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最后的剑修】
【十二点前还有一更。多的不说!】
回到镇上已是深夜,好在客栈有的是空房间。关天养安顿好了杜若,也准备回房睡觉。
坐在大厅里喝酒的楚庸叫道:“小关哥,不来喝一杯,庆祝咱们的相识么?”
关天养看着楚庸,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心里觉得楚庸这人很怪,表面热情、友善、玩世不恭,其实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全是冷漠。不管脸上笑得多灿烂,那双眼睛永远都是冰雕成的,寒冷得只要看你一眼就会让人有哆嗦的冲动。
或许旁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关天养知道。
作为剑修,把一切都交给了剑魂。
生命、理想、感情、未来……甚至于一切,都彻彻底底地交给了剑魂,自己不过是剑魂的附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行尸走肉无异。
或许,楚庸之所以名庸,不是取‘中庸’之意,而是深知自己不过是附庸罢了。
正因为对剑修了解,所以关天养才不明白楚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很好奇,但又很恐惧。
好奇的是世上为什么还会有剑修。
恐惧的是一个人为了追求力量,竟然舍得把一切都放弃,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支撑着他这样去做?
楚庸见关天养站在楼上发呆,就道:“是不是怀疑我在酒里下了毒?”
关天养轻哼了一声,走下来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拿过酒杯,自斟了一杯,仰头灌了下去。
楚庸已经把杯子放到了唇边,听见这句诗又停了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关天养。他的表情固然很淡定,但眼神却似利剑一般,浑要当场将关天养的脑子剖开,看看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
面对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眼神,关天养感到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但他还是告诉自己:“不能害怕,无论如何都不能害怕。他和我一样,都是同一类人,都是……”默念了几遍后,心神渐渐镇定了下来,似乎可以无视楚庸的眼神了,这才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是剑修?”
楚庸道:“先前在奇怪,但现在不奇怪了!”
“哦?”
“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不一样的!”关天养道:“我们之间有区别?”
“有区别?”楚庸笑道:“区别在于你还是人,我只不过是活着的尸体吗?”
关天养脑子里浑浑噩噩,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不是自己本来想说的,而是被什么控制了身体,借他的嘴说出来的。他努力地想抓住点什么,却发现一切都是徒然。
“你就是这么看的?”
“你难道不是这么看的?”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楚庸道:“问就是!”
“你怎么会是剑修?”
“我怎么会是?”楚庸的眼神突然迷离了起来,仿佛在脑海里搜索那已经被时光磨蚀得全然模糊的久远记忆,许久才道:“或许是我自愿的,但也许不是……总之已经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关天养道:“这么说来,你很后悔了?”
“后悔?”楚庸哈哈地笑道:“你从哪里看到我后悔了?”
“我没有看到,只是感觉!”
“感觉?”楚庸不无讥讽地道:“那我就要告诉你,你的感觉是错误的!”
关天养也笑了,道:“是吗?”
“不是吗?”
关天养倒了一杯酒,但却停在唇边没有喝,而是念道:“技修诚微知,明真空虚玄!这十个字的意思,你又明白多少?”
“明白多少?”咕嘟一声,楚庸又将满满一杯酒灌下了肚子,道:“有时候我觉得全都明白了,有时候又觉得从来没明白过。/\/\../\/\难不成你想指教我!”
“我当然可以指教你。但你的心似乎已经冷了,你自己已经放弃了自己,任由他慢慢地死去。所谓佛渡有缘,药医不死,即便是我想指教你,你又会受教吗?”
楚庸一震,停止了继续斟酒,而是紧盯着关天养道:“这话不像是你说的?!”
“不像是我说的?”
“我也是才从九夏城过来,在这之前,我就对你作过全面的调查和了解。你虽然读过书,但并不是一个很懂得道理,jīng于哲思的人。告诉我,这席话是从哪里看来的!”
“不用看,是我自己说的!”
楚庸嘿嘿一笑,显然是不相信,继续倒酒。
“在我出现之前,你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后的剑修!”
“不错,最后的剑修!”楚庸又将一杯酒灌尽,“为最后的剑修干杯……不过现在似乎已经不是了?”
“看到你,我似乎有点明白剑修的道统为什么会断绝数万年了!”
“你明白?”
“或许不能说全部明白,至少应该算明白了一部分。一个人,一旦把自己的全部都交了出去,任由自己成为空壳,与行尸走肉无异,就算他能获得无比强大的力量,但已经失去了将这种修行方式传承下去的yù望和动力。你说是吗?”
楚庸道:“或许你分析得有几分道理,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来说,剑修能让我获得强大的力量,而且还是古往今来最强大的力量,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这种修行方式能不能传承下去,与我何干?”
“那我就明白了,是这样的……”关天养一口将杯里的酒喝了干净,道:“技修诚微知,明真空虚玄。‘技修诚’是为术字天,‘微知明’是为法字天,‘真空虚玄’是为道字天。你已经站在了术字天之巅,但你却走入了大多数剑修都会误入的歧途。诚者,诚其意也,并非是要将你把所有的一切都交出去,都放弃掉,而是……”
见关天养突然住口不语了,楚庸忍不住追问道:“而是什么?”
“你既说自己名字里的庸是‘中庸’的庸,那你读过【中庸】么?”
“这又有什么相干?”
“看来你是读过,却没有读透。好吧,如果你想继续在剑修这条路上走下去,达到真正的巅峰,获得古往今来最为强大的力量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是把儒家经典都jīng读一遍。只要读懂了,你自然就会悟出‘诚其意’的真正涵义了!”说完就起身回房去了。刚走上楼梯又停下来,道:“记住,放下不是放弃……”才说到这里,砰的一声就栽倒了下去。
楚庸抢上几步将他扶住,见他面sè红润,呼吸平稳,却已是鼾声微起,显是沉睡了过去。心下顿觉奇怪,暗道:“怎么话还没说完就睡了过去呢?这可奇怪了!而且这些话也不像是他能说得出来的。难道,难道是被附身了么?”又觉得这个念头委实太玄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将关天养抱回房去了。
梦里。
关天养听见万宝炉对剑塔说:“你不是不知道这样蛮横地抢夺他身体的控制权有多危险,他可是连第一阶段的学习都还没有完成!”
“我当然知道!”剑塔道:“不过当时我实在很好奇,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剑修出现?而且在没有人指点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达到‘诚字境’,实在是令人惊叹。我一时忍不住,想出言点醒他,这才暂时抢夺了他身体的控制权。”
“那你可点醒了?”
“有没有点醒现在还说不好。不过这小子是个人才,这点可以肯定无疑。为了青城一脉的道统着想,我可不想他就这么耽误下去!”
“你不想那小子耽误,就没想过这小子经不经得起你的折腾?”
“你放心吧,我有数。我知道这小子才是我们的根本!”
“你知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想换一个了呢!”
“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哼!”
“别哼了,还是赶紧上课吧!”
万宝炉嘿嘿地道:“刚才你不是很能耐么?连【中庸】、【论语】这些儒家经典都搬出来了,我看还是你亲自来教比较好!”
剑塔道:“偶尔提点一下可以,但要我亲自来教还是不行。”说完就再不发言,任凭万宝炉怎么讥讽,一直都保持沉默。
关天养坐在一旁虽然没有发言,但他对剑塔的所作还是很腹诽的。见万宝炉这般维护自己,就道:“我理解他的心情,不必再计较了。还是上课吧!”
万宝炉大摇其头道:“我若不反复多念几遍,他是长不了记忆,下次有机会还会乱来的……”
【一百零四、回九夏】
经过一晚上的调息,杜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关天养就说去买马,但又不知道天机镇上有没有马市。
楚庸道:“骑马?你还嫌事非不够多么?现在千阳山方圆千里以内,步步陷阱,以你们的修为,别想走出百里!”
关天养神sè一凛,道:“那你说怎么办?”
楚庸道:“小姑娘,这可就得看你了!”
杜若唉了一声,道:“那就只有这样办了!”
关天养不解地道:“什么办法?”
杜若道:“再回重极门,麻烦鲁叔叔调艘飞舟送我们回九夏城!只是这样又多欠一个人情!”
关天养觉得不妥,但又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楚庸道:“目前还没人知道那东西是你们当的,赶来抢夺的人只得漫天撒网,把所有进入千阳山方圆千里的人都当成了可疑的目标。所以,若不能寻一条便捷之道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不晓得有多少场比昨夜还凶险百倍千倍的恶斗要经历!”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沉重。
杜若也点头道:“楚大平庸分析得很有道理。眼下出入千阳山方圆千里的修行者都成了被猎杀的对象……”说到这里,看了关天养一眼,仿佛在说:“看吧,都是我们惹的祸!”但这话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问道:“天养,有些人情不欠也得欠,依我看,还是再回去麻烦鲁叔叔一回吧?你说呢?”
关天养道:“我只是在担心……”
“你担心鲁叔叔见我们折回去求助,会不会由此而怀疑东西就是我们当的?”
“……不错!”
“这个你倒是多虑了。 别的重极门前辈我不敢保证,鲁叔叔跟我爹爹、叔叔还有师伯是几百年的至交好友,人品绝无问题。”
关天养道:“那好吧……”他从来都不是徒逞血勇之人,深知这一路走下去凶险非常,别说是回到九夏城,怕是连百里之外都到不了。与其拿命去拼,还不如欠重极门一个人情。只要还活着,总有还上的时候。
重回黄庭观,周章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依旧热情地招待,派了飞舟送他们上山。
鲁长恭不在,只见到了申广平。
听杜若说完借船赶路的想法后,申广平笑道:“我原说要派船送你们回九夏的,只是你们走得又急,再者门中有事,一时间张罗不开,所以就误了。你们先坐片刻,我这就去安排!”
杜若甜甜地一笑,道:“谢谢申师兄!”
不到半个时辰,申广平回来说船已经备好,就泊在承天台。亲自带着他们前去。
本以来还是凌动飞舟,结果却是一艘长约二十丈,宽四五丈的大船,风帆正缓缓升起,亟待启航。
申广平送他们登上船,指着一名躬身行礼的四代弟子道:“他叫燕杰,这艘船就由他和另外四名外门弟子负责,他们会把你们安全地送达九夏城再返回。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使唤就是,别跟他们客气!”
杜若道:“我才不会客气呢。再说我和小燕都是老熟人了,也犯不着跟他客气!”
燕杰笑道:“杜姑娘说得很是。申师叔只管放心吧,弟子必将不辱使命,将三位贵客平安送抵九夏城!”
申广平嗯了一声,起手道:“楚兄、关兄弟、阿若,我还有事,就不送了。诸位慢走,有空常来!”说完,极干脆地去了。
燕杰一声高喝,船声微微一震,就乘风而起,直上九霄。
站在船首,关天养凭目四望,心境顿时大畅,笑道:“人家坐船是在水上飘,咱们却是在天上飞。若不是亲身经历了,说来我也不敢相信!”
杜若道:“这有什么奇的。修行界各大门派谁不是用重极门的飞舟作为出行工具呢?以后你见多了就不奇怪!”
“重极门的飞舟?”关天养奇道:“我还以为飞舟是重极门的独家代步工具呢,原来还会卖给其他门派……”心下就活动了起来,暗道:“也不知道要多少钱一艘,回头有钱了我也买一艘来,想去哪里不行呢?”
杜若道:“当然会卖了。你不知道,这可是重极门最大的收入来源呢。”
“最大?”关天养道:“那这样一艘船要卖多少钱?”
杜若道:“这样一艘倒也值不了多少,估计二三十万左右吧?小燕,是么?”
燕杰应道:“杜姑娘猜得不错。据我的了解,大约二十五万左右!”
关天养背上瞬时就炸出了一片汗来,暗暗乍舌道:“我的娘嘞,二十五万晶玉?!这可是几百万两黄金呀!修行者怎地这般有钱呢?”
他以为在任何时候晶玉都可以直接兑换黄金使用,其实不然。黄金在修行者眼中,不过是较为贵重的炼器和炼丹材料,全然当不得货币使用,除非是特别的急需,才会少量兑换。
而遍天下也只有通大恒钱庄才开展了黄金兑换晶玉的业务,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平衡经济。一旦兑换量过大,通大恒钱庄也不会接受。
晶玉一旦大量流到普通人手里,将会对现有的经济造成毁灭xìng的冲击,乾坤庭当然不想看到出现这样的局面。而按照修行界的价格规律来说,二十五万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除非是身家殷富的大门派才买得起,小门派是想都不敢想的。
飞舟的速度确实令人惊叹,上午从重极门出发,天还不黑,燕杰就说已经进入了三楚行省地面,估计戌时左右就能到九夏城。
关天养一听就快要到九夏城了,非但不感到高兴,心底反而还涌起一股子失落来,道:“这就要到了呀?!”
杜若道:“看你的样子,貌似还觉得到得太早了?”
关天养道:“是太快了些,我都还没坐过瘾呢!”
