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解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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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菜早冷透了,关天养却连筷子都没动过。
杜若也没有说话,她在等关天养的心情平静下来。只可惜关天养在情绪控制上与欧阳琪有着天壤之别,一旦激动了,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平静得下来。见他兀自还紧拽着拳头,指节发白,双瞳的血红凝而不散,一副择人yù噬的模样,杜若就暗道:“真没想到他是极为罕见的‘狂暴’体质,放在别人身上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可在他身上,还真说不清到底是福是祸!”
“天养,接下来该怎么办?”
关天养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瞳里的血红渐渐褪去,紧拽的拳头也松了开来。“欧阳家的能抓了四丫,控制柳家人,为什么我就不能抓了欧阳琪?若是一味的被动应付,我们玩不过欧阳家,迟早得把命给丢了!”
杜若点头道:“欧阳家别院的护卫着实不少,抓住他容易,但要脱身怕就有些难了!”
“不管有多难,只要将欧阳琪控制住了,那一切就都有了转机!”
“我劝你别作孤注一掷之想。欧阳家肯定有防备,一旦你失手了,那就会无转机。”
“我知道……”关天养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西移的rì头,神情陡然间变得无比坚定,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要救出四丫,一定!欧阳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杜若很想问:“你拿什么去救四丫,又拿什么让欧阳家付出代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道:“现在一切都挑明了开来,接下来怕是有一场血腥的惨斗。欧阳家拥有绝对的优势,你宋大叔稍有不慎便会家破人亡。我认为当务之急最好是劝你宋大叔避一下。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说不定就能赢得转机呢?”
关天养分析了一下,道:“退?怕是不可能了!欧阳家掌握了所有的主动,又怎么退?退向哪?”
杜若道:“不管退向哪,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我们是能活着,但被欧阳家抓去的人呢?”
“我可以帮你把四丫救出来!”
“柳家人怎么办,宋大叔全家又怎么办?你不是神仙,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人!”
杜若也很是无奈,作为修行者,是不能对普通人出手的,那样既会遭到门规的重罚,还会被人斥人邪派妖人。小蓬莱的门派森严,只要门人弟子出手伤害了普通人,不管被杀之人有多十恶不赦,都将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而一旦被视为邪派妖人,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除非投入魔道,要不然随时都有丧命正道门人之手的危险。“那你说怎么办?”
关天养道:“你说得对,抓住欧阳琪也未必能够扭转局面。现在我们就去宋大叔家。我实在好奇得很,到底是什么东西珍贵如斯,竟然接连引出了风波!”
“然后呢?”杜若摇头道:“你知道了又怎样?你宋大叔不是对欧阳琪说了么,要命有一条,要东西不可能!”
关天养暗恨自己无能,始终抓不住乱局的要点。
这场大变故好似一团乱絮,自己就是一根小牙签,不管往哪里捅,都会被淹没掉,既挑不开藏在密云后面的真相,也扳不回局面。
人活在世上,无用如斯,当真还不如死了得好!
见关天养神sè陡然间灰败了下来,杜若隐约猜到他有些自暴自弃,忙道:“我看陈二狗子的机智不同一般,要不去问问他的想法?这件事他陷得最深,了解得也最清楚!”
“怎么问?”关天养道:“欧阳琪派了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监视他,一旦他与人接触,必然引起欧阳琪的jǐng觉,甚至还有可能会陷他于危地……这不好!”
杜若无奈地叹道:“左不能,右也不能,难不成就只有坐等局势变化了?”
“等?再等那就是死!”
这话不是关天养说的,也不是杜若,而是门外的人。
杜若和关天养俱大惊,齐问道:“谁在外面?”
门呀的一声被推了开来,李道奇迈步走了进来。
“李道辈……”关天养和杜若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李道奇关上门,坐了下来,见菜和酒都冷了,就高声叫道:“小二……”小二来了,问有什么吩咐,他说:“重整席面,再打一斤酒上来!”小二赶紧去张罗。
见两人怔怔地站着,一副不明所以然的样子,李道奇道:“坐呀,杵着干什么?”又盯着关天养说:“易容效果不错,看来这一趟收获挺丰的?”
关天养满心疑问地道:“李前辈,你……”
“你想问,我刚才在门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吗?”
关天养点头。
李道奇道:“你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吗?我正是来帮你解惑的!”
“解惑?”关天养看了一眼杜若,道:“怎么解?”
“我问你,你是只想把人救出来,然后远走高飞,摆脱九夏城的麻烦;还是想借机掀翻欧阳家,永绝后患?”
关天养一怔,道:“掀翻欧阳家?就凭我们的力量?这不可能!”
“也就是说,把所有人都平安救出来就是你的最终目的?”
“但这对我来说也是奢望!”
李道奇微哼一声,道:“有这位小蓬莱的杜姑娘帮你,何难之有?我看你不单是想把人救出来,还想化解掉所有的麻烦,以后继续在九夏城生活。但又知道欧阳家不是你们所能够匹敌的,所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
关天养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李道奇分析得对,就道:“李前辈将问题剖析得如此明白,晚辈实在佩服。确如你所言,欧阳家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眼下我只望能将所有人平安救出来就够了!”
“很好!”
“很好?”
“很好的意思就是你和你的朋友们都死定了!”
不单关天养骇然,连杜若也惊呼一声,问道:“这是何道理?”
“你就没有想过,什么样的宝贝,值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掀起风波?以欧阳家的实力,从宋奕手里明抢实在容易得很。为什么还要费这般大的周章?”
关天养摇头道:“我想不明白!”
“那你也总该意识到这件宝贝实在非同寻常。上一次因为有幽灵宫的插手,所以你和宋奕才侥幸逃过一劫。这一次欧阳家是经过jīng心部署,借两家恩怨入手,幽灵宫便是想干涉也没有理由。而欧阳家多方布局,遍地开花,目的也就是不触碰到幽灵宫的红线,同时还能把宋奕逼到绝地,心甘情愿地交出东西来!这下你总算明白了吧?”
【六十、解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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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份上,关天养若还不能明白,那就是十足十的傻子了。此时此刻他才恍然而悟:要打乱欧阳家的计划,首先就是要搞清楚欧阳家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而在这之前,他也好,杜若也罢,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才满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见关天养目光灼灼,一副神思涌动的样子,李道奇问:“你现在肯定在想如何才能把幽灵宫引进来,彻底破坏欧阳家的计划,是不是?”
关天养一震,道:“不错,晚辈正是这样想的!”
“看来你还算不笨,一点就透。”
关天养讪笑道:“这个,前辈谬奖了……”
“欧阳家的目的我已经帮你分析清楚了,但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你可知道?”
“从目的看动机……当然是为了霸占宋大叔家的宝物了!”
“表面上是这样,再深一层呢?”
“再深一层?”关天养又懵了。
杜若道:“明知有先例在前,欧阳家还敢铤而走险,这只能说明这件东西同样也关乎他们的身家xìng命。李前辈,我分析得可对?”
“你比这小子聪明!”
关天养并没有因此而气恼,问道:“宋大叔家的宝贝,又怎么关乎起欧阳一家的xìng命安危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明知不可为而为,那就有不可为而强为的理由。既然先前修行者都掺合了进来公然抢夺,那就说明这件宝贝是与修行界相关的。欧阳家既不知道这件宝贝是什么,有什么用,却jīng心设计yīn谋抢夺,这只能说明一点:他们也是被人控制了!”
关天养惊呼一声,心说:“怎么可能?欧阳家势力通天,还有谁能控制得了他们?”
“在你看来欧阳家势力雄厚,有通天之能。在修行者看来,却不过是跳梁的小丑,不值一哂。你要破这个迷局很简单:那就是找出欧阳家背后的控制者,让幽灵宫看到是什么人挑起这场纷乱。到那时,不但始作俑者难逃公道,便是欧阳家也必然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酒上来了,菜也陆续上来了,李道奇像是饿了许多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奇怪的是模样看着一点也不粗鲁。
关天养愣愣地想了半天,正想问:“我要怎么才能找出欧阳家背后的控制者?”李道奇筷子一摆,道:“我是担心你陷得太深,不小心把命丢了,借给你的钱就没法收回来,所以才帮你解惑。至于你要怎么办,别再来问我,我也只能帮你到这!”
关天养点头道:“李前辈相助之德,晚辈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不用,今天这顿饭你请了就是!”
关天养道:“那是自然!”
吃饱喝足之后,李道奇一抹嘴就走。站在窗前,关天养看着李道奇渐行渐远的背影,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奇人?”
杜若站在他身边,笑道:“敢情你对李道辈是一点也不了解?”
“了解?我们认识不到两个月,前前后后只见了四五次面,哪里谈得上了解?”
“这可就奇了。李前辈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怎地待你这般亲厚?”
关天养点头道:“他确实不近人情得很。你说他待我亲厚,我却不觉得。前不久我借了他一万晶玉,如果我出了意外,这么大笔钱他找谁讨去?与其说是帮我,还不是说是帮他自己呢!”
“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李前辈的身家,别说是一万晶玉,便是十万他也不在乎。我看十有仈jiǔ他是看上你了,想收你为徒!”
关天养一愣,道:“这,这怎么可能?”
杜若道:“要不然天底下那么多所苦受难的人,李前辈为什么都不帮,唯独帮你?”
“这,我……看样子你很了解李前辈?”
“说不上了解,但我听说他在修行界有个挺响亮的名号。”
“什么名号?”
“‘百宝散人’!”
“百宝散人?呵,这名号倒是挺适合他的嘛!”
“我们这一代倒不怎么熟悉他,听老一辈的说,百宝散人李道奇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成名,扮作游方货郎,四处兜售各种法宝灵器。有人说他重极门的长老,只因不满门中倾轧太甚,所以常年在外游历。也有人说他是风尘异人,不世奇才!三个月前师伯领着我去归华山访友,在仙宝集遇见他。师伯似乎跟他颇熟,特地盘桓了半rì。我知道的这些,都是事后师伯告诉我的,也比你了解的多不了多少!”
关天养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心下暗道:“不管是百宝散人也好,还是游方货郎也罢,对我来说总归是奇人,高人。他有没有看中我,有没有想收我为徒,我都也不知道,总之他确实是在帮我。这份恩情将来我总会还的!”
见他怔怔地发愣,杜若道:“想什么呢?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心里可有数了?!”
关天养脑海里灵光一闪,道:“我有个办法或许可行……”
杜若喜道:“什么办法?”
其实关天养的脑子里只有个大概的轮廓,具体的cāo作步骤都还没有想法,但直觉告诉他:这个法子一定可行。
思忖了许久之后,关天养猛地一击掌道:“好,就这样!”
“就怎样?说来听听!”
关天养道:“咱们现在就去见宋大叔!”
“见他?”
“让他把那件传家宝存托到幽灵宫去!”
杜若道:“这又是为什么?”
“移祸江东!”
杜若笑了起来,道:“你想得倒美。幽灵宫的人可不是傻子,这么烫手的山芋,怕是他们接都不会接吧!”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杜若想了想,道:“或许这真是一条可行的办法。好,咱们现在就去宋府!”
到了宋府门外,关天养上前敲响了门环。片刻后,老管家宋刚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谁呀!”
关天养抑制住心底的激动,道:“凡请上覆宋老板,就说白鹤宗门下奉师长之命前来拜访!”
宋刚一听是白鹤宗的弟子,惊呼了一声,慌忙开了大门,迎将进去。又命家丁去禀告老爷,说有贵宾降临。
【六十一、正面激斗拉开帷幕(一)】
宋奕听说白鹤宗门下亲自造访,惊异莫名,迎出来一看,却了两个陌生的面孔,起手问道:“二位仙长在上,宋某有礼了!”
关天养忙起身逊谢道:“不敢,不敢!”
“不知二位是哪位真人门下?宋某福薄,竟未能识得尊严!”
见厅中并无别人,关天养轻声道:“宋大叔,是我,天养!”
宋奕一震,眼里尽是难以置信之sè。{.
关天养瞅了一下四周,问道:“这里说话安全吗?”
宋奕道:“你们跟我来!”
一路到了书房里。宋奕一把拉住关天养,激动地问道:“你,你真是天养?”
关天养拿出易容珠,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也是激动得快了哭了出来,道:“是我,宋大叔!”
宋奕眼眶泛红,道:“好孩子,你当真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可你为什么又回来呀?陈朔不是说你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么?”
“我放心不下你们,所以,所以又回来了!”
宋奕唉声叹道:“回来作什么?还不如走脱一个是一个!”
关天养道:“宋大叔,最近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 .今天我来,就是商量解决的办法!”
宋奕惊问道:“你见过陈朔了?”也不等关天养回答,就又道:“欧阳家为了得到东西,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一时大意,深陷其中,已经逃不出去了。趁现在欧阳家还没有发现你已经回来了,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关天养道:“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一个人走。要走也是我们大家一起走!”
“一起走就都走不掉!”宋奕急得额上见了汗,死死地拽住关天养的臂膀道:“你这孩子,怎地就这般不晓事呢?这是我跟欧阳家之间的恩怨,你没必要陷进来!”
