有让这个男子接受她,甚至成为他的妻子也走不近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喜欢与河水泥土木材打交道。要不是外界这么多压力,他或许一辈子都不娶妻也说不定。

    “其实……”韩琅文想了下,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认真地道:“找一个合适的人,执尔之手,与子偕老,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谢朝华诧异地抬起头,他怎么知道她这个愿望?多少年了,这个愿望深埋在心里。因为太虚无缥缈。久得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韩琅文将她的手轻轻托在他的掌心之上,眼中忽然带了几丝笑意,“琅文自认区区不才之手尚可与谢小姐相媲,不知小姐认同否?”

    他的掌心摊开着。她的手就这样贴在他的手心之上。

    这是一个选择,离开或者选择继续任由他握着。

    谢朝华无言地看着韩琅文,她很想很想大叫。却又觉得应该平静。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手也没有移动分毫。

    “所以。以后绝对不要再放手了。”韩琅文手掌轻轻合上,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却又隐含着责备,“其实我很不喜欢你帮我做的决定。”

    “我……我其实也不想的。”谢朝华第一次大胆地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唇甚至有些微微发颤。

    “我知道。”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眼底却隐隐泛起几丝笑意,“可是,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了。”

    谢朝华头越发低了,有些无措地习惯性想撩撩耳侧的头发,却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才刚刚微微平复的心一下子又慌乱地跳起来,只觉得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朝华,或许我知道眼下并不是个好时候。我们的面前还有太多障碍,你的难处与苦衷,我其实都明白。但既然老天爷安排让我们相遇,我就不想错过了。”他轻声低语。

    清清冷冷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令谢朝华只觉得头皮麻麻的,整个人仿佛在云端,飘飘地。

    “放心,一切有我。”恍惚之间,在他离开的时候,他在她耳边说。

    而谢朝华此刻能做的唯有点头。

    想笑,却在关上门的那一霎那,泪,落满衣衫袖。

    接下来几天,谢朝华想当然都没有再见过韩琅文。

    毕竟她住的地方不是大街上随便谁都能出入的客栈,而是皇宫,而且是楼南国的皇宫。

    何况他此刻应该在回国的路上,怎么能莫名就出现在楼南,若是被有心人发现而扣一上一顶居心叵测的帽子,那么堂堂天朝使臣下一刻说不定就会成为窥探楼南国情的细作了。

    只是没有韩琅文的消息,让她微微有些担心。

    那天他的来到,说的话都让她太震惊,以至于她根本没心思想到其它。

    这几天心情渐渐略微平复,却觉得依然危机重重。

    想起他那晚临走时候说的那句:“放心,一切有我。”她的心就安定了,他的话莫名地就给她力量,让她安心。

    因为她知道,韩琅文是个务实的人,不会说一些空泛的大话。

    其实说起来,上辈子她对韩琅文一点都不了解,许多有关于他以及韩家的消息都只是宫里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道听途说的传言罢了。

    虽然她也一直有些好奇,究竟怎样的一个男子才能让他不尊祖训,背着贪图功名的而名声踏入仕途,虽然第一眼见到他,她就知道他并不是个追名逐利之人。

    可是。她是皇后。

    没有八卦的权力,也不能随意表示出对任何一个朝臣感兴趣。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太多。只要她稍微打听一下韩琅文,说不定第二天朝堂之上就会有微妙的变化。所以她不敢动。

    谢朝华承认,她其实很胆小而懦弱。

    她有时候甚至很羡慕妹妹阿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她的行为召来非议,可她完全不在乎。这样的行为,其实真的很需要勇气。

    谢朝华忽然想起前世妹妹阿容因为她不予于宫嫔相争时候说的话,“姐姐也太好气性了,先不说你是皇后,若是我。有人敢跟我抢丈夫,我定让她们也都讨不了好去!”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带着对自己的轻蔑与唾弃的。

    谢朝华明白她就是缺乏这样不顾一切的勇气。

    她忽然笑了笑,肖睿,她上一世从来不觉得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所以她也从来不想同其他人争什么。而韩琅文,即使是重新活了一次,即使她依然还是对韩琅文有种莫名的情愫,可若是此次韩琅文没有主动地话。她仍然会选择离他远远地……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身份……家庭……责任……他们的身后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既然如此,她更愿意远远地看着他,尽自己所能。让他生活无忧,壮志得酬。虽然他的幸福与她无关,可这就足够了。

    可老天爷竟然没有让她走上一世的老路。韩琅文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既然那天她没有将手抽离出他的手,那么从那一刻起。谢朝华就再也没有考虑过有一天会与韩琅文分离。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或许不够勇敢。不够果决,犹犹豫豫。可是一旦她下定了决心,真正决定了某件事情,那么她就会用一生去坚持着这一份约定,不管前路有多少坎坷,荆棘密布还是步履维艰,她都会执着到底。

    “所以,以后绝对不要再放手了。”想起韩琅文那日的话,她笑。

    那天她几乎不能言语,如果可以,她想说,那个被她一直珍藏在心里,不敢思念,不敢回忆的男子,既然抓住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放手。

    这几天宫里倒是太平了许多。

    只因为前面朝堂之上,气氛有些不对,后宫的女人都是会看脸色行事,自然不会干一些火上浇油的蠢事来。

    江夏王肖越开始节节败退,没有了一上来气势如虹,直捣黄龙的味道了。

    谢朝华听闻,如前世那样,叔叔谢琼果然被任命为平夏将军。

    从军事上来说,这时候除了谢朝华,谁都不知道那个斯斯文文的谢琼日后会是一个雷厉风行,令敌人闻风胆寒的煞将。

    而单单从政治的角度上看,这一局却是谢家略处上风。

    不过从谢朝华来看,无论谢家还是贾家,最后的赢家却是肖睿,他也如愿地离开了京都。

    谢家得势,对楼南而言,尤其是后宫而言,那就意味着谢朝容的地位又变得有些微妙。所以这些天大家都很太平,都在琢磨猜测皇上究竟是什么心思。

    谢朝华当然不在意楚楠忻有什么心思,她这几日反而乐得清闲。

    给那些贵女们上课本就是个应景的差事,这几日临近过年,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思上课。谢朝华索性带着她们到郊外走走,美其名曰是有了兴致能出好的诗文,其实一则自己偷懒,二则也想出宫透透气。

    到了下午,天色有些暗,风刮得猛烈,那些个女孩子都有些受不住,纷纷告假回去了。

    谢朝华却不想这么早回去,在大昭城里随便逛逛,因为一旁宫女劝诫,也不能太随意,只说有些累了,找了家饭馆便坐了进去。

    ***

    终于落实了,尧觉得一写感情戏就残废了,希望大家要拍砖也轻轻拍。

    今日还有第二更,当然既然互动不会就这么一下子没了,尧也是喜欢看书滴,知道就这么收了很没意思,放心,第二更继续有互动啊。

    然后有些上一世有些事情应该还是要交待一下,可能会写个番外神马的,当然在不透露影响下面的剧情的原则下。(未完待续。)

更新

    抱歉,今日第二更怕是送不上了。

    写了一章,实在不太满意,需要再琢磨修改一下。

    真的万分抱歉食言,让大家等了。

    可连我自己这关都过不了,尧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应付大家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一世的吻

