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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非     超级强化天师txt下载     超级强化天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十一八、恶蛟(上)】

    没退出多远就是岩壁。[ . ]

    两人背倚岩壁,将关天养护在中间,借着碧玉珠的青光一看,上面是蝙蝠,下面是蜘蛛、蛇、老鼠等等,一时也数不清有多少种。

    楚庸呵呵地笑道:“咱们竟然掉进了妖兽窝,这下有得折腾了!”扭头看着杜若,见她神情镇定,毫不慌乱,浑不似一般的女孩那般惧怕这些东西,不由暗暗点头道:“到底是小蓬莱杜大先生的掌珠,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了的!”

    杜若道:“这些不过是二三级的妖兽,不足为虑。我担心的却是那只被封印的妖物,以它的道行,咱们只有送死的份!”说话间已将‘清风徐吟’祭起,浩浩的元阳之力澎湃开来,将妖兽逼得纷纷后退开去。

    楚庸道:“咱们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遇上。这些天来涌到灵泉山来夺宝的修行者有多少?被吸进来的怕是也不止咱们两个。依我看有得热闹瞧呢!”

    杜若道:“但愿吧。我来开道,你殿后。照顾好天养!”

    楚庸点头道:“好!”

    杜若默默运转心法,藤环的幽蓝光芒大盛,吓得一众妖兽尖嘶着四散逃蹿。

    走出一段后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地下溶洞,也不知有多宽、多广,既yīn冷,又cháo湿。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面前的岩壁上出现一个丈许的大洞,浓浓的膻腥之味从里面透出来,中人yù呕。

    杜若掩住鼻子,道:“好重的蛇腥味,看样子是条大蛇……”

    楚庸道:“这么大,怕是已经成蛟了吧?”

    杜若走到洞口,蹲下身去,捏了一撮泥土嗅了嗅,脸sè顿变,道:“果然已经成蛟了……”

    楚庸环顾了一下四周,妖兽的身影早不见了,就道:“作怪的肯定不是它,只要没有化成龙,就没有这般大的法力!”

    杜若站起身来,拍掉手上的泥土,道:“你说的不错。”忍不住叹道:“这山洞里有着一只不知道被封印了多少年的妖物,一头恶蛟,还有数不清有多少的妖兽……我的天,不是说有异宝出世么?怎么反倒捅出个妖jīng窝来?”

    楚庸道:“天才知道怎么回事。”又问道:“现在该怎么走?”

    杜若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山洞里很古怪,神识被完全限制了,十丈之外就什么也探不到了。要不然我们何至于陷得这般辛苦!”

    楚庸道:“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杜若嗯了一声,道:“这个洞极有可能是恶蛟的通道,要么通向它的老巢,要么通向大江。你说,走是不走?”

    楚庸道:“若是通向大江,那倒省了很多麻烦。但若是通向它的老巢,问题可就大了。以咱们两人的修为,怕是斗它不下来吧?”

    杜若唉了一声,望着漆黑的洞顶,道:“可惜这里没风,用不了【御风术】,要不然倒可以从上面寻看有没有出口!”

    楚庸道:“洞顶漫溢着一层妖气,谁上去谁死!”

    杜若道:“那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顺着这个蛇洞往前走试试?”

    楚庸道:“试试就试试。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杜若道:“我不是不怕,是知道怕也没用。你这人又不是个可以依靠的,我就只能靠自己了!”

    楚庸道:“我怎么觉得这话是在损我呢?”

    杜若道:“你既要这么想,那就是在损你了!”

    楚庸无奈地道:“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印象十分的坏。唉,本来还指望你能看上我呢!”

    杜若啐了一口,道:“看上你?我的眼睛还没瞎呢。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人才就能迷倒天下的女孩,那你可大错特错了!”

    楚庸道:“但凡长得还算英俊的男人不都觉得自己可以迷倒天下的女子么?我自然也不例外!”

    杜若作呕吐状,道:“那样的男人十有仈jiǔ都生着猪一样的脑子!”

    楚庸哈哈笑道:“那你可是把天下绝大多数的男人都骂光了!”

    “骂光就骂光。不但是猪脑子,而且还臭,臭不可挡!”

    楚庸道:“好,臭不可挡。不过至少比这恶蛟的气息好闻。这回我来开道,你来殿后。”

    杜若将手里的碧玉珠子扔给楚庸,道:“小心着点,我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破洞里……”

    楚庸一头走进洞里,道:“只要你舍得不管这小子,想死都难!”

    杜若道:“你要是敢丢下他,我绝对跟你拼命!”

    楚庸笑道:“好,好,我懂,我懂的……”

    洞穴里非常的光滑,最开始有些cháo湿,越走到后来就越干燥,膻腥味也相对淡了一些。

    见地势渐渐向下,杜若道:“你说,这会不会是通向大江的呢?”

    楚庸道:“可能xìng很小!”

    “为什么?”

    “如果我的方向感还没有出问题的话,我们现在是在向北走,而南边才是大江。地势虽然向下,但很干燥。这说明我们极有可能正在走向这头恶蛟的老巢!”

    杜若的脸sè瞬时难看了起来,显得十分恶心。楚庸虽然没有回头,但却‘看’了个真切,道:“怎么,怕了?”

    杜若哼了一声,没有答。

    又走了约茶盏功夫,出现了岔洞。

    楚庸停了下来,问道:“走左边还是右边?”

    杜若问道:“左边是哪个方向,右边又是哪个方向?”

    “左边是向西,右边是向东北!”

    杜若毫不犹豫地道:“那走右边!”

    “右边,为什么?”

    “因为这头恶蛟绝不会笨得把洞打到九夏城去!”

    楚庸道:“也有可能会走回我们刚才经过的大溶洞!”说完,还是一头进了右边的洞。

    杜若正要跟进去,就见楚庸电一般的退了出来,道:“快跑……”拉起杜若,一头钻进了左边的洞去。

    轰轰的声音从右边的洞里传来,显然是有体形巨大的东西在移动。在这个洞里,除了那头恶蛟,又岂会有别的呢?

    杜若的心霎时吊到了嗓子眼里,心下一阵发毛,暗叫道:“到底还是撞上了……”回头一看,青光照耀不到之处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轰轰的声响却是越来越近,好似滚雷般追在后面。

【一百一十九、恶蛟(中)】

    突然间,脚下一空,狭窄的洞穴陡然变得宽阔了起来。

    往下直坠了约将近二百余丈,双脚这才踩在了实地。

    借着青光一看,竟又到了一个更空、更大的溶洞里。

    站稳这后,杜若忍不住回头一看,见一颗巨大的碧青sè蛇头正从崖壁上垂下来,霍霍地吐着数丈许长的腥红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她虽没惊叫出声,脸sè却也是吓得苍白。

    头已如此巨大,身子就可想而知了。

    楚庸的眼神虽然冷了下来,但脸上依旧挂着懒懒的笑意,他将关天养从背上卸下,道:“刚才谁说的这家伙不会把洞打到九夏城去的?”

    杜若道:“我不过是按常理来推断,谁知道它还真把洞往那边打了!”

    楚庸道:“我来对付它!”将关天养交到杜若手里,摘下了背上的青sè长剑。

    恶蛟缓缓将身子从洞里挪了出来,两人越看越觉得它大得委实不可思议。

    到底有多大?

    大到两人静候了茶盏功夫,恶蛟才将全部身子从洞里挪了出来。

    任何数量化的形容在它面前都黯然失sè。

    恶蛟慢慢地将身子盘起,有如山一般高大。两人抬头仰望,根本就看不到它的头在哪里。

    青黑sè的鳞片在碧玉珠的光芒照耀之下,显得倍加妖异。

    杜若扶着关天养,问道:“有把握么?”

    楚庸道:“你说呢?”

    杜若慢慢地朝后退去,道:“你先,我掠阵!”

    恶蛟将巨头缓缓地垂了下来,腥红的蛇信不断地喷吐着,一对幽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杜若。

    看着巨大的蛇头,杜若又是恶心又是发毛,皱眉道:“它为什么只看着我?”

    楚庸道:“因为它看不到我!”说完,长剑呛的一声冲鞘而出,璀灿的光华瞬时将溶洞照得大亮。恶蛟这才感知到了危险,将头对准了楚庸,嘴里发出咝咝的怪响。

    在恶蛟的面前,楚庸好似大象面前的的蚂蚁般弱小,但他手中长剑散发出来的剑气却似能将天地都充满。

    恶蛟将头越垂越低,似乎是为了将这个小不点看得更清楚些再下手。

    楚庸陡地拔地而起,长剑直取七寸。

    恶蛟霍的一声怪啸,巨头猛地一摆,避了开去。

    楚庸冲到百丈余高才势尽,双手持剑,高举过头顶,大吼一声,竟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恶蛟当头斩下。

    恶蛟似乎并不惧怕,霍的一声张开足以吞下一座小山的大口,喉咙里陡地生出巨大的吸地,竟是要将楚庸生吞了下去。

    楚庸哈哈大笑道:“我的味道可臭呢,你最好想清楚再吃……”神念动处,一道剑气shè向恶蛟的喉咙深处。

    恶蛟似乎意识到这道白茫茫的剑气是不好吃的,猛地将嘴闭上,甩头躲避。

    喀的一声脆响,恶蛟的右边面颊生生被削下一大块皮肉来,鲜血暴雨般倾洒而下。

    咝霍!

    恶蛟受伤,顿时凶xìng大发,巨大的身子猛烈地扭动了起来。杜若直感到大地似乎都无法承受它的威严,轰轰隆隆地颤抖了起来。

    呼的一声,恶蛟张口朝喷出了一蓬青sè的毒雾。毒雾好似有生命一般,回环往复,顷时就将楚庸包围了起来。

    杜若看在眼里,高声提醒道:“小心呀,楚大平庸……”

    楚庸嘿嘿地道:“多谢关心了,随便哈口气又岂能奈何得了我?!”长啸一声,长剑爆发出赤rì般的光华,顷时之间将毒雾尽数涤去,一丝一缕都不曾剩下。 就听他高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再吃我一剑!”莹白sè的剑气好似流星般shè向蛇头。

    恶蛟知道厉害,再不敢硬接,上半截身子猛地一缩,巨大的身影顷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楚庸大感不解,杜若更感诡异。上一刻巨大的蛇身还在眼前环动,制造出赫赫的威势,下一刻就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除了空气中尚残留着浓重的膻腥味,已然找不到一丝的痕迹。

    楚庸缓缓从空中坠下,jǐng惕地环顾着四周,问道:“你看见了么?”

    杜若摇头道:“眼前一花,就突然不见了……小心背后!”这一声提醒,只因她看到一条粗如儿臂的蛇影正闪电般的欺向了楚庸的后背。好在楚庸的反应极快,略一感到背后有异动,就是后手一剑。呛的一声,长剑刺中蛇身,竟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然后身子一转,抡剑急劈而下,却是落了个空。

    杜若兀自难以置信地道:“它怎么变小了!”

    楚庸道:“都成蛟了,大小变化如意,那也在情理之……”话未说完,又是一剑反手朝头上撩去。

    这一撩,扑扑之声不绝于耳,竟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好多的二三级妖兽,有蛇、有蝙蝠,还有好些类似于蚯蚓的怪物,每撩一剑,便如暴雨般洒落,恶臭刺鼻。

    杜若见状,叫道:“我来助你……”驭使藤环飞了过去,护在楚庸的头顶。正准备再给楚庸加持一个【生生诀】,不想一道黑影当胸袭来,吓得她禁不住惊呼出声。

    轰的一声,赤sè光华大盛。杜若闷响一声,将关天养抛了开去,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岩壁之上。

    “杜姑娘……”楚庸情知中了恶蛟的声东击西之计,不由又惊又怒,奈何却找不到恶蛟的踪迹,只得纵身回到杜若身边,将她扶起,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若不是【三阳一煞剑】祭起得及时,杜若已及没命了。饶是如此,她的经脉也受到了震动,一时半会难以动弹。喷出一口浊气,问了一句:“你呢,怎么样?”也不待楚庸回答,就道:“快,天养……”

    只见一道黑影游蹿到关天养身边,高昂起上半截身子,作势yù咬。

    情急之下,楚庸奋力将手中的长剑掷了出去。

    黑影一伏,轻松了避了开去。

    莹白的剑气照shè之下,只见那黑影分明就是一条儿臂粗细的碧鳞青蛇,正张开大嘴,露出四颗白森森的獠牙,作势yù朝关天养的头颈处咬落。杜若惊叫道:“不要呀……”也顾不得自身伤势,强行运转真元,驭使藤环飞砸了过去。

    噗的一声,碧鳞青蛇喷出一口毒雾来。藤环虽是灵品,奈何碧鳞青蛇已是有着八百年修为的恶蛟,妖力强横,再者元阳之力又不似剑气那般能克制一切邪异之力,yīn邪太盛,元阳之力自然就压制不住,当即就被污染,掉落在地,像濒死的鱼般挣扎着。

    杜若元神大受震动,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情瞬即委顿了下去。心下暗道:“恶蛟的实力果然非比寻常,不是我等能够对付得了的……”见楚庸已经拿回长剑,逼开了恶蛟,心下稍感宽慰。

    “杜姑娘,你怎么样?”楚庸并不敢追击,挟起关天养,一步一步地退了过来。

    杜若取出一瓶【回天丹】,倒出两粒来服了,道:“不要管我,你自己小心些!”

    楚庸道:“必须得想个办法。照这样子下去,咱们三个可都活不成了!”

    杜若道:“那你有什么主意?”

    楚庸还未开口,大地震动,轰的一声,地面裂开,一颗巨大的蛇头破土而出,张嘴一啸,巨大的冲力当即将楚庸掀得立足不稳,撞向了岩壁。脚步还没有站定,又是呼的一声闷响,冲力才去,吸力又生,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楚庸既要照顾关天养,又要护住杜若,还得防止被恶咬吸入腹中,说不出的辛苦。

    杜若情知僵持下去只有被恶蛟生吃的份,集中意念,张口一喷,一道赤sè光华疾shè而出。

    距离如此之近,恶蛟明知赤sè光华乃是克星,也无法回避,虽猛力将头朝一侧甩摆,奈何身子太过巨大,只是略略偏了一点,只得眼睁睁看着赤sè光华shè入喉咙之中,深深地扎进了肉里。

    【三阳一煞剑】乃是小蓬莱弟子的护身之宝,元阳之力极盛。恶蛟又是yīn邪妖物,如何能够承受得了?霎时之间,一时诡异的惨叫从恶蛟的喉咙里发出,巨大的身子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那当真就是山摇地动,天塌地陷。

    杜若瘫靠在岩壁之上,直感到身下的大地好似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剧烈地颠簸起伏,好似随时都会倾覆。洞底不时滚落巨石泥土,仿佛即将塌陷。

    楚庸将关天养驮在背上,扶起杜若,躲着落石、避着地陷,没命地往尽量安全的地方冲。

    饶恶蛟已经有八百余年的修为,可【三阳一煞剑】的威力毕竟强大,且又是至阳的法宝,对它的伤害最多,虽要不了它的命,好却是能令他痛苦上许久,道行也会因此而大损。

    好在楚庸没有受伤,要不然三个人可真是得把命也给丢了。

【一百二十、恶蛟(下)】

    半个时辰后,震动终于渐渐止息。楚庸挟一个,扶一个,也终于寻着一个安全的所在,歇了下来。

    杜若的伤势不轻,这一路跑过来,已经呛了好几口鲜血。楚庸将她放下来,见她脸sè苍白,气机混乱,就道:“有没有办法先把伤势暂时压制住?”

