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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强化天师全文阅读

作者:墨非     超级强化天师txt下载     超级强化天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四、百鬼夜行(上)】

    关天养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何特殊的变化,只是觉得jīng气神特别的健旺,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可当他看到静坐在对面的杜若时,禁不住惊呼了一声,心说:“我怎么跟她睡在一个帐篷里了?该死,该死!”

    杜若眉头一拧,鼻子微皱,眼睛随之缓缓地睁开,不悦地盯着关天养道:“天都还没亮呢,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吓得人家都差点走神了!”

    关天养忙道:“那个,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惊呼出声的原因,吞吞吐吐了一番,就道:“那个,其实,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爬起身就往外走。

    好在【紫府元阳真经】纯正温和,不容易受心神干扰,要不然被关天养这么一吓,不走火入魔就怪事了。

    天确实还没有亮,但也不远了。

    天上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踪了,凉沁沁的风裹着点点雨星子一阵紧似地阵的吹着,山野间不时发出呜呜的怪响。

    过去的三年里朝夕与四丫相处,关天养从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偏此时想着和一个初识的少女在同一个帐篷里呆了大半夜,就感到浑身燥热难当,一阵阵的心烦意乱,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去坡下的河边洗把冷水脸时,一阵有别过风过树梢的幽幽的呜咽声随风传了过来。

    关天养顿时打了个激灵。

    “这什么声音?”尽管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关天养还是忍不住四下里张望,希望找出声音的来源。

    香风涌动,杜若已经从帐篷里钻了进来,道:“乱看什么?进去!”拉起关天养的手,丝毫容不得他有所反抗,又钻回了帐篷里。

    呜咽声有如无数只夜枭子聚在一起号叫,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又似江cháo般涌来,铺天盖地,令人胆寒心战。

    杜若见关天养脸sè虽然发白,但心神未乱,还一个劲地歪着脖子想往外面看,就斥道:“不准看,坐好!”

    关天养顿时有气,道:“为什么不准看?我偏要看!”伸手就去揭帐篷的帘子。杜若出手远比他快,将他双手都捉住道:“我说了不准看就是不准看!”然后眉头一蹙,极其厌恶地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张狂了,也不知道收敛,太讨厌了吧?!”

    关天养不知道她在说谁,见自己的双手都被制住了,心下怒意更盛,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奋力一拖,哪知杜若并未防着他有此一举,竟被拖得离地而起,朝他扑了过来。两人本是坐在地上,腾挪都不方便,变起肘腋之间,不论是身手并不敏捷的关天养,还是实力超群的杜若,竟然都同时惊呼一声,忘了避让。杜若一下子撞进了关天养的怀里,将关天养扑翻在地。{.更巧的是,她的嘴唇恰好与印在了关天养的嘴上。霎时间,两人都好似被雷电击中,俱呆住了。

    这情形,着实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而在这一刻,两人的心中都并未生出其他的念头,远没有后来想像的那样旖旎浪漫。杜若见自己竟扑到了关天养的身上,彼此还嘴唇相对,不觉大感好笑,身子一扭坐了起来。关天养却是心下又慌又乱,暗道:“糟糕,这下子该要惹得她不高兴了!”哪知杜若莞然一笑,道:“意外,纯属意外。”然后抹了一把嘴唇,不无埋怨地道:“你这人也太毛手毛脚了吧?!”

    关天养本想道歉的,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听着外面凄厉无比的呜咽声好似就在帐篷之外,他神sè一凛,正要说话,杜若就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关天养着实好奇得很,见杜若这样,还以为她害怕了,故意大声道:“想来也就是些山jīng妖怪,没什么好怕的!”爬起身来就要往外钻。

    也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过响亮,还是气魄太过于宏大,顷时之间,原本将天地都充塞得满满当当的凄厉的呜咽之声突然消失了,万籁皆寂,连声虫鸣都听不到。仿佛是所有生灵慑于他的威严,都不敢再作声了。

    关天养刚好将帐篷帘子掀起,见这般情况,不由得也愣住了。心下不由涌起一股子惧意,暗想着外面发出声响的恐怕是天地间最令人惊惧的事物,若能不看还是最好不要看为妙。正要将手缩回去,一阵yīn风从缝隙里挤了进来,将厚重的帘子高高掀起,关天养只觉得眼睛一迷,略有些刺痛,忙回手护住。另一只手却已被杜若拉住,生生地拽了回去。

    关天养心下暗怒,回身质问道:“你干什么?”

    杜若怒杏目圆睁,又气又怒,正要发作,却因为看到了关天养背后的物什,脸sè骤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关天养一怔,心说:“她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只感到背后一股子森寒的凉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忖道:“哪来的邪风?这时节还没冷到这地步吧?”回头一看,骇得没当场昏死过去。

    那竟是一颗青森森,口角兀自滴着黑血的人头!

    杜若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忙将关天养护到身后,喝道:“yīn阳有道,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青森森的人头竟然咧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露出两排黑血淋淋的牙齿,一对青黑sè的眼瞳竟然也泛起了妖异的红光。它一笑,外面的呜咽之声再起,竟不似刚才那般凄厉,反而透出阵阵欢悦之意。

    杜若运转心法,手心升起莹莹绿光,道:“我们原来是无意冲撞,你若纠缠不放,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青森森的人头仿佛听不懂杜若的话,血口一张,腥红的舌头好似蛇信般飞shè而出,还发出好似夜猫嘶吼的叫声,直朝关天养卷去。

    杜若大怒,道:“找死!”一掌拍出,青光罩住人头,好似浇下了一盆滚烫的热油,嗞嗞作响,烫得人头冒起了丝丝黑烟,神情也由凶戾变得无比惊恐,尖嘶着退了出去。

    关天养吓得脸上血sè全无,见人头退出了帐篷,他才颤声问道:“这,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杜若道:“让你别出去你偏出去。这下子可就麻烦了!”取出一粒丹丸道:“含在嘴里,可别咽下去,要不然被yīn气所袭就麻烦了。”又说:“一会儿冲出去后一定要跟紧我,记住了吗?”

    关天养口舌发干,一个劲地点头道:“记住了……”

    外面的嘶叫之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凶戾。杜若一边在随身的袋子里翻找着东西,一边道:“断没有想到会遇着这样的事情,现在把它们都给激怒了,还真有点麻烦……”显是没有找着能用的,失望地摇头叹息,又道:“只可惜阿嘟对付不了鬼物……对了,你身上带有破yīn祛邪一类的符箓或是法宝的吗?”

    关天养啊了一声,脑子渐渐恢复了正常运转,想了想道:“好像有!”将乾坤袋里存放的符箓都翻了出来,道:“全在这了!”杜若捡出几张金红sè的道:“怎么都是一二级的符箓,没有更高级的了么?”

    关天养摇头道:“全在这了!”陡地想起从李道奇那里买来的破妖弩,便又拿了出来道:“还有这个,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四十五、百鬼夜行(下)】

    杜若显是没有认出这是什么东西,关天养说是破妖弩,是从一位奇人那里买来的,杜若脸上先是露出不屑之sè,待探究清楚了破妖弩的构造后,讶然道:“这可是好东西呀,说不定咱们还就得仗着它脱身!”让关天养把东西收拾起来,说一会儿出了帐篷就跟在她身后跑,不管听见了什么声音,哪怕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在叫救命,也不能回头,要不然魂魄就回不来了。全文字..

    关天养已经被外面的嘶叫声吵得心神不宁,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杜若调整了一下呼吸,手里多了一对葱翠可爱的青碧sè藤环,再一次叮嘱关天养要跟紧她,就道:“走吧!”掀开帐篷的帘子,挥掌拍出一道绿光,身子跟着蹿了出去,然后祭起藤环护住左右,朝着官道飞奔而去。

    关天养借着藤环上散发出来的莹莹青光才看清漫山遍野的全是恶鬼厉魂,每一只都争相朝他们扑来,俨然落后半步就将永不超生似的。刚才在帐篷里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怪物,倒还不怎么害怕,此时看得清明了,心底油然生出几分惧意。见杜若凛然无畏,施展法术驱逐鬼物,心说:“我堂堂男子汉,岂能要一个女子保护?再说,这些个yīn魂厉鬼难不成还能比恶龙更厉害?”胆气顿时大壮,拔出短剑,道:“我来帮你!”也扑了上去,冲着那些拦路的恶鬼厉魂就是一通猛砍猛杀。

    杜若非但没有因为多了帮手而高兴,反而怒道:“你胡闹!”忙抢身上去,驭使藤环护住关天养。

    鬼魂都是不死生物,没有实体,关天养的短剑只不过是普通的利器,又没有经过符箓的加持祭炼,如何杀得死这些被新鲜生魂引诱得发了狂的恶鬼厉魂呢?每一剑用力刺出,明明看着已经中了要害,手上却感觉像刺在了空气里,什么也没有。他不明就里,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反而当场就愣住了。若不是鬼魂都惧怕藤环上的纯正的元阳之力,不敢逼得太近,他已然横死当场了。

    鬼魂越聚越多,漫山遍野都是幽蓝的yīn火在闪烁,不知有几千几万只。虽说天sè将明,阳气越来越盛,但这些常年漫游于荒野,不知道被折磨了多少年的恶鬼厉魂又岂会怕了?只要能杀了关天养和杜若,它们就能抢得两个无比宝贵的超生名额。即便是抢不着,吞食活人的生魂也能增强力量,所以每一个都唯恐落后。

    看着如此之多的鬼魂,关天养的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暗骂自己没用,危急关头非但保护不了身边的人,竟连自保都不能够,反倒成了累赘。这让自尊心极强的他甚至有一种想扑将出去,任由恶鬼们将自己吃了的冲动。

    杜若走了几步,见他却呆着不动,叫道:“你干什么?”又折了回来。关天养看着她,很想说:“你走吧,不用管我了!”可话到嘴边又实在没力气说出来。

    杜若还只当他的心志受到鬼魂的影响,已经不清楚起来,拉起他的手道:“记住我的话,别乱想。不管听见了什么都别去搭理。跟着我就是!”

    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关天养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子感动,暗道:“我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长了这么大,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因为受了一点挫折就放弃呢?我真不是个东西!”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巴掌。见杜若奋力开路,他道:“这么多的恶鬼,咱们是冲不出去的……”

    杜若道:“留下来更是只有死路一条!小心……”关天养一惊,感到背后有劲风袭来,身子忙向前一躬,堪堪避了开去。杜若怒斥一声,连拍数掌,绿光疾闪,照亮了夜空。关天养这才看到,袭击自己的竟然是一具躯体都烂得见了骨的僵尸。杜若被它激怒,存心将它消灭立威,所以手下用了全力。僵尸远不如鬼魂灵活,挨了几记杜若的掌力后,再无力发难,倒地挣扎不止,浑身上下冒起的黑烟散发着浓重的尸臭,熏得关天养差一点就呕了出来。

    越接近官道,鬼魂就越来越多。杜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角见汗,忍不住骂道:“中元节早都过了,哪来的这么多游魂野鬼?真是讨厌得要死!”

    关天养帮不上忙,只得尽量跟紧她,不让她再为自己担心。

    眼见藤环散发出来的青光越来越暗,鬼魂也是越逼越近,关天养实在不敢想像还能坚持多久。心说:“要是我手里也有把能驱鬼辟牙的剑就该好了,哪怕是桃木剑也行呀!”想到桃木剑,他心下不由一震,暗道:“我怎么没想到这头!”从乾坤袋里摸出【聚灵符】、【三阳破煞符】和【雷魄符】,这三道符原本是打算用来祭炼苏少白所用的黑sè长剑的,后因有了其他的选择,就多余了出来。再次拔出短剑,在左臂上轻轻一划,豁开一条寸余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恶鬼厉魂们闻到了血魂味,越发的狂躁,全然顾不得藤环上元阳之力的可怕,飞蛾扑火般地撞了上来。青光震动,惨嘶连连,一只接一只的都在元阳之力的反噬之下灰飞烟灭了。

    杜若乍见恶鬼厉魂突然狂躁了起来,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些东西是眼见着天要亮了,不惜冒着灰飞烟灭之险发起最后的强攻了呢。在闻着关天养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后,她惊道:“你受伤了?”伸手一抹,寸余长的伤口当即就愈合了,神速得惊人。

    关天养此时哪还有心思关注这些?以最粗笨的方法给短剑开光之后,立即捏碎【聚灵符】打了上去,然后不假思索地用原力催化【三阳破煞符】和【雷魄符】,两道符箓相继化作一红一紫两道光芒没入了剑身,只见剑身上红紫光芒交替闪烁,由缓趋急,在此情此景之下,无疑显得很是有些诡异。

    杜若显然没有见过以这样的手法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下祭炼强化法宝的,因此惊声问道:“你干什么?”逼开了两只僵尸,死死地护住关天养。

    关天养没有答,眼睛死死地盯在剑身上,心下一遍又一遍地叫道:“快,快,快呀……”终于,紫红sè光芒渐渐隐去,莹莹的白sè毫光渐渐亮了起来,好似十五的月华,煞是柔和好看。见此情形,杜若可比骤然撞上这百鬼夜行都还要惊讶,道:“你,你这是在强化祭炼法宝?”

    关天养没有答,感受着强化祭炼之后短剑获得的力量,立时间信心爆增,怒喝一声,挥剑朝鬼魂扑了上去。

    yīn阳之力互克,阳盛则yīn衰,yīn盛则阳衰。鬼魂为纯yīn之物,最是忌惮至阳之物。而【三阳破煞符】集老阳、中阳、少阳于一体,专破所有yīn煞之气,虽只是二级符箓,威力极不寻常。雷法素以威力强大著称,虽说【雷魄符】只是一级雷法符箓,但与【三阳破煞符】组合在一起,二者相辅相成,威力大增。关天养持此剑在手,好似虎入羊群,大劈大斩之下,杀伤了好些鬼魂和僵尸,其神其勇,连杜若都大赞了三声好。

    东方渐渐泛起丝丝鱼肚白,最外围的鬼魂已经开始退却,而围地垓心的却并不想就此放弃,依旧缠斗不休。二人此时方才深刻体会到‘yīn魂不散’这个词造得有多么贴切了。

    将近一个时辰的苦战下来,杜若的功力已经耗得七七八八,无力控制大局。关天养虽然一剑在手,神勇异常,奈何恶鬼厉魂实在太多,也难以挽回将倾之狂澜。

    见此情形,杜若道:“咱们最多再坚持半个时辰天就亮了,你千万要小心些……”

    关天养又热又累,也顾不上擦拭额上的大汗,道:“就没有办法甩掉这些鬼东西么?”

    杜若道:“甩不掉,除非它们自己愿意离开!”

    关天养使劲地啐了一口,厉声道:“人鬼殊途,大家最好听小关爷一句劝:天也亮了,该打哪来回哪去了。若再这般不识好歹,别怪小关爷不给你们超生的机会!”说话间已经将破妖弩拿到了手里,若是鬼魂再不听招呼,他就准备试试这玩意儿的威力。毕竟离天亮已经不远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都说只有鬼吓人的,哪里见过人吓鬼?关天养这番话自然起不到作用,还引来鬼魂们愤怒的尖嘶和各种诡异的咆哮。

    杜若忍俊不禁,笑道:“看样子它们觉得你小关爷的面子实在不够大,所以还不想回去呢!”