杜若哈哈笑道:“回头你赚够了钱买一艘来就是,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想什么时候坐就什么时候坐。”
关天养摇了摇头,暗说:“等我有闲钱买这东西,不知哪年哪月了!”
还不到戌时,就已经抵达了九夏城。
九夏城没有专门停泊飞舟的地方,杜若和楚庸下船倒是容易,可关天养就麻烦了。费了一番脑筋,要燕杰关停了飞般的法阵,杜若和楚庸一左一右,挟着他从飞舟上跳了下去,这才把麻烦给解决了。
站稳脚后,关天养望着天空,感慨地道:“早上还在天机镇,晚上就回到九夏城。书上说‘朝游北海而暮至苍梧’,大概就是这样吧?!”
杜若道:“别尽发这些没有意义的感慨,还是赶紧回家吧!”
关天养道:“几千里都过来了,难不成还为这一二十里着急?”走在前头,悠悠闲闲地朝着灯火辉煌的九夏城而去。
【一百零五、难题(上)】
知真斋!
陈朔还在柜后看着账本,眉头紧拧,对史玉柱道:“大掌柜,算上那边楼子的装修,这个月的钱又超支了吧?”
史玉柱道:“能不吗?少了白鹤宗这桩收入,别看咱们店里生意比往常还要好些,但还是入不敷出。<.. ..>只盼着楼子能早些开张,或者能另寻一处财源,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陈朔唉地叹了一声,似乎不忍再看账本,啪的一声合了起来。抬头见关天养正站在门边,笑盈盈地看着他,吃了一惊,道:“噫,你小子回来了?!”从柜后跳将出来,一把抱住关天养,道:“我还以为眼花了呢。杜姑娘好!”
杜若咯咯地笑道:“二狗子你好。越看你越像是懂得生意之道的大老板了!”
陈朔道:“过奖,过奖了。说实话,这大老板可真不好当呀……哟,这还有位?不知怎么称呼?”
关天养还没有开口,杜若就抢先一步介绍道:“他呀,你叫楚大平庸就是!”
“楚大平庸?”陈朔觉得这个名字十足古怪,就道:“原来是楚兄呀!”
关天养道:“别听她胡扯。这位姓楚名庸,现在暂时充当我和杜姑娘的保镖!”
“保镖?”陈朔张大了嘴巴,显然是不明所以。..
关天养懒得多作解释,问道:“店里情况怎么样?我刚才听你说貌似入不敷出呀?”
史玉柱也上来见礼,关天养就说到后面书房说话。
坐下后,陈朔把财务情况作了一个详细的汇报,道:“自打与白鹤宗的生意断了之后,店里的收入就少了一大半。眼下等着用钱的地方又多,麻烦呀!”叹了口气后才问:“怎么样,重极门那边的生意搞定了么?”
关天养道:“搞定了。幸得有杜姑娘从中斡旋,要不然门都没有!”
陈朔喜得一跳而起,拍手道:“那就太好了。我一直还担心重极门家大业大,看咱们不起呢。杜姑娘,这回真要谢谢你了。”
杜若道:“谢我做什么?我也是股东之一嘛,出点力是应该的!”
楚庸笑道:“敢情你们竟在合伙做生意?小姑娘,真没看出来,你竟有这样的爱好!”
杜若道:“这爱好不好么?要不也算上你一份?”
楚庸摆手道:“保护你两个已经够让我忙的了,其他的事还是不掺合得好!”
陈朔道:“不知道拿了多少货,够卖的么?”
关天养苦笑道:“够咱们卖上好几年的了!”摸出乾坤袋道:“你自己看吧!”
陈朔将信将疑地道:“夸张了吧?”拿起乾坤袋一看,当即就呆住了。
关天养道:“从明儿起,事情就又多起来了。史大掌柜的,我看这边以后可以交给卢三学着打理,先由你提点着。以后你的重心要放在楼子那边。现在咱们有货不愁,得赶紧张罗开才是。二狗子,你除了两边都要张罗外,还有项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办,而且半年内必须办好!”
陈朔激动得直搓手,问道:“什么事你就说吧!”
关天养拿出与申广平合拟的清单,道:“这上面的物资,最好在三个月内采购齐了。史大掌柜,帮着看看有难度么?”
史玉柱瞟了一眼就惊叫道:“天呐,这么大量?这,这,小关少爷,三个月可能不行……”
陈朔脸sè又红又白,道:“这么多东西,怕是连国库都能填得满了吧?”
关天养道:“没那么夸张。但量确实太大了些,我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陈朔道:“这事交给我,交给我,我就喜欢办这种事。还有别的事么?”
关天养道:“眼下要紧的就这些了。”
“好,那我就去研究怎么弄……”抄起单子就跑,刚到门边又停下来,回身问道:“对了,钱呢?!”
关天养一懵,顿时傻了眼。
杜若惊得站了起来,道:“哎呀,怎么把这头给忘了?天养,早知道就不把那张钱据还了。这下子麻烦了吧!”
关天养的情绪本来已经被陈朔调动得高涨,这一刹那却是直落地谷,撞墙的心都有了。
总共九十多万晶玉的货,清单上的物资就要值四十多万,折算过来,那就是上千万黄金的物资。虽说不能填满国库,但对于普通商家来说,却是一笔不敢想像的天文数字。
没有钱,拿什么去采购?
没有钱,人家凭什么把货卖给你?
为了卖人情给乾坤庭,把一张一百万见票即兑的乾坤庭钱据给还了。几个人的身家现在加起来都凑不够五万,再者店里用钱的地方也多得很,若再不找到进项,怕是连周转都成了问题。试问这么点钱,怎么能办得了这么大的事?
陈朔走了回来,满脸的苦相,道:“天养,你不是在逗我吧?没钱就是神仙也办不成事呀!”
关天养猛拍脑门道:“怪我,怪我,是我疏忽了……”
杜若道:“也不能全怪你。让你把钱据还了的人是我。当时我也没想到这一头。哎……”
陈朔思忖了片刻,道:“看来只有这样了……”
关天养和杜若齐声问道:“怎样?”
陈朔道:“货这么多,咱们只有先低价出一些,回笼点资金。不管怎么说,这批物资很重要,得很搞定下来。商家那里大可先付一部分定金,剩余款项可等咱们手头宽裕了再支付。你们说呢?”
关天养喜得站了起来,道:“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陈朔却叹道:“只可惜这样一来,咱们就会少赚很多呀!”
关在养道:“这才起步,你就指望多赚,那显然不可能的。只要能打开局面,对咱们来说,就算是成功!”
陈朔道:“没办法,谁让咱们没本钱……对了,你拿的这么多货是哪来的钱?”
关天养道:“人家重极门看在杜姑娘的份上,答应先给我货,等回了本钱再付款也不迟。要不然你以为呢?”
陈朔朝杜若竖起大拇指道:“杜姑娘,真有你的。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杜若咯咯笑道:“你就听他吹吧。鲁叔叔是看在他的面上,这才答应先给货的。”
陈朔自然不相信,道:“多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明儿中午奎元阁我请客,一则是为楚兄接风,二则是给你们洗尘。不准不来!”说完就匆匆地去了。
【一百零六、难题(中)】
杜若望着陈朔的背影笑道:“这个二狗子,平时不温不火的,遇着事总能调动起人的积极xìng来!”
关天养道:“可别当着面夸他,要不然铁定得翘起尾巴来!”正说着,陈朔又跑了回来,道:“天养,有件事别忘了,抽空去一趟交易行,人家陆大掌柜找你好几回了!”
关天养哦了一声,心知是关于寄售在交易行法宝的事,就道:“好,我知道了!”
从知真斋出来,杜若问是不是现在就回去。关天养道:“先去文安巷接四丫!”正准备招手叫骡车,就见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驰到面前停下,帘子揭开,露出了陆子风那张久违的笑脸。
“关小哥,关老板,好久不见呀!”
陆子风笑着跳下车来,又朝着楚庸和杜若起手一揖。
“陆大掌柜!”关天养道:“才接手知真斋,忙得个天昏地暗的。听陈朔说,你找我有事?”
“正好。要不去我那里谈谈?”
“我这里不一样么,请!”
陆子风就笑道:“好,都一样!”
回到书房落座后,陆子风就说那对护腕卖掉了,五百晶玉,还说钱明天就送过来。
关天养奇道:“我不是挂的两百晶玉么?怎么反倒卖了五百?”
陆子风笑道:“前几rì我回来后得知天云楼没了,就知道这东西的行情一定看涨,然后就交待柜上改了价。这不,刚把新价签贴上去,就有人来买走了!”
关天养呵呵笑道:“看来这世上还真不缺有钱人呐!”
陆子风道:“关老板现在有了楼子,好东西都可以在自家台面上挂起来卖。不过以后若有用得着我们交易行的,关老板尽管开口就是!”
关天养道:“那是自然……”话说到这里,不由得暗忖道:“交易行就是一个中间平台,其特殊的经营方式决定了它不会和鬼市商家争抢市场。重极门委托购买的物资如此之多,我何不再转托给交易行,由他们帮忙采购呢?”但又吃不准这个主意好还是不好,毕竟这里面关乎着太多的利弊,所以就没有顺口说了出来。
陆子风一眼就看出关天养心里有事,道:“这楼子眼看就要装修好了,不知道关老板的货可是采购到位了没有?”
“我明白了……”关天养这才明白陆子风的来意,哪里是说寄售法宝卖掉的事,分明就是想来当批发商。
天下交易行是一家,若是每座二十万人口以上的大城市都有一家交易行的话,那么交易行手里屯集的各种法器、法宝和物资的数量就有些惊人了。他们总归是靠赚取中间费用营利的,东西卖得越多,他们的收益也就越高。
目下里九夏鬼市都在说知真斋迟早要垮,天云楼重张不了,只因为知真斋的财源断了,而天云楼的货源又找不到。
试问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又哪里搞得来数百上千件的法器呢?
陆子风自打关天养拿了法宝去售卖后,就觉得这小子潜力无限。后来得知知真斋和天云楼都落到了他的名下,他就开始动起了脑筋。觉得以交易行的名义与关天养合作,绝对能够双赢。只可惜这半个月来都没见着关天养,自然没法达成jīng心谋算好的赚钱大计了。
关天养当然品出了陆子风这个主意有暗助自己的成份,而更多的则是在为交易行的利益考虑。若在没有从重极门拿到如此多的货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现在不一样,他不需要交易行的货了。不过货虽不需要,但合作却是可以继续的。
凭着几千年的经营底子,交易行财力异常雄厚。但到底要不要将物资采购的任务委托出去,关天养觉得还需要和陈朔、杜若商量一下。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似乎是最佳的选择。
“托陆大掌柜的福,货是都采购到位了。”又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
陆子风很识趣,就说天已经很晚,不耽误关老板休息,告辞了出去。
刚才的谈话杜若一直没有插嘴,只因她觉得实在无趣得很。见陆子风终于走了,她打了个哈欠,道:“听得可真困人。这下子可该回去了吧?”
关天养道:“稍等一下,再开个会回去也不迟!”走到门边叫道:“卢三进来下!”
卢三闻声进来道:“小关少爷,你有什么吩咐?”
“陈少爷回去了么?”
“刚走。要不小的去追他回来?”
“快去快回,就说有要紧的事!”
杜若颇有些不耐烦地道:“什么事非得再开个会呢?”
“自然是关天重极门采购任务的事了!”
“哦?”杜若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关天养道:“我想把重极门的物资采购任务委托给交易行去做,你觉得怎样?”
杜若一呆,道:“这有区别吗?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没有钱!难不成你委托给了交易行,他们就能先不收你的钱么?”
“陆大掌柜对咱们是知根知底的,若是条件谈得好,说不定可以!”
“说不定可以?”杜若道:“你是不是太乐观了些?”
关天养道:“所以我才跟你们商量来着!”
“我们当然没意见,问题就是人家陆大掌柜会不会同意!”
“这就要看我们怎么cāo作了!”
楚庸终于开口了,道:“我看那老头儿对你的印象挺好的,说不定还真会答应你呢!”
关天养对他似乎总有些不待见,道:“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了?”
楚庸轻哼了一声,继续发他的呆,不再言语。
没过片刻,陈朔小跑了回来了,问道:“又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我思考问题!”
关天养就把想法说了一遍,问道:“你觉得如何?”
陈朔道:“我当然觉得好,问题是要人家陆大掌柜觉得好才行。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事不太靠谱,你也不看看,这是多大的采购量!”
关天养道:“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个办法。这样吧,你先回去想你的辙,明天我们一起去找陆大掌柜谈谈。若行自然最好,若不行就算了!”
陈朔点头说了声好,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关天养道:“没了!”
“真没了?”
关天养道:“滚你的吧……”抓起茶杯作势yù砸。
骡车到文安巷口里,夜已经很深了。巷子里的十几户人家都睡下了,黑漆漆的一片。
关天养犹豫了一下,没进去,而是道:“走吧,先回去再说!”
“不叫四丫了?”
“估计这会子都睡下了,明儿再来叫也一样!”
楚庸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嘛?”
关天养道:“你以为都像你么?”