    杜若见他满脸的着急,忍不住一笑,道:“放心吧,死不了!”

    楚庸道:“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真是死不了!”

    杜若拿出一只玉匣,从中取出一粒散发着玉石一般光泽的黑sè丹丸服了下去。闻着浓浓的异香,楚庸惊道:“莫不成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回天丹】?”

    杜若道:“恭喜你,猜对了!”就闭目行气。

    楚庸护持在四周,真是不敢有半分的大意。

    关天养依旧在熟睡,呼吸平稳,鼾声微起。

    楚庸暗忖道:“这小子可真是好福气呀。咱们都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睡觉……这小姑娘这真是的,若他不为了护住这小子,何至于伤成这样?我和他联手,虽还是打不过恶蛟,但自保还是有余的。”想到蛇xìng最重复仇,只要没能逃了出去,怕是迟早会追上来,还得有场恶斗。杜若受了伤,关天养就算是醒了来也不抵事,单凭自己一人,纵是恶蛟已然被【三阳一煞剑】重创,怕也是抵敌不过的。

    “这可怎么办呢?”

    原以为被吸进来的修行者不止他们,即便遇到恶蛟,总会有个援手的,结果折腾了这大半天,偌大的洞窟里竟然还是只有他们三个。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关天养的呼吸声外,洞中再没有别的声响。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估摸着这会子外面天也快黑了吧?楚庸不免暗暗嘀咕道:“这小子怎么地还没醒呢?他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吁……

    杜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来。脸sè虽然不再苍白,但眼神依旧倦怠,恹恹无力。

    “怎么样,好些了吗?”

    杜若道:“暂时没什么大碍了……他还没醒么?”

    “没呢,睡得像个孩子,真是让人羡慕!”

    杜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戌时了。”

    “想来也快醒了。有找出出路了么?”

    “我可是守着你寸步没离,哪有找什么出路?”

    杜若呵呵笑道:“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

    “那是当然。再者我几番英雄救美,你就不对我动心?”

    杜若鼻子一皱,道:“你这人,开玩笑就不挑个时候么?”

    楚庸见她是真不高兴了,就道:“好,我不开玩笑了。走路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

    楚庸道:“那行,咱们走。我就不行出不去了!”将关天养驮到背上,正准备扶杜若起来,就听得一阵异响从远处传来。

    杜若一惊,道:“什么声音?”

    楚庸的脸sè陡地黑了下来,心说:“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吧?”

    杜若见他神情突地紧张了起来,心下下感到了不妙,想到蛇xìng最重复仇,顿感到背上一寒,道:“不会,不会是……又追上来了吧?”

    楚庸道:“极有可能!快走……”

    刚迈出两步,背上的关天养就道:“去哪?放我下来!”

    楚庸暗暗松了一口气,道:“你可算醒了……”

    关天养跳了下来,打了个哈欠,道:“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找着出路了。本已为你们已经出去了,结果还在这里打着转呢!”

    楚庸哼了一声道:“我们可没你本事,现在就劳烦你带我们出去吧,谢谢!”

    关天养道:“不客气……等我看看这是哪!”揉了揉眼睛,看着楚庸的背后,惊得噫了一声。楚庸见状,心下大惊,反手一剑刺了出去。

    当的一声,两剑相交,溅出了灿亮的火花。只听有人道:“且慢动手!”

    楚庸一听是人,这才松了口气,回身一看,惊得笑了起来,道:“是你?!”

    来人正是那夜在宋府阻止卓雁翎的玄武宫长须道人守真。

    守真也没有料到竟会在这里和楚庸再会,很是诧异地起手道:“原来是阁下,幸会!不敢请教尊姓台讳,上次蒙阁下援手相助,贫道在此谢过了!”说着稽手一礼。

    楚庸道:“不敢,敝姓楚,单名一个庸字。上回你不谢我,这回又谢,不知是何道理?”

    守真道:“关乎师门荣誉,上回贫道自然不能谢。这回相谢,是以我个人名义谢阁下的救命之恩!”

    楚庸苦笑道:“你们玄武宫的人乱七八糟的心思真多。”

    守真道:“看样子几位也是被吸进来的吧?”

    楚庸道:“不错。你的同伴呢?”

    守真道:“都失散了。”

    楚庸道:“正好,那咱们结个伴,一起走吧!”

    守真这才注意到虚弱不堪的杜若,异声道:“这位姑娘莫非是东海小蓬莱门下?”

    杜若浅浅一笑,道:“正是,道长你好呀!”

    守真忙起手道:“贫道守真有礼了!”

    杜若还了一礼,道:“不敢,小女子姓杜,单名一个若字。久闻玄武宫盛名,可惜无缘拜会,实在遗憾得很!”

    守真道:“姑娘姓杜?不知与‘南斗星君’杜大先生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严!”

    守真耸然动容,道:“原来是杜大先生掌珠,失敬!”再施一礼,揖拜了下去。由此可以看出‘南斗星君’杜友逢在修行界有着极高的声誉。

    楚庸道:“好了,别再你客气过来,我客气过去的了,赶紧走路要紧!”

    关天养扶着杜若,见楚庸一头走了出去,就道:“不走那边,走这边!”

    楚庸顺着关天养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奇道:“那边?你确定?”

    守真见关天养毫无修为,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偏又与杜若极为亲密,心下深感纳闷,便道:“这位小友何以确定是走那边?”

    关天养道:“梦见的!”

    楚庸哭笑不得,道:“你梦里还成仙了呢!”

    关天养道:“那行,你走那边,我和杜姑娘走这边。行了吧?”

    楚庸道:“好,好!你既不怕死,我陪着你走走又何妨!守真道长,你呢?”

    守真道:“大家都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走哪里也是一样!”

    关天养道:“这话很对!”便让楚庸开路。

    楚庸拿他完全没有办法,只得道:“好,我来开路!”

    守真主动道:“那贫道来殿后!”

    关天养对玄武宫素有好感,便对守真点头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守真微微对他一笑,道:“小友客气了!”心说:“这小子是什么人呢?既与杜大先生之女关系亲密,又能指使得动这位乾坤庭的火卫,偏又不是修行者。可真让人想不透!”

    没走出多远,身后又有异响传来。

    楚庸神经质地停下脚步,回身问道:“什么声音?”

    守真运足目力,十丈之外是是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就说:“不知道!”提起气来,喝问道:“何方道友,贫道玄武门下守真有礼了!”

    没人应答。

    楚庸更感到诡异了,正要出声提醒守真小心,就见关天养惊恐地看着他的身后。他尚不及转身,就闻到了浓重的膻腥味扑了过来,心知是恶蛟追到了,不由得又惊又骇,反手一剑劈斩了过去。

【一百二十一、鬼仙(上)】

    楚庸全力回斩的一剑落了空。待他转过身来时,看到恶蛟那颗巨大的头颅正在斜上方五丈处虎视眈眈的盯着,腥红的蛇信无声地喷吐着,那对幽绿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暗红sè,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关天养啊了一声,叫道:“好大……”

    守真几步抢到楚庸身边,道:“果然有妖孽。”拔出长剑,果断地给自己施加了【真武伏魔】,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楚庸道:“守真道长,烦请你帮我护好杜姑娘和关兄弟,我来对付它!”

    守真道:“想必楚道友已经激战过一番了?这个头阵还是让给贫道吧!”也不待楚庸允许,纵身而起,一招【气分yīn阳】递了出去。

    楚庸暗暗笑道:“玄武宫的道士都要强得很。也不想想,八百年修为的恶蛟,又岂是你能砍得动的?”

    见守真一剑刺来,恶蛟连避也不避,叮叮两声轻响,守真一招【气分yīn阳】刺在恶咬的下颔鳞片上,竟然爆出了星星的火花来,哪里能伤得了它分毫?

    果如楚庸所料,素来无往不利的【玄武洞玄剑经】这一回居然没能建功。

    守真道士显然不死心,凌空翻起,一招【混沌无极】又向蛇头刺去。还是叮的一声轻响,火花爆溅,都没能在蛇鳞上留下一点痕迹。

    最可恨的是恶蛟连正眼都不曾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楚庸身后的杜若,蓄势yù击。

    守真两剑没能建功,不免又羞又怒,喝道:“好孽畜,我就不信伤你不得!”掐动印诀,祭起【玄天神力】,身上顿时泛起点点金光来,显得煞是威严雄伟。 【三环套月】还没能递出去,恶蛟的身子陡地往后一缩,嗖的一声消失在了黑暗中。

    “怎么回事?”守真极目四望,还以为是恶蛟情知【玄天神力】不好对付,知难而退了。

    楚庸却深知恶蛟不会轻易退走,怕是别有yīn谋,就道:“不知道,总之小心些就对了!”

    守真道:“不错。我来开路,楚道友,你断后,咱们继续往前走!”

    楚庸道:“好!”

    才走了两步,关天养又停了下来,jǐng惕地望了望四周,然后盯着地上叫道:“小心脚下!”抱起杜若,朝远处岩壁疾冲了过去。楚庸反应极快,纵身跃起,大喝一声,挥剑朝下刺去。

    守真却是愕然不解地看了关天养一眼,然后又看着纵上半空的楚庸,显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轰的一声,地面裂开,巨大的蛇头破土而出,正好撞向了楚庸的长剑。

    守真没料到恶蛟会从地下出来,大吃一惊,纵身退了开去,显得很是有些狼狈。

    哧的一声,楚庸的长剑插入恶蛟头顶,直至没柄。

    恶蛟陡地发出一声怪啸,将头猛地撞向了岩壁。楚庸横剑一切,在恶蛟头上割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然后拔剑纵身跳了开去。[.

    守真这时也扑了上来,一招接一招地递出,虽刺得蛇鳞纷飞,却难以破开蛇皮。心下不免又急又怒,只当楚庸手里的长剑是件异宝,这才能轻易刺破蛇头。

    恶蛟再度被重创,发疯似地挣扎了起来。巨大的身躯连连撞在岩壁之上,好一阵的地动山摇,天塌地陷之后,岩壁竟然裂出一条可供人通行的缝隙来。关天养怕被上面掉下的落石砸中,拉着杜若一头钻了进去。

    稳住阵脚后,楚庸和守真一左一右对恶蛟展开了猛攻。守真见楚庸频频得手,而自己每尽全力的一剑只能刺破鳞片,依旧破不开坚韧的蛇皮,心下不由急躁了起来,暗道:“我玄武宫弟子何曾这般窝囊过?”祭起法宝‘七星剑’,专刺恶蛟的七寸、眼睛和头顶伤口等柔弱之处。

    外面斗得厉害,劲风激荡,刮进岩缝来,剐得关天养体肤生疼。见杜若强打jīng神,脸sè时红时白,眼神时而清醒,时而迷离,仿佛随时都会昏倒,大是着了急,问道:“你伤哪了?很厉害么?”

    杜若摆了摆手,气息微喘。

    蛇身不时撞着山壁,碎石和泥灰顺着缝隙滑落下来,满头满脸都是。关天养又拉着杜若往里挤了两丈有余,这才稍觉好些。正忖度着这场剧斗要到何时才能收场时,瞥见缝隙的另一头竟然有微微的亮光传来。

    有光?

    是不是缝隙的那头就是外面了?

    关天养也是糊涂了,不曾细想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即便是外面,又哪里会有光?

    “你看!”他指着亮处兴奋地对杜若道:“我们能出去了!”

    杜若半晌才看清楚,也喜道:“好,好……”软在了关天养身上。关天养抱住她,心说:“我先把杜姑娘送出去,再去接应他们!”就顺着缝隙朝着亮光处挤。

    约挤了十余丈,终于看清了亮光橘黄,应该不是天光或是月光,而是灯光。再者,一股淡淡的异香涌来,闻着令人昏昏yù睡。

    杜若却是jīng神一振,道:“哪来的龟灵香?”

    “龟灵香?”

    杜若道:“龟灵香是一种极珍贵的药材,但权贵们更爱用它来对尸体进行防腐……不对,这空气里含着鲛油的味道,那边应该是座墓室,而不是通向外面的!”

    “墓室?”关天养十分纳闷,道:“管它什么室,只要能躲过那条大蛇就行!”

    杜若实在支撑不住,只得嗯了一声,靠在他怀里,昏昏yù睡。

    往前又挤了三丈许,终于看清了亮光来源处果然是一间石室。只可惜出口虽然裂开了,但却不到半尺宽,根本挤不出去。关天养张望了一下,见裂开的是墓室的墙体,是用大青石砌成,约有四五尺厚。想来是因为恶蛟撞击的力量太过猛烈,这才将原本坚固异常的墓壁给震裂了。

    拔出短剑,一通乱砍乱削,顿时石屑纷飞。不消片刻功夫就把通道削了出来。

    进入墓室后,关天养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总算过来了!”见四下里靠墙处摆着不少箱子,便将杜若扶过去,用衣袖抹掉条上的灰尘,让她先坐下。

    杜若已经虚弱不堪,看了他一眼,甜甜地一笑,道:“别担心,我没什么大事……噫,那里怎么在放光!”

    关天养扭头看见,见墓室正上方的高台上摆着只长案,长案正中有只长约尺许的锦匣,正散发着微微的金光。

    关天养也奇道:“是呀,那匣子怎么在发光呢?”

    杜若道:“那里面应该装着一件法宝,被封印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月了,怕是最近就要出世了!”

    “法宝?”关天养jīng神一振,道:“我过去看看!”