    关天养骂了一句脏话,瞅准鬼魂最密集的地方,念动了咒语。

    咻嘟……

    好似旗花火炮发shè一般,破妖弩化作一道火光shè了出去。

    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夺目的红光好似挣脱大地束缚升上天空的太阳,越来越亮,越来越强烈,刺得关天养不得不以臂挡在眼前,避免眼睛受伤。

    鬼魂们恐惧地嘶叫着,或逃或避,可又哪里来得及?

    红光过处,鬼魂尽化作黑烟,僵尸也是顷刻间被焚为灰烬,偌大的山坳里,竟没有一只逃了去。就连空气里的腐臭气息也被清扫一空,天地为之一清。

    关天养着实没有料到破妖弩的威力如此巨大,早知能取得这般巨大的战果,哪里还会有先前的奋死苦战?看着这片刚刚战斗过的战场,不单是关天养,杜若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四十六、有女同行】

    过去的一个时辰对于关天养和杜若来说,远比一夜,甚至是一年都还漫长。

    两人坐在高坡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久久无语。

    在关天养的心里,惊悸到底是多过于兴奋,只觉得这条命简直就是捡回来的。若不是有从李道奇那里买来的破妖弩一举定鼎大局,他们能不能支撑得过天完全亮开前的小半个时辰还未可知呢。

    杜若却觉得这是一番惊奇多过恐惧的经历,仔细地回想了一番,禁不住笑了起来。心说:“这小子本事虽然不济得很,但勇气着实可嘉。尽管没有他我未必会陷得这般辛苦,但我也未必救得下他这条命,最后到底还是他自己救了自己……”见关天养愣愣地盯着自己,仿佛在问‘笑什么呢?’反而问:“你想什么呢?”

    关天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对着yīn沉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很是感慨。杜若道:“怎么,还在后怕?”

    关天养道:“是有一点,难道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比这更恐怖的我都见识过了。若不是你太莽撞,我们何至于遭遇这样一场没有意义的大乱斗?”

    “为什么是我莽撞?”

    “哼,百鬼夜行,生人回避。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百鬼夜行?”关天养茫然地道:“什么叫百鬼夜行?”

    杜若见作不像作伪,顿时奇道:“不会吧?你师父没教过你?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幸得有我在,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明白呢!”

    关天养道:“我没师父,自然没人教我!”

    杜若更奇了,道:“你没师父?这怎么可能?那你……那个炼剑的手法谁教你的?不会又是从什么书上看来的吧?”

    关天养道:“这个么,我若说天生就会,你肯定不信!”

    杜若吃吃地笑道:“天生就会?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哼,不说就算了!”

    关天养道:“爱信不信!”站起身来道:“天也亮了,我也该启程了。你还要与我同行么?”

    杜若道:“我说过会陪你找到你的柳姐姐,自然不会失言!”

    “你就不怕我再闯祸?”

    “我怕什么?只要你自己不嫌命长,由得你去!”

    关在养听了这话心下没由来的一甜,暗道:“她出身名门,我不过是个乞丐小子;她修为深湛,我却连门都没有入。差距如此巨大,她却一点也不嫌弃于我。本以为修行者都看不起我们普通人,她倒是个例外!”想到杜若心思单纯,待人友善,又对他处处照顾,越发觉得她可亲可爱起来,眼神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瞧,越瞧就越觉得她好似天上的神邸降世,没一处不完美。偶尔杜若对他投来一瞥,或是对他一笑,他便觉得如沐chūn风,如饮琼浆,沉醉莫名。

    好在鬼魂僵尸对马没兴趣,要不然他们只有靠着双腿赶路了。上路之后,关天养又陷入了另一番矛盾当中:一方面他要急着赶路,争取早rì追上王大锤子,救回柳娅;但他又不想和杜若分手,隐隐地又盼望路程越远越好,最好是没有尽头,永远就这么走下去。

    过了商县后,官道越来越平坦,再加上天气逐渐放晴,纵马奔驰的话,一天下来少说也能赶两百里路。关天养非但没能因此而高兴,反而显得有些郁郁的。杜若问他是不是在担心柳娅的安危,他也只能说是。

    眼见天sè将午,关天养就说先寻个地方打尖,吃了饭再赶路。杜若自然愿意,关天养说:“再往前二十里有处镇子,咱们就去那里……哎呀……”

    “怎么了?”杜若勒住马问道。

    关在养探手从怀里掏出一道【青鸟符】,只见符纸发红,浑似烧红的铁块。

    “【青鸟符】?”杜若笑道:“你们还用这个传信么?”

    关天养认出符纸是陈朔传来的,振奋地叫了一声好,道:“看来王大锤子到底还是没能把柳姐姐带出九夏城!”

    杜若道:“如此说来,你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关天养看了她一眼,道:“也没白跑……”心下说:“如果没有这一趟,我怎么可能认识你?”想到柳娅找到了,自然就该和杜若分手,心下猛地一扯,竟说不出的疼痛。

    杜若道:“那好呀,咱们正好赶回九夏城,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关天养jīng神一振,道:“你还要回九夏么?”

    杜若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去么?”

    关天养忙道:“不,不,我希望,我当然希望了……”

    见他答得这般急切,杜若盯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关天养见她这般情状,心下顿时慌了,忙道:“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你本事那么大,这一路回去又要经过落魂坡,没你护法我怕是又得耽误行程!”

    杜若脸sè微微一红,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快些赶回去吧!”

    “嗯!”关天养的脸更红。

    为了第二天赶路方便,当晚两人歇宿在商县南郊村里的一户大户人家里。主人极是好客,好酒好肉地款待了他们,又安排了上好的房间,极是殷勤。

    回房之后,关天养看着床单被褥全都是新的,更觉得主人太过厚待,寻思着要好好答谢一番才是。

    正准备洗漱,门敲响了。

    “天养,我进来了!”

    是杜若。也不待他允许,就推门而进了。

    她已经换过衣服了,翠绿衫子,鹅黄腰带,月白长靴,袅袅婷婷,好似chūn风杨柳,看得关天养一阵意醉神迷,难以自己。

    杜若在桌边坐了下来,道:“天养,你有没有觉得这庄主待咱们委实太过热情了!”

    关天养这才听清她竟叫自己天养,心下又是兴奋又是甜蜜,暗道:“她叫我天养?她,她竟然叫我天养了?”

    杜若见他神情痴傻,却是满脸的笑意,问道:“天养,你怎么了?”

    关天养一震,道:“啊,你,你说什么?”

    杜若道:“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庄主待咱们太过热情了?”

    “热情?”关天养想了想,道:“是有点太过热情了……怎么,你难道觉得有问题?”他的江湖经验丰富,虽然觉得庄主待他们确实太过热情,颇有些不寻常,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还暗骂自己太过于多疑。

    “是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我看你是多虑了。就算他敢怎样,以你的本事,难不成还怕了么?”

    杜若道:“这倒是。”站起身来道:“那你休息吧,我也回房了!”

    洗漱之后,略觉得有些口干,便倒了杯茶来喝。浅绿sè的茶汤喝进嘴里后,心里当即生出一个念头:这茶有问题。噗的一声全吐了。

    茶有问题?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太诡异了些。

    但茶水是否有毒,一验便知。

    用银试毒是最常用的方式,但有些毒是银子验不出来的,比如蒙汗药一类的**毒药。但有一样东西却是百验百灵,那就是制作符箓的玉。

    刻制符箓后的玉灵气十足,任何有毒之物都能验得出来,绝不会有误。

    斟了一杯茶,摸了一枚玉符浸上,顷时之间,青白sè的玉符就变得漆黑了。

    “果然有毒!”关天养大惊,立即就想着去提醒杜若,千万不能喝这茶。

    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就听杜若的声音响了起来:“别作声,我倒要看看这个徐庄主能玩出什么花样!”

    关天养四下里张望,并不见杜若的身影,奇道:“你在哪里说话?”

    “我自然在我屋里。好了,该睡睡你的,有我在呢!”

    关天养哦了一声,道:“好,那你要小心!”合衣躺回了床上。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杜若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别作声!”就听有人走到门外,叫道:“关公子,关公子,睡下了吗?夜宵已经做好了……关公子?”

    关天养果真没有应答。那人叫了几声后就去了。

    又过了茶盏功夫,庄家徐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关兄弟,我这给你送醒酒汤来了。关兄弟……”敲门声一下比一下重,关天养还是不应。又喊了几遍,见还是没人答应,徐岩也去了。

    顿饭功夫后,就听见好多人进了后院,然后有人开始撬门。杜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由得他们折腾去,你只当自己被迷昏了就是!”

    门被撬开后,进来了几名大汉,将关天养装进了麻袋,扛上就走。

    杜若道:“一会儿我让你醒来你才醒来,万不可惊动了他们!”

    片刻后,关天养被装进了一辆马车,不知要被运往何处。

    长这么大,关天养还是头一回被装在麻袋里,感觉可坏极了。

【四十七、烈山老祖(上)】

    马车奔驰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下来,然后有人将关天养扛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全文字..

    从越来越高的地势可以感觉出走的是山道。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在关天养的耐xìng都快要磨光的时候,杜若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应该快到了,你是不是很难受?”又道:“哎呀,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不好意思呀!”嘻嘻地笑了开来。

    关天养是满心的无奈。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就听徐岩的声音响起:“弟子徐岩求见老祖!”

    片刻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又带东西来了么?”

    徐岩道:“回老祖,又带了两个上好的来!”

    “进来吧!”

    关天养感觉地势渐渐升高,然后走进了一门宽旷的大屋子里。即便是隔着一层麻袋,关天养也感觉着屋子里很热。

    徐岩又行过礼后,说:“老祖,这两个雏儿绝对是最好的!”说话间,解开了麻袋,灼热的空气涌了进来,呛得关天养忍不住咳了起来。心下当即暗叫道:“糟糕,杜若还没让我醒呢!”

    没想到杜若的声音响起:“视情况随机应变。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好热呀,怎么这么热?”关天养故意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懵然四顾,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噫,徐庄主,你,我怎么会在这里?”

    徐岩一脸yīn笑地看着他,并没有言语。

    本以为这是间很大的屋子,现在才知道是个很空旷的洞穴。zhōng yāng的高台上烧着炉火,炎热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最里面的台子上坐着个白眉白发的道士,正笑意盈盈地审视着他。

    “老祖,这兄妹二人可是货真价实的童子之身,弟子已经用老祖所授之法验过了,保证错不了!”

    道人点头笑道:“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这次干得不错,老祖我很满意。说吧,要什么赏赐?”

    徐岩顿时大喜,叩下头去,道:“弟子不敢过份奢求,只望老祖开恩,能将弟子收录门下,弟子必将肝脑涂地,报效老祖!”说着连连叩头。

    关天养暗奇道:“这道人是谁?徐岩为什么要求他?”

    道人犹豫了片刻,点头道:“看来你多年效力的份上,好吧,我姑且先收你为门下记名弟子,等我炼成这件法宝,回山祭过祖师,就正式收你入门!”

    徐岩竟然欢喜得哭了,趴在地上泣道:“弟子谢过老祖,不,谢过师尊,谢过师尊……”

    道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挥手道:“你先退下吧!”徐岩又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这才退出了洞去。

    “你叫什么名字?”

    关天养吃不准道人是干什么的,便故意装出一副愚笨之相,问道:“你问我么?”

    “莫不成这洞府里还有别人?”

    “哦……”关天养点了点头:“我姓李,叫大野!”

    “李大野?”

    关天养忍着笑意点头道:“嗯,对,对的!”

    道人道:“你知道我是谁……李大野?好小子,你敢耍你家道爷?!”脸sè当即沉下来,显得异常凶恶。

    关天养道:“我耍你?道长,这话从何说起?”他拼命地忍着大笑的冲动,依旧一副又傻又天真的样子,还强行挤出几分委屈之sè,好似遭到了莫大冤枉。

    道人一怔,暗道:“难不成他真叫李大野?”又想到‘李大野’这个名字虽然和‘你大爷’诣音,但从关天养的神情来看,应该不像是杜撰的,便点头道:“好,李大野,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关天养实在忍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我是你大爷……”

    道人见自己果真被耍了,气怒交加,大骂道:“好小子,找死!”手里拂尘一挥,一道乌光朝关天养迎面袭去。/\/\../\/\

    关天养尚不及反应,一道青光从洞外shè来,当场将乌光击散了。

    道人吃了一惊,喝问道:“谁?!”

    “你家nǎi姑姑!”一阵清脆的笑声中,杜若从洞口走了进来,道:“你个老牛鼻子,竟敢躲在这里炼制邪门法宝,祸害乡里,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道人眼睛陡地亮了,啧啧地赞叹道:“好齐整的小姑娘!道爷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着。嘿嘿,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若不取,那未免就辜负了老天爷一番美意!”拂尘一挥,一团乌云罩向杜若。

    杜若翻手一拍,青sè光华好似闪电般从手心疾shè而出,顷时之间将乌云消融得干干净净。

    “【融雪掌】?”道人大吃一惊,喝问道:“你,你是小蓬莱门下?”

    “算你还有几分眼力!”杜若得势不让,展开身法,双掌连连拍出。道人挥起拂尘拨向青光,哪知非但没能拨开,拂尘反而还像着了火似的,冒起了阵阵黑烟。见此情状,道人惊呼一声,慌忙扔掉拂尘,连躲带闪,好不容易避开了接下来的几掌,显得极其狼狈。

    “刚才还夸你有几分眼力,现在看来倒是姑nǎinǎi高估你了。”杜若见道人被逼到了角落,已经退无可退,便停下手来道:“岂不知元阳之力正是你玄yīn之力的克星?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要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道人神情凶厉,浑无惧怕之意,反而还嘿嘿地冷笑道:“道爷我一时大意失手,你还真当我怕了你么?”

    “好得很!”杜若祭起藤环护住左右,道:“既然你这般说,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道人眼珠子连转,显是在谋划破敌之策。

    关天养情知二人的打斗非自己能掺合得了的,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刚到洞口,就见徐岩快步跑来,他顿时怒从心起,笑着招呼道:“徐庄主,这是要去干什么呢?”

    徐岩见是他,满脸狐疑,问道:“谁在里面说话?”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这干你何事?”

    徐岩朝里张望了一下,听着打斗声又起,越发的急切,见关天养拦住了路,喝道:“让开!”抬手一掌,朝关天养胸前推了过来。

    关天养好似早料到徐岩会有些举动,不退反进,眼看着徐岩蒲扇大的手掌就在落到胸口上,上身微微一侧,从容地让了开去,右拳乘势而起,狠狠地捣进了徐岩的腋窝。

    进步、侧身、出拳,一气呵成,快若闪电一般。徐岩也是一方武林豪杰,自认为拳脚功夫不输于人,结果连变招都来不及,就感到一股巨力直冲肺脏,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蓬血雨,翻倒在地。

    关天养颇有些意外,回想着刚才的情形,暗叫一声侥幸。见徐岩挣扎着要爬起来,两步抢上去,将他另一条完好的手臂关节卸掉,这才道:“驴rì的,敢暗算你家小关爷?!”挥起掌来,一气抽了徐岩至少十个巴掌,这才略觉解气,停下手来,看着那张脏得像猪头的脸,满意地道:“这是利息……”话没说完,就见徐岩腰身扭动,抬腿朝他背后踢来。

    徐岩这一脚是含愤踢出,又劲又急。关天养蹲在徐岩的身侧,背靠墙壁,已是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横起手臂架档。

    喀的一声!