楚庸面sè一寒,哼了一声道:“我又怎么了?”
关天养感到整个脊背瞬时间全凉透了,连五脏六腑都凉浸浸的,说不出的难受。霎时间,他怒意大盛,扭过头来,直瞪着楚庸道:“是不是看我特不顺眼?我告诉你,我们用不着你来保护,死也好,活也罢,都与你们乾坤庭不相干。你要是觉得委屈的慌,爱去哪去哪,没人拦着!”
楚庸突然又呵呵地笑了,道:“你这人脾气可真大,我有说什么了吗?”
杜若也奇道:“是呀,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好好的两个人,就不能好好的相处么?”
关天养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刚才我就说了句‘你以为都像你么?’他就拿眼睛瞪着我背后,杀气之强烈,连我五脏六腑都凉透了!”
楚庸道:“我就这样看人的,自己也没办法控制,你有意见?”
杜若见关天养越来越恼怒,就站到他们中间,道:“都给我闭嘴,不准吵。越大还都越像孩子了,真讨厌!”
关天养见杜若真的发怒了,这才哼了一声,道:“谁想跟他吵了?”
杜若道:“天养,你的脾气该改改才是,别动不动就发作。”关天养正想驳斥,就见她又对楚庸道:“楚大平庸,你也是的,明知自己的眼神碜人,你就不能控制着点?你是修行者,天养是个普通人,连我都受不了你,何况是他?”
楚庸苦笑道:“好,好,你的话有道理。是我的错,我不该……”
关天养道:“知道认错就好!走吧!”
【一百零七、难题(下)】
刚踏上门前的台阶,就听里面隐隐有歌声传出来:“豆子山,打瓦鼓,阳平山下白雨。 下白雨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是哥哥,一半是妹妹……”
分明就是四丫在唱。
关天养一愣,暗奇道:“四丫不是在柳大叔家么?”上前推门,却是闩着的,便叫道:“四丫,四丫,开门……”
四丫惊呼了一声,然后就叫道:“呀,哥哥,你是回来了吗?”
关天养道:“是我,快开门……”
门开了。四丫像欢快的兔子般跳了出来,一把拉住关天养道:“哥哥,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趟还顺利吗?呀,杜姐姐……”目光落在楚庸身上,顿时一怔,脸sè腾地一下就红了,忙丢开关天养的手,道:“这位,这位……”
杜若嘻嘻一笑,道:“他么,叫楚大平庸,是你哥和我的保镖!”
“楚大平庸?”四丫也被这个名字给搞得当场愣住了。
楚庸十分无奈地道:“别说她混说,在下姓楚名庸,暂充保镖之职。”
四丫微微一裣,道:“楚大哥你好,叫我四丫就可以了!”
进了院后,关天养就问道:“我不是让你去柳大叔家么?你一个人在家,多危险呢?”
四丫道:“怎么会呢?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谁要是敢来,我废了他!”
关天养见院里焕然一新,还种上了花草,塌下来的院墙也正在修茸当中,就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四丫道:“我想着以后杜姐姐要跟我们常住,院子里还这么乱就实在不像话。白天我要去店里帮忙,没有时间,所以只有抽晚上来整理一下。杜姐姐,你看还好吗?”
关天养心里一酸,拉起四丫的手,虽然比以前更加滑腻细嫩了,但他还是轻轻地搓了两搓,道:“傻丫头,这又是何必?!”
杜若也很是感动,道:“很好,很漂亮,谢谢你!”说着,丢出一个【生生诀】。绿光弥漫之中,才种下去不久的花草迅速地生长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就绽出了花蕾,美丽异常。
杜若拍手道:“这个是【生生诀】,真好呀!可惜我的修为还不够……”
接下来四丫就说帮楚庸收拾屋子,关天养拦住道:“剩下的那间也是破的,得找人修过后才能住。我看这样,今天就先在我屋里搭张门板,铺上被子,暂行将就一下。楚大平庸,你觉得呢?”
楚庸道:“可以。我没讲究!”
关天养说了声好,就去张罗。
第二天上午,关天养、杜若、陈朔在楚庸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交易行。
陆子风让了进去。落座之后,就直接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关天养道:“有桩生意,我得了路子,惜乎本钱都投到了新进的货上,暂时没法子一个人干下去,所以特来寻陆大掌柜的。你是咱们九夏鬼市的一号财神,这生意除了你,依我看是再没人能干得了!”
陆子风道:“哦,不知道是什么生意?”
关天养拿出清单递上道:“就是清单上的材料采购生意!”
陆子风接过清单一看,赫然sè变,道:“这,关老板,这生意是不是太大了些?!”
关天养道:“生意大,利润自然也大。”
陆子风道:“关老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咱们两家合作,由你出面收购物资,价钱嘛不妨压得尽量低一些,这样咱们两家赚得自然就大些!”
“关老板可算过这得要多少本钱?”
关天养道:“只要交易行肯出面,凭着你们几千年的信誉,一个子也不出,这单生意照样能成。而我那里,有货,有家当抵着,陆大掌柜还怕我亏了你不成?”说着,丢过两只乾坤袋道:“都是重极门出品,绝对好卖!”
陆子掌拿起乾坤袋看了,神情变化得更加剧烈。半晌才点头道:“看来关老板这一趟收获巨大呀。以前知真斋做的是白鹤宗的生意,天云楼也走的万法教的路子,跟关老板你一比,那可都是小打小闹了!”
关天养嘿嘿一笑,道:“没办法,为了拿下这笔生意,我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本打算贱价甩一批货,换回进购材料的本钱,但想到你陆大掌柜手眼通天,所以就找来了!”
陈朔也趁机道:“我原说可以匀出一部分货来,联合鬼市上所有的商家一场完成这单生意,或者也可以拿出一部分货去通大恒钱庄质当了,也能周转过来的。不过天养说你陆大掌柜够朋友,再者交易行是乾坤庭的背景,底子是一等一的硬。再加上以前的两次合作都很愉快,所以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陆子风缓缓地放下乾坤袋,道:“说实话,这单生意实在太大了,我……”他话没有说完,楚庸就道:“我看你还是别犹豫了。你只要跟他们合作完成了这单生意,年底就该升级了!”
陆子风眼睛一亮,盯着楚庸道:“这位兄弟的话倒教我有些不明白了!”
楚庸道:“你装傻吧?我也是乾坤庭的人。你是yīn字堂的,我是火字堂的,头上的字号虽不一样,但我对你们的那一套晋升体系也多少有些了解!”
陆子风顿时愣住了。
陈朔道:“看来大掌柜是觉得风险太大,不敢跟我们合作呀!”
陆子风道:“你说得不错,风险实在是有些大!”
陈朔道:“既然大掌柜有心合作,咱们就先商议个章程,尽量将风险压缩到最小。如何?”
陆子风点头同意了。
议到中午,大体章程基本算是定了下来。陆子风的要求是必须拿到与这单生意总值相当的质押才会以交易行的名义合作,他说:“交易行不是我个人的,我必须得保证风险在可控的前提下才能同意合作!这点希望你们理解!”
关天养想了想,暗道:“不就是图个安心么?反正我这么多货,不知道哪年月才能卖完,质押给你一半也没什么!”就丢过去一袋道:“这一袋够了吧?”
陆子风没料到关天养这般干脆,道:“够了。关老板可真是干脆人!”
关天养道:“没办法,我要是不干脆,你也就不干脆。”他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材料收购的事就由陈朔负责,关天养必须趁着楼子重张之前强化几件像样的法宝出来,免得开张的时候拿不出好东西,吸引不来顾客。
回到知真斋后,又交待史玉柱下月初一也搞个鉴宝大会,先造造势,让大家知道他关天养已经弄到了好货。楼子的名字也想好了,叫‘天下楼’。比起当初的‘天云楼’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十分的霸气。杜若虽说不好,奈何关天养和陈朔都同意,她也只得让步。
据陈朔说,自他走后,几大帮会一直在追缉欧阳琪。可这小子像是人间蒸发了,鬼影子都没一个。
关天养道:“当初我就料到十有仈jiǔ是抓不到这小子的。发动江湖势力追缉不过是种姿态。找不到就算了!”从乾坤袋里拿出三件成sè一般的法器道:“弄三只jīng致的盒子装上,派人分别送到他们府上。就说他们辛苦了,我无以为谢,些许薄礼聊表敬意!”
陈朔道:“你可真够大方呀,这三样怕是也得值好几百晶玉吧?”
关天养道:“我自然知道。若是以前我怕是心痛得不行,可现在已经没了感觉。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陈朔道:“先说好,这次可得先给我换件好的,不然我不依!”
“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
陈朔这才去办了。
一听说下月初一天下楼要搞鉴宝大会,栖凤街热闹了开来,商家们都很想知道到时候关天养拿什么出来‘鉴’!
住在关帝庙的人越来越多,房间明显不够起来。下午关天养就带着天机镇上买的礼物送到了柳家,并请柳大龙帮忙物sè点工人,把关帝庙内院给修茸一下。
柳大龙不解地道:“我听说和靖坊长安大街的欧阳老宅已经是你的了,怎么还住这呢?搬那去多好?”
关天养道:“从小到大就住这,习惯了……”留下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权当作工钱和物料钱,就走了。
杜若要炼丹,他要强化几件法宝,不但好些材料要买,也得寻个安静的地方。特别是炼丹,灵气越充裕的所在越好。城里肯定是不行的,欧阳家虽在大洪山有处别院,但关天养说什么也不愿去,就道:“城西的地藏庙不错,我看就去那里吧!”
四丫道:“你是说灵泉山的地藏庙么?”
关天养说是。杜若道:“灵泉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所在,只不过在人家庙里炼丹,方便吗?”
关天养道:“反正那座庙也就住着四个和尚,还经常外出做法事。多三个人也不会挤起来!”
“不是挤不挤的问题,而是人家同不同意的问题!”
关天养一怔,道:“不同意也没什么。灵泉山附近多的是空宅子,咱们租一个不就得了么?”
杜若道:“我真不明白,明明自己有宅子不去,偏得去打扰别人……”
关天养道:“那不是我自己的,是知真斋的好不好?”
“知真斋不是你的?”
“但它原来也是欧阳家的。但凡与欧阳家沾边的东西,我就敬而远之!”
“那你的天下楼呢?”
“这不一样嘛。天下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宅子可是住人的!”
杜若哼了一声道:“我可说不过你……”
关天养想了一想,觉得这样去麻烦了然确实不太好,但实在是不想去大洪山的宅子,就让人把六子叫了来,让他赶紧去城西灵泉山跑一趟,看有没有空宅子可以租用,若有卖的,不管好坏贵贱,都买下来。
天黑前六子赶了回来,说有一处宅子要卖,就是地方不太好,位于地藏庙不远。主人家因觉得晦气,再加上近来运道实在不好,就想贱价甩掉。
关天养问多少钱。六子说要价不高,里外两进院落,屋宇都还算完好,马厩、牲口棚什么的都有,作价六百。
关天养问道:“六百么?!”眉头皱了起来。
六子以为他嫌贵,就道:“我看五百也能买下来。毕竟那地方风水实在不怎么样!”
关天养拿出一千两银票道:“凡请你再跑一趟,不管五百还是六百,都给我买下来。再添置点家具和rì常用的东西。总之三天内帮我弄得可以住人就行。”
六子喜滋滋地接过银票道:“小关哥,你这可是又让我赚钱呐!”
“别废话,赶紧去忙是正经!”
【一百零八、天下楼的鉴宝大会】
接下来的两天里,关天养忙着采购各种材料,零零碎碎的,不下几百种,搞得人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好在至少一半知真斋都有,要不然就更头疼。
这一通折腾下来,关天养算是明白重极门为什么会宁愿少赚钱也要选个独家承销商了。一旦分销的商家多了,管理起来就麻烦。再者不论是法器的售卖还是物资的采购,都是千头万绪,再加上量又十分巨大,别说是普通人了,就是神仙也得折腾死。把采购任务一体委托给独家承销商,议定好价格,到时只管收货入库就是,多省事?
杜若和四丫都在帮着部署城西新买下的院子,见关天养忙得一天到晚不见人,很是有些纳闷。到第三天深夜关天养回来时,杜若这才逮着机会问他:“不就是点药材和矿物么?就至于把你忙成这样?”
关天养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忙了整整两天才算都采购齐了,还搭进了半条命去。回来没句好话也就算了,还嫌办事不力,当即就冷笑道:“呵,看样子你很有本事嘛?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杜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些,笑道:“好了,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好不好?我想着大多数材料知真斋都有,开个单让他们整理出来就是,哪想到你会这么忙?”
关天养道:“我的姐姐,几百样呀。你的要求又严苛,重量、成sè、出产地都要达到你的要求才行。\\.. \\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从早忙到黑,又能整理出来多少?”
杜若道:“原来还这么麻烦。以前每回我让七师兄给我带东西回来,他都丢三忘四的,我还骂他不尽心,现在看来是忙昏了头呀!”
