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和气生财】
关天养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翻身起来,感到浑身上下都充满活力,心下不由感慨道:“美美地睡上一觉可真好……”
拉开房门,清爽的秋风和明媚的阳光cháo水般涌来,刺激得浑身每个毛噏孔都张了开来,说不出的舒服愉悦。
危机过去了,事情顺利,天气又好,心情自然也欢畅了起来。
听见有声音,四丫在后面问道:“哥哥,你醒了么?”
关天养应了一声,就问中午吃什么。
四丫道:“二狗子叫我告诉你,醒了后就去知真斋,说中午宴请幽灵宫的管事和栖凤街的老板们,你不出面不行!”
关天养猛一拍头,道:“怎么把这事都给忘了。”忙换了衣服,洗漱了毕,就准备出门。见四丫一个人在后院井边洗衣服,就问道:“杜姑娘呢?”
四丫哼了一声道:“你心里就只有她了么?”
关天养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问问!”
四丫道:“出去了,说是去逛逛……哼!”
关天养不明白她怎么就发起了脾气来,心头觉得老大没趣,讪讪地走了。
这顿饭绝对是关天养有生以来吃得最风光的一次。整个奎元阁被包了下来,共摆了二十八桌。不单幽灵宫管事和栖凤街的大小老板们都来了,三楚行省总督、巡抚、督政使,九夏知府、通判都来了,楚王也派了长史官前来,可谓是权贵云集。
关天养理所当然的是这群权贵里的绝对的主角。
除了幽灵宫的管事们,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巴结他,仿佛都有求于他。关天养表面上是无限陶醉,好似自己真的成了栖凤街的老大,九夏城的首富似的,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里有绝大多数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呢。都觉得他不过十几岁,又没有家世背景,断然是打理不好知真斋的,更不要说重张天云楼了。
关天养生就了一副驴脾气,你说我不行,我偏行给你看。他本来就没多少兴趣重张天云楼,被这些人明言暗语的一挤兑,整得他有气不能撒,只得暗暗咬牙发誓:“你们觉得小关爷迟早会从栖凤街滚蛋,老子偏就做出点样子来给你们看。你们都等着来抢便宜,老子便让你们喝稀饭的份都没有……”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表面看既欢喜又热烈,宾主相得,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各怀鬼胎,明争暗斗,东西没吃了多少,反倒惹了一肚子的气。
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后,关天养再也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就骂:“驴rì的,敢跟老子叫板……”
陈朔笑道:“看你,这点气都受不了。这就是商场,你得习以为常才是。”
“习以为常?”关天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朔,道:“这些驴rì的,只差没到知真斋去放火了,你还让我习以为常?”
“这火当然是放不起来的。说白了吧,商场上没有朋友,有的只是竞争对手。咱们做大做强了,人家自然就赚得少。你说,换作是你能高兴吗?”
关天养一怔。
“和气生财!”陈朔拍着关天养的肩膀道:“他们等着看笑话,捡便宜,咱们就偏要做好,到时候一个个还不得像哈巴狗儿一样,跟在咱们后面摇尾巴?”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早知道就不请这顿饭了。花钱不讨好,想着就憋屈!”
“好了,别憋屈了!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去千阳山要紧。那边搞不定,咱们这边就真的只有被人看笑话了。”
关天养嗯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回去就走!”
“这么急?”陈朔道:“这都大半下午了,今天能赶多少点路?怎么说也得等明天一早再出发呀!”
关天养道:“不等了。早点出发就早一点赶到千阳山,早点办完事也就能早点回来。”
“也是这个道理。还好有杜姑娘一路,要不了半个月就能打来回。”
关天养对千阳山一行着实没底,但又不想在陈朔面前表露出来,叮嘱了两句,就叫了辆骡车回关帝庙了。
进门时,正看见杜若在向四丫炫耀她买的各种玩意儿,说这个可爱,那个jīng致,引来四丫一阵阵的惊叹。
“亏你在九夏城住了这么些年,竟没发现其中的乐趣。真真是白活了!”
四丫道:“你当我不想出去玩么?那也是没法子。一则是没钱,二则事情又多,好不容易得点空又要管家里的事,也就没了机会!”
杜若哟的一声笑道:“还真是贤妻良母呀。天养要是没你,家里怕是比狗窝都不如吧?”
四丫忙反驳道:“怎么可能?哥哥这人最爱干净,又勤快。”
关天养走上去道:“都买了什么呢?高兴成这样!”
四丫见他回来了,脸顿地一下红了。
杜若拉起他欣赏自己的成果,关天养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道:“我想了一下,千阳山远在几千里外,咱们还是今天下午就出发,你说呢?”
杜若拍手道:“那好呀。现在就走么?”
关天养点头道:“收拾一下,马上就出发!”
四丫脸sè顿时拉了下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等明天一早再上路吧!”
关天养摇头道:“用不着。回来的时候我买了些【神行符】和【夜行符】,早赶到早好!”
杜若道:“有我在呢,花钱买这些做什么?”
四丫知道关天养打定主意就拉不回来,况且要办的又是当下最紧急的事,一句劝留的话都没说,就怏怏地去为关天养收拾包裹了。
还是杜若细心,问道:“咱们走了,四丫怎么办?”
关天养道:“去柳大叔家住几天就是!以前我们都这样!”
杜若点头道:“我还担心她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呢!”
四丫将东西收拾好了,又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关天养说才吃了回来的,不吃了。四丫就拉住杜若道:“杜姐姐,哥哥这人很不会照顾自己,麻烦你一路上照顾下他,可以么?”
杜若道:“这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你哥哥平安带回来就是!”
四丫连连点头,说了几声谢谢。又走过来对关天养道:“哥哥,你一路上要听杜姐姐的话,别总是任xìng胡来。办完事了就赶紧回来,别让我们都记挂。”说着,泪珠儿就一串串地滚落了下来。
关天养伸手替她揩着眼泪,安慰道:“好了,别哭。这一去不过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我会小心的!”
四丫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关天养心下也酸酸的,沉重地点了点头,就对杜若道:“走吧!”一起去了。
去官驿赁了健马,两人便自东门出了九夏城,沿着官道向东疾驰而去。
【八十九、奔赴重极门】
千阳山位于海东行省,距离九夏城有七千余里之遥。-. -若是普通人,便是骑马也得个把月才能赶得到。关天养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神行符】和【夜行符】各十二道,虽说下了大血本,但若能谈成重极门的生意,那就什么都赚回来了。
过了打渔铺,关天养就拿了【神行符】给杜若。杜若说:“先留着吧,试试我的【生生诀】如何!”说着,挣动印诀,手心冉冉升起一团绿光来,分别没入了马头。两匹马顿时就像被刀子扎了屁股似的,惊得人立而起,若非关天养骑术还算不错,已然被摔了下来。正要责问杜若怎么回事,就见两匹马迈开蹄子,如踏风般飞奔了起来,速度并不亚于用了【神行符】。
“好厉害的【生生诀】呀!”关天养感慨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可以省下几千两银子了!”
“谁让你不先问问我了?活该!再说你现在是知真斋的大老板了,还在乎这点小钱?”
“几千两银子可不是小钱。放普通人家,足够一辈子好过的呢!”
杜若呵呵地笑道:“你又不是普通人,你可是干大生意的呢!”
关天养道:“大手大脚可不是什么手习惯,要不然怎么积蓄得起家底来?”
杜若白了他一眼,道:“守财奴!”
“这可冤枉我了,我只是小时候穷怕了。总之你是体会不到的!”
天黑的时候,两人已经赶到三百里外的合东县城。望着低矮的城门,杜若问道:“累么?”
关天养jīng神很是振发,道:“你都不累我怎么能累呢?”
“呵,跟我比?也不看自个儿有几斤几两?”
关天养道:“昨天我睡得不错,要不今晚就连夜赶路,明晚再好好休息,你觉得呢?”
“只要你受得了,哪怕是十rì十夜不眠不休我也奉陪到底!”
关天养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过也得等我吃点东西再走。我跟你可没法比,你十天半个月不吃也饿不着,我一顿不吃就心慌!”夹马就往城里去。
杜若叫道:“回来!”
关天养勒住马缰,回身问道:“怎么,饭都不让吃了?”
杜若道:“哪有呀!”摸出两个果子道:“吃这个,比你的酒肉管用十倍!”
关天养眼睛顿时大亮,一副馋涎yù滴之相,伸手接过道:“好口福,当真是好口福……”咬了两口又才问杜若:“你总给我吃这果子,莫不成你有很多么?”
杜若jǐng惕地道:“怎么,还嫌不够?”
“不是。我是怕你给我吃了,你自己反倒没有!”
“这个就不劳你cāo心了!”
关天养拿了一道【夜行符】给杜若,让贴在马头上,又问【生生诀】的功效还能持续多久?杜若说最少也能到明天晚上。关天养大为振奋,道:“好,我估摸着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咱们能赶到九华府去!”
玉华府远在八百之外,若是天气晴朗,路况又好,普通健马得四天左右才能到。用了【生生诀】后,竟然一夜就能赶到,可见术法的威力有多强悍了。
一夜疾驰下来,两人有说有笑,好似郊游一般,既轻松又写意。辰时还不到,就已经过了玉华府,进入了信州府境内。粗略一算,一夜下来竟赶了上千里路程,远远超出了关天养的预期。
天黑前,两人已经身在距离九夏城两千四百多里外的合江府城。
站在合江城西的山头上,望着rì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关天养不胜感慨地道:“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在一天一夜里赶了两千多里路,想一想还真不敢相信是真的!”
杜若的双颊被夕阳映得通红,双眸灿灿若星,闪烁着血红的霞芒。她道:“有时候听你的话总感觉很沉重,好似你已经一大把年纪,经历了很多似的。然后我就在想,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同龄人的天真和无邪呢?”
关天养讶然笑了,道:“要不是我知道你跟陈二狗子才认识,我真怀疑这话是不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呢!”
“他也经常这么说你么?”
关天养道:“是呀,有事没事的总爱念叨。其实我也想过,大概是经历造就的吧,反正都这样了,改也改不过来。你要是觉得不习惯,就把我当成大叔得了!”
杜若哈哈笑道:“大叔,比我还小的大叔?你可真能逗呀!”
关天养看着她,动情地道:“能逗得你一笑,那也是我无上的荣幸……”
杜若见他痴痴地盯着自己,心下一荡,脸sè越发的娇艳,只不过被霞光掩映了过去,看不出来。“你说什么呢?好似我连笑都不会笑似的!”轻哼一声,一夹马腹,就朝合州府的城门驰去。
关天养心下骤然涌起一股子失落,暗道:“难道她不喜欢我这样说么?”
三天后的上午,两人赶到了千阳山脚下的天机镇。
若不是过了合州府后,一路yīn雨不断,还该早一天到才是。
进了天机镇后,关天养的心情陡然紧张了起来,看着街道两旁的商铺,他突然问道:“杜姑娘,你说,我要不要备点礼品?”
杜若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什么?”
关天养又说了一遍。杜若道:“礼品?亏你想得出来。鲁叔叔身为进道院的院主,什么样的好宝贝没见过,凭你能有什么可以打动他?”
关天养道:“总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吧?”
杜若道:“你可不能存着上门求人的念头,那样非但办不好事,不定还会被扫地出门呢。你要想着是来帮他们解决麻烦的,这样就会理直气壮,人家也就会拿你当一号人物看了!”
关天养忐忑道:“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这个道理。听我的准没错!”
关天养有些无奈,道:“那我听你的就是。现在就上山么?”
“当然!”
出了天机镇后就是陡峭的山路,越走越是险峻。进天机镇时,天空雾朦朦的,又yīn又冷,沿着山道爬了一个时辰后,竟然哗哗地下起了大雨来,顷时就将关天养淋成了落汤鸡。
杜若有法术护身,自然无虞,见关天养狼狈不堪,她反而哈哈地笑道:“以前在书上看到无数回落汤鸡,今儿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关天养一边抹脸上的雨水,一边道:“这是什么鬼天气,都快入冬了,还下这么大雨?”话声才落,轰轰的响起了一串滚雷,雨势竟越来越大。
杜若道:“山里的天气不比山外,有时候一rì数变。这会子大雨倾盆,不定一会儿就艳阳高照呢!”
关天养道:“难怪修行者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怪,敢情都是山里的天气给折腾出来的……”
大雨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几声炸雷之后,云开雾散,火辣辣的rì头果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晒得关天养手脸生疼。正准备骂山里的太阳也来得古怪,就见又一个太阳从云层里钻了进来,赤白赤白的,亮得刺眼。
【九十、上山】
所谓民无二主,天无二rì。 . .从古至今,也就远古时代听说有十个太阳,被后羿shè下了九个,只剩得了孤家寡人的一个。关天养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使劲地揉了两揉,再一看,又从云里钻了一个太阳出来,在天空中摆出了三足鼎立之势。
杜若似乎浑然未觉,关天养惊恐地大叫道:“快,快看,快看天上……”
杜若见他活似见了活鬼,反而奇道:“天上怎么了?”
关天养道:“太阳,三个太阳……”
杜若呵呵笑道:“三个太阳你就奇怪呀?要是一千个太阳一齐出来,那你不得被吓死?”
“一千个太阳?!”
“要不然千阳山怎么会得了个‘千阳’之名呢?”
关天养听出这里面有古怪,就问道:“这是什么讲究?”
杜若道:“那个,赤红sè那个才是真正的太阳。那两个赤白的都不是,是浮在天上的机关。我听师伯说,每一个机关都有它的妙用,一千个同时启动,就构成了千阳山的防御法阵,威力无穷!”