    徐岩这足以开山碎石的一脚正中关天养的小臂,清脆的骨折声听在耳里,令关天养禁不住心惊胆颤。

    “啊……”徐岩杀猪般地号叫起来,震得关天养耳膜嗡嗡作响。

    “这是怎么回事?”关天养以为自己的手臂已经断了呢,结果除了略感疼痛外,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徐岩的右小腿断折,痛得扭身翻滚。关天养不免大恨,骂道:“娘的,老子让你踢,让你踢……”将左腿抓起,当场扭断。连番剧痛之下,徐岩再也禁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关天养吁了口气,暗道:“他踢我一脚,反倒把自己的腿给踢断了,这可真是怪事!”刚要站起身来,背后传来一声剧响,地震山摇,烟尘弥漫,好似山洞要塌了一般,吓得他抱头蹲了下去。

    “老牛鼻子,别跑……”杜若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显得很是有些气怒。

    关天养连滚带爬地跑出洞去,拍着胸口叫道:“吓死老子了……”见天朗星稀,鸟雀惊飞,真不敢想像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坐守了半晌,也不见杜若从洞中出来,他不禁有些担心,叫道:“杜姑娘,杜姑娘,你还好么?”洞口到洞内不过五六丈,断没有听不见的道理,可关天养连叫了好几声,也没人答应。心下顿时感到不妙,心下急道:“杜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也顾不得洞内危险,一头钻了进去。

    步子才迈出,就感到后腰一紧,被人拉拽了出去。

    “你作什么?我好好的在这呢!”

    关天养猛地回过身来,见杜若俏生生地站在身后,顿时又惊又喜,一把揽住她的肩膀,问道:“你没事吧?刚才可吓死我了!”

    杜若嘻嘻笑道:“就凭那老牛鼻子的本事,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关天养上下打量,见她果真连衣角都不曾皱了一片,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刚才怎么回事?吓得我以为山都要蹋了呢!”

    杜若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就这么在意我?”

    关天养道:“当然……那个,你是为了保护我嘛,若你有什么,叫我于心何安?”

    杜若嫣然一笑,道:“还算你有良心!”又哼了一声道:“这老牛鼻子溜得也真快,下回再撞在我手里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怎么,那道士跑了?”

    “可不是么?我见他把xìng命交修的法宝都祭炼了起来,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式,我还真当他要拼命了呢。结果却是在使诈!”

【四十八、烈山老祖(下)】

    听着洞里传来阵阵呻吟之声,关天养才记起徐岩还在里面,道:“这个徐岩最可恨,不能放过他!”然后心下又涌起一串疑问,着实想不透徐岩为何要下药迷昏他们,又为何要把他们送给老道士。

    洞壁上的油灯已尽数熄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关天养晃燃了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徐岩以为来了救星,出声问道:“谁?徐二么?”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你家关大爷!”

    徐岩又怕又怒,道:“是你?!你还要干什么?”

    关天养道:“干什么?你心里当然清楚!”

    徐岩道:“你,你,你别乱来……”

    关天养拔出短剑在手,莹莹的毫光照得洞内通亮。徐岩见状,惊呼道:“法宝?你,你们是修行者?”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说吧,煞费苦心地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做什么?”

    徐岩不作声。

    关天养道:“手脚断了还可以治好,可要是命都没了……徐大庄主,你也是老江湖了,我的话能听懂吧?”

    徐岩额上渗出了一片冷汗,偏还声sè俱厉地道:“你们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师尊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你师尊?”关天养笑了起来:“你说那老牛鼻子么?他自己都逃命去了,还能顾得上你?!”

    徐岩满脸惊恐,道:“不,这不可能!”

    “你还对他满有信心的嘛?”说着,将短剑搁在徐岩的脖子上,道:“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了?!”

    徐岩嘴唇嚅动,yù言又止。

    “说吧?!”

    “好,我说!可你得保证,我说了之后不杀我!”

    “好,你说吧!”

    “抓你们来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师,是烈山老祖的意思。他说要炼什么法宝,需要十对童男童女。若我能帮他找齐了,就,就重谢于我!”

    “十对童男童女?”杜若惊呼道:“这老牛鼻子……”一副悔恨不及的表情。

    徐岩道:“你们,你们是最后一对……”

    “这么说你已经抓过九对了?”

    徐岩咽了口唾沫道:“那个,是……”

    “那人呢?”

    “不,不知道……”

    关天养一咬牙,道:“好得很!”手腕一翻,短剑就从徐岩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 哧的一声,血箭飙shè,满洞的腥味。徐岩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死死地盯着关天养,仿佛在质问:“你不是说过不杀我么?”关天养冷笑道:“去向阎王爷告状吧,就说你家小关爷是个言而无信之辈……”徐岩猛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眼睛兀自瞪得老大,闭不上。

    杜若道:“你下手还真狠!”

    关天养道:“对这样的人,我压根就仁慈不起来!”又说:“走吧,进去看看!”

    洞里的炉火兀自还在燃烧,四下里却是一片狼籍。杜若走到炉边一看,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关天养惊问道:“怎么了?”杜若摆摆手道:“没,没什么!”又道:“果然是邪法!”一掌拍出,固定在高台上的巨大青铜炉鼎飞了起来,撞向了洞壁,哐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除了两颗人头之外,居然还有具婴儿的尸身。

    关天养见了,骇得毛发倒竖,胃部猛烈翻涌起来,隔夜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杜若颤声道:“当真是丧尽天良!”

    关天养道:“没想到传说竟然会是真的……什么声音?”竖耳静听,隐约听到有女子叫救命。

    杜若指着洞壁道:“在那边!”走将过去,伸手一推,一道暗门应手而开,露出了一间昏暗的甬道。顺着甬道往前,是隔成一间一间的狭小石室,共有五间,每间里都关得有人。见了关天养和杜若,他们全都涌到门边叫救命。

    “难道这些就是徐岩替烈山老祖抓来的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整齐,气sè红润,除了jīng神实在有些狂躁外,几乎看不出有被囚禁的迹象。

    关天养道:“我看十有仈jiǔ是!”挥起短剑,锁链削断,将他们陆续放了出来。

    “天养,是天养吗?”听到关天养说话,关在最里间的女子高声呼叫了起来。

    关天养一怔,惊道:“柳姐姐?!柳姐姐,是你么?”

    柳娅哇的一声哭了,叫道:“天养,你们可来了,你们总算来了……”

    关天养快步总上去,见抱着铁栅栏哭的女子果然是自己一路苦寻的柳娅,当然是喜出望外,“真是你呀,柳姐姐……”一剑削开锁链,将柳娅和另一名女子放了出来。

    柳娅见只有他,分明一愣,道:“狗娃呢?”

    关天养道:“二狗子没来……”

    “啊?”柳娅显得极其失望,道:“他,他没来?”

    “嗯,我让他在九夏城等消息,我和小白分两路追往鄢州,倒没想到在这里找着了你!”

    柳娅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被解救出来的四男四女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只有九岁。一个个全无江湖经验,即便被救了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哇哇地哭个不停。

    关天养高声道:“你们不用怕,恶道士已经被打跑了,没人会再害你们。现在跟着我走,我会带你们回家的!”

    此言一出,除了两个较小的孩子,其余六人都止住了哭声。

    杜若眼噙泪花,感慨道:“他们可,可真惨……”

    关天养却说:“能活着就是万幸了!”让杜若领着他们先出洞,自己则趁机将烈山老祖好不容易营建起来的洞府收刮了一番。除了价值不菲的金银财宝外,还有好些炼丹所需的珍贵材料。

    最让关天养惊喜的是在一只壁上的暗匣里发现了一颗用途诡异的珠子,从sè泽和灵力波动来看,竟还是凡品的法宝。说它诡异,是因为它的作用,居然是罕见的易容珠。据说只要想着谁的容貌,拿珠子在脸上一滚就能变得维妙维肖,神奇得很。原以为只是别人传说出来的,却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东西。

    出得洞来,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杜若颇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这大半天的干什么去了?”

    关天养笑而不语,道:“我本想放把火烧了这破洞,可恨竟然是座石头洞子,也没个点火的地方!”

    杜若道:“这还用你cāo心?我早把它的灵脉给毁了!”

    “灵脉?那是什么东西?”

    “……”杜若一副‘我没法跟你解释’的无奈表情,道:“天也亮了,还是带他们下山要紧!”

    下山的路可一点也不好走,关天养和杜若一人背一个孩子,其余都紧紧跟在后面。雨后的山路又湿又滑,大脚的女子倒还好说,小脚女子没人扶着简直没法走路。原本一个多时辰的山路,硬是走到天sè将午才到山下。

    徐家的三名庄丁还宁在马车旁。他们都等得有些焦躁了。以往天还不亮庄主就办完事下山来了,可今天等到中午也不见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远远地见有人下山来了,三人禁不住欢呼了起来。可等走近后见并不庄主老爷,反而是设计抓住的关天养一行,顿时意识到出了事,转身就逃。

    杜若见了,呵呵地笑道:“想跑,哪有这么容易的?!”嘬嘴一啸,一只白sè的、状似兔子的动物从草丛里蹦出来,闪电般地追了出去。两个孩子见了,都惊得呀了一声,拍手欢呼道:“兔子,好大只兔子!”浑然已忘了先前的恐惧。

    关天养正忧忡如何才能赶回商县城里,见三名庄丁落下一辆马车,当即笑道:“这下好了,咱们可不用走路了!”两名小脚女子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申时初刻,马车停在了商县县衙门前,关天养上前敲响了鼓。衙差问他干什么,他说告状。问有没有状纸,他说状纸在车上。话声落,车上的大大小小八个孩子陆续下了车,齐齐地跪在衙门前,口称‘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作主!’。

    见此阵势,衙差不敢怠慢,大致地询问了情况,得知这几人竟与最近一连串的人口失踪案有关,慌忙进去禀明。

    不过刻,县太爷升堂,将众人传了进去询问。

    关天养将一应情况详细备述了,说:“人已经救出来了,剩下的事情也与我们无干,告辞!”

    县令叫道:“慢!此案案情重大,又关系到本地豪绅徐岩,小哥既是当事之人,还请稍留一两rì,待案情查明之后,本官自当奉上赏金,礼送上路!”

    关天养道:“这个,我家里还有事,急着赶回去办理……”

    县令道:“也不急在这一两rì!”说着扔下一支火签,命左右两班捕头,各带一票人马去徐家庄和太平山,限令天黑之前务必赶回汇报。然后又命师爷将一众受难的少男少女带下去安置云云。

    关天养见县令不准,心下颇有几分不悦,暗道:“老子帮你破了这么大一桩案子,不定你就得凭它升上一级两级呢。不谢我也就罢了,还故意留难。驴rì的,当官的可真没一个好东西。哼,你不让我走,难不成还能把我绑起来,打入大牢不成?待天黑了,带上柳姐姐就走,看你又能怎样?反正老子没犯法,自然是不会怕你的……”打定了主意,也就没再跟县令计较。

    其实关天养也错怪了县令,他本是按律法章程办事,并没有故意留难。捕快将徐家庄上下人等提到之后,他就立即开审,果然与关天养所述一致,顿时大怒,发下文告,将徐家庄封了,家属亲眷打入大牢待审。又出了告示,通知丢失子女家属来县衙认领。到天黑之时,已经有四人被认领回家。

    近几月来,商县百姓被人口失踪案折腾得心绪惶惶,见一对少年男女破了此案,无不奔走相告,一时之间传为佳话。而县令骆琳措置得当,百姓们也是不吝溢美之词,称其为青天。

    关天养原本打定主意当夜就走的,可柳娅在客栈宿下之后就发起了烧来,尽管服了杜若的药丸后很快就见好了,但关天养还是怕她路上经不起折腾,决定等案情处置完后再上路。

    救下柳娅后就分明向苏少白和陈朔烧了红符,回城后又亲笔写了信雇人快马送回九夏。事至此时,他心中不免生出一点疑惑:苏少白为人素来谨慎,怎地会乱烧红符呢?这个问题怕是只有等回到九夏城九能找到答案。

【四十九、柳娅】

    【这几天家里事多,忙得不得了。 没能保证每天三更,大家谅解。等这阵子忙过了,保证每天三更的。再一次呼唤点收藏,票票什么的,另外主表朋友聊聊关注一下嘛!】

    第二天一大早,县令骆琳就升堂问案。有了证人、证辞和证物,再加上徐岩的尸体为证,当堂判作出了判决,然后出具告示安民。

    关天养见骆琳人年轻,办起事来却一点也不像其他官吏那般拖泥带水,很是有些佩服。

    案情处置完毕,骆琳亲手奉上悬赏的五百两纹银请关天养和杜若收下,关天养却大拉拉地说:“这个就不必了,我们不过是恰逢其会,算不得见义勇为!”

    骆琳道:“关公子胸襟实非常人能比也。”大大地将他夸赞了一番,又说这五百两银子不是他个人给关天养的,而是代表商县百姓,代表此案中受苦的家属云云。

    关天养虽然喜欢钱,但觉得这银子收着实在有些烫手,就道:“骆大人,要不这样吧,这五百两银子你就分作几份,发给死难者的家属,权作我和杜姑娘的一点心意。可好么?”

    骆琳对关天养这番话更为激赏,道:“关公子之心实不亚于古之仁人侠士,本官谨代表死难者家属谢过关公子了!”又说要设宴款待,关天养拒辞不受,说要赶回九夏处置家事,不能久留。骆琳见留他不下,只得亲自送礼送出城。

    直到看不见骆琳了,关天养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道:“这个骆县令,真让人有些受不了!”

    杜若笑道:“我觉得他挺好,人年轻,有本事,是个难得的好官,怎地就让你受不了呢?”

    关天养道:“我没说他人不好,说他xìng格不好。古板、迂腐,还有就是做事太过于认真了些!”

    “世上不就缺这种人么?”

    “反正我不喜欢!”

    “由得你喜欢,天下还不得乱了套?!”

    “所以呀,我这人是当不得官的……”关天养很是感慨。见柳娅郁郁不语,便问道:“柳姐姐,你怎么不高兴?”

    柳娅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没不高兴!”

    杜若嘻嘻笑道:“我们可都看出来了,哎哟,眼眶都红了……”

    柳娅的泪水果然扑扑地往下掉,旋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关天养奇道:“柳姐姐,你,你这是咋了?”

    柳娅使劲地摇头。

    杜若冰雪聪明,见柳娅的情状,就猜着了七八分,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你的狗娃看不起你,不要你了?”

    柳娅哇的一声,伏在杜若的肩头,哭得更凶了。

    关天养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道:“柳姐姐,别的我不敢保证,二狗子绝不会这样的。他这人你也知道,是有点爱财,但,但重情重义,又那么喜欢你,别说是有些人闲言碎语,便是我们反对,他也一样会要你、娶你,一生一世跟你相守在一起!”

    柳娅听他这般说,立即止住了哭起,抬起头来问道:“真的?”

    关天养道:“你就这么不相信他?”

    柳娅摇头道:“不,我不是不相信他……”

    杜若道:“你是担心人言可畏,对么?”

    柳娅点头道:“流言碎语最能伤人,虽然我清白未被玷污,可,可哪经得起别人乱说?!”

    关天养哎了一声,暗道:“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事。市井小民最爱乱嚼舌头,即便没影的事他们也能说得天花乱坠,何况柳姐姐实实在在地遭了一回难呢?女孩儿家,最重名节,便是我们知道她是清白的,别人未必能信。都说众口铄金,时rì一久,什么样的话传不出来?那时她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不免暗自伤神,思忖了片刻,道:“要不这样,你们一家搬到别处去住,别人识不得你,自然也就不会乱说了!”