关天养猜杜若说的七师兄大概就是小蓬莱专门负责物资采购的人,就道:“所以呢,以后对人家好一点。你是大小姐,他当然不敢让你去体会物资采购有多烦人了!”
杜若连连点头道:“好,好,我知道了……”心下暗说:“我一直都没明白师伯为什么让我外出游历,还说不管做什么,只要不惹事,不把功课给落下,随便耍个十年八年再回岛都行。现在看来,这人世间的事虽然普通,虽然烦琐,但还是包含着很多道理的……”
接过四丫端上来的水,关天养道:“那边院子都部署好了么?你们那么多人,没道理连这都办不成吧?!”
四丫道:“你就放心吧,早好了。里里外外也都打扫干净,明儿就可以搬进去住!”
关天养道:“那就好,明儿一早我就让他们把物资分批送过去。杜姑娘你可得亲自去接收,免得他们搞错了!”
杜若道:“好,我知道了!”
见内院的修茸已经开始,木材石材泥灰乱七八糟地堆着,眉头一拧,就道:“四丫,明儿跟柳大叔说一声,可不能把这满院子才种的花花草草弄坏了。这可是你的一番心血……”
四丫道:“这有什么,弄坏了再种就是!”
杜若掩嘴笑道:“你不明白,他是心疼你呢!”
四丫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第二天是十月初一。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经过史玉柱两天的忙活,鉴宝大会顺利的地开幕了。
与上回天云楼搞的鉴宝大会不同的是关天养不让收门票,鉴宝也不收费,只要能鉴中了,免费拿走。
好好坏坏的法器他选出了整整四百来件,摆满了整个大市场。
栖凤街的商家们原以为这不过是关天养搞出来的闹剧,都想来看看没了天云楼,知真斋能拿出什么像样的宝来。
一大早的,许多商家仿佛事先约好似的,齐齐地候在了大市场门外,等着鸣锣开市。一个个的交头接耳,议论不断,还不时爆发出一场爽快的笑声,显是都觉得现在的知真斋是拿不出来什么宝货的。有人甚至下流地议论说关天养的妹子四丫倒是个宝,别看年岁还小,但已经出落得鲜花一样。也有人说那个杜姑娘更不错,钟灵毓秀,简直就像天上的仙女……
巳时正,锣敲响了,大市场厚重的门呀的一声缓缓推一开来,早等得不耐烦的商家们一涌而出。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好多人都傻了眼。
老半晌后,有人才道:“不会都是假的吧……”
有人应道:“假的?屁!假的能过了幽灵宫那一关么?”
有人看着了高悬的告示牌,惊呼道:“我的天,这不会是吹牛吧,竟然是清一sè的重极门货?!”
“是呀,这怎么可能?重极门可是天下第一的炼器大宗,凭他知真斋有什么能耐巴结上呢?”
“可人家还真就巴结上了。看着了没有,幽灵宫都说了,确实是重极门出品的货。娘嘞,那两小子到底什么背景呀?”
后面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将商家们冲散了,议论声自然也就散了。
天下楼的第五层正好可以将整个大市场尽收眼底,看着较之当较天云楼举办的更加兴盛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鉴宝大会,关天养忍不住感慨道:“这回的势造的还算可以,若不是史大掌柜经验丰富,就凭咱们两个可有得一番折腾!”
陈朔道:“是呀,若没有史大掌柜帮忙撑持着,咱们绝对兜不转。前儿我还听说文翰阁那老东西想把史大掌柜给挖走,许诺年金八万,还有分红!”
关天养道:“八万年金?咱们现在给的是多少?”
“现在还是执行的宋老板时的规矩,史大掌柜每年六万。”
“这不行!”关天养道:“就咱们现在的规模来说,太低了。史大掌柜对咱们来说是离不得的,他要是走了,非得出大乱子。依我看,今年年底给史大掌柜的年金就增加到十五万,再给半成的分红。你觉得呢?”
陈朔道:“十五万的年金绝对是栖凤街头一号,除了咱们,别人肯定也开不出来。但半成的分红是不是太多了?就拿天云楼的规模来说,一年的赢利差不多是六七万晶玉,半成折算下来可就是七八万两黄金呢。依我看,定个整数。若生意好,每年多派二三十万两银子的分红都行;若是一般,最多给十五万!你觉得呢?”
关天养道:“天云楼一年才六七万晶玉的进项么?”这个数字确实让他很是意外。
陈朔道:“你还嫌少?扣除各种成本,一年六七万晶玉的进项那已经是了不得的了。知真斋以前一年下来也就四五千的样子,高的时候都没超过八千。”
关天养道:“这么大点规模,咱们手里的货得多久才出得完?”
陈朔道:“是呀,这确实是个大难题。若说去别的地方开分店,眼下连本钱都没有回笼,拿什么去开?我估摸着吧,这批货咱们只能靠你才有得赚。要不然铁定得亏死!”
“怎么说?”
“你傻呀,捡些好的出来,强化成法宝出售,那可就是十倍百倍的利。只是这样一来,你怕是要累得够呛!”
关天养暗暗叹了一声。
【一百零九、忧思】
陈朔见下面越发的忙乱起来,就道:“我得下去帮忙了。(. 初六楼子就开张了,你可得赶紧!”
关天养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误不了事!”
陈朔就一路小跑着去了。
经过几天的习惯,关天养已经不再觉得影子一样跟在身边的楚庸碍眼了。一开始他觉得很是不解,就问:“你为什么只跟我,不跟杜姑娘呢?”
楚庸道:“杜姑娘多少还有自保的能力,你却是什么都没有!”
关天养虽怒,却不得不承认楚庸说得是事实。
几天的忙乱,让他渐渐学会了对楚庸的无视。
从楼上下来,马车已经备好了。
昨儿史玉柱见他们现在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出行还坐骡车,实在不像话,就让卢三去车马行买了两辆上好的马车,一辆配给关天养,另一辆配给了陈朔。
马是好马,八百两银子一匹,据说rì行六百里不是问题。
车也是好车,五百两银子一辆,檀木车身,jīng钢车轴,既气派又实用。
车夫王小二笼住马缰,问道:“小关少爷,现在去哪?”
关天养道:“去城西地藏庙!”
“好嘞……”
关天养坐在松软的锦缎软凳上,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走,双眼虽直视前方,但却全然无视了坐在对面捧着【论语】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楚庸。
现在的境况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像的,而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一种应接不暇的忙乱感。还有,他总是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这样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
有时候觉得不是!但有时候又觉得是!
修行,强大的力量,无忧无虑的生活,长生不老的寿命……这些东西似乎离他还跟以前一样的遥远。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飞跃了一大步,结果理想还如同天上的月亮——坐在平地上看觉得遥不可及,爬到山巅上似乎会更近些。可到了山巅上后又才发现,月亮依旧在天上,依旧遥不可及。
重极门上下不论是鲁长恭,还是申广平,显然都没有收他入门的打算。这对他来说不可谓不是打击。从千阳山回来的路上,他就不止一次地在想:他们为什么看不起我?为什么又给我这么重的礼遇?只是因为杜姑娘吗?
回到九夏城了,生活虽然较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究其实质,似乎并没有发生根本的改变。
赚钱,生活,赚钱,生活……比以前更加的忙乱,修行也似乎越来越远了。
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一辈子看似很长,其实短得很!
如果再不赶紧努力,继续在这条路上沉迷下去的话,那就一切都晚了。
越想关天养越觉得灰心,脸sè拉得又yīn又长,不禁一口气就叹了出来。
楚庸抬起眼看着他,笑道:“什么事愁成这样呢?”
关天养本不想理他的,但又觉得没必要闹到如此之僵,就道:“我在愁乾坤庭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西还我。”
楚庸道:“这事不归我管。我也就没法子给你答案了!”
关天养忍不住哼了一声,道:“那你问什么问?”
楚庸道:“我看你年纪轻轻,却长吁短叹的,自然难免奇怪了!”
关天养道:“我把这么宝贵的东西当给你们,却莫名其妙地整丢了。都说乾坤庭几千年的信誉,世上再没有比你们能靠得住的,结果却成了这样,我看以后还有谁敢相信你们!”
楚庸淡淡一笑,道:“没有人能质疑乾坤庭的信誉。你尽可放心,东西迟早会回到你手里。而偷窃之人也必然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关天养嘘道:“漫天下现在都知道乾坤庭置当的东西失盗了,事至于此,你不觉得做什么都晚了吗?”
楚庸道:“你现在这么看,等东西回来之后就不会了!”
关天养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楚庸正待要答,就见关天养的神情陡然变得专注起来,显然是被什么吸引了。
咚咚的搏浪鼓声响由远而近,渐行渐来的就是李道奇那熟悉的吆喝声:“卖法宝嘞,卖灵兽嘞,卖符箓丹药嘞。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关天养顷时就兴奋了起来,拉了停车铃,也不待车子停稳,掀开帘子就往下跳。
“李前辈……”
李道奇正迎面走来,见关天养呼喊,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关天养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脸膛都涨得通红了,道:“李前辈,好久不见了!”
李道奇道:“恭喜你呀,现在是知真斋的老板了!”语气平淡像白开水,没有添加任何的味道。
关天养顿时有些尴尬,道:“这个,也没什么可喜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是挠着后脑勺,一个劲地傻笑。
李道奇道:“是想要取回你的东西吧?”
关天养忙摆手道:“这个倒不是,前辈误会了!”
李道奇道:“你不取我也得还给你。我可没兴趣一直替你保管着!”
关天养讪讪一笑道:“那个,前面有家茶楼,要不我们去那里坐坐吧。我顺便再买点东西!”
李道奇道:“好!”
楚庸也从车上跳了下来,起手朝李道奇一揖,道:“果然是李前辈,晚辈楚庸有礼了!”
李道奇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不再搭理他了。
上了茶楼坐下,李道奇取出龙鳞道:“东西你收好,没有十分的必要,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拿去当了!这东西是祸害,它只会带来混乱和杀戮!”
楚庸见又是一片黑龙鳞,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差点惊呼了出来。
关天养收了起来,取出一万一千晶玉递上道:“连本带息,请李前辈点收!”
李道奇接起钱道:“说吧,还要买什么?”
关天养道:“凌空虚渡要四个,破妖弩要四个,千里鹤要十个……暂时先就这些!”他说完,李道奇就已经把东西摆上了桌子,并报了价钱。若在以前,关天养必然要肉痛得跳起来,但现在他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就把钱付了,还一边收东西一边问:“不知李前辈还有什么实用的宝贝,趁着难得遇上,一并都买下以备不时之需!”
李道奇道:“你只需要什么吧!”
关天养想了想道:“有没有像【替身木偶】一类的宝贝?我觉得那倒是挺不错的!”
楚庸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东西?”
关天养道:“【替身木偶】我可不喜欢,太yīn毒了。若是有同样功能,又不yīn毒的宝贝,我倒是十分喜欢!”
李道奇摸出一只小铜钟道:“【十方钟】,一次xìng防御法宝,祭起之后会在周围五丈形成一道防御力奇高的护盾,只要实力相差不是太离谱,十息之内可以替你抵挡一切攻击。两百晶玉一个,你要吗?”
十息也就是正常人的十次呼吸。
关天养愣了一下,问道:“十息之内?”
李道奇道:“你还想奢望永久xìng的不成?那就只有神器【东皇钟】才能满足你了!”
关天养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估算十息有多久。好,两百晶玉我买了!”
李道奇接过钱,问道:“还要其他的么?”
关天养又想了想,道:“【十方钟】十息之内可以抵挡一切攻击,那有没有可以破除一切防御的利器?”
楚庸笑道:“你这话可有意思了,李前辈可不是卖盾又卖矛的那位!”
李道奇果断地道:“没有!”
关天养脸上尽是失望之sè,心说:“连【十方钟】这种十息内可以抵挡一切攻击的法宝都可以炼制出来,怎么就炼制不了破除一切防御的利器呢?还是他不想卖给我?”
“虽然我这里没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哪里可以弄到这样的利器!”
关天养喜道:“哪里?”
李道奇道:“你手里!”
关天养举起双手,茫然地问道:“我手里?”
李道奇没有再多说,收拾起背篓就走了。
【一百一十、同门】
关天养叫道:“李前辈……”眼前一花,好似湖面绽开了一道涟漪,李道奇就消失不见了。
关天养愕然不解地看着双手,喃喃地道:“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呀?!”
楚庸道:“这话你都不明白?李前辈的意思是说:要这样的利器,就只有靠你的双手!”
关天养哦了一声,暗道:“靠我的双手?李前辈的意思莫非是说让我自己去炼制强化么?可我该怎么做呢?”
愣坐了片刻之后,楚庸问道:“不回城西去了?”
关天养站起来道:“回,当然回!”