    第三十九章一世的吻

    已经接近晚膳时分,冬日的黄昏通常天也黑的比夏日来的早,外面的天空已经是灰黑一片了。

    谢朝华独自一人坐在一间靠窗的雅间里,随她一起出来的宫女深知她喜独处的脾性,并没有待在屋里。

    看着窗外车来人往,没了太阳,外面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寒冷起来,路上行人给冷冽的寒风吹着都忍不住缩着脖子在街道上快速的走着。

    谢朝华开着窗,外面沁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微微的甜。

    门打开,谢朝华以为是上菜的伙计,随意吩咐道:“将菜放在桌上便退下吧。”

    “朝华。”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谢朝华淡淡笑着,在回头之前,平静地道:“你怎么来了。”

    她带着刻意营造好的平静与从容回过头去,可目光落在他俊雅的笑容上的时候,心却依然跳动如鼓,耳根发烫。

    他乌黑的头发温柔地垂在肩上,上头沾了点雪花,映着屋里的灯火焕发出一片柔和的银光。

    没有听见作答,谢朝华再一次鼓起勇气,微微抬头看过去,却正好触上了他那双含笑的温柔眸子。眸中的闪烁的光芒那样温和,甚至带了些说不清楚的怜惜。

    谢朝华心慌地立刻垂下了眼,一时之间更不知说什么好了。

    耳边听见韩琅文一阵轻笑,“你这是在紧张吗?”他问得十分直接。

    被韩琅文这么一问,谢朝华心中顿时有些气恼。只顾着嗔怪,却没意识到原本满心的忐忑却是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我见你身边就一个宫女跟着。天色不早却还在街上瞎逛,所以便跟了过来。”韩琅文接着她刚才的问话说着。他随意地坐下,就坐在谢朝华身旁的一个位子,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带着些挪揄地口气道:“虽然大昭是都城,治安一向都还不错。可每个地方都难免有些宵小地痞流氓,大冬天街上行人又少,你这般长相秀美,气质清雅的女子,可难保不会成了他们的目标。”

    谢朝华整个脸炸一下就红开了。那突如其来赞美她的话被韩琅文用他那特有的清冷声音那样随意地淡淡说出,他好像倒是说得随意顺口,谢朝华听着却几乎都快要坐不住了。

    “你是一女孩家,以后可要上点心。”韩琅文叮嘱着,也十分识趣地不再问她是不是害羞,“不过以前觉得你心思缜密,很精明睿智的一个女子,怎么如今看着却有些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语气里明显多了戏谑调侃的味道。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油嘴滑舌的!”谢朝华有些恼了,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而目光相遇的那瞬间,两人却同时突然笑开了去。谢朝华只觉得身体里好像存着一罐蜜糖,整个人都快要融在了蜜里。

    “快吃吧,毕竟住在宫里。不能回去太晚。”韩琅文一边给她夹了一筷子白玉笋尖放在碗里,一边低声说。

    “嗯。”谢朝华顺从地应着。

    “若是宫里有什么不好应付的麻烦,就去找苏瑾年。”

    谢朝华惊疑地看向韩琅文。

    “大事就不必了。若是些小麻烦相信他还是可以处置妥当的。”韩琅文笑了笑,有些自嘲。“他如今有事情相求于我,相信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听了这话。谢朝华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你跟他……那是不是我……”她有些语无伦次,不是因为震惊,而是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将这问题问出口。

    韩琅文放下筷子,双目注视着谢朝华,直看到她眼里心底,说:“你想得没错。”

    谢朝华等着他的下文。

    “当日你被他劫持,其实他是想用你来威胁我。但是……”韩琅文顿了顿,“究竟为了何事我却不能告诉你,因为此事并非事关琅文一人。”

    谢朝华点点头,她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虽然韩琅文不能将此事始末告知自己,可她心里却反而感动,眼前男子独有的这份难得的坦荡与诚恳让她觉得安心。

    “当日苏瑾年为何多此一举逼我就范?他让我劝说宋旭离开的目的却又何在?”谢朝华不解。

    只见韩琅文微微蹙眉,重复问:“他让你劝说宋旭离开?”

    谢朝华惊讶了,看韩琅文的样子,他竟也是不知晓的,她嗫喏地问:“你……你不知道?”

    果然,韩琅文摇了摇头,想了想才道:“他当日让你这么做,可能一是想免了你的猜忌之心,二么的确是想让宋旭离开,正好一举双得。”

    他侧脸看向谢朝华,目光温柔而坚定,“我们前面的路有太多变数,有许多事情会让我们面对,很多事情或许我们无法同对方解释,或者根本没有机会解释……”

    “我相信你。”韩琅文的话没有说完,谢朝华便打断了他,她看着他的双眸,又轻声地重复一遍,“我谢朝华相信你韩琅文。”

    韩琅文如墨的双瞳晶亮闪烁,泛着黑宝石般璀璨光芒,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谢朝华的。指腹的薄茧触在肌肤上,酥酥麻麻的,让谢朝华轻轻一颤。

    她不敢抬头,却反而更加感觉到韩琅文的目光,带着丝丝灼热落在自己身上,空气中涌动着某种不可知的气息,令谢朝华心跳不已。

    “朝华……”韩琅文轻唤,低低的,几乎贴着耳朵飘过。

    谢朝华着魔似地抬起头,见他唇边噙着微笑,每一个眼神笑意都带着山间清风朗月俊逸之气,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如今在他的眼底,她只看见自己的影子……

    谢朝华的脸不可抑制地烧烫起来。心神被牢牢地摄去,沉溺在他眼底的流光中无法自拔。

    忽然。腰间感觉一紧,下一瞬间谢朝华就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脸正好贴在他露出的脖子上。肌肤相触,谢朝华只觉得心仿佛就要从胸腔中蹦跳出来,血液像被煮沸了般,一阵阵往脸上翻涌,她的感观如今只剩下那片温暖的触感,以及耳边绵长而灼热的呼吸。

    雅间内寂静无声。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坐。

    谢朝华心渐渐的平静下来,顿了顿,缓缓伸出手反搂住身旁的人。

    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僵了僵,心里忽然有些高兴与一丝丝得意。原来紧张的不单单只是自己。

    突然,雅间外面响起一个声音:“谢先生?”

    谢朝华听出来那是宫女的声音,她这才猛地想起外面应该还有那个宫女在,那么刚才她见到韩琅文进来了?