关天养也着急了,道:“宋大叔,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宋奕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好,你说……”
“欧阳家要的是东西,为什么不把它送出去,祸水东引呢?”
“祸水东引?”宋奕眼睛一亮,问道:“怎么个引法?”
“将东西交出去,交给一个欧阳家都斗不过的人!让他们互相残杀去,岂不更好?”
宋奕走回到椅子里去坐下,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半晌才道:“你的意思莫不是让我把家传的锦匣送给幽灵宫?”
关天养暗叹姜到底是老的辣,道:“不是送,而是委托保管。想来以幽灵宫的信誉,不至于吞没了!”
宋奕显得有些焦躁,指节在桌面越敲越快。关天养知道这是他内心斗争激烈,拿不定主意的表现,道:“只要欧阳家知道东西转到了幽灵宫手里,必然投鼠忌器。如此一来,我们也就争取到了喘息之机。至于接下来局势会怎么发展,都可以从容应对了!”
这些天来,宋奕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关天养这个主意虽然在他看来实在算不得上佳之选,但未尝不可一试。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幽灵宫在明知锦匣是烫手山芋的情况下,会不会接手。
“你怎么会想到让我把东西托给幽灵宫呢?”
“宋大叔难道忘了,前不久的麻烦还是幽灵宫帮忙解决的呢。幽灵宫是乾坤庭下三驾马车之一,而乾坤庭又是天下第一大势力,不论朝廷,还是修行界都不敢与他们为难。只要他们接受了委托,欧阳家还想发难,那就真的是活腻烦了!”
宋奕指节敲击的速度越来越慢,并且越敲越重,显是在慎重思考关天养的建议。
“那你有没有想过,欧阳家拿四丫,或是陈朔、苏少白的xìng命来威胁,又该怎么办?我是交还是不交?如果不交,他们就必死无疑。”
“欧阳家jīng心设计这么大个陷阱,显然是对这件东西志在必得。一旦得知东西到了幽灵宫手里,必然恼羞成怒,控制在他们手里的人xìng命多半是不保。但我们绝不会坐视,一定会想法设法,抢在欧阳家动手之前把人救出来。”
“怎么救?连人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杜若道:“这个可以教给我。我会抢在他们动手之前把人救出来的!”
宋奕惊奇地看着杜若,问道:“这位姑娘是……”
关天养道:“这是杜若杜姑娘,师承东海小蓬莱,是我的好朋友……”说完,扭头去看杜若,见她正对自己甜甜地笑。
宋奕一听杜若是小蓬莱门下,慌忙起身,长揖下拜道:“宋某眼拙,竟然不识得姑娘仙范,恕罪,恕罪!”
杜若呵呵笑着跳开道:“宋大叔,你这可是折煞我了。你是天养的长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行此大礼,叫我怎么当得起?”
宋奕道:“当得起,当然当得起。想来这一路正是有姑娘的护持,天养才得以安然无恙?宋某在此谢过了!”
杜若道:“他jīng灵得很,哪里需要人护持?你可是高看我了!”
宋奕得知杜若是小蓬莱门人,jīng神分明大振,道:“能得杜姑娘相助,实在是我等之福呀!”
杜若道:“宋大叔,你可别这么说。欧阳家大起发难,背后必然藏有靠山,说不定就是修行者呢。我修行浅薄,未必就能顺利完成任务,只能说是尽我所能罢了!”
宋奕惊道:“欧阳家背后有修行者?这,这怎么可能?”
关天养道:“这也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自然最好!”
宋奕思忖了片刻,又犯难道:“这个,该如何去向幽灵宫方面说起委托的事呢?他们只是鬼市的管理方,并不是镖局呀?!”
关天养也觉得在这时候去说起委托的事,拖人下水的意图太过于明显,就道:“这样吧,我先去和他们谈谈,探探口风。若行,再由宋大叔你出面。若是,若是不同意,那再另想办法。总归得找到解决的办法!”
宋奕道:“好,那你先去。我这里也作些部署,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
关天养改换了容貌,拉起杜若的手刚要走,就听前院又闹了开来。宋奕喝问什么事,宋刚急喘喘地跑进来道:“老爷,欧阳老爷带人闹上门来了,说,说他家少爷不见了,问咱们要人呢……”
果然,前院传来欧阳铮愤怒的喊声:“宋奕,你给我出来,还我儿子……宋奕,你给我出来……”
【六十二、正面激斗拉开帷幕(二)】
宋奕是满心纳闷,奇道:“欧阳琪不见了?这,这怎么可能?”
关天养也讶然道:“中午不还去过奎元阁么……”
宋奕也不奇怪关天养怎么会知道欧阳琪中午还去过奎元阁,听欧阳铮越闹越凶,就道:“你们先从后门走,我去应付他!”
关天养拉上杜若正要走,就听得一阵乱响,只见欧阳家的护院们挥舞着乱棍打了进来。<.. ..>
宋奕勃然大怒,道:“欧阳铮,看来你到底是按捺不住,要明着上门来抢了?!”
欧阳铮也是满面怒容,道:“我自然是来抢我的儿子。宋奕,你今天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就,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宅子!”
宋奕哈哈笑道:“好得很,我宋奕已经被你逼到了绝地,连命且尚都保全不了,何惜一座宅子?你要烧尽管烧就是了!”
欧阳铮道:“你我之间的恩怨自该由你和我来解决,为什么偏要迁怒于后生晚辈?亏你宋奕也算一号人物,如此行径,未免太过于无耻了!”
宋奕道:“我无耻?这话亏你说得出口!”
欧阳杰冲上前来道:“宋老板,今儿中午满奎元阁的人都看到你和我们家少爷在天字三号雅间喝酒吃饭。兴许是我们少爷不会说话,得罪了你宋老板。你有气只管冲我们老爷,或是我们这些下人来撒,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出气,未免太下作了吧?”
宋奕满脸冷笑,不言不语。
欧阳铮道:“给我搜,我就不信搜不出来!”
宋奕喝道:“谁敢?”伸手一划,一道凌厉的劲风好似钢刀利剑般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笔直的线来,“谁要是敢跨过这条线,别怪宋某手下无情!”
欧阳杰轻哼一声,走上前来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宋老板是怎么个无情法!”当真一步跨过了横线。宋奕怒道:“看招!”一掌拍了出去。
欧阳杰是圣武会认证的【铁狮武士】,较宋奕的【金鹰武士】还高上一级。不过宋奕的【金鹰武士】是三十年前认证的,自打洗手从商之后,武艺虽然没有搁下,但再没有去圣武会进行认证过。
欧阳杰五年前由【金鹰武士】升级为【铁狮武士】,一跃成为三楚武林的望首,着实风光了一回。在他看来宋奕比自己低上一级,年岁又上去了,自然绝非自己敌手。见宋奕一掌拍来,非但不避让,反而还将七成功力聚于掌上,迎了上去,存心要将宋奕重伤于当场。
两掌相交,竟发出击在皮鼓之上的闷响。欧阳杰的脸sè瞬时变得苍白,显得很是有些难看。宋奕连退了几步,吐出一口浊气,大叫了一声好。
关天养忙将宋奕扶住,问道:“宋,宋老板,怎么样,要不要紧?”
欧阳铮一行这才注意到他和杜若二人,只是他们都改变了容貌,未能引起更多的关注。
宋奕道:“不要紧……”又待拉开架式,要将欧阳杰逼回去。
关天养忙拦住道:“这等子无耻小人也犯不着宋老板出手,待我将他解决了就是!”一步抢上前来,挥拳直取欧阳杰中宫。
欧阳杰刚才吃了暗亏,宋奕数十年功力老而弥醇,震得气血翻涌,手臂发麻,尚没有缓过劲来。见关天养挥拳攻了上来,冷笑一声道:“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爷动手……”左手抬将起来,连封连打,委实巧妙得很。
关天养的拳头又刁又滑,又快又疾,全然无视欧阳杰的巧妙的封挡,重重地擂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这还不算完。
只见关天养步伐错动,身子在三尺见方的范围内轻巧腾挪,拳头如雨点般落下,顷息之间将欧阳杰全身招呼了一遍。
别人还罢了,宋奕看在眼里,当真是惊喜万分,忍不住捂掌大赞道:“好,好jīng妙的步法,好神奇的拳法!”
【铁狮武士】在武林中也算是得了一方豪雄,实力非同小可,何曾在呼吸之间挨上这许多拳?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关天养出拳既快且狠,jīng妙巧绝,神鬼难测。虽然每一招每一式欧阳杰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却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只得挺起身板硬挨。
挨打倒是小事,对于欧阳杰这样的人来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瞬息之间连揍了二十多拳,简直就是生平未有的奇耻大辱。立足尚未稳定,一口鲜血就冲喉而出,吐出满院都是。
关天养哈哈地笑道:“我当威震武林的【铁狮武士】有多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
听了这话,欧阳杰更羞,更怒,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然后怒喝一声,骂道:“竖子敢尔!”展开平生最得意的【大开碑掌】,朝关天养攻了上来。
【大开碑掌】大开大阖,气势沉雄,威力奇大。一旦任由他施展开来,便有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不被其开碑重手打死,也会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宋奕识得厉害,提醒道:“小心……”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关天养道:“跳大神么?也忒丑了些吧?”身子扭动,几步就抢到了欧阳杰的身前,双手连戳带拍,狠狠地赏了自命为武学大师的欧阳杰几个巴掌。
以关天养当下的修为,要将内力深湛的欧阳杰打伤可不容易。偏欧阳杰自尊心太强,见自己连连失手于一个少年,悲怒羞愤交加,导致气息逆冲心脉,又是连喷了好几口鲜血,惨叫一声,当场昏倒。
欧阳铮带人上宋府来大吵大闹,自然有其yīn谋。本以为会大有斩获,却不料手下最得力的打手竟折在了一个陌生的少年手里。欧阳铮自然是气怒交加,辱骂了一通,丢了几句狠话,就叫人抬上欧阳杰走了。
送走了恶客,宋奕就让关天养他们赶紧去办事。他说:“看样子欧阳铮是没耐心再耗下去了,我们也必须得快些……”
到了大街上,关天养叫了辆骡车,让直去栖凤大街九号。
“天养,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中午到现在才多会儿,欧阳琪的爹怎么就带人找上门来了?九夏城这么大,欧阳琪随便去哪转转都有可能花掉一天的时间呀!”
关天养道:“是呀,我也觉得奇怪。欧阳铮行事是出了名的yīn狠,这般大吵大闹地上门要人,可不像他的风格。你说这里面会不会又藏着什么yīn谋?”
杜若道:“不但有,味道还很浓!”
关天养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就道:“先不管。还是先去幽灵宫要紧!”
【六十三、正面激斗拉开帷幕(三)】
栖凤街,幽灵宫管理处。
关天养和杜若刚走进大门,就见沈天照陪着欧阳铮走了出来。欧阳铮满脸苦sè,不停地恳求沈天照出面主持公道。
沈天照面带微笑,频频点头,却并未给出肯定答复。
欧阳铮一副爱子失踪,心痛得昏了头的样子,喋喋不休地说这事肯定与宋奕有关云云,啰嗦中显得又是焦急又是恐惧。
沈天照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欧阳铮打发走了,正要回廨房,关天养两步抢上去,起手道:“沈执事好!”沈天照一怔,起手回了一礼,笑问道:“公子有事?”
关天养道:“小子确实有事,不知可否耽搁沈执事片刻功夫?”
沈天照很忙,不是说随便来个人想见就能见上的。他本想婉言回绝,但见关天养气宇不俗,眼神恳切,便点头道:“好吧,这边请!”
让到廨房坐下后,沈天照也没有叫上茶,而是直接问道:“不知公子有何事?”
关天养见沈天照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就道:“沈执事是爽快人,那我也不绕弯子。想来沈执事已经知道欧阳、宋两家相斗之事?”
沈天照眼神一凛,道:“公子何人?不知欧阳、宋两家的恩怨与你何干?”
关天养取出易容珠,还原了本来面容。沈天照大吃一惊,道:“原来是关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关天养道:“小子今rì冒昧前来,是恳求幽灵宫出面主持公道……”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天照一摆手道:“关公子慢言。欧阳、宋两家乃是私人恩怨,岂有幽灵宫插手的道理?”
关天养脑子一亮,顿时明白了欧阳铮先前打闹上宋府,然后又抢先一步来幽灵宫靠状的用意了:分明就是麻痹幽灵宫,让他们以为这不过是两家间的私人恩怨,不会因为彼此斗得太狠而予以深究,从而发现他们背后有修行者作祟。
悟通了此节,关天养又是赞叹又是沮丧。赞叹的是欧阳铮的高明智慧,几乎是算无遗策,此计一出,将他们最后一条求生之路都堵得死死的了;沮丧的是幽灵宫若不插手,他们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杜若道:“沈执事这话就没有道理了,幽灵宫连调查都没有,只听一面之辞,就肯定两家之争是私人恩怨,岂非太过武断了?”
沈天照见杜若气势凌凌,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免笑了起来,道:“姑娘又是何人?”
杜若道:“我姓杜,你要是还不算孤陋寡闻的话,东海小蓬莱‘南斗星君’杜友逢便是我父亲。”
沈天照大骇,慌忙起身道:“姑娘可有凭证?”