见关天养还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楚庸就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
“你到底有几片龙鳞?又是从哪得来的?”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确实没有相干。但我好奇得很。你在天机镇当了一片,被人偷了。这一片显是不久前质当给李前辈的吧?加起来就有两片!若我没有记错,上一次龙鳞出现还是在两千多年前。为了夺得它,整个修行界厮杀了近百年,最后被玄武宫得了去,将仙品三阶的玄武荡魔剑强化祭炼到了仙品五阶。虽只有两阶的差距,但威力却强了一倍也不止。最重要的是,它使玄武荡魔剑距离神器又近了一步!”
神器,多么遥远的传说呀。尽管人们一直相信它是存在的,但几万年来从来不曾在人间出现过。
若是玄武宫真的把玄武荡魔剑强化祭炼成了神器,那将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件由修行者铸造的神器。
楚庸见关天养似乎不为所动,又继续道:“若是有人知道你手里还有龙鳞,不知又得引来一场怎样的杀戮!”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我身上是还有龙鳞,而且不止一片。\\.. \\但这事只有你、李前辈和我,我们三人知道。若是有第四个人知道,毫无疑问就是你说出去的!”
楚庸道:“为什么是我?”
“这片龙鳞是我在一个多月前以一万晶玉的价格当给李前辈的。原说是卖给他,但他不要。他本可以得到这片龙鳞,偏拒绝了,这说明他对龙鳞没有企图。所以消息一旦走漏,自然就是你说出去的!”
楚庸苦笑道:“座主派给我这件差使时,我还觉得轻松。现在才知道简直就是游走在悬崖边上,不但又溜又滑,还狂风阵阵,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呀!”
关天养道:“别发这些无用的感慨。我没有背着你赎回它来,就说明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不管怎么说,我虽然看你不太顺眼,但毕竟我们是同门。”
“同门?”楚庸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只鹅蛋。
“不是吗?你是剑修,我也是剑修。虽然我入门比你晚,但将来的成就一定比你高!”
楚庸道:“将来的事你说了不算!”
“这不容置疑!”
楚庸笑道:“那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我的理由就是:诚字境以后的修行之法只有我知道。我若高兴了,可以教授给你,但你却教授不了我!”
楚庸的神sè沉了下来,身上的寒意又不由自主地漫溢了出来。面前茶杯里的水瞬时就结成了竖冰。
关天养见状,怒喝道:“你又干什么?”
楚庸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失神了,以至于剑魂的力量失去了控制。忙笑道:“不好意思,又失控了!你既熟知【三天十境】的修行之法,就该知道这种情况在诚字境时是很常见的!”
关天养哼了一声,起身就走。心下却是纳闷得很,暗道:“【三天十境】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可是我好像又知道……奇怪!这段时间我脑子里怎地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东西。都是从哪来的呢?到底是我记忆苏醒了,还是被人强行灌注的?”
城西的宅子就在距离地藏庙不到两里的小竹林里,清幽雅静得很。原来的烂泥路被整修出来了,铺上了青石,马车可以直达大门前。
关天养从车上跳下来,望了望才挂上去的‘闻园’二字匾额,奇道:“闻园?什么意思?难不成谁姓闻吗?”
楚庸道:“我看是取‘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吧。这倒远比‘清幽雅庐’一类的名字更雅,更隽永!”
关天养揉着腮帮子道:“酸,酸不可当!”
进到内院,见杜若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掐着手指算什么,关天养问道:“杜姑娘,你在算账么?”
杜若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继续掐指算着。
楚庸道:“这还不明白?他在算灵脉所在!”
“灵脉?”
楚庸摇头道:“一会儿等她算完给你解释吧!”就坐到树下的石墩上,继续看起了书来。
关天养看了片刻,见杜若还没有算完的迹象,就道:“你算慢慢算,我去地藏庙一趟!”
转出竹林,就望见掩映在柏树林中的地藏庙一角。收割后的田野一片平坦,放养的羊咩咩地叫着,悠闲地在田间啃食着青草。远处的村庄里传来哞哞的牛鸣和汪汪的狗叫声,俄尔还掺杂着几声公鸡的打鸣,透出一派恬静和安详的气息。
河边的石滩上蹲着个和尚,正在洗涮着什么。关天养叫道:“小和尚,小和尚……”和尚扭过头来,认出了是关天养,叫道:“是关施主呀,多rì不见,你好呀!”
关天养道:“原来是慎明,了然大师在么?”
慎明道:“师父前儿就进山采药去了,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关天养停住脚步,道:“既是这样,那后天我再来拜访!”
慎明道:“关施主可是有什么事?”
关天养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告诉一声了然大师,我们现在成了邻居!”
“邻居?”慎明恍然道:“原来新搬来那家是你呀。好,好,师父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关天养嗯了一声又走了回来。
杜若已经算完了,正指使着一个小小的傀儡人儿挥着锄头在地上挖坑。
关天养奇道:“这是干啥?”
杜若道:“下地三尺,建聚灵阵。”
关天养全然不懂风水堪舆之术,哦了一声,正准备去忙自己的事,就听杜若道:“走什么,来,帮我把这里,还有这里,都挖上坑!”
关天养道:“不是有个傀儡人儿在做了么?”
“赶紧,哪来那么多废话。若是误了抓住灵脉的时辰,你来负责呀?”
关天养更纳闷了,道:“抓灵脉?灵脉莫不成还是活的?”
杜若道:“自然是活的!”扔过锄头道:“以我作好的标记为中心,挖一个三尺宽、三尺深的坑!”
关天养接过锄头,气鼓鼓的道:“你既会法术,随便一指就出来了,为什么非得要我来挖!”埋怨归埋怨,还是一锄一锄地挖了起来。
杜若哈哈地笑了起来,道:“楚大平庸,你又输了!东西拿来!”
楚庸满脸无奈,扔过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道:“这小子,总是让人猜不透呀!”
关天养见状,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怒道:“你们干什么?”
杜若道:“别生气,别生气嘛。我跟楚大平庸打赌,说我让你挖坑你肯定会挖。楚大平庸说你肯定不会挖。他还说你桀骜不驯,说你自行其是,不会任由旁人支使安排的!这个赌旨在说明楚大平庸不会看人,没别的意思!”
关天养奇迹般的没有生气,而是对楚庸道:“我桀骜不驯?我自行其是?你就是这么看的?”
楚庸耸了耸肩,没有言语。
关天养扔下锄头,道:“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天机镇外的山道上打的赌么?”
楚庸道:“当然记得。不过我现在有了预感……”
关天养道:“预感到你会输!”
“可理智又告诉我,这样的预感太离谱了。法宝的强化祭炼历来就是个噩梦,你连一天修行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所以我又觉得我不可能会输!”
关天养道:“我都差点忘了这个赌约。既然你提起了,嘿嘿,那么今天晚上我就要你认了我这个老大!”
楚庸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大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关天养道:“那我也告诉你,老大是不好当,但小弟当起来更难,特别是当我的小弟!”
楚庸道:“别吓我,我又不是没被人使唤过……”
【一百一十一、神奇而又简单的修复之法】
不到天黑,杜若的炉鼎就架好了。{.
小蓬莱的炼丹之术乃是一绝,与丹元宗的丹法并称于世。前者着重于救世济人,后者着重于实力的提升,各有其神妙。
关天养翻看过【丹家述真】,对丹元宗的炼丹手法有个大概的了解。而小蓬莱的【紫府元阳真经】心法里并未讲述如何炼丹,他就并不知道两种称著于世的炼丹之法有何异同之处。
聚灵阵摆好之后,杜若祭起丹鼎,一气打了八道丹诀。每一道下去,丹鼎都发出嗡嗡的颤响,好被遭到重力敲击的钟鼎。八道丹诀打完,青黑sè的丹鼎就渐渐绽放出了淡青sè的柔光。
杜若说,这是温鼎,就是帮助丹鼎吸收灵气,灵气吸收得越足,炼起丹来就越事半功倍。
关天养道:“如此说来,你们炼丹是不用炭火的了?”
杜若笑道:“我们是木丹派的,怎么会用到火呢?丹元宗是火丹派的集大成者,他们所炼的每一种丹都会用到各种的火!”
关天养暗暗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只当每种炼丹都会用火呢!”
杜若继续解释道:“丹道原也分为五派,最为盛者就是金木火三派。”
“还有金丹法?怎么没听说!”
杜若笑道:“怎么可能没听过?外家金丹可是丹法之祖,符箓宗的丹法可不就是?!”
关天养一想,才记起符箓宗所炼的每种丹都会加上金铁之物上,估计这也是被称之为金丹法的原因。
“木火土水四系丹法都是在金丹法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当下最盛的还是要数火丹之法,成就最高的却还是金丹法。不过金丹利弊参半,稍有不慎便会服饮出问题来,倒不比火丹和木丹来得安全了!”
说话间,杜若又打了十几道丹诀法,丹鼎的散发出来的绿光已渐渐盛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调制药材。
除了丹诀之外,小蓬莱炼丹之法有别于其他门派的大概就要数药材的调制了。
杜若也不需要关天养和楚庸的帮助,傀儡小人儿把所需的药材和矿物整理出来,交到她的手里,经她用丹诀祭炼之后,就扔进炉鼎里。
炉鼎看似只有四尺来高,貌似两桶水就能装满了,可整整一车的药材下去,居然都不见冒顶,关天养才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丹鼎竟然也是一件不错的法器。
金丹和火丹法都要讲究时辰,但小蓬莱的木丹法就不讲究。丹鼎一旦升了起来,灵脉就会供给源源不断的灵气,只要维持丹诀不断,在法阵和灵气的相互作用下,炼出好丹自然不是难事。
眼看已经过了子正,杜若这才拍拍手停下来,道:“好了,先暂行温养着,过两个时辰再来添加药材!”
关天养正自将小蓬莱木丹法和丹元宗火丹法作深入的比较,见杜若说告一段落,他就道:“木者生灵,火者破灭。难怪小蓬莱的丹药治病救人当世第一,丹元宗的于修为增长别见奇效!”
杜若呵的一声笑了,道:“看不出来,你还深有体悟嘛!”说到这里,就噫了下声,奇道:“听你这话,貌似对丹元宗的火丹法破有研究?”
关天养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谈下去,就道:“你的告一段落,就该轮到我了!”扭头对一旁的楚庸道:“楚大平庸,睁大眼睛看真切了,可别输了不服气!”招手道:“环拿来!”
杜若将黯淡无光的藤环丢了过去。. .
关天养接过,轻轻一压,藤环就缩成了镯子般大小。拿起一道【通幽符】,轻轻一捏,符箓就化作黑光罩住了环身,竟将法宝本身的幽蓝之光尽数掩去了。
杜若奇道:“你这是什么道理?”
关天养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拔出短剑,在地上刨了个洞,将藤环埋了进去。
这一次连楚庸的脸上都堆满了不解之sè。
接下来关天养分别拿起了一道【引魂符】和一道【化秽符】,双眼紧盯着地面,凝而未发。
楚庸缓步踱到杜若身边,轻声问道:“这也算是强化祭炼之法么?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让人全然看不懂他要做什么!”
杜若示意他噤声。
见地上升腾起了丝丝黑烟,关天养当即捏碎【引魂符】。霎时间,泥里腾起了黑烟大盛,竟都被【引魂符】给吸了过去,在关天养的手心里结成一团漆黑的球。见黑烟越来越少,关天养另一只手又捏碎了【化秽符】,金光瞬时没土而入,又是一蓬黑烟升腾而起,尽数没入了黑球当中。待黑烟散尽之后,泥里渐渐透shè出了晶莹的幽蓝光华!
杜若惊得拍手叫道:“果然成了……”
关天养将黑球封印入瓶,挥手一招,散发着幽蓝光华的藤环破土而出,在空中盘旋飞舞,说不出的绚丽。
楚庸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叫道:“这,这,这也行?怎么可能呢?”
关天养道:“为什么不可能?它是被yīn秽之气所染,灵气大损。我先用【通幽符】搭出yīn秽之气外泄的通道,再将它埋入土中。土生木,它便可以借着大地之力壮大自身。我用【引魂符】将yīn秽之气向外引时,它也在将yīn秽之气向外逼,两相使用之下,yīn秽之气自然就再盘踞不下去了。最后我再用【化秽符】一逼,将所有的yīn秽之气尽数逼出,它也自然就回归了本来的面目。一切就这么简单!”
杜若接过藤环,喜滋滋地道:“果然没掉品阶!重极门的炼器手法我见识了不知道多少,可还没一种有你这么简单,这么神奇的!”
关天养道:“若落在别人手里,断然是采用‘化’的手法来去掉yīn秽之气,以还原法宝的本来面目。但在化掉yīn秽之气的同时,也损伤了法宝,自然难保不掉品阶。而我用的‘引’的手法,先搭建通道,再诱,然后再逼。步步为营,步步推进,所仰仗的是法宝本身的灵力。这就好比大夫下药治病,药不过是引,其目的是激发病者本身的活力,逼出病邪之气。这样不伤法宝本身,自然就不会掉品阶了!”
楚庸啧啧叹道:“果然神奇,果然神奇呀!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断不会相信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简单,又如此实用的祭炼之法!”
关天养道:“那是不是打算现在就拜下我这个老大?”