    杜若拉着他的手道:“看这墓室的规格,怕是几千年前的三楚王侯。这件法宝该是用来镇墓的,周围怕是设有禁制。”

    关天养道:“禁制?我没看出来有!”几步跑上了高台,将锦匣捧了起来。本想捧起锦匣就走的,但长案后的纯金王座又吸引了他的目光。

    不为那王座是纯金打造而成,只为王座的正中规规矩矩地摆放着的那柄带鞘短剑。

    剑的造型简单古朴,单从纹饰来看,该是六千多年前古战国时代的产物。鞘用青铜铸成,分明是经过专门祭炼的,镌刻着繁复的法阵,关天养一眼就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剑柄用昆仑金铸成,从汗纹的磨损情况来看,似乎是主人常用之物。剑锷上嵌有天心石,sè泽晶莹,内里似有云霞流动,煞是好看。

    直觉告诉关天养,这剑绝对是好宝贝。

【一百二十二、鬼仙(中)】

    好宝贝就该得有个好主人。

    杜若见关天养怔怔地发呆,叫道:“天养,你看什么?”

    关天养道:“好东西!”绕过长案,将短剑拿了起来,放进了乾坤袋里。

    那边的打斗还在继续,恶蛟的身子还时不时地撞在岩壁上,墓室里一样能感到剧烈的震动。

    关天养将锦匣交给杜若,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杜若拿在手里瞧了瞧,道:“噫,【十方诸天】?”

    关天养眉头一皱,问道:“【十方诸天】?”

    杜若道:“【十方诸天】是一种大禁制法术。平谷轩辕世家最擅各类禁制,【十方诸天】又是所有禁制中最为著名的。这件法宝竟要用【十方诸天】来封印,可见它不是凡品。而历时数千年【十方诸天】的威力竟还在,可见布下禁制者功力有多高深。两者结合来看,这件法宝怕是极不简单,甚至……”

    “甚至什么?”

    杜若本想说:“甚至有可能就是最近修行者涌来灵泉山要寻找的。”但又不能十分肯定,就道:“没什么,你先收起来。也不要告诉他们!”

    关天养嗯了一声,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们那的情况!”

    杜若道:“去吧!”

    关天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jǐng惕地扫视了一眼墓室,似乎发现了什么。

    杜若问道:“怎么了?”

    关天养道:“好像有什么东西!”

    杜若道:“虽说我受了重伤,那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说着,嘬嘴一啸,唤出了阿嘟。

    阿嘟一出来,就在杜若身上蹭,哼哼直叫唤。

    关天养道:“先前你为什么不叫它出来?那也不至于受伤了!”

    杜若道:“你懂什么?阿嘟还小,怎么打得过那大家伙?!”

    关天养道:“好。阿嘟,看好你家姑娘,我去去就来!”沿着缝隙挤了过去。

    这一场大战可谓十足惨烈。

    不论是楚庸还是守真,都用尽了全力,拼得那是天昏地暗,山摇地动。

    恶蛟重伤在身,却是越战越勇。楚庸剑气锐利,无物不破,恶蛟便尽量避着他,一味猛攻守真。

    守真不过凝神后期修为,连金丹都尚未结成,实力比之于楚庸尚有不如,更远远不是恶蛟的对手。但他就是仗着法宝‘七星剑’和【玄武洞玄剑经】的玄妙接住了恶蛟的每一次正面强攻,其稳、其健,令楚庸为之惊叹。虽说再这么打下去,守真必被恶蛟杀死,但那也是一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楚庸自忖自己绝没这个本事,心说:“玄武宫弟子最重基础修行,初时看来没有任何的用处。可越到后期,基础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换作别的门派,怕是金丹境的弟子也接不了恶蛟的几次强攻,这个守真道士的表现,着实令人对玄武宫大起钦敬之心!”

    关天养挤过来道:“楚大平庸,守真道长,这里面有地方暂行躲避,这大家伙也未必进得来……”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恶蛟的尾巴击在岩壁之下,碎石激溅,差点砸中关天养。

    楚庸道:“你能进得去,它就进得来。.. 别看它现在个头大,可是能大能小……”

    关天养不由着了急,道:“那怎么办?”

    楚庸道:“怎么办?想办法弄死它……对了,你那天买的破妖弩呢?快赏它一记!”

    关天养猛地醒悟过来,暗骂道:“我怎地突然变得这般糊涂了!”可是恶蛟似乎斗得烦了,想一气将楚庸和守真拿下来,陡然间首尾并用,不顾一切地抢攻了起来,逼得守真招架乏力,更遑论反击了。

    楚庸也是自顾不遐,几次想与守真会合一处,都被蛇尾死死的逼住。最令他没想到的是,蛇尾好似也生了眼睛一般,再加上灵巧纤细,攻得十分诡异,守得又密不透风,教他真是无可奈何。只得高声问道:“守真兄,你怎么样?”

    守真道:“暂时稳得住。你呢?”

    “我是奈何它不得,它也拿我没有办法……天养,你怎么样,出得来吗?”

    关天养正奋力用短剑刨开被碎石堵住的岩缝,道:“你们坚持片刻,我马上就好!”

    楚庸道:“自己小心些。”听得守真闷哼一声,吃了一惊,道:“守真兄,怎么了?”

    守真咳了一声,道:“还好……”

    楚庸叫了一声:“天养,快!”大喝一声,奋尽全力一剑斩了出去。蛇尾不敢正面撄其锋,飞也似地退了开去。霎时间涌起一阵yīn风,楚庸吃了一惊,提醒道:“守真兄,小心……”但yīn风过后,却已经失去了恶蛟的踪迹。

    楚庸见守真拄剑而立,喘息连连,跑过去问道:“怎么了?要不要紧?”

    守真看着地上碎掉的‘七星剑’,十分痛惜地叹息了一声,道:“没什么……”

    楚庸环顾了一眼四周,问道:“还能走么?”

    守真努力站起来,却差点跌倒。楚庸忙伸手去扶,才发现他背上全是血。拉开道袍一看,背心处豁然有一条尺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怎么伤成这样了?”楚庸吃惊不小。对于修行者而言,皮外伤并不要紧,只要真元充盈,很快就能痊愈。守真眼下真元耗损过巨,法宝被毁,元神受到极大的震动,可以说是诸般不利集于一身,若不及时医治,怕是修为将会大损。想到杜若乃小蓬莱弟子,随身必然带有疗伤圣药,就问道:“天养,杜姑娘怎么样了?”

    关天养这时才刨开碎石,冲了出来。举目四顾,不见了恶蛟的踪影,问道:“大蛇呢?”

    楚庸道:“又跑了……”

    关天养不无遗憾地跺脚道:“还敢再来的话,可就没这么便宜了……”见守真受了伤,忙从另一边扶住,道:“里面有间墓室,杜姑娘正在养伤。她那应该有上好的疗伤药!”

    楚庸嗯了一声,道:“你开路,我们先过去!”

    关天养又将入口的碎石尽数刨开,以方便受伤的守真。

    守真见他用凡品法宝来削石刨土,心下十分痛惜,暗道:“这少年的法宝想必得来极容易,所以丝毫不晓得珍惜。虽只是凡品一阶的,可也是暴殄天物呀……”

    三人在岩缝里前行了数丈,就听得墓室里传来一声怒吼。

    关天养神情陡变,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得缝隙极窄,奋力向前冲了去。

    楚庸惊问道:“什么事?”

    关天养道:“是阿嘟!”脑袋连连撞在岩石上,痛不可当,他也管不得了。

    墓室里似乎并不什么变化,只不过阿嘟昏死在了长案下的阶陛上,而杜若则躺在长案之上,神情安详,晃似睡着了一般。关天养正奇怪她怎么会睡到那里去,就看到长案后的王座上有双漆黑的眼睛正在审视着自己。

    一个男人。

    一个英俊的、气质华贵而又不失威严的、身着黄金甲胄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黄金的王座之上,微蹙着眉头审视着关天养这个不速之客。

    关天养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舌头也变得不灵光起来,下意识地退了几步,道:“你,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淡淡地道:“东西呢?”

    “东西?”关天养故作不解地道:“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不言语了。又把目光转向从岩缝里出来的楚庸和守真,竟冷哼了一声。两人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身上后,瞬时就变成了死灰sè,好似看着了阎罗王一般。

    中年男人举起双手,平摊在胸前,然后闭上漆黑的双眼,默默地诵念了起来。金光从他手心里冉冉升在,在胸前汇在了八卦之状,缓缓地盘旋着。中年男人睁开了眼睛,盯着八卦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惊疑之sè越重,仿佛不敢相信看到的是真的。

【一百二十三、鬼仙(下)】

    关天养本来对中年男人极怕,可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从心底升腾而起,驱走了所有的惧意,让他昂首踏上三步,道:“你对杜姑娘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双手一合,八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关天养,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朋友!”

    “朋友?”中年男人轻哼了一声。关天养顿觉脑中如同炸开了一道滚雷,说不出的难受。楚庸和守真同时闷哼一声,昏倒了过去。

    “她是你的爱人,对么?”

    关天养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是,还是不是?”声音里透着十分的威严。

    “你管不着!”

    中年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从王座之上走了下来。黄金马刺打在青石地面上,叮叮作响,极是悦耳。尽管他非常高大,神情也非常的肃穆和威严,王者的气度更具有十足压迫xìng,可关天养傲然地迎着他的眼神,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恐惧。

    “我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下面的话中年男人没有说出来,他在关天养面前站定,伸手一抓,关天养从长案和王座上拿去的锦匣与短剑自动从乾坤袋里飞了出来,落入了他的手心。

    乾坤袋的制作关天养是再清楚不过了,【禁天法阵】足以阻绝一切的法力波动,尽管它的作用也只是阻绝法力。但是中年人随手这么一招,就能开启只有他的神识才能开启的乾坤袋,让他当即意识到这样的实力怕不是凡人拥有的——除非是渡过天劫,证得无上大道的神仙,才能用无上的仙力穿透【禁天法阵】。

    “难道他也是神仙?”

    想到上次在白螺湖看到的那个自始至终都包裹在紫光中,一场大战下来收伏了黑龙的那人,关天养非但不再害怕,反而还觉得有些兴奋起来。

    有谁能像他这样,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有踏进,却已经见过两回神仙了?

    中年男人像看着久别重逢的恋人般看着短剑,良久才问道:“你很喜欢它?”

    关天养道:“不错。第一眼看见我就喜欢上了它。我不习惯用长剑,又一直没找到趁手的短剑,现在我觉得它很适合我!”

    中年男人道:“很好,冲着你这席话,它是你的了!”短剑飘了过来,落入关天养的手里。

    关天养眉头一皱,道:“你难道是它的主人么?”

    “你猜对了!”

    关天养耸然而惊,道:“你,这间墓室……”

    中年男人道:“是呀,这墓室是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为自己修建的!这只是它的一小部分,但也是在你进来之前唯一还保存完好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你已经不是人了?”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手再一招,那面李道奇卖给他的玉牌又从乾坤袋里飞了出来。关天养伸手去抓,没有抓住,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这是我的!”

    中年男人道:“我知道!”用手指轻轻地在锦匣上一划,一道金光闪过,锦匣自动弹了开来。霎时间,浓郁的金光充满了整个墓室,数步之外不能辨物。 . .

    中年男人将锦匣里的东西拿起,金光瞬时黯了下来。

    关天养定睛一看,原来那也是一面玉牌,与李道奇卖给他的那面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相比之下短了近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关天养很是有些不解,心说:“天下怎么会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牌?”。

    “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中年男人说的‘它’就是指那面玉牌。

    关天养道:“买的!”

    “买的?”

    “我没必要骗你!”

    “那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关天养道:“是一件法宝,但我不知道有什么用。”

    中年男人yù言又止,到底没有把到了唇边的话说出来。他左手拿着一面玉牌,右手拿着一片,轻轻一合,金光闪过,两片就合成了一片,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接合痕迹。

    “这确实是一件法宝。”中年男人将长了近两寸玉牌递到关天养的面前,道:“只可惜坏了,失去了本来的作用。你若是能将所有的碎片都收集齐,再把它们拼接在一起,那你就知道它是作什么用的了!”

    “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法宝么?”

    “你若是对它有兴趣,那它就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你若是对它没兴趣,最好还是将它卖给对它有兴趣的人。”

    “为什么?”

    “这世上有你问不完的为什么,你都想知道吗?”

    关天养道:“其实我对它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不过现在倒生出一点兴趣来!”

    中年男人缓步走回王座,道:“好了,你走吧,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见过我!”

    关天养又差点问出为什么来,强行忍住后,看着昏迷的杜若道:“我一个人带不走他们三个!还有,外面有条大蛇,我出去就只有送死的份!”

    中年男人坐了下来,道:“本来我不打算放他们走的,特别是这个小姑娘,她让我想起了许多愉快的回忆。但我看出来了,她对你很重要。与其留着她陪我,还不如让你们去书写更jīng彩的传奇。但你得保证,一辈子都要好好待她。”

    关天养道:“不用向你保证,我自然会永远好好待她!”

    中年男人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最好!”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知道你名字?”

    “没有这个必要!”中年男人果断地道:“你若是向别人提起见过我,那会给你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关天养正想问为什么,就见中年男人大手一挥,眼前的一切突然像迷迷茫茫,好似瞬间被一场大雾所笼罩似的,最后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视线重新恢复后,才发正置身于yīn风涧北的山林之中。

    杜若躺在面前的草地上。楚庸扶着守真从洞穴里爬了出来,满头满脸的泥。

    “这是怎么回事?”关天养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到了这里。“难道是他用法术把我们挪移过来的么?”

    楚庸呼吸了一口清鲜的空气,畅快地笑了起来,道:“总算逃了出来……天养,杜若姑娘怎样了!”

    “总算逃了出来?”关天养不明白楚庸这话是什么意思,道:“不知道!”

    楚庸将守真放下,探了探杜若的脉息,道:“气机虽然微弱,但脉象还算平稳。”

    守真轻哼了一声,醒了过来,呼吸着湿润而新鲜的空气,嘿嘿地笑了起,道:“没想到竟然真的逃了出来。关小友,你救了我们三个,大恩不言谢,这份情贫道记下了。”又扭头对楚庸道:“楚兄,若没有你,我这条命可就捡不回来了。多谢!”

    关天养暗道:“我救了他们三个?我是怎么救的呢?他们都是怎么了!”

    楚庸笑道:“彼此彼此。若没有你相助,我怕是早成了那妖孽的口中之食了。咱们是谁也不欠!”

    守真挣扎着站了起来,翻手一挥,咻嘟一声锐响,一道旗花火箭飞上夜空,砰一声爆了开来。“楚兄,关小友,我还有几位同门失陷于这地穴之中,得立马去救他们,以免他们成了妖孽的口中之食。杜姑娘伤势沉重,还请两位好生照顾,她乃小蓬莱杜大先生掌珠,随身又带着疗伤圣药,想来是无甚大碍的。待此间了事,贫道再亲自前来致谢!”

    楚庸道:“守真兄,你这可俗套了。咱们现在也可算是生死之交,没必要闹这些虚文!”