杜若取出一只青莹莹的碧玉葫芦丢过去道:“莫不成还有假冒的?”
沈天照仔细地端详着碧玉葫芦,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刻着一个‘杜’字,笔画间流光溢彩,不时闪烁着夺目的星火之芒,分明就是东海小蓬莱的信符。忙捧在手里,奉还回去,道:“沈某冒昧,还请杜姑娘海涵!”
杜若收回葫芦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冒昧,只是昏愦得很。连我们不相干的外人看出欧阳家是受制于修行者,谋夺宋家宝物,凭什么你们一点察觉都没有?”
沈天照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先走到门边,叫过庄冲,让他守在院里,没有准许,里里外外所有人等不得靠近。掩上门后,他这才道:“姑娘都说了,连不相干的外人都看出来了,幽灵宫若还没有察觉,岂还有脸面立于世上?”
杜若奇道:“既是如此,那你们怎么地还坐视不管?”
沈天照无奈地叹道:“上一回那些人行事太过急躁,触动了幽灵宫红线,这才被制裁了。但这一次他们学乖了,从始至终都很谨慎。只要他们没有触动红线,敝宫就只能坐视!”
关天养不解地道:“这是为什么?”
杜若解释道:“这是乾坤庭与修行界的默契。只要修行者不危及天下稳定,不侵犯乾坤庭的利益,乾坤庭就不得予以打击。同样,只要乾坤庭不危及修行界的秩序,修行界就不会阻止门人弟子投入乾坤庭!”
沈天照接着道:“普通百姓、乾坤庭还有修行界,三足鼎立,缺一不可。正因为这样,作为乾坤庭下属三驾马车之一的幽灵宫对于每一次制裁行动都必须慎之又慎。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引发一场空前大乱!”
关天养这才体会到这场yīn谋后面的局势有多沉重。欧阳家之所以敢这般肆无忌惮,原来是有恃无恐。本以为他们也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现在看来,他们脚下的路稳当着呢。
“那该怎么办?”关天养原想将幽灵宫拉下水,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
杜若问道:“同一样东西,接连掀起两回风波,而且还都是源起修行界。沈执事,你知道是什么宝贝吗?”
沈天照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听说是一只锦匣!”
关天养道:“眼下宋大叔已经无力保住这份传家之宝,却又没个信重的人托付。沈执事,不知道幽灵宫方面可否代为保管些时rì?”
沈天照沉吟不语,怔怔地看着关天养,仿佛在猜度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关天养感到面皮有些发烧,道:“沈执事不用猜,我这样做其实就是拉幽灵宫下水,以求自保。我们眼下所处的局势沈执事应该非常清楚,若不走这条路,怕是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沈天照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宋奕?”
“宋大叔怕幽灵宫方便拒绝,所以委托我先来探探口风。若是不能,那就只有另寻他路了!”
沈天照道:“那宋奕可有考虑过后果?”
“后果?”关天养不解地问道:“什么后果?”
沈天照道:“幽灵宫不怕被拖下水,怕的是没有机会插手。”
“真的?”关天养喜不自禁,长身而起道:“这,这么说来,你,你是答应接受委托了?”
沈天照道:“这事你作不了主……这样吧,我们现在去宋府,等我亲自和他谈谈再说!”
关天养激动得脸膛生光,道:“那就太好了……”
马车到了安远大街街口就被九夏府差役给拦了下来,说是官府缉拿钦命要犯,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钦命要犯?”关天养立即意识到了不妙,问道:“哪来的钦命要犯!”
差役打量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不该问的别问,走开!”
沈天照跳下车来,喝问道:“你们江大人来了么?”
差役见他衣着华贵,气势不凡,心知是个惹不起的主,拱手答道:“江大人正陪同总督大人办差呢,你老莫不是有事?”
沈天照点头道:“那正好!”取出随身名刺道:“把这个递交给齐总督,就说我在这间酒楼上等他!”
差役一听这话,越发不敢怠慢,打了个躬,道:“小的马上就去,你老稍待!”
见关天养脸sè又青又黑,沈天照道:“若不出所料,缉拿的钦命要犯定是宋奕一家。我们到底是来晚了一步!”
关天养道:“那,那怎么办?”
沈天照默然不语。
【六十四、正面激斗拉开帷幕(四)】
【今天的第一更来了,第二更和第三更会随后奉到!】
上楼坐下后,沈天照扔下十两银子,要了三杯清茶。
尽管他在普通人面前表现得极有气势,但对杜若却是十分恭敬,待关天养也相当的和善,一点也不拿架子。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差役和官兵,沈天照眉头微蹙,眼神闪烁,显是在思考着对策。关天养是个遇到大事要么发狂,要么冷静得吓人的主,刚才急得没了主意,此时反倒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片刻后,楼下一层躁动,随着脚步声响,一紫一红两名官员相继走上楼了。紫袍官员生得高大壮硕,脸宽口阔,留着一把青森森的大胡子,目光落在沈天照身上后,遥遥抱拳作揖,笑道:“沈兄,什么风把你这尊大神给吹到这来了?”几步抢走上前来,将沈天照的名贴递上道:“原贴奉还。你还跟我来这一套,不是见外了么?”
红袍官员长揖一礼,口称:“见过沈执事!”
沈天照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冲红袍官员微微颔首,这才问紫袍官员道:“刑部的批文下来了?”
紫袍官员道:“是,今天中午才收到。这不,怕出意外,我亲自带队督促!”
沈天照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宋奕一家是难逃此劫?”
紫袍官员道:“这个未必。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宋奕嫌疑很大。再加上楚王在皇上那里告了御状,刑部督令九夏府严加审讯,勿枉勿纵。务必尽快谳明呈奏!”
沈天照哼了一声,道:“这可不是明摆着要打成冤狱么?既要尽快谳明,又是严加审讯,哪可能不生冤狱?”
紫袍官员道:“这个你放心,有我呢。若是证据不够充分,我断不容许他们九夏府结案!”
红袍官员也揖身道:“是,下官必当以事实为依据,以国法为准绳,严加勘审,但凡有半分不清楚,也绝不轻易结案!”
沈天照笑道:“我可不是干涉朝廷政务,江大人别误会。宋奕是鬼市的商家,素来诚信经营,为人谨慎和善,该不至于干出这等悖逆不法之事来。若他真的包庇了刺客,国法无亲,自然必予以严惩!”
闲聊了几句后,一名官员来禀,说人犯已经锁拿装车,问何时抄家。
“抄家?”沈天照脸上闪现一丝冷厉,问道:“依照我朝律例,即便是窝藏钦命要犯也不至于抄家吧?”
紫袍官员面sè一沉,质问红袍官员道:“江大人,怎么回事?”
红袍官员身子一矮,额上顿时迸出了一大片汗珠,颤声答道:“回总督大人,这个,这个,下官并没有下令抄家,估计,估计是下边的人擅作主张!”
紫袍官员威严地嗯了一声,道:“那还不叫他们赶紧住手?哼,今天我若不来,不定你们得闹出怎样的乱子!”红袍官员忙不迭地请罪,说自己失职。/\/\../\/\
紫袍官员道:“既然人犯已经全部缉拿,那就赶紧押回大牢,择rì开审吧!”红袍官员官员忙不迭地去了。
紫袍官员又和沈天照客气了一番,也走了。
关天养站在楼上,看着关押着宋家人的囚车一辆一辆地经过,心头百味杂陈,yù哭无泪。
宋奕身戴重枷,手脚俱被铁链锁上,但神sè淡然,既不惊惧,也不愤怒,一如平时游街一般。
沈天照道:“朝廷这边已经动作了,接下来就要防范江湖势力借寻仇之名,对宋家赶尽杀绝。晚上我会去一趟总督府,争取在提审前能见上宋奕一面。我能做的就这些,其余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关天养道:“凡请宋执事带句话给宋大叔!”
“嗯!”
“不论结局如何,天养必教欧阳家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沈天照惊异地看着关天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绝望。记住,活着才是最好的,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说完,就走了。
这句话宋奕也常说,此时听在耳里,只感觉心底有如刀在剐一般疼痛。
天黑了,临街商铺的灯笼陆续挂了出来。九夏城一如既往的热闹。
关天养站在临街的阑干前,吹着微凉的风,心头却如沸油般翻滚着。杜若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道:“只要努力过,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要灰心失望。”
关天养看着她,心头涌起一股子暖意,道:“谢谢,我,我知道……”
“我们先去宋家看看吧,或许有帮得着忙的地方!”
关天养道:“好!”
他们快到宋府门前,见一辆骡车停在了大门前,陈朔从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了进去。
关天养顿时愣住了。杜若问:“我们还要进去吗?”
关天养摇头道:“不必了,有二狗子,宋家必然乱不起来!”
“那我们现在去哪?”
关天养想了片刻道:“咱们去找欧阳琪!”
杜若点头道:“不错。欧阳铮不是说他儿子失踪了吗?咱们就把他绑了来,让他真的失踪。哼,看欧阳铮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欧阳家在九夏城内有多少处宅子,除了欧阳铮和他的管家外,怕是谁也说不清楚。要将欧阳琪从九夏城未知的角落里搜出来,绝非易事。
关天养和杜若将欧阳家朱家井的别院里里面面细搜了一遍后,并无所获。然后又朝和靖坊长安大街的欧阳家老宅奔去。
当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关天养和杜若分头搜寻,耗时将近一个时辰,只差没有将占地数百亩的欧阳老宅翻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
碰头之后,杜若问要不要抓住欧阳家的护院来问,关天养说:“不能,咱们一出手他们就会察觉,再要找出欧阳琪来就更不容易了!”
“这般搜法,得找到何年何月呀?”
关天养若有所思地道:“是不是咱们搜寻的方向错了?说不定欧阳琪并没有藏在自家的宅子里!”
“不藏在自己家里,那会藏什么地方?”
“通常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现目今下,哪里对于欧阳琪是最危险的呢?”
杜若道:“哪里都不是。按你这般想法,永远也别想把人找出来!”
“那你是怎么想的?”
杜若托着腮,眼瞳闪烁,道:“我觉得吧,若我是欧阳铮,就会把儿子藏到一个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而不是常说的最危险的地方!”
“什么地方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呢?”
“我又不是欧阳铮,怎么知道?”
“那你这话等于没说!”
杜若道:“你在九夏城长大,对欧阳家的了解也比我多,你认为在欧阳铮看来,哪里会是我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关天养思忖了良久,苦恼地道:“我想不出来……”
杜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道:“看来咱们又失败了!”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找不到欧阳琪,难不成连欧阳铮也找不到么?”
杜若讶然道:“你要打欧阳铮的主意呀?”
“他是欧阳家的当家人,把他抓起来比抓了欧阳琪更有用!”
杜若点头道:“这倒是不错。那好,咱们就去抓欧阳铮……”
【六十五、正面激斗拉开帷幕(五)】
【第二更来了。大家懂的,我也不用多说了,呵呵!】
欧阳铮不回家时都是住在天云楼里。除了第五层设有书房外,天云楼后面还有处占地十余亩的小院落,除了部署有客厅厢房外,还建有一座jīng巧的小花园,极具江南园林之美。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了,更也打过了四鼓。折腾了一夜,两人一无所获,士气不免大受打击。
望着第五层的天云楼,杜若道:“老宅和别院里都不见人,若是连这里都没有的话……”见关天养眉头紧锁,神情沉重,下面的丧气话也就咽了回去,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瞧瞧!”也不等关天养答应,纵身一跃,好似箭矢一般飞shè到了天云楼顶。
关天养凝眸而望,正期待她能有所发现,就听到她一声惊呼,随后就见一团红光猛然爆了开来,月夜之下,显得极为妖异。
关天养大骇,脱口惊呼道:“小心!”
没料到杜若也叫道:“快跑……”然后就听得一声格格的yīn笑响起:“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关天养连怎么回事都没有搞明白,就见一道红光从天而降,身子立时被束缚得死死的,越是挣扎就困得越紧,最后竟连呼吸都不能够。
杜若不曾料到房里竟然藏着修行者,而且修为较她高出许多,当场挨了一掌,受伤不轻。若是她不顾关天养,就此逃跑,偷袭之人也拿她无可奈何。偏她心中牵挂关天养安危,不忍弃之而去。见关天养被困住,心下越发的焦急。连挡了那人几记狠招之后,也顾不得火毒侵体,嘬嘴一啸,唤出了阿嘟,道:“阿嘟,快救天养……”
那人见她唤出灵兽,惊得噫了一声,攻势越发的急骤,根本不再给她喘息之机。幸得藤环乃是一件不错的法宝,不但可攻可守,其木灵之气还吸收了一部分火毒,要不然她将应付得更加艰难。
阿嘟大吼一声,体形陡然变大,张口一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缚在关天养身上的红光撕得稀烂。
那人大吃一惊,心知这灵兽绝非凡品,实力不可小觑,一旦与杜若联起手来,自己怕也非敌手。当下毫不犹豫地祭起看家法宝,全力狙杀杜若。
杜若见那人祭起一起燃烧着熊熊赤焰的飞梭,当即断喝道:“原来阁下是魔道红莲宗门下……”才说到这里,赤焰飞梭就已经逼到胸前,她舞起藤环一圈,不料飞梭的赤焰之力极盛,而藤环五行属木,霎时就着火燃了起来。
藤环可是杜若好不容易祭炼出来的法宝,哪里舍得就此毁了,慌忙收将回来。那人越逼越紧,嘿嘿地yīn笑道:“小姑娘,下辈子若再投生为人,可记得不要随便……”‘多管闲事’几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杜若嘴巴微张,一道金红光芒喷shè而出,迎风化作三尺许长的利剑,与赤焰飞梭斗作一处。
“三阳一煞剑?!”那人当真是又惊又怒,喝问道:“小姑娘,你是小蓬莱门下?”