没想到楚庸摇头道:“虽然我输了,但我不会拜你做老大!”
关天养不悦地道:“为什么?你想耍赖?!”
楚庸笑道:“你早该料到我会耍赖的。我不拜,你又能拿我怎样?”
杜若道:“好呀,楚大平庸,看不出来你还挺无耻的!”
楚庸道:“无耻之人方能无敌!”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幸好我也没抱希望你能拜我。”说完,也懒得再和楚庸计较,摆好所要祭炼的法器和各种符箓,开始了他的工作。
接下来到天亮的三个时辰里,杜若和楚庸见识了这辈有幸见过的最神奇的法宝强化祭炼之法。
谁都知道,炼法宝易,强化则难。可在关天养手里,被修行者视为噩梦的法宝强化却变得跟吃饭睡觉一般容易,前后五件,每一件都轻而易举地取得了成功,每一件所花销的成本不过几百到几千两银子不等。一个法阵没用到,最高的不过是三级符箓,最大量使用的是一级的【聚灵符】。
尽管已经目睹了事实的发生,可楚庸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甚至在想,是不是重极门炼制的法器品质本来就好,所以关天养才能这般容易强化成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重极门身为天下第一炼器大宗,不可能把极容易就强化成法宝的法器卖掉。虽说强化成功后法宝的品阶最高的也只有凡品三阶,但这已经说明关天养的手法较重极门更为高明。
关天养不但将重极门强化不了的法器强化成功了,而且还是强化一件,成功一件,彻底颠覆了法宝强化百中难有其一成功的定律。
这绝对是一个具有开创xìng的创举。
这一刻,楚庸甚至忍不住想把自己的长剑交给关天养,看他能否强化成功。哪怕是只升一阶,那也是极好的。
【一百一十二、炼丹】
大半夜忙下来,关天养的收获就是成功强化出了五件法宝。不过他说这还不够,至少要准备十到十五件左右,以备天下楼开张时所用。他说:“初六楼子就要开张了,我必须得在初五之前都强化齐备了,这才不至于误了事!”
除了惊骇,楚庸再找不到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短短五天的功夫要成功强化出十到十五件法宝,别说见过,就连听都不曾听过。
看似将普通法器强化祭炼成凡品法宝不是什么难事,但对炼器之道深有了解的人却清楚这简直就是神话一般的奇迹,过去的几千年里,还从来没有人做得到。
见关天养满脸疲惫,一副浑浑yù睡的样子,楚庸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连一点真元力都没有,是靠什么来化符的?”
关天养道:“谁说化符必须得要真元力了?”
楚庸愕然,转而看着杜若道:“不需要吗?”仿佛众人皆知的常识突然被彻底颠覆,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须得寻个人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杜若道:“我们是必须得要真元力才行,可天养他就不需要。你觉得神奇,我同样也不解。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管我们有多纳闷,那也只得接受。不是吗?”
楚庸道:“是啊,只能接受……我在想,你的手段是不是暂时只能祭炼出品阶较低的法宝,高级一些的你就办不到了?”
关天养懒得回答。杜若道:“怎么不能?我的‘清风徐吟’以前不过是凡品六阶,经天养强化祭炼后,才升成了现在的灵品一阶。”
楚庸的耸然动容,道:“若是这样,那,那岂不是谁得到了你,就相当于得到了无穷无尽的法宝?”
关天养打了个哈欠,道:“不行,太困了,我得去睡了……”
杜若盯着楚庸道:“难道你想打他的主意?”
楚庸道:“我是没有打他主意的必要。我只是在想……”
“你在想,我是不是在打他的主意,是不是?”
楚庸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杜若哼了一声,道:“难怪天养不待见你,你这人呐,有时候心思未免太龌龊了些!”说完,也懒得搭理楚庸,去照看她的丹炉了。
楚庸暗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轻松就能将法宝强化成功的人。这小子,既身怀龙鳞,又深谙法宝强化之道,还熟知失传了数万年的剑修秘法……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关天养极少熬夜,再加上一口气炼制了五件法宝,原力消耗过甚,身子一沾床就睡了过去,直到天黑过后才醒来。
摸着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他伸了个懒腰,喷吐出一口在胸口憋了一天的浊气,大叫道:“我好饿呀……”
四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哥哥,你醒了……”
关天养翻身坐起,穿好衣服鞋袿,拉开门一看,见院里一派忙碌景象。不但四丫来了,陈朔也在丹炉边帮手。就连从来只会站着卖‘抄手’(抄手本是九夏本地的一种面食,这里取的是站着看热闹意思!)的楚庸也在淘澄药渣!
“哟……”关天养揉了一把脸,喜道:“丹就炼好了么?”
杜若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就站在那里。一身的浊气,可别冲撞了我取丹!”
关天养乖乖地停住了脚步,道:“不是说只有金丹法才讲究这些么?你们小蓬莱的木丹法什么时候也讲究起来了?”
杜若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
顿饭功夫后,一炉丹药总算取完了。杜若又对淘澄药渣的楚庸道:“淘完之后,把水提到厨下,用铁锅煮开,放凉待用。药渣放在yīn凉干燥的通风处晾干。”
陈朔问道:“难不成都还有用么?”
杜若道:“当然。药水有强身健体,补虚养元之效。药渣晾干后与黄酒同服,可活血化淤,治疗内伤顽疾具有奇效。”
陈朔呵的一声惊笑道:“这么神奇?那这一炉丹就更了不得啦!”
杜若道:“不同。这炉【培元丹】是专门针对刚完成筑基的修行者炼制的,长期服用,具有培元养神,益气固本之效。毕竟刚刚完成筑基的修行者气机最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出岔子,必须得服从【培元丹】以固本养气。而药渣和药水是针对普通人的,对修行者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陈朔点头道:“有你这位老板帮着撑持场面,咱们天下楼超越曾经的天云楼也就指rì可待了!”
杜若道:“少拿好话来哄人。喏,那里站着发呆的才是天下楼真正的擎天之柱呢!”
陈朔看了一眼关天养,道:“他呀,不过是应尽的本分……”
收完【培元丹】后,杜若并没有立即收炉,而是继续了新一轮的温炉。
四丫问她又要炼什么丹。
杜若道:“【上清化毒丹】!”
楚庸颇为意外地道:“【上清化毒丹】?这可是小蓬莱的不传之秘呀!”
杜若道:“那是自然。炼制【上清化毒丹】的最主要的三味药材其他地方都没有,只有我们岛上才能生长。幸好我身边带着一些,要不然可就指望不上了!”
楚庸道:“我可以先预订三十丸么?”
杜若呵呵地笑道:“这你可就得问问关、陈二位老板了!”
关天养道:“你难道就不是老板?”
杜若道:“我是负责炼丹,负责分红的老板。东西怎么卖我可不管!”
关天养道:“你倒是甩得干净。那一炉下来你能炼出多少?”
“我身上带着的药材也不多,至多能炼出一两百丸!”
关天养盘算了一下,道:“那好,你准你预订三十丸!”
楚庸道:“【上清化毒丹】是极好的化毒解秽的丹药,远比丹元宗的【玉清祛秽丹】好很多,还不伤身。只可惜极难买到。你们也最好备点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关天养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对陈朔道:“既然【上清化毒丹】如此之好,价格不妨定得贵些。”
陈朔道:“那是当然……”
关天养这才拍了拍肚子,道:“四丫,有吃的么?”
四丫已经将药渣晾在了廊下,道:“有,我这就去给你热!”
【一百一十三、异事】
吃过饭后,关天养又准备在院里摆开阵势,继续未完的工作。不想一阵yīn风过后,淅淅漓漓的秋雨就下了起来,着实令大家有些意外。
杜若站在院中,仰望着漆黑的天空,久久不语。
关天养见她并未能撑起气盾挡雨,就问道:“看什么呢?衣服都淋湿了!”
杜若似乎没有听到,也不知看到了什么,鼻子和眉头微微一皱,显得很是有些不解。
关天养更奇了,也走到雨里,仰头望天,除了缕缕雨丝和漆黑的夜空,什么也没看到。
杜若这才发现他,问道:“你做什么?没见下雨了吗?”
关天养道:“我正想问你在做什么呢。不就下雨了么,也值得你这么去看?”
杜若道:“这场雨下得有些怪!”
关天养道:“怪?天要下雨也还有怪的?!我看你才怪呢!”走回屋里,收拾了桌子,将需要强化的法器、符箓和工具都摆好,就准备开工。
杜若道:“我算过了,这几天本该不会有雨的!”
关天养哈的一声笑了,道:“都说人算不如天算,你还真能较劲呀!老天爷的事你要是都算得准了,那坐在九天之上碧霄宫里的人就是你了!”
杜若不悦地道:“我可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楚大平庸,你怎么看?”
楚庸放下书,出了片刻的神,道:“只要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由他去吧!”
杜若沉吟了片刻,似乎觉得楚庸的话很有道理,就点了点头道:“一会子功夫就过去那许多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关天养不解地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杜若道:“不关你的事,忙你的吧!”就搬了把椅子在门口坐了下来,看似是在关注着院中丹鼎的变化,其实是在蹙眉沉思,眼睛也时不时地往夜空瞟去。
关天养懒得再追问到底什么事,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开始了工作。
整个晚上,杜若都显得有些坐立不宁,不时地起来,踱两步,又坐下。后来竟也不管雨越下越大,走到院中呆站着仰望天空。
关天养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上,根本不曾注意到杜若表现得十分异常。
楚庸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放下书走将出来,道:“你这么着急,莫不成是有同门在内?”
杜若点头道:“还不止一个!”
楚庸也抬头望着天空,道:“也没听说九夏城附近有大事发生呀。这倒让人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杜若道:“这么多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一准儿没好事!”
楚庸笑道:“好事坏事都与你无关,不是么?”
杜若道:“话虽这样说,但咱们也毕竟是修行者,哪能这般容易就置身事外?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我的同门!”说完,唉地叹了口气,瞟了屋里正专心工作的关天养一眼,生生把溜到唇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楚庸一眼就看穿了她所想,道:“怎么,也想去凑热闹了?”
杜若甩了甩头道:“算了……”就去查看炼丹的进度。
到天亮的时候,关天养又完成了六件法宝的强化。但也是累得脸青面红,心浮气乱,东西也不想吃,就说要去睡觉。
杜若实在心疼,叫住道:“你这样可会大伤元气的!”拿出一枚果子道:“把这个吃了吧!”
关天养眼睛一亮,强忍着想一把抓过来塞进嘴里的冲动,笑道:“算了,我原不知这东西是极难得的宝贝,吃了你不少。还是好生留着,将来不定有更大的用处呢!”
杜若道:“我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见杜若似乎着恼了,关天养心下一虚,道:“何苦发脾气呢?我吃就是了!”接过果子,一把塞进嘴里,嚼了两三下就咽下了肚去。
杜若哧的一声笑道:“看你饿得这模样……好了,去睡吧!”扭身就去关注炼丹的进度。
看着她娇俏的身影,关天养的心底顿时涌起一股子暖暖的醉意,暗道:“她待我真好……这世上除了四丫,也就她待我好了。只可惜,只可惜……”叹息了一声,使劲地甩了甩又昏又胀的脑袋,回房睡觉去了。
杜若添了几味药材之后,又回到屋里,继续冥坐养气。
没想到刚坐下,楚庸就放下书道:“我明白了……”
杜若道:“你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跟这小子厮混在一起!”
杜若微圆的脸顿时腾起两团红霞,道:“你又瞎想什么呢?看你的圣贤书吧!”
楚庸笑道:“我都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瞎想的?”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说什么!”
楚庸哈哈笑道:“小姑娘,心虚了吧。你这般的聪明,怎地就不在行迹上掩饰一下呢?教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杜若顿时有些作慌,走到门边望了望,见关天养的房门紧闭,这才稍定,道:“别混说,好不好?我哪有了!”
楚庸饶有意趣的道:“他只是个普通人,而你却是小蓬莱杜大先生的掌珠,身份地位差得太远了。你就不怕你的爹爹、叔叔,还有师门的长辈们阻止么?”
杜若一跺脚,哎呀一声嗔道:“你这混人,都说什么呀?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就要往外走。
楚庸叫住她道:“我是过来人,好心提醒你两句。若你没有想清楚,现在想还来得及。若你想清楚了,那便得想好将来出现困阻之时的对策。”
杜若顿时沉吟不语了。
楚庸道:“你要知道,修行者有时候比普通人还要世俗。你心地纯善,对他也不存任何利益之想,作为旁观者,我实在不忍心你受到伤害!”
杜若道:“那就谢谢你的好意了……”一转身就跑了。
楚庸摇头叹道:“你岂会知道,剑修是这个世界最无情的人呢?你待他好,对他用尽真心真情,可却什么都得不到。他的心中只有对至高力量的不懈追求,永远都不会有你的存在……”说完之后,眼里已满是晶莹的泪花。
【一百一十四、异宝出世的传闻】
到了下午,杜若实在坐不住了,说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 -
楚庸拦住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
“为什么?”杜若又气又怒又是不解,道:“我偏要去!”才一扭转身,就见楚庸还是拦在身前。
“我奉命保护你们安全,在不能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我不能让你随便乱走!”