关天养惊愕地道:“一千个?”他似乎全然想像不出这是一个怎样的法阵,竟然要用一千个太阳来构成。
杜若道:“各门各派的护山法阵各有特sè,又深藏玄机,外人是看不透的。走吧!”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人到了半山的黄庭观。
黄庭观虽是道观,却看不到一个道士,不时见着一些拿着锄头、提着篮子的人进进出去,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关天养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问道:“这些人怎么看着像矿工呢?”
杜若道:“当然是矿工了。他们大多都是重极门的外门弟子,而识矿采矿又是重极门的必修课程,想入重极门,这一关是必须经历的。做的好的,三五年就可拜入内门,成为正式弟子;做得不好,怕是一辈子都得老死在千阳山的矿洞里。”说完,不胜唏嘘地摇头叹息。
关天养道:“这可真是一种奇特的修行方式呀!”
进了观里,杜若对一名身着漆黑长袍,头戴暗金sè五梁冠,正在验矿的青年道:“喂,小六儿……”
小六儿抬头一看,顿时惊喜道:“杜姑娘!贵宾临门,有失远迎,恕罪呀恕罪!”
杜若道:“就你贫嘴。”张望了一下,问道:“怎么不见你师父?”
小六儿道:“七号矿洞有一段塌了方,师父赶过去查看了。杜姑娘这要上山么?”
杜若道:“我有点事去找鲁叔叔!现在方便么?”
小六儿道:“别人未必,你杜姑娘当然方便了!等一下,我去叫他们准备!”就屁颠颠地跑了。
关天养好奇地问道:“这小六儿是什么人?”
“他呀,内门四代弟子,姓周名章,跟着他师父在这里负责矿石的收集,偶尔也充当一下监工!”
关天养对监工这个角sè素无好感,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片刻后,周章回来了,道:“杜姑娘,你稍等片刻!”叫来了另一名同门替自己验矿,这才把杜若和关天养让到内堂,奉茶叙话。
见关天养坐在杜若身边,周章好奇地问道:“这位是……”他当然已经看出关天养身无修为,所以才没有称‘道兄’!
杜若道:“他是我朋友,姓关,名天养!来,你们认识一下!”
周章同一个很热情的青年,并不因为关天养身为修为而有所怠慢。叙过礼后,他就说今天是交矿的rì子,实在忙得很,若不赶紧就不能在天黑前把交上来的矿验完,到时师父回来要骂人的。杜若一摆手道:“去吧,去忙你的吧!”周章欢快地谢过,就又去忙活了。
关天养颇感奇怪地问道:“怎么也没个专门负责迎宾的人?”
杜若掩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重极门身为天下炼器正宗,迎来送往上未免有些失礼了?”
关天养道:“至少不该是这样呀。依我看,这里分明就是个材料收集站嘛!”
杜若道:“那你可说对了,这里确实是材料收集站。迎宾馆在那座山头上,叫‘重极院’,气派得很,但麻烦也多。若走那里,一准儿明天才能上得了山。我每回来都走这边,省得闹心!”
关天养这才哦了一声,道:“我还当重极门这么大个门派,连个迎宾知客的都没有呢!”
过了顿饭功夫,周章在外面叫道:“杜姑娘,好了!”
杜若拉起关天养道:“走,咱们进山去!”
在周章的带领下,两人绕过内堂,顺着石阶往上爬,不多时就登上了一处平台,回头往下看,里外两进院落的黄庭观已被踩在了脚下。
平台上放着一艘造型古怪的小舟,舟内设着两对座椅,既无桨,又无帆,也不知道作什么用处。
杜若跳上舟去,朝关天养招手道:“傻子,上来!”
关天养脑子确实有些转不过来弯了,心说:“重极门也够古怪的,弄一艘小舟到山顶上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杜若见他愣愣的,知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道:“快上来呀,别犯傻了……”
关天养依言上了小舟,心说:“难不成这小舟还能飞起来了?”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就感到脚下一轻,小舟真的凌空飞了起来,既稳且快,霎时间便升上了云端。
四周云浪翻涌,好似江海波涛。天幕澄蓝,一轮赤红的夕阳悬挂在西天,将云浪镀成了暗红sè。让人既有种置身天上之感,又有游弋于血河中的错觉。
小舟飞行之速甚疾,云浪飞速朝后退去,却并无疾风刮面之感。
关天养死死地抱住椅背,既惊奇又略带着三分恐惧地叫道:“这,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呀!”
杜若白了他一眼,道:“【凌动飞舟】自然是用来飞的,你以为是水里划的呀?”
关天养激动得脸膛发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杜若见他把着椅背的手青筋毕露,就道:“不用怕,摔不下去!”
“摔不下去?”
“你就是想往下跳都不能!”说着,杜若就纵身往下跳去。关天养吓得惊叫道:“别呀……”就见杜若被弹了回来,稳稳地站在原地。“看着了吧?飞舟是被法阵控制的,除非你能破坏法阵,要不然是摔不下去的!”
关天养这才吁了口气,握住椅背的手松了开来。心神渐宁,他就分析起了飞舟的构造来,刚看出点苗头,就听杜若叫道:“快看!”举目望去,只见云浪之中出现了一幢幢的阁殿宇阁楼,有的飞悬于空中,有的屹立于山巅,或庄严,或肃穆,或巍峨,或秀丽,道不尽的气象万千。
【九十一、炼器之宗】
霎时之间,关天养的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字:
天上宫阙!
“重极门的建筑注重实用xìng,美观不足,而且sè彩单调,除了黑就是青,没意思。相比之下,真正算得上美仑美奂的就只有玄武宫了!”
关天养啊了一声,长长地叹息一声,脑子里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看到的一切带来的震撼了。
杜若咯咯地笑道:“傻了吧?你这样子,可真像乡下人进城!”
关天养道:“你还说对了,我还真是乡下人头回进城!”
杜若以为他受了讥讽生气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形容你的傻相,你也别多心!”
关天养道:“我哪有那么小气了?刚才我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天上宫阙’这四个字。以前我想像中九天之上的天庭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唉……”
见他不胜感慨,杜若就道:“管他天上是什么样呢?我们是人,我们只生活在人间。其实呀重极门的建筑倾尽天下之巧,怕是天庭也不过如此吧?”
说话间,飞舟已经降落在一处高台之上,杜若拉起关天养跳下,两名与周章一般打扮的四代弟子迎上来,年长者起手问道:“二位道友有礼了!”
杜若道:“不用管我们,我们是来找人的!”
年少者奇道:“二位道友怎么会走这里上山呢?咱们也没有接到贴子。”扭头对年长者道:“师兄,王师叔也犯糊涂了不成?”年长者眉头一皱,显是暗怪年少者不会说话,当着外人面指责本门尊长的不是,道:“不敢请教二位是哪一派门下,尊姓上名,要找的是敝派哪一位,在下也好代为通传!”
杜若哎呀一声道:“敢情你们是新来的么?以前我每次来都走的这里,还从来没有被盘问过呢。我们要找进道院的鲁有恭鲁叔叔!”
两个俱吃了一惊,道:“五师伯祖?道友,不,前辈,请恕弟子莽撞失礼之罪。不知前辈上下怎么称呼,弟子这就去通传!”
杜若无奈地道:“我姓杜,单名一个若字,师承东海小蓬莱。你一说鲁叔叔就知道!”
年长者躬身应了声是,就吩咐年少者领着杜若和关天养去知客院稍候,说他立即去进道院禀知。
年长者一走,年少者就恭敬地请二人上飞舟,说领他们先去知客院奉茶。
杜若扁扁嘴,不悦地道:“我在这里等便是,不妨事的!”
年少者却觉得过于失礼,又请。
杜若跺着脚道:“从小到大,千阳山我来了不下十回,还是头一回这么麻烦的?不去,我就不去!”见年少者面sè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份了,道:“不好意思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你们知客院的规矩太多了,这一去也不知要耽搁多久。”
年少者见实在请不动,只得退而求其次,请杜若到台下厢房中暂候。
没过多久,鲁有恭随侍三弟子申广平亲自前来迎接,见面之下就笑道:“阿若,真是你呀。头一回被值岗弟子拦了下来,是不是特不高兴?”
杜若道:“我哪敢呢?”到底还是哼了一声。
申广平道:“他们也是按山规办事,你若不高兴,我给你陪不是了!”
杜若到底是个大气的女孩子,旋即就释然,问道:“鲁叔叔在山上么?”
申广平说在。
杜若道:“那便好。快带我去见他,我帮他解决麻烦来了!”
申广平奇道:“解决麻烦?你个鬼头,不知又耍什么花样!”说着就在前面引路。两名值守弟子忙躬身行礼,道:“恭送二位前辈,恭送申师叔!”
一路走过来,各种机关让关天养眼花缭乱。不论是传送飞板,还是五丈高的巡逻机甲人,亦或是各种收聚灵气的法阵,都让他神思驰往,说不出的亲切,有如回到自己家里一般。
申广平当然看出关天养没有任何修为,就问他是什么人,杜若道:“这是我朋友,姓关,名天养。天养,这位是申广平申师兄,他可是鲁叔叔的最得意的门生,于法宝炼制一道极有天赋。”
关天养忙起手道:“申仙长有礼了!”
申广平微微颔首,暗道:“阿若搞什么鬼,带个普通人来做什么呢?”
杜若见申广平没拿关天养当回来,哼了一声道:“申师兄,你可别小看天养,不定在有些方面你还不如他呢!”
申广平一怔,问道:“什么不如?”
杜若道:“你是不是看他是普通人,就不当一回事了?”
申广平讪讪一笑道:“哪有?!”
杜若道:“你是不是在猜我的来意?还在想,我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上天养?呵呵,让我猜着了吧。我先不说,一会儿见了鲁叔叔就见分晓!”
申广平苦笑,暗道:“莫不成她是带这小子来拜师的么?”又觉得不可能,杜若不是莽撞无脑的女子,断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
到了进道院后,关天养再一次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数百弟子坐在宽约十余亩的广场上,有的在练习化符的手法,有的在练习符箓和法阵的刻画,有的在练习材料的炼制,还有的则静坐冥思,练习jīng神力量。灵气氲氤,光彩陆离,看不尽的各种风景。
申广平道:“师父正在授课,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完了。”说着就往院里让。
举目望去,院前高台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袍,头戴通天冠,留着几须长髯的中年人,闭目冥思,不言不语。关天养不禁暗奇道:“什么也不说,这也叫授课么?”
中年人似乎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睁开了眼,扭过头来,朝他们微微点头致意。杜若欣喜地挥手,轻声叫道:“鲁叔叔!”鲁有恭面上绽出一丝微笑,又继续闭目冥思去了。
申广平把二人领到院内一处小厅里坐下,奉上了茶果,就去忙事了。
关天养这才走到窗前,望着天空幽幽发叹道:“到底是仙山气象,非同一般呀!”
杜若道:“你第一回见着,自然觉得非同寻常。其实重极门是出了名的朴实无华,你看这些屋宇,多余的装饰都没有。还有院子里,别的门派都弄了灵花异草栽种上,他们这可是光秃秃的呢!”
关天养道:“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仙境一般了!”言下不胜唏嘘,竟流露出了伤感之sè。
杜若奇道:“怎么了?”
关天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杜若何等的玲珑剔透?心思一转,就猜出了关天养因何而伤感,道:“只要你有心,何愁没有机会?”
关天养一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有修行的机会,而你却连门都不知道在哪里。是也不是?”
关天养默然不语,显是认了。
“以你的天赋和眼下的能力,拜入重极门本来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这一回我不能把你引荐给鲁叔叔!”
关天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生意是一回事,荐徒又是另一回事。在修行界这可分得很清楚。若你有机缘,不需要我推荐,鲁叔叔或是重极门其他的前辈自会收你。若无此机缘,我强荐了来也是徒劳。修行修行,其实最看重的既不是修,也不是行,而是机缘。若有机缘,便是天资极一般,那也有不凡的成就;若无机缘,任你天份再高也是徒然!”
“机缘?”关天养咀嚼着这两字,道:“机缘到底是什么东西?”
杜若想了想道:“怎么说呢,这还真不好解释。在每个人的眼中,对机缘的看法都不一样。比如,你对了某个人的脾味,这也叫有机缘。就好像咱们,我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很好,那也是一种机缘。反过来讲也一样。再比如,某些人从上古宝藏中获得了失传的秘笈、法宝什么的,这也是一种机缘。它是没有衡定的标准,所以不好解释!”
关天养突然笑了起来,道:“既然你觉得我很有意思,很好,那为什么不收我为徒?”
杜若哼了一声道:“漫说我现在没有收徒的资格,便是收也不收你!”
“那又是为什么?”
“你……你这人太坏了,我才不收!”她本想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说出来太过于露骨了,就生生咽了回去。
关天养道:“刚才还夸我有意思,夸我好呢,现在又说我坏。你们这些女孩子,真教人摸不透!”
杜若道:“我就这样了,你怎么着嘛?”说完,扭头就走了。
关天养无奈,只得坐下来喝着香茶,吃着果子慢等。兴许是这几天赶路太累了,再者一个人坐着无聊,竟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直到有人推搡,叫他名字,才猛然醒了过来。
见杜若一脸愠怒地站在面前,背站就是鲁有恭,关天养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绝不该犯的错误,暗骂自己该死之余,忙站起来冲鲁有恭起手道:“鲁仙长,小人有礼了!”
鲁有恭微微点头,并没有表露出半点不悦,而是招呼他们坐下,道:“小伙子,其他的我多说,只问你一句就行:你拿什么来接我整个重极派炼废的法器?”
关天养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问道:“拿什么来接?”
鲁有恭道:“不错。我想知道你有这个财力和实力吗?”
关天养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脸sè顿时青了下来,道:“这个,不知道需要多少?”
鲁有恭扭头看了一眼杜若,仿佛在说:“看吧,你带来的人,到底不怎么靠谱!”这话虽没有从嘴上说出来,关天养却从他的眼神感受到了,被轻视的耻辱感刺激得怒火大盛,道:“既然来了,小人就有信心接得下来。鲁仙长就请明示吧!”