    说话间,破空之声相继而来,有叫守真师兄的,有叫三师兄的,有叫守真师弟的,有叫三师叔的……片刻间竟有七八名玄武宫弟子来了。

    守真对楚庸和关天养点了点头,将洞内的情形详细讲了一遍,就分派起任务来。

【一百二十四、蛟和龙】

    关天养抱起杜若,楚庸在前面开路,朝着山下走去。\\.. \\

    “唉……”走出了一截后,楚庸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关天养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楚庸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后怕!”

    “后怕?我还当你的心是冰做成的,不会感到害怕呢!”

    楚庸道:“当你看着那么大的蛇时,就一点也不害怕么?”

    “怕,当然怕了。但你跟我不一样!”

    “大家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楚庸道:“不过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就知道出路在这呢?”

    关天养回想着梦中的场景,道:“这个我还真没法跟你说清楚。说是直觉,你肯定不信;说我来过这里,你更不信了!”

    楚庸道:“你既说不清楚,那我也就不问了。总之你救了我们,这是不争的事实!”

    关天养满心的纳闷,暗道:“他们明明被那个人弄昏了,怎么说是我救了呢?奇怪,到底哪里出问题了?”见他不说话,楚庸道:“是不是心里特别得意?”

    “得意?”关天养哼了一声,道:“就因为救了你们?嘿嘿,你可真把自己看得够了不起呀!”

    楚庸哈哈笑道:“凭你一个连修行门槛都没有踏进的少年,一次救了三个修行者。撇开我不论,一个是小蓬莱杜大先生的掌珠,一个是玄武宫三代弟子中的翘楚。若这都不能令你得意,那什么才能令你得意?”

    关天养道:“我想救的只有杜姑娘,你和那道士死活可与我没什么相干。”

    楚庸道:“好,好,那我也就不承你的救命之恩了!”

    “这就最好!”

    整个灵泉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这里的山峰塌了,那里的河谷陷了,到处一片残败,熟悉的地势已然面目全非。

    关天养很是唏嘘,道:“这妖孽实在太可恶了,好好的灵泉山,九夏的十大胜景之一,生生被折腾成这副模样!”

    楚庸道:“它可没这么大本事!”

    关天养奇道:“不是它那还有谁?你们打斗时,那个地动山摇,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它不过八百年道行,哪能掀起这般大的风浪?若是我料得不错,这副惨景该是封印在这下面的妖物干的好事,也只有它才有这等修为。”

    想着地藏庙中那血腥的惨景,关天养不由打了个哆嗦,道:“竟然比这头大蛇都还要了得,那不知有几千年的修为了!”

    楚庸道:“不一样。虺千年为蛟,成了蛟之后才算始有妖力。而妖类的修为计算是从内丹结成之时开始。这头大蛇虽只有八百年寿龄,但受妖力感染,已经完全蜕变成了蛟,不过修为还很浅,要不然以我们的力量,别说伤它,连在它面前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关天养道:“八百年寿龄,难怪长得这般巨大。【九州风物志】上说蛟会成龙,是真的么?”

    楚庸点头道:“不错。蛟五百年为龙,那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关天养想到白螺湖上空威严的黑龙身影,不由一凛,道:“蛟变成的龙与黑龙相比如何?”

    楚庸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关天养,哈的一声笑道:“两者之间根本没得比。”

    “都是龙,怎么就没得比了!”

    “由蛟变成的龙不过徒有龙名,就像历尽天劫得成正果的修行者不过是徒有仙名罢了。仙有九品,龙自然也有许多等。蛟五百年成龙,龙五百年而成角龙,就是头上生出了角,这时候姑且可以算是真正的龙了。角龙千年而为应龙,就是生有翅膀,专门为上三品神仙们拉车的龙。前后一算,蛇历经三千年方才能够得证最高果位,这已经算是非常容易的了。而黑龙……那是天地生成之前就存在的伟大生灵,与天龙一样,是天地间为力量而生,最为强大的存在。应龙虽也叫龙,但永远成不了黑龙,便是上三品的神仙,也无法与黑龙的力量抗衡。若非然一片龙鳞又岂会引得整个修行界疯狂争夺呢?”

    关天养不禁怵然,暗道:“黑龙既然强大如斯,怎么地又会被那个紫光中的神仙收伏呢?这岂非说明紫中有的神仙是天地间罕见的强大存在?”

    楚庸见他愣愣地出神,问道:“想什么呢?”

    关天养啊了一声,道:“没,没什么。”

    楚庸猜到他在想与龙鳞有关的事,也不揭破,就道:“这灵泉山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封印着一只如此强大的妖物。若真的破印而出,怕是整个九夏城都将绝灭无人,沦为人间地狱!”

    关天养耸然道:“有这么可怕?”

    楚庸轻笑一声,道:“但愿只是封印有所松动,而不是将要破印的征兆,要不然咱们都得赶紧逃命才是。”

    关天养自然不信。他的心里另有一番想法,那就是这场空前的大地震会不会是那个人制造出来的呢?以他的修为,怕是轻而易举。而最令他惊惧的是那人的本事面目。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由千年僵尸修炼而成的‘鬼仙’。

    修行者未能渡过天劫,证得大道之前,寿命终究是有限的。未能结成金丹的修行者寿数最多两百,凝丹成功,又多三百载寿数。丹碎婴成,又多五百数寿数。若不能在千年以内成功渡劫,一样会寿终正寝,魂归冥府。

    有些修行者眼见大限将至,或是兵解重修,或是另谋他途。想尽办法避免坠入轮回。

    鬼仙又称尸解仙。是指修行者死后,将一缕元神养于尸内,吸引天地之灵和至yīn之力继续修炼。所谓阳极转yīn,yīn极而阳,待至yīn之力到达极点之后,便会yīn极转阳,证得至阳仙果。

    不过,鬼仙虽名为仙,实为仙中最下之品。就如同龙中之应龙。但即便是仙中最下之品,也是仙,非人力所能抗衡。

    只是不知道地藏庙的封印是不是为他而设。

    天亮时,两人终于爬出了乱山丛,下到了灵泉山脚下。只见田野一片凌乱,树林倒伏,屋宇破败,到处都是牲畜的尸体,一派洪水过后的惨象,实不忍睹。

    关天养惊愕地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庸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昨天的那场大地震引发的。哎,看样子又有不少人为此而丧命了……多灾多难的九夏城呀!”

    关天养道:“怎么可能?”

    楚庸连解释都觉得多余,道:“九夏城位于大江之畔,怕是受灾更重。”

    这话令关天养感到异常的恐惧。四丫、陈朔都在城里,若真是洪水淹没了九夏城,他们又岂能幸免于难?若不是怀里抱着杜若,他已经撒腿跑了。

    地藏庙虽然也过了水,但完好无损。

    闻园外的竹林已被大水冲倒,尽数伏倒在地,而才买来不久的闻园只剩下了断垣残壁,连个房屋的架子都看不着了。

    闻园的遗址让关天养意识到这场洪水有多么的猛烈,滔天的浑浊巨浪几乎是在顷息之时就将一切摧毁,彻彻底底的摧毁,除了大地带不走,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真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闻园没了,现在又该去哪呢?

    关天养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这时,地藏庙后门呀的一声开了,露出了慎明的脑袋,只听他叫道:“关施主,关施主……”

    见到了熟悉的人,关天养jīng神顿时一振,道:“慎明?你还没走么?”

    慎明满脸都是挥之不动的恐惧,但又显得有些激动,道:“去哪里的?全都被水淹了。幸得菩萨保佑,寺庙无恙,要不然……唉……”

    关天养抱着杜若走了进去,见院内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洪水肆虐过的迹象,奇道:“这里没遭水么?”

    慎明道:“怎么没遭?大水是从那边来的,排山倒海呀,起码有十几二十丈高,一个浪头下去,对面的王家村就没了,你的园子也没了。当时我以为自己也得去见佛祖了,只见到一道金光升了起来,顶住了大浪,寺庙这才被保住了,我也捡回了一条命……”

    关天养很是怀疑慎明所说的真实xìng,但看到地藏庙四周尽是过水的痕迹,唯独庙里干燥如常,不信也得信了!

    见慎明还在滔滔不绝地说明这场大洪水的可怕,关天养心下涌起一股子不耐烦,道:“你师父还没回来么?”

    “没。怕是也凶多吉少了!”说到这里,黯然地叹了口气,差点掉下泪来。随即jīng神一振,又道:“关施主,你说怪是不怪。菩萨没再流血了,干干净净的,好似重塑过金身似的!”

    关天养一怔,道:“有这回事?”

    慎明十分兴奋地道:“不信你来看!”小跑着去打开了后殿的门。

    果然,血腥和污秽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佛国的庄严净土,肃穆宁静,观之即让关天养那颗慌乱躁动的心瞬时安静了下来。

【一百二十五、汀洲渐生杜若】

    将杜若安顿到地藏庙的厢房后,关天养对楚庸说:“你能不能在这里守着,我想回九夏城去看看!”

    楚庸摇头道:“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关天养怒道:“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九夏城里,当然觉得没有必要了。不行,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作势就往外冲。

    楚庸拦住他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关天养愤愤地看着他道:“那你说!”

    “我要说的是,等杜姑娘醒过来后,我们再一起回九夏城去不更好么?也不争这一会儿不是?”

    “等她?”关天养道:“她受了伤,怎么能走?”

    楚庸道:“你认为这里就安全了?灵泉山就在后面,天才知道随时都会发生什么呢。”

    关天养一想,觉得楚庸说得对,又道:“万一杜姑娘一两天醒不来呢?”

    楚庸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杜姑娘哪有你想的哪么脆弱?”

    关天养还要置辨,就听慎明叫道:“关施主,人醒了,说要见你!”

    关天养立时转怒为喜,飞奔了过去。

    杜若斜靠在床头,眼神说不出的疲惫,见关天养和楚庸进来了,只得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样了?还要紧么?”关天养坐在床边,关切之sè溢于言表。

    杜若道:“伤不要紧,就是,就是伤了元气……”

    关天养似乎对‘伤了元气’并没有清晰的概念,就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元气伤了可以慢慢补回来,法宝毁了咱们再炼。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若淡淡地一笑,望了望楚庸,问道:“看样子你也没事?”

    楚庸道:“还好,总算没磕碰着。”

    杜若道:“不管怎么说,能活着逃出来那就非常不错了。守真道长呢?”

    楚庸道:“又回洞里去了。他还有多名同门失陷在洞里了,得救出来!”说到这里,诡异地一笑,道:“这下子玄武宫可就有理由大规模地掺合进来,接下来也有得热闹瞧了!”

    杜若当然听出了楚庸话里的弦外之音,但没有置理。

    关天养道:“现在要紧的是调理好你的身子,其他的都不要管!”

    杜若嗯了一声,就要爬起来。关天养按住她肩膀道:“起来做什么?你都成这样了!”

    杜若道:“你当我连路都不能走了么?”说着将他掀开,跳下了床来,浑似没事人。

    关天养讶然道:“你,你……”

    杜若的眼神依旧疲惫,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拂倒,偏却故作振奋地一笑,道:“修行者即便功力尽失,也不至于连动弹都不得的道理……这个,我一时间也没办法跟你解释的清楚,总之我没你想的那么虚弱就是了!”对着慎明打进来的水盆照了照,哎呀地叫了一声,道:“怎么这模模样了?”转身就推着关天养和楚庸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楚庸很知趣地走了,关天养偏还纳闷地问:“怎么了?”

    杜若道:“你个呆子,没见我弄得又脏又丑了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关天养哦了一声,似乎才反应过来杜若是要梳洗打扮。

    楚庸看着他,吃吃地笑道:“你呀你,明明很灵醒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比傻子都愚笨呢?”

    关天养哼道:“我自笨我的,与你何干?!”

    片刻后,杜若换了一身新衣裙,重新梳了个发式——将乌黑的发丝尽数拢在脑后,用一根丝带系了,浑如马尾般在脑后摇曳。也不插簪饰,将微圆的脸和光洁宽广的额头都露了出来。面sè虽然黯淡,却是如玉般无瑕。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只可惜原来点星般的双眸,生不出灿灿的光辉来。从上打下打量,整个人既显得光洁又jīng神,好似从深谷幽湖中走出来的莲花仙子。只看一眼,便将人心底的俗念尽数涤尽了,还说不出的振奋。

    她拎着衣裙,原地转了一圈,道:“天养,你看我这样还行么?”

    关天养已然看得呆了,只得傻傻点了点头。

    楚庸吃吃地笑道:“人家魂都没了,你还不如问我!”

    杜若微皱鼻子,对他轻声一哼,道:“凭什么问你呢?”

    关天养听了这话,心里霎时被一股子醉意充满了,道:“好,这样子很好……”他脑子里原来不乏溢美之辞的,可这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若轻快地奔到关天养面前,像随风飞舞而来的碧玉蝴蝶,舞得关天养心旌越发的摇曳。就连慎明也看得怔怔呆住了。

    “只会说好么?”杜若微嗔道:“难道我不漂亮?不美丽?不够动人?”

    关天养顿时愕然,道:“这个,当然漂亮,像仙女般漂亮……”

    杜若咯咯一笑,道:“那你现在看得出我像受了伤么?”

    关天养摇头,心说:“掩耳盗铃罢了。看不出来不代表你并没有受伤!”

    杜若道:“那好,咱们走吧。”

    关天养道:“走,去哪呢?”

    杜若道:“当然是回九夏城去了。难不成你还想呆在这个事非之地呀?”

    关天养突然犹豫了起来。杜若问道:“又怎么了?”

    关天养实在是担心她的身体,本想说先不回九夏城了,可话到嘴边,就想到杜若是断不会同意的,与其毫无意义地争执一场,还不如现在就走来得痛快。道:“没什么。”扭头对楚庸道:“楚大平庸,这一趟回九夏城怕是有些危险,你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杜姑娘,行么?”

    楚庸冷眼看着他,道:“你是在求我么?”

    关天养怒火陡然大盛,差点当场发作了出来。见楚庸一副‘我就看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只得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道:“好,算我求你,行不行?”

    楚庸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杜姑娘,看着了么,这小子对你着实不坏。以他的个xìng,断不会低头求任何人的,却肯为了你求我。这很不错!”

    杜若脸上浮起两团沱红,微微一昂头,不无得意地道:“你是忌妒么?”

    楚庸无奈地摇头道:“对,我忌妒,我忌妒得要死!”

【一百二十六、法力通玄】

    出了地藏庙,见慎明站在门边巴巴地望着他们,关天养心下顿生不忍,道:“慎明,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慎明摇头道:“不,我还要等师父回来!”

    关天养道:“了然大师法边通玄,想来不至于有事,你一个人在这枯等也是无益,还不如跟我们一起,也多个照应!”