杜若道:“你要保护的人是天养,不是我!”
“不,连你在内!”
“连我在内?”杜若冷笑道:“别以为自己多修行几年就好似天下无敌了,我还用不着你来保护!”
“用不用得着是你的事,保不保护是我的事!”
杜若见楚庸实在不让,怒叱一声道:“让开!”一记【融雪掌】拍了过去。楚庸横掌一封,啪的一声,二掌相印,青光四散激shè,震得屋瓦喀喀作响。
楚庸道:“你若实在要去,那就先将我打趴下再说!”
杜若自知不是楚庸对手,恨恨地道:“你,你这人太不讲道理了……”
关天养被声响弄醒,拉开门,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杜若和楚庸,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了屋顶在响呢?”
杜若哼了一声道:“那是你在做梦吧!”跺了一下脚,又回屋里坐下了。
关天养一眼就看出杜若正为什么事生着气,奇道:“她这是怎么了?”
楚庸道:“她么,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关天养道:“想去就去吧,又没谁拦着……”打了个哈欠,又带上门去睡了。
楚庸走回屋里,拿出一本书扔到杜若面前的桌上,道:“你要是觉得烦,就看会了书。很快就静下来了!”
杜若瞟了一眼,见是【周易】,不由得怒而笑了,道:“这书我在十岁时就能倒背如流,有什么好看的?”
楚庸道:“你再看一遍,保证能有所悟!”
杜若知道他这一关是过不了的,只得拿起书来,恹恹地看着。
天还没黑,陈朔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令大家都震惊的消息。他说:“……打从昨天起,城里就突然多出了好多修行者。鬼市的生意也比往常好了几倍不止。今儿就听有人说,城西灵泉山里有异宝将要出世,修行者都是赶来寻宝的。”
“异宝出世?”杜若惊道:“是不是搞错了?”他们现在就位于灵泉山脚下,从来没听说过哪有异宝将要出世。
楚庸也站了起来,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朔道:“这个说不好。反正来了很多修行者,都在说着这事呢!”
杜若这才看着楚庸道:“楚大平庸,你怎么看的?”
楚庸笑了起来,道:“这个真没法说。[. 异宝这东西,历来最能引动修行者,不管真假,反正跑一趟总不吃亏。得不到权当游历,得到了,嘿嘿,那可就是什么都赚回来了!”
杜若道:“难怪不得。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禁不住轻哼一声,道:“异宝?天下哪来的那么多异宝?十回异宝出世,有九回都是假消息。”摇头叹息了起来。
陈朔道:“我在九夏城长大,从来没听说山里有什么异宝。也不知道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真是咄咄怪事!”
杜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修行者些实在闲得慌,又无聊透顶。隔三岔五总要找点事出来,活泛活泛。免得一个个都在洞府里呆成了僵尸!”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对修行者的描绘极为形象有趣,咯咯地笑了起来。
楚庸摇头道:“正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因,依我看事情怕未必是你说的这样!”
杜若长长地吁了口气,眼里的担忧凝重之sè尽去,拍手道:“这下好了,他们寻他们的宝,咱们炼咱们的宝,两不相干……”又去给给丹鼎里添加药材了。
关天养醒来的时候陈朔已经走了,四丫又刚好把饭送来。他一边吃,一边问店里的情况如何,天下楼开张的筹备做得怎样了。四丫把知道的都汇报了。关天养又问庙里的修茸情况进展怎样,四丫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柳大叔昨天晚上找到我说,是不是把整个关帝庙都拆了重建,建成一处大宅子才好!”
关天养一怔,道:“为什么呀?”
柳大叔说:“关帝庙那地方大,现在荒废着,就算把西边那一排厢房都修茸好了,看着依旧不像话。倒还不是拆了重建。”
关天养似乎并没的重建的兴趣,道:“那你是怎么回他的?”
“我说这事得你作主才行。他就让我问问,还说这是他的建议,若是你不同意,也就罢了!”
关天养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么?”四丫道:“房子就是拿来住人的,只要住着舒服,不管好的坏的都行。”
关天养道:“说了等于没说。”停住筷子,想了片刻道:“算了,没那必要。我若要好宅子,去哪买不行?!你回去告诉柳大叔,把烂的、破的地方修被好就行了。”说完后又问四丫:“你觉得这样行么?”
四丫道:“当然行了!”见他吃完了,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你这里都忙完了么?”
关天养道:“今晚忙完就差不多了!”
“那你明天醒来后最好是回来一趟!”
“回来?”关天养问道:“有事么?”
“店里马上就要开张了,你是大老板,不去看看怎么能行?”
“不是有二狗子在么?”
“你是你,二狗子是二狗子!”四丫道:“史大掌柜叫我跟你说一声,抽得出时间就尽量回去看看!”
关天养哦了一声,道:“这事儿呀……行,只要杜姑娘那里的丹明天能炼完,我就回去……”扭头问正在捣腾药材的杜若道:“你这一炉丹明天能炼完么?”
“明天一早就完,误不了你的安排!”
关天养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送走了四丫,关天养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在强化完成两件法宝之后,他并没有再继续,而是拿着一柄长约尺许的羊脂白玉尺发愣。
杜若进出了几次见他都没有动手,就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把量天尺有什么古怪不成?”
关天养摇头说没有。
“那你对着它发什么呆?我还以为你在上面发现了什么秘密呢?”
关天养唉了一声,将量天尺放下,神情有些郁郁的。
杜若更加奇怪了,道:“这是怎么了?”
关天养道:“我在想……每天都这样做,也太没意思了!”
杜若道:“每天?你才干两天呢,这就烦了?”
关天养道:“烦倒没有。只是觉得,觉得太没前途了吧?”
【一百一十五、地藏庙的异象(上)】
杜若哈哈笑了起来,道:“前途?我倒想要听听,怎样才算是有前途!”
关天养若有所思地道:“怎样才算有前途?至少不能每次强化出来的都是凡品。”
杜若惊得呀了一声,道:“我的天,你的心未免太大了些吧。难不成你还想每回强化成功的都是灵品法宝么?若是这样,怕是老天爷都要看不下去了吧。”
关天养道:“你以为我说的是用这些东西强化出灵品么?”
杜若道:“那你说的是什么?”
“当然是用法宝了。这些东西的天生品质就不好,能强化成凡品的法宝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可别指望它们还能继续强化下去!”
杜若取出‘清风徐吟’,道:“好,那你再给我强化一下试试!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它给我强化成圣器!”
关天养哈哈大笑起来,道:“圣器?你野小也太大了吧。千年葛藤固然是罕见的材料,但也并不算上好。法宝的成长潜力是由先天材料决定的,若选得好,那成长自然无限。你的顶多再能强化上两阶,再往上就别指望了!”
杜若道:“好,两阶也不错,威力至少比现在强将近一倍!”
关天养依旧摇头道:“不行,这需要很多材料,每一样九夏鬼市上都买不到!”
杜若道:“那也容易,你把所需的材料开张单子出来,我去一趟玄武山下的天机镇,顶多两三天功夫就都买回来了!”
关天养道:“这倒是可行。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你就去买,我也得准备些工具才行!”
楚庸走上来道:“若你现在觉得无聊,我倒可以贡献出我的佩剑给你练练手!”说着,将青sè的长剑摘下,递到了关天养面前。
关天养轻轻地摩挲着剑鞘,感受着剑身上传来的剑气波动,良久不语。楚庸道:“怎么,不想给我强化么?”若他说关天养强化不了,关天养十有仈jiǔ不会给他强化。这样一说,反倒先把关天养的嘴给堵上了,让他无路可退。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不是不想强化,而是强化不了!”
楚庸奇道:“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我的剑已经到了极致,不能再强化了?”
关天养道:“这把剑是你亲手所铸吧?”
“当然!”楚庸面sè浮现一丝傲然,显是很为这把剑自负。
“剑修弟子一生只铸一把剑……”说到这里,关天养突然打住了。
楚庸急着想听下文,道:“那又怎样?”
“怎样?我若给你强化了,你的一身修为也就全废了。”
楚庸的脸sè瞬间苍白了下来,道:“你是说……”
关天养将剑掷还给楚庸,道:“随着你修为的提升,剑魂自会对你的长剑进行强化。这不需要任何的外力作用。而剑魂一旦被外力侵入,剑魂就会……”说到这里他就停住了,瞟了一眼楚庸苍白的脸sè,便又继续工作了起来。
杜若从来不曾听说过剑修这种修行方式,更不知道剑魂是什么,见楚庸突然间突得恐惧起来,心下甚是好奇,问道:“就会怎样?”
关天养没有回答,楚庸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以使激荡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道:“剑魂就会没了。而没了剑魂,我就成了一个废人!”
“剑魂又是什么?”杜若道:“我已经听你们不止一次的提起,却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剑还有魂魄?”
楚庸道:“自然是有的!”
杜若缓缓点头道:“万物皆有灵,草木虫鱼皆可成jīng,何况是长剑?”
楚庸没有解释,关天养却道:“你说的那是剑妖!”
杜若又懵了,道:“那你给我说说,剑魂到底是什么呀!”
关天养道:“我没法给你说得清楚……”
杜若哼了一声,道:“不说算了!”就到一旁冥坐,不再搭理关天养。
辰时刚过,杜若的一炉【上清化毒丹】也成了。
这回她没有要楚庸或是关天养协助收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亲力亲为。将所有的丹都收齐后,天sè已经完全亮开了,东方的天幕一片通红,看样子又是一个好天气。
见杜若笑容灿烂,神情美不可言,楚庸问道:“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杜若道:“成你收获成果后,就不高兴么?”
楚庸朝屋里望了望,见关天养还在为最后一件法宝努力,就笑道:“刚才你的那一笑简直有倾城之美,可惜呀,这小子没有看到!”
杜若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
楚庸道:“随你怎么以为都行!”
杜若嫣然道:“夸我也没用。别看你一表人才,潇洒倜傥,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楚庸笑道:“那就对了,要不然这小子非得跟我拼命不可!”
杜若脸一红,道:“又混说了吧?!别怪我没提醒,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楚庸哈哈笑道:“好,好,再不会有……”下面的话就被一声远远传来的惊叫给打断了。屋里的关天养心神颤动之下,手上一抖,一道【聚灵符】就砰的一声碎成了玉渣。
楚庸举目而望,道:“声音是从地藏庙那边传过来的!”
杜若也有些诧异道:“这些小和尚,大清早的搞什么呢?”
关天养怒不可遏地从屋里跳了出来,吼道:“哪来的声音,哪来的声音……”
杜若道:“庙里传过来的,估计是小和尚们被什么给吓着了……”才说到这,又一声惊呼声传了过来。
关天养神情异常的凝重,道:“怎么回事?”也顾不得炼到一半的法器,撒腿就跑了出去。刚出竹林,就见慎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神情仓皇之极。
“慎明,怎么了?”
慎明见到他,活似见到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叫道:“关,关施主……”脚下一滑,跌了个狗吃屎。
关天养将他一把扶起,道:“怎么了?”见另外两个小尚也似被狗撵慌了的兔子般跑了过来,心知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慎明也顾不得抹脸上的泥,道:“不,不好了,菩萨,菩萨发怒了……”
杜若笑道:“菩萨发怒了?莫不成拿起大棍子抽你们了么?”
慎明道:“不,不是,菩萨,菩萨的眼睛里在流血……”
【一百一十六、地藏庙的异象(下)】
另两个和尚一个嚷着:“菩萨活了,活了……”另一个叫道:“鬼呀,有鬼呀……”三步并作两步,唯恐落后地飞奔而来。. .
杜若见状,情知有异,给了慎明一个【静心诀】,道:“小和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慎明喘了口气,道:“菩萨发怒了,眼睛里在流血,流得满身都是……”
关天养知道慎明说的是地藏庙后殿里的地藏菩萨金身,那原是一尊泥胎塑像,怎么可能会流出血来的?就问道:“怎么会流血呢?是不是看错了!”
慎明道:“没错,我看得真真的,还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关天养看了杜若和楚庸一眼,道:“我们去看看。”也顾不得另两个吓得不成模样的小和尚,朝着地藏庙飞奔而去。
刚进后门,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随风飘来。关天养神情一变,道:“果然有血……”几步冲进后殿,只见高坐法台的地藏王菩萨金身像已满身是鲜血,双眼还兀自汩汩地往外涌,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怖。
杜若也吓了一跳,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关天养胆子极大,便要跳上法台去看个究竟,楚庸拦住他道:“别去,有古怪!”
杜若抬手拍过一记【融雪掌】,青光过处,殷红的鲜血竟腾起了阵阵黑烟,散发出浓重的腐臭来。
关天养骇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若道:“这不是人血!”