鲁有恭道:“你应该知道,各大门派出售炼废的法器是旨在回收晶玉和材料,从而达到尽可能降低消耗的目的。每给你给你一批,你就得先支付了货款,然后再拿去鬼市上卖,回笼本金。所以,雄厚的财力是做这一行生意的最根本标准!”
关天养突然淡定了下来,脸sè恍若大理石雕成的,看不到任何表情。就连杜若也暗暗惊异,心说:“他也才接手知真斋,能拿得出来多少钱呢?也是我粗心了,早知道就该问清楚了再带他来者。看他的样子,貌似信心十足呀?!”
“不知道要多少钱!”
“货款支付不只限于晶玉,还有各种材料,比例是五比五。也就是说,我给你十万晶玉的货,你就要支付五万晶玉的现钱,剩下的就支付价值五万晶玉的材料。”
关天养点头道:“这个我明白!知真斋以前接过白鹤宗的生意,都是这个规矩!”
鲁有恭站起身来道:“既然你知道就好。广平进来!”
申广平闻声进来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明天你带关兄弟去库里看看。若都没有异议,就定下来吧。一切按老规矩来。”
申广平道:“是,师父!”
鲁有恭一摆手,申广平退了下去。“阿若,还真得谢谢你处处为叔叔着想。这桩难题解决了,回头你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
杜若道:“我要什么?把你的机甲人给我一个,好么?”
“你不是有阿嘟了么?”
“不一样嘛。你的机甲人好玩,打起架来也比阿嘟厉害。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在外行走,着实遇到不少危险,若不多备上点护身法宝,不定以后就没机会见着鲁叔叔了!”
鲁有恭沉着脸道:“说的什么话?谁敢惹你这位小蓬莱的公主?你爹爹、叔叔,还有飞龙师兄那么疼爱你,什么样的好宝贝舍不得给你呢?你还跟我打秋风!”
“那你给是不给嘛!”
鲁有恭无奈地道:“好,我给,我给还不行嘛……”说着,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机甲人给了杜若,道:“可不能乱用呀,知道了我可是不依的!”说完,也不管杜若高兴得又跳又朝,对关天养一颔首,就去了。
【九十二、生意(上)】
重极门在接待杜若和关天养上是有区别的,从晚上的歇宿安排就可以看出来。
杜若安排在进道院。关天养在知客院。
不过,关天养已经没有心思计较这些了。从进道院出来,他一直就在想:到底要多少本钱才拿得下这笔生意来。若是拿不下来,会有什么后果;若是拿下了,又要多久才能赚回本钱来。
想着赚钱这般艰难,一股子烦腻从心底涌起,暗道:“世上之事怎地都这许多波折?就没有一桩顺利的么?”又埋怨自己何必要接下这笔生意,何必贪心不足,想赚更多的钱,何必要为了这些劳其形役之事奔波……若是有机会,他宁愿做一名重极门的普通弟子,生活恬淡安适,没有利益的追逐,多好?
知客院备给他的晚饭也是些果蔬,虽远不若杜若给他吃的好,但也非凡品。刚吃完,正准备出去转转,就见绿光一闪,杜若如蝴蝶般飞了进来。
“怎么样,这里还习惯么?”杜若打量着知客院厢房的环境问道。
关天养道:“比起我在九夏城的窝,这里就是神仙府。怎么可能会不习惯?”
“那你脸sè怎么怪怪的?哦,是吃的不对胃口吗?”
关天养摇头。
杜若道:“那是什么?对了,出发前我都忘了问你,你带够了钱么?”
关天养心下一跳,问道:“知真斋账上的钱并不多,我只带了两万晶玉,怕是不够!”其实他没从知真斋账上拿一个铜板,这两万晶玉是欧阳铮赔给他和四丫的。[. 本来准备拿自己的一万还给李道奇,可最近事情多,都没顾得上,所以钱还在身上。
杜若道:“两万,这肯定不够!先前我探了一下申师兄的口风,怕是最少也得准备三五十万才行!”
“多少?”关天养差点没被这个数字吓得瘫倒了下去,脸sè又青又白,道:“三五十万?”
杜若道:“你以为呢,重极门毕竟是天下第一炼器大宗,炼废了的积压在仓库里的法器不知道有多少。几万是不可能拿得下来的!”
关天养扶着椅子,喃喃地道:“那,那就不能只要一部分么?”
杜若摇头道:“申师兄说了,不行。一则是麻烦,二则是不好管理!”
关天养心底涌起一股子绝望,道:“那可就没办法了……”
杜若满脸歉意地道:“对不起呀,都怪我……”
关天养摆手道:“怎么能怪你呢?只怪我自己太不晓得天高地厚,竟想着一口就吃成个胖子!”
杜若道:“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走路的拌!
关天养定了定神,道:“若真是这样,那咱们还不如早些下山去算了。我早该想到的,重极门这么大的生意,怎么可能是我接得下来的?”
“要不,我去跟鲁叔叔说说,看能不能先拿货,等你回了本金后再付货款?”
关天养坚决地道:“不行。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你和他们好,那是私交。我拿不下来这笔生意,是知真斋实力不够。两者不能搅在一起!”
杜若想了想,道:“要不,我找找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拿到仙市上去当了,看能凑到多少钱再说。好不好?”
“仙市?”关天养心念一动,道:“这附近有仙市吗?”
杜若道:“当然有了。每个门派都有仙市,这样门下弟子购买东西才方便嘛!”
杜若说起仙市,关天养就想到了袋里的龙鳞。李道奇说过,龙鳞是至阳至刚的至宝,也只有仙市才卖得起价。拿几片去当掉,说不定就有本钱了呢?
打定了主意,关天养就拉起杜若道:“走,带我去看看!”
重极门的仙市居然就在天机镇上。这可真是大出了关天养的意料!
当铺和交易所挨在一起,望着两家的旗号,关天养一时犹豫到底是该拿龙鳞去卖还是当。杜若一头钻进了当铺,从乾坤袋里翻出几样估计不是很用得着的法宝,对朝奉道:“给我看看,这能当多少钱!”
朝奉是修行者,而且还是重极门出身的修行者,对法宝的好坏、炼制手法一眼就分辨出来,道:“三件一起当么?”
杜若道:“你先说当多少钱吧!”
朝奉说:“死当还是活当?”
杜若道:“死当我就去隔壁了!”
朝奉道:“不错,你若是死当,我就帮你转到隔壁。因为我们都是一家!”
杜若笑了,道:“那你们还真会做生意。”
“活当的话,三件两万,利息每月三分,超过三个月不赎,就算死当。姑娘,要当吗?”
杜若眉头一皱,道:“才两万呀?”又在乾坤袋里翻找了起来!
关天养从柜台上将杜若的东西拿了回来,道:“我有件好东西,但不方便在这里拿出来,不知道可不可以里面说话?”
朝奉打量了他一眼,道:“好!”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道:“后面客厅请!”
落坐之后,朝奉问道:“不知小哥有什么好宝贝?”
关天养道:“你们也该是乾坤庭旗下的生意吧?”
朝奉道:“不错,天下仙市上的交易所和当铺都是乾坤庭的生意,这是众所周知的。”
关天养点头道:“那就好。我这件东西很特别,因为暂时需要一笔钱,所以才拿来当,但我要求你们保密,绝不能泄露是我来当的!”
朝奉轻笑道:“小哥是对我们不了解吧?别的我不敢说,保密那是肯定的!”
关天养道:“那就好!”
杜若十分好奇地问道:“天养,你有什么宝贝呀!”
关天养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片龙鳞来,道:“就是这个!”
霎时间,斗室里被一股子可怕的肃杀之气充满,杜若甚至被吓得惊呼了一声,浑似见了魔鬼一般,脸sè又青又白。朝奉反应极快,忙结出一道结界,封印了龙鳞的气息,这才怒吼道:“为什么不早说是龙鳞?你可知道,随便拿出来会惹出天大乱子?!”
关天养怔怔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故。
龙鳞的肃杀之气已经溢了出来,整个天机镇都因此混乱了起来。大家找寻了片刻,不见气息的来源,极是纳闷。
看着龙鳞,朝奉激动得浑身发抖,道:“龙鳞呀,黑龙之鳞,天呐,世上竟然真有这东西!”
关天养道:“不错,是有这东西。怎么当吧?”
朝奉道:“实不相瞒,黑龙之鳞乃无价之宝,敝号当不起!”
“当不起?”
“小哥似乎不明白黑龙之鳞意味着什么吧?”
关天养道:“我知道它是至阳至刚的至宝!”
朝奉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小哥真打算当么?”
“当然!”
“这样吧,小哥直说需要多少钱。只要敝号能够满足,就接当。若是不能,那就没办法了!”
关天养想了想,道:“五十万晶玉,可以吗?”
朝奉哧地一声笑了,道:“有这位小蓬莱的姑娘在,我也就不蒙你。别说五十万,五百万能买到一块龙鳞,那也是千值万值。”
“什么?”关天养这才知道龙鳞的价值真的是难以估量。
“姑娘,你这位朋友想必是有什么奇遇。回头你还是给他讲讲黑龙之鳞意味着什么吧。要不然随便就拿去当,可会惹出天大的乱子。”
杜若点了点头,说:“好!”
朝奉道:“小哥想必是有大急用的,所以才会拿它来当。这样吧,明天天亮前,我会想办法调集来一百万晶玉。小哥若是还不够,只管派个人来支会一声。敝号随时为你效劳!”
关天养懵然地点头。
【九十三、生意(中)】
当约拟定好后,签名具章,各执一份。[ . ]朝奉又开具了一张一百万晶玉数额的见票即兑的钱据,道:“你拿着它,可以在天下任何一家挂着乾坤庭标志的当铺、交易所兑现。通大恒钱庄也可以,只不过兑现的速度有些慢!”
关天养长长地哦了一声,暗道:“原来通大恒钱庄也是乾坤庭的生意,他们做得可真够大的呀!”
从当铺出来后,关天养直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一片龙鳞最少值千万晶玉,那八片呢?
只要把龙鳞卖掉了,他岂非就成了修行界最富有的人了?
天机镇上还乱轰轰的,好多人都还在找着先前的凛凛龙威是从哪里来的。
关天养很好奇,他不明白一片龙鳞怎么就引出这般大的风波?
杜若拉上他道:“走吧,先回山!”
关天养见她神sè沉重,一副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杜若嘴唇动了动,然后又摇头,没有说话。关天养奇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你就直说呀!”
杜若道:“回山再说!”
见她神情坚定,关天养就没有再问。
这回他们依旧走的黄庭观上山。修行者的生活似乎不分白天黑夜,有些修行者习惯白天冥坐修炼,晚上活动;有些者相反。从山下一路上来,关天养见千阳山并没有因为已经深夜而陷入了沉寂,心下不由暗暗感慨道:“难怪人人都想来修行,既不用为衣食住行担忧,更不受生老病死困扰,虽不是神仙,却过得有如神仙一般的rì子。也不知道我哪年哪月才有此福缘,舍却所有凡尘俗事,进山清修……”
回到知客院厢房,杜若带上房门,将手紧紧地按压在胸口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起来。脸sè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变得通红。
“怎么了?”关天养颇有些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山间风大,受凉了?”
杜若这才睁开眼睛,道:“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说什么?”
“说你有……有那东西!”
“哦,你说龙……”才吐出一个‘龙’字来,嘴唇就被杜若的手给堵上了。只见她竖起手指头,嘘声道:“别乱声张,好不好?求你了!”
关天养越发的不解,问道:“怎么了?不就是龙……那什么吗?至于么?”
“还不至于?”杜若道:“我看你有时候真是无知到了极点!”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九州风物志】上说它是至阳至高的至宝,却并没有说它能做什么。依我看,它了不得可以用来炼制一些罕见的法宝,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杜若的眼睛瞪得老大,道:“你的口气大得能吞下天!我若告诉你,那东西是炼制防御xìng仙器或者是神器必须的材料,同时还能极大地提升强化祭炼的成功机率,你又怎么看?”
“仙器?神器?”这一回关天养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得掉了下来,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杜若道:“也幸得你是拿去乾坤庭旗下的商号当的,凭着几千年来的良好信誉,他们还不至于怎么样。若是别的当铺,怕是当场就有一场风波。从此以后,整个修行界都难得安宁了!”
“这么严重?”
“要不然我岂会吓成这样?”
“哎哟……”关天养猛地一拍脑门道:“看来我还是太大意了些!也幸得运气够好,没遇着歹人,要不然可就真的捅破天了!”
“你才知道呀!”杜若轻轻拍着胸口道:“要不是那朝奉见机封印得快,怕是一场腥风血雨已经掀了起来!”
关天养想着兜里还有六片,喃喃地道:“仙器,神器,嘿嘿,嘿嘿……”
杜若见他神情古怪,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关天养道:“我只是没想到,出一趟任务,竟然把一辈子的都赚回来了?”
“什么?”杜若越发的不明白了。
关天养就把去白螺湖执行任务,亲眼目睹了神仙和黑龙的一场恶战,然后捡到了八片龙鳞的事说了,道:“当时我只晓得这是宝物,却没料到价值竟然高得这般离谱!”
杜若双手紧紧地按在胸口,闭着眼睛嘟囔了半晌,这才吁了口气道:“真没想到了,居然被你捡了天大的便宜。你还不知道那事在修行界的震动有多大呢!”
“震动很大吗?”关天养奇道:“怎么也没听人说过?”
“知道白螺湖有异宝出世的人本来就不多,而及时赶了去的人就更少。听说这其中有两位玄武宫的长老、万法教的掌教真人、蜀山派二代弟子中的几位好手、符箓宗的三位长老等等,听说魔道也派出了好手参与。三十多人苦等了几个月,最后竟只有十多人活着回来。消息虽没有大规模传开,但各大派的掌门都知道了。我师伯正是为此西来,多番走访,却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天呐,他们要是知道好处都被你得了,怕是都得被气疯了吧?”