杜若道:“怎么,怕了?”
那人道:“哼,怕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红莲宗怕了你东海小蓬莱?”
三阳一煞剑是东海小蓬莱弟子的护身法宝,因炼制材质不同,威力自然各异。杜若的三阳一煞剑采首阳之铜、昆仑之金、扶桑之木,借地心火力,炼制九九八十一天而成,此后又在地心融岩之中温养三年,方炼成这至阳至刚之护身法宝,威力自然非同寻常。那人的赤焰飞梭与它一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顿时被压制得毫无反击之力。
救得关天养脱险后,阿嘟见主人势危,大吼一声,飞扑了过去。那人只招架了几个回合,就知道这只灵兽实力不俗,又与其主人心意相通,二者联合,自己怕是难以讨到好去。就道:“小姑娘,你我师门之间素无恩怨,今晚我姑且放过你。若再不识趣,还来搅扰,嘿嘿,那可就怪不得我辣手无情了!”连拍了几记【火云掌】,逼退了阿嘟,招手唤回赤焰飞梭,纵身消失在了融融夜sè里。
杜若浑身汗透,已是气虚力弱,不堪再战。若那人再坚持片刻,说不定就能取得得胜果。
落地之后,她招叫对关天养道:“天养,扶住我……”
关天养忙抢上前来,扶住她的臂膀。见她脸sè苍苍白,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惊惧地问道:“你,你受伤了?”
杜若点头道:“不过不要紧……快,背后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关天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背起杜若就朝关帝庙狂奔。
此时的关天养就像受伤的野兽,满心只想着能够快些逃回自己的洞穴,等养好伤势之后,再来复仇。
从栖凤街到关帝庙约有十来里路程,关天养气力悠长,脚步轻健迅捷,顿饭功夫便到了。
将杜若放到床上后,见她大汗兀自还流个不停,就问道:“你伤哪里了?”也不待杜若答,就取出上次救治陈朔炼制的丹药,道:“来,把这个服下!”
杜若接过药丸子,闻了一闻,道:“这是哪家炼制的续命丹药?很有想法嘛。不过治不了我的伤!”说着,取出随身药囊,配制了几味药服下,道:“我现在要行功逼出体内的火毒,你就在旁边给我护法,在没完功之前,且不可离开。记住了吗?”
关天养道:“放心吧,我绝不离开一步!”
杜若唤出阿嘟,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那对尖耳,道:“阿嘟,天养一个人无聊,你就陪陪他,好么?”阿嘟咕咕叫了两声。杜若笑道:“阿嘟可真乖!”像在哄小孩子一般。取出两粒鲜红的果子喂了,便敛神屏气,行功驱毒。
天很快就亮了,灰蒙蒙,雾沉沉的。
打从前天晚上起,关天养就没吃什么东西,又几经折腾,不免饥肠辘辘。
阿嘟似乎对关天养关天养肚子里发出的雷鸣般的轰响很是好奇,每每响起,长长的尖耳朵就高高地竖起,红彤彤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仿佛在问:“肚子里为什么会响呢?”
关天养也很无奈。本想出去找点东西吃,可想着杜若的叮嘱,只得拿出全部的意志和饥饿拼斗。
熬到快中午的时候,虽说没饿得头昏眼花,手脚发力,却也有些心慌气短起来。杜若已经不再流汗,但皮肤还是红得有些不正常,显是火毒还没有完全逼出来。
饥饿好忍,屎尿可不怎么好忍。无奈之下,还是去了趟茅房,却也是拉得心惊胆颤,生怕在这时候杜若出点什么意外。好在一切都如常,并没有什么发生。随后他又去厨房找吃的。家里几天没人,剩饭剩菜全都坏了,储放米粮的柜子也都成了老鼠窝。看着这一幕,关天养感到心都在滴血,暗暗呼唤道:“四丫,四丫,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守到天黑的时候,关天养实在熬不住了,就下厨煮面吃。谁知刚把碗端到手里,杜若就走了进来,满脸不悦地道:“我不是让你守着吗?你倒好,却来这里煮吃的。若是有人冲进来,我岂还有命在?”
关天养无奈地叫道:“姑nǎinǎi,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好不好?再说,真要是有谁冲进来,就凭我这点本事,顶多也就是陪你一起去死!”
杜若见他脸sè饿得确实有些发青了,颇觉愧疚,道:“那个,其实也是我不好,没想到你会饿肚子……”取出几颗鲜果道:“吃这个吧,更管饱。你那个不好!”
关天养闻着果子散发出来的香味,更是饿得难以忍受,接过果子,塞进嘴里,嚼得三两下就咽了下去,连滋味都没品出来。随即就感到胃里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当真就不饿了。
看着满满的一大碗面,刚才还恨不得连碗都吃了,现在是一点食yù也没有了,不得不感慨道:“这是什么果子?可真撑人的?”
“当然是好果子!”
关天养放下面碗,问道:“你都好了么?”
杜若道:“还好,差不多没事了。走吧,咱们再去天云楼看看!”
关天养惊道:“还去?”
杜若道:“为什么不去?今天晚上我已有了防备,那人又岂能奈何得了我?”
关天养想了想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再去天云楼能有什么收获?这样吧,咱们去拜访一下沈执事。也不知道他去见了宋大叔没有,唉……”
杜若道:“好,先去见见这位沈执事再说!”
幽灵宫管理处后面的小院落就是沈天照的住处,也是幽灵宫九夏分会管理处几名头目的住宿之处。
关天养和杜若到时,负责文书管理的人说沈天照和庄冲下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问去哪了,他说不知道。
杜若问:“那现在又去哪?”
关天养道:“沈执事和庄头领很有可能是去探望宋大叔了,要不我们再等等?”
等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左挨右熬,在亥尽子来之时,沈天照终于回来了。
见他神sèyīn沉,说不出是恼怒还是沮丧,关天养就料想没有好事发生。
“沈执事,不知……”
关天养的话还没有问出来,沈天照就道:“放心吧,宋奕已经回家了!”
关天养大喜过望,道:“已经回家了?是不是已经审问明白了?”
沈天照哼了一声道:“根本就没审。你有什么疑问还是去问他吧……”一副没有心思多说的表情。关天养也没有在意,告辞了出来,飞快地往安远大街宋府赶去。
【六十六、来寻仇的人】
【第三更到了。什么也不说,就看明天的吧!】
不但宋奕被放了回来,宋家昨天被抓走的亲眷全都回来了。
但是,阖府上下没有一点欢喜的味道,反倒像死了人,既悲戚,又沉闷。
关天养敲了半晌的门,才听到宋刚有气无力地问道:“谁呀?”
关天养答道:“白鹤宗门下弟子拜访宋老板!”
若换作是其他人,宋刚绝对没有好脸sè。可白鹤宗门下毕竟是神仙一流,非但他得罪不起,连老爷宋奕也得罪不起,只得打叠起jīng神来,一边命人进去禀报,一边开门迎客。
关天养原本以为宋府上下该是欢天喜地才对,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景象,好奇地问道:“老人家,府上出了什么事么?”
宋刚强笑道:“也没什么事……二位这边请!”他一向话最多,此时却是连多说一个字的兴致都没有。
到了客厅里坐下,等了许久功夫宋奕才出来。
关天养原还担心宋奕定要受一番酷刑折磨,见他好好的,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你们见过陈朔了?”
关天养摇头道:“没有,他怎么了?”
宋奕惨然一笑,道:“怎么了?他是你的好兄弟,我从来对他都信任有加,没想到,没想到呀……”
见宋奕眼里泪光闪烁,一副凄楚难言的模样,关天养便料到又有惨重的大事发生,骇得站了起来道:“二狗子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宋奕嘿嘿地笑道:“他做了好事,而且还是很好的事,如果没有他,我们一家子又岂能这么快被放了出来?”
关天养就不解了,问道:“那,那是怎么回事?”
宋奕道:“你猜不出,是不是?”
“我猜不出!”
“他以我的名义拿走了我家传的锦匣,交给了欧阳铮。”
“什么?”关天养和杜若同时惊呼,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若非如此,我们岂能又这么快从大牢里出来?”
“二狗子,他,他拿了锦匣去把你们换出来的?”
“不错!”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关天养的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有力了,甚至暗说:“如果是我,也会这样的。二狗子没错!毕竟东西再宝贵也不及人命来得重要!”
宋奕没答。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尴尬了下来。
杜若见关天养一副既愧疚又庆幸,偏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表情,就道:“宋大叔,想来你是觉得陈二狗子做错了,是么?”
宋奕摇头道:“我不知道。想我宋奕一辈子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到老来却,却……”下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杜若哼了一声,道:“你是堂堂正正,你是顶天立地,可你有为你的家人想过么?有为关心你的人想过么?亏你活了几十岁,怎么就想不明白人命和宝物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宋奕厉声道:“可世上还有比人命和宝物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
“那就是尊严!”宋奕气势凌凌,掷地有声地道:“如果连最起码的尊严都维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杜若暗叹一声,心说:“真不能理解这老头是怎么想的。-. -尊严?难道为了维护尊严就不惜把全家人的xìng命都搭上吗?”
关天养倒是能理解宋奕这种江湖客出身的人为什么把尊严看得比xìng命都还要重,若换成是他,也绝不愿献出宝物向敌乞和。
“是吗?”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道:“既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宋奕神sè陡变,厉声喝道:“是谁?”
衣袂翻飞之声响起,三名身着紧身夜行衣的蒙人一前二后冲进了大厅。
宋奕长身而起,审视着三人道:“三位朋友夤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最前面的黑衣蒙面人哼了一声道:“我等不远千里赶来,自然是为宋总镖头送行!”
宋奕眼瞳微缩,嘿嘿地冷笑道:“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几位既然是来要宋某的命,何不亮出真容,藏头露尾,算哪方好汉?”
领头黑衣人摘掉面罩,露出那张被一张紫红sè刀疤一分为二的丑陋脸颊,道:“三十年了,不知宋总镖头还认得出当年的故友吗?”
兴许是年岁太久,宋奕分辨了许久,脑子里依旧一片模糊。那人哈哈地笑道:“都说贵人多忘事,果然。宋总镖头近年来生意越做越红火,半只脚踏进了修行界,自然记不得‘黄河三蛟’了!”
宋奕哦了一声,点头道:“你是萨义都!只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我已经垂垂老朽,你却没有变多少!”很是唏嘘感慨。
萨义都道:“承宋总镖头大恩,赏了我这一刀。三十年来我rì夜不敢忘,此恩若不报,我萨义都又岂敢老?”
虽然已过了三十年,萨义都又rì夜苦练,旨在雪仇,但宋奕还是没将他放在眼里,反而笑道:“好得很,你要是再晚来些时候,可就没机会了。这两位想必是你新收的兄弟吧?”
萨义都身后的两人相继摘下面罩,分另报上名号,左边那人叫李方,右边那人郭洪,都是萨义都的亲传弟子。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是来寻仇的,那也用不着多说废话,一起上吧,省得费事!”
萨义都怒道:“好大的口气,你且接得下我三掌再说!”纵身扑上,呼呼连拍三掌。大厅内劲风涌动,吹刮得得烛火摇摇yù灭。
关天养站起身来,正要抢在宋奕前头接下萨义都的攻势,不想宋奕喝道:“坐下!”迎将上去,与萨义都斗作一处。
萨义都掌法迅猛激烈,每出一掌,必带出风雷之声,颇是骇人。宋奕拳法绵密厚重,看似迟钝,却总是后发先至,将萨义都压制的死死的,没有一招一式能够完全施展出来。
萨义都的两名弟子见了,又忧又急,交换了一个眼神,高声道:“师父,弟子来帮你……”一左一右,加入了战团,围攻宋奕。
关天养怒道:“三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也待要冲上去相帮,宋奕又喝道:“退下!”展开平生最得意的【大金刚神拳】,以一敌三,兀自游刃有余。
杜若见关天养忧心忡忡,就道:“放心吧,他们不是宋大叔的对手。这路【大金刚神拳】乃是大慈悲寺外家秘要,攻则有如猛虎下山,不可抵抗;守则有如渊亭岳峙,不动如山。宋大叔于这套拳法上yín浸了数十年,就凭这三人,根本不是对手!”话声才落,萨义都的两名弟子同时惨哼一声,摔倒了出去,爬不起身来。
萨义都神情剧变,刀疤脸看上去越发的丑陋。
宋奕的攻势已然全面展开,萨义都应付乏力,节节后退。
关天养这才吁了口气,稳稳地坐了回来。
眼见萨义都就要退到厅外,宋奕大喝一声,震得屋瓦杯盏嗡嗡作响,萨义都心下一慌,掌法自然就乱了。宋奕一拳擂在他的胸口,砰的一声闷响,萨义都身子猛地一震,蹬蹬蹬朝后连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铺成的地面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来,身子一仰,坐倒在地,哇的一声,喷出一蓬血雨,委顿了下去。
宋奕拍了拍手,高声叫道:“管家,管家……”
宋刚闻声跑了进来,见厅里躺着三个人,分明一怔。
“叫几个人,把这三人扔到大街上去。”
萨义都怒道:“要杀就杀,这般折辱又岂是好汉所为?”