“不是人血?”关天养觉得就像听出一出荒诞离奇的故事,神情很是有些古怪搞笑。
楚庸道:“不错,这应该是妖血。菩萨金身法像该是用来镇压妖物的。”摘下了背上的长剑,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关天养道:“妖血?你们是说菩萨法像下面有妖怪?”他那难以置信,想笑非笑的神情分明就是在怀疑两人又在联合搞鬼,故意吓他。
杜若掐动印诀,轻念咒语:“天地鸿蒙,混沌初开,起……”双瞳顿时变成了幽绿sè,看上去十分诡异。“原来这里是封印的阵眼。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封印松动,才会出现这般异象!”
关天养这才意识到他们并没有在玩笑,怵然问道:“那,那该怎么办?”
杜若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道:“估计封印在山里,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等我!”
关天养拦住道:“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
杜若怒道:“你懂什么?若是让这妖物破印而出,整个九夏城数百万百姓怕是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关天养依旧坚决地道:“不行!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谁都不能去。”
杜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懂事点么?”
关天养嘿嘿地冷笑道:“懂事?我可不想因为懂事而把命都搭进去。”
杜若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得道:“楚大平庸,你看好他,我去看看!”懒得再和关天养纠缠,念动【御风诀】,化作一道清风而去。
关天养又急又怒,冲出门外对天吼道:“小心点呀……”
砰的一声,地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准备破土而出。
关天养骇得差点跳了起来,回身一看,地藏王菩萨的金身像不但双眼在涌出鲜血,连双耳、鼻孔和嘴巴里也都涌出了鲜血,看上去越发的令人感到恐惧。
楚庸道:“走,先出去!”
出了后院,见慎明正在竹林外张望,关天养就叫住他,问道:“你师父呢?”
慎明道:“师父进山采药去了,还没回来。”
关天养唉地叹了一声,显得十分可惜,心说:“要是有了然大师在,便是有妖物也不足为虑了!”见楚庸神情十分的严肃凝重,就道:“刚才你怎么不拦住她?既然是妖物,她又怎么能对付得了?”
楚庸道:“我也拦不住!”
关天养哼了一声,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望了一眼通上山上的路,道:“不行,我也得去看看!”迈开大奔,飞奔而去。
楚庸赶上来,道:“你就不怕?”
关天养道:“怕?当然怕。可有些事情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做!”脚下发力,奔得越发的快。可不论他有多快,楚庸始终保持并肩跟随,既不落后,也不超前。
刚爬上山,脚下又是一震动,比之于刚才更加剧烈了些。
关天养茫然四顾,并不知道杜若去了哪里,也就不知道往哪里追下去。
楚庸指着前方道:“你看!”
关天养张望过去,见yīn风涧方向腾起了一道黑气,如乌云般凝而不散,心下顿时一惊,暗道:“难道又是在那里?”也顾不得有什么危险,大步飞奔而去。
楚庸抢上两步,拉住他道:“别去了,那里的事与你无关!”
关天养猛力一甩,没有甩脱,怒道:“你干什么?”
楚庸道:“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杜姑娘虽然莽撞了些,但她毕竟有自保之力。可要是去了,一旦发生意外,那就,那就不好说了!”
关天养道:“生死由命,宝贵在天,老天爷若要我死,哪怕是呆在家里又如何?”
楚庸眉头紧皱,道:“你别这么固执好不好?是个人都不喜欢冒险,你怎地都是抢着往危险的地方冲呢?”
关天养道:“那是因为我没你那么冷血!”
楚庸怔了怔,叹道:“我知道,你是放不下杜姑娘。好吧,我就与你去看看!”
关天养怒气这才消了下去,道:“你放心,即便遇着危险了,我也用不着你帮忙!”
楚庸淡淡地道:“走着瞧吧!”
爬上山头,只见整个yīn风涧都被黑气所笼罩,什么也看不到。
关天养笼嘴大喊道:“杜姑娘,杜姑娘……”却没有人应声。
轰的一声,脚下大地一阵猛烈的晃动,关天养一不留神,差点摔下山去。站稳后,他就要往山谷里冲,楚庸一把拉住他道:“不能下去。”
关天养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楚庸道:“这是妖气,沾之即死!”
关天养道:“哼,我才不怕呢!”
楚庸道:“你不怕也得死!”在他肩上一拍,关天养顿时感到一股子寒意涌来,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外,竟连嘴皮子都不能动了。
【一百一十七、妖气】
楚庸擎剑在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黑气逼了过去。\/\/..\/\/黑气似乎感觉到有人的侵入,cháo水般压了过来。
呛的一声,青sè长剑冲鞘而出,挥洒出有如rì华般的光幕,将黑气逼在了三丈之外。
关天养知道,这是剑气。
真正的剑气。
它不同于玄武宫以真元之力外放的剑气,它是原力最为锐利的表现方式,天上地下,没有它不能攻破的。一旦转攻为守,也没有力量能够突得破。
妖气不能将剑气逼退,显得分外恼怒,一波又一波,一浪接一浪汹涌压来,涛涛滚滚,威势极是吓人。
单从外表来看,没人能看出楚庸是修行者,顶多从他背上的长剑判断他是个江湖剑客。可他的剑一旦出鞘,哪怕是已经结成元婴的修士也不敢轻视于他。他的实力全在剑上,一旦离了这把神魂交修的长剑,怕是和合境的修士也能轻松战胜他。
楚庸与黑气相持了约茶盏功夫,突地闪身退了回来。黑气并没有追赶,示威xìng地翻涌了一阵,就又退了回去。
楚庸道:“看着了吧,连剑气都逼不退,这妖物怕是有千年以上的修为!”
关天养发现自己突然能说话了,道:“那怎么办?”
楚庸道:“杜姑娘肯定没有进去。我们还是沿着黑气往那边追过去看看!”
关天养嗯了一声,率先跑了出去。
yīn风涧方圆数十里,两人循着黑气的边沿往前跑,边跑边喊,始终没听到有人回应。
关天养越来越焦急,问道:“你说她去哪了?”
楚庸道:“她会御风之术,方圆数十里可以随意飞行,咱们可就不行了!”
关天养见前面又一座高近百丈的绝壁阻住了去路,懊恼地叫道:“怎么会没路了?!”
楚庸道:“你不是有千里鹤么?问问她现在情况怎样!”
关天养猛地一拍额头,道:“我怎么没想到?!”拿出千里鹤,向杜若发去了信息。过了片刻后,就见杜若回道:“这里有座山谷被妖气所笼罩,我在找源头!”
关天养又发去信息道:“回来,别去管什么妖气了。那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半晌之后,杜若才回道:“我知道……”就没了下文。
关天养忍不住骂道:“这个丫头,太野了吧……”指着绝壁对楚庸道:“能带我爬上去么?”
楚庸道:“试试看!”托住他的后腰,道:“别乱动!”提起气来,纵身一跃,关天养就见绝壁顶端正飞快的接近,扭头一看,见楚庸似在地上奔跑一般,双脚飞踏,嗖嗖有声,很是潇洒飘逸。心下不由暗叹道:“这到底是轻功还是飞行之术呢?”
双脚踏实,回头下望,已站在了绝壁之上。
楚庸道:“你看着瘦,原来是满身的jīng肉!”
关天养没有理他,举目四望,大半个yīn风涧都在眼底,却就是看不到杜若在哪。
“杜姑娘,杜姑娘,你在哪……”
楚庸的眼力远比关天养好,却也看不到杜若的所在。
就在这时,大地又传来猛烈的晃动,关天养立足不稳,又从绝壁之上跌落了下来。楚庸大惊,叫道:“小心……”飞身扑去将他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攀住崖壁,稳住了下坠之势。
关天养悬在空中,看了看身下的yīn风涧,又抬头看了一眼崖顶,见一块巨石正滚落下来,惊叫道:“小心上面……”
楚庸将他猛地向上一抛,左手在崖壁上一撑,身子箭矢般向上shè了去,轰的一声,滚落下来的巨石被他一掌劈得粉碎。
楚庸冲上崖顶后,关天养的身子这才落下,他一把接住,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这一番惊险,关天养额上都渗出了一片冷汗。
楚庸还笑道:“怎么,终于还是害怕了?”
关天养正想说:“谁怕了?”脚下又晃动了起来,轰轰隆隆的声响从地底传来,举目望去,大地好似汹涌的波涛般起伏,说不出的吓人。
隐约间看到不远处飞过一个浅绿sè的身影,关天养便大叫道:“杜……”‘姑娘’两字还没叫出来,脚下一轻,整座山竟然塌了下去。而在此时,萦绕在山涧中的黑气直冲霄汉,好似喷shè的旗花火炮。巨大的冲力裹着关天养的身子高高地抛起数百丈高,然后又飞速落下,直向山涧坠入。
楚庸飞身扑来,提住关天养的衣领,正要将他掷往安全之处,不妨涧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吱的一声尖啸,一个巨大的黑sè漩涡已然生成,将周围的一切物什都吸了进去。
楚庸几次尝试将关天养拉出去,奈何吸来越来越大,恍惚间连天上的云团都给吸了下来。无奈之余,只得拔出长剑,用剑气护住自己和关天养,朝着漩涡中心坠了下去。
情况虽然危急万分,关天养并没有像楚庸想像的那样吓得尖叫或者是手足无措,神思慌乱,反而表现前所未见的镇定。
楚庸一边奋力摆脱漩涡的吸力,一边暗暗赞道:“这小子一点也不像只有十四五岁,有时候竟表现得比久经战场的老手都还要沉着镇定!”越是接近涧底,吸力就越大,漩涡就转得越急。楚庸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了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猛地大喝一声,剑气陡然大盛,将周遭的一切绞得粉碎,然后拉着关天养朝着漩涡中心疾冲。
关天养只听得嗖的一声,无休止的旋转陡然间消失了,除了巨大的吸力依旧外,混乱不堪的天地似乎终于安静了下来。抬头看上看,巨大的漏斗正不断地向天空延伸,仿佛要将天空吞噬一般。往下看,漩涡的中心越来越小,只能看到一个井口般大小的黑洞。
那里面会有什么呢?
妖怪,还是神仙?
思绪在刹那之间电转。随着眼前一黑,一切都停止了。
漩涡不见了,巨大的吸力没有了,无所不破的剑气也消失了,仿佛在顷刻间坠入了一个虚无的世界。
砰砰的心跳让关天养知道自己还活着。他数着呼吸,一下,两下,三下……第七下时,楚庸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怎么样?”
关天养极其淡定地嗯了一声,才道:“好像没事。你呢?”
楚庸道:“虽然救不了你出去,但自保还是能够的!”呵呵地笑了。
关天养也笑了。
然后就听得有人噫了一声,道:“你们也掉下来了?”
竟然是杜若。
“杜姑娘?!”
关天养是既惊又喜,楚庸纯粹是惊讶和意外。
莹莹的青光亮了起来,那是杜若手里的碧玉珠子发出来的。
关天养欢呼一声,冲过去一把拉住她,道:“你还好么……”上下打量,见她衣衫完好无损,只是鬓发有些凌乱,脸庞依旧灿若chūn花,心下又是甜密,又是欢喜。
杜若任由他拉着手,道:“我没事。只没想到你们也掉了进来。现在可惨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路出得去呢!”
楚庸走过来,暧昧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是不是该先感谢一下这股妖气呢?”
关天养一怔,杜若脸sè骤然大红,将手抽回去,指着楚庸道:“你昨儿才向我保证过什么?”
楚庸耸了耸肩道:“可别把我的保证当数。你若要打架,尽管来就是……”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关天养这才反应过来楚庸的意思,看着杜若那娇羞无限的眉眼,真恨不得凑上去吻一口。杜若见他傻傻地盯着自己,脸sè红得更艳,嗔道:“发什么呆呢,还不教训他,尽知道混说!”
关天养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就感到身子发软,当即就瘫了下去。
杜若惊呼一声,忙将他扶住,见他脸sè绯红,呼吸却是平缓沉重,急道:“你不是说没事么?”
关天养全力挤出一丝笑意,道:“我,我困,想睡觉……”眼皮一耷,当真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庸探了一下他的脉息,道:“还真是睡过去了。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怪胎……”
杜若不悦地道:“你才怪胎呢。他不过是昨晚消耗太多,今天又没能得到休息,这才不支睡了过去!”
楚庸唉了一声,道:“可惜呀……”
“可惜什么?”
“老天爷好不容易创造了这个机会,可以让你们好好地增进一下感情,结果这小子却睡了过去……”
“楚大平庸,你作死么?”杜若虽是大声喝斥,满面怒容,眼里却尽是笑意。
楚庸道:“别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万一引来个什么妖呀怪的,咱们可招架不住!”话声才落,就听得身后有异,反手一剑刺出,吱的一声惨叫声响起,然后就是猛烈的挣扎。回头一看,原来是只斗大的蝙蝠。
“小心!”杜若抬手拍出一记【融雪掌】,砰的一声闷响,又有两只蝙蝠横死当场了。
楚庸凝神一听,耳里全是翅膀振动的声音,心知陷入了蝙蝠的包围,一把挟起关天养,道:“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