关天养苦笑。
法宝分为凡、灵、圣、仙、神五品,圣器已经足够诱惑人了,何况是仙器?那简直就能引起整个修行界的疯狂。
据【九州风物志】传说篇记载,修行界现存的仙器极少,不会超过十件。
玄武宫有两件,分别是仙品五阶的真武荡魔剑和仙品三阶的真武伏魔铠。传说这两件是玄天真武大帝留下的,本有一套七件,不知因何散落,现只存两件。
大慈悲寺也有两件,分别是仙品八阶的佛骨舍利塔和仙品五阶的锦斓袈裟。佛骨舍利塔乃是以佛祖指骨舍利炼制而成,有降妖除魔、破除一切业障、宁心定神之力。锦斓袈裟乃当年观音菩萨赐下,三藏法师西天取经所用,具有辟邪、驱魔、抵挡一切妖邪法术的威力。
符箓宗有一件,乃仙品四阶之天师印。相传乃张天师亲自炼成,由每一代嗣汉天师掌管。
小蓬莱也有一件,乃是仙品六阶之返魂钟。传说此钟乃东皇太一仿神器东皇钟炼成,具有逆天改命,贯通九幽之力。一旦敲响,不但可以复活死亡不足三rì,尸体完好的之人,还能令伤者瞬间痊愈,恢复如初。
除此之外,传说西域昆仑和南海离宫也有仙器,至于是什么,【九州风物志】上也语焉不详。
想想吧,偌大的修行界,竟只有不足十件仙器,龙鳞一出,谁能不为之疯狂?怕是天上的神仙都想下界来趁机抢夺了。
“在你没有实力保住他之前,再不可随便拿出来了。这两次是你运气好,下回不定还有这样的运气呢!”
关天养道:“好了,我知道!要不……”
“怎么了?”
“要不我送你一块吧?”
“送我?”杜若差点跳了起来,道:“送我做什么?”
“咱们是朋友,我高兴送你,不行么?”
杜若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若不是我知道你的用心,还以为你想害我呢!”
关天养呵呵地傻笑了起来道:“没事,以后我亲自送到东海小蓬莱岛上去!”
杜若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关天养话里藏着的意思,怒道:“你还有心开玩笑?!”猛地一跺脚,道:“不管你了!”扭身就走。
关天养忙拉住她的手道:“别生气嘛,我不过随便说说……”
杜若回过头来,见他甚是着急,不由笑了,伸指在他额上一戳,道:“你呀,可是有贼心没贼胆……”说完,咯咯一笑,摆脱关天养的手,咯咯地笑着去了。
关天养反复地品味着‘有贼心没贼胆’这话,心下感到又是甜蜜又是莫名其妙的酸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九十四、生意(下)】
第二天早上,刚用过晚饭,申广平和杜若就来了。-. -
申广平客气地问了他吃住是否还习惯,知客院弟子招待是否周到等等,关天养说没有什么不好的,享受的简直就像皇帝般的待遇,有些受宠若惊。
出了知客院,三人乘坐飞舟去往仓库。一路之上,申广平侃侃地为关天养介绍千山阳的风物特sè,妙语连珠,简直堪比说书的,听得关天养差点着了迷。
一柱香的功夫后,飞舟停在了山腰的平台上。申广平说:“到了,就在下面!”拾阶而下,绕了几个弯后,就见一座庙观屹立于山间朝阳之处,屋宇构造,很是粗朴。
大门洞开,并不人值守。申广平在前引导,关天养和杜若并肩走了进去。甫一进门,就看到院内各处立柱之下都有一尊真人大小的机甲,想来便是负责jǐng卫值守。一名扫地的弟子见有人来,忙停了下来,认清来人后,起手行礼道:“申师叔。”
申广平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就将关天养和杜若往后领。
申广平说庙中屋宇内存放的都是炼器所需的,但平时又用得不是很多的材料,只有需要时才来这里取。
关天养不禁好奇地问道:“那仓库在什么地方呢?”他本以为这座庙观就是仓库了,没想到不是。
申广平道:“在后面!”
“后面?”关天养举目望去,后面就是削立千仞的山壁,哪还有什么仓库。“难道是在山腹里么?”
出了后门,申广平站在山壁前挣了一道印诀,轰隆一声,一道丈许高的圆形洞门缓缓开启,他当先一步踏了进去,关天养和杜若也跟上了。
洞内空间极大,气灵氲氤,干燥清新。..
申广平说这里就是存放炼废了的法器的地方,也有些成sè不太好,不具备成长潜力的法宝。天字区是存放的法宝,地字区是品质较好的法器,玄字区是再次一等的法器,黄字区其他的一些玩意儿。
约花了顿饭功夫,申广平才领着关天养和杜若将仓库看了个遍,然后道:“关兄弟也该知道,我们要的是独家承销商,也就是能够承接下来这里所存的所有法宝、法器和杂物的销售。对于承售商,我们首要的要求是财力一定得雄厚,其次是信誉。关兄弟既然是阿若引荐的,信誉方面当然毋庸置疑。这笔生意能不能成,就要看关兄弟有没有能力接下这批货了!”
关天养愕然道:“这里所有的货吗?”
申广平笑道:“当然不是。师父的要求是最起码得一次xìng接下地字和玄字二区至少一半的货。我算了一下,地字区的存货是三千六百多件,玄字区有七千多件。地字区的出售价是每件一百到一百五十晶玉不等,玄字区是五十到八十晶玉不等。也就是说,关兄弟你最少要准备到二十五万晶玉的现款支付,剩下的部分我们会开列一张货单给你,你要在四个月内采购齐备,运送到山下天机镇上。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关天养暗吁了口气,道:“不能全部支付晶玉吗?”
申广平笑道:“这么看来,关兄弟手里很富裕呀。对我们而言,晶玉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材料和物资。对于重极门来说,独家承售商也相当于采购商,许多常见的、普通的,炼器时候要用着的物资我们都是以这种方式委托承售商采购的。这样也省了我们自己派人采购的麻烦!”
关天养哦了一声,道:“这样吧,咱们现在就点算一下,看看地字区和玄字区的货共有多少。若我能一次接得下,最好,若不能,我接一半就是!”
申广平jīng神一振,道:“这样最好不过了!”取出一份册子,翻看了一遍,道:“若关兄弟要全部承接下地字和玄字二区的货,共需要九十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七晶玉。为了表示重极门的诚意,就算九十万吧。”
九十万晶玉的货,一次xìng需要支付四十五万的货款,剩下的部分则以材料抵冲。关天养盘算了一下,觉得没有多大的压力,就道:“好,成交!”
申广平哈哈笑道:“真看不出来,关兄弟原来还是尊大财神?九夏城那边可没听说有哪家姓关的特别豪富呀?!”
关天养道:“实不相瞒,我原来是乞丐出身,现在的身家都是义父留给我的。”
“义父?可是姓欧阳么?”
关天养眉宇间顿时涌起一股子厌恶之sè,道:“不是,姓宋,单讳一个奕字!”
申广平长长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听说这位宋老板以前是白鹤宗的采办,信誉是极好的。难怪!”
大方向的意见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商谈细节。回到进道院后,经过一下午的研究,总算把物资采购的清单给定了下来。
剩下的就是交意向方案交由进道院院主鲁有恭审批,若是同意,就可以签订契约。
从进道院出来后,杜若道:“天养,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
“若是你不能在三个月内收回一百万晶玉的本钱,当掉的那东西可就成了乾坤庭的了。”
关天养忧忡地叹了口气,道:“当时我还只当朝奉好心,现在才知道是坑我。一百万晶玉,月息三分,也就是三万,三个月九万……狗曰的,以前我觉得鬼市上的商家已经是暴利中的暴利了,现在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暴利呀。坑死人不偿命!”
杜若道:“无论如何也得赎回来。一百万就让他们买了去,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关天养心下细细地盘算了起来。一次xìng从重极门买回了一万一千件法器,平均下来,每件成本约在九十左右。拿到鬼市上卖,最低两百,最高五六百的都有。扣除各种成本,利润最少在一倍左右,还是很惊人的。
但是,九夏鬼市的商场规模只有那么大,一万一千件各类法器,几乎就是过去一年总销量的一倍。若要在三个月内收回本金,那至少要卖出四五千件才行。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以极低的价格批发给其他商家,怕是在三个月内也收不回本金。
此时此刻,关天养暗骂起自己太过于冲动,早知道就只接下一半的货,何必楞充大头,竟一次xìng把地字和玄字区的货都给接了下来呢?好东西固然不怕售,但所有的资金被套住了,等都回笼的时候,早就过赎当期。
生意是要接的,龙鳞无论如何也得赎回来。
三个月,哪里去赚回一百万?
杜若见他眉头紧锁,道:“若真没有办法,我就去信找我爹爹!”
关天养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
见广场上几百弟子在练习祭炼手法,关天养心念一动,暗道:“我为何把品质较好的法器挑出来,祭炼成法宝拿去卖呢。这可是几十倍、上百倍的利润呀!”
想到这个法子可行,浑身顿时燥热了起来。
杜若见他脸突然红了,道:“怎么了?怎么脸突然好了,是不是想到什么坏主意?”
关天养把炼制法宝出售的想法说了,道:“你觉得这法子可行么?”
杜若又惊又喜,道:“都说求人不如求己,这法子不定还真能行呢!”
关天养见她说可行,更加的振奋,道:“那咱们现在就去挑回几件好的来,炼好之后就拿到天机镇上的交易所……”陡地想到这里是千阳山,是重极门驻锡所在,而重极门又是天下第一炼器大宗,在这炼法宝售卖,岂非班门弄斧,自找没趣么?神情一偃,又怏怏的了。
“又是怎么了?”杜若见他情绪变化如此之快,自己全然跟不上节奏,不由得大感没趣,道:“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好不好?”
关天养苦笑道:“你不觉得这法子一点都不好么?非但不好,还蠢不可及!”
杜若道:“为什么?”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炼的法宝怎么可能卖得出去?那岂不班门弄斧,自讨没趣么?”
“班门弄斧?”杜若没好气的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关天养反倒奇了,道:“那你说我该怎么想?”
“重极门的炼器手法自有其特殊之处,要不然也成不了天下第一的炼器大宗。但你是重在法宝的强化,而不是炼制,再加上极高的成功率,重极门又怎么能跟你比?”
见杜若把自己捧得这般高,关天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总归来说偃下去的jīng神又重新振作了起来,道:“好吧,我试试!”
杜若拍手道:“这才好嘛!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我该有的样子?”关天养道:“我该是个什么样子?”
“有自信,挟泰山超北海,舍我其谁。不言败,虽万千人,吾往矣!”
关天养忍不住笑了,道:“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活像个傻子加莽夫!”
“你本来就又傻又莽……”
【九十五、化符的手法】
杜若去找申广平,说去仓库里取几件法器来玩。关天养就坐在广场边,看起了新入门的弟子是如何学习练器的。不过片刻功夫,还真让他看出了些门道。
时至今rì,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了法宝的强化祭炼,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只不过在最近苏醒了过来。见离自己最近的几排弟子全都在练习化符手法,同样的动作,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关天养就觉得有些眼晕,暗道:“这样做唯一的好做就是加深对灵气的牵引和控制,但却会丧失了对灵气的感知。就法宝炼制而言,灵气的牵引和控制虽然决定了成功率,但如果感知度不够,炼制出来的法宝品质未免就差强人意。与其耗费时间和jīng力练这个,还不如多在【聚灵手】上下些功夫……”
心下在想,手上就不自然地动了起来,五彩斑斓的灵气也随着他的手指舞动了起来,在他身前不断地变幻出各种形态来,煞是好看。
广场上的弟子们见了,极是惊异,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了过来。
高台上的鲁有恭眼里掠过一丝异sè,威严地喝道:“停下来做什么?继续!”起身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关天养浑然未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
鲁有恭走到他面前,看了许久,越发的惊异起来,暗道:“这是什么手法?对灵气的感知竟远比我派‘云手’更为高明。怎地从来都没听说过?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明明没有半点的真元力,又是靠什么来感知灵气和控制灵气的呢?”
“天养,鲁叔叔……”
杜若的声音响了起来。关天养一惊,不自觉舞动的手法顿时就乱了,聚拢的灵气顿时有烟雾般散了开来。
关天养这才发现鲁有恭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忙起身行礼道:“鲁仙长……”
杜若道:“鲁叔叔,刚才你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鲁有恭道:“关兄弟可是跟谁学过炼器之法的么?”
关天养摇头道:“我这么愚钵,谁肯教我呢?”言下显得很是伤感失落。
鲁有恭看出了关天养没有说谎,更为惊异了,暗道:“难不成是天生就会的?这,这可能吗?”又问道:“这么说来,关兄弟丝毫不懂得炼器了?”
关天养颇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我就是会点胡乱折腾,确实是从来没跟人学过。”
杜若道:“这个我可以作证,他呀,胡折腾倒是会,你要让他正儿八经的炼制一件东西出来,那就摸门不着了!”
鲁有恭当然不会因为杜若的一句话而打消了心底的疑虑,拉起关天养的手道:“来!”走到一名弟子的桌前,拿起一面玉牌看了看,见灵气的分布极不均匀,显是‘云手’的的熟练度远远不够,就道:“关兄弟,你看他的问题出在哪里?”
关天养接过玉牌,道:“灵气分布错乱不匀,其他就没有问题了!”
“若是关兄弟你来,该怎么调整!”
关天养接过玉牌,手指轻轻一搓,玉牌的sè泽由青红转为了莹白,道:“就这样了!”