    她微微动了动,却发现韩琅文没有松手的意思,带着疑问看过去,却发现他原本晶莹洁白的脸上变得润红,微微朝她摇了摇头,手指沾了酒杯里的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何事?”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

    “先生……”那宫女顿了顿,好像有一丝犹豫,过了会儿才轻声说,“天色不早了。”

    “知道了。你去雇辆马车来。”谢朝华按照韩琅文的意思吩咐道,然后等宫女应声而去这才转头看向韩琅文,四目相接。两人的脸都顿时红起来。

    韩琅文这才松开手,轻轻咳了咳。道:“走吧。”他又补了句,“刚才我让人借故支走她。她并未见我进来。”

    “嗯,那我走了。”谢朝华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手却不由自主去摸摸脸,果然滚烫。

    知道谢朝华离开雅间,韩琅文都没有再说话,她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可想想他此刻的确又不方便再跟出来,便就释怀了。

    走到楼下,略等了会儿,就见宫女招呼着一辆马车过来,“先生,我们赶快回去吧。”宫女脸上的确是有些着急了,说着便正要挑帘让谢朝华进去。就听那马夫突然开口,“这位姐姐,我刚刚从南门大街过来,那边好像有些事情闹起来,路不好走,是不是从安定大街绕过去啊。”

    那宫女皱眉,一边掀帘子,一边却转头冲那马夫道:“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这怎么走安定街呢,应该从永安桥那边才是。”

    而谢朝华听见那马夫的声音时微微怔了怔,在车帘被掀起之后便迅速上了车,随手放下帘子对那宫女吩咐道:“既然马夫路不熟,就辛苦你在外头看着点路吧,都到这个时候,大冬天里的,要再换一辆车怕也难,何况又耽误时辰,真误了回去的点就不好了。”

    那宫女想想谢朝华的话有理,便也顾不得寒冷,就挨着马夫坐在另一边直接指挥他走那条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谢朝华面露惊讶地问此刻正悠闲坐在车厢里的那个人,压低声音,虽然语气有些责备,可却掩饰不住眉宇间喜出望外之色。

    “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车里的人当然是韩琅文,他刚刚就一会儿功夫便从饭馆侧门离开,马车自然是早就预备好了的。

    谢朝华适才在外头认出韩兴的声音之时,便觉有异,等帘子掀起看见果然韩琅文就在车厢里,自然便有了适才这一出。

    “不喜欢吗?”韩琅文微微笑着,问。

    “没有,喜欢。”谢朝华很老实,低着头小声道,“只是这么冒险的事情,往后再不许了。”

    她可是要坐着车回皇宫去的,即便在车厢里不出去,也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啊。

    “好。”韩琅文答应的爽快,“反正往后也没这个机会,等我准备好一切,我便带你离开。”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去找郗夫人和先生去。”

    这回谢朝华真的是有些惊喜了,兴奋之情难掩,却也只能尽力压低声音,轻轻说了句:“好!”

    见她晶亮的双眼此刻笑得如两弯明月,韩琅文也跟着微笑,轻声道:“我知道这是你一直最期望的。先前郗夫人与先生住的地方虽好。只是不太隐蔽,前些日子我已经找了个机会让他们迁去别处。等我们离开这里便去找他们,如何?”

    她就知道他是懂她的。知道她的愿望,知道她内心最期盼的东西,虽然这些她从未对人说过。

    谢朝华没有回答,她的心动说明了一切。

    她主动地缓缓依偎过去,脸就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有节奏而有劲的心跳,她觉得前世今生心里无论何时都一直存在的那抹苦涩全都消失了,从心底泛出的丝丝甜意止不住朝着嘴角眉间涌去,藏都藏不住。

    不知是不是车内熏炉太热的关系。还是从未有过的来自内心的欢悦缘故,谢朝华白玉般的小脸上浮现一层红晕,带着春色般的神韵。

    韩琅文将她的一只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握住。他喜欢这样,看见她满足的幸福笑容在她脸上绽开。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觉得她哪怕是在笑,可眼眸深处却埋着难以察觉的悲沧,那时他心里就不舒服,很不喜欢那样的她。

    而当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起。他感到这两只手几辈子前就是应该这样握在一起的,那样自然而契合,让他觉得很安心,温暖。再骚乱纷繁的心在那一刻都能得到安宁的抚慰。

    他喜欢她柔软的小手被他手包住。他喜欢看见她闪烁的大眼睛中满满都只有自己的身影,他喜欢跟她就这么在一起,哪怕只安静地不说一句话……

    “什么味道……?好像是梅花的香味。”谢朝华的头还埋在韩琅文的怀里。鼻子轻轻皱了皱,从他怀里微微撑起来。在车厢里打量着。

    “是梅花没错,你的鼻子可真灵。”韩琅文笑。说着从车厢里一个固定在一旁的樟木储物箱子里拿出一个丝绢的素色锦袋,“今天看见山上的梅花开得好,于是采了一些来,知道你一直喜欢梅花。”

    说着打开袋子,放在谢朝华手里,几片花瓣便滑出来落在她手心里,“本是想做成干花或者做一些梅花笺再拿给你的。”

    “我很喜欢的。”她双手轻轻将那袋子拢在手里,像是生怕将花瓣碾碎,又好像是怕香味散去,很珍惜地就这么轻轻拢着,低首,轻嗅。这或许是并不值钱的礼物,对她而言却显得极其珍贵,那满满一袋子的清香,也装满了他的心意。

    “这是冬天的味道。”韩琅文笑,“也是属于你的味道,梅花香自苦寒来。”

    谢朝华看着他,亦笑了。

    不,从此这梅花不再是冬天的味道,也不再是令她有些伤感的东西,而是镌刻上另一个人的印迹,韩琅文,成为她命里心中铭记属于他的第一个味道。

    韩琅文忽然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快到了。”

    “恩。”谢朝华应得有些惆怅,仍然盯着双掌里的梅花,眸中流露出恋恋不舍,低头,轻轻吸气,再没其他动作。

    “你再这样我会误以为你更加舍不得这梅花。”韩琅文笑,故意带着挪揄的语气,想驱散开这离别的滋味,“我很快就会回来带你走的。”

    “恩。”谢朝华点头,轻声说:“我会等你的。”

    “希望你想念的不是只有这袋子梅花。”韩琅文调侃。

    说完两人同时轻笑出声。

    他的笑眼望着她的,伸出一只手,缓缓触上谢朝华耳边的发际,唇边扬起浅浅的笑意,指尖在耳垂处流连。

    谢朝华亦望着他,俊美温润的脸此刻好像散发着夺目的光芒,竟让她有些难以直视,却又移不开双眼,心中慌乱万分,只见自己的脸映在他幽黑的瞳中,显得有些迷离而无助。

    忽然,微温的气息拂来,“朝华,”韩琅文低低地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在皇宫里安心等候,我很快就会来。”低沉的话语难掩微微压抑的激动,声声如鼓槌击打在她心上。

    谢朝华抬眼,正对上他那灼灼的目光,衬着颊边淡淡的晕红,愈发明亮。

    心中的慌乱再度生起,连忙收回目光,轻轻点头:“嗯。”

    韩琅文没有再开口,双手轻轻拢上了她合掌的双手,梅花的香气被他们一起呵护在手心里。当她微微仰起脸看向他的时候,正好承接住他等候在那已久的唇。

    谢朝华浑身僵住,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韩琅文也似乎顿了顿,过了会,柔软而温热的唇再度紧紧贴上她的。

    他的吻缓慢而坚定,没有擂鼓般的心跳,只有一片温柔的宁静。

    谢朝华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他扣住自己后腰的手烫得自己仿佛就快要融化掉,口中满是韩琅文清润的味道,如同一汪甘甜的清泉从彼此的唇往心底最炙热的地方流淌而去。

    车外的北风从隙中吹入,却丝毫降低不了车中融融暖意。

    谢朝华闭上眼睛,将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缓缓收拢……

    心,飘了起来;而她终于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在他的怀里,她终于寻觅到了归宿。

    所有曾经不知名的失落的,都已拾起。

    重生一次,她正是为了他而来。

    是的。

    她想,这个吻,她已等候了一世。

    “下次再见,一定我已中年。

    人笑说:他始终不知……

    一次大意,便是永久的放弃。

    幸福的灵光,只一闪烁,便无声迹……”

    ——节选自夏虹《彩色的圆梦》

    ***

    这一章比较长,一来公司竟然屏蔽了点点,上不了,白天没法更新了。只能回家,索性就并在一起,我觉得也比较连贯。(未完待续。)

番外 南望(上)

    番外南望(上)

    其实这篇说番外又不是那么绝对。

    不过这时候写出来,一来是接下来的情节我正好趁机理一理顺,二来也趁这篇交待一些从前以及一些之前在文中未交待到的事情。

    然后接下来也会跟现在正在行进的情节相呼应。反正大家就当夹杂着回忆的正文看就可以了。

    ***

    “皇上,当年溪州之战,皇上难道岂不该感谢韩大人,如今又怎能恩将仇报呢?”