    柳娅道:“只是不知爹娘是否愿意!”

    关天养打着包票道:“放心吧,这事有二狗子和我们呢!”

    过了落魂坡,天就已经完全黑了。杜若掀开车帘子问:“还赶路么?”

    关天养道:“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怎么也得赶到朱家坝才行呀!”

    杜若朝车内的柳娅努了努嘴,关天养伸长脖子往里一瞧,见柳娅已经睡了过去,便点了点头,对车夫道:“大哥,烦你稍微赶慢点……”车夫知道他是县太爷的贵宾,得罪不起,别说车钱已然给得足足的,就是一个大子儿不给,他也得服侍得周周到到,应道:“放心吧,关公子,小的心里有数……”

    过了午夜时分,马车才进朱家坝。

    安顿下来后,关天养又让柜上赶紧弄点吃的来,说大半天没吃东西,早饿坏了。

    掌柜说吃面就很快,吃饭就得等上一会子才行。关天养问柳娅:“柳姐姐,你要吃什么?”

    柳娅脸sè有些苍白,估计是赶了一天的路,实在累坏了,眉头微微一皱,就道:“我不想吃,实在困得慌,想先去睡了!”

    关天养啊了一声,正要说话,杜若就道:“好啊,你先回房休息,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呢!”

    柳娅点了点头,就上楼去了。

    关天养心下十分纳闷,待柳娅进房之后,他才对杜若道:“柳姐姐晚饭都没吃呢,这不会饿坏了吧?”

    杜若道:“一顿饭不吃哪里就饿坏了?”

    关天养想想也是,问:“那你吃么?”

    杜若道:“你就知道吃!”扭头也回房去了。

    关天养颇觉无趣,暗道:“这都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我招惹了谁不成?”见伙计还在候着,就道:“随便来碗面吧……那个,有熟的牛肉羊肉什么的也来半斤!”

    吃过之后,又要水洗了脸脚,这才回房。

    刚躺到床上,正想着明天回到九夏城又会遇到怎样的情况,就听杜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天养,我进来了……”也不待他允许,就推门而入。

    关天养翻身坐起,道:“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可没这意思……”关天养穿上鞋道:“是不是柳姐有什么事?”

    杜若呀了一声,道:“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了!”

    杜若嗯了一声,道:“烈山老祖yīn邪毒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毁在他的手里,实在可恨之极。你柳姐姐怕是这些人里最幸运的一个了,才落在他手里没几天,就被咱们给撞上了,要不然以她的体质,要不得几天功夫就没命了!”

    听她把话说得如此严重,关天养禁不住心惊肉跳,问:“柳姐姐她……她到底怎么了?昨儿你不是还说她没事么?”

    杜若叹了口气,道:“不错,xìng命上是无碍的。只不过伤了元yīn,需要些时rì来调理。要不然就会出大问题!”

    “你,你也没办法?”

    “呵,敢情你还真当我是神仙,万能的了?若是她也有你这般强健的体质,我保证着手成chūn。可她先天就羸弱,眼下又元yīn大伤,若是用急猛之药,非但补不回来,还可能要了她的命。而元yīn大伤之人,最是多思忧虑,我是在担心她这样下去,一时想不开就麻烦了!”

    “这个……”关天养对柳娅的xìng子很是了解,知道她是个心眼小,素常又爱斤斤计较的女子,真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正感棘手之时,猛听得隔壁传来一声尖叫,像是遭受了莫大的惊吓。杜若一闪身就不见了,关天养也吓得脸sè骤变,追了过去。

    柳娅显然是做了恶梦,吓得脸sè苍白,双眼无神,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直哆嗦。杜若轻言安抚,这才使她渐渐平静了下来。

    看着她憔悴之极,关天养不禁暗暗感叹:“好好的一个人,竟被害成这样?!只恨王大锤子已经死在了徐岩的手里,要不然老子非得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掌柜的上来问他们是不是打落魂坡过来的,关天养说是,掌柜就说可能是撞客着了,准备些钱纸果品去街拜祭拜祭,兴许就没事了。关天养经历了一回百鬼夜行,岂有怕这些的道理?就道:“一个大活人,还怕了死鬼不成?不去!”掌柜见他把话说得这么绝,知道也劝不动,就摇头叹气地去了,边走还边说年轻人不懂事……

    柳娅实在疲倦的很,可每每闭上眼片刻就又被吓醒了过来,杜若见状,只得对她用了【宁神术】,这才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关天养这才吁了口气,道:“就没有尽快治好的法子么?”

    杜若道:“有!教她练气之法。”

    “练气?”

    “对呀。正所谓治病治根,若是一味依赖药物,不但见效慢,还伤身。只要教会了她练气,再加上我的【培元丹】药辅助,不出一两个月功夫,便可痊愈!”说到这里,不禁叹道:“只可惜受门规所限,我不能把本门心法传授于她,回头你们只得另谋他途了!”

    关天养不禁暗笑道:“这个还不容易?”听着梆子已经敲过了四更,就打了个哈欠,道:“这事回头再计较。我先去睡了,有什么事情你叫我!”

    这几天都没睡好,背一沾床,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五十、冤家路窄(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关天养隐约觉得有人捏自己脸,还叫道:“醒醒,快醒醒……”可他的梦境实在太深了些,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挣扎出来。

    借着窗外的月sè,见杜若坐在床边,像搓面似地捏着自己的脸颊,顿时又惊又怒又感好笑,喝问道:“你……”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嘴就被捂上了。只见杜若竖起手指头嘘声道:“你听!”

    关天养凝神静听,隐约听到了百鬼夜般的呜咽之声,只是因为隔得极远,听着反而更像大风刮过树梢的呼啸声。

    杜若问:“听着了吗?”

    关天养点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若道:“百鬼夜行在荒郊野外是常有的,可像这样……”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下面的话没有说完。关天养问怎样,她摇了摇头,说:“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它们应该是要赶往哪里去!”

    “赶往哪里去?”

    杜若嗯了一声道:“有些鬼魂因为生前心愿未了,或是戾气太重,以至于无法进入轮回超生,变成了游魂野鬼。年深rì久,沾染的yīn气过重,便会变成恶鬼厉魂。那晚咱们遇到的那些便是。鬼魂也是有思想的生命,它们自然不想这般无休止地在荒野孤墓里飘荡下去,便千方面计地寻着机会超生,所以时常发生鬼附身害人的事故,只要害死了一个生人,它们便可趁机抢夺这人的超生机会,进入轮回!”

    关天养哦了一声,道:“难怪它们一个个恨不能把咱们当场吃了,原来是这样!”

    杜若道:“你呀,宿营也不选个好地方。那里地势虽然高,想必就是yīn魂出没的冥道,咱们这才不小心撞上了。若不是你使气掀开了帐篷,泄出了阳气,咱们何至于遭遇那样一场恶仗?”

    关天养不解地道:“这有什么讲究吗?”

    杜若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若知道,也不至于闯那么大场祸事,差点没把自己给坑死了!”

    杜若点了点头道:“我还只当你是故意的呢。这事咱们回头再讨论,要不要再去看看百鬼夜行的奇景?”

    关天养浑身一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不,不去,打死也不去!”

    杜若道:“真不去?”

    见杜若眼含威胁,关天养道:“鬼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杜若道:“我想看看它们要干什么。中元节都过了这许久,如此多的yīn魂出没实在是极其罕有的事情,不弄清楚我是不会甘心的!”

    关天养立即道:“这有什么不能甘心的?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要去自己去,我才不会陪你去寻死呢!”

    杜若突地眼含幽怨地盯着他,轻声道:“我若死了你就不心疼么?”

    “……”

    见关天养好似坠入了五里雾云,满脸茫然,杜若旋又嘻嘻地笑了,道:“逗你呢!你真不去么?”

    关在养本不想去的,但刚才杜若幽怨的眼神已经让他改变了主意。别说是去看百鬼夜行,哪怕是下地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陪着杜若一起。

    杜若见他不言语,脸sè又一变,哼了一声道:“你可真是一个没良心的……”

    霎时间,关天养只感觉心都被击得碎了,又甜又酸,还杂着说不出的苦涩滋味,心下喊道:“我哪里没良心了?我的良心……你又怎么会知道?”翻起身来道:“我随你去便是!”可屋里哪还有杜若的身影?望着大开的窗户,残月皎皎,夜风习习,伊人芳踪已杳若惊鸿无痕了。

    关天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到底悬着杜若放不下。听着梆子才敲过寅正,距离天亮少说还有一个半时辰,想着恶鬼厉魂的凶猛,他是越来越替杜若担心。

    凄厉的呜咽声时断时续,扰得他是心慌神乱,暗道:“万一她遇着危险怎么办?身边也没个帮手,怕是不容易逃出来……”跳下床来,匆匆穿上衣服靴子,也从窗里跃出,循着鬼哭声直奔而去。

    这一气跑起来,心下又生出许多疑问。

    且不说脚步轻健,较以往不知道快了几倍,全力奔驰之下,简直疾逾奔马,耳畔风声呼呼作响,说不出的激烈畅快。再者以前无论如何也不能一跃而过的沟渠河流如今更不在话在,稍一用力,别说丈余了,就是两丈、三丈也不在话下。

    忽忽然间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关天养是又惊又喜,却又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心下暗道:“我既没修炼什么神功秘籍,也没有服用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更没有什么惊世奇遇,怎地一天变得比一天厉害了呢?”

    “难道我是在做梦么?”

    使劲地捏了几下脸颊,疼着呢。

    心下不由又嘀咕道:“难道是睡梦里遇着神仙了?或者……”想到先前杜若趁他熟睡之际闯进了屋来,暗道:“莫不成是她趁着我睡熟了,传了我一身的功力么?”虽觉得这想法实在有些荒谬,但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心下没由来的一热,jīng神顿时大振,脚下自然更加用力,迅捷得好似凌空飞翔。

    鬼哭声是从山谷后来传来的。关天养已有了经验,先给自己贴了一道【诈尸符】掩了气息,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刚到一桩大树下,听得有人压着嗓子轻声叫道:“呆子,这里……”抬头一看,见是杜若正朝他招手,心下大喜,暗说:“到底还是追上了!”顺着树干爬了起来,坐到她身边问:“看着什么了没?”

    杜若指着山谷里道:“你自己看……”

    关天养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星星点点的幽蓝火光好似cháo水般朝着西南方面移动,呜咽之声一阵紧似一阵,搅得他心神烦乱,恨不能一头撞了下去。正要抓狂之际,只觉嘴唇微暖,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就塞了进来,神志顿时一清。杜若道:“呆子,你会给自己贴【诈尸符】难道就不会贴【清心符】或是【宁神符】么?”关天养闻着嘴唇上杜若留下的余香,心神一荡,道:“一时着急,就忘了!”

    杜若呵呵道:“你在担心我么?”

    关天养见她笑靥如花,一副极是得意之状,本想说:“谁会担心你了?”又觉得这样说未免太过于违心,就当作没有听到,仔细地观察起了鬼魂的动向。

    “若我没有看错,它们呀该都是朝着九夏城去的!”

    关天养讶然道:“九夏城?去那里做什么?”

    “想必是九夏城最近要发生什么大灾大难,一个个地都赶去抢夺超生的资格呗!”

    关天养啊了一声,立时就想到十年前的那场大瘟疫。当时九夏城死了二十多万人,一大半人都逃去了外地,号称‘中土要津’、‘三楚第一都会’的九夏城十室九空,其情其景实在惨不忍睹,每每想起,关天养都忍不住感到脊背发寒。

    杜若显然没有注意到关天养脸sè有些发青,继续道:“一般来说,每有大战事,大灾患发生事,方圆千里以内总会频繁出现百鬼夜行的奇景。最近九夏城风波不断,事故频发,想来这两者之间是有关联的……哎呀,怎么回事?”

    只见浩浩荡荡的鬼魂大军突然躁动起来,有的发出愤怒的尖嘶,有的惊恐地四下里乱蹿,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故。

    关天养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杜若指着山谷对面道:“快看……”关天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林中红光不时闪烁,每闪一次,必有鬼魂发出惊恐的尖嘶。

    杜若越看越怒,道:“太可恶了,太可恶了……”纵身跃起,高声道:“何方妖人,敢在此作弄邪术!”祭起藤环,双掌连拍,青光疾shè而出。

    树林中人显是没有料到会被人发觉,仓促间不及防备,被杜若攻了个措手不及。幸得护身法宝及时祭起,挡下了杜若的三记【融雪掌】,这才不至于重伤当场。饶是如此,也被震得心浮气躁,气血翻涌。

    “是你?!”杜若和那人异口同声地惊呼了起来,显是没料到又遇着了对方。

    那人正是烈山老祖。

    那晚情知敌不过杜若,这才使诈脱了身去。不但把辛苦祭炼到一半的法宝丢了,甚至连经营了几年的洞府也没了,心下当真是说不出的怨恨。情知这辈子是报仇无望,只得苦寻机会另炼法宝。哪知才刚出手,竟又撞上了。

    正所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杜若恨烈山老祖太过yīn邪狠毒,烈山老祖恨极了杜若赶尽杀绝。偶然再见,杜若决心不再放走烈山老祖,而烈山老祖也没有打算再跑,存心要和杜若拼个你死我活。

    杜若得势不让,驭使藤环朝着烈山老祖一气猛攻,口中喝道:“赶紧将拘去的鬼魂都放了!”

    烈山老祖到底还是有六十年修为,再加上存心拼命,很快就稳住阵脚,扳回了几分劣势。心下稍定,怒道:“别人怕你小蓬莱,道爷我可不怕!你既然自己要来找死,那道爷也乐得成全!”挥手一酒,一道乌光从天而降,兜头罩向杜若。

【五十一、冤家路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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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连拍了两记【融雪掌】,竟没能将之驱散。反而感到乌光里隐藏着莫大的牵扯之力,似要将她吸进去一般,诡异异常。见乌光越逼越近,不得不闪身躲避。

    烈山老祖嘿嘿笑道:“不知死活的小丫头,道爷原本看在你师门的份上才刻意忍让,你还真当道爷怕了你么?就凭你这点修为,也敢跟我叫板,当真是活腻了!”将全部功力聚于乌光之下,势要将杜若擒杀。

    杜若冷哼一声,撮嘴一啸,道:“阿嘟,上……”

    嗷的一声厉吼,山岳皆震,对面大树之上的关天养差点没吓得滚落下来,便是谷里的鬼魂也是纷纷退避。黑夜中,只见一只浑身莹白的兔子朝烈山老祖扑了过去。

    “灵兽?!”烈山老祖吃惊不小,紧盯着灵兽的眼睛,一时也判断不出到底是哪个种类、哪一品阶,不敢轻举妄动。

    有了阿嘟护法,杜若收收回护身藤环,朝着乌光奋起一击。烈山老祖见状,脸sè骤变,喝道:“回来……”挣动法诀召唤,却到底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乌光被藤环击中,发出吱吱的,好似老鼠悲鸣的声响,然后化作一只网兜,掉落在了地上。杜若再次喝问道:“你到底放是不放?”