鲁有恭大惊,暗道:“这,这小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么?”他修炼了四百余年,方才达到这般从容,关天养年岁不到十五,竟然也有这等修为,教他如何不吃惊呢?
杜若见鲁有恭不说话,道:“鲁叔叔,怎么了?”
鲁有恭轻轻一笑,将玉牌还给那弟子,道:“手法熟练度远远不够,要加强练习!”就对关天养道:“来,跟我来!”走回了进道院内,在正堂上坐了下来。
“关小友……”鲁有恭的称呼也改了,道:“你真没有修习过任何炼器的手法?”
关天养道:“仙长明鉴,小人绝不敢说谎。不瞒你说,刚才调整灵气分布的手法好似天生就会,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当真?”鲁有恭这回有失声惊呼了起来,暗道:“怎么可能有天生就会的?”
关天养道:“仙长觉得不解,我自己也纳闷着呢。”显得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杜若好奇地问道:“鲁叔叔,有问题吗?”
鲁有恭笑道:“我见关小友没有经过修行也能对灵气控制自如,很是有些不解。所以多问了几句!”
杜若迅速地朝关天养眨起了眼睛,仿佛在说:“有戏,有戏!”
关天养却不明白杜若为什么眨起了眼睛来,暗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鲁有恭又道:“想必小友刚才是对我派‘云手’有什么看法吧?何不说来听听!”
关天养绝不是个没脑子的傻二楞子,也清楚重极门在炼器之道上的权威和影响,所以他绝不会傻到随便放炮,胡哈大气。鲁有恭一问,他就猜到是在考自己是不是有真知灼见,便不假思索地道:“我看他们练习的手法侧重于灵气的牵引和控制,只可惜熟练还不够,所以不能把灵气进行均匀的分布。就我看来,熟练度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弥补的!”
“什么方式?”
“感知!”
鲁有恭的身子微微一挺,眼里明显掠过一丝惊异之sè,却偏故作淡然地道:“关小友可知道感知需要有强大的jīng神力作为支撑,而jīng神力的强弱又与自身修为有关?”
关天养故意惊讶地问道:“是吗?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我都不记得在什么书上看过有一种手法叫【聚灵手】,它的作用就是感知和沟通灵力,若能配合使用,可能会更好!”
鲁有恭顿时陷入了沉默。
【聚灵手】是重极门庞大功法体系里极少数没有多大用处的术法之一,除了在无法确定某件法宝是否存在灵气的情况下,用来感知一下外,再没有别的用处。很多重极门弟子认为【聚灵手】没有任何用处,都弃而不学。鲁有恭作为进道院主,专门负责入门弟子的培养教学,是极少数学过的人之一。关天养这么一说,他脑子里顿时将【云手】和【聚灵手】作起了比较。
不比不知道,一比反而吓了一跳。将若【聚灵手】作些细微的修改,加入到【云手】的练习中去,再多花些课时练习对灵力的感知,怕是当真能取得更好的控制效果。
想到这里,鲁有恭jīng神一振,不免就想一试。但见关天养和杜若在场,又不好意思,便道:“小友所说的【聚灵手】正是敝派心法,只是不知道小友从何处得知的?”
关天养故作惊讶,道:“原来是贵派手法?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想到各大门派对‘偷师’的忌讳,心下顿时惶恐起来,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鲁有恭见关天养被吓得冷汗直冒,就认定他没有说谎,暗道:“敝派弟子遍布天下,难免会有东西从他们口中流出,外人知道也就不足为怪了!”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关小友果然识见不凡!”夸了一句后,就没了下文,而是叫道:“广平进来!”
申广平闻声进来,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和关小友的生意谈定了么?”
“是,已经谈妥,就等师父批核了!”
“嗯,不用批核,我准了!”
申广平很是意外,怔怔地道:“是,师父……”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师父从来都是按规矩办事,这回怎么例外了?”
鲁有恭又道:“再有,货款大可不必先收,等关小友回笼资金后再补上也可以。记住,关小友是后就是我们重极门的朋友,他们有什么麻烦,我们能帮上的可不能推辞!”
【九十六、失盗(上)】
申广平骇然。师从鲁长恭这一百八十年来,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
全重极门上下谁不知道‘百变金刚’鲁长恭是出了名的谨慎稳重?以他的身份,无疑是可以代表重极门的。身为一院之主,对一个普通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怕是重极门开山都不曾有过!申广平实在想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要作出这般重的许诺来。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整个重极门看重的。
申广平不明白,鲁长恭却清楚得很。
关天养的一句话看似无关紧要,但鲁长恭却清楚意识到,它将对重极门的整体提升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聚灵手】这个自创派一来就被忽视的法术与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云手】相结合手,必将于重极门的基础法术体系起到革命xìng的推动作用。
八百年来,重极门历代先辈一直在想着如何改革和创新法术体系,虽然历尽艰辛,但收获总是有限。眼看修行界的竞争一天比一天激烈,重极门在炼器一道的主导地位rì渐动摇,若再不能取得突破xìng的创新,危机就真的来了。
关天养这席话本身并不能给重极门带来实质xìng的改变,但藏在这席话后面的思维已经成功点燃重极门法术体系革命的导火索,一场轰轰烈烈的法术创新势必由此而拉开。重极门也必将焕发出新的活力,再一次引领和主导炼器之道。
鲁长恭的智慧不是申广平所能望及的,也不是现在的关天养和杜若所能想像的。. . 关天养本是就事论事一说,他并没有想到这样一席话将会对重极门带来怎样的改变。
鲁长恭问,他答。
他当然也可以不答。
他之所以答了,并非是为了单纯地回答鲁长恭的提问,而是想借机展现自己。
藏在他内心最隐秘的愿望是:希望鲁长恭能认识到他的天赋和才能,将他收录到重极门下。
然而,他苦心经营的一番回答虽然得到了鲁长恭的认可,却没有得到想要的。
这份奖励不可谓不重,但关天养的心底却涌起了莫大的失望。
“怎么会这样呢?”他不解地自问道:“他难道没有看出来我比他现在教授的弟子更聪明,更有天赋吗?”
鲁长恭当然不会给他答案。吩咐完后,起身就走。
鲁长恭当然也注意到了关天养脸上陡然涌起的失望,但更多的关于法术体系改革的思考已经占满了他的脑子,无暇再去想关天养为什么得到如此重的奖励还会失望。
只要鲁长恭批准了,剩下的一切就都好办。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手续齐备。申广平舒了口气,道:“关兄弟,这批货你是自己带走呢,还是我派人帮你送回去?”
关天养道:“这个,实在不敢麻烦诸位仙长。只可惜我没有太一点的乾坤袋,要不然就省事多了!”
申广平笑道:“这算什么事?”叫进来一名道童,让他去取两只大号的乾坤袋来。(. 道:“我也没别的东西相赠,就权以此物当作见面礼送与关兄弟吧,还望不要推辞才好!”
关天养连忙道:“这个,这个怎么好意思呢?”
申广平道:“师父都说了,关兄弟是我们重极门的朋友,朋友之间礼尚往来,那是应有之义嘛!”
关天养道:“申仙长这么说,倒教我汗颜无地了。只可惜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没甚好东西……”
申广平一摆手,哈哈笑道:“关兄弟,你这么说可就是真当我外人了?!”
杜若也道:“是呀,天养,何必别他客气呢?重极门最不缺的就是法宝,你帮他们解决了法器销售的难题,拿点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申广平道:“对,阿若这话说得对!”
关天养只得说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就在关天养刚把东西装好,就听到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便问杜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打仗了么?”
杜若道:“哪里是打仗了?这是掌门召集所有三代以上弟子议事的号角声,想必是重极门发生了什么大事!”
关天养哦了一声,就没再置理。收好了乾坤袋,他就说:“一会儿回去咱们就去向鲁仙长和申仙长辞行,然后就下山去把东西赎了,连夜启程赶回九夏。你觉得呢?”
杜若道:“好,就这么办!”
没想到一直等到天黑,都没见鲁长恭回来,申广平也不见。关天养着了急,就问侍奉的童子怎么回事,童子说师祖和师叔都去议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杜若见他着急,就道:“一般由掌门发起召集的议事都非同小可,不是几个时辰就议得完的。反正咱们也没什么急事,还是等等吧!”
关天养一想,觉得自己确实是急得过头了,就道:“好吧……”
杜若就说:“反正等着也是等,还不如先下山去把当给赎了。”
关天养说好。两人又直奔山下而去。
柜台后的朝奉换了,不再是那晚来的老年长者,而是相貌十分威严的中年人。看着那一大把钢针似的胡子,关天养就有些发憷,心说:“这人生得活像个煞神,谁见了谁怕,怎么派了来坐柜呢?”拿出当约递上,就说是来赎当的。中年人似乎正在算账,看也不看关天养一眼,就道:“对不起,今rì敝店盘点,暂不赎当!”
关天养有些傻眼,道:“盘点?这,这怎么能够呢?”
中年人道:“赎当请明rì午后再来。”便不再搭理了。
杜若眼里闪着幽光,鼻子一皱,道:“我问你,是不是你们铺子里有东西丢了?”
中年人头也不抬地道:“你这又是哪里听来的消息?”
杜若道:“我就知道,刚才山上都闹开了,说你们丢了一件顾客当掉的极其重要的物什!”
中年人猛地抬起头来,双目灼灼,好似有电芒在闪烁,shè得关天养感到浑身像针刺般疼痛,心下没由来的涌起一股子恐惧,竟然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杜若也是一声惊呼,祭起藤环准备应敌。
“小姑娘,你这话是听谁说的?”中年人缓缓从柜后走了出来,目光全锁定在了杜若身上。
杜若额上瞬息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哼了一声道:“怎么,乾坤庭想以势压人,坑骗顾客东西么?”
中年人哼了一声道:“乾坤庭还从来不屑于这样做!”
杜若道:“若是别的东西,你们自然不屑。那件东西嘛,哼,你们自己清楚!”
中年人打量着杜若道:“你可是姓杜?你父亲就是小蓬莱‘南斗星君’杜友逢杜大先生?”
杜若很是诧异,道:“正是!你又是谁?”
中年人嘿嘿地道:“我姓杨,单名一个纵字!该听你父亲提起过吧?”
杜若惊呼一声,道:“你,你就是‘通天神君’杨前辈?”
杨纵道:“貌似近百年来,还没人敢假冒我的名号吧?”
杜若瞟了关天养一眼,道:“乾坤庭把火字堂座主都派了过来,看来咱们当的那件东西真的出了问题!”
杨纵没有否认,而是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那就请里面说话吧!”
杜若收起藤环,道:“天养,咱们且去听听杨座主到底要说什么!”
【九十七、失盗(下)】
到了内堂坐下后,杨纵道:“不错,你们当的那件东西确实失盗了!”
关天养惊得站立了起来,道:“这,这怎么可能?还有谁敢来偷乾坤庭的东西?”
杨纵道:“世上总有那么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别说是乾坤庭了,要是能上得了天去,天帝的东西他们照样敢偷!”
“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杨纵道:“还从来没有人从乾坤庭手里把东西拿走了。他逃不掉的!”
“这么说你们已经展开了追捕?”
“最迟不过明天中午,自然会有结果!”
关天养道:“若是追不回来呢?”
杨纵眼睛一眯,盯着关天养道:“你这是在怀疑乾坤庭的实力么?”
关天养道:“我不是怀疑。你也应该知道,任何事情都该有例外。况且这件东西如此重要,你们拼命地追,人家自然也在拼命地逃。若是真的那么好追,怕是你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了吧?”
杨纵道:“你分析的也有几分道理。若真是追不回来,乾坤庭将接受你开出的任何索赔条件!”
杜若的面sè变了。也就是说,东西真要是追不回来了,乾坤庭将会任由关天养驱策,不论多苛刻的条件,他们都会接受,以此来赔偿关天养的损失。
关天养当然也意识到杨纵开出的条件有多重,它已经远远超出了一片龙鳞本来的价值。从中也看出了乾坤庭对这起失盗事件的重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会把失盗的龙鳞追回来。
“关公子,我只希望你能缓赎一天。若明天中午我们还拿不出东西来,不管你要怎样,乾坤庭都无条件接受!”
关天养没料到竟会闹出这样的事来,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明天中午再来。”也不再多说,拉起杜若就走。
到了街上,杜若恨恨地跺脚道:“这下可麻烦了!又不知得惹出多大的乱子。哎……”显得很是忧忡。
关天养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拿它来当了!”
“这事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也是被事所迫嘛。 . .只是没有人能想得到,居然真有人敢对乾坤庭下手。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那东西的诱惑力!”
关天养叹了口气,想到东西已经丢了,说再多后悔的话它也不会自己跑回来,就道:“算了,不说了……”
“万一他们真要是追不回来了呢?”
关天养咬牙道:“我只要东西,不要什么条件!”
“我是说万一!”
“那就一直追,不管是三个月,还是三年,或者是三十年,总得给我追回来。”
杜若道:“这怕是不现实!”
“怎么不现实了?这件东西如此贵重,我还在想他们是不是监守自盗呢!”
杜若道:“不会。乾坤庭最重信誉,连统治天下的王权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一片龙鳞了?!”
“但愿吧!”