宋奕嘿嘿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找来的。回去告诉你的幕后指使者,别再玩这些小把戏,要我宋家的东西,那就光明正大的来取!”
这话可就让关天养和杜若很是不解了,东西明明已经被陈朔送给了欧阳家,这般说法又是什么意思呢?
【六十七、张天渝的礼物】
坐下来后,宋奕的神情显得很是落漠,道:“该结束的已经结束了,趁着欧阳家还没有发现你们,赶紧走吧。. . 柳家人陈朔已经安全地转移走了,想必四丫也能很快救出来。等你们会合之后,再找到失踪的苏少白,就远远地离开九夏城,再也不要回来!”
关天养坚决地道:“不,宋大叔,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宋奕横了他一眼,道:“你这孩子,怎地就不听话?你留下来顶多陪着我一起死,那有意义吗?”
“不管有没有意义,反正我不会走!”
宋奕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关天养,道:“你,你……”见关天养神情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式,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跺着脚道:“你怎地就这么死脑筋呢?哎!”
关天养道:“我只知道自己在做该做的事!”
宋奕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看着杜若。杜若会会意地点了点头,道:“天养,与其陪着宋大叔冒险,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才能避免被宋家赶尽杀绝呢。你说是不是?”
关天养脊背一凉,道:“我们每一步行动似乎都在欧阳家的算计之内,他们总能抢在前头,取得先机……对了,宋大叔,沈执事是怎么跟你说的?”
宋奕道:“他给我指了两条路。第一,尽最大的力量让事态扩大,为幽灵宫出面干涉制造条件。第二,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这起事端是修行者控制了欧阳家挑起的。”
关天养犯难道:“证据,咱们去哪找?欧阳家当然不会自己承认,那些修行者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承认又在背后使坏。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
杜若也道:“还有,幽灵宫的规矩是出了名的严苛,只要没有触犯到他们的红线,任你尸横遍野,他们也只会坐视不理。沈天照这人还算有点人情味,但幽灵宫、乾坤庭绝对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任何时候都不要指望他们能够帮上忙!”
宋奕脸上绽出一丝苦笑,没有说话。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关天养说:“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站起身就往外走。
杜若叫道:“你去哪……小心!”纵身上去,将关天养拉了回去。随即就见一个黑影从空中飞来,砸进了厅中。
关天养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见是只麻袋,鼓鼓囊囊的,显是装着东西。最让他惊异的是里面的东西居然还在动。
会是什么呢?
关在养、杜若和宋奕三人面面相觑。
宋奕到底是老江湖,胆大气壮,轻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撕开麻袋,露出个人来,仔细一辨认,竟然是欧阳铮。
宋奕实在难以置信,取下塞在欧阳铮口里的胡桃,问:“你是欧阳铮?”
欧阳铮脸sè苍白,眼里尽是惊惧之sè,道:“我,我,我……”任他一世枭雄,竟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杜若站到檐下,喝问道:“何方高人,还请上堂叙话!”以她的修为,方圆里许内的任何变故都逃不出她的感知,可欧阳铮是从哪,又是被谁扔进来的,她却一点也不知道。正要喊第二遍,就见又一件物什凌空飞来。她探手一招,抓在了手里,正要扑将出去,就听有人yīnyīn地笑道:“宋老板,这件礼物如何?”红光一闪,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厅中。
杜若惊道:“是你?!”
此人正是昨夜与她激斗的红莲宗门下。
那人呵呵地笑道:“杜姑娘,是不是想不到?”
杜若确实想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干什么,正要出言相询,他又道:“看看你手里的是什么?”杜若解开包袱皮,露出一只sè泽古旧的锦匣来。宋奕一眼就认为锦匣正是被陈朔骗去交给欧阳家的祖传之宝,骇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实在看不下去欧阳铮的所作所为,得了东西竟还想赶尽杀绝,如此泯灭人xìng之徒,实在枉为人世。因此我就将他一口袋装了,又将宋老板的祖传之宝一并奉送了回来。还请查验一下,是否为原物!”
宋奕接过仔细一看,确是自己祖传之物,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揖拜倒,道:“仙长大恩,叫小人何以为报?”面对死亡威胁都不曾皱半下眉头的钢铁般坚强的老人,竟然就这样哭了。
那人颇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若贪图你的回报,还不如杀了欧阳铮,带着这锦匣一走了之,你还能找到我要回来不成?”
宋奕道:“这,这,仙长……”
“好了,别这呀那的。不要以为魔道中的就都是坏人。魔道中人至少有一个好处,看着不顺眼的人可以一杀了之。杜姑娘,你们正道中人就是规矩忒多了些,以你的一身修为,要救谁不能?若不是我一时良心发现,你怕是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是吧?”
杜若脸一红,道:“话是这么说,可像你这样的魔道中人很多么?据我所知,魔道中人大多滥杀无辜,远比这欧阳铮坏多了。”
“确实如此。不过,正道中莫不成就没有坏人了?”
杜若道:“自然也有。”
那人道:“昨夜我趁姑娘不备出手偷袭,下手未免重了些。今天一直后怕得很。既然姑娘没事,那就最好不过了!”
杜若奇道:“你怕什么?”
那人道:“我在红莲宗不过是个小角sè,可姑娘是小蓬莱‘南斗星君’杜大先生的爱女。你受了气,小蓬莱上下焉有不帮着一出而后快的道理?我又不是神仙,如何抵挡得了小蓬莱的寻仇?自然怕了!”
杜若呵呵笑道:“昨夜你不是说不怕么?”
“那时确实是不怕!”
“你这人可真有趣!”
“一点也不有趣。正邪不两立,说不定下次见面,我们又成敌人了呢。”说着一拱道:“此间事情已了,也没我什么事,告辞!”
宋奕忙道:“敢问仙长高姓上名?小人以后必定rìrì焚香……”
那人一摆手道:“这些没意义的俗套就免了。我姓张,名天渝。弓长张,老天的天,矢志不渝的渝。但愿咱们后会无期!”一声长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六十八、欧阳铮】
宋奕望门叩拜,口里喃喃地祈祷着,神情极为虔诚。
关天养似乎没搞懂什么情况,直到宋奕起身,去给欧阳铮解绑,他才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奕道:“欧阳铮,你是不是没有想到?”
欧阳铮又恨又怕,浑身哆嗦,竟无法张嘴说话。
关天养暗道:“难不成就这样又渡过一劫了吗?”心下总觉得不踏实,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奕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状似疯狂,把关天养和杜若都吓了一跳。就连外院的宋刚都吓得不轻,闻声进来问道:“老爷,老爷,你,你怎么了?”
宋奕这才止住了笑声,道:“没什么,下去吧!”然后拎起欧阳铮,一气扇了不下二十个嘴巴子,直将欧阳铮那张瘦削的脸打得肿成猪头才罢手。“你我多年兄弟,为什么要这般谋害我?为什么?!”
欧阳铮吐出一口鲜血,含糊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都说人算不如天算,你宋奕福大命大,最后关头总有贵人相助,我欧阳铮就算不服也只有认了。要杀你就杀,皱半下眉头老子就不姓欧阳!”
宋奕嘿嘿地道:“杀你?没那么容易!你差点搞得我家破人亡,我若不让你切身体会一下我所经历的,岂非太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所受的罪了?!”言罢,出指如风,竟当场废掉了欧阳铮的手脚,让他再也站不起来,拿不得东西了。
杜若没料到宋奕也如此毒辣,惊道:“做什么?”
宋奕一摆手道:“杜姑娘,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还请你不要插手!”
杜若扶住欧阳铮,道:“他已经落入你手里了,何苦再横加折辱?”
宋奕嘿嘿冷笑道:“我横加折辱?姑娘不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受的是什么罪过?还有……”本待说‘还有天养’的,可话到嘴边,想到欧阳铮还不知道关天养已经回到了九夏城,就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道:“若不是托你护持,早就没命了。这些,全都是拜他所赐呀!”
东海小蓬莱最擅医治之术,杜若年纪虽轻,但救人的手法极为老练,再加上有【紫府元阳真经】心法辅助,很快就将欧阳铮断裂的骨头和经脉结续上了。她道:“宋大叔,你怎么对付欧阳家我不管,也管不着,但你不能使用暴力折磨俘虏。”又扭头看着关天养,道:“你说呢?”她是希望关天养劝劝宋奕,别这样暴虐,除了能寻求到心理上的一时快慰,没有任何意义。
关天养可不是一个胸怀仁慈,深谙宽恕之理的人,反倒觉得杜若多事,妇人之仁。眉头一蹙,道:“若他差点将你害死,你还会对他这般好么?”
杜若一怔,顿时气得脸膛通红,道:“你,你们……”狠狠地一跺脚,道:“由得你们闹吧,我不管了!”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了夜sè里。
关天养不料杜若就这么走了,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心头顿时大恸,忍不住想哭。
宋奕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道:“欧阳铮,我也不再折磨你,不过你也该知道落在我手里就绝没有好果子!”
欧阳铮哈哈地笑道:“宋奕,你小看我了吧?我可是从来不曾小瞧过你呢!”
宋奕点头道:“好,那我就开条件了。第一,放回被你抓去的四丫和苏少白,再给予他们每人一万晶玉的补偿。第二,天云楼归我宋奕,打从明rì起,欧阳家滚出九夏城,我宋奕活着一rì,你们就不得回来。第三,明rì正午在奎元阁摆下宴席,当着九夏鬼市所有商家和幽灵宫的面,向我宋奕叩头请罪!怎么样?要不要给你时间考虑一下?”
欧阳铮毫不犹豫地道:“我若不答应呢?”
“那我只好杀了你,再慢慢跟你儿子斗!虽然我未必斗得过他,但至少我已经捞到了本钱,死了也不足为惜!”
欧阳铮盯着宋奕,嘿嘿地道:“果然够狠。好,我答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干脆得出乎关天养的预料!
宋奕立即就命宋刚取来纸笔,当场立下契约。欧阳铮落款完毕,将笔一掷,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宋奕仔细地将契约读了几遍,冷哼一声道:“大门就在前面,恕不远送!”
欧阳铮的双腿虽被杜若接续上了,但还是极为疼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从背影看上去很是滑稽。
宋奕将契约折好,放入锦匣里,再一并交到关天养手里,道:“天养,这个你拿好!”
关天养骇了一跳,道:“这,宋大叔,给我做什么?”
宋奕道:“欧阳铮一世枭雄,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是先放在你那里安全些!”
关天养还要推托,宋奕就道:“欧阳家一rì没有离开九夏城,我的安全就不能得到保障。东西放在你那里,一旦我出了意外,你就可以拿着它去找幽灵宫,要他们为我主持公道!明白吗?”关天养这才明白宋奕的用意,点头道:“好!”
“还有,欧阳铮并不知道你已经回了九夏城,你更不要把自己给暴露了。关帝庙那边先不要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直到他们欧阳家离开九夏城后,你再出来。在这之前,不要去见陈朔,也不要去找四丫。”
关天养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宋奕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欧阳铮的为人,他是一个从来就不甘心失败的人,为了挽回败局,不定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呢。”
“那你……”
“放心吧,只要锦匣和契约书在你身上,欧阳铮也奈何我不得!”
关天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道:“好,我明白了!”
宋奕再郑重嘱咐道:“记住,在欧阳家没有离开九夏城之前,千万不可让人知道你已经回来了。不论是陈朔,还是四丫,都不行!”
关天养道:“宋大叔,你放心吧,我不会暴露身份的!”
宋奕这才道:“好,那你去吧!”
【六十九、地藏庙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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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宋府,关天养的心突然砰砰乱跳了起来。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情,感觉好像做了一场离奇的梦,不敢相信是真的。
就因为张天渝的良心发现,局势就完全扭转了,宋奕莫名其妙地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欧阳家一溃千里,几乎没有翻身的希望。
修行者的力量可真够强大的。欧阳家为了夺得宋家的祖传锦匣,不知道谋划了多久,付出了多少人力财力的代价,近十天来,明里暗里斗得惊心动魄,眼看就要决出胜败,轻则十数人xìng命不保,动辙上百人死无葬身之地。结果被名不见经传的红莲宗弟子张天渝轻轻一拨拉,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难怪普通人都习惯xìng地称修行者为‘仙长’,在普通人面前,他们确实有着逆天一般的力量,不但可以决定胜负成败,还能决定生死存亡。
“真可怕呀……”关天养感到脊背一阵发寒,暗道:“若不是绝大部分修行者都能够自律,天下还不知道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呢!”