    慎明的心显然是动了,但还是摇头道:“多谢关施主好意,我若走了,庙里就无人照看,菩萨会不高兴的!”

    关天养见慎明如此坚决,就道:“那好,你要小心些!”

    慎明合什道:“多谢关施主关心!”就走了回去,掩上了院门。

    关天养唉地叹了一声。

    杜若问他:“怎么了?”

    关天养道:“慎明还是个孩子,却要一个人坚守在这里,着实难为他了!”

    杜若道:“他是个孩子,貌似你就是大人了?”乐得呵呵直笑。

    关天养道:“不一样。我虽然也才十四岁,但毕竟比他经历得多,很多大人都没法跟我比呢。慎明他……了然大师一身修为通玄,带出来的徒弟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楚庸奇道:“法力通玄?这怕是有些过了吧!”

    自打目睹了yīn风谷一役后,关天养对了然是打从心底的敬佩,俨然视为心里第一等的偶像。见楚庸对此有异议,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子无名火,冷笑道:“听你这话,貌似对了然大师了解很多呀?”

    楚庸道:“我也只是从你口中听得有这么号人,可惜还无缘识荆!你连修行者也不曾见过几个,又岂知道什么是‘法力通玄’?”说完,又加上一句:“我倒不是跟你抬杠,不过是就是论事!”

    他话上虽这么说,还故意表现出一副‘指点’关天养的姿态,可就连杜若都从他话里品出了有故意抬杠的味道,更别说关天养了。

    关天养越气怒就越淡定,还故意做出一副‘请教’的姿态,道:“你这话倒也有理。那要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法力通玄呢?”

    楚庸道:“就修行界正魔二道而论,正道七派的掌门无疑都算得上。魔道五宗我了解得不多,也就不作置评了。杜姑娘的父亲杜大先生在药理研究上是功参造化,但也算不上是法力通玄!”

    杜若道:“你这话点评得不公道。我爹爹虽然对药理颇有研究,但离功参造化还远得很。哼,我看你也就是看在我的面上捡好听的来说!”

    楚庸嘿嘿一笑,显是承认了自己看在她的面上捡好听的来说。

    关天养依旧满心的不服,心说:“你自以为知道几个人就了不起么?我虽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有踏入,但至少前后见过了两回神仙,还见过上古异兽恶龙。你别说是见过,怕是连听都未必听过吧?”

    关天养却不知道,楚庸这般用言语挤兑于他是有目的的。来执行这趟保镖任务前,杨纵就交待了,首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他死也不能让关天养和杜若出任何意外。其次就是要想方设法搞清楚龙鳞的来历。楚庸几番想引得关天养把话题转到龙鳞上去,奈何关天养似乎并不愿意提起,每一说到与龙沾边的话题,就自行打住,一句多余的也不说。这让楚庸感到很是有些懊恼。

    “我是孤陋寡闻……”关天养故作漫不在乎地道:“我认识的和见过的修行者加起来了也没几个,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你肯定不会说他是无能之辈!”

    楚庸问道:“谁?”

    “班师古!”

    楚庸乍然sè变,森寒之气不由自主地漫溢了出来。杜若听到‘班师古’这个名字,也是惊呼一声,再被楚庸身发散发出来的寒气一冻,痛苦地闷哼一声,跳着避了开去。

    楚庸这才知道自己又失态了,忙压制住了狂暴的剑魂,道:“杜姑娘,对不起……”

    杜若服了粒丹药,跺脚骂道:“以前天养骂你,我还觉得是他过份。现在我才知道你这人真的很讨厌!”

    关天养连看都懒得看楚庸一眼,扶着杜若道:“这人就是个火药桶,不定什么时候会发生爆炸!感觉好些了吗?”

    杜若嗯了一声,蹙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班师古的?”

    关天养脸上浮起一丝傲然之sè,道:“他不就是红莲宗的护法么?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楚庸不由冷哼一声讥笑道:“算不得什么人物?红莲宗四大护法,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神通广大之辈?若他们都算不得什么人物,这世上也就没有人物可言了!”

    关天养道:“是么,我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了不起呢。别的我不知道,不久见我亲眼所见,这位班大护法带着他的几百号弟子,还有什么香主堂主的,被了然大师打得重伤而逃。原来这样的人物都算不上法力通玄,那正道七派的掌门看来都与天上的神仙差不多了!”

    楚庸惊得哦了一声,诧异之极地看着杜若,道:“了然?杜姑娘,你可听说过修行界有这号人物么?”

    杜若既震惊,又茫然,道:“大慈悲寺下的有道高僧就那么几位堪与班师古正面匹敌,却没有一个法号了然的。难道是避世隐居的散修么?”

    见两人震惊如此,关天养既得意又满意,道:“看来了然大师还算号人物呀!”

    楚庸神sè凝重的道:“遍观整个修行界,能与班师古正面匹敌已经是了得异常了,何况是能将他打伤的人了,那简直就是屈指可数。这样的奇人,怎么会屈尊在一座小庙里当住持……天呐……楚大平庸,你说,会不会是……”

    楚庸脸sè也有些发灰,甚至是惊恐,嘴唇在瞬间都没了血sè。

    杜若虽惊,却还算镇定,问道:“天养,你怎么会目睹了他们的大战?”

    关天养把那天偶入山中,发现yīn风涧有异样,前往探查,却被红莲宗弟子擒住,差点被献祭了。说到这里,想到班师古一刀将才几个月的婴孩剜心的惨景,忍不住一哆嗦,差点吐了出来。

    杜若问他怎么了,他鼓足了勇气,将当天看到了情形说了出来。楚庸倒还镇定,杜若却是咬着牙直喊太yīn毒了,太丧尽天良了。关天养道:“只可惜了然大师来慢了一步,要不然也就把人救下了。就因为了然大师的阻止,红莲宗的祭祀仪式没能继续下去。一场恶斗下来,红莲宗死了好多人,最后班师古也被打伤跑了。那几个孩子这才被救了下来,我也连带着捡回了一条命!”

    楚庸吁了口气,道:“真看不出来,这么一座小庙居然还藏着一位化城寺的高僧……这么说来,红莲宗早就在灵泉山有所动作了,还想诱出恶蛟来予以击杀,以减少进洞后的阻力,结果却被了然大师给破坏了。如此说来,红莲宗早就发现了洞里的秘密!可到底是什么值得他们这般大动干戈?现在连玄武宫也掺合进来了!”

    杜若道:“不管是什么,总之与我们无关。咱们最好是有多远躲多远。历来有异宝问世,哪一次不是掀起滔天的腥风血雨?以你我的这点修为,连送死的资格都没有……哎!”神情间流露出患得患失的抑郁。

    关天养暗道:“听她这么说,也是记不起墓室里发生的事了。难道是那人对他们用了什么法术,篡改了他们的记忆么?看来十有仈jiǔ是这样了……”

    见关天养沉默不语,杜若问道:“天养,你想什么呢?”

    关天养道:“没,我在想那头大蛇怕是不好对付,不管是红莲宗还是玄武宫,只要进了洞里,我看就未必讨得了好!”

    楚庸道:“你这是想当然而已。虽说几百年来红莲宗迭遭重创,jīng英损失大半,但只要他们肯尽全力,别说是一头只有八百年寿龄的恶蛟,就是千年修为的妖物也不在话下。以红莲宗素来的行事风格,该不至于遭了这点阻挠就放弃的道理呀?!”

    杜若道:“你是不是想说,红莲宗故意把消息放出去,引得人来。一方面是为了钳制了然大师,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借外人之力消灭洞中的恶蛟和其他的阻力,然后再捡现在的便宜?”

    楚庸击掌赞道:“然也。看来杜姑娘对红莲宗也是深有了解呀!”

    杜若道:“也说不上了解。红莲宗最擅长的就是yīn谋诡计,挑起事端之后突然抽身而退,最后又突然扑上来,收取渔翁之利。我想不明白的反倒是玄武宫方面了。三百年来,他们几番与红莲宗正面冲突,七大长老折扣其四,门人弟子死伤更是不计其数。他们该是最为了解红莲宗的行事风格的,怎么倒是急吼吼的掺合进来了呢?”

    楚庸道:“依我看,玄武宫也是着了急。”

    杜若道:“也只是有可能。正道七派和魔道五宗的千里之内素来都被识为禁脔,别的门派若在这范围内生事,将会被视为主动挑衅。这几个月来,红莲宗连番在九夏城附近挑起事非,玄武宫却始终未能出面制止,要么是不知情,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据我们所知,玄武宫一直都不知情。那夜……嗯,守真领着两个师弟去制止卓雁翎,怕也是事起仓促,调不出来合适的人手,才派了这么三个人来。以玄武宫素来的行事风格,若是得知红莲宗在九夏城作乱,伏魔观的三位观主总会出动其一,再不济事也会派个二代弟子前来坐镇。守真在三代弟子中也算不得出sè,又带着一个毛手毛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可见是派他们来充个数,表示一下姿态!”

    杜若甩了甩头道:“这些尔虞我诈的争斗可真令人头疼,咱们还是避得越远越好。天养,你还记得去商县路上偶遇的百鬼夜行么?当时我就说它们可能是冲着九夏城来的,不定九夏城最近要遭遇一场大灾难。现在可算是应了吧!”说完,怅然地叹了口气。

【一百二十七、空前的大水灾】

    本打算到三官塘上雇辆车进城的,可走到地头一看,哪里有什么三官塘?只有一片被洪水洗劫过后的荡坦原野,干净彻底得让人惊诧。[ . ]就好似天河之水从天而降,顷息之间将三官塘彻彻底底地从大地上洗去了似的,裸露出干净赤白的石滩。乍然看上去,仿佛这片土地上从古至今就是在浩浩大江之水经年累月冲积下洗出来的滩地,根本不曾有过建筑,有过繁华的城镇,有过数以千户的人家,有过桅樯如林的港口……

    “怎么会这样?”关天养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转身四望,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杜若脸sè有些发白,紧捏着一对拳头,死死地抵住双颊,喃喃道:“天呐,真的难以置信……”

    楚庸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一脚将一块从江底带上来的鹅卵石踢飞,鹅卵石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坠入了大江之中,没见溅起水花,却是看到了木屑纷飞——那里搁浅着一艘满载货物的大船。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又连连踢了起来。每一块鹅卵石飞过去,巨大的冲力就将搁浅的船带出一截来,第十二块后,满载盐铁的大船轰的一声从水里浮了起来,将它那残破不堪的身姿展露在了关天养和杜若面前。

    “这是龙字号官船,最大的,满载运量是五十万斤。水起的时候应该还没入港,再加上船身既大又沉,当场就翻沉了。这种船的设计极佳,出了名的又快又稳,常用来跑海运,丈许高的海浪都将它掀不翻的,没想到竟栽在了江里。”

    关天养的冷汗瞬间就涌了下来。他显然读懂了楚庸话里的弦外之意:这场大水非比寻常,三官塘没了,九夏城怕也是难保。望着东方,心底骤然升起一股子惧意,浑身的力气霎时间被抽得干干净净,再不能迈动一步。

    这是一场怎样的灾难呢?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引发的?

    又是为了什么?

    关天养仰望着天空,yīn云四合,默默地问道:“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收割虔诚信仰你的人们的xìng命?”

    他的疑问当然不会得到答案。

    “天养,走吧!”杜若表现得似乎比关天养还要坚强一些,见关天养神情痛苦而又绝望,伸手扶住他的臂膀,道:“九夏城建城已经上万年,城高池固,不论多大的水患都不曾被淹过,想来这次一样能够幸免于难。”

    幸免于难?

    关天养丝毫不报乐观的希望。尽管他知道杜若说得对,九夏城建于大江之畔,七千八年来,不管多大的洪水,还从来不曾淹进城过。但这回不一样,这回的水势来得空前的大、空前的猛,九夏城的水利设计固然冠绝中土世界,但能抵挡得住吗?

    不,肯定抵挡不住!

    从三官塘被洗为一片白地来看,这样的浪不要说是听过,连想都想像不出来。九夏城的外城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几千年来不断加固,已经高十丈有余,只比中都城墙矮了两丈,为中土世界第二。可十丈高的城墙能挡得住百丈高的滔天巨浪么?

    傻子都能够想得明白!

    可不管能不能挡住,关天养觉得都有必要去看看。

    四丫和陈朔都在城里,他的家也在城里,就算九夏城一样被洗成了白地,他还是要去看看。

    “走吧!”他的勇气突然鼓了起来,昂着首,眼神坚毅,步伐沉稳而迅捷,飞也似地朝着九夏城奔去。

    以前是他跟不上杜若的速度,现在是杜若跟不上他,但杜若并没有叫他等,而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楚庸。楚庸无奈地看着关天养的背影,伸出了手臂。杜若似乎听到了楚庸心底在腹诽什么,轻叹一声道:“他的家,他的一切都在九夏城里,恐惧也就不足为怪了!”

    楚庸道:“我没有奇怪。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太压抑了些,不论发生多大的事情,总不擅于释放心里的情感。”

    杜若将手搭在楚庸的臂上,道:“你希望他怎么样?大哭大闹,大喊大叫?”

    楚庸道:“那兴许还好一些。只怕一会儿看着九夏城也步了三官塘的后尘,真不知道他怎么去接受!”

    三十里路,不过茶盏功夫就到。

    望着巍峨依旧的高大城墙,关天养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从三官塘一路过来,都是大水冲洗过的痕迹,楚庸和杜若都料定九夏城难以幸免,此行过去,怕是只能看到断垣残壁。没想到九夏城奇迹般的幸存了下来,没有毁于大水。

    “天养……”杜若扶住关天养,道:“没事呀,你看,九夏城还好好的!”

    关天养抹了眼泪鼻涕,站起身来,道:“没事,没事呀……”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涌。

    楚庸罕见地没有出言讽刺,而是感慨道:“真不敢想像,九夏城竟然幸存了下来……”

    到了城下,城门紧闭,却可以清晰地看到被大水淹过的痕迹。

    关天养用力地敲门,却没有人回应。通过门缝往里看,城门洞里黑漆漆的,显是没有人在。

    怎么会没有人呢?

    关天养心里又涌起了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大水漫进了城去,将所有人都淹死了,唯独留下了城垣还在?