    烈山老祖又是心痛,又是恨悔。这些年好不容易炼得的几件法宝,就有两件毁在了杜若手里,当真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杜若连声逼问,他也不敢应答,生怕一时分心又被阿嘟攻了个措手不及。

    杜若怒道:“你既要执迷不悟,那也就怪不得本姑娘手下无情了!阿嘟!”兔子似的阿嘟虎吼一声,闪电般地扑向了烈山老祖。

    烈山老祖浑没有料到阿嘟的速度竟然这般快,惊呼一声,将全部功力运至护身法宝上,飞速朝后退避。

    阿嘟看似小巧轻盈,每一下攻击有若狮虎扑击,既沉且重。烈山老祖的护身法宝与本命元神相连,不免接连遭受震荡,心下烦恶难当。偏阿嘟移动速度快得惊人,他连刺十余剑俱落了空,每每发动法术,也都被打断咒语,不能成功,一时间竟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全文字..

    单以修为而论,杜若只比烈山老祖略高一筹,但她修习的【紫府元阳真经】最擅克制yīn邪功法,而且她的见识、战斗经验并不输于烈山老祖,佩带的法宝还都是极为罕见的灵品,再有了阿嘟相助,便是两个、三个烈山老祖也不是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烈山老祖便断出阿嘟至少具有灵品的实力,要不然以他一甲子的修为,岂会连一只兔子对付不了?阿嘟越攻越急,护身法宝光芒越来越黯,烈山老祖心下又惧又怒,道:“小姑娘,可别不知进退。若再不停手,别怪道爷心狠手辣!”

    杜若嘿嘿笑道:“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似你这等yīn邪之辈留着也是祸害,本姑娘今rì就是要替天行道!”娇叱一声,驭使藤环围攻了上去。

    烈山老祖道:“既然你这般不识进退,道爷就只好送你跟它们作伴了!”祭起三道令旗,口中念动咒语,一时间yīn风大作,黑云涌动,万鬼怒号,声势好不吓人。

    杜若识得这是魔道中极为yīn毒厉害的法宝【三yīn灭魂旗】。太yīn旗上灭天魂,少yīn旗下灭地魂,厥yīn旗中灭命魂,一旦被摄入旗阵里,纵修为远高于对手,也难保不横死阵中。顿时惊呼一声,慌忙招回藤环,奋力抵御。

    烈山老祖哈哈笑道:“你还真当道爷怕了你么?可恨的小贱……”‘人’字还说出来,就闷哼一声,再度遭到阿嘟的一记重击,嘴角随之溢出了殷红的鲜血,显是受了颇重的内伤。更要命的是护身法宝的光芒已经微不可见,甚至还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若不经过一番祭炼,怕是再难使用了。

    烈山老祖当真是又骇又怒又是心痛,回身一看,见刚才还是兔子般大小的阿嘟此时已然壮大得有如牛犊一般,双眼通红,好似一头怒狮,正蓄势再度扑击上来。“该死的东西……”烈山老祖虽恨不能一口将阿嘟给吞了,但却拿它毫无办法。见【三yīn灭魂旗】一时又不能制住杜若,心知再缠斗下去自己怕是真的要把命给送掉,便萌生出了退意。心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道爷我散人一个,你小蓬莱再了不起,难不成还能把所有弟子派出来遍天下的追捕我么?”

    关天养乍见杜若一声惊呼之后陷入了三yīn灭魂的旗阵之中,也是骇得冷汗直涌,暗叫一声:“不好!”跳下树来,也顾不得到处都是乱蹿的鬼魂僵尸,挥舞着短剑全力冲过去营救。

    烈山老祖一眼就认出了关天养,更认出了关天养手里散发着莹莹白sè毫光的短剑是件颇为不错的凡品法宝,暗道:“原来这小子还藏在暗处!”退意更盛。

    关天养脚步虽然迅捷,但身上并无真元流动的迹象,这自然瞒不过烈山老祖的眼睛。见关天养高叫着冲向陷入旗阵中的杜若,烈山老祖心下顿时一喜,暗道:“这小子看来是个愣头青,我何不拿住他要挟那丫头屈服呢?”旋又想到制服了杜若还能得到阿嘟这只罕见的灵品灵兽,顿时就浑身燥热,兴奋难当。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永远都不会受想像支配。烈山老祖的念头刚转到这里,就又听到阿嘟一声厉吼,挟着凛冽的劲风扑击了过来。大骇之余,他不得不祭出炼制极为不易的【替身木偶】来暂时挡住阿嘟。

    【替身木偶】也是一种极为yīn邪的法术,每一个木偶都封印着一个生魂,一旦祭出来,将幻化出一个与原身一模一样,甚至气息都一样的实体,危急之时可替原身承受一定的伤害,或是籍以引开攻击者的注意,为原身逃掉或是发起反击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一旦幻化实体被击毁,封印在里面的生魂也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是以略有慈悲恻隐之心者都宁愿用威力弱上许多的【替身符】,也不会用【替身木偶】,怕是用得太多了有干天和,影响修行。

    本以为【替身木偶】至少能缠住阿嘟片刻,只要擒下了关天养,大局便可鼎定。哪知阿嘟身具上古异兽血统,生就了一双辨识真假的眼睛,全然不理【替身木偶】,径朝隐身欺向关天养的烈山老祖扑了过去。

    烈山老祖全然没料到阿嘟竟然能识破【替身木偶】,骇得是亡魂尽冒,拼着毁坏一件数十年xìng命交修的护身法宝,运起全部功力将已经大损的护身再度祭起,咬破舌尖,喷出一口jīng血,霎时间护身法宝光华大盛,更胜之前。砰的一声,阿嘟重重地撞击在护身法宝构筑的灵力光壁之上,被弹得倒飞了出去,而那法宝也‘嘣’的一声碎裂成无数片了。

    烈山老祖狂喷一口鲜血,也顾不得生平最珍贵的法宝【三yīn灭魂旗】,捏碎【飞行符】破空而去。

    失去了控制的【替身木偶】和【三yīn灭魂旗】纷纷跌落在地,像濒死的鱼般挣扎着。

    杜若显然陷得很是辛苦,脸sè又青又白,额上已然见汗。见关天养紧握短剑站在一侧,脸上的尽是紧张之sè,嫣然一笑道:“难不成是你救了我?刚才好险……”

    其实就算没有关天养的搅局,烈山老祖也奈何她不得。纵【三yīn灭魂旗】恶毒异常,却也制不了她,一旦她祭出了护身法宝,便是比【三yīn灭魂旗】yīn毒十倍的法宝也都得毁于当场;二则阿嘟实力强横,已非烈山老祖所能匹敌,若烈山老祖不识趣逃走,只消一时三刻必然命丧阿嘟利爪之下,如此一来,三yīn灭魂旗阵也将不攻自破。

    关天养见她没事,长长地吁了口气,道:“你,你还好吧……”心脏砰砰直跳,几乎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显是惊吓得不轻。

    杜若见她也是一头汗,取出手绢递过道:“看你一头大汗,比我还辛苦似的。不过也谢谢你……”嘻嘻一笑,就去安抚正在讨赏的阿嘟了。

    关天养大惊大骇之余,气机浮动,全身血液加速流动,只感到大脑又昏又沉,说不出的烦恶难受。接过杜若的手绢,嗅着那淡淡的清香,这才渐渐定下了神来。

    杜若喂了阿嘟两枚果子,阿嘟满意地哼哼了两声,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

    此时天sè已经微亮,山谷里的鬼魂已经不见了踪影。杜若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三yīn灭魂旗】,满脸厌恶地道:“这恶道士委实该死,竟然用这yīn毒的法宝,也不知道害了多少生魂。只可惜又让他跑了……”祭起藤环,便要将旗子当场毁了。

    关天养拦下道:“你这是干什么?”

    杜若道:“自然是将它毁了,难不成还留着祸害人间么?”

    关天养摇头道:“法宝这东西是没有意识的,只看祭炼它的人怎么用。这东西已经深具灵xìng,毁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杜若侧眼看着他道:“不要告诉我你想要它?”

    关天养道:“我要来也用得了才行呀……别呀!”轰的一声,杜若砸破了三yīn旗的封印禁制,封禁在里面的生魂全都呼啸而出,四散逃蹿。以【冰蚕丝】织成的旗幡也在火光之中一点点的烧成了灰烬。关天养大摇其头,暗道:“明明一件好东西就被毁了,这丫头可真不懂得珍惜呀!”

    “天养,你是天养么?”从三yīn旗中脱困而出的生魂竟一口叫出了关天养的名字,这可令他吃惊不小。扭头一看,见那生魂形容很是有些熟悉,略一分辨,顿时惊呼道:“你,你,王大锤子?!”

    “是呀,天养,救救我,求求你,救我……”王大锤子伏身拜下,泣声哀求了起来。

    关天养见他这样,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道:“那个,我,你先起来,我当不起,你先起来……”

    杜若道:“这就是你说的绑走了柳娅的那个王大锤子么?”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绑柳妹,我没有……”王大锤子激烈地叫道:“冤枉呀,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关天养自然不信,道:“你都成了鬼了还说鬼话?”

    王大锤子道:“天养,我真的没有。不错,我已经是鬼了,还犯得着说谎吗?”

    关天养更奇了,道:“那,那是怎么回事?”

    王大锤子道:“我不知道……天养,求求你,救救我,太阳就要出来了,若找不到藏身之处,我会死的!”

    见王大锤子哭得悲切,关天养望着杜若道:“你说呢?”

    杜若知道他动了恻隐之心,就道:“这个好办!”取出一只小瓷瓶道:“进去吧!”王大锤子千恩万谢,化作一缕黑烟飞了进去。杜若塞上瓶塞,将瓷瓶扔给关天养道:“依我看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你好好问问。说不定有意外发现!”

    关天养道:“那也只有晚上再问了!”

【五十二、陈二狗子布的迷局(上)】

    回到客栈里,天已经麻麻亮了。

    整晚下来,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关天养也不觉得累。想到今天就可以把柳娅平安带回九夏交还给陈朔,心下禁不住一舒,暗道:“这一趟虽然经历了不少艰险,但总算把人找回来了……”正准备叫伙计打水来洗漱,就听隔壁传来杜若的惊呼声,叫道:“天养,你过来!”

    关天养心下一震,道:“怎么了?柳姐姐她……”推门而进,见杜若怔怔地站在床前,屋内除了她一人并不见柳娅的踪影,这大早的,也不知道去哪了。

    “人呢?怎么就不见了?”

    杜若道:“莫不是她醒得早,出去办什么事了?”

    关天养有些哭笑不得,道:“她能有什么事?”叫来掌柜,问可见屋里的客人,掌柜反倒惊奇无比地问:“两位不知道?”

    关天养道:“知道什么?”

    掌柜道:“刚才来了位客人,说是姓陈,那位小姐也认识,貌似关系还非同一般。见面之下,两人还抱着一起哭呢。不知小哥可认识?”

    关天养颇有些惊愕,问:“姓陈?长得什么模样?”

    “个头跟你一般高,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脸胖胖的,左腮边有个痣,看上去挺和善的……”

    “是了,是陈朔!”听掌柜的介绍到这里,关天养猜出带走柳娅的十有仈jiǔ是陈朔。 “他们人呢?”

    “走了!”

    “走了?怎么就走了呢?”关天养又好气又好笑,暗说:“明知道我和柳姐姐在一起,二狗子怎么不声不响就把人带走了呢?他这是要干什么?”问道:“走多久了?”

    掌柜道:“一柱香的功夫不到……”

    关天养撒腿就追,跑了两步又折回来问:“可是往九夏城方向去的?”

    掌柜道:“是往南去的……”

    杜若颇感奇怪地道:“你这朋友可真急,为什么就不等我们一起走呢?”

    关天养也想不透,道:“他们也才走没多会儿,我们赶快点应该能追上!”付了店钱,也顾不上吃早饭,就去马棚牵出马来,沿着南下九夏城的官道疾追。

    一口气狂追了一个时辰,并不曾见到陈朔和柳娅的影子,关天养这才忍不住嘀咕道:“难不成他们是飞的么?没道理跑得这么快呀!”

    杜若道:“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么?”

    关天养道:“我也纳闷呢,二狗子明知我和柳姐姐一路,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带走了?”

    杜若道:“是呀,这也太违背常理了……”

    关天养突地想到烈山老祖,心下一惊,道:“你说,带走柳姐姐的那人会不会不是二狗子,而是烈山老祖?”

    杜若笑道:“你脑子糊涂了么?柳姐姐被带走的时候,我正和那恶道士打斗呢。”

    关天养越想越觉得不解,心说:“二狗子这到底要干什么?”

    杜若见他满脸的焦急和不解,劝慰道:“我看你倒不必想那么多,等回到九夏城,自然真相大白!”

    关天养嗯了一声,暗说:“就怕二狗子带着柳姐姐私奔了……”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随便说出口来。

    进入莫家堡后,关天养正四下里打听有没有见过陈朔和柳娅路过,就听有人叫自己名字,循声望去,见是六子。

    六子名叫贺国忠,十七岁,父母亲人俱死在了十年前的那场大瘟疫里,一度沦落到靠乞讨为生。这两年与关天养等人走得近,一起出了几趟任务,赚了些小钱。他不像陈朔那样花钱如流水,也不像关天养有远大的理想抱负,存够钱后,就开了一家小杂货店,rì子渐渐过得火了起来。

    “六子?!”关天养没想到会是他,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送货么?”

    六子道:“天养,我可等你老半天了。二狗子让我告诉你,先不必回九夏城,直接去打渔铺!”

    关天养道:“啥?打渔铺?”

    六子道:“我昨天晚上就赶来等你,本以为今儿一早你们就该到的,结果等到这会子!”

    关天养越发感觉云里雾里,道:“二狗子叫我去打渔铺?去那做什么?”

    六子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只让我一定要等着你,把话带到!”

    “你昨儿晚上就到了莫家堡?”

    “对呀,天不黑就到了!二狗子说,按行程你昨天晚上就该到了莫家堡。结果我到处打听,都说没见你。害得我一上午都坐在这里傻等!”

    “那二狗子呢?你们是一起过来的么?”

    “没,他比我先走!”

    关天养越听疑问越多,但又知道六子不会骗他,就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是跟我们一起去,还是现在就回九夏城?”

    六子道:“我就不去了……”目光落在杜若身上,眼睛顿时大亮。

    关天养问道:“小白呢,他回来了么?”

    六子道:“这个,我倒没见着!”

    “好,那你回去吧,顺便帮我带信给四丫,就说我一切都好!”

    六子应了声好,翻身上马去了。

    关天养是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半晌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杜若道:“难怪我们这一路没追着,他们原来没有回九夏城!”

    关天养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去打渔铺。我们明明就住在客栈里,他为什么不直接邀我们一起去,偏还要早早地把六子派到这里来传信?”

    “是呀,为什么不直接回九夏城,偏要去打渔铺呢?”

    关天养看了看天sè,道:“先不管了。打渔铺离这还有一百多里路,估摸着天黑前能赶到!”翻身跃上马背,掉头转向东南,朝着九夏城东五十里外的打渔铺而去。

    奔出一段路后,杜若叫道:“天养……”

    关天养回头问:“咋了?”

    “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

    “说不上来。反正觉得有问题!”

    关天养笑道:“哪来那么多问题?你想多了吧!”

    “你不是说柳姐姐是被王大锤子给绑架了么?可王大锤子明明说没有!”

    关天养一怔,道:“这个……”

    杜若道:“你先别急着赶路。那边,咱们到那棵树下,把王大锤子叫出来问问再说!”

    关天养也觉得理不出头绪的疑问是越来越多,弄清楚一两桩也是很有必要的,就道:“好是好,可青天白rì的,王大锤子能受得了?”

    “有我在,怕什么?”