    大殿里此刻只有两个人,内侍都已被早早遣退了出去。

    楚楠忻看着脚下的谢朝华,此刻的她,又成了当年京都自己遇见的那个果决坚定的女子。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此刻盈盈闪烁,而微微抖动的衣袖透露了她此刻紧张的情绪。

    楚楠忻一时之间忽然有些弄不清自己的心情。

    看着眼前的故作镇定的谢朝华,他心中有种快感。

    他一直讨厌她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担心。甚至当年刀架脖子时候,她依旧淡定地仿佛生命随时可弃一般。

    这个女人太独立,太坚强,太难掌握了。

    楚楠忻不知道当年究竟是什么支持她,让她可以如此不顾后果地胁迫他不要娶她。

    而在他一直以来的概念中,女人,甚至都不需要他招手,都是一个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对自己那样温顺,娇媚。善解人意。永远以他为天,俯首帖耳。

    而她的身上。没有以往他遇见女人的任何气质,甚至那一夜他抱她入怀。都能感觉到她丝毫不乱且冷静。

    他想,或许就是因为她这样的不同,所以这些年偶尔看着围绕在身边的三宫六院他会想起她。所以当他得知她失踪,而苏瑾年之后找到她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想将她藏起来,与世隔绝地藏匿起来。

    现在他看得出她有些焦急与慌乱。可一想到她的慌乱却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他的心里极其不舒服。

    脑中忽然划过第一次在京都见到她的情景,原以为早就记不清了,可刹那间浮现在眼前的记忆。竟然那样清晰……

    那时候的他是奉了父皇之命偷偷入京去觐见天朝的皇帝。彼时的他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不过多年的努力,父皇渐渐开始欣赏并重用起他,可他也明白,那些个什么文韬武略对于储君之位而言都是狗屁,他依然人单势孤。

    不过老头子这几年慢慢开始看重他,也也是因为他背景单薄的缘故。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是祸是福。

    “你到了那边,去探探天朝皇帝老儿的口风,看看他有没有意思嫁个公主过来。”父皇年纪虽然上去了。嗓门依然洪亮。他知道朝廷里,那些世代贵族出身的大臣背地里对父皇又恨又怕。

    恨的是,只因他一个草莽出身的粗鲁匹夫竟然做上了九五之尊。怕的是,父皇眉头一皱。若说是要砍头就绝对不会斩他的腰。

    说起父皇的故事,那便又是另外一个传奇一样的故事了。

    想当年他一个在土匪寨子里长大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进了大昭。入了皇宫,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是。没有一个稀里糊涂做了皇帝的人可以安生地做上十几二十年,所以楚楠忻明白。他的父皇只是表面让人看起来感觉粗鲁了一些,其实朝堂上那些个大臣加起来都不一定玩得过眼前这个老奸巨猾地都快成精的皇帝,不然怎么二十几年来,他们依然被父皇吃得死死呢?

    “父皇,其实我们何必去低这个头。”楚楠忻那时到底还有些年轻人的气盛。

    坐在上头的老人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有时候能低头比一直要抬着可舒服多了。”

    那时的楚楠忻似懂非懂,直到他坐上了那个至高的位子之后,才深刻明白老人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来到京都,进了皇宫,楚楠忻明显感觉到贾氏的势力无处不在,甚至皇帝要找个时机跟他密谈都很困难。

    那时候楚楠忻想,这皇帝凭女人上位也就罢了,如今在位多年,却依然被贾氏把持朝政,做皇帝到这份上也真是窝囊了。

    可多年后再想起此事,他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是年轻浅薄了些。

    一个能从皇位角逐中拔得头筹,让整个大家族站在背后支持自己的人,又怎么会是窝囊而无用的呢?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只有站在了那个最高的顶端,才能明白这里面的无奈与抉择。

    那天,他偷偷入宫只为了去见一见那个只闻其名的兄长,这是楼南宫里的隐秘,要不是万嬷嬷有一次说漏了嘴,他都不知道父皇还有一个儿子在京都的皇宫里。

    用万嬷嬷的话说,皇帝是彻底把这儿子给忘了。

    可楚楠忻不这么认为,就凭他对父皇的了解,事情往往不能只看表面。于是,趁着这次机会,他想偷偷探一探皇宫。

    那天是元宵佳节,虽然太子显刚刚被废,可京都的街上依然热闹。

    可皇宫即便他出入过了几次,依然还是被人发现了踪迹。

    他一定不能被捉住,先不说天朝的皇帝会作何感想,给远在楼南的父皇知道,他想他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好在街上行人多,竟然还放着烟火,楚楠忻灵机一动便引着了身旁的房屋,火势顿起,街上一片混乱,得以让他趁乱脱逃。

    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她离自己其实很远。

    楚楠忻记得他正混在人群里走着,身后是熊熊烈火,还有早就没了方向追赶他的影卫。

    身旁都是忙不择路的百姓。而她就站在那混乱的人群中,那样弱小。明明无法抵挡人群蜂拥而至的力量,却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即将就要被践踏的身子并不与她相关一样。

    当时的场面很吵,很混乱。

    楚楠忻并不确定影卫是不是已经跟丢了自己,可他脑中还未决定,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已经朝她靠近。或许她身上散发出来从心底透出的冷漠让楚楠忻似曾相识,让他有些惺惺相惜,于是他出手将她从人群中救起。

    当她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他见到了一双与她年龄截然不符,看尽人世的眼眸。那是他在只有在经历过战争生死之后老兵眼中才见到过的眼神。

    或许就是如此,才让她在万千人群中紧紧虏获住了他的目光。

    她安静地在他怀里。仿佛灵魂不在体内,一切皆空灵。只在她抬头望向他的那一刻,他在她的眼中才看见微微有些动容的神色。

    那是他多年来在女子眼中熟见的眼神,他想起他虽然易容但无法掩饰的琥珀色眼眸,匆匆放开她便离去了。他此刻的身份不容许有百密一疏的事情发生。

    后来楚楠忻时常想,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就这样丢下她离开,会不会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呢?

    他很快便将这件事情忘记。直到他夜闯皇宫再次失败,躲进谢家大宅后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惊讶之余便也知道了她是谢家人。

    那个在朝堂上举足轻重。连贾氏都要顾忌一些的谢家。他听闻皇帝甚至是有意从谢家中挑选一个女子来和亲的,当然这事情如今尚且做不得准,不过谢家的地位已可见一般了。

    而接着他想好的威胁,说服的理由一句也没用上的情况下。她就主动帮助他脱离了险境。

    那个时候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子心智非同一般。

    她的冷静与聪慧让他刮目相看,不知道什么情况才能让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可以有比大丈夫还要看淡生死的性情。果决狠辣的手段。

    然后他就带着天朝皇帝给父皇的密信离开了京都。

    楚楠忻没有想到后来天朝派来的使臣竟然是谢琰,她的父亲。

    而他也从别处听闻了关于她的身世。才恍然她那份看尽世态炎凉的眼神是从何而来。

    那时候谢琰的到来在楼南皇子中还是引起不大不小的波澜的。

    大家都明白此番与天朝联姻势在必行,只是不知道这倒霉的事情最终落在哪位皇子头上。

    要知道楼南国里那几位皇子到如今都未立王妃只因正妃的位置是要作为最好的政治筹码而用。怎可以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一个什么用处都帮不上的天朝女子?

