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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非     超级强化天师txt下载     超级强化天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 四百一十五、失踪多年的柳娅(上)】

    临到出门,关天养才想起还没请教朱老板的名字,连骂自己糊涂,说只顾着谈事,连这都忘了。朱老板也才记起连名讳都不及通报,只说自己疏忽。得知朱老板名‘云岛’,关天养虽觉得这名字奇怪,却也没有细问缘由。毕竟此地是琼州府,好些风俗都异于内陆,名字取得离奇了也些也不足为怪。本已走出了两步,突地心念一动,问道:“朱老板家世代生活在琼州,可有听过南海离宫?”

    朱云岛一愣,“南海离宫?关老板说的该是南海仙宫吧?”

    “南海仙宫?”关天养哪里听说过这种叫法,也当场愣住了。

    “是呀,听说在南海的某处,有一处天帝的行宫,里面住的尽是天上的仙子。她们个个美艳无双,心地善良,又神通广大。每逢南海一带百姓遭遇灾难时,她们总会现身相救。”

    关天养听他这般说,便肯定了这个南海仙宫就是他要找的南海离宫了,就问:“那你可知南海仙宫位于何处?”

    朱云岛连连摇头,“我等凡夫俗子,又岂知道神仙之事?”

    关天养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可有听说过南海三岛这个叫法?”见朱云岛还是摇头,这才放弃了追问,回客栈去了。

    不想刚走到客栈外,就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客房里透出来,且带着丝丝的杀意。若是他之前不曾与南海离宫门下交过手,定然分辨不出潜藏于屋内的是哪门哪派弟子,更猜不出趁他外出之际潜藏于屋内有何意图。

    进了客栈的正常,见掌柜的正在盘算今天的账目,丝毫没有异样。倒是掌柜见他回来了,忙丢下手里的活计,殷勤地过来招待。先是问他要吃什么、喝什么,得知不必,就知小二打来热水往房里冲去。

    关天养有心与潜藏在屋里的那人作对,就说不必送到房里,他还没有睡意,想再坐片刻,叫把水直接提过来,他就在大堂里泡泡脚,顺便向掌柜多了解些琼州的风俗。

    掌柜的知道他是大方人,哪里敢拒绝?搜肠刮肚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听得关天养是笑声不断。直聊了将近半个时辰,中途还换了一次水,关天养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房了。

    进门的那一刹那,一柄弯月短刃朝直取喉咙而来。不论是速度、力道还是技巧,全然不值一哂,至多与史铁战在伯仲之间,关天养哪里会放在心上了?恍作什么也不知道,只当屋里太黑,没看清楚,脚下一个踉跄,轻而易举地避了开去,还嘟囔着道:“门槛弄这么高做什么?还有这地板也是的,怎地都是一根根的圆木,也不晓得刨成板……”顺手把门掩上了。

    那人一刀落空,似乎并不甘心,暗哼了一声,又朝关天养后颈处刺来。

    关天养走了两步,听得身后有风声袭来,装作伸了个懒腰,又给化解了开去。重重地打了个哈欠,说:“今天可累死我了……”就开始脱衣服。

    那人显是急了,一步抢上来,挥刀往关天养肋下削去。关天养装作被裤子绊了一下,又一个趔趄,顺势倒在了床上,还说:“早知道该把灯点上了……哎,算了,明天要办的事还很多,睡吧!”

    那人三招落空,气得差点没吐血,正要合身扑上来,将关天养当场剁了,就听得风声响起,一件衣服当头罩了过来。按说该轻而易举地避开才是,可连闪了三次,还是见衣服兜头盖了下来,心下顿时说不出的纳闷。正要将衣服扯上,就感到后背一凉,浑身力道尽失,脖子一紧,已被一条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勒住了。

    “姑娘,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里来,你什么意思呢?”