    到了大树之下,关天养将瓷瓶递给杜若。杜若念了一通咒语,对着瓷瓶喊了一声:“起!”就见一道黑烟冉冉从瓶塞缝里升起,俄尔便凝聚成王大锤子的身影。

    “仙姑……”王大锤子对杜若十分敬畏,忙不迭地就行礼参拜。

    杜若道:“我来问你,你说柳娅姐姐不是你绑架的?这是怎么回事?”

【五十三、陈二狗子布的迷局(中)】

    王大锤子道:“仙姑容禀,小人确实没有绑架柳妹。那rì我本打算回老家一趟,见柳妹在井边洗衣,就,就想着去向她道一声别。没说上几句话,一个小乞丐跑来,说陈二狗子出事了,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刚送到医馆去。柳妹当场就吓坏了,问哪家医馆,也不及回家说一声,就随那小乞丐去了。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城北一带还有谁敢打他陈二狗子?那不是活腻了么?就想跟去看个究竟。没走出多远,听得身后有人叫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回头,也没看着人,只闻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关天养神sè一凛,道:“拍肩党吗?”

    杜若问道:“什么叫拍肩党?”

    关天养解释道:“就是把**香抹在手上,在人家肩上一拍,人家一回头,必然被迷倒。这一招经常被那些下九流的帮会用来坑蒙害人。道上都叫他们为‘护肩党’,最是不耻他们的所作所为。那接下来又怎样了?”

    王大锤子继续道:“我醒来的时候在一间大屋子里。没过多久进来一个人,他问我,问我想不想,想不想娶柳妹!我就说……想。他说只要我想,柳妹就是我媳妇了!我说柳妹已经跟陈二狗子定亲了,陈二狗子我惹不起,也不敢惹。他说陈二狗子算个屁,他还说柳妹就在他手里,只要我点头,柳妹就是我的人,若是我不愿意,他,他们把柳妹卖给人贩子。当时我就吓着了,问他是谁。他说我最好不要知道他是谁,他只是想帮我,若我不愿意就算了。我当然不相信他是在帮我,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柳妹被卖给人贩子,就答应了他。他说,门外有辆马车,柳妹就在车里,车夫会送我们回鄢州老家。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柳家没办法,陈二狗子也没办法!我就问他是不是和陈二狗子有仇,他就说,你还是带媳妇回家要紧,不该问的别问。你们说说,我有什么办法?陈二狗子我惹不起,这些人我更惹不起,为了保护柳妹,我只得同意了。”

    关天养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大致过程。他首先就想到可能是欧阳琪在背后使鬼。略一分析,又觉得不太可能。以欧阳琪那张扬的个xìng,要搞整他绝不至于拐那么大个弯冲柳娅下手,既没必要,也没有多少意义。但若不是欧阳家,他实在想不出谁和陈朔有深仇大恨——很明显,那人费了如此大的周章,绝不是为了要成全王大锤子,而是要打击陈朔。

    为什么要打击陈朔?

    关天养是怎么也想不透。

    “然后他就派人把你们送出城了?”

    “他们蒙上了我的眼睛,把我送到了马车上,过了十里店才给我解开。当时我柳妹果然在车里,就,就特别的高兴。快到莫家堡时,柳妹也醒了。她问我怎么回事,我如实说了,她却说我在骗她,还威胁说我要是不送她回九夏城,她就自杀。没办法,我只得答应。可车夫却把我叫到一边,说柳妹是个姑娘家,从来不曾出过远门,哪里晓得九夏城在哪个方向?等到了鄢州,再,那个什么,她还能怎样?”说到这里,王大锤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当时也昏了头,竟然听信了他的话。我就骗柳妹说不去鄢州了,立即就回九夏城,她这才安静了下来,没有继续闹下去。过了落魂坡后,柳妹就发现我在骗她,又闹了起来。我实在招架不住了,也怕了,就赌咒发誓地说第二天一早就送她回九夏城,若不如实照办,就教我王大锤子断子绝孙。柳妹还是不相信我。到商县的时候,我们也不敢进城,就在城外的徐家庄借了宿。结果却把命都给丢了!后来的事情你们也该都清楚,不用我再说了吧?”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你也算不得冤枉。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若不起歹意,好好地将柳姐姐送回九夏城,又岂会丢了自己xìng命?”

    王大锤子道:“天养,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想想,我王大锤子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就因为是个打铁的,连个媳妇也没说上。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能不着急吗?我喜欢柳妹,那是发乎情,止乎礼,有错么?换作是你,你就能保证不动半分歪念头?再者,若不是我一路曲意保全,那车夫早把柳妹给,给毁了!”

    关天养懒得跟一个死鬼争辩,对杜若道:“如果他说的属实,这事就真的麻烦了!”

    杜若嗯了一声,道:“如此看来,定是陈二狗子的仇家设的陷阱,旨在用柳妹将你和苏少白引开,然后再对付他!”

    关天养坚决地摇头道:“不,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二狗子打小就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十分和气,从来没有仇家……你说,把你和柳姐姐绑去那人生得什么模样?”

    王大锤子见又问到自己头上,就道:“三十来岁的样子,中等个头,留着两撇小胡子,腆着个大肚子,看上去派头十足……”

    “就这些?”

    王大锤子使劲地回想着,道:“好像就这些了……还有,他衣服的袖口内侧绣着一朵白sè的花还是云什么的,就像某些商号伙计领口或是袖口绣的一样!”

    关天养一震,惊问道:“当真?”

    王大锤子道:“当时我也想从他的穿着打扮上判断出他的身份,可惜没发现特别明显的!”

    关天养咬牙切齿,神情狰狞之极,恨恨地道:“天云楼,果然是天云楼!”

    王大锤子骇然道:“天云楼?你说那人是天云楼的?”

    关天养见他一副怂样,道:“你都成鬼了,还怕他们不成?”

    王大锤子唉了一声,道:“早知道他们不简单,竟没想到是天云楼的人。陈二狗子怎地就得罪了这么一号人呢?那可是在自寻死路了!”

    关天养示意杜若把王大锤子收回瓶里去,然后才道:“这原以为欧阳家不会为了对付我而如此大费周章,现在看来我是以君子之心度他们的小人之腹了!”见杜若一脸的茫然,就把自己和欧阳琪间的恩怨详细地说了,道:“欧阳家为了替儿子出气,当真是费煞苦心!”

    杜若道:“这也说不通呀。你想想,若欧阳家要对付的是你,为什么不对你的妹妹四丫下手?反而是柳姐姐呢?把你和苏少白引出了九夏城又有什么用?费了这么大力气瞎折腾一通么?完全没有道理呀!”

    关天养也觉得杜若分析得有理,道:“眼下想不通的地方多着呢。比如小白为什么会烧红符?比如二狗子为什么会不声不响地把柳姐姐带去打渔铺!这也只有等跟小白和二狗子会合后才能搞清楚了!”

    杜若呵呵一笑,道:“真没想到你们的世界这么jīng彩。尔虞我诈的事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经历呢。我现在真好奇那个欧阳家利用柳姐姐作了这么大一篇文章到底是要干什么!”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会弄清楚的!”翻身上马,疾驰而出。

    杜若追上来道:“我有个想法,你想不想听听?”

    “说说看?!”

    “若不出所料,你的行程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若是我们能够早些赶到打渔铺,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yīn谋。你觉得呢?”

    关天养轻哼了一声,道:“我何尝不想早点赶到?可我又不是你,不能飞……”话才说到这里,杜若就道:“难不成你就没带点【神行符】、【御风符】一类的符箓在身上?”

    关天养勒住马缰,道:“这些东西贵得离谱,我还真玩不起。不过你让我想起了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关天养取出凌空虚渡道:“就是这个!”

    “凌空虚渡?!”杜若一见,竟然欢喜得当场跳了起来,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呀?”

    关天养奇道:“原来你认识?”

    杜若竟也拿出一个,道:“就准你有,我就不能有么?”

    “你也是李前辈那里买的么?”

    “然也!”杜若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关天养道:“我还只当我一个人才会买李前辈的东西呢,原来还有你……”也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杜若道:“这么好玩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错过?正好,咱们可以一起飞去打渔铺了!”

    “等等,前面有个驿亭,把马寄下再说!”

    “呵呵,你还在乎这点钱呀?!”

    “你不懂,蚊子再小也是肉!”

    存了马匹,两个寻了个无人处,将凌空虚渡别在衣领上,同时念动咒语,一阵风起,就飘飘然地飞了起来。杜若牵住关天养的手,咯咯地笑道:“你看,咱们可成了在天的比翼鸟了……哎哟,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不停地笑,既化解了尴尬,又不至于让关天养想入非非。

    但不管怎么说,这短短的近百里路程是关天养回忆里最感浪漫甜蜜的,此后无数次的比翼双飞,再也找不回今天的感觉。

【五十四、陈二狗子布的迷局(还是中)】

    大地成了棋盘,路人车马好似蚂蚁,天高rì朗,风轻云淡,好奇的鸟儿不时从身边飞过,杜若顽皮地要去追逐它们,却被关天养生生地拽了回来。全文字..

    “你这人好没意思。好不容易飞一回,为什么不玩得高兴些呢?”

    关天养道:“你也太贪玩了点吧?现在咱们是去办正事。等事情完了,你想怎么飞我都陪你。行么?”

    “这可是你说的!”

    关天养看着她秀美的脸庞,真恨不得凑上去亲一口,心说:“若能得你生生世世陪在身边该多好?可是我知道,老天爷是不会如我所愿的,从来都不会。再者我是谁,你又是谁,你一时觉得有兴趣和我玩,未必就会真的喜欢上我……”越想心下越酸痛,一时间竟连气都回不过来了。偏偏觉得这种感觉奇妙之极,说不出的美好,沉醉得难以自拔。

    杜若见他盯着自己,眼里流露出凄楚之sè,奇道:“你怎么了?”

    关天养摇头道:“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世上像你这般天真的人可真少!”

    杜若婉然一笑,不置一辞,握住关天养的手又捏紧了几分。暗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喜欢我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可你不说,又教我怎么开口?原本以为萍水相逢,与你相伴不过是打发旅程的无聊,待分手之后便再也记不起你是谁来。现在才知道缘份这东西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你心存身份地位的世俗之念,我若主动表白,反倒还会被你看不起。也罢,世事沧桑,以你的天份,或许有一天是能看透的。到那时你若心里还有我,我自然会随你天涯海角,永不相离……”想到这里,眼眶一热,泪珠儿好似珍珠般涌了出来。

    关天养见状,越发的心痛,反而故作惊奇地问道:“怎么哭了?”

    杜若别过头去道:“哪有哭?不过被风迷了眼睛!”

    关天养聪颖非凡,隐约已经猜出了一些,点了点头道:“那你靠在我身后些!”杜若顺从地嗯了一声,伏在关天养的后背上。直至抵达打渔铺前,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站在小洪山顶,看着山脚下忙碌的打渔铺,关天养突地叹道:“哎,浪费了,浪费了……”

    杜若只顾逗着蝴蝶,问:“什么浪费了?”

    “凌空虚渡。这东西买来可不便宜,下次再用的时候一定得想清楚才行!”

    “怎么就浪费了呢?咱们不是提前至少两个时辰赶到了么?”

    “赶到了又怎样?”关天养指着人来人往、船来船往的打渔铺道:“咱们能看出什么不成?”

    杜若顺着他指的看了一眼,咯咯笑道:“这可就是你的事了……”

    关天养眉头一拧,暗想道:“二狗子派六子来送信,却又没说个具体的会面地点,这可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 .这一连串的事故后面到底藏着什么,着实让人看不透。若欧阳琪真是为了对付我,明刀明枪的来岂非更省事?若说他们是忌惮宋大叔,那是没影的事。宋大叔的家底又岂能跟欧阳家比得了?这可真是有些怪了……”

    “要不这样……”杜若见他纠结得辛苦,就道:“咱们变个模样去镇子里看看,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

    关天养道:“变个模样?你当我也是修行者么?”

    “你不是得了颗易容珠么?拿它一用使可!”

    关天养一想,这兴许还真是一个可行的法子。取出易容珠在手里,想着先前在莫家堡看到的白面书生模样,往脸上一滚,便觉得脸上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似的,痒得不行。正要伸手去挠,就见杜若惊笑道:“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好难看呀!”

    “难看?”关天养道:“我觉得挺不错的呀!”

    “白面书生,yīn柔有余,阳刚不足,可惜生就了一副男儿躯。还是你原来的样子好看!”

    关天养暗乐,道:“我倒是想变成王大锤子,可我这副身板,撑得起他那张脸么?”杜若点头道:“也是。那咱们就假装成外出游历的师兄妹,你说话时可小心点,别露了馅!”

    关天养点头说明白。

    进了镇子,关天养说南码头边的‘临江鲜’酒楼很是不错,来往的客商只要有空的,几乎都会去尝尝他们的招牌名菜清蒸鱼。

    杜若道:“吃吃吃,你成天就知道吃……”

    “民以食为天!”

    关天养上了二楼,捡了个临江的位置,扔了一锭十两的雪花纹银给小二,道:“先上一道清蒸梁子鲤开开胃,其他的只管捡好的上就是。一会儿人多可别往我们这桌拼客了,要不然我可不依!”小二见着那么大一锭银子,早欢喜得快飞上天了,点头哈腰的连连说好。

    窗下就是大街,再远一点又是码头,从九夏城过来,不管走陆路还是水路,必打下面经过才能进到镇子里。菜上来后,关天养边吃边留意着往来的人,却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杜若对他点的菜毫无兴趣,只是喝了两口酒。见关天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就问:“看出什么来了吗?”

    关天养摇头,叹了口气,重重地将酒杯剁在了桌上。显得有些焦躁和气恼。

    此时酒楼上下三层已经人满为患,店家果然依言没往他的桌上拼客,以至于没座位的客人老来问可不可以搭个座。关天养不胜其烦,叫来小二问有没有临窗的雅间,立马给换。好在雅间还真有空的,再加上他付的钱够多,掌柜立即安排换了,又重新部署了席面。

    刚坐下,就听隔壁有人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关天养大吃一惊:“柳……”‘姐姐’两字还没有叫出来,就被杜若堵上了嘴。只见她嘘声道:“别叫,听听他们说什么!”关天养忙点头。

    “这几天实在是苦了你了……”一声长叹,显得愁苦难言。这正是陈朔的声音。

    “你整个上午都在感慨,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然后就是小二上菜的声音。

    “狗娃,今天上午我一直想问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叫天养和那个杜姑娘一起,对么?”

    关天养和杜若一怔,都暗道:“说到正题上了!”

    “对。你和天养又不是外人,明知他住在隔壁,为什么不叫他跟我们一起?”

    陈朔半晌未语,柳娅问道:“怎么了?”他这才道:“有些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柳娅惊道:“莫不成你和天养又打架闹矛盾了?”

    “哪来那么多矛盾?”陈朔苦笑道:“别瞎猜了!其实……”才说到这,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外,小二道:“陈公子,你的客人到了!”呀的一声,门推了开来,进来那人道:“陈兄弟,好久不见呀!”

【五十五、陈二狗子布下的迷局(下)】

    【今天的第一更来了。下午五点前发第二更。请有票的赏点,有收藏的点一下,没加关注的关注,谢谢!】

    关天养一听声音就辨出是白水教的龙昆。此人是白水教徒,与陈朔是生死之交,又素重义气,除非遇到大事,陈朔一般是不会轻易找他。

    “龙大哥,请坐!”

    龙昆坐下,打量着柳娅道:“这位是……”

    “上次跟你提过,柳妹。我未过门的媳妇!”

    龙昆惊道:“原来是弟妹,失礼,失礼!”