回到山上,议事还是没有结束,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在流传,一切都显得既恬静又安详。
关天养心情不好,回房后倒头就睡。杜若安慰了他两句,见不听,也只得去了。
杜若走后,关天养突然害怕起来。想到宋奕的下场,冷汗就一阵一阵地涌个不停。暗道:“乾坤庭会不会是见宝起意,监守自盗,然后告诉我东西丢了,再赔钱了事呢?他们吃定我没有背景,就算心有不甘也翻不起风浪来。若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又想到杜若说的那朝奉是重极门的弟子,不免猜测会不会是那人盗了龙鳞,偷偷地拿回了山来?若是那样,自己的处境怕是就更危险了。重极门大可将自己一杀了之,取了当约,既可以要挟乾坤庭,还能把东西给收入囊中。
想到后来,竟翻身坐起,将前因后果一桩一桩地仔细分析了几遍,渐渐又觉得既非乾坤庭监守自盗,也不是朝奉私盗回山,怕是真的有那等胆大包天之徒顺手牵羊了去。
乾坤庭有六大执事堂,分别是‘其疾如风’风字堂、‘其徐如林’林字堂、‘侵掠如火’火字堂、‘不动如山’山字堂、‘难知如yīn’yīn字堂和‘动如雷霆’雷字堂。各个分堂皆有职掌,风字堂负责信息收集和传送、山字堂负责守卫、yīn字堂负责规划谋策、火字堂负责迎击追缉敌人,林字和雷字鲜见出动,也不知其职守。
六大执事掌堂主又称‘乾坤六圣’,俱相当于各派掌门一样的头面人物,非遇有惊天之事是不会轻易出动的。这回杨纵亲来天机镇,可见乾坤庭对龙鳞失盗一事看得有多重了。
以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敢偷乾坤庭的东西,大约也是因为乾坤庭势力太大,名声太响,以至于无人敢打其主意。再者东西虽然宝贵,但不值得出手。
可龙鳞毕竟不是凡品,是炼制仙器或者神器的必须之物。只要炼成了仙器,别说是乾坤庭,整个修行界又何惧之有?
想通了此节,关天养心头的恐惧尽去,长长地舒了口气,暗道:“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多疑了?乾坤庭若真想昧了我的东西去,可选的机会多的是,何必借失盗为借口,再何必连杨纵也惊动了呢?”暗骂自己疑神疑鬼,这才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rì天刚亮,杜若就来了。关天养问她鲁长恭议完事没有,杜若说还没有,怕是所议之事与龙鳞失盗有关。毕竟东西是在天机镇上失盗的,重极门担着极大的干系。
关天养道:“他们议不完事,我们就辞不了行,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呢?”
杜若道:“你又着急什么?东西都还没找回来呢。难不成你不想要了?”
关天养道:“怎么可能不要?但是要也得等人家找回来再说!”
杜若道:“我有个主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一会儿我们就下山去,找到杨纵,你就把那张一百万晶玉的钱据还给他,就说钱你已经用不着了,东西可以缓赎,三天也好,三个月也罢,只要能找得回来就行。”
关天养道:“故意示好?杨纵那么jīng明的人,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他看明白了又怎样?你若逼着要赎当,那乾坤庭势必信誉扫地,而这也是杨纵最不愿看到的!”
“若东西已经找回来了呢?”
“那就最好了。但我认为,十有仈jiǔ是找不回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我料得没错,东西该是我们去当那晚就失盗了。你想想,这都过了多久,连杨纵都亲自来了,还得亲自出面向你下软话宽限时rì。这可是破天荒从未有过的。由此可以看出,乾坤庭也被难住了,两三rì内怕是找不回来的!”
关天养一想,觉得杜若这话有道理。毕竟逼得再急,找不回来还是找不回来,反而与乾坤庭结下了仇怨,得不偿失。可若在这时候故意卖个好,就算杨纵有千般不愿,也得接受。能让乾坤庭欠下人情的人,古往今来都没听说过呢。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头呢?”关天养笑道:“你这脑瓜了鬼灵鬼灵的,也不知道都装的是什么?”
杜若哎了一声,道:“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就聪明呢?”哧地一笑,道:“那是你这人遇事不会拐着弯想。好了,走吧,咱们赶紧去。再晚点,说不定真让他们把东西找回来了呢!”
今天坐在柜后的已经不是杨纵,而是一个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见两人携手走了进来,年轻人站起来,客气地道:“二位客官,不知道要当物呢,还是赎当!”
杜若说:“我们要见你们杨老板!”
年轻人神sè一变,道:“杨老板?!”
“怎么,昨儿都在,今天却躲起来了不成?”
年轻人道:“原来二位是……嗯,好,请稍等!”说着就转身进去了。片刻后走出来道:“杨老板请二位进去!”
当铺的后面有座小花园,装点的还算jīng致,杨纵就坐在花荫下看书,神情相当的悠然自得。
年轻人把关天养和杜若领到后就退了下去。杜若呵呵一笑道:“杨座主,看你的样子,貌似成竹在胸了?”
杨纵瞟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该是来退钱票,再给我宽限些时rì的,对么?”
关天养一震,暗道:“他难不成能看穿别人在想什么吗?”
杜若咯咯地笑道:“看来我们还算来得及时?”
杨纵放下书,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我也很想你们来得不及时。坐吧!说说你们怎么个宽限法?”
关天养取出钱据递了过去,道:“既然杨座主已经看出来了,我也就直说。东西就权当我暂时寄存在贵处,什么时候找回来,凡请杨座主派个人送到九夏城来就是!在此期间,我也不强行赎当。毕竟我也招惹不起乾坤庭,闹起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没必要!”
杨纵点点头道:“你很聪明呀。可若是找不回来呢?”
“那就请乾坤庭赔我一片龙鳞,黑龙之鳞!你们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不管,总之我只要东西,其他的一概不认!”
杨纵道:“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不明智么?龙鳞你留着没多大用处,或许可以换成其他的呢?”
关天养突地冷笑了起来,道:“杨座主这话让我怀疑这起失盗事故是不是你们故意的呢!”
杨纵道:“好吧,找回来了,我亲自送往九夏城,交到你手里。找不回来,我乾坤庭翻遍中土大地,也会翻出一片黑龙之鳞来还给你!你这份情,我们是不想欠也得欠了!”说完,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之sè。
关天养道:“这也正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说完站起身来道:“杨座主贵人事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杨纵拿起书,懒懒地道:“不送!”继续看了起来。
出了当铺,杜若就笑道:“能看见‘乾坤六圣’吃瘪,可真不容易呀。天养,有没有觉得特别有成就?”
关天养苦笑道:“一点也不觉得。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本来一百辈子也别想见到杨纵这种大人物一面,现在却借机会给他苍蝇吃,他怕是一点也不好受。惹了这样的大人物,你说我能高兴得起来?”
“傻子,他不敢拿你怎样的,就算他是‘乾坤六圣’又如何?”
关天养摇头不语,也不知道想表述什么。
杜若道:“不管怎么说,这事算是交待清楚了。回山后咱们向鲁叔叔辞了行,就赶紧回九夏城。还是张罗生意要紧!”
【九十八、天机镇】
天真机就一条通街,长约三里有余,有大小铺子百十余间,卖什么的都有。关天养头一回来仙市,自然好奇得很,坚持要看看都有卖什么的。
杜若本是头一号贪玩的主,见他有逛的兴致,自然乐得陪同充当向导。
一圈逛下来,关天养对仙市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所售货物似乎与鬼市类似,最大的区别在于货物的品质都是上好的,价格自然也贵得离谱,非是他所能承受得下来的。
好不容易来一趟,本想给四丫和陈朔买点东西回去的,可看得上眼的少说都要上百晶玉,即便身家今非昔比,关天养还是下不去手。
杜若见他每进一家店,总是满怀期待,在了解了价格后又总是失望离开,就问道:“你是不是准备给四丫和二狗子买礼物呀?”
关天养道:“来了一趟,什么也不买总觉得过意不去。只是价格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杜若笑道:“哪有买礼物还计较价格的?再说你又不是经常买,甭管价格多少,只要觉得他们喜欢,买回去就是。钱花出去了,自然有赚回来的时候!”
听她这么一说,关天养倒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小气了。进了一家药材店,关天养对着柜台里的成形人参问道:“这个怎么卖?”
伙计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公子是买来自服还是炼丹?”
关天养正要问自服和炼丹各有什么讲究时,杜若就道:“当然是炼丹了!你这支参看着形态挺好,其实还不足龄,有更好的么?”
伙计一眼就看出关天养不是很懂行,就想趁机坑他一道,却没料到杜若却是个识货的,心下暗叹一声可惜,只得亲自去取了一支真正的成形千年参出来,然后就天花乱坠地鼓吹说这参的生长环境如何的灵气充裕,采集又如何的小心,炮制又如何的用心……关天养听得一愣一愣的,就问多少钱一支。伙计说:“既然是老客,给你打个折,五百,不二价!”
五百晶玉,约值一万二三千两黄金,关天养再不懂行也晓得这价格贵得离谱了些。杜若冷笑道:“五百?你当我们傻子来坑呢?不卖就算了!”拉起关天养就要走!
伙计见他们确实作恼了,就知道自己口开得太大,这生意怕是要黄,忙道:“别,别呀,客官,这可真是咱们天机镇上头一号,五家经营药材的铺子,你绝对再找不出再比这更好的了。既是存心要,你开个价,如何?”
杜若道:“你这也不是足龄千年参,不过七百年出头,但比那一只好太多了。我家就是专做药材的,这样的参成本顶多七八十,贵的时候都不超过九十。加上各种成本,你们的进货价顶多也就一百。你却要我五百!真当这里是鬼市了么,见着个客人就当成是有钱的冤大头,随便怎么宰都行?!”
她这席话好似连珠炮般放出来,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才知道是行家上门了。暗叹一声晦气,冷哼一声道:“七八十的参?咱们这可还真找不出来,就是翻遍整个天机镇也没有。姑娘既想要便宜,又要买到好东西,我给你指条路。出了镇口一路向南,不到十里地你就能看见一户人家,给他仨铜子儿,保证你买这么大一棵——白萝卜!”说完扭头就走开,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了。
杜若被气得笑了起来,道:“这么刻薄的伙计还是头一回见着。咱们走吧!”
关天养见她竟没有当场发作起来,就道:“就这么便宜了他?”
“难不成你还想跟他打一架么?跟这样的人计较,不值得!”
关天养见她气度涵养果与普通人不同,暗暗赞异。
又逛了一圈,关天养花总共花了六百晶玉买了一支五百年龄的老山参、一只大号的乾坤袋和一支凡品二阶的玉簪。
杜若有些好奇,问他人参是买给谁的。关天养说是送给柳大叔的。他说自己还不满月就被遗弃在了关帝庙,是老庙祝把他养活大了。五岁那年,老庙祝死在了瘟疫里,成了真正无依无靠的孤儿,靠着乞讨为生,饱一顿,饥一顿的,rì子过得很苦。他说:“……有时候饿急了就去偷,可一来二回,人家都有了防备,偷不着了。就只有跑到城外去抓鱼、抓青蛙来吃。夏天还好,冬天就艰难得很,有时候一饿就是两三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之所以活过来了,一多半是靠着柳大叔和柳大婶的周济。那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苦,很凄惨……”说到这里,眼圈儿霎时红了。
杜若的眼泪也滚了出来,一抹揉掉,道:“你,你不要说了好不好?”
关天养轻轻一笑,道:“好在都过去了。当时我就发誓,只要有了钱,一定要厚报柳大叔他们一家。可是怎么厚报呢?柳大叔是个老实本分人,送钱他死活不要,还经常教训我不要乱花钱,存下来,好好地成个家。这两三年来,我经常在外面跑任务,都很少去他们家了,看似生疏了起来,其实我一直记着他们的恩德……”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别的我做不到,送支上好的老山参,让他们夫妇二人祛病延年,强身壮身也是好的。你觉得呢?”
杜若道:“傻子,你要是早说送他们的,何必破费买这东西?我这有的是【益气培元丹】,你拿去送他们就是!”
关天养摇头道:“不一样,意义不一样!”
杜若突地停下脚步,紧紧地拉住关天养的手,道:“傻子……”
“啊?”关天养见她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道:“又怎么了?”
“你真是个好人!上回我还怪你和宋大叔对欧阳铮太狠了,使气离开了你。现在我才知道是自己不对。你不要怪我,好吗?”
关天养哧地一声笑了,道:“这都多久的事了?你不提我早忘得干干净净了!”
杜若道:“只要你不嫌弃,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关天养心下一震,暗道:“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见关天养呆了,杜若才意识到自己感动之余把话说得太露骨了,脸上陡地陡起两团红霞,忙道:“那个,我是说我也后再不跟你闹气……”
关天养何尝体会不出她话里的意思,默默地一点头道:“你,嗯,我也不会让你生气的!”
【九十九、山道】
回到山上,议事终于结束了。\\.. \\
杜若和关天养前往进道院向鲁长恭辞行,鲁长恭对关天养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让申广平代他送客,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申广平亲自送他们到黄庭观,这才分手作别。
下到天机镇上,rì头已经落到西山下,大地渐渐晦暗了下来。
补充了干粮,去客栈取了马匹,两人再不停留,取道原路赶回。
来时心中空空,总在担心此行不但完不成任务,还要在重极门碰一鼻子灰。
有了上次白螺湖的教训后,总觉得修行者极端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将普通人视作蝼蚁般低贱。重极门贵为炼器第一大宗,总体实力在修行界排行前十,门人弟子过万,凭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有任何的家世背景,又没有豪富的身家,怎么才能接下这单生意呢?
尽管一路上和杜若有说有笑,但关天养的想法是相当的悲观,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生意接不下来的退路。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尽人意。当你觉得胜券在握之时,偏偏十有九输。当你觉得希望渺茫时,偏偏还极其容易的成了。这着实是大出关天养的预料。
几天来他一直在想,为什么重极门的修行者与上次在白螺湖边见到的那名修行者截然不同呢?是不是因为当时自己一行过于莽撞,激怒了他?相比之下,申广平谦和开朗,鲁长恭和气而又不失威严,不论怎么看,既不失修行者的身份,又具有十足的人情味。
修行者正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关天养当然知道不论是申广平还是鲁长恭,亦或是其他的重极门弟子,都是看在杜若的份上才待他不比常人。但不管怎么说,关天养没在他们身上感受那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那种对普通人的鄙夷和蔑视。
这已经很好了。
除了生意外,这是他认为此行最大的收获。
出了天机镇,望着渐渐落下的雾气,关天养道:“怕是又要下雨的了吧?”话声才落,哗哗的大雨就倾盆而至。
杜若祭起法术,隔住了雨水,哈哈笑道:“乌鸦嘴呀乌鸦嘴,你就慢慢享受一下被你亲口召唤来的这场大雨吧!”