    何况楼南窥视天朝已久,早晚有一天那是要打起来的,家里有个这样的王妃存在,到时候地位尴尬,不用说兵权了,怕是连上朝的机会都会被剥夺。

    楚楠忻却从这中间看出了些别人看不到的事情。

    王妃娘家的权势若是大了,那将来皇子登基,究竟是谁说了才算数呢?

    他决定赌一赌,同父皇提起和亲的事情,隐约透露了自己在京都遇见谢朝华的事情,话里有着求娶的意思。

    父皇抚着波斯国进贡来的雪白猫儿,眯着眼睛笑了笑,“哦?是不是就是那个郗道函的外孙女?性子沉静稳重,倒是颇有些气度。”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喃喃低语:“身份有些特别,怕只怕……”

    然后却是抬头冲着楚楠忻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反正这次来的使臣正巧是她老子,你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去求吧。成不成那就看天意了,谢家的女娃儿,呵呵……”

    父皇的话让楚楠忻明白了一件事情,连谢朝华性子沉静稳重这种事情他老人家都知道,那还有什么事是可以瞒得过他的?

    而父皇的笑听在楚楠忻的耳中,更是含着太多他不明白的意味。(未完待续。)

番外 南望(中)

    番外南望(中)

    见到谢琰的那刻,楚楠忻便能理解为什么贵为长公主的新姚当年会单单迷恋于他,宁愿担着拆散人家夫妻的名声也要下嫁给他。眼前的谢琰虽已人到中年,却依然儒雅俊逸,跟何况年轻的时候。

    不过就不知道当年的谢琰被迫和离,又断送了一辈子仕途前程的时候,心中是怎样一番感受。

    他觉得新姚公主作为女人其实很失败,太不了解男人的心里。先不说她这样眼巴巴凑着送上门的行径会让男人们打心底里产生一种轻视来,更何况当日年轻有为有着锦绣前程的谢琰就此断送在她的手里,让谢琰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怎么可能心中好受?

    几番接触下来,楚楠忻对于谢琰却无法下一个定论,他很惊诧。

    对于一个从皇宫中国长大的皇子来说,看人眼色,揣测人心绝对是必不可少且要精通才行的。所以楚楠忻一向看人很准,甚至有时候哪怕只要一个动作一句话就可以把一个人的性格说个大概。

    可见了谢琰数次,楚楠忻依然很难描述出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除了谢琰出众的外貌,他的言谈举止实在平凡的无法让人留下一丝印象。若一定要说,那就只有八个字:四平八稳,中规中矩。

    可就因为这样,楚楠忻却反而对谢琰留了心。

    一国的驸马庸碌无为很正常,但是一个长公主心心念念要嫁的驸马,却绝对不会除了拥有一张好皮囊之外再无其他。何况他还出自那个谢家。

    楚楠忻主动提出想与谢家联姻,甚至也毫不避讳地对谢琰说起曾经在京都遇见过他的两位女公子。如此等同于明示的话,谢琰却只淡淡一笑。客气有礼地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小女无知,让王爷见笑了。”

    楚楠忻既然是有目的而来,当然不会如此容易就被这么一句话给弄得打退堂鼓,他进一步道:“听闻谢家族长夫人近日大寿,本王备了份薄礼聊表一点点心意,还要劳烦谢大人代为转交。”

    当日他听见濮阳郡公求娶谢家女,心中轻蔑之余却隐隐总有些不踏实。

    眼前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表情矜持而谨慎,不卑不亢。冷漠清淡。强迫着自己坚强独立,勇敢面对应付这个对她来说布满荆棘的世界。

    他心里对自己说,这样一个女孩子嫁给那北蛮大老粗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他反正总是要迎娶王妃的,如果是她这样睿智精明的女子的话,他觉得至少对他有利无害。

    谢琰看了他一眼,有礼地笑了笑,“琰替族长夫人多谢王爷了。”

    “大人客气,说不定没多久,本王就成了您的晚辈了呢。”楚楠忻话说得直白。笑得随意,目光却是盯着谢琰的脸一丝表情都不放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琰再装傻就未免有做戏之嫌,只见他微微怔了怔。沉思片刻后才开口道:“王爷抬爱,原是小女的福气。不过此事既是家室,又乃国事。琰却无法给王爷一个答复。”

    楚楠忻挥了挥手,“这个本王自然明白。他日等大人回京都后,本国自然会再派迎亲使臣前往与贵国天子求娶。不过。想来贵国天子这点薄面还是会给的。如今本王也只是私底下问问大人的意思……”楚楠忻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人两位千金都是花容月貌,知书识礼,若都舍得给了本王,本王倒是求之不得,只怕大人却心疼舍不得,所以若是大人心里有意向,本王倒是可以考量考量。”

    谢琰大概是没料到楚楠忻会说得如此直接,倒是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轻咳一声,才道:“小女儿自幼娇惯,大女儿沉稳内敛,颇让琰放心。”

    听了这话,楚楠忻满意地笑了。

    几个月后,他又见到了她。

    在京都皇宫的宴会上,这时候的他化身成为了楼南迎亲使臣身旁的武将。

    她缓步轻移,捧着琴来到宴池中央。

    也许是他一直注视着她,她终于发现了,转过头来。

    然后她便笑了。顿时感觉徐风吹化了寒冰,荡漾一池春水。

    这次的她刻意精心装扮,不似之前那两次见到的模样。合身剪裁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显示出她少女姣好的身材,浓密的发髻上插着一朵娇艳欲滴可以乱真芙蓉花,薄施脂粉的妆容无懈可击。

    她的笑容变多了,宴席间,脸上总是荡漾着笑意。可楚楠忻知道她的心不是。

    这样的她不是她,不过却更令他玩味,她明明应该是不想远嫁的吧,而且凭她的聪明,这样的安排她应该也很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为何她却又如此配合呢?

    月夜琴声都很美,可楚楠忻却无心欣赏,他目光游离,落在远处一个男子的身上,这其实才是父皇此番让他乔装改扮来京都最重要的原因。

    那个叫宋旭的男子,涉及了天朝皇室最隐秘的秘密。

    楚楠忻明显察觉到父皇与天朝皇帝应该是达成了某些协议,可他却无从得知。

    天下局势有些微妙,她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子也要涉足进来?难道是为了谢家?可是在他看来,谢家在朝堂之中的权谋纷争,并不需要她来介入。

    然后楚楠忻就忽然想起了一个流传很久但早已几乎被人遗忘的传说。

    据说天朝立国之时,肖王的最宠爱的阳日公主身边有着一群死士,个个身怀绝技,训练有素,潜伏敌营甚至也安插在身边周围。为其父谋皇位,除异己,渐渐便有了一个名字“阳影”。

    “阳影”究竟有多少人,都是哪些人,据说除了阳日公主没有人知道,而且只认令牌不认人。

    只是后来在肖王夺得大统之后渐渐便销声匿迹了,后来人们也只是将它当做一个传奇故事来说,渐渐,传奇便成了笑话……

    难道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莫非世上真有“阳影”存在不成?