    那女子又惊又骇,这才晓得关天养的实力强过她太多了。可南海离宫门下最擅于在恶劣环境下的战斗,形势越危急,反而越能爆发出越强的战斗力。闷哼了一声,身子不向外挣脱,后面向关天养的胸前贴了过去,后肘也顺势往关天养肋下‘章门穴’撞了过去。

    她的应变可谓十分的迅速和巧妙。往后退能消掉关天养手臂的紧勒之势,肘击则可反制敌手,取得扭败为胜的机会。

    如此一来,当真是变生肘腋,实在教人防不胜防。若是关天养不能觉察,拿出有效的应对之策来,怕是就要栽在女子手里。

    女子本以为这招十拿九稳,就算不能制住关天养,也定教他当场受伤。不想她身子才往后贴去,关天养的手臂顺势勒紧了,哪里还能贴身下滑,脱出困去?手肘撞在肋下‘章门穴’上,也是感觉有如撞在了铜墙铁壁之上,非但没有制住关天养,反而还震得自家的骨头生疼,忍不住哼了一声。

    关天养哈哈笑了起来,“姑娘,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手臂一松,一把将女子推到了床上。

    女子惊呼一声,翻身跪起,将弯刃横在胸前,怒斥道:“你要干什么?”头发一甩,一蓬淡淡的青烟直袭关天养。

    房里一往漆黑,若是寻常的目光,哪里能够看得见这蓬青色烟雾呢?关天养目光如炬,纤毫之尘尚且瞒他不过,何况是偌大的一蓬烟雾呢?当即将手一挥,剑气应手而出,将烟雾尽数裹住,抛出了窗外。

    女子看着那莹白色的光珠,惊诧之极,质问道:“你,你是修行者?”

    关天养笑道:“我若是修行者,你岂还有命在?姑娘是南海离宫门下吧?在下关天养,对贵派并无恶意,姑娘不必紧张!”

    “什么?”女子失声惊呼,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震骇,“你,你也叫关天养么?”

    关天养心下暗笑道:“什么叫‘你也叫关天养’?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关天养么?”略一分辨,就觉得女子的眼睛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记过,便笑道:“这个,在下好像没听说还有人叫关天养的呀?姑娘既听过在下名号,那也省下了一番解释的功夫。”说着,拿拿起了火折将,将灯烛点亮了。

    女子借着灯光一看,惊喜无限地叫道:“天养,真是你,真是你呀……”跌坐在床上,捂面哭了起来。

    关天养啊了一声,顿时傻了眼,说道:“这,姑娘,你,你是怎么了?”

    女子旋又破涕为笑,当场将面巾摘下,说道:“我是你柳姐姐呀,你不认得了么?”

    柳姐姐?柳娅?

    关天养定睛一看,虽说已经快十年不见了,柳娅将当年成熟了许多,但相貌并没有大变,一眼就认出确实是当年多方打听皆不知其生死和下落的柳娅,顿时喜得怪叫一声,冲到床前,拉住柳娅的双手,“柳姐姐,真,真的是你呀?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激动之下,眼眶泛起了潮红,差点流下了泪来。

    柳娅边哭边笑,点头道:“是,是我……天养,你,看到你好好的,我真高兴!我爹娘都还好吗?还有长生?听说九夏城遭了天灾,不知,不知他们……”

    关天养忙道:“好,好,都好着呢……”听着脚步声渐近,忙示意柳娅不要说话。脚步声到了门前就停住了,掌柜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你有事么?”关天养咳了两声,“没,没事,今天晚上喝得有点多了,嗓子不舒服,嚷两下。这就睡了……”掌柜说:“原来是这样。小店有上好的冰糖枇杷膏,公子可要用一点?”关天养说:“不,不必了,我实在困得很,先睡一觉,若明天还不好,再找你要便是!”掌柜说:“行,行,那公子安歇吧,我就不打扰了……”又下楼去了。

    关天养这才笑道:“看吧,咱们高兴得忘了情,把别人都惊动了。走,咱们外面说话去……”拉起柳娅的手,从窗中跃了出去。

    跳出了城墙,到了无人的海边后,关天养这才放开柳娅的手,“柳姐姐,你怎么成了南海离宫门下了?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找得你好苦么?”

    回想起旧事,柳娅的眼里尽是惊惧之色,半晌才叹了口气,说:“这事,这事真教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关天养笑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倒是好奇得很,你怎会有这样一番奇遇的?”

    柳娅凄然一笑,“这,你觉得这是奇遇,可我,可我一点也不喜欢……”眼泪竟又掉了下来。关天养见她伤了心,不由得骇然,“怎么,南海离宫的人欺负你了?嘿嘿,他们要是敢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可就怪不得我不讲信义了!”神情是说不出的凶悍。

    柳娅忙摇头道:“不,不,你误会了,师父和各位师姐,还有其他的长辈们没有待我不好的地方,你不要瞎想了。我,我……他,他现在还好吗?”