    楚庸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说着,纵身跃起,消失在了城墙后面。随即就听到里面传来惊诧的呼喊,有叫jiān细的,也有叫刺客的,还有叫飞贼的,然后就是成片的惊呼。

    关天养听见城里传出人声,不祥的预感尽去,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正庆幸着就听楚庸喊道:“玄武宫的朋友请住手,在下并非歹人!”然后有人喝问道:“阁下何人,还请赐下名号!”楚庸并没有答,然后就听问话那人道:“原来是乾坤庭的朋友,那倒真是误会了!”接着就听楚庸道:“我还有两位朋友在城门外,还请开下城门,容他们进来!”问话那人就道:“都统大人,凡请你带人去开下城门!”楚庸就向那人道了谢,那人道了声不客气。接着就听到整齐的步伐声回荡在城门洞里,由远而近,片刻后,城门轴轰轰隆隆转动了起来,露开了一道只供人行的缝隙。

    关天养和杜若牵手走了进去,众兵士一见着杜若,眼睛陡地亮了。倒是领着的官长,一见是关天养,忙起手道:“哟,这不是关老板么?昨儿晚上好大的一场水,关老板在城外就没事么?这可真是托天之福呀!”

    关天养扭头一看,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不知道是谁,起手道:“还好,昨天我去灵泉山游猎,遇了一场大地震,险些个就回不来了。今天早上下山后才知道遭了大水,偌大的三官塘都被冲得没了……”

    那将官神情一黯,叹了口气,道:“真可怕呀,那浪头起码得有百丈高,若不是有玄武宫的仙长们护持,九夏城怕也步了三官塘的后尘……”说话间,就有士兵呜呜地哭了,有叫爹娘的,有叫老婆儿子的……关天养听着心下凄然,好不酸楚。

【一百二十八、杜若的爱】

    九夏城全部戒了严,街看来往的全是兵士,看不到一个行人。偶尔能看到划空飞过的玄武宫门人,也都是来去勿勿。

    这一刻,关天养对玄武宫的感激是山高海深。他们不但救了整个九夏城,也救了他的亲人和朋友,救了他的一切!他心里甚至暗暗地喊道:“玄武宫,你不愧是三楚百姓心中的神……”

    城里许多街道都设有法阵,派了玄武宫弟子值守。杜若解释说,正是这些法阵,才保住了九夏城没有毁于这场空前的大水。

    可是,越接近关天养,心情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他在想:四丫还好吗?她有没有怎样?

    脑子里反复地盘旋着这个问题,越想得多心就越难安下来,恐惧就越漫延开来。

    杜若见他先前还好好的,兴奋地脸膛发红,可这会子又脸sè发青,嘴唇苍白,浑身哆嗦得甚至需要人扶着才能走路,不免暗道:“楚大平庸还真说对了,他这人最不懂得发泄情绪,也不懂得控制情绪,迟早会出事的!”

    到了关帝庙外,见大门紧闭着,里面又毫无声息,关天养都不敢上前敲门了。楚庸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走上前去敲响了房门,里面传来了四丫惊颤的询问声:“谁呀!”

    关天养大喊道:“四丫……”冲将上去,撞开了大门,扑了进去,死死地将四丫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叫道:“四丫,四丫,四丫……”仿佛恨不能彼此融为一体。

    四丫也紧紧地抱住关天养,顾不得有人在场,把头埋在关天养怀里,哇哇地大哭道,叫道:“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楚庸似乎不想破坏气氛,识趣地走了开去。杜若也很是有些伤感,暗道:“看来过去的这一天,他们都经历了太多的折磨,需要好好的释放一下……”叹了口气,也走了开去。

    楚庸站在梧桐树下,仰头看着那几片稀稀疏疏,还不敢飘落的黄叶,道:“你有没有觉得,人这东西很奇怪!”

    “奇怪?”杜若坐了下来,伸手捡起一片黄叶,道:“哪里奇怪了?”

    楚庸道:“不奇怪吗?人有感情!”

    “感情?”杜若斜眼瞟着他,道:“感情又怎么了?若没有感情,人与行尸走肉,泥胎石雕又有何区别?”

    楚庸轻声哧笑,眼里绽放出如冬夜寒星般的冷冽。他说:“你不觉得,如果没有感情,人或许会生活得更好吗?没有痛苦,没有相思,没有爱恨情仇……什么都没有!”

    杜若扭过头去,不解地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看他们哭得太凄切,所以就忍不住发起牢sāo来了?”见楚庸不答,只是凝神望天,偏眼神空洞得让人发寒,就又道:“情之一字,所以维系世界。如果没有了感情,人怎么还能叫人呢?不管痛苦有多痛,不管相思有多入骨,摧人肝肠,不管爱也好情也好,仇也罢恨也罢,他们就像生长在大地之上的树木花草、飞鸟虫鱼,如果没有了它们,世界岂非成了一片荒漠?与其这样,我宁愿拥有它们,慢慢地咀嚼着它们,品味着它们,从中去体会出属于我自己的快乐……”

    楚庸道:“是吗?”

    “不是吗?”

    “你是个很乐观开朗的人!”楚庸说:“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国,每个人心中的世界都不一样。你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发出这番感慨,我自然也体会不到你的快乐是什么。但是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一番感慨!”

    杜若摇晃着手里已经变得绿油油的树叶,道:“你是不是在提醒我会为了他而伤心?”

    “你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我都似乎越来越对你动心了!”

    “那你最好不要。因为我的心已经在他身上了!”说完,脸上洋溢出了玉样般的光泽,仿佛伸手一抓,就能从她身上捞到满满的一把幸福。

    “你明白什么叫爱吗?”楚庸似乎觉得杜若越来越不可思议,问道:“你经历过吗?”

    杜若摇头道:“我没有经历过,也不明白。但我知道,我的心中只会有他。不管他心中有没有我,爱不爱我。书上说,爱情让人痛苦,让人痴迷,可我不觉得。我认为爱是一种快乐,一种幸福,它会让人变得更丰富,也更成熟。如你所说,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国。你心中的爱是伤,是痛,是冰雪的荒漠。但我心中的爱是花,是花,是幸福,是快乐,是梦中的天国。你或许在笑我天真,但我会永远天真下去。”

    楚庸一时间竟痴了,盯着杜若,如同看着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秘密,眉头紧拧,又眼里写满了未知的疑问。

    杜若嫣然笑道:“你觉得不可思议吗?这就像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冷一样的道理!”

    楚庸苦叹道:“我本来想点醒你,却没想到反被你教训一顿。这,这叫怎么一回事呢?”

    关天养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只听他质问四丫道:“你为什么不拦着?”

    四丫委屈地道:“我拦了,可是拦不住。他说他放心不下你,无论如何也要赶过去看看……”

    关天养又急又怒,猛地一拳捶在墙上,生生打出了一个洞来。

    杜若惊道:“怎么了?刚才都还好好的!”上去拉住关天养道:“发脾气作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关天养气急败坏地道:“昨天下午,二狗子可能去了闻园!”

    “什么?”杜若颇有些不敢相信,道:“他去闻园干什么?”又想到回来路上听官军说昨天中午就已经奉命戒严封城了,就问陈朔是怎么出去的。

    四丫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昨天中午我刚回来吃过饭,官军突然上了街,宣布戒严。要所有人只得呆在家里,谁要是敢上街走动,一律视为叛贼,格杀勿论。我在九夏城生活了这么几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况,很是纳闷。没过多久,二狗子就来了。他说灵泉山那边出了事,而且还不小,还说你们可能遇到了麻烦,他得去看一下。我不让他去,他还训斥我。我拦着不让他走,他就说我是要害你们。没办法,我只得让开。当时我想的是满城都是官军,他肯定出不去的。他走了后就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是出城去了,还是被官军给抓了起来!”

    关天养脸sè铁青,看上去实在有些怕人。

    杜若不敢问他,只得转而对楚庸道:“楚大平庸,你怎么看?陈二狗子有可能出得了城吗?”

    楚庸道:“十有入九是出去了!”

    杜若见关天养的脸顿时一黑到底。

    杜若问道:“为什么?今天你进城时不立即就被发现了么?”

    楚庸摇头道:“不一样。昨天中午刚刚戒严,满城混乱,再加上玄武宫的法阵还没有构筑到位,以陈朔的本事,出去不难!”

    杜若道:“那,那怎么办?”

    楚庸道:“这小子是个鬼才,十有仈jiǔ不会被水冲走。再者他的水xìng极好,就算遇到了大浪,再加上他的修为,淹是淹不死的,了不得要有一番罪受!”

    关天养一咬牙,道:“不行,我得去找他!”

    杜若和四丫一齐拦住,道:“不准去!”四丫说:“昨天放走了二狗子我就后悔,今天无论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的!”杜若也点头道:“四丫说得没错。再说,你又去哪里找他?你这人,一遇着点事就头脑发热,既不晓得冷静分析,也不晓得慎重行事,实在讨厌得很!”

    关天养恨恨地道:“那你们怎么怎么办?”

    杜若道:“还能怎么办?等!”

    “等?”关天养差点又爆发了出来。

    楚庸道:“这场大乱局才刚刚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得看玄武宫的脸sè。此时此刻,就算你是神仙降世,怕也找不到陈朔在哪!”

    关天养心下虽急,但脑子却清醒得很,暗道:“我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有理。可,可我怎么能弃二狗子不管?不管他是去了山里,还是被大浪冲走了,我都得去找他!”心下打定了主意,就越发的有条理了,道:“好,我们就先等。如果明天早上二狗子还没有回来,无论如何我都得去找他!”

    杜若道:“好,到时我陪你一起去!”四丫也说:“是我放他走的,我也得把他找回来!”

【一百二十九、募捐】

    四个人围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苦巴巴地熬到了中午。

    就在关天养的耐xìng快在耗光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杜若扭头看着关天养,见他也是双眼放光,却是满脸的忐忑。四丫飞快地跑过去开门,本以为会是陈朔的,结果却是沈天照与九夏总督来拜访。

    关天养很是有些纳闷,心说:“沈执事来拜访应属情理之中,可这位齐总督来做什么?”

    让进院后,总督齐世武道:“关老板,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今rì本官前来拜访是有要事相商!”

    关天养道:“总督大人有何示下只管开口!”

    齐世武道:“我听说关老板今早才从灵泉山那边回来,想必也该听说了九夏城的遭遇?”

    关天养嗯了一声,道:“不单是听说了,还亲眼目睹了……”神情顿时黯了下来。

    齐世武叹了口气,道:“本官守牧一方,素来无为而治,只盼上天垂怜,风调雨顺,百姓乐业,那就是本官之幸,朝廷之幸,天下万民之幸了。不期天降巨灾,置我九夏城于累卵之危境,数百万百姓xìng命悬于一线之间。本官身为父母,岂能坐视?幸有玄武圣宫悯我苍生多舛,加以援手,不然九夏城焉能幸存?”

    听着齐世武的滔滔雄论,关天养不禁大起反感,眉头一拧,不耐烦地道:“总督大人,你就直说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吧!”

    齐世武虽不满意关天养打断了自己的开篇雄论,但见关天养自己把话带进了主题,也省了他不少的事,就沉得地一点头道:“关老板快人快语呀,那本官也就不绕弯子了。今rì前来,本官是代九夏百姓有求于关老板!”

    “总督大的此话言重了。不知道是什么事,只要小子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辞。”

    齐世武击掌赞道:“关老板果然深明大义。-. -是这样的,为了护住九夏城,玄武圣宫在城中多有建筑法阵,而为了维持法阵的正常运转,需得大量的晶玉。在幽灵宫沈执事的主持下,栖凤街各大商家已经认捐了不少,但目前还存在缺口。本官与沈执事商量后,只得厚颜登门,求关老板慷慨相助了!”

    关天养当然知道晶玉是维持法阵运转的基础,九夏城方圆数百里,三十六坊,一千余条街巷,也不知道要构建多少座才能防御得周全,如此一来,晶玉的消耗必然难以想像。身为九夏城的一员,关天养深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道理,并不吝惜那一点点的晶玉,就问道:“不知还缺多少?”

    齐世武道:“五万!”他一说出这个数字,就见关天养的脸sèyīn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就忙道:“当然,关老板有多大力尽多大力就是。桑梓存亡,在乎一线。关老板能解囊相助,九夏百姓已经感激无地了!”

    关天养拿出仅剩的一万晶玉,道:“知真斋的底子沈执事最清楚,自打我接手以后,一直亏着,并有越亏越大之象。账上是拿不出来钱的。这一万晶玉是我妹子的私房,但为了九夏的存亡,了不得只有拿出来了。若要再多,小子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在来的路上,沈天照确实已经向齐世武说过知真斋的经营状况,并劝告齐世武不要抱太乐观的希望。齐世武还说说:“两个十多岁的小子,能将这么大的场面兜转就不错了,我又岂敢抱太大的期望?不过是聊尽人事吧了!”沈天照也叹息一声说:“是呀,聊尽人事罢了……”见关天养推说知真斋经营困难,齐世武的心顿时落了下去,暗道:“看来还真是要白跑这一趟了!”眼睛虽落在钱袋子上,当真已经不抱希望了。当听说竟然有一万之数后,眼睛陡地亮了,暗震道:“这小子,当真是一等一的豪富呀。昨天费了那许多口舌,又有幽灵宫沈执事的劝募,几百户商家,好不容易才凑足五万。他一出手就是一万,这份气魄,当真是不得了……”

    忙接过钱袋,站起身来朝关天养长揖一礼,道:“齐某代九夏百姓,谢过关老板了!”

    关天养心情不好,连逊让也懒得,只是苦笑道:“谢就不必,只希望九夏城能够保全,那就是万千之幸。”

    齐世武道:“有关老板这等深明大义,挚爱桑梓的仁人志士襄助,九夏城何愁不能保全?”命书记官当场记下,说灾变之后,必要立一座功德碑,让关天养和栖凤街众商家的仁义之举万世留传。

    这些关天养都没有兴趣,他的心只悬在陈朔身上,巴不得沈天照和齐世武快点走,自己好办正事。

    又客气了一番,齐世武就说要去把晶玉交割了,告辞而去。

    沈天照并没有随齐世武一道走,而是留了下来。关天养知道他必然有重要的事情,就问道:“沈执事,现在的情况到底怎样?还乐观吗?”

    沈天照叹道:“不太乐观……听说你昨天去了灵泉山,那里的情况又如何?”

    关天养道:“面目全非,混乱不堪。先是大地震,然后又是大水,灵泉山好多地方都陷塌了,漫山都是寻宝的修行者,乱不可言!”

    沈天照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只要这些修行者一天没有找到他们异宝,新的惨剧随时都有可能酿成……”说到这里,猛地一咬牙,一拳捶在桌上,说不出的愤恨。

    关天养道:“有什么办法?神仙打架,咱们凡人只有遭殃的份!”

    “是呀……”沈天照不无苦涩地道:“每一回有异宝出宝,邻近的鬼市必然大受其害。”

    关天养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不是每个修行者都会谨守本分,少不了恃强抢夺之辈。所以这几rì关老板出行尽量小心些,咱们招惹不起这些仙长,那就尽量躲着些。不过,我已经向总部递交了求援报告,要不得多久就会有人手赶来支援。到那时也就不必再怕了。”

    关天养道:“我就不信了,有玄武宫坐镇九夏,他们还敢乱来?!”