夜sè融融,惊风习习,长街漫漫。
“去哪呢?”关天养心下涌起一种背井离乡的孤独感。最让他难受的还是杜若的离开,自此一别,此生怕是再没有见面的机会。短短的几天相处,这个简单、纯真的女子已经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心底满满的都是悔恨、痛惜和思念。
他暗暗喊道:“你在哪?你还会回来吗?”
总想着会有人突然在后面拍肩膀,回头一看,杜若那如花笑靥就在身后……
从和靖坊走到南安坊,再走到奉安坊,东方已然见白。
秋夜露重,他全身不知不觉已然湿透,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又厚又重,挤压得人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
听着轰隆隆的轮轴转动声响起,关天养这才站住脚步,定睛一看,居然到了凌波门前。
城门一开,卖菜的农人鱼贯而入,他们的喧闹开启了九夏城新的一天。
一缕霞光挣脱大地的束缚,将一抹金红投在了天幕之上,将大地映地了昏暗的红。
红得有些沉重。
关天养的心陡然沉重了起来,凝眸东望,暗想道:“这段风波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过上以前平静的rì子?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路出了凌波门,沿着官道往西走,还不到辰时就到了三官塘。
三官塘位于九夏城西三十里外,其得名是缘于河道、盐道和兵备道三大衙门驻于此地,再者又是九夏城的货物集散中心,既繁华又忙碌。
昨夜吃过杜若给的果子,现在还感觉不到半点饥饿,见镇上车来人往,嘈杂得很,没由来的涌起一阵心烦,心说:“宋大叔要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再往西十多里有座地藏庙,平时鲜少人去,很清静,我何不去那里呆一两天?等欧阳家走了之后就再回城!”随便买了点米油,当作供仪,便直奔地藏庙而去。
上次来地藏庙还是去年的chūn天,只因四丫要看桃花。庙后的桃花沟数亩桃林每天chūn来总是开得灿若云霞,只因地域偏僻,九夏城里的人鲜来问津,便成了关天养他们消闲野游的首选之地。
到了庙外,见大门紧闭,经声不闻,便敲响门环,半晌都没人应答。
“难不成哪家有事,和尚们都去帮办了?”
地藏庙不大,只有一老三小四个和尚。附近十乡八里若有人口亡故,都会请他们去超度,平时庙中无人也不奇怪。
关天养绕到后门,正准备爬墙进去,才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轻轻一堆就开了。
“呵,小和尚们可真粗心,门都忘了锁!”
走了厨下,将香油和米面一放,正准备寻间厢房补会瞌睡,就听有人喝问道:“是谁?”一名小和尚持着扁担跳了进来。
关天养笑道:“小师父,你好呀。我还当你们都随了然大师去哪家办事了呢。”
小和尚见关天养一口就叫出了师父的法名,顿时一愣,问道:“你是谁?”
关天养这才想起自己改换了容貌,起手合什道:“在下姓原,名兴官,家就在城里。因在家读书烦了,便想着来城外寻个清静的地方住两天。不知可方便?”
小和尚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供仪,收起扁担道:“我还当又来了贼呢。只是寺里厢房不多,能不能留宿,还得师父说了算。”
关天养笑道:“刚才我在前面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答应,就绕了过来,见后门开着就走来了。怎么,了然大师不在?”
小和尚道:“师父一大早就进山采药去了,兴许要天黑才能回来。”
关天养道:“想来了然大师也不会拒绝的。这样吧,东西放这,我先出去转转,若了然大师回来了,烦请小师父向他说一声。”
小和尚道:“那是自然!”
已值深秋时节,漫山草木一片萧瑟。关天养出了地藏庙,顺着山道向上攀去,不多时就到了桃花沟。只不过此时桃树花凋叶落,一片颓败,毫无看头。
转悠了一圈后,觉得一个人实在无趣,就准备回庙里睡觉。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声似虎吼般的声响从山里传出,嗡嗡的在山里回荡,吓得鸟雀惊飞。
“什么声音?”
关天养竖耳静听,却又是静谧一片。
“奇怪?怎么又没了?明明是虎吼声呀……”见一猎人仓皇奔来,他招手叫道:“老兄……”猎人边跑边道:“山里有妖怪,有妖怪……”脚下不小心踩空,葫芦般滚下了山去。关天养忍不住笑了起来,暗说:“打猎的胆子还这么小……”举目望去,只见yīn风涧风向不时腾起阵阵烟雾,被风一吹就散了。
这一带关天养熟得很,yīn风涧是一座狭长的山谷,一条山溪从中流过。因常年rì光照shè不到,又yīn又cháo,夏天闷热,冬天寒冷,真不是个人呆的地方。当时人都说yīn风涧有鬼,很少有人敢去,那腾腾的烟雾分明是有人在烧火,再加上刚才那一声虎吼,关天养的好奇心顿时起来了。暗说:“反正没事,我何不去看看?”打定了主意,便朝着yīn风涧飞奔而去。
没走出多远,路就没了。丛林又茂又密,怕是兔子都不容易钻过去。关天养是个特别有毅力的人,打定主意干一件事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为了开辟出一条路来,他竟拔出已强化祭炼成了凡品的短剑来劈斩,一点也不晓得珍惜。
rì头快到天中了,他才到yīn风润背后的山脚下。眼见着翻过山头就是yīn风涧了,关天养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风里的烟火味是越来越重,肯定有人在里面烧火。只是不知道yīn风涧里有什么值得烧的。
正要一鼓作气爬上去,就听有人声传来。他本以为是猎户,可听着又像好多人在诵经,心下顿时大奇。暗道:“难不成这山沟里新建了一座庙子不成?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呢?”
飞快地跃上了山头,越发听得真真的,果真是有数十百人在诵经。烟火味也是从山谷深处传出来的。若不是新建了座庙,那定是有人在祭神!
四下里一张望,草木丰茂,并没有人时常行走的痕迹,心下顿时又纳了闷:“这些人都是从哪里进去的?”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听有人喝道:“什么人?”循声望去,见两名身罩黑袍的男子御风飞来,当即双骇道:“修行者……”然后就见两人神情陡变,其中一人抬掌一拍,一道红光当头罩来,关天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人事不省了。
【七十、化城寺僧人(上)】
没过多久,关天养便醒了过来。除了眼珠子,浑身上下没一处能够动弹。四下里全是唪诵之声,嗡嗡的,好似千百只苍蝇,甭提有多烦人。
rì头高高地悬在天中,看上去像是裹在雾里,灰朦朦的。一丝风也没有,山谷里闷热得教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远处的高台上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青铜鼎,鼎中青赤sè的火焰腾腾燃烧着,时不时地传出龙吟虎啸般的怪响,令人胆寒。想来先前听到的一声虎吼便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高台的四周跪满了身披黑sè斗篷的人,他们的嘴里念着诵辞,节奏抑扬铿锵,配合着鼎中传出的怪啸之声,让人心底忍不住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庄严神秘、敬畏惊惧之感。
这样的拜祭仪式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更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
关天养最担心的是还是自己的命运。
“他们会杀了我吗?还是在祭祀完后把我放了?”
他暗恨自己没事招事,呆在庙里睡觉有什么不好,偏要出来逛这么一圈。逛逛也就罢了,偏偏还好奇。现在好了,把自己给坑进来了,动不得,说不了,除了乖乖等着黑衣人的处置,再没有别的选择。
黑衣人都是修行者,体力了毅力超乎普通人的想像。关天养最担心的还是他们这样无休止的拜祭下去,要不了几天,自己就给饿死了。
突地,天空传来一声宏大庄严钟响,随即有人高声道:“圣仁广大、威德无双、泽被苍生之圣教赤焰护法尊王驾到,众弟子跪接!”乐声起,如银铃般清脆的童声唱起了专门诵扬赤焰护法尊王功德的歌谣,回荡在天际,有若飘飘仙乐,令人神往。众黑衣人一体叩拜了下去,口称:“弟子参见护法尊王!”一名赤面赤发,赤眉赤瞳,身着赤sè袍服,身长九尺的壮硕大在一众俊美童子的扈拥之下好似天神般缓缓降下。..
在高台上站定后,众童子退下。赤发壮汉挥手道:“起!准备献祭!”高台之下跪在最前排的黑衣人应命起身,忙碌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听得婴儿哇哇的啼哭之声响起,只见十名黑衣人手中各抱着一名从各地搜罗而来的至yīn之时出生的女婴,迈着细碎的步子鱼贯走上了高台。
关天养骇然冷汗直冒,暗道:“他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尽管隐约已经猜到一些,但还是不敢相信传说中可怕的血祭仪式竟会在自己的眼前上演。
看着这些嗷嗷待哺的婴孩,赤发大汉好似看着一只只讨厌的呱呱乱叫的青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接过身旁黑衣人递过来的银刀,问:“都准备好了?”黑衣人答道:“回护法,都准备妥当。这yīn血大祭之法极煞,不信逼不住藏在涧下深潭中的恶蛟!”赤发大发哼了一声,走到鼎前,默默地诵念了一遍,伸手接过一名婴孩,挥刀朝婴孩的心脏处刺落。
眼见银刀就要扎穿哇哇哭叫的婴孩的胸膛,剜出那一颗娇嫩的小心脏,猛听得有人暴喝道:“住手!”霎时间yīn风大作,平地里涌起一团团的黑云,将大半个山谷笼罩其中。黑云中传出阵阵凄厉的鬼哭之声,令人不寒而栗。yīn风极寒,瞬时将闷热驱散得干干净净,只听黑云中有人高声道:“班师古,你也算是一派宗师,难道连最起码的观风识气之术都不懂得吗?”
班师古便是赤发大汉,他那双赤瞳凶眼盯着声音来处,问道:“来的不知是化城寺哪位大师?我红莲宗在此献祭,若无干碍贵寺之处,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yīn风中那人嘿嘿地道:“你以为以至yīn之血献祭便能引出寒潭中的恶蛟么?那也未免太儿戏了呢。劝你还是早些罢手,莫要造无谓的杀孽才好!”
班师古嘴角一牵,脸上绽出一丝不屑之sè,颇为自负地道:“我红莲宗与化城寺素无恩怨,还请大师不要阻碍,以免生出嫌隙!”说完,又举起手里的银刀,毫不犹豫地朝着女婴的胸口扎了下去。哇的一声凄厉惨叫,女婴口中喷出一股殷红的鲜血,全都洒进了青铜巨鼎里,青赤sè的火焰陡地腾高数丈,燃烧得越发的雄烈起来。班师古手中银刀一绞,轻巧地将还在跳动的心脏剜了出来,台下黑衣人见状,无比激动地颂唱了起来。yīn风中那人厉声吼道:“住手!”可惜已经晚了。班师古的眼里掠过一丝冷冽的讥讽之sè,将还在抽搐挣扎的女婴尸体高举过头,与台下的黑衣人一起高声诵唱了起来。青赤sè的火焰变幻出各种诡异的形态,怪啸声也是越来越猛烈,回荡在山谷中,鸟兽俱惊。
关天养全身再次被寒意浸透,若非口舌不能动弹,早吓得尖叫了出来。任他这辈子经历了不少事故,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婴儿被残杀在面前。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残酷,更血腥的吗?