    这时,楚楠忻想起阳日公主当年是嫁给了郗王的,而父皇当日的那句话突然跃入脑中:“哦?是不是就是那个郗道函的外孙女?……”

    为什么父皇当日说得不是谢家的孙女,而只单单提到郗道函的外孙女呢?

    他一下子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个小小女子竟然连远在楼南的父皇都知之甚详。为什么她小小年纪就一副看竟世间百态人生的样子,为什么这次夜宴她会如此主动献曲,且百媚丛生……

    一撇眼,忽然在她走动之中见到她腰间佩着一件极为熟悉的事物,或许她掩饰的好,别人都只以为那是一件饰物,可那生下来就日日伴随着他代表楼南皇室的图腾,他根本不用细看就能认出来。

    看来他未来王妃的人选,需要再好好想想……

    宴散,楚楠忻却一直在琢磨谢朝华的意图。

    她这样堂而皇之的将那把匕首佩在身上,想必她也认得那匕首上的图腾。她是断定当日夜闯谢宅的人今日定会出席在宴会上?还是只是碰碰运气?

    她是用着匕首暗示着什么,是交换条件?还是威胁利诱?

    虽然楚楠忻心中一直对此念念不忘,却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两兵相交,攻心为上。

    在刻意等了几天之后,才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再一次来到久违的谢宅。

    她果然也在等他,看见桌上静静躺着的那把匕首,楚楠忻暗想,所以之后被她喊破身份他也一点都不惊讶。

    她果然是不想远嫁,确认这个信息后,楚楠忻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既轻松又有些不舒服。正打算离去,却不想从她嘴里吐出两个字“宋旭”让他顿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当日他从大昭出发,父皇只是笑笑,“别只顾着媳妇儿忘了朕还让你带另一个人回来。”

    这另一个人指的就是宋旭,只是原因父皇却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关于宋旭,她又知道多少?

    楚楠忻索性坐下,看着眼前镇静自若的谢朝华,他想,谢琰怕是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真正的面目吧。

    几句话下来,他觉得眼前这小女子竟然比朝堂之上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都难以对付,要从她嘴里套些话出来简直难于登天。

    手中忽然摸到一瓶楼南皇室秘制的迷香,父皇的心思他一直猜不透,这“浮生”此次他是为了他那个哥哥准备的。

    淡淡的香气渐渐在屋中弥漫开来,黑夜之中,屋内一盏烛火盈盈跳动,火红的蜡烛,昏黄的火焰,他无声地缓缓靠近她,连流动的空气仿佛都沾染了一丝暧昧。

    浮生若梦,只不知究竟是谁入了谁的梦……

    香散梦醒,他没有得到他想知道的东西。

    离开之后,指尖还留有淡淡的香气,她弱小的身躯依偎在怀中的感觉久久不散。

    一个大家闺秀的女子是根本不可能防得了浮生的,楚楠忻心中暗想,谢朝华的身份看来果然非同一般,就像她之前自己所说的那样:“就算小女子敢嫁,怕是汝阳王也不敢娶了吧。”

    楚楠忻想,他的确不敢,至少目前如此。

    ***

    突然写着写着就发现竟然很多事情要交代。

    时间久远,大家如果忘记之前的情节,可以往前翻翻,本来是打算细写的,可怕有凑字数的嫌疑,大家可以自己去翻翻第一卷,浮生若梦这一章。(未完待续。)

番外 南望(下)

    番外南望(下)

    楚楠忻其实大可不必娶她的妹妹,可内心总觉得这样就会与她有着一丝一缕的关系。

    他也听闻谢朝容为了婚事大闹的事情,心中自嘲地笑笑,想他堂堂的汝阳王,在楼南多少女子伸长了脖子盼着嫁给他,到了谢家这里,竟然这两姐妹都将此事视若蛇蝎了……

    离开京都的时候,身旁是尚不知夫婿就在眼前的谢朝容,身后……

    楚楠忻不知不觉回望京都,他仿佛看见那个遗世孤立的少女站在高筑城墙之上,带着几分消瘦和苍白。

    其实她并不如她妹妹那样妩媚娇美,可当她拖着长长的裙裾缓缓走动时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风华,那种经历大风大浪后才有的宠辱不惊,却是天下间女子如论如何都无法模仿的来的。

    想起昨晚她说再不能相见的时候,自己将那把匕首想都没想便留给了她。

    他道:“谁说不会再见面的?”

    楚楠忻想到那把留给她作为日后见面的见证时,他微微扬起嘴角,笑了。

    他回到了大昭,回到了皇宫。

    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朝中的局势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帝位。

    皇权的斗争自古复杂激烈,可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的楚楠忻而言,却平常地如同吃饭穿衣那样。

    他是天生的王者,享受那种翻手变云,覆手为雨的至高感觉。

    当年为父皇效力的影探如今为他所用。谢朝华的消息也会及时地送到他的手上。

    知道她离开了京都谢家,。知道她到了建水住进了郗家。

    然后楚楠忻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好像她并不知晓“阳影”的存在。当年的自己竟是想得太多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照旧日复一日看着探子回报的密信。

    直到某天密探来报,建水出了状况。自己派去的探子露了行踪,正被人顺着蛛丝马迹追查。

    早就知道一个小小的建水潜伏着几拨人马,大家各不相犯却又彼此牵制,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让之前的平衡被打破了呢?

    这一次楚楠忻决定动手了。

    看来只要掌握住郗道函,其它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便有了马贼袭击建水一事,当日一支来历不明的马贼肯定要比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方便行事许多。

    只是。当一切正顺利进行的时候,却不料却功亏一篑。

    自己的人中混有敌方的奸细,于是到手的郗道函就这样被救走了,甚至因此他的身份被人识破了。

    那个识破他才是幕后黑手的年轻人名叫王良。

    这个王良,虽未见过面,可楚楠忻直觉上便觉得留着他是个危险。

    好在他手里还握有一个宋旭,他当然也很快弄清楚王良的背景,猜测他与宋旭之间或许有关。

    果然,当他用宋旭作为威胁的时候。王良妥协了,答应绝不会透露他在建水安插耳目的事情,可楚楠忻只让人传了一句话:“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于是,王良死了。

    当他手里握着写有王良死讯的密信时。楚楠忻有一瞬间的恍惚,究竟心中要有怎样的情怀才甘愿为另一个人献出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然后,一切又回归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大昭依然内争不断,天朝也依然由贾氏把持朝政。

    她则是从郗家去到了中山王府。

    中山王之死。楚楠忻只是在每日简报中瞟了一眼这个消息,并未在意。直到谢朝华入了中山王府,他才开始注意起肖睿这个人来。

    只因,经过溪州一战之后,他得到郗道函的死讯,也知道了当时原来谢朝华人也在溪州。

    之前或许她对于阳影一无所知,可溪州之后,就难说了。而肖睿在这时候将谢朝华留在身边,若说无心之举,楚楠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自从上次兵败溪州后,楼南国内一直休养生息,楚楠忻也明白了天朝不是一朝一夕靠一个危机便能动摇根本的国家,他唯有徐徐图之。

    肖旻登基,贾氏继续把持朝政,只是改朝换代一番洗牌之后,谢家却依然一切照旧。

    楚楠忻终于明白了当年父皇为何每每谈及谢家的时候,都笑得那样讳莫高深。贾家虽然想动谢家已久,却一直又没有建树,只怕是牵涉了许多朝廷隐秘,让贾家也动弹不得。

    他想起当年天朝先帝派谢琰过来和谈,之后又送了个宋旭过来,然后是大肆传出消息说是要进兵匈奴,楚楠忻如今自己也做了皇帝,渐渐清楚这一变化背后所代表的意思。

    这一切很微妙。

    北边又开始有了动静,才刚刚稍微平复的局势又开始紧张。

    人们意识到战火即将点燃,只是谢朝华却一直并未回去谢家,而是寄居在京都的中山王府别院之中,凭借楚楠忻对她的认识,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肖睿是个不平凡的人。

    只是他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为何要涉及其中?为了郗家?谢家?