透心凉的大雨恍如兜头淋下似的,前一把才抹掉,后一把又迷住了眼睛,前胸后背凉透肺腑,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天也忒怪了些吧?”关天养啐了一口道:“要不咱们回去避避?这么淋下去,我可是受不了!”
杜若道:“不用避,片刻功夫就会停了!”说着,丢了一个【气盾术】在关天养身上。绿悠悠的气盾将雨水尽行隔在外面,好似顶了个透明的罩子在雨中行走一般,感觉别有一番情趣。
“这个可有意思。一旦学会了,出门都不用带伞,下再大的雨也淋不着。”
杜若道:“你想学?”
“当然想。可我知道学不会!”
“这叫【气盾术】,是最简单的防御xìng术法,几乎所有门派都会教授给新入门的弟子。反正我是只看了一遍咒语就会了。我有个师兄,别的什么都好,就在法术一道上实在是,实在是惨不忍睹,就这么个法术,反复折腾了三天都没学会,最后只有放弃了!”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显是回想起那情形,特别的可笑。
关天养道:“兴许是他还没有凝出真元吧?”
“这个法术根本不需要真元力,只要会念咒语,会集中jīng神就行!来,我教你……先把jīng神集中在后脑风府穴和玉枕穴之间,一深三浅地呼吸三遍。感觉到背上有股热流没有?跟着我念咒语:气分yīn阳,万物化生……好,成功了!看来你比我那师兄还是要聪明一些!”杜若拍手欢笑了起来。
关天养看着透明的气盾,说不出的惊喜,道:“为什么你的是绿sè的,我的是透明的呢?”
“当然会有颜sè的区别了。【紫府元阳真经】是木阳真元,木sè主青、主绿,修炼越深,sè泽就会越青。你不曾修习过任何的心法,只凭着先天元气结成了气盾,自然是无sè透明的了!”
“原来是这样……”关天养欢喜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道:“看来以后我出门也不用带伞了!”
“那你是不是该先谢谢我这个师父呢?”
“是,弟子谢过师父教诲……”
“咯咯……”
谈笑间,雨果然又停了,只不过夜幕落了下来,山道已是一片漆黑。马匹都贴了【夜行符】,用过了【生生诀】,自然无碍。关天养的视线却是大受影响,三丈之外的事物就看不清了。若在以往,这么黑的夜里,怕是伸手五指也难看清,如今却能看出三丈开外,若有月sè当空,十丈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带给了自己这般大的改变,身轻体健,耳聪目明,应变迅捷,全然不似以前那个笨手笨脚,遇事只知用蛮力的自己。
有时候他甚至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上的星宿、神仙什么的转世,经过十多年的沉睡,封印在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觉醒?
想过之后他又笑自己荒唐!
就自己这副料,怎么可能会是天上星宿或是神仙转世呢?
杜若见他突然不说话了,道:“天养……”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会不会是天上的星宿或者神仙转世……”关天养极自然地就把心底的隐秘说了出来,全然不怕杜若觉得他的想法荒唐好笑,反而巴不得把自己每时每刻所想、所思都与杜若分享。
杜若哧地一声笑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望着漆黑的天空,关天养道:“你说,是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平凡的那一个呢?”
杜若道:“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己会不会是天上的仙女转世?!经历过的每起事情,是不是上天故意设下的考验?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
关天养摇头道:“有时候我们的想法挺相近的。你说,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呢?”
杜若道:“你这个问题也问得太深刻了些,怕是没有人能给回答得了你。佛家有句话,说一个人喝水,冷的还是暖的,只有自己知道。你要问人到底是什么,就只有从你自己那里寻找答案。”
“你说那句话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吧?”
“这你也知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偷师过几天学堂,本事没学到,乱七八糟的却是记了一脑子!”
“你那时怎么会想到要去读书呢?”
“这个说来就有点好玩了!”山道渐趋平坦,马是越奔越快,关天养调整了一下骑姿,才道:“那会子挨家讨饭外,干的最多的就是跑到茶馆呀,戏楼呀,勾栏呀什么的外面求人施舍两个铜子,买零嘴吃。为了吸引客人,这些地方都会请两个说书先生说书。每回我去的时候,说书都开场了,要么听不到开头,要么听不到结尾,可折磨人呢。后来听他们说若识得字,可以去书摊上买话本来自己看,就不用求说书先生,也能知道开头结尾是怎么回事了。恰好我们庙后有座私塾,规模还不小。打从那以后,我每天讨了饭就不再去要钱,而是跑到私塾外面去偷听。一开始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我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心说那些小屁孩子就能学得会识文断字,我又岂有学不会的道理?然后就每天都去听,一听就是好四五年,然后该识的字就都会识了。这是不是有点好玩?”
杜若的神情略带着淡淡的忧伤,道:“一点也不好玩,我听着反而觉得怪难受的。看来你那些年过得着实不容易!”
“不管容易还是不容易,都已经过去了……”
杜若暗叹一声,正想宽慰他两句,见前面山林中火光一闪而没,忙勒住马缰,道:“天养……”关天养也看到了火光,及时勒住了缰绳,道:“你是不是要说那火光?好奇怪呀,怎么是青sè的?”
杜若竖起手指示意噤声,道:“怕是有问题。先下马,咱们过去看……小心!”纵身扑过来,抱着关天养滚落马上,只听得身后轰的一声,两匹马一起惊嘶了起来,顷时间就被青sè的火焰焚成了灰烬。
【一百、山道的激斗(上)】
关天养的反应极快,拔出短剑,翻身跃起。见杜若也站起身来,祭出了藤环,问道:“你没事吧?”
杜若道:“小心些,是魔道中人……”话没有说完,关天养的短剑就朝着她身前的虚空刺出,叮的一声,星火溅shè,显是一剑刺中了金属之物。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关天养厉吼一声,纵身扑上,一连刺了不知道多少剑,每一剑都暴溅出橘红sè的星火,在漆黑如墨的山道上显得特别刺眼。
杜若着了急,因为她还是没有看见关天养在和谁战斗。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关天养能看见,她却看不见!
“天养,小心!”挥手给了关天养一个【生生诀】,jǐng惕着四周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杜姑娘,背后……”
关天养的提醒到底是慢了一步,杜若正要驭使藤环护住身后,就感到后背一点冰凉,显是被极为锐利的利器给抵住了。她顿时又惊又怒,意念一动,正要施展法术反击,就感到一股子yīn寒之气cháo水般从后心‘灵台穴’涌入,顷时就将她的真元给冻住,全然不听使唤。
“不想死就叫你的朋友住手!”
说话的竟是女子,声音却是又柔又媚,极是动听。
杜若气得脸都白了,暗道:“这到底是什么法术,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被她制住了?”只当作没有听见,咬牙不语。<.. ..>
关天养活似换了个人,腾跃起落,灵动异常。出剑速度奇快,方位奇诡,脚下步看似毫无章法,但每一步踏出,总能抢到先机,生生把一个拥有五十年修为的修行者给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到底叫是不叫?”身后的女子用剑柄在杜若的‘大椎穴’上一敲,一股怪异的力道透穴而出,好像一只饿狼般钻进了杜若的督脉,撕扯得她痛苦不堪,霎时间额上就渗出了大片的汗珠来。可她坚强的很,依旧咬牙不作声。
关天养自然能听到那女子的说话,见杜若脸sè越来越白,但眼神却是越来越怒,越来越坚定,叫道:“放开杜姑娘……”疾抢两步,刷刷两剑将对手逼手山崖前,突地一个疾冲,竟又到了对手的身后,反手一撩,一剑将对手的耳朵给削下了一片来。若不是那人见机得快,头略偏了一偏,怕是脑袋都得被剖了开来。
制住杜若的女子又惊又怒,喝道:“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
关天养纵身跃起,避开对手反手一剑,双脚在崖壁猛地一蹬,一个跟斗翻将出去,竟不顾自身安全,奋尽全力将短剑朝着制住杜若的那女子掷了过去。
白光一闪,好似划破夜空的闪电。那女子惊呼一声,纵身飞退,饶是避得及时,也被短剑给削断了一缕头发。
杜若已然运转心法逼出了体内的yīn寒之气,怒叱一声,藤环化作五尺许长的棍子,朝着女子的要害处连连点刺。
关天养尚未站定,那人的剑又刺到了后心,他手中没了武器,只得连滚带爬的闪躲。那人被削掉一片耳朵,已然怒极,存心取他xìng命也雪耻辱,见剑刺不中,指掌连出,用上了法术。
幸得关天养对空间和环境和利用达到了那人不能理解的程度,这才一次又一次的成功避开,要不然挨上一下可就没命了。他也硬气得很,尽管命悬一线,也不呼救,尽一切可能缠斗,以免杜若分心,再次失陷于人手。
别看杜若只有十五岁,可一身修为都是奇珍异果、灵丹妙药培养出来的,实不亚于百年苦修之士,再加上含愤出手,步步紧逼,丝毫不给那女子以反击的机会,怕是要不了片刻功夫,就能将女子毙于藤环之下。
那人越攻越疾,关天养是越躲越辛苦,心下暗暗叫苦道:“以后无论如何也得多备把剑在身上,要不然何至于狼狈成这样?”一想到剑,脑子里顿时大亮:满满两大乾坤袋的各sè重极门弟子炼制的法器,找把剑出来还不容易么?就地一滚,远远地跳了开来,伸手出怀中一摸,还真摸到了一把剑,不过是短剑,而是四尺长剑。
他还从来没用过长剑,拿在手里舞了两下,极不顺手,被那人一记劈斩,当场就断了。那人嘿嘿一声狞笑道:“我看你能躲到几时……”怒吼一声,右手长剑横扫,左手掐动印诀,口中念动咒语,显是要使出威力更大的法术了。
杜若见关天养危险已极,抬手拍出一记【融雪掌】,叫道:“天养,快过来……”分神之下,那女子终于逮着机会,一剑荡开藤环,祭起法宝,身形又消失在了夜sè中。
见此情状,杜若暗骂自己大意。但她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也不悔恨自己错失良机,纵身飞起,将身子悬在半空,藤环化作软绳,好似飞舞的蛇般缠向了与关天养激斗的那人。
论说到实力,那人比关天养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但偏偏关天养身手极为敏捷,步法诡异绝伦,出剑速度又快,方位更是刁钻得超出了他的想像,虽然一直占据着上风,却是全然奈何关天养不得。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却没想到竟落得这样,说不出的愤怒悔恨。见杜若又攻了上来,情知难以抵挡,晃了个虚招,就要逃走。
关天养嘿嘿地怒笑道:“想跑么?哪有这么容易!”甩手又将半截断剑掷了出去。那人听得背后风声劲疾,不敢怠慢,反手一剑挑开断剑。就这么一疏神,杜若的藤环趁机而上,将他缠了个结实,粽子般翻倒在地。
关天养大叫一声:“好……”才喊出一半,就感到背上如遭重锤打击,闷哼一声,栽倒下去。就在他匍倒的刹那,一道金光从身上腾起,照得山野通亮。那女子的隐身法宝顿时被破,暴露无疑。
杜若又惊又恐,悲呼一声:“天养……”聚起全部修为,使出了才学会不久的【六阳在天】,朝着那女子当头拍下。
【六阳在天】是小蓬莱法术体系里威力较大的杀招,发动至正至纯的元阳之力攻击目标,yīn则破之,阳则盛之。中此术者,莫不陡然元阳大盛,或因阳气过盛被焚身亡,或因元yīn耗尽虚脱而死,惨不待言。
金光笼罩下,那女子见六道青气从天而降,虽不识得此术之名,却也是骇然。暗叫不妙,本想撒身就走,才发现身体已然被定住,哪里移动得了分毫?
【六阳在天】好似六条青龙从女子头顶贯入,霎时间,女子身上青蓝光芒大盛,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过片刻功夫,丰腴的身体就干瘪了下去,竟只剩得一层包着人皮的骷髅。最后在一蓬淡青sè的火焰里化成了飞灰,连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了。
【一百零一、山道的激斗(中)】
女子被焚身死,金光也倏然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杜若飞落下来,抱起关天养,见他嘴得满脸的稀泥,说不出的狼狈。
“天养,你没事吧?”
关天养一把抹掉嘴上的泥,喷出一口浊气,翻身跃起,四下张望,道:“人呢?”
杜若道:“死了!”
“死了?”关天养惊诧地道:“这么快?驴rì的,背后偷袭,老子正想给他点厉害瞧瞧呢……”挺了一下腰身,哎哟地叫道:“疼死老子了!”
杜若道:“我看看?”
关天养忙摆手道:“也没什么,回头抹点【活络膏】就行了……”
杜若额上虚汗直冒,道:“我现在真元耗尽,也用不出法术,回头再忙你料理了!”
关天养扶起她道:“刚才那金光是你放出来的么?估计整座山都被你照亮了。但我还是得说你,打架得讲究技术,一味猛打猛拼可不是回事。上回和那张天渝打架也是把真元耗尽了,还得要我背。这回不会又让我背吧”数落杜若时,他却全然不晓得反省自己以前也是个打架从来不晓得讲究技术的人。
杜若道:“你以为我想么?当时我以为你,以为你……哎呀,反正就是着急了嘛!”
关天养这才知道杜若的用心,歉然道:“那个,其实,我看你就比她厉害,犯不着拼得这么狠嘛。万一还有强敌环伺呢?咱们可不就惨了?”