    沈天照道:“话虽如此说,但玄武宫没有保护鬼市的义务,更不会在意商家的生死。再者,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涌来,任玄武宫有通天之能,怕是也兜不过来!”

    关天养道:“多谢沈执事提醒,我会小心的!”

    沈天照点了点头,道:“我就怕关老板不晓得其中厉害,也掺合去夺宝,那麻烦就大了!”

    关天养道:“多谢沈执事关心。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清楚,躲还来不及,又岂会去掺合?”

    沈天照笑道:“关老板是见过大世面的,识见必在我之上,我身为幽灵宫九夏执事,不过是白嘱咐几句。另外还有个私见,关老板可有兴趣一听?”

    关天养道:“沈执事只管说就是!”

    “依我来看,关老板最好能在这几天就将天下楼开张了!”

    关天养不解地道:“这是何道理?”

    “异宝出世,闻讯赶来的修行者必然越来越多,争斗自然也会越来越多。为了将压箱底的法宝留到最后,他们必然会大量采购法器备用。关老板的货都是从重极门进来的,品质没得说,必然会成为首选。借着这个机会将生意做了起来,以后的路就好走了。至于开张仪式是否够隆重,反倒显得无足轻重。当然,这也是我的浅见,一切还得看关老板的意思!”

    关天养略一分析,就觉得沈天照的建议是最上之策,但眼下陈朔不在,九夏城又深陷危机之中,天下楼如何开张得起来?一时竟犹豫了。

    沈天照见他蹙眉不语,就以为他在担忧安全,而在这上面,幽灵宫只能尽到自己的本分,除此之外就爱莫能助了。想到自己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忙,就道:“若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关老板只管开口!关老板事忙,就不耽搁了。告辞!”

    送走了沈天照,关天养就道:“四丫,你留家里照顾杜姑娘。楚大平庸,你要是愿意就跟我再走一趟城西,不愿意你也留下!”

    四丫道:“哥哥,这是什么道理?都说好了的,一起去!”

    关天养道:“杜姑娘受了伤,家里没个人照顾怎么能行?”

    杜若道:“四丫,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打定了主意,十头牛也甭想拉得回来。再者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要他分心照顾你。倒不如留在家里等消息!”

    四丫又急又气,眉眼都竖了起来,道:“谁要他照顾呢?哼,凭什么每回都是我在家等着?”

    关天养懒得跟她争辩,就道:“杜姑娘要什么你就找给她,家里没有就去店里。这事一样重要!”见四丫说不出的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这才将语气放得尽量柔和,道:“放心吧,不管找不找得到,明天天亮前我一定会回来!”也不敢再看四丫的眼神,怕自己一时不忍而答应带她一起去,那样一来麻烦就大了。又转头对杜若道:“杜姑娘,你好好保重!”

    杜若点头道:“不用担心我,照顾我你自己就行了。楚大平庸,天养要是伤了一根汗毛,我一定找你算账!”

    楚庸苦笑道:“那时候怕是轮不到你了!”

    杜若道:“只要你认定有危险,就要阻止他去做。不管他有多大的脾气,也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能找回陈二狗子最好,若是找不回,反正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要见到个活蹦乱跳的天养回来。要不然我就告诉爹爹,说你们乾坤庭故意设下陷阱,谋夺天养的东西!”

    楚庸的脸sè顿时青了。尽管他知道杜若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意识到关天养的xìng命有多重要,若是出半点岔子,别说自己承担不起,整个乾坤庭怕是都兜不转。本想以戏谑的语气应答两句,可怎么也调整不出状态,只得冷冷地道:“他要是敢胡来,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杜若道:“那就最好了,去吧!”

【一百三十、地震】

    目送着两人走出了大门后,杜若的眼眶一红,泪水断线珍珠般的掉了下来。四丫见状,反倒忘了自己满心的气怒和伤心,惊问道:“杜姐姐,你怎么了?”

    杜若一边抹泪,一边道:“没什么。受了伤,难受……”

    四丫也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杜若也在为关天养的安危担心,就道:“你既难受,为何不拦他?他本是肯听你话的!”

    杜若道:“你这话是什么道理?他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我能拦得住么?”

    四丫哼了一声,道:“我们自然是不行,你却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了?”杜若急得脸都红了,道:“可别因为他拿了气给你受,你就朝我来撒。”说着,别过了脸去,不想再理四丫。

    四丫道:“我说的什么你心里清楚。”

    杜若道:“我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猛地站起身来,就想回房去,不想一阵天眩地转,嘤咛一声,当场昏了过去。

    四丫大惊道:“杜姐姐,你怎么了?”扶将起来,一探脉息,竟然虚弱不堪。顿时骇然,暗道:“难怪哥哥要我留下来照顾她,原来全身修为尽失,元气大损。也不知道遇着了什么事,竟然伤成这样!”将杜若抱回了房里,放在床上,试着用新学的【小回chūn术】为她疗伤,却是收效极微。

    出了关帝庙,一名军官小跑上来,行了个军参礼,道:“关老板,总督大人说了,你若有事要出行,这辆马车归你使用,并要我们卫护左右!”

    关天养瞟了一眼那辆总督府的官用马车,道:“车我要了,你们就不必卫护了。回去替我禀复总督大人,就说他的好意我改rì再登门致谢!”

    军官有些为难,显是奉了死命令的。关天养心情极不好,但也知道军官是个办事的,不想过于为难他,就道:“我得出城去一趟,你们跟着也没用,不过是白白送死。”

    一听说关天养要出城,军官脸sè顿时白了,道:“那个,关老板,兄弟,兄弟们也都是不怕死的……”

    关天养道:“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九夏城正是需要人手守护的时候,你们跟着我有什么用?还不如留下来,看哪里需要就补到哪里去呢!放心吧,回头我自会跟总督大人说,不会处罚你的!”

    军官顿时感激无地,道:“那小人就谢过关老板了……”

    关天养道:“不必!”跳上马车,楚庸暂充马夫,朝西门疾驰而去。

    巡逻的官军见是总督府的马车,都不敢阻拦,远远地就让了开来。再加上街上又无行人,奔得就越发的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凌波门前。

    守军见是总督府的座驾,慌忙列队迎接。关天养挑开车帘子,说有事要出趟城,还请通容。守军见他坐的是总督马车,哪里敢有意见?忙不迭下令打开城门!

    城门尚来不及打开,大地又猛烈的摇晃了起来。拉车的两匹骏马惊得扬蹄嘶鸣,眼看就要狂奔起来,楚庸一勒马缰,俱都安静了下来。

    剧烈的晃动由弱渐强,再由强转弱,持续了茶盏功夫才渐渐平息了下来。晃动开始的那一刹那,九夏城的四方和中心同时升起一道斑斓的光柱,在九夏城上方数百丈高处汇聚,然后听得嘟的一声闷响,一道淡金sè的光罩落了下来,将九夏城盖得严严实实的。晃动也在光罩落下的那一刹那停止了!

    惊叫声,呼喊声,喝斥声,从各个角落里响了起来。回头望去,只见烟尘腾腾地升起,弥漫了整个城市。

    城门附近的一片宅子也在地震中塌了,被戒严令困在家里的百姓逃了出来,拉着守军就喊救人。关天养见一老汉被倒下来的房梁压下了下半身,正挣扎着呼救,忙冲了过去,一只手托起房梁,另一只手将老汉拖了出来,问道:“老人家,怎么样了?”

    老汉挣扎着要爬了起来,连连作揖道谢。

    官军都迅速地行动了起来,拔开废墟,营救起了被埋百姓。

    关天养见好多大人孩子被埋在下面呼救,一时间也忘了寻找陈朔的事,招呼楚庸过来,一起搜救。

    随着各处的消息汇聚过来,才知道刚刚过去的这场地震又给九夏城造成了重创,数以千计的房屋倒塌,无数的被埋在了废墟下面,呼救声、哭声、绝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越救就发现越来越多的人需要营救。看着那一双双燃烧着强烈求生yù望的眼睛,关天养实在不忍心抛弃,救了一个又一个。不消片刻,就以他和楚庸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搜救团队。大家发现哪里有人需要营救,又搬不动上面的的废墟,就会喊他们来帮忙。忙到后来,连玄武宫的弟子也加入了营救的行列,情况这才好了些。

    天黑后,下起了雨来,北风呜呜地吹刮着,冻得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瑟缩成一团,连叫冷都不敢。

    看着这些没吃没喝、没衣服穿、没望到遮风蔽雨的人,关天养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心下好不酸楚。正筹谋着是不是该给他们安置一下,就见总督齐世武和九夏知府等官员走了过来。

    齐世武对关天养一揖,道:“关老板,你的仁义之举实在让本官感佩无地……”

    关天养见齐世武似乎已经感动得无话可说,就道:“总督大人,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是不是该安置一下呢?”

    齐世武道:“关老板放心,九夏府已经着手安排了,只是受灾的人太多,一时间安排不过来。”

    关天养叹了一声,抹掉脸上的雨水,道:“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总督大人只管开口!”

    齐世武道:“关老板已经为九夏百姓做得够多了,自齐某以下,九夏城人人皆铭记在心……”

    关天养一摆手道:“这些话总督大人就不要说了。知真斋在城里还有几处宅子,全都空置着,也没用,暂时就拿来安置灾民吧。我一个人也张罗不过来,还请官府派人帮忙张罗一下!”

    知真斋名下的六处宅院皆是占地数百亩以上的豪毫,又位于权贵聚居之区,每一处的房屋都不下百十间,有效利用的话,足能安置数千人。再加上官府的协调,调配点空置的仓库、宅院出来,将所有灾民安置下去也不难。

    齐世武击掌大赞关天养的仁心仁德,就说立马派人去安排。

    楚庸见关天养全副身心都沉浸到救济灾民中去了,不得不悄声提醒道:“你就不想回家去看看?”

    关天养一震,暗叫一声糊涂,就道:“走,回家!”

    齐世武见他撒腿就跑,追上来问怎么了。关天养说不知家里情况如何,得赶回去看看。齐世武立即就叫备马车,送他回去。

    关帝庙的坚固超乎了关天养的想像,尽管已经建成了几百年,在如此猛烈的地震之下,连一砖一瓦都不曾毁损。关天养和楚庸赶回来时,却看到一副异常热闹的场景:四丫在安置临时躲避到这里的灾民,杜若正在救治受伤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见她们都无恙,关天养长长地松了口气,也不进去,转身走了出来。

    楚庸奇道:“怎么了?”

    关天养道:“走吧,出城!”

    “现在?离天亮可没几个时辰了,你能去哪里找人?”

    “不管去哪里找,总要找!”

    楚庸觉得关天养这人实在不够冷静,也不想想,陈朔若没事,岂不早回来了?若是有事,黑灯瞎火的,他又能去哪里找呢?不过是白白地浪费时间和jīng力罢了。但这话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倒也不是怕激起关天养的怒火,而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这些天来,他已经摸透了关天养是一个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浑蛋,与其费神惹得他不高兴,还不如留点口水养jīng神。

【一百三十一、陈朔的消息】

    出了凌波门,漫漫原野黑漆漆的一片,连鬼也不见一个。全文字..

    楚庸哼着小调,心情似乎相当愉快。

    关天养问道:“乐什么呢?”

    楚庸道:“我不乐难不成哭么?”

    “我是问你有什么可高兴的?难道那么多人的死,就不足以融化你这颗冰冷的心?”

    “全天下的人死了又与我何干?”

    “……”关天养突然恨不得一脚将楚庸踹下车去,强忍着怒火道:“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也是人,老天爷可真是没有长眼!”

    楚庸呵呵地笑道:“是吗?看来我还挺逆天的呀!”

    关天养道:“只有你才拿丑陋当有趣……算了,我跟你说什么呢?”

    楚庸道:“别以为当了半天的英雄就高尚得像个圣人了,其实你还是你,较当英雄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有觉得自己高尚吗?可笑!”

    楚庸连话头也懒得接,竟大声唱起了歌来。

    关天养拿他没办法,只得当作没有听见。

    没多会儿,马车就过了三官塘,驶上了去往地藏庙的山道。

    楚庸不说话,关天养又觉得无聊。坐在马车里,除了得得的马蹄声和轮轴转动的声音,那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虫鸣声、鸟叫声、兽啸声,全都没了,静谧得有若幽冥鬼域。

    关天养挑开车帘,看着漆黑的山野,心说:“前面不远片本该有一处村落的,现在也被水冲得没了。真是一片可怕的灾难呀!”不由想到大水来时,村民们可有惧怕?若自己当时置身于此地,又该是怎样一番场景?

    正想得出神,就听楚庸道:“朋友,借个道!”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楚庸道:“怎么,灵泉山现在成了你家的了?”

    “哼,若不识趣,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哧的一声轻响,闪过一道白光,道旁一株就被拦腰斩成两段,哗哗地倒了下来。

    楚庸呵呵地笑道:“杂耍么?貌似我也会!”挥起掌来,凌空一劈,轰的一声,道旁的一块巨大的山岩就裂成两片,滚落了山下去。

    拦路之人吃了一惊,嘿嘿地道:“原来是我道中人。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道兄,恕在下眼拙,没能认得尊范!”

    楚庸道:“我哪门哪派的都不是。车里这位是我的老板,他要去地藏庙上香,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害怕,想求地藏菩萨保佑家里老小平安。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方便?只要道兄留下名号,一切都很方便!”

    关天养掀开帘子,见数丈外的山道中站着两人,身着道装,却又不是玄武宫门下,也不知出身何门何派。

    “在下姓楚,单名一个庸字,没字亦无号。以替人打工、充当保镖为生。不知这样可以了么?”

    “嘿嘿,看来朋友是看不起我们万法教呀!”

    “万法教?”关天养心下一震,这才从服sè上辨出这两人赫然与上次在白螺湖遭遇的修行者所穿的相差无几。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子没由来的厌恶,暗道:“都说万法教是玄武九脉之首,我看没有半点玄武宫的风韵,活似劫道的强贼。”

    楚庸道:“哟,两位这话说得可严重了,我怎么当得起?我听说万法教驻锡在赤峰山,什么时候又到灵泉山来了?”

    两人显然不耐烦楚庸的胡搅蛮缠,其中一人冷哼道:“跟他瞎扯作什么?他要是敢过来一步,自有他的苦头吃!”另一人道:“说的不错!”

    楚庸唉地叹了一声,回头对关天养道:“小关哥,怎么办?山大王不让我们过去!”

    关天养也有些犯难。眼下修行者都涌来灵泉山夺宝,自己一行在这时候和万法教起了冲突,撇开玄武宫不论,单是万法教也不是自己这一方能够应付得了的。

    “既然不让过那就算了,我们回去就是!”