关天养恨不得当场昏了过去,就不至于以最心底最柔软的部件来承受这最可怕的折磨了。
“南无地藏王菩萨!”yīn风陡然大盛,庄严的佛号如闷雷般滚滚而来,碾过所有黑衣人的心头,令他们感到说不出的烦闷,热烈的诵唱也随之被打断。唯独关天养觉得神志一清,jīng神为之大振。
青铜巨鼎中的火焰霎时黯了下去,鼎中传出的怪啸声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咒语一字一字好似暴雷般在yīn风中炸了开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浓烈的腐臭,呛得最外围的红莲宗弟子都回不过气来,纷纷捂住鼻子呕吐。
班师古眼里陡然shè出一道凶光,喝道:“小心腐尸毒……”话还没有落,便听见有弟子惨叫了起来,声音凄厉之极。班师古大怒,掐动印诀,口中念道:“红莲无极,开!”指间腾起一朵赤红sè的火苗,飞上十数丈高空后轰然炸开,化作一道赤红sè的半透明护盾,将yīn风尽皆逼退到百丈之外。然后又唱道:“执法弟子何在,将这恶僧给本座拿下!”有十名弟子应声出列,高诵:“红莲无极,卫我圣教!”朝着声音来源之处扑了过去。
见青铜巨鼎中的火势越发的微弱,班师古深知这场准备了七rì七夜的祭祀已被彻底破坏,无法再继续下去,恨恨地跺了一下脚,神情里说不出的惋惜和愤怒。
十名执法弟子冲进yīn风习习的黑云中后,当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浑如掉进了盛满黑漆的大桶中,非但视觉被剥夺了,就连听觉与触觉都变得迟钝起来,自然也就无法辨识出破坏这场祭祀的恶僧位于何处了。十人相隔得极近,缓步向前推进,以免遭到恶僧的暗算。
化城寺的名号他们可都是听过的,据说这些和尚都是地藏王菩萨的忠实信徒,发愿渡尽地狱,常年与死尸和鬼魂为伍,浑身上下总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尸臭味。入门修行之始,门中师长便告诉他们修行界有三大势力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昆仑乾坤化城寺。昆仑乃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大修行门派,上古之世神人杂处,即便如今已然没落,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得起的;六千年来,乾坤庭一直是天下第一大势力,威势所向,几乎无有哪个门派堪与匹敌;化城寺之所以令修行者们忌惮,最重要的便是他们的修行方式,一旦激怒了他们,怕是连下九幽地狱的机会都没有,灵魂就得落入他们手中,承受永世的折磨和奴役之苦。是以修行者们从不敢轻易得罪化城寺僧人,一旦敌对了,那就得先下手为强,将之斩尽杀绝,不留一丝痕迹,以免遭到化城寺无穷无尽的报复。
班师古虽不明白为何祭祀进行到最紧要关头会被化城寺僧人打断,但他身为红莲宗护法尊王,地位崇高,又谙悉修行界掌故,自然也没有将化城寺太放在眼里。心说若是执法弟子不能将这恶僧诛杀,他也会不惜放下身段亲自出手。
为了将藏匿于灵泉山yīn风涧中的三百岁青蛟诱擒,红莲宗可谓是费煞苦心,在灵泉山部署了数月,yīn风涧周围更是层层设防,派驻了重兵把守。即便是这样,还是让化城寺的和尚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
班师古暗恼手下人办事不力之余,也在猜度来人到底是化城寺什么人。正思量间,猛听得一声接一声恐惧而又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从黑雾中传了出来,显是执法弟子都遭了毒手,班师古不由怒从心起,脸膛像着了火一般,越发的赤红。
手下一名香主见状,忙上前揖礼,慷慨请命道:“这恶僧实在可恨,请护法准许属下出战。不将其挫骨扬灰,实在难消我等心头之恨!”
班师古心知这名香主将两百余年的修为,还炼得几件颇为得意的护身法宝,由他先出手试探恶僧的深浅是再好不过了。便点头嗯了一声,叮嘱道:“小心为上!”香主感激地应了声是,祭出护身法宝,飞身扑进了黑云之中。
【七十一、化城寺僧人(中)】
【今天第二更来了。\/\/..\/\/第三更十二点前会有。请没收藏的朋友赏个收藏,顺便再关注一下聊聊。明天留点票票来嘛,呵呵……】
这香主委实有些托大了,虽说自打入门之rì起便承庭训,不可轻易招惹化城寺,可两百多年的修行生涯里也只是听说化城寺如何如何,却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再加上素来自视甚高,自然也就没将所谓的‘亡灵法师’放在眼里,满心都是立功受奖的念头。可一扑进黑云之后,护身法宝的光芒立时黯了下去,令他吃惊不小,暗道:“看来这黑云倒是有些古怪!”这才打叠起jīng神应对。
“贼秃,有胆的滚出来跟你爷爷光明正大地斗上一场!若是藏头露尾也算本事,想必化城寺就是天下第一号老鼠窝了!嘿嘿,嘿嘿……”
见锁定不了恶僧的方位,香主便玩起了激将法,想以口舌之利激得恶僧动怒,一旦恶僧无名火起,他的机会就来了。冷笑之声还没有落下,便听到激烈的风声响起,心下顿时暗喜,以为恶僧的修为到底有限,两句话便被刺激得嗔怒起来,怕也算不得什么有道之辈,心下的胜算不免又多了几分。祭起兵刃,朝着风声来处扑了过去。
经过一轮甲子的xìng命交修,近乎无坚不摧的长刀轻而易举地命中了目标,扑的一声,如中败革。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直觉,香主就知命中的目标不是个活人,至于是什么东西,他却没有多想,只是忙着回刀防御,以免中了恶僧的圈套。
又一阵yīn风袭来,强烈的腐臭味冲入鼻翼,差点令香主呕了出来。他自恃修为jīng深,以为普通的腐尸毒是奈何他不得的,只是不知道这浓重的腐尸臭里多了什么名堂,竟然这般让人难以忍受。若非有法宝护身,怕是当场就得没命。
听得劲风再次袭来,右手挥刀劈斩,左手掐动印诀,大喝一声,【神火诀】应声而出。轰的一声,【神火诀】命中目标,爆出一蓬赤红sè的火焰来。
火焰暂时驱散了yīn风和黑云,令他眼前的视线为之一清。这下子他才看清楚袭击自己的分明就是堂下的执法弟子。看着皮肉筋骨正一点一点被焚化成灰,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还挥起武器地对自己展开攻击,香主顿时懵了。见长刀当头斩了下来,他也没去细想是怎么回事,怒喝道:“大胆……”这一嗓子吼出,反倒令自己吃了一惊,这才辨出已经被焚掉半边身子的执法弟子哪里是活人?分明就是一具僵尸!
震骇之余,听得背后风声又起,伴之而来的还是中人yù呕的腐尸臭气。盛怒之下,回身一掌拍出一记【火云掌】。这一掌挟着他七层功力和十分愤怒,当场将偷袭者震得粉碎——这才是最有效的彻底杀死僵尸的法子。
十名执法弟子,有六名已经成了僵尸,它们固然不能对香主形成有效的威胁,但却让香主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了化城寺的可怕——他们可以轻易地将活人变成僵尸,在他们的cāo控之下,僵尸的行动尽管迟钝,却是近乎是不死的,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此时此刻,香主渐渐有些后悔自己太过于冲动,若是能多观察片刻,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动。最令他恼火的是,yīn风和黑云具有强烈的侵蚀xìng,不但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和经脉,还无声无息地向着游走于百脉之内的真元渗透。全文字..照此下去,要不得多久,怕是连他自己也得变成一具僵尸了。
见护身法宝的光芒越来越暗,香主心下不免焦躁,心说不使绝招看来是逼不出这恶僧了。一边小心jǐng戒,一边念动咒语,黑云中渐渐升腾起一点点状似星光般微弱的赤红sè光芒。
可别小看这些星星点点的赤红光芒,一旦它们汇聚到一起,就将引发莫大威力的【天火雷罚】,方圆数里都将在其威力范围之内,不论恶僧藏匿于何处,都将再无所遁形了。
他是背水一战,可化城寺僧人又哪能如他所愿了?
咒语才念到一半,猛听来一声‘南无地藏王菩萨’的佛号响起,接着便又是‘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真言。
霎时间,黑云中金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真言化作金sè的幻像,如罗汉、如猛虎、如神龙、如天女、如伏魔金刚、如地狱修罗……至坚至刚的佛力挟着天雷一般的神威,一点一点地在他的体内引爆,震得他五脏六腑相继碎裂,奇经八脉俱断。别说完成【天火雷罚】,就连xìng命还能不能保住也得看他的造化。
随着第十字‘诃’在一声断唱中落下,自恃了得的香主再也支撑不住,只感到五内有如火焚,嘴巴一张,鲜血箭一般喷shè而出,整个人好似泄气的皮球了般瘪了下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完了,怕是也将成为一具僵尸时,猛看到赤sè的光华从天而将,黑云像cháo水般被逼得倒退了出去,视线为之一清。
赤焰护法到底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出手归出手,但赤焰护法并没有将香主救下。
魔道诸派最是讲究弱肉强食,连自卫的本事都没有,又岂有存在的价值?更何况中了【大轮回咒】五脏六腑俱损,奇经八脉皆断,三魂七魄已入六道轮回,便是想救也救不回来。班师古拎住香主的尸体,探手往天灵上一盖,丰腴的躯体迅速干瘪了下去,呼吸间便成了具只剩下一层黄皮的骷髅。
“南无地藏王菩萨!”佛号又响了起来,其悲悯之情不禁令许多弟子恻然而动,心下顿时兔死狐悲之感。“班师古,他已经死了,你何苦还这般作贱?未免太过狠毒了吧?!”
班师古嘿嘿地笑道:“狠毒?在大师面前班某是当不起的。我红莲宗原不愿与化城寺结怨,既然大师执意如此,那一切后果皆由化城寺承担!”
“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你将那些无辜的婴孩都放了,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红莲宗也好,化城寺也罢,依旧各不相干!”
“哈哈,可笑!”班师古大袖一拂,数道【炙魂箭】飞shè而出,没入了黑云之中。原本以为可以逼出恶僧与他正面对手,却不想蓄力一击依旧是石沉大海,音讯杳无。
班师古的修为远非香主可比,刚才的冷眼旁观让他已经断出恶僧的修为虽然jīng深,但比自己还是大有不如,唯一令他忌惮的就是那来自幽冥界的【鬼雾】——也就是翻涌的黑云。
对于生人来说,再没有比【鬼雾】更可怕的了,一旦沾染上一星半点,轻则元阳耗尽,修为大损,重则躯体腐烂,神魂俱灭。若非极阳属xìng的法宝,断难防住这至yīn之物。是以班师古虽自恃了得,却也不敢轻易突入【鬼雾】之中,直捣黄龙。
见【炙魂箭】无效,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怒哼一声道:“我看你能藏到何时!”双手一环,大喝道:“赤焰神掌!”无数红芒升腾而起,天空瞬间变得血红,一只燃烧着熊熊赤sè火焰的巨大手掌迅速凝聚成形,以天塌地陷般的威势拍了下来。
看这架式,班师古显然是要以强破强,将恶僧从赖以护身的【鬼雾】里逼出来,只要没了【鬼雾】的掩护,恶僧就成了浅滩的猛龙,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黑云在赤焰神掌的压迫之下,翻滚不息,纷纷朝着山谷两侧涌去。
唵!
真言再次响起!
钵、啰!
金sè佛光大盛,好似旭rì初升,天地初晓一般,漫天赤红之光顿时为之失sè。
末!
一尊虚幻的佛像升空而起,眨眼间就变得山岳一般巨大,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空的赤sè手掌反而变得不足为道了。
班师古脸sè变得异常难看。印诀不停掐动,显是想挽回颓势!
邻-陀-宁!
巨大佛像动了,右手缓缓举起,不停地挣着各种印诀,整个天空都被金sè佛光充满了,说不出的庄严壮观。
娑——婆——诃!
佛像的右手猛地往前一戳,一支独股金刚杵脱手飞出,shè向赤焰巨掌。
班师古须发戟竖,急念了一段咒语,大吼一声,好似平地响起一道炸雷,许多修为较弱的弟子哪里经受得起,当场吐血昏迷了过去。
关天养已然看得忘神,被这一震,心下说不出的烦恶,竟没有昏迷过去。
轰的一声,独股金刚杵破开了赤焰巨掌,漫天红云霎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七十二、化城寺僧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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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师古身子一震,哇地呛出一口鲜血,也顾不得门下弟子,身子一跃,化作一道红光消失不见了。红莲宗弟子见护法尊王都受伤逃逸,哪里还敢久留,纷纷捏碎了【飞行符】相继逃走。顷时间,山谷里便只剩下受伤昏迷的红莲弟子、关天养和哇哇啼哭的婴儿了。
黑云迅速散去。随着一声佛号响起,一名枯瘦的黑袍老僧从树林走了出来,背上兀自还背着药篓。
“了然大师?”关天养心下是说不出的惊异,只可惜动得不说,要不然早惊叫了出来。
了然大师径直走到他身边,见他正圆瞪双眼望着自己,微微一笑,蹲下身来在他胸口一拍。关天养感到一股醇和的力量像温泉水般涌向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了然大师道:“关施主,你怎么会来这里?”尽管关天养用易容珠改换了容貌,了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关天养翻身而起,活动了一下手脚,道:“我听着这里有异响传出,好奇之下就过来看看。谁知道连山谷都没有进了,就被这些黑衣人给弄昏了。”然后满脸崇敬地看着了然,道:“大师,刚才你太了不起了,简直,简直……”一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的激动之情。
了然轻叹一声,望着高台道:“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罪过呀……”看着睡在地上哇哇直叫的孩儿,道:“来,我们把这些孩子抱到一起!”
九个婴儿,大的不到一岁,小的顶多两三个月,每一个都哇哇地哭着,听着令人心酸。
将所有孩子都抱到一块后,了然拿出一只瓷瓶,指着左边四个较大的婴孩子,道:“他们每个喂六滴,这边五个只喂三粒。且记不可喂多了!”关天养接过瓷瓶,见了然走上高台,盘膝坐下,嗡嗡地诵念起了经文来,心知是在为被班师古残杀的婴孩超度。想着那婴孩的惨状,不胜凄恻。
将瓷瓶里淡绿sè的液体给婴孩喂下后,一个个都止住了哭声,相继睡了过去。
顿饭功夫后,了然完成了超度仪式,看着兀自还在昏迷中的黑衣人,默念一声佛号,双手一合,口中念道:“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尾音托得老长,嗡嗡不绝。昏迷中的黑衣人浑似发了羊癫疯般猛烈地抽搐了起来,看得关天养是满头雾水。直至了然念毕,他才好奇地问道:“大师,他们是怎么了?”