    柳娅起身道:“见过龙大哥!”

    双方客气了一番,龙昆就问陈朔找他什么事。

    陈朔道:“两件事。第一件就希望龙哥帮忙把柳妹送到黄州柳塘镇的夏家村,托阿旺两口子照看一段时间。不知可方便?”

    龙昆道:“这有什么?不过是顺水顺路的事情!还有一件呢?”

    “我估摸着天黑之前天养和一个姓杜的姑娘会赶来打渔铺。你多派几个兄弟在镇子两头盯紧点,别让他们跑过头了。然后你告诉他,说我和小白有十万火急的事都去了黄州,要他也赶紧去会合。他若问是什么事,你就说不知道。也把他一并送去阿旺那里安顿下来。若他不愿意去,你就是强绑也要绑去了!”

    龙昆奇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陈朔道:“这个我也一时半会说不清,总之拜托龙哥你了!”

    龙昆道:“自家兄弟,没得说!”

    “还有,千万小心些,别被人盯了梢!”

    龙昆道:“怎么,惹上麻烦了?”

    陈朔嗯了一声道:“是有点麻烦。”

    龙昆道:“你这小子,把我当什么了……”话没说完,陈朔就道:“你放心吧,龙哥,若有借重你的地方,我绝对会开口!”龙昆道:“好,我就等着你的信儿!”陈朔道:“柳妹就交给你了。还有,天黑前一定要把天养接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龙昆道:“你可真婆妈,放心去吧!”

    陈朔道了声保重,就去了。没过片刻,龙昆也领着柳娅走了。

    到底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关天养百思不得其解。

    “难怪他明知我就住在柳姐姐的隔壁也不叫着一起上路,目的就是引我来打渔铺,然后把我送走。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见他满脸疑问,杜若就道:“他这是在安排退路呢。由此看来,事情一定不小!”

    关天养道:“还好我们提前赶来,正巧又听着他们说话,要不然还真会被一路引到黄州去。”

    杜若道:“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关天养道:“当然是跟着他一起回九夏城,看他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了!”

    杜若道:“好,那咱们就快些跟上去!”

    出了打渔铺后,陈朔就给坐骑贴上了【神行符】,朝着去往莫家堡的大道飞驰而去。

    杜若奇道:“九夏城不在西边么?他怎么朝莫家堡去了?”

    关天养也想不明白,道:“我也不知道,咱们也快些跟上才行!”

    杜若道:“这个容易。把你的手给我!”关天养依言伸过手去。杜若轻轻握住,道:“你只管迈开步子走路就是,其他的不要问!”见关天养点了头,她嫣然一笑,道:“那好,咱们也出发啰……”

    霎时间,关天养觉得眼睛看到的一切飞速地朝后退去,快得惊人。

    “莫非这就是千里神行的法术?”关天养自然听说过修行者光靠着一双脚就能rì行千里的事,亲身体会之下,才知道远比传说中更为神奇。杜若并没有不停地念着咒语,神情悠闲,好似饭后散步。不多刻功夫就追上了陈朔,然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进了莫家堡后,陈朔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朝着九夏城而去,直到过了九夏城北的十里驿,他才扯下贴在马蹄子上的【神行符】,快马加鞭地赶回城去。

    刚进北门,陈朔就被人拦了下来。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显是早料到了。

    关天养和杜若也放慢脚步,装作进城的路人,只听拦下陈朔那人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陈朔反问道:“我一个人去,自然一个人回来!”

    那人哼了一声道:“东西呢?”

    陈朔明知故问道:“什么东西?”

    那人当场就怒道:“小子,别跟我耍花样!”

    陈朔道:“你们安排的事我都照办了,还要我怎样?我可告诉你们,兔子逼急了都有咬人的时候!”

    那人显然拿陈朔没有办法,道:“好得很,这话你留着去跟咱们少爷说吧!跟我来!”

    陈朔只得跟上。

    “他们少爷?”关天养眉头一剔,暗道:“难不成真是欧阳家在背后使怪?”

    杜若看着他道:“那个大个子说的那们少爷是谁?”

    关天养道:“十有仈jiǔ是欧阳琪!”

    “天云楼不过是一家商号,怎地如此强横霸道?”

    关天养道:“有钱有势,自然就强横霸道!”

    杜若哼了一声道:“我倒想看看,他们是怎么个有钱有势法!”

    那人领着陈朔一路到了城北朱家井的惜字巷六号的宅子外,道:“少爷在里面等着你呢,进去吧!”

    陈朔将马系在石桩上,从小角门走了进去。

    朱家井是九夏城达官显贵的聚居区,每一处宅子无不都是高院大墙,普通人想要潜进去可不那么容易。陈朔进去后,高个大汉也跟了进去,角门呀的一声关上了。关天养望了望丈许高的红墙,道:“后面是花园,从那里潜进去应该容易些!”

    两人兜了老大一圈才找到宅子的后院门,杜若忍不住感慨道:“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必要住这么大宅子么?”

    关天养道:“你生来就不是普通人,自然无法体会到他们是怎么想的!”攀着砖缝爬上了墙头,见并没有守卫,才回头对杜若道:“可以上……”身后哪还有杜若的身影?

    “呆子,东张西望的干什么,快下来……”

    听杜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关天养才知道她已经先自己一步进去了。

    顺着花丛往前,很快就跑到一排厢房后面,杜若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顺着墙根往前,然后左拐,小心屋里有人。看着那棵香樟树了吗,从那里翻过墙来。轻点,别弄出动静来了!”

    翻过去后,关天养四下里张望,还是不见杜若的身影。

    “别乱瞧,这院子里好多守卫。先蹲那里别动……”

    关天养很想知道杜若到底藏在什么地方,竟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蹲着的地方是假山和墙角的夹缝处,头顶被墙后的香樟树覆了大半,按说从哪个方位都看不到他,可杜若好似就在跟前,连他扭一下脑袋都知道。正纳闷之际,就听墙外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渐行渐远。又过了片刻,杜若的声音才响起:“好了,从那个月洞门里出来,快步跑进右边的那个树林里去!”

    关天养依言照做。

    进了树林后,杜若的声音又响起了:“看着那个三层高的阁子楼了么?陈二狗子刚进去了!”

    关天养像狸猫般在树林里蹿行着,迅捷得超乎他自己的意料。几个起落后,就到了潜行到了阁楼侧的一排厢房后面。

    厢房里有人,正讨论着晚上去哪快活的问题。关天养尽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阁楼下,就听杜若说:“上来,他们在三楼!”关天养抬头望去,见杜若正坐在阁楼顶端的飞檐上,双脚悬在半空中,快活地晃动着。

    “这么高,我怎么上得去?”关天养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呆子,你只管跳就是!”

    关天养深吸了口气,纵身一跳,身子甫一离地,就感到一股大力托着自己往上升,轻松地飞腾起三丈有余,稳稳地落在地杜若的身边,还一点声响都没有弄出来。

    刚刚坐好,还不及关注这里是否够安全,会不会被下面巡逻的护卫发现,就听里面传出声音:“陈兄,劳你久候了……”

    关天养的脸赫然变得铁青。不为别的,只为那说话的人正是欧阳琪。心下禁不住又悲又愤,实在想不透陈朔为什么会跟欧阳琪勾搭在一起。

    欧阳琪表现得相当殷勤,茶来了又叫果,还让人备点心。陈朔似乎并不吃他这一套,显得很冷淡。张罗完后,欧阳琪就问:“陈兄,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吧?”

    陈朔道:“不好意思,没有!”

    “没有?!”欧阳琪的声音里透着十分的不悦和恼怒,质问道:“为什么没有?”

    陈朔道:“你要我取自己兄弟的人头来给你,对不起,我陈朔办不到!”

    欧阳琪冷笑道:“你可得知道,你和你的可人儿,还有她们全家的xìng命都捏在我的手里,只要我不高兴了,你们可都没得活了……”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朔打断,“不错,你欧阳家是势力通天,杀了我们如同捏死蚂蚁一般容易。但我还是那句话,要我帮你们办事可以,但要我杀自家兄弟,没门!”

    关天养依旧不动声sè,杜若却暗暗点头,仿佛对陈朔很是赞赏。

    欧阳琪眼下显然拿陈朔没有更多的办法,哼了一声道:“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暂时不追究了!宋奕那里你打算怎么交待?”

    “交待?”陈朔也哼了一声,道:“你说怎么交待,我就怎么交待!”

    欧阳琪怒道:“陈朔,看来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

    陈朔冷笑道:“我敢?你欧阳少爷机智聪慧谁人不知?我陈二狗子又算哪号人?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欧阳琪明知陈朔是在挤兑自己,却没办法用言语回击。但他也是个豁达人,知道跟一个玩弄在自己股掌间的人计较没有意义,就笑了一下道:“咱们的圈子已经兜得够大了,现在该是切入主题的时候。这样吧,你就去告诉陈朔,他的私生子关天养被人绑架了,命在顷刻。看他什么反应再说!”

    “就这样?”

    “那你认为还有什么?”

    “不说要赎金的事?”

    “这个还是慢慢来,先不着急!”

    陈朔应了声好,然后爬起来就走,连声告辞都没有。

    欧阳琪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陈朔走后,他恨恨地道:“本少爷姑且先忍你几天,等东西到手了,嘿嘿,看我不亲手把你沉到江里去喂王八……”

【五十六、摊牌(一)】

    【今天晚上还有第三更,请大家静候。/\/\../\/\另外,依旧请赏点票票和收藏。顺便的点聊聊加个关注!】

    看着陈朔的背影,杜若道:“你这个朋友其实挺够意思的!”

    关天养嗯了一声,没有发表评论。杜若见他眉头紧锁,神情沉重,就道:“你这人可就没意思了,遇着点问题就把眉头皱成一团,那张脸拉得好像天都要蹋了似的。其实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关天养瞟了她一眼,不悦地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又是什么人?在你看来欧阳家不过是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可对我们来说就是吃人的猛虎!”

    杜若道:“那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关天养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我脑子里乱得很,总是理不出个头绪来……你觉得我要不要把二狗子给拦下来?”

    杜若道:“拦下来?为什么?”

    “我不想他在这件事情上越陷越深!”

    “你不想?”杜若道:“你不想的事情多着呢,可有用么?”

    关天养看着她,显得有些恼怒。

    杜若仿佛视而未见,道:“依我来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sè地跟着他,弄清楚欧阳琪到底要干什么再说。若只是欧阳琪一人在使鬼,那就好办了。但如果是欧阳家借机整你宋大叔的话,可就麻烦得很了!”

    关天养道:“这也正是我的担心。”唉地叹息了一声,说:“宋大叔今年可不怎么顺利,前不久才摆脱了一桩麻烦,这又来了……”

    陈朔到了宋府门外,只是望了望,就走进了对面的茶楼。

    关天养颇有些不解,暗说:“他这是干什么?”和杜若也跟了进去。

    本以为陈朔是去会见什么人,哪知道上了茶楼后,他就要二楼临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泡了一壶酽酽的茶,又叫了几盘干果和点心,俨然无聊之极的富家少爷,悠闲地打发起了时间来。

    关天养和杜若坐在不远处,熬了一个时辰就坐不住。

    杜若道:“你看出来他要干什么了吗?”

    关天养道:“不知道,反正不像是在等人,也不像是踩点!”

    “看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我真佩服他在这时候还能这般陶醉!”

    关天养道:“二狗子这人心思缜密,城府又深,很多时候我们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兴许他是有自己的打算!”

    一直坐到天黑,陈朔才会了茶钱离开。关天养又拉起杜若跟了上去。

    陈朔还是没有去宋府,而是又在宋府门口晃了一圈,叫了一辆骡车走了。

    关天养正感奇怪,就见宋府的小角门开了,驰出一辆马车来,追了上去。

    纵关天养见识多广,一时间也有些懵了,搞不清楚陈朔和宋奕到底在玩什么。

    杜若见他发呆,就问追不追。关天养说追。招手叫了辆空骡车,紧跟了上去。

    在车上,关天养又将容貌改变了,又换了身衣服。陈朔东绕西拐,兜着九夏城东转了一大圈,然后才进了栖凤街,最后在奎元阁外下了车,一头走了进去。随后就见宋奕也从马车上跳下来跟了进去。

    见他们搞得这么神秘,杜若也犯了嘀咕,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关天养付过车钱,道:“管他们要干什么,咱们只管跟着就是!”也一头钻进了奎元阁。

    此时正值奎元阁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上下几层全都是客人,热闹得很。关天养和杜若一层一层地往上爬,一层一层地找,结果都没有发现陈朔和宋奕的身影。正怀疑他们是不是早预订下了雅间时,杜若拉了一下他的衣衫,指着两个行迹可疑的人道:“你看他们?会不会也是在跟踪陈二狗子和你宋大叔?”

    关天养脑子一亮,道:“我明白了!”拉起杜若道:“走!”

    杜若奇道:“怎么不找了?”

    关天养道:“不找了,他们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在哪里?”

    “你跟着我走就是!”

    “那现在去哪?”

    “去知真斋!”

    “知真斋?”

    两人刚到门口,就见一个背影极似陈朔的人进了一辆骡车,飞快地离去。杜若惊道:“噫,他又走了?”关天养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多话。就见刚才楼上那两个行迹可疑的人飞快地追了上去。

    关天养对栖凤街的情况是熟得不能再熟,一头钻进小巷子后,三绕两拐,就到了知真斋的后院门外。但他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问杜若:“你能不能瞧出这四周有没有人在监视!”

    杜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指着五层高的天云楼问:“那座楼叫什么?”

    “那就是欧阳家的天云楼!”

    “难怪了。附近就那个地方适合监视这里。楼上那人想必就是专司此职的!”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先不管了,我们进去瞧瞧!”纵身跳进了院子,小心翼翼地潜行到了书房外面。屏息静听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杜若道:“不用听了,屋里没人!”

    关天养就道:“那再等等看!”

    约过了茶盏功夫,一阵急促的、轻得近乎听不到脚步声渐行渐近。关天养神情一凛,暗道:“来了!”

    呀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了,然后又被关上,却始终不见点灯。关天养当然明白,这是为了迷惑在天云楼上监视知真斋的那个人。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听有人从后院翻了进来,飞快地朝着书房潜行而来。

    关天养吃了一惊,忙闪身躲到了假山后面,这才避免被发现。

    窗户呀的一声从里打了开来,从后院跳进来这人飞快的蹿了进去,然后就听宋奕的声音响起:“甩掉了么?”

    陈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发现!宋老板,天养没有落到他们手里,他现在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宋奕长长地吁了口气,道:“那就好。他现在在哪?”

    “我把他骗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想来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欧阳琪鬼得很,再加上他们欧阳家眼线又广,估计要不了两天就会发现天养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就去跟他们摊牌!”

    “明天?会不会太早了点?”

    “没办法,欧阳家势力通天,我宋奕了不得只有拿命去拼了!”

    “不行,宋老板,不能拼。就算咱们都拼没了,也动摇不了欧阳家的根基。”

    “那你是什么想法!”

    “他们的目的是你的传家宝,要不这样……”接下来的话尽管说得很轻,关天养还是听清楚了,陈朔说:“何不找一样算得上珍贵的物什,先把他们蒙过去。他们一得到东西,监视必然放松,到时就可以把家人转移出去。没了后顾之忧,再跟欧阳家拼个你死我活,岂不畅快?!”