    “他?”关天养脑子何等灵活,当即就明白柳娅问的是陈朔,却故作不解地道:“谁呀?”

【四百一十五、失踪多年的柳娅(下)】

    柳娅脸色大红,嗔道:“你,你这人什么时候也学坏了?明知道我问的是谁,还,还故意这样……”忙将脸扭到了一旁,却又开始拭泪。

    关天养哈哈笑道:“什么他不他的?二狗子就二狗子吧。莫不成你连他的消息也不知道?”

    柳娅说:“师父要好好地修行,不能为外界所动摇心志,外面的事一概不告诉我们,也不准我们打听。”

    关天养这才点头道:“难怪。二狗子现在可风光了,你怕是永远也猜不着他现在怎样了!”

    柳娅欲言又止,故作轻描淡写地道:“他,嗯,只要他过得好就行……”

    关天养见她一副肝肠皆断的神情,不由得叹了起来,“柳姐姐,你又乱想了么?敢情你以为二狗子忘了你,另结了新欢,是不是?”

    “我,我可没有这样想!”

    “你已经有了。”关天养在她身畔坐了下来,“咱们打小一块长大的,你什么脾性我还能不了解么?但二狗子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

    “他,我是了解他……”柳娅的眼泪如雨后的山溪般汹涌,怎么也止不住,“可,可我都失踪快十年了,他哪里还能记得我?现在,现在怕是已经成家了吧?”

    关天养笑道:“是呀,已经成家了……”

    柳娅再也忍不住,趴在他的肩头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关天养只当作没有看到,也没有听笑,继续着说:“不但成家了,而且还忒有钱。把锣锅巷那一大块地都买了下来,建了好大的一座宅子。把老丈人、丈母娘还有小舅子好好地供着,满九夏城的人谁不羡慕这一家子的荣华富贵?”

    柳娅越哭越大声,还捶着关天养,说:“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不好……”

    关天养置若罔闻,继续道:“这一家子你也认识的,而且还熟得不得了!”

    柳娅一怔,颤声问道:“是,是谁……”

    关天养悠悠地道:“这一家的老太爷姓柳,名大龙;老夫人柳王氏;小舅爷名长生。是不是都跟你很熟呀?”

    柳娅越听脸越红,泪水也止住了,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你胡说什么?”使劲地擂了关天养几拳。

    关天养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在说笑么?”

    柳娅愣看着他,问道:“这,这怎么会呢?”

    关天养吁了口气,说:“怎么就不会呢?二狗子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一根筋,既然认定了你,那就不会改变的。”

    柳娅又激动得哭了起来,使劲地拧着衣衫,“他,他这是何苦呢?”

    关天养嘿嘿地道:“你不知道,他现在还等着回去跟他成就呢。而且,满九夏城谁不知道他陈二狗子是你柳家的女婿?”

    “他,他怎么能这样?”柳娅越发的着急,但眼角透露出来的却尽是欢喜之色。

    “他就这样了。我们呢,都还在等着喝喜酒……哎哟……”说到此处,关天养猛地记起当年在柳大龙夫妇面前扯的谎,顿时叫了起来,拉着柳娅的手道:“柳姐姐,这马上就是十年之期了,你无论如何都得跟我回一趟九夏城。要不然,要不然柳大叔和柳大婶可就得恨死我了!”

    “啊?”柳娅也懵了。

    关天养就把当年的详情细说了。柳娅没料到关天养为了不让他的父母伤心,竟然撒了这么大一个谎,当真是说不出的感动,却又连一句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

    “啊什么?”关天养急道,“无论如何你都得回去一趟。不然,我既没法子向你爹娘交待,更没法子和二狗子交待……”

    “可是……”柳娅为难地道,“师门有规定,只有凝成元神的弟子经过宫主的准许才能外出,我,我是不能够的!”

    “那你就赶紧修炼呀,别成天想东想西的,进境自然就快了……”说着,关天养拿出些补益的丹药递过去,“这些你都留着,每隔三日服上一粒,还是有不小帮助的!”