了然淡淡地道:“也没什么。他们一生作恶太甚,只是把该忘的忘了,忘丢的丢了,醒来后重新做回自己罢了!”多年以后关天养才明白:了然是将这些黑衣人的记忆和修为全部废了,让他们彻彻底底地做回了普通人。
看着排在地上的九个婴孩,关天养犯了难,道:“大师,我们两个人,四只手,怎么才能把他们抱回去?”
了然笑道:“那里还用抱?”拿出一条绳索,轻轻地缚住每个婴孩的脚,默念咒语,轻喊一声:“起!”熟睡中的婴孩好似风筝般飘了起来,了然牵着他们,回地藏庙而去。
关天养禁不住笑道:“呵,这可真有意思……”
了然道:“这是很简单的【牵尸术】,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关天养喜道:“那就谢谢大师了!”
了然几句话就讲完了咒语、印诀和施用要领,道:“你来试试?”
第一遍没能成功,第二遍关天养就清晰地感觉到了【牵尸术】的奇特力量波动,取得了成功。
了然点头赞许道:“不错,很有天赋。想当年,我反复试了十多遍才会!”
关天养道:“这个,我也是凑巧!”边走边道:“没想到大师竟是化城寺出身的奇人,失敬得很!”
了然道:“没有奇人,只有僧人!”
关天养以为了然话里藏着机锋,愣愣地想了想道:“对,没有奇人,只有僧人……”
回到庙里,小和尚见了然与关天养一同回来了,很是惊诧,在看到关天养手里牵着的一串婴孩后,更是惊得眼睛子都快掉下来了。
了然道:“慎明,赶紧去一趟史保正家,请他过来,就说我捡到九个被人遗弃的婴孩,问他怎么处理好!”
慎明去后,了然将九个婴孩牵到床上放好,唉地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郁郁。
关天养不解地问道:“大师,怎么了?”
了然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摇了摇头,出去收拾今天才采的药材了。
关天养心下一酸,看着最小的那个婴孩,心说:“我被遗弃的时候还没他大呢。他们有人可怜,我难道就不可怜么?”看着孩子睡得很香,脸sè红扑扑的,嘴唇不时蠕动一两下,仿佛梦中正在吸吮母亲的rǔ汁,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保正很快就来了,在确认九个孩子都很好后,立即就派人去县里报了案。不多时,县里的捕头就从三官塘带人赶了过来,大夫确诊九个孩子都无恙后,就将他们带走了。
没了外人,地藏庙顿时就清静了下来。
慎明煮好了晚饭,了然让叫醒了关天养一起吃。
关天养坐到桌前,见是一盘炒青菜,一碟泡菜,顿时没了食yù。见了然吃得很香,不由奇道:“大师,以你的修为,该不用吃东西了吧?”
了然笑问道:“不用吃东西?你当我是灵山罗汉么?”
“不是说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辟谷么?”
“那是道家修行功法,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大师这话就不对了。”
了然奇道:“哪里不对了?”
“修行之法,殊途同归,何来佛道之分?”
了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道:“你才修行过几天,就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那我问你,为什么就不分佛道呢?”
关天养讶然,哪里答得出来为什么。
“你呀,从人家那里听了些瞎道理来,或者是书上看来的,连所以然都不知道,就一气乱用。”
“那大师以为呢?”
“佛就是佛,道就是道!你是你,我是我!”
“……”关天养顿时有些不明白了,暗道:“老和尚又在跟我打机锋么?佛家有段公案,说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老和尚是不是在考我呢?”
“人活在世上,吃饭,穿衣,住大房子,睡觉,都是必须的。不吃饭会饿死,不穿衣会冻死,没房子住会生病,不睡觉就活不长。这都是最起码的道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疑问?”
关天养确实有疑问,而且还是大大的疑问。他总觉得老和尚在玩深沉,就道:“这些都是普通人必须的,可你是修行者,自然用不着!”
了然指着自己的光头道:“我是什么?”
“和尚!”
了然摇头道:“不,我是人!”
“是人?”
“你看我与你,与慎明,与其他人长得区别吗?是多了个眼睛,还是多了一双手臂,还是多长了一对翅膀什么的?”
关天养说:“都没有……”
“那就对了!”
关天养突然觉得很这和尚说话很累,兴致不免索然。
了然见他不动筷子,问道:“你不吃?”
关天养这才端起碗来道:“我是人,我当然要吃……”说完这话,他脑子里突然一亮,暗道:“对呀,是人!我们都是人!只要是人,吃穿住行就是必须的需求!修行者不是不吃,是怕影响修行,吃的方式方法有别于普通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地笑了出来。
了然问道:“想明白了?”
关天养点头道:“我还只当你在打机锋呢,现在才知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了然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喝了,道:“吃了早点去睡,若是睡不着,后殿里的架子上有经书,想看就去拿……”将碗筷活了收起,还不忘叮嘱道:“记得洗碗!”这才去做晚课了。
看着了然的背影,关天养已几乎忘了上午在山谷里对阵班师古的神勇。那几乎是堪比神仙一般的神通,杜若也好,张天渝也罢,怕是远远不能和他相比吧?
饭后,将碗筷洗了,去听了片刻晚课,就回房睡了。
【七十三、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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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听着窗外滴滴哒哒的声响,知道又下雨了。
见天sè还未完全亮开,就又躺了回去。
听着后院传来劈柴声,暗奇道:“这才卯正刚过吧,谁起得这么早?”左右也睡不着了,就穿衣起来。到了后院,见在棚下劈柴之人正是了然,便忍不住笑了!
了然问:“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
“我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和尚,一大早的不去念经,怎么劈起柴来了?”
“和尚是什么?”
“和尚是人……”关天养不禁苦笑,莫名其妙地又绕回天昨晚讨论过的问题上了。
“对了,和尚是人。既然是人,劈柴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关天养暗暗点头,咀嚼着这句话里的真正涵义。
了然道:“你自幼孤苦,却不忘上进,还爱读书,这很好。但你偏偏沾上了一桩不该沾的毛病!”
“什么毛病?”
“书生气!”
“书生气?”关天养不免笑道:“你说我有乞丐气、叫化子气、江湖气,我绝不反驳。可我连一天正经学堂都没上过,哪来的书生气?”
“没有书生气,怎么就那么爱钻牛角尖。没有书生气,为什么爱把别人的话反复嚼烂了乱想?没有书生气,怎么会老是怀疑我说话就是在打机锋?”
关天养哑然。
“有句忠告,或许对你这辈子都很有用,想听吗?”
关天养肃然,道:“请大师明示!”
“用你的本心去感知这个世界,而不是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更不要把它想得太复杂,其实,世上的一切很简单!”
关天养还在等着下文,可了然已经不说了。
“就这句吗?”关天养纳闷地问。
“那你以为还有什么?”
关天养暗想道:“用本心去感知?什么才是本心?可是有些东西真的很复杂,怎么能够简单视之呢?老和尚这句话是到底什么意思?”
了然没有作更多的解释了,劈完柴后就去煮饭。
吃过早饭后,关天养就动身回城。半路上将容貌又改换了,到了三官塘后,雇了辆骡车,不徐不急地往九夏城赶。
他先去了栖凤街,得知昨天中午欧阳家包下了奎元阁,办了整整五十桌酒席,将九夏鬼市的商家、幽灵宫的管理人员一并请了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宋奕磕头认罪,还将天云楼无偿转让给了宋奕,并保证宋奕在世一rì,欧阳家绝对不会重返九夏城。
煊赫了数十年的欧阳家彻底垮了,完了。
宋奕莫名其妙地一夜蹶起,成为了九夏鬼市的天字第一号商家。
这绝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再一打听,欧阳家昨天晚上就已经离开了九夏城,老宅别院也都被宋奕以极低廉的价格买了下来。此时此刻,除了宋奕,也没有人敢轻易接手欧阳家的资产,毕竟遭了鱼池之殃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了这一步,关天养实在没什么可疑心的,再疑,那就是多疑!
望着yīn雨绵绵的天空,他长叹一声,心说:“这下子一切总该过去了吧?雨过天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的……”本想着立即就去见宋奕的,但想到才接手了天云楼,要忙的事情肯定很多,怕是也顾不上见他,就决定先回关帝庙看看。
四丫没有回来,也不见有其他人来过。
这一刻,他最想的人反倒不是四丫,不是陈朔,也不是失踪了的苏少白,而是杜若。\\.. \\
站在院子里,他就想:那天晚上,他把我背了回来,在这里守了我一整夜。
坐在床上,他就在想:她前天还在这里坐着。
走到厨房里,看着那面碗被老鼠和野猫糟蹋了的面,他就想:也就是前天,他不让我吃面,给了我果子吃……
他心里一遍一遍地问:“你在哪?你还会回来吗?”问完之后又苦笑着对自己说:“她不会回来了,她永远都不会了!她有她的世界,我们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想到在落魂坡初遇的那份惊艳,他的心猛地被什么拽得紧紧的,血没流出来,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了。
在梧桐树下一直坐到中午,又去文安巷柳家看了看,也没人。这让他骤然生出一种错觉:九夏城已经不是原来的九夏城,所有熟悉的东西都在几天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了。而他自己,似乎成了飘泊在九夏城的异乡客!
这种感觉让他愁闷难当。
雨非但没有停止,反正簌簌的越下越大。
整个下午,关天养都像梦游般在城里瞎逛。这坐坐,那看看,莫名其妙地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把它们送给了沿街乞讨的乞丐。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看着那一盏盏昏黄的明瓦灯笼,他陡然记起该去见宋奕了。
宋奕不在家里。宋刚说:“……老爷去了长安大街的欧阳老宅,估计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
关天养又转道去了长安大街的欧阳老宅。
宋奕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光是一处天云楼,就足以让他一跃成为九夏首富,诸如宅子、别院等,不过是附带的,倒显得无足轻重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拿命拼回来的胜利果实,该一个接一个,亲手收入囊中才是。
关天养到的时候,宋奕正在指挥下人摘下‘欧阳府’的匾额,还让下人们拿去扔到茅坑里,让它彻彻底底地烂透。
听着这话,关天养就知道宋奕心底的怨恨还没有散尽。只是欧阳家已经丢了天云楼,丢了在九夏城的一切走了,他取得了全面的胜利,除了拿欧阳家的旧物件发泄以外,也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宋大叔……”
宋奕扭头看是他,当真是喜出望外,拉起他的手道:“你来得正好。打从明儿起,这处宅子就是你的了。”
“我的?”关天养有些傻眼,道:“这,宋大叔,这怕是不行?”
“怎么能不行呢?宅子的地契已经写上了你的名字,你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再说,这也是你该得的!”
天上掉了这么大个馅饼下来,关天养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下反而没由来的涌起说不出的沉重。见他神sè忧忡,宋奕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什么不成?”
关天养强笑道:“没什么。”
宋奕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欧阳老宅较宋府气派了不知多少倍。正厅简直就像传说中的朝堂,径深十五丈有余,宽五丈,装饰得金碧辉煌,富丽壮阔,令人叹为观止。
宋奕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欧阳宅了,站在正门口,他还是禁不住感慨:“不得不说,欧阳铮这老东西会享受,会摆阔,简直太会了。你看看正厅的气势,谁往这里一站,都觉得自己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想当年我第一回来时,着实被吓了一跳。本想跟着学学,又怕画虎不成反成了犬,只有忍了!”走到主位上的太师椅坐下,又道:“坐这里感觉可真不错,简直就像皇帝!”指着另一张椅子道:“你来试试?”
关天养哪有这个心情,只是笑了笑,没有真去坐。
下人来报,说‘欧阳府’的匾额已经扔进了茅坑,问要不要现在把新匾给挂上去。
宋奕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回头叫账房的伍先生选个吉时再挂。对了,抬上来我再看看,若是不好赶紧重做!”
不多时,四个人就抬着一张覆着红绸的巨匾走了进来。宋奕大踏步走上去,揭开红绫,对关天养道:“看看,怎么样?”
关府!
箩筐般大的两个烫金汉隶,既庄重又气派,在灯光的照耀下,反shè出灿灿的光芒。
关天养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既不善言辞,又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怔怔地看着,仿佛被惊得呆了似的。
宋奕很是高兴,叫人抬了下去,又拉上关天养去其他地方转悠。
只不过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就花了一个多时辰,再回到大厅时,已经子时都过了。
宋奕的兴致依旧高得很,脸膛泛着不太正常的cháo红。
“欧阳家赔偿给你们的四万晶玉已经到了知真斋的账上,明儿我就史大掌柜取了出来给你。有了钱,也该把这宅子好好部署一下,免得看着不像话!”
关天养暗道:“就我和四丫两个人住,再部署也就那么回事。再说,宅子大了,住着反而不舒服,还不如关帝庙好呢。看来呀,我也没有富贵命……”
宋奕正侃侃地说着这里该怎么弄,那里又该如何,就听有人仓皇地叫道:“老爷,老爷……”朝着大厅狂奔而来。
宋奕怒喝道:“慌什么?这大夜的,什么事?”
家丁被门槛一绊,葫芦般滚了进来,道:“老爷,不,不好了。家里来了歹人,把,把夫人、少爷、小姐、姑爷,都,都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