    肖睿,应该是个极有主见和头脑的男子,权谋纠纷之中,怕对于身份如此特殊的她一定是有所防备的。她又何必跟着他?

    不过,很快他就又可以与她见面了。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京都,而是在大昭。想到这个,楚楠忻的心突然久久无法平静……

    不过让楚楠忻也没有料到的是,他与她竟然会提前见面。

    白雪皑皑,山峦起伏,他坐在马上,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飞奔而至。

    等看清楚来人是她的时候。楚楠忻很是讶异。

    难道约自己在此处见面的神秘人竟是她不成?楚楠忻不由得警惕起来,只是看看谢朝华也是孤身一人前来。心又略略定下。而且当他注意到谢朝华看见自己时,脸上同样露出惊讶的神情后。便知道她也是不知情的。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刚刚惊讶的表情就像昙花一现,此刻她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静,无语地看着自己。

    这么多年,她依然如故。

    而当日略显稚嫩的眼眉此刻凭添了一份成熟的韵味,秋水般的双眸深沉清澈,从楚楠忻身上一扫而过,眼里闪过一丝探究,敏锐而静谧。

    不出意外。她果然认出了自己,虽然之前的几番见面他都带着人皮面具。不过从她嘴里吐出的妹夫两字,还是让他微微有些不爽,他很不喜欢这个身份称呼。

    虽然其实很清楚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些什么,楚楠忻还是亲口想像她证实。

    “看来你这几年过得并不怎么好。”楚楠忻开口,当年她不想嫁给他令他始终耿耿于怀,虽然其实也是因为他自己的主动放弃。

    可有时候人的心理很奇怪,虽然每每收到她的消息,也会为了她一个弱女子要经历这么多事情而感叹。可若她真得过得顺风顺水,事事如意的话,楚楠忻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总之,他最希望的是她会对于当日的选择感到后悔。

    可是。岂不是他自己在后悔呢?

    所以当她问起她妹妹的时候,楚楠忻有丝丝得意,只是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担心自己对皇后不利。虽然她的担心其实有些道理,他心里便不太舒服。

    最后她淡淡地说了句:“女人。永远是男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目光却是掠过他落在了远方。

    楚楠忻怔了怔,面对眼前的女子。他突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的人寻了过来,一刹那间,楚楠忻突然下意识地便抓住了她,,“总有一天,我会……”

    会什么?他心里同时一震,话没有说下去,接她的人也到了。

    回到大昭,没多久便得到她失踪的消息。楚楠忻那时只是想,如果那天他抓住了她的手没有放开,她会不会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了呢?

    之后他虽然日日如常,上朝,批折子,与朝臣商议国事,看着与平日无异,多年来的,他一贯能将情绪隐藏的很好,只有身边最亲近的内侍才能感觉到他的焦躁,直到那天苏瑾年带来了她的消息。

    他想,上一次他因为“阳影”的关系而将她放手,这一次却因为“阳影”的关系要将她留住。楚楠忻对自己这么说,毕竟能控制“阳影”的女子,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将她放在大昭的皇宫里,楚楠忻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有些小动作也无伤大雅。

    何况那个宋旭,他早就想让他回去,留在大昭不过是一个伶人,最多闲暇时候让他奏奏曲子,而放回天朝,却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他等的不就是天朝内乱,到那时候即便一切安定下来,国库空虚,百废待兴,他那时候便能一举北上。

    不管是肖旻,肖睿,还是贾氏,到那时也有心无力,只能看着空空的国库粮仓对他俯首称臣了吧。

    想到这里,他得意的笑了。

    只是……

    他眼前忽然又闪过一个男子,目光温和却带着不能折损的刚毅。

    韩琅文。

    楚楠忻心中冷笑,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可在楼南,他楚楠忻就是天,想要从大昭宫里不经过他的允许带走一个人?

    下场只有一个。

    自己已经放过他一回,这一次他不再是天朝的使臣,一个偷潜入楼南的天朝官员只有任他宰割的份了。

    ***

    今日还有第二更送上,尧都有些颤巍巍不敢说这话了。

    不过想来再如何,今日时间充裕,应该是作的了数的^_^(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暗礁(二更)

    第二更送到。

    其实写完番外,再看看之前正文定情的一章,想想若是结尾收在那里也可以哦……

    嘿嘿,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就让大家再追一段时间文吧,不过应该也不会太久了。

    ***

    春寒料峭,不知不觉在大昭的皇宫渡过了一个冬天,转眼已近初春了。

    拂晓的亮色划破了天际,谢朝华收拾好出了住所,沿途不时遇见洒水扫地的宫人,都向她都去打量的目光。

    谢朝华暗叹,只作不见,走进熟悉的门廊,楚楠忻身边的小太监康顺已经快步迎了上来,赶着道:“万岁爷下朝了。”

    “今儿怎么这么早?”谢朝华有些奇怪,问。

    康顺压低了声音说:“又有人在折子里把宋旭的事情拿出来说是,今早朝堂上,万岁爷当着众大臣的面就把那折子给撕了。”

    谢朝华听了,脸上也不由得敛起笑意,沉声对康顺道:“我知道了,多谢前来报信。”康顺回了个礼便又匆匆走了。

    见康顺走了,谢朝华转身朝着身后几个宫女道:“你们可也都听见了,今日都好生注意,万一出了什么差漏,可谁也别怨。”众人忙应下,纷纷又去干自己手头的活去了。

    宋旭……

    “上元佳节,平夏将军谢琼、中山王肖睿持先帝遗诏,于京都庆功夜宴上发动政变,废贾太后,旻帝。拥戴秦王即位。贾氏一党,尽灭。秦王旭。先帝庶子,流落民间数年。昨日之前无人知晓。现确定为昔日乐师宋旭无疑。”

    谢朝华清楚地记得当夜送到她手中密函上的每一个字,读到这条消息,她有些微的激动。

    当日宋旭之离开,谢朝华就预感到历史将走向一个不同的结局,所以待到消息传来,她并不意外,却又依然有些惊讶。

    只因她没有料到此事叔叔谢琼也会插手,而且,先帝的遗诏……

    忽然间。之前很多她看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就好像明白了,可细想依然难以捉摸。

    不过,谢朝华清楚的是,死去的先帝对此是早就有了安排。当年先帝借助外戚贾氏上台,致使后党势力不断强大,废太子显,甚至暗中将其刺杀,立太子旻,一切都昭示着贾氏不可撼动的磐石地位。

    先帝驾崩。肖旻登基,贾氏宗族到了烈火烹油的繁盛之时。

    只是,政局动荡。

    北有匈奴蠢蠢欲动,难有楼南虎视眈眈。内又有江夏王伺机而动。为了国库军饷,新帝登基不减免赋税,反而比往日更加多出不少苛捐杂税。民怨沸腾,江夏王之反。让军权又被谢琼取得,留在贾氏手里的只有一个还不怎么听话的濮阳郡公。

    还有什么比这个时机更为合适的呢?