    关天养的话让楚庸一怔,暗道:“噫,这小子今儿是怎么了?有时候是一根筋,见不到棺材是不会掉泪的。现在又晓得变通了,磕不动的不磕!”就道:“好嘞,回去啰……”勒转马头,又沿原路返回。

    本以为走不出多远,关天养又会叫停下来,然后改走其他的捷径。没想到一直过了三官塘,还不见关天养喊停,楚庸就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不去找陈朔了?”

    “不找了!”

    关天养的干脆让楚庸再一次意外非常,问道:“怎么就不找了呢?”

    关天养冷声一哼,道:“很好奇,是么?我偏不说,你自个儿慢慢想吧!”

    楚庸哈哈笑道:“行呀,你小子,很是懂得借机报复。好,反正是想不通的,我也就懒得去想了。毕竟这也不是我的事,我着甚的急呢?”

    关天养道:“那就对了!”

    刚进凌波门,几道青光破空而来,其中一道还不及着地就重重地摔了下来,砸得街面的青砖都裂了开来。

    “七师弟……”

    一众玄武宫弟子围了上来,显得很是急切。关天养听着其中一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伸头一望,见是守真,心知是才从灵泉山回来的,心下不由一松,暗道:“这个守真道士,还真有几分能耐,竟然把同门救了出来!”

    楚庸平时是一个万事不关心的人,此时却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将马车停在路边,走过去问道:“守真道兄,发生什么事了?”

    守真见是他,就起手道:“楚兄……”也顾不上招呼,就将摔在地上那人扶了起来,吩咐两名师弟赶紧把重伤的师弟带去请梁师叔救治,这才对楚庸道:“对不起,楚兄,你也看到了,敝师弟伤势实在太重,若不及时救治,怕是,怕是有些不妙!”

    楚庸点头道:“理解。守真兄你也有伤在身,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守真道了声谢,又对走上来的关天养点了点头,就追了上去。

    关天养的目光全被地上的一柄桃木剑给吸引了,浑似见到了魔鬼,惊惧得浑身发抖。

    楚庸叫道:“守真道兄,贵师弟的东西遗落了!”

    守真折了回来,捡起桃木剑,道了声谢,又待追上去,却被关天养叫住,问道:“守真道长,这剑,这剑不知是从何得来?”

    守真道:“不瞒关小友,这把剑是一位姓陈的小友借的!”

    “姓陈?”关天养浑似遭了雷击,猛地一个战栗,脸sè刷地一下全白了,颤声问道:“可是姓陈名朔么?”

    “不错!”守真颇有些诧异地道:“原来关小友认识这位陈小友呀?”

    关天养一把拉住他,道:“他,他现在在哪?”

    守真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楚庸解释道:“天养的兄弟就是叫陈朔,昨天进山去找他,现在都还没有音讯,他着急得很!”

    守真哦了一声,道:“当时我们正要出洞,被一群妖兽拦住了,数量多得惊人,我们五人也是疲于应付。七师弟的法宝和兵刃俱被那妖孽毁了,又重伤在身,陷入了妖兽的包围。就在我们以为他要遭遇不测时,这位陈小友从旁冲了出来,挥着这柄剑逼退了妖兽,救下了七师弟。打退妖兽后,我见他有习练过我派心派的底子,就问他是不是门中弟子。他说不是,只是机缘巧合下习得了一点初浅的入门心法。还把剑借给了七师弟,说洞中危机重重,没有防身利器寸步也难行。我邀他一起走,他说还要找人,找不到他是不会出去的,就走了!”

    关天养神情又呆又滞,浑似没有听见,但眼神却是一点一点的越来越红。

    楚庸见状,忙一掌拍在他肩上,道:“别担心,陈朔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关天养一震,眼瞳的血sè渐渐褪去,道:“好好的?你就这么看?”扭身又往城门走去。

    楚庸叫道:“你做什么?”

    “找人!”

    “我看你是去送死吧?”

    “既是送死,那就与你无关了,不是么?若是我真死了,你们岂不也省事了?”

    楚庸哼了一声道:“看样子你是想让我把你抓回去了?”

    关天养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道:“你最好绑我回去,要不然我无论如何也得去找他!”

    守真道:“楚兄,关小友既然要去,那就让他去吧。关小友,贫道还欠着你一次救命之恩,若你不弃,我陪你走这一遭,如何?”

    关天养心下骤生感激之情,道:“多谢道长,你还有伤在身,就不麻烦了。只要我能进得山去,总有办法找到他的!”

    “怎么会进不了山去呢?”

    楚庸道:“山道被万法教的弟子封了,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守真脸上顿时浮起厌恶之sè,道:“又是他们?这样吧,我去向梁师叔禀明,请他知会万法教撤走。随后再与小友一道进山。可行么?”

    关天养知道万法教于玄武宫不同于别的门派,毕竟有宗属血脉有关系,不好闹得太僵。守真答允相助顿时让他喜出望外,只要能进得了山,有没有人同行都无所谓,他自己一个人一样能够找回陈朔。

    “若能这样,那最好不过了!”

    守真道:“那好,关小友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掐动印诀,驾起遁光而去。

    楚庸道:“玄武宫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好欠的!”

    关天养道:“我自有分寸!”

    楚庸道:“好吧,当我没说!”

    关天养瞟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被算计?”

    “你想多了!”楚庸道:“守真之所以领你去,是为了还清你的人情。他觉得以堂堂玄武宫门下却要欠你的人情,实在是难以接受。要不然他岂会在这个时候亲自领你进山?”

    关天养道:“那又怎样?他要还,我接着就是。我的目的是找回二狗子,其他的一概不管。”说完又加上一句:“你素来不也是这样的么?”

    楚庸道:“好吧,只要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我舍命陪君子就是!”

    关天养道:“用不着你陪。我都说过了,只要我不是被人害死的,那就与你无干,不但你摆脱了麻烦,乾坤庭也一身干净。最重要的是,没人会逼着你们赎当,找得回来就找,找不回来就由它成为一桩无头悬案。而且以你的实力,干什么不行?每天却要跟在我身后充当保镖,还要受我的冷嘲热讽,岂不憋屈得难受?”

    楚庸道:“你越是这样说,那我就越得把你看好点。乾坤庭六千多年的声誉可昭rì月,众不曾有半点的瑕疵。不管是明里暗地,始终表里如一。不管你怎么想,我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关天养呵呵地笑了起来,道:“由此看来,乾坤庭的人还都是君子嘛!”

    楚庸道:“虽未必都是君子,但至少没有小人!”这话说得语气凝重,神sè肃穆,似有千钧之重,既像要表达自己的心曲,又像在严正阐明乾坤庭的态度和立场,听得关天养顿时怔住了。

    谁都知道,君子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小人。

    但却鲜有人知道,既非君子,又不是小人的人更可怕。他既不拘泥于君子的古板,又不受制于小人的yīn毒和无所不用其极,俨然是君子对其无可奈何,小人亦惧而远之。他不可怕,还有谁可怕?

    乾坤庭不是宗派,而是一个庞杂的组织,成立至今已有六千余年。几乎囊括了正魔二道所有宗派的弟子。

    乾坤庭才是真正将‘兼容并蓄’体现到极致的平台。

    也正是它的‘兼容并蓄’,成就了‘中土第一大组织’的伟业。

    关天养对乾坤庭的了解源于书本和传言,他对乾坤庭的印象与绝大多数人都一样:这是中土世界最大的组织。不但朝廷招惹不起,修行者也都不敢招惹。

    至于乾坤庭存在的价值的意义,奉行的宗旨,内在jīng神等等更为深刻的东西,他是一样都不知道。

    通过与杨纵、与楚庸的接触,他觉得前者太过霸道,后者太过极端,都没能留下好印象。

    特别是楚庸,他之所以无法接受之个人,是因为实在难以想像,好好的剑修竟然会被折腾成这样。

    与其说是他讨厌楚庸,还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

    还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楚庸的xìng格。他总是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掩藏起来,过分地表现出了玩世不恭的一面。而关天养是一个认真的、严苛的人,对于某些他看重的东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来不得半点戏谑。可楚庸不是,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无可无不可,关天养对此近乎是切骨的痛恨。

    这样一来,关天养不免觉得乾坤庭也如同楚庸一样,什么都无可无不可,不择手段地追求目标而忽略了过程。这样的组织,又岂能赢得他的尊重?

    楚庸的这席话俨然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了关天养的心底,炙烈的温度烫得他是心惊胆颤,禁不住暗道:“未必都是君子,但至少没有小人?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霎时间,楚庸又流露出对一切都厌倦的神情,环臂而立,漠然地仰望着夜空。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冰雕!

    关天养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类似于尸体般的同伴。每每想到跟在身边的是这样一个人,他就忍不住想吐。

【一百三十二、玄武宫的人情(上)】

    约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守真没有来,倒等来了一名青年道士,起手对关天养和楚庸一礼,道:“二位,敝派梁师叔请二位前往相见,不知可否方便?”

    关天养眉头一拧,暗道:“搞什么鬼?这个姓梁的,见我们做什么!”

    楚庸笑道:“我是很方便的,就是不知道我这位老板方便不方便!”

    青年道士拿眼睛盯着关天养,静候他的答复。全文字..

    关天养道:“既是梁真人相召,我等敢不从命?还请仙长领路!”

    青年道士说了声:“客气!”就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引路。

    楚庸见关天养应答得礼,不卑亦不亢,暗道:“看来这小子也是个人jīng。知道什么人好对付,什么人不能招惹。哼,若不是我受命保护你,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么?”

    一路往前走,小半个时辰后才在城中的白云观外停下,青年道士道:“梁师叔正在观中等候二位,请!”

    关天养道了声有劳,就昂首走了进去。

    刚进大门,就见守真走了出来。守真起手道:“关小友、楚兄,梁师叔得知陈小友义助七师弟,很是感激,已命座下林师兄带人亲往营救,想来不到天亮便会有消息。”

    关天养大喜,道:“如此,教小人何以为报?”

    守真淡淡一笑,道:“小友这样说,岂不是见外了?”

    这话令关天养颇有些纳闷,暗道:“我跟你玄武宫没亲没故的,怎谈得上见外?”

    守真将他们领到静室外,禀奏道:“梁师叔,关小友和楚道友到了!”又起手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里面有人嗯了一声,道:“请进吧!”声音柔和而不失威严,令人不禁肃然。

    关天养率先走了进去,见屋中有许多道士,正在商议着什么。居中坐着的是一位年岁看上去约二十五六,容长脸,生得十分的俊雅,但气度雍容,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威仪,眼神虽不若杨纵那般犀利,却也好似惊雷闪电一般,令人心神震颤。

    见有人进来了,商议声当即止住。青年道士也不起身,伸手一肃,微笑道:“二位就是关小友和楚道友吧?请坐!落星,看茶。贫道梁师曾,冒昧请二位见来,是有事相求!”干脆利落得很,直接就道出了主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顿让关天养大生亲近之感。

    梁师曾,玄武宫伏魔观副观主。虽非‘玄武七子’之一,但实力一样的超绝,又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烈,嫉恶如仇,魔道中人对其犹是惧怕,在修行者享有极高的盛誉。

    关天养当然不敢坐,起手一揖道:“梁真人此话言重了,若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只管开口就是。”

    梁师曾道:“小友想必也知道灵泉山妖孽横行,为了将其铲除,我派弟子多有损伤。更有几人命在垂危,若再不及时延治,怕就不保了。贫道听说小友与东海小蓬莱杜大先生之女杜姑娘是好友,而小蓬莱医术冠绝天下,有起死回生之能。是以贫道冒昧相请,意在请小友于杜姑娘处美言几句,若能得其出手相救,敝派上下咸感大德。”

    关天养苦笑道:“这个,梁真人想必应该知晓杜姑娘也是身受重伤,元气大损吧?她还能不能出手救人小人也不知道,不过小人会将真人原话转达,一切还得看她的意思!”心下恍然,暗说道:“我当玄武宫为何如此积极的派人救二狗子的,敢情是有事相求呀。看来修行界中之人也是无利不起早……”不免感觉有些索然。

    梁师曾道:“也不劳杜姑娘出手,只求四粒【回天丹】便可。贫道在此先行谢过了!”

    关天养道:“真人客气了。救人如救火,小人这就去!告辞!”

    梁师曾道:“有劳了。落星,替我送送二位!”

    一少年道士走出来,起手一稽,道:“二位请!”一路送到了观外,这才作别了回去。

    上了马车,楚庸这才呵呵地笑问道:“是不是感觉自己特能耐?”

    关天养嘿嘿地道:“是又怎样?”

    楚庸听他语气不太对劲,就道:“现在知道修行者其实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肮脏龌龊了吧?梁师曾怕欠小蓬莱的人情,明知杜姑娘就在关帝庙,却不亲自去求药,反倒在你身上作文章。你得了药,他帮你找回陈朔,那就是两不相欠。多划算的账?”

    关天养心下满是腻味,道:“能用几粒丹药换回二狗子,那也是千值万值了!”

    楚庸道:“你觉得是千值万值,人家小蓬莱未必这样看!”

    “这又关小蓬莱什么事?”

    “【回天丹】是小蓬莱的疗伤圣药,素有起死回生之效,穷数年之功方才能够炼成。从来不轻易给与外人。杜姑娘看在你面上,自然会给。但她门中长辈知道了,又作何想?这就好比陈朔未经你的许可就拿了知真斋的东西去作人情,你又作何想法?”

    关天养脸sè实在有些难看,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去求丹药了?”

    “为什么不求?但得讲究方式方法!”

    “什么方式方法?”

    楚庸故作高深地道:“这个嘛,杜姑娘冰雪聪明,自会教你!”

    关天养觉得楚庸的嘴脸着实有些可厌,也懒得再问下去,干脆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回到关帝庙,门口却多了两名守卫。

    关天养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四下里一张望,分明就是自己的老窝,奇道:“这怎么会有两个人?”

    楚庸笑道:“这你就得问杜姑娘了!”

    “问她?”关天养道:“我倒要看看她又在搞什么鬼!”快步往里走去。没想到守门的二人将他拦了下来,道:“公子何人?有什么事?”

    关天养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楚庸走上来道:“二位道友,你们可别拦错了人,他可是这座庙正经八百的主人。”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sè,这才恍然,忙让了开来,道:“原来是关公子,恕罪恕罪。小师叔要我们守在这里,不得让外人进去。我二人俱不识得关公子尊范,故才冒犯了!”

    关天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冲了进去。

    楚庸拉住二人道:“杜姑娘是你们的小师叔?”

    二人俱点头说是。楚庸道:“那你们可得作好挨骂的准备!”大笑着进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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