    柳娅一眼就认出了是小蓬莱的【固本培元丹】,奇道:“这些可是小蓬莱的【固本培元丹】呀,你从哪弄来的?哦,是杜姑娘给你的吧?”说着,嘻嘻地笑了起来。

    关天养可不像她那么扭捏,点头道:“是。这些够你用上好几年了,可别吝惜呀,要知道家里还有老父老母等着你回去相见呢。”

    柳娅点头应道:“是,我会努力的……”

    关天养这才问起她潜藏在房里的原因。柳娅说几年前岛上就被恶蛟闹得一团,死伤了好些同门。宫主便下令让所有金丹境界以下的弟子撤到了琼州府五行山的行宫之中,以免徒增伤亡。她此番来琼州府,是与几位师姐一道来采买物资的,听一些素来效忠于南海离宫的当地教派报告说有不明身份者打听南海三岛的位置,她就主动请缨来一探究竟,不想反倒栽在了他手里,还将他的本事大大地夸奖了一番。

    关天养怨道:“你呀你,真是不晓得天高地厚。也幸得是我,若是别人,你这条小命就真没了。”

    柳娅却说:“未必。要知道这里是南海地面,谁若敢杀离宫门下弟子,任他有通天之能,怕是也难以活着回到内陆。不过,我确实是有些莽撞了!”

    关天养哟嗬一声笑了起来,“看不出来,还深谙厉害关系嘛……”

    正说着,就听得一声风笛声悠悠传来。柳娅一惊,叫道:“是师姐们在召唤我……”

    关天养站起身道:“走吧,我随你一道去见她们!”

    柳娅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行。若是让师姐们知道我未经允许擅见外人,以后就再不会带我一起出来了。”

    关天养哂然一笑,“放心吧,她们不敢责罚你!”

    柳娅不明就里,哀声道:“天养,求你了,别去,好不好?再说,你跟她们又不认识,见着了又有什么意思?”

    关天养笑道:“你忘了么,我正在找南海离宫的所在呢,怎么能就把你们放过了?”

    柳娅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以为是什么?当然是生意上的事了。放心吧,我是你们宫主请来的客人,谁敢为难我?”

    柳娅听着风笛声越来越急,哪里还有功夫细辨,只得道:“好,好,要见就见吧。你要是撒了谎,大不了我挨顿罚就是……”迈步就跑。

    一柱香的功夫后,两人赶到琼州府后同的崖山之上,远远地见两名女子立于高崖之上,其中一人正持笛而吹,声音是越发的急促。柳娅叫道:“三师姐,五师姐,我回来了……”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你可急死我们了。不是让你去打探那人的虚实么?你这是去哪了?噫,这人是谁?”

    关天养也不用柳娅介绍,起手道:“二位姐姐好,在下姓关,名天养,便是那个在琼州府里逢人打探南海三岛位置的人了!”

    三师姐眉眼一剔,只盯着柳娅道:“九师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柳娅吓了一跳,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关天养忙笑道:“这位姐姐不必生气。在下本是应贵派宫主之邀赶来南海的,因不见贵派人接应,故才四下里打听。”

    两女子对望着一眼,惊道:“是宫主邀你来的么?”分明是不相信。

    关天养笑道:“这还能撒谎不成?姐姐只管问贵派姜玲珑姑娘或是星仙子便知端的!”

    一听关天养将星仙子都搬了出来,两人便知十有七八是真的了,哪里还敢多疑?三师姐就说:“原来是这样,不知关公子为何事赶来南海?星太师叔可有告知你接应的地点和日期了么?”

    关天养摇头道:“原是约定最长半年就派来人九夏城接我的,可如今半年已过,我见还不见人来,就自己找了过来。以践与星仙子之约!”

    二人犹豫了片刻,三师姐方道:“兹事体大,我等也作不得主。要不这样,关公子且先随我们去,在五行山下的外院安置,待我等禀过师父之后,再行定夺。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关天养笑道:“悉听二位姐姐安排就是!”