话声刚落下,就听有人嘿嘿地冷笑道:“你以为她真元没有耗尽,你们就能无恙么?”
关天养和杜若双双吃了一惊,循声望去,见一蓝袍青年正款款而来,眉宇间尽是yīn冷狠厉之sè。
杜若打量了蓝袍青年一眼,道:“原来是青莲宗门下,不知拦路劫道,意yù何为?”
蓝袍青年哈哈一声长笑,道:“意yù何为?你怕是清楚得很吧?!”
杜若嘿嘿地道:“实在想不到,素来号称魔道第一大宗的青莲门下竟沦为拦路劫财之辈,当真是奇闻呀!”
蓝袍青年怒而笑道:“劫财?对,姑且算是劫财吧。当约呢,交出来!”
关天养心下一凛,暗道:“原来是为了龙鳞而来的。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龙鳞是我们去当的?乾坤庭方面不是答应保密了吗?”
杜若果断地装起了糊涂,道:“当约?什么东西?”
蓝袍青年道:“别装糊涂了,天机镇上有多少人亲眼见着你们去过当铺了?当的是什么东西,你们清楚,我也清楚。还是赶紧交出得来很,别逼我自己动手搜!”
关天养道:“要抢就明说,何必找借口?”
蓝袍青年脸sè越来越yīn沉,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不给了?”
杜若道:“废话可真多,要抢尽管动手就是!”
蓝袍青年缓缓点头道:“好,好!是你们要找死,可怪不得我了!”探手一抓,一颗黑sè的珠子浮现在手里。
杜若脸sè大变,道:“噬魂珠?!好歹毒的法宝!”
蓝袍青年狞笑道:“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现在嘛,嘿嘿,晚了!”掐动印诀,法珠上顿时腾起了黑雾,并发出呜呜的鬼哭之声。
杜若道:“天养,站到我后面来!”
关天养道:“你看不起我?”
“现在不是任xìng的时候。噬魂珠里封印的尽是至凶至恶的生魂,yīn邪歹毒,一旦被附上身,瞬息间就会被吞噬掉灵魂而亡。我修炼的心法正是克制这类yīn邪之术的,你不用担心!”
关天养暗道:“【紫府元阳真经】确实能够克制yīn邪之术,但她现在真元耗尽,也抵挡不住。”便摇头道:“我不会退后的。”说着,从地上拔起短剑来,晃了一晃,道:“我这把剑虽然只是凡品一阶的,但也能克制yīn魂。哼,想吃我,那就来试试!”
蓝袍青年的咒语越念越急,黑雾也是越来越浓,周围的树林已被笼罩了起来,并渐渐朝关天养和杜若逼了过来。
杜若虽然真元耗尽,但神情淡定,一点也不慌乱。倒是关天养,神情冷厉,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式。
“天养……”杜若传音道:“还带有【诈尸符】在身上么?有就眨下眼睛!”
关天养心下大奇,暗道:“【诈尸符】?那东西有什么用?”就眨了眨眼睛。
杜若道:“那就好。这个噬魂珠虽然歹毒,其实很好对付。你给自己贴道【诈尸符】在身上,那些生魂就认不出你是活人,自然也就不会伤害你。我有【三阳一煞剑】护体,它们就更不敢靠近了。等我恢复了元气过来,这个人不足为虑!再说,我还有鲁叔叔送我的法宝,便是来十个也都是送死!”
关天养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地吁了口气。
黑雾中,鬼哭之声越来越强烈,呜呜咽咽的,恍如浪cháo般一波又一波地压过来。若不是关天养已经见识过百鬼夜鬼的奇景了,真要被吓得胆颤心惊,神思错乱了!
蓝袍青年见鬼哭之声丝毫不能动摇二人的心志,不由暗奇,忖道:“这小姑娘应该是小蓬莱门下,不为所动也在情理之中。这少年浑身没有半点修为,怎地也不怕呢?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莫不成还留有后手?卢江说乾坤庭失盗的东西十有仈jiǔ是他们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
黑雾逼得越近,腐臭之味就越浓。关天养先是给自己贴上了【诈尸符】,又含了粒【祛秽丹】,胃下依旧翻涌得十分猛烈。若不是咬牙苦撑,怕是早吐了出来。
杜若见他表情难受,就道:“再难受也得忍着,一旦吐了出来就会泄了你的生气,恶鬼就会上身。”
关天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噬魂珠与三yīn灭魂旗是同一类型的法宝,相较之下,噬魂珠更难炼制,威力自然也强上许多。蓝袍青年手里的噬魂珠分明就是凡品的法宝,封印的生魂一经释放出来,方圆里许都被黑雾笼罩。黑雾极yīn极毒,范围之内的生灵但凡沾上一星半点,无不当场死亡。
杜若见黑雾翻涌得越来越急,就道:“小心,他要攻击了……”话声才落,一团黑雾箭矢般shè了上来,到了杜若面前三尺,就好似撞到墙上,轰然散了。
第一道才刚散去,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道接一道地攻了上来,每一道里都有无数的生魂嘶喊,声音凄厉无比。
关天养站在杜若身边,见她脸sè越来越白,心下骤然紧张了起来,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得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以示鼓励。
【一百零二、山道的激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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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僵持了片刻后,只听蓝袍青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三阳一煞剑】最是消耗元气,一旦你元气耗干,怕就得成了这些恶鬼厉魂的口中之食,不但一身修为不保,连命也得搭进去,这又何苦呢?”
杜若道:“【三阳一煞剑】是耗元气不假,但你的噬魂珠怕是更耗吧?咱们姑且就来比一比,看谁先耗不起!”
蓝袍青年怒哼道:“既然你要敬酒不吃,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黑雾中传来一声异响,然后就响起得得的马蹄声。循声望去,见一身浑身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骑士正徐徐逼来,右手里所持的丈八骑枪抬举了起来,指向了杜若和关天养。
“黑灵骑士?!”杜若语气里透露着惊骇,显然对这东西颇为忌惮。
青年哈哈笑道:“现在怕了么?可惜晚了!”
杜若叹了一声。她确实没有料想到蓝袍青年的修为竟然远比表面上看着更高深,竟然已经能够召唤出来黑灵骑士了,这至少需要一百五十年以上的修为才能够办到。黑灵骑士本是冥界法卫,专门负责巡逻和缉拿不法幽魂,力量异常强大,即便杜若修习的是专门克制yīn邪的元阳心法,怕是也对付不了。更何况她现在是真元耗尽,元气大伤呢?
关天养看着黑灵骑士,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没由来的jīng神大涨,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别怕,这东西很好对付。拿你手里的短剑往它心窝子里捅就是……”他之所以振奋,是因为在强化祭炼法宝时,这个声音总在脑子里响起。仔细一分辨,仿佛是幻觉,可用心去感觉,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黑灵骑士是冥界不死生物,怎么可能一剑就捅死了呢?
关天养觉得这实在太不靠谱了,但他偏又深信不疑。
眼见黑灵骑士越逼越近,幽绿火焰散发出的森寒之气已刺激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黑灵骑士抬起了手臂,举起了骑枪。
关天养陡地厉吼一声,飞身跃起,短剑脱手飞出,直朝黑灵骑士的心窝shè去。
“天养……”杜若见状大骇,待要出手阻拦之时,已经晚了。
黑灵骑士极笨极拙,根本不知道闪避。扑的一声轻响,短剑没柄而入!
霎时间,黑灵骑士身上的幽绿之火砰的一声爆了开来,将黑雾逼退了十丈。
“啊……”不甘的惨叫声从黑灵骑士的嘴里发出,随之就传喀喀的清脆声响,身体也正一点一点地塌陷了下去,最后在轰的一声爆响中,塌成了一堆散乱的骨骼和甲片。一阵清烟飘过后,除了关天养的短剑在灼灼生光,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怎么会这样?”蓝袍青年悲吼一声,发疯似地聚起全部的修为,念动咒语,迫使所有生魂向关天养和杜若发起最后的攻击。
关天养能对付得了黑灵骑士,却拿恶鬼厉魂毫无奈何。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一道闪电般的白sè光华划破黑雾,霎时照亮了山林,所有的恶鬼厉魂竟似见到了天敌,cháo水般退了下去。
“什么人?”蓝袍青年怒喝一声,声音里明显透露着惊恐。
“什么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爷爷。专程来收拾你这个不孝孙子来了!”说话间,一名身着青布长衫,身背青sè长剑,头发散乱地披着的青年迈着方步,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杜若见是他,惊笑道:“是你?”
青衣青年‘嫣然’一笑,道:“小妹子,你好呀,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杜若点头道:“你好……”
蓝袍青年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那神情显是恨不得将青衣青年一口吞了。
青衣青年打量着蓝袍青年,道:“真讨厌,我一直觉得有品位,有涵养,有学问,有风度的人才穿蓝sè衣服。没想到你这号人也会穿……”话未说完,人就忽然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蓝袍青年的面前。青sè的长剑业已出鞘,正架在蓝袍青年的脖子上。
“怕死么?”青衣青年笑问到。
蓝袍青年脸sè已然苍白了下来,咬着牙问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不过是个保镖!”青衣青年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道:“恰好我保的对象又是你要抢的,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衣青年长叹一声,满脸的的郁闷,道:“你脑子里进浆糊了么?这都还想不明白?”
蓝袍青年眼瞳猛地一收缩,道:“你,你是……”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出,脑袋就飞上了半天。血雨裹着一团青气喷shè而出,青衣青年挥剑一撩,一道莹白的剑气冲天而起,将青气当场剖成了两片。
诡异的是,青气竟然发出了凄惨的嘶吼声。
青衣青年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道“落在我手里你还想跑?那可真是打错了主意!”还剑入鞘,俯身将噬魂珠捡了起来,掂了两掂,对杜若道:“小姑娘,这东西我可不会处理。你要么?”
杜若显是极其讨厌噬魂珠,道:“不要,我才不要!”
青衣青年又问关天养道:“小关哥,你要么?”
关天养似乎呆住了,并没有听见青衣青年竟然叫自己小关哥。杜若倒是笑了起来,道:“你也认识他不成?”
“九夏城的小关哥,怎么能不认识呢?嘿,小关哥,想什么呢?”青衣青年走到关天养面前,伸手挥了两挥,关天养这才回过神来,盯着他问道:“你,你是青城门下?”
青衣青年神情一呆,一股子寒意cháo水般漫溢了开来。
“不可能呀?!”关天养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地道:“这不可能!”
青衣青年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道:“你,你……不可能能?这不可能!”
杜若见他们俩说着同样的话,很是莫名其妙,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这次又是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没什么那就有鬼了!”杜若板起了脸,对关在养道:“到底是什么,快说?”
“那个,我以为他是青城门下,其实是搞错了!”
青衣青年也道:“是搞错了嘛,我怎么可能是青城派的?有青城这个门派吗?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杜若这才道:“我看你俩都是奇人,怪里怪气的!”
青衣青年道:“奇人?我奇吗?”
杜若白了他一眼,道:“还没请教贵姓,怎么称呼呢?”
“不敢,敝姓楚,单名一个庸字,中庸的庸!”
杜若呵呵笑道:“依我看倒是个十足庸俗的人!我姓杜,单名一个若字!”
楚庸点头道:“嗯,十足不凡的名字。关天养,天生天养,更加不凡的名字。”他一说完,三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黑雾散尽,留下的是一片萧条和狼籍。
关天养走过去拎起被藤环捆住,早已死去多时的那青莲宗门下,惊异地道:“这人,这人不是药店里的伙计么?怎么成了青莲宗门下?”
楚庸道:“这也值得奇怪么?大惊小怪!”
关天养眉头一拧,道:“我是大惊小怪,你有意见?”
“有意见不行?”
“哼!”关天养解下藤环,叹道:“可惜,又被污染了!”
杜若道:“这倒没什么,重新祭炼一下就好。就怕不小心掉了品阶!”
关天养道:“交给我就好,保证不掉!”
楚庸奇道:“这保票你也敢打?口夸大了吧?”
关天养道:“我就能夸,你敢夸么?”
楚庸道:“好,我就要看看你怎么保证不掉!”
“是不是想打赌?”
“赌什么?”
“若是我能保证不掉,从今后你就得叫我做老大,敢么?”
楚庸哈哈地大笑道:“叫你做老大?你今年才多大?也好意思!”
杜若插上嘴来道:“你们以前不认识吧?”
两人同时摇头道:“不认识!”
“初次见面,怎么就搞得跟冤家对头似的?”
“哪有?”
又是两人同时说道。
杜若哧地一声笑了,道:“你俩可真,可真……”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就道:“可真是一对奇葩!”
“说你呢!”
关天养和楚庸二人同时指着对方如是说。
杜若笑得越发的欢了,捂着肚子说:“真是一对活宝!”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敢赌?!”
楚庸道:“老大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你可要想清楚?”
“小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也要想清楚!”
楚庸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可你若是保证不了,那就得拜我为师,做我的开山大弟子!”
关天养冷笑道:“就凭你那点斤两也好意思?还是等着叫我老大吧!”也不再跟楚庸斗嘴,扶起杜若道:“你真元耗尽,又伤了元气,我看还是先回天机镇歇息一晚,待复原之后再走。你说呢?”
杜若道:“好!楚大平庸,你要跟我们一起么?”
楚庸道:“我现在是你们的保镖,当然跟你们一起了。以后一直都一起!”
杜若一怔,笑道:“明白了,明白了……”
关天养脑子还没转过来,瞪大眼睛道:“一直跟我们一起?这,这是什么道理?”
杜若拉了他一下,道:“有人担心我们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派了保镖了。有这么个免费的强力打手使唤,你还不乐意么?”
关天养哦了一声,这才明白楚庸是杨纵派来的,他是乾坤庭的人。心下却很是不解,暗道:“这可怪事了,他明明是剑修,可我好像听谁说剑修的道统早中断了数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