【五十七、摊牌(二)】

    【今天第三更来了。没票的明天请早,顺便加个收藏和关注,谢谢了!】

    宋奕不禁赞赏道:“好,这个办法可行。平时我觉得你这人太过于爱财,怕是成不了大器,现在看来倒是小瞧了你!”

    陈朔苦笑道:“宋老板谬奖了。咱们今天晚上联合起来把欧阳琪耍了一回,他必然生气。我回去就告诉他,说你愿意倾尽一切把天养赎回来。依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亲自出面跟你摊牌!这个人的机智不是我能想像的,到时他会怎么出牌,我就不知道了。”

    “哼,凭他怎么出牌,我不接招就是!”

    “那我就回去对欧阳琪说,明天正午,约在奎元阁天字三号雅间见面,如何?”

    “好。就这样!”

    “那我就先走了!”

    “慢。你可有见到四丫么?”

    听宋奕问起了四丫,关天养的心一紧,暗道:“四丫不会也落入了欧阳琪手里吧?”

    陈朔道:“没见着,也不知道关在哪里。欧阳琪要拿她来要挟天养,想必暂时还不会拿她怎样!”

    宋奕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陈朔从窗中跳了出来,沿着原路出了知真斋,消失在夜sè中。片刻后,宋奕也走了。

    杜若叹了口气,正要问关天养接下来去哪,却听关天养把牙咬得格格作响,呼赤呼赤地喘着粗气,扭头一看,见他双眼血红,极是骇人。

    “天养,你怎么了?”

    见关天养好似疯子般扑了过来,杜若差点惊叫了出来。好在她见识广博,当即就反应过来关天养大约是受到过度刺激,失去了理智。曲指一弹,一道绿光没入了关天养的眉心。只见关天养好像遭了雷击,霎时呆住了,然后就是猛烈地抽搐,模样极是吓人。杜若扶住他的手臂,一掌印在后心‘灵台’穴上,缓缓地将真元渡了过去,助其宁神归元。几个呼吸之后,关天养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靠在杜若的肩上,不省人事。

    “这下可麻烦了,我带你去哪呢?”

    抱着昏迷中的关天养,杜若生出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奈感。

    这一觉关天养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sè已经大亮。望着窗外刺目的阳光,他全然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养,你醒了么?”听见屋里有动静,杜若在外面问道。

    屋子里的摆设很熟悉,关天养倍感纳闷,心说:“这怎么跟我房里一个样呢?”关帝庙原本有大大小小的房间二十多间,现如今完好的也就三五间,关天养住的是其中最大的一间。房里的摆设和陈饰都是四丫来后弄的,几年看下来,关天养早已经铭刻于心。

    杜若推门而进。

    关天养看着她,目光自然落在她身后院里的那棵梧桐树上,当即就醒悟了过来:这里正是关帝庙,正是他家。

    杜若嫣然一笑道:“你可算醒了!饿不饿?”

    关天养惊愕无比,道:“我,我怎么会睡在这?”

    杜若道:“你不是说这里是你家么?你不睡在这睡哪?”

    关天养道:“可我又是怎么回来的?”

    “自然是我送你回来的!”杜若坐下来道:“昨儿晚上你差点发狂,昏迷在了知真斋里。我也不知道把你送去哪里,就想起你说你家在城北关帝庙。还好这里够大,很好找。要不然还真麻烦呢!”

    关天养这才回想起陈朔和宋奕的对话,脸sè陡然青了下来,鞋子也顾不上穿,就朝内院跑去。杜若见状,惊道:“你干什么?”

    关天养跑到四丫的房外,叫了一声,就推门而进。

    四丫当然不在。

    房里的一切都收拾得很整齐,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四丫的味道。关天养怔怔哀呼一声:“四丫……”颓然坐倒在地。

    杜若扶住他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关天养喃喃地念着四丫的名字,哪里还晓得世上有个杜若?

    杜若见他如烂泥一般,扶起来又瘫坐下来,很是恼怒,道:“你有点用好不好?人被抓了去抢回来不就行了吗?他们能抓你的人,你就不能抓他的人么?”

    关天养脑子一亮,猛地挣起身来,嘿嘿地yīn笑道:“不错,他们能抓我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抓他们的人?!”

    杜若道:“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凭什么只有有钱有势的才可以为所yù为?”

    关天养的血陡然沸腾了起来,脸sè涨得通红,道:“好,那我就把欧阳琪先绑过来。我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望了望rì头,估摸着已经巳时过了,洗漱收拾完毕,就直奔奎元阁而去。

    奎元阁天字三号隔壁两厢的雅间都被订了出去,掌柜很固执,不论关天养出多少钱他都不同意换。这令关天养感到很恼火。眼看他要发作起来,杜若拉住他手道:“不换就算了。随便哪一间还不都一样?!”关天养立即就听出她话里有话,暗道:“莫不成她有办法?”故意对掌柜发了一通牢sāo,订下了天字三号雅间正对面的地字四号。

    “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带上门后,关天养迫不及待地就问杜若。

    “我看你呀,遇事就昏头!”杜若道:“难不成你竟忘了有一种叫【传音符】的符箓了?”

    关天养猛地一拍脑门,道:“我确实是昏头了。不过这东西我没有,得现在去买!”

    杜若道:“你留在这里监视情况,我去买。”

    “你知道去哪里买?”

    杜若道:“栖凤街这么多店铺,哪里不可以买呢?”

    关天养见她对九夏鬼市的情况很是了解,就说:“那好,快去快回!”

    一茶盏喝完后,杜若果真回来了,拿着半边紫白sè的【传音符】道:“已经安好了!”

    关天养喜道:“我正愁着怎么安放进去呢。你安在哪了?”

    杜若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不会被发现的!”

    刚过午时不久,陈朔就来了。

    半片【传音符】就在桌上,天字三号雅间里的任何声音都会毫不遗漏地传送过来。正午来临前的这近半个时辰里,陈朔恍似木雕般坐在屋内,不言不语。若不是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关天养还要怀疑他到底还在没在屋里呢。

    刚过正午,欧阳琪来了。满脸的chūn风得意,脚步轻快得仿佛能飞起来。奎元阁上上下下见他驾临了,众星拱月似地围了拢来,对他是好一番恭维。欧阳琪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被搅了大半,好不容易摆脱了,进到雅间一看,只有陈朔一人呆然坐着,顿时大为火光,质问道:“人呢?”

    陈朔道:“当然还没到!”

    “你不是说约在正午么?”

    “你不也晚到了一会儿么?”

    欧阳琪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指着陈朔道:“你少给我耍花样!昨儿晚上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陈朔挑衅地看着他道:“我怎么敢?”言下之意就是:我就是要耍花样,你能拿我怎样?

    欧阳琪哼了一声,由怒转笑,道:“没事,我可以等。”叫来了小二,点了好酒好菜,兴致陡然间重新高了起来,好似坐在对面的陈朔根本不存在似的。

【五十八、摊牌(三)】

    这个人尽管也只有十六七岁,但城府和机智并不亚于四五十岁的老狐狸。\\.. \\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什么值得自己生气,什么不值得。

    欧阳琪的豁达既让陈朔忌妒,又羡慕得不行,觉得自己至少在十年,甚至二十年内都未必学得会。

    太白醉上来后,欧阳琪美美地给自己满了一杯,正准备喝,就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宋奕来了!

    欧阳琪瞬间振奋了起来。

    陈朔一如既往的平淡。他亲自起身开了门,让道:“宋老板请!”

    宋奕自然也是演戏的高手,见欧阳琪也在场,脸sè顿时僵住了:“欧阳贤侄,原来,原来是你?!”语气又气又愤,又悲又怒,却是有八分真,两分假。

    欧阳琪却是嘿嘿地笑道:“宋伯伯,至于这么意外么?”

    宋奕怒道:“意外?欧阳贤侄,我一直都在怀疑陈朔是不是被谁给控制了,没想到,没想到竟会是你……你父亲与我亲如兄弟,上次他登门拜访,一再声明过往恩怨一笔勾销。现在你却把天养绑了,这算什么意思?”也不等欧阳琪回答,他又质问陈朔道:“陈朔,亏天养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你竟伙同外人一起害他。你,你……”

    陈朔微哼了一声,道:“宋老板,你这话错了。欧阳琪是欧阳琪,我是我。我陈朔从来没想过要害天养。欧阳家设计绑了我未过门媳妇柳妹,引得小白和天养分头追赶,再将他们一并拿住。回头又以天养的名义诱得四丫掉入他们的圈套,至今下落不明。最后还以柳家四口的xìng命来威胁于我,试问,我陈朔要怎样做才不算害人?!”他是越说越悲愤,竟长身而起,咄咄地质问起了宋奕。

    宋奕嘿嘿一声冷笑,满脸的不屑,仿佛在说:“任你舌绽莲花,我也不会信你半句!”

    欧阳琪道:“宋伯伯,陈二狗子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兄弟,他倒是宁愿死也不会跟我合作的。”

    宋奕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欧阳琪所言。

    陈朔也是一阵冷笑。

    “宋伯伯,你也是看着侄儿长大的人,事至此于,想必也该清楚侄儿费了这番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奕一怔,没有说话。

    欧阳琪啪的一声挥开折扇,极有风度地摇了两摇,又才说道:“实不相瞒,小侄不过是为了一件东西!”

    “一件东西?”宋奕的眼光一凛,好似长夜划过的闪电,陈朔和欧阳琪心神不禁为之颤动。“什么东西?”

    欧阳琪不敢正视宋奕的眼睛,别过头去瞧着窗外,悠然地道:“小侄听说前段时间宋伯伯惹了老大的麻烦,就是为了这件东西。我还听人说,这是一件罕见的上古异宝?!宋伯伯也知道,小侄打小就有收集天下奇珍异宝的嗜好。这件东西既是宋伯伯的祖传之宝,想必是不会轻易割爱的了。无奈之下,小侄了不得只好多花那么点小心思!”

    “小心思?”宋奕不无讽刺地笑道:“这心思可不小,非但不小,还大得很呢。你欧阳家为了得了我宋家的祖传之宝,上不惜动用朝廷之力,诬陷我宋家窝藏行刺楚王的钦命要犯;下不惜借用江湖帮派的力量,对我知真斋不断地制造混乱和事非。最巧妙的是,还利用我对天养的关心,将我的注意力引开。.. 一步一步地将我拽入了你们jīng心设计的陷阱,等我发现被算计了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嘿嘿,宋某虽然不才,但这辈子还没被人算计过几回。贤侄说只是一点小心思,那岂非在讥笑宋某无能?”

    欧阳琪笑道:“宋伯伯要这么想……那小侄也没有办法。今儿我之所以明着前来见宋伯伯,就为一句话:只要宋伯伯交出东西来,一切的麻烦都可迎刃而解。”

    “我要是不交呢?”

    欧阳琪哼道:“这次是你我两家的恩怨,幽灵宫再没有理由插手救你。到时宋伯伯怕是东西保不住,连命也得丢了!”

    宋奕哈哈笑道:“我说贤侄,你不觉得这话也只能用来吓唬那些毫无江湖经验之辈么?我若真把东西交了出来,你欧阳家一样会赶尽杀绝。贤侄,我说的可对?”

    欧阳琪合上拍扇,拍掌笑了起来,竟然毫不掩饰地道:“若是别人,我肯定会保证说不会,但在宋伯伯面前我用不着这样虚伪。不错,确实是这样。也就是说,宋伯伯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既然已经动上了手,那就要干到底。能得到东西当然最好,得不到那只能说我欧阳琪福薄命浅,与好宝贝无缘!”

    “好,好,好气魄。贤侄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跟你明说了吧,要命可以,要东西不可能!”

    欧阳琪轻轻地展开折扇,一副于心不忍,难过异常的样子,道:“宋伯伯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嘛……”

    “是你们做得太绝!”

    “这也只是我的想法嘛。若不做得绝一点,难免会有后患。宋伯伯若站在我的位置上,一样会这般做。不是么?事实上宋伯伯你是多年的老江湖,连我爹也比不了,自然不会引颈待戮,如此一来,变数岂非多的是?”

    “我老了,没力气再拼下去。要杀要剐由得你们就是!”

    “宋伯伯,你不为自己想,难道就不为你两个儿子着想?”别人都喜欢对手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宰割,偏他欧阳琪奇怪,对手反抗得越激烈他越喜欢,甚至还鼓动对手反抗。

    “两个儿子?”宋奕奇道:“贤侄没有喝醉吧?”

    “我还没喝呢,哪能就醉了?别人都当你只有一个儿子——本来是有两个,可惜大的那个在十多岁上就夭折了——那个处处被你护着的小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宋伯伯,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

    宋奕哈哈地笑了起来,点头道:“不错,我一直待天养像自家孩子一般,你说他是我儿子,那也错不了!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宋奕已经老朽了,护得了他们一时,又能护得了一世?你欧阳家要杀他们,我宋奕了不得只有先把自己这条命拼了,至于他们会怎样,那也就管不得了!”

    听了这话,关天养心下当即就沸腾了,热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怎么抹也抹不尽。

    纵欧阳琪是恶狼,也拿宋奕这只铁王八没了办法。见宋奕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表情,他忍不住凶xìng大起,喝道:“宋奕,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从现在起,只要是你欧阳家的酒,宋某是敬酒不吃,罚酒更不会吃。你们要怎样我随时奉陪!”说完,扔下一声冷哼,扭身就走。

    听着宋奕的脚步渐渐远去,欧阳琪突地发作了起来,大骂道:“好你个宋奕,好像个宋奕……”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一把拎住陈朔,道:“你不是说宋奕会不惜一切换回关天养么?”一巴掌扇下将,将陈朔拍在了地上。

    陈朔翻起身来,照面就还欧阳琪一拳。

    他习练【玄天真经】有些时rì了,搏斗技巧与关天养不可同rì而语,见欧阳琪展开擒拿手来刁自己的手腕,非但不拆架,还变拳为掌,朝欧阳琪脸上拍去。

    欧阳琪冷笑一声:“找死……”拇食中三指已经刁住了陈朔的脉门,猛地一扣,心说:“就算骨头不断,你小子也休想动弹得了!”哪知指间一滑,陈朔的手腕像是油浸透了的大泥鳅,哪得刁得住?啪的一声脆响,重重地挨了陈朔一巴掌。

    “哼,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记住,兔子逼急了也有咬人的时候!”陈朔的半边脸尽管肿胀了起来,但神威凛凛,不可侵犯。

    欧阳琪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一直小看了这小子。

    “你算计宋家的东西我不管,但你要是敢伤害天养、小白、四丫还有柳妹和他的家人一根汗毛,我会让你切身体会到‘付出代价’是什么滋味!”

    欧阳琪已经镇定了下来,尽管挨了一巴掌,嘴角已经溢出了血丝,他却一点也不恼怒,反而笑意盈盈地问道:“是么?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陈朔道:“这也正是我要说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个无所顾忌的疯子有多可怕……”说完这话,陈朔端起欧阳琪先前给自己斟满的太白醉,嗞的一声喝了个干净,将杯子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扬长而去。

    欧阳琪拿起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摇头叹息道:“不就是想激怒我,打乱我的计划么?哼,可没那么容易!”抹掉嘴角的血渍,扔下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挥开折扇,风度翩翩地走了。

    时至此时,杜若才惊叹一声道:“这小子……可真不简单呀。天养,不管是斗智还是斗力,我看你都远不是他对手!”

    关天养不得不承认杜若说得对。但就算斗不过,他还是得斗。为了宋大叔,为了四丫,哪怕前面是刀山,是火海,他都会义无反顾地一往无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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