    关天养也不再回客栈,就随着柳娅一行回了五行山。

    琼州城是整个琼州府最在的城邑,其总体规模连内陆一般的府治都还不如的,但总体的繁华程度却是直逼九夏,可见其商业化动作实在是非常的成熟。南海离宫所需要的物资在这里都能够买到,少则两月,多则半年,负责俗务管理的星仙子就会派出三代或是四代弟子扮作普通人亲自到琼州府城采购。这一点南海离宫与内陆的修行各派是大相径庭的,总是不厌其繁琐,亲力亲为。

    南海离宫设在五行山中的行宫外人所不知道的,即便得知关天养是星仙子邀来的客人,也只是安顿在了山下的别院。

    琼州地处南海,气候炎热,永无秋冬之季,草木繁茂,鲜花常开,较之内陆别有一番风情。

    关天养一行是第三天上午到的五行山别院。在将关天养安顿下来后,柳娅便随着两位师姐进山去了。

【四百一十六、南海风情(上)】

    别院里只是一对夫妻日常洒扫的老夫妇。关天养几番打听,才得知老婆婆原本是南海离宫门下,因在四十多年前与当时还是翩翩少年的老太爷私订了终身,被罚在此处服役,老死不得离山。

    关天养心下一凛,忙问道:“怎么,南海离宫门下的女子是不许成亲的么?”

    老太爷一边往烟锅里填着烟丝,一边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若是不准,又何必成全我们?若是准,又何必罚我们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晃燃了火折子,点着了烟丝,扑哧扑哧地*了几口,说不出的享受。

    关天养想到四十多年都得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换谁能受得了?就略带同情地问道:“怎么,是不是后悔当年了?”

    老太爷呵呵地笑了起来,瞟了关天养一眼,“后悔?小伙子,你哪只眼看出我后悔了?”

    关天养一怔,暗说道:“是呀,他们本就真心相爱,南海离宫成全了他们,让他们一辈子住在这僻处世外的别院里,不愁吃穿,不愁老病。这可是多少红尘怨侣梦想一般的生活呀,他们又岂会后悔?”便笑了起来,“是呀,若换作是我,也绝不会后悔。”

    老太爷一番吞云吐雾,意味深长地笑道:“小伙子有心上人了?好,好呀。恋爱的滋味也只有恋爱中的人才能体会。”见关天养脸上泛起了潮红,又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内陆来的小伙子就是腼腆,说起情呀爱的事,总是不好意思。我们琼州人就不同,敢爱、敢说也敢恨……”

    关天养到底是不能理解老太爷的心态,忙将话来岔开道:“怎么,听老太爷的口气,貌似常见到外人么?”

    老太爷喷了口烟雾,叹道:“这也有好几年没见着外人了。你当然是不知道的,我十七岁上还进京赶过考来着,人情风俗也见过不少。看几位姑娘待你的态度,应该是修行者吧?”

    关天养连连摇头,“不,不是。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你不相信?”

    老太爷敲掉烟锅里的烟雾,吃吃地笑道:“我还只当你是看上了哪位姑娘,巴巴地赶来求亲的呢!”

    关天养想到陈朔和柳娅的事,心念一动,问道:“听老太爷的口气,貌似这些年也有不少来求亲的?”

    “是有。但没听说有几对成了的!”

    关天养眉头一皱,问道:“是南海离宫从中阻挠么?”

    老太爷摇头道:“不,不会。只要不像我们这样私订终身,仙姑们都不会阻挠,但须得通过一番测试!”

    “测试?什么样的测试呀?”

    “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通不过测试就不准成亲……”老太爷似乎也不想多说,抄起鳄嘴剪来,说了句:“只要的对象不是离宫门下就对了!”就去收拾花木,也不再去关天养说话了。

    关天养不由得暗暗感慨起来:看来二狗子和柳姐姐之间还有得一番磨难呢。

    第二天下午,关天养正在别院周围的森林里闲逛,就听老太爷在喊他,说山上来人了,要见他。快步走了回来,见姜玲珑带着小敏和小秋已经候在了院门口,远远地蹲身一礼,说:“关老板大驾光临,敝派未曾远迎,望乞恕罪!”语气神态很是恭敬,倒是小敏和小秋,浑如仇人见面一般,恨不得扑上来撕咬两口才甘心。

    关天养还过礼,笑道:“姜姐姐见谅,非是我冒昧造访,实在是见与星仙子约定的半年之期已到,贵派还无音讯送来,了不得只有跑一趟。”

    姜玲珑客气了几句,将关天养让到正堂后,这才说之所以没有派人去九夏城促请,是因为还有两样材料没有弄齐,所以不敢劳动大驾。

    关天养便问:“可是黑龙金和凤凰木么?”