    这就是去世的先帝为他的儿子铺好的一条并不顺畅且崎岖的路。

    重症之下。唯有猛药。

    他其实是给了贾氏一个机会,作为一国之君,他自然不希望国家落得个千疮百孔。所以当日他甚至将他仅存的儿子送到了楼南,作为一名乐师。

    可一切都往另一个结局的方向走去。

    如果贾氏没有一意孤行,让谢朝华出使楼南,逼得谢家觉得不得不冒险一搏,又让肖睿得以偷逃喘息,那么秦王旭就会永远如尘埃般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而只是作为一名绝代的乐师宋旭存在着,或许他就会一直生活在楼南,如同前世一般。

    而宋旭既是秦王旭的消息也很快在楼南朝堂之间传诵。

    渐渐便有流言在大昭甚至楼南国中传了开来。

    轻者,只言楚楠忻一国之君,鼠目寸光,做那放虎归山之举。

    重者,便直指楚楠忻为楼南前无古人的卖国之君,贪图安逸,与秦王旭早就暗中勾结,等等……

    这些传言在谢朝华看来,有些蹊跷,其中另有玄机,怕是楼南国不久就会有一场风波。

    只是对于谢朝华而言,她只要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其他一切都与她无关。

    说起来,昭乾殿是楚楠忻下了朝之后日常处理政事的地方,谢朝华其实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过也就是端个茶递个水的,最多楚楠忻得空的时候陪他下两盘棋。

    只是,看着简单的事情,但凡要是和皇帝沾上了边,而且对于她而言还是一个别国的皇帝,那么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极其复杂。

    宫里宫外对楚楠忻这个安排明里暗里都颇有非议,只是都被楚楠忻压了下去。

    谢朝华也摸不透楚楠忻此举何意,单单宋旭的事情已经应该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了吧,他何必还要赶这个时候将自己莫名拉到身边,落了朝臣的口实?

    不过她现在最最担心的还是韩琅文。

    自从上次一别,他们在没见过,谢朝华也未得到过他的只字片语。

    她知道自从宋旭登基之后,传言四起,楼南国中戒备守军都比往常多了许多,何况宫中呢,她不断跟自己说,韩琅文定是行动不便,只是心中还是免不了隐隐担忧。

    而自己现在别说出宫门了,几乎一举一动都在楚楠忻眼皮子底下,这御前行走,看似风光,对谢朝华而言却只是难得脱身。

    “大姑姑,皇上下来了。”身旁的小宫女轻声提醒道。

    谢朝华回过神,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知道楚楠忻已经回来了,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安参茶。”

    身后的宫女便忙碌起来,外头除了脚步声,连一点声响都没有,气氛果然有些压抑,看来今日处处要小心应对。

    想着,茶已备好,谢朝华整了整衣服,捧着茶盘,缓缓走进殿中。

    说是御前行走,其实也就是个端茶送水的活,不过因为谢朝华去昭乾殿这件事情透着蹊跷,加上她身份特别,所以宫里的大小太监宫女内侍都不太敢招惹她,反而对她很是恭敬。

    不过谢朝华也不是个惹事的人,对宫女内侍都客气有礼,所以时间久了,平日里相处倒也很融洽。

    楚楠忻的脸色果然不好看,铁青着脸,眉宇间透着一丝煞气。

    流言通常都很难堵住,不过一般也就时过境迁。只是这次流言反反复复好些日子,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有越来越烈之势,难怪楚楠忻终于发怒了,任谁做皇帝碰见这样的事情,再如何沉得住气怕也难忍。

    “查!给朕好好地查清楚了!”谢朝华走进去的时候,楚楠忻正冲着下面的人怒喝道,“正主儿死了,难道他没有家人,朋友?三亲六故的,都给朕一个个问过来!”

    “是。”一旁的苏瑾年应道,接着回禀,“只是这折子上提到的胡满,孤儿出身,平时也鲜少和他人交往,竟是独来独往惯了的。”

    “好一个独来独往!”楚楠忻语气阴森,“他真要是个广交朋友的,或许朕还信了他只是亲信谗言罢了,若果真是独来独往,其心便可诛!”楚楠忻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底下的人顿时跪满了一地。

    “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给朕好好查!查不出个结果,你们就都回老家给朕独来独往去吧!”

    谢朝华适时地退了下去,帘子放下的那刻,她想:还好,不然自己也得跟着一起跪在那里出不来了。

    她一向很懂得分寸,从来不在殿中多停留半分。

    楚楠忻让她在昭乾殿行走显然是不怕她将政事听了去,可她却不得不防,人言可畏,宫里更加是,指不定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就等着自己踏错分毫。

    她这看似轻松的端茶递水的活,却是步步为营。

    昭乾殿的气氛压抑非常,楚楠忻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心中烦躁,努力地克制即将爆发的怒气,冷声道:“也没去问问他的同僚,这几日就没看出点异样?”

    底下依然沉默,还是依旧是苏瑾年出来回话,“事发前,他曾请假离开大昭大约十天左右的样子。”

    “去了哪里?”

    苏瑾年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未得知。”

    “江爱卿,他好像是你手底下的人,这京官离京十日之久,你也不问问清楚就准假了!”楚楠忻语气平静,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压抑之后的平静。

    江淮冷汗涟涟,整个人哆嗦地话都说不流畅了,连连磕头:“臣……臣……”

    苏瑾年接过来道:“近日江大人为了之前那个查封了的私印书局精力顾不上,想来也就让胡满转了空隙。”

    楚楠忻瞟了眼苏瑾年,冷声道:“这京都府尹让人都能钻了空隙,看来朕这皇宫只怕不知道有多少空隙可钻呢。”

    这话说得轻,分量却太重。

    苏瑾年俯身叩首道:“陛下,臣有负圣恩,请求辞去大内总管执事之职。”

    “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楚楠忻淡淡地道,“都起来吧,这些日子不太平,朕知道你们都是忠心耿耿的,贼子可恶,朕只是不希望你们放松了警惕。”

    坐在上头看见大臣们一个个拘谨地退出殿外,楚楠忻的目光自始自终只留着一个人的身上。

    苏瑾年。

    这些年将他留在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楚楠忻不是不知道苏瑾年有太多事情瞒着自己,只是有时候,将敌人留在身边岂不比放任在外跟容易监视不是?

    不过这个决定也是一个双刃剑。

    好与坏,不到最后一刻难以确定,只是到了那一刻,是不是也就迟了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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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下堂妻所出的嫡女,为了母亲的名分,为了替自己正名,她争了一世,却只争来一份凉薄的骨肉亲情,一个算计自己的结发丈夫。
生无可恋的她再次醒来却回到了二十年前,当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当拥有了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时,她只想在群雄逐鹿的乱世之中,为己争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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