    姜玲珑道:“正是。星师叔负责寻找凤凰木,水师叔负责黑龙金,至今任无消息传回。想来都是遇到了麻烦!”

    关天养沉吟道:“黑龙金在北海之眼里便有,以水仙子的实力,要取到原不是难事。但若恰好遭遇上玄冥风暴,那可就麻烦了。”

    姜玲珑显是不知道什么叫玄冥风暴,惊声问道:“这个风暴很厉害么?”

    关天养笑道:“岂止是厉害?玄冥风暴乃是人间最为强怕的天象之一,只在北海才有。有时候一百年也未必会有一次,有时候一年就可生成几百次。传说北海之眼直透冥域,阴煞之气极重,素来为上天封镇犯了极重罚责神仙之处。北海原就是极阴极寒之处,若是恰逢冥域阴煞之气外泄,极阴转为极阳,阴阳又相冲相撞,便会生成玄冥风暴。修行者无不都是元阳之体,哪里受得了冥域阴气的侵袭?风暴的威力也就比天劫神雷略差一些,修行者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姜玲珑是越听越怕,站将起来,焦急地问道:“那,那,这可如何是好呀?”

    关天养道:“你也不必担心。水仙子何等修为?自然晓得趋吉避害,断不至于跟玄冥风暴硬接的。不过是多等些时日罢了!”

    姜玲珑怔怔地出了会神,又道:“若是水师叔遭遇了玄冥风暴,那星师叔呢?凤凰木该不至于还有什么厉害之处吧?”

    “这倒没有!”关天养笑道,“凤凰木我也无缘亲见,只是知道凤凰栖过的梧桐便叫凤凰木。也没个定位出产,只看机缘。运气好,出门就遇上了;运气不好,找一千年也是白费功夫!”

    姜玲珑顿时傻了眼。

    小敏陡地冷笑了起来,怒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借着这个机会报复我们,是吧?”

    关天养没有作声,只是喝茶。

    姜玲珑断然喝道:“小敏,胡说什么,出去?”

    小敏冷哼一声,傲然地退了出去。

    姜玲珑忙道:“小徒无状,冒犯之处,还请关老板不要往心里去!”

    关天养轻笑着摇头道:“她一个小姑娘家,我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姜玲珑又奉承了关天养的大度,就说她已经派人把他来到琼州的消息向宫主报告了,是去是留,还得听宫主裁定。山上行宫尽是女子,招待多有不便,就请他暂行在别院安置,最多一两天就会有消息。又对看守别院的夫妇二人交待了一番,这才去了。

    关天养目送着姜玲珑一行的身影消失在五行山的云雾中,不由得暗叹了起来:“早知道是这样,就该在九夏城等消息,巴巴地跑这一趟做什么?把多少事情都耽误了……”打定主意,若是明日还没有消息,就先辞了,回九夏城是正经。

    关天养现在有的是打发时间的手段,别说是呆在一天,就是一年他也不会无聊。或是看会书、或是摆弄会法宝、或是不拘哪里逛逛,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入夜以后,就逛起了风,还伴着阵阵的闷雷。

    老太爷念叨着说龙王爷又不高兴了,还说这一次怕是又要收去不少人命了。关天养本来只当是老年人随便的唠叨,可后来见风势越来越劲急,全然没个止歇,天地间尽是呜呜嗡嗡和闷雷的炸雷,实在教人心惊,便对坐在檐下编着草鞋的老太爷道:“听说南海一带每年都会有台风,连牛都可以刮上天去。不知是传言,还是真有其事?”

    老太爷见关天养放下书主动挑起了话头,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摘下腰间的烟杆,又开始装填烟丝,说道:“怎么不是呢?每年少则七八次,多则十几二十次都是有的。最大的风,嘿,别说是牛了,都是象——大象你见过吧?那都能吹上天去。还有比大象更大的海兽,都从海里给刮上岸来,可吓人哩。在咱们琼州一带,天上掉下鱼呀、虾呀什么的东西正常得很……”

    关天养头一回来南海,所以处处怀着好奇,在印证了【九州风物志】上关于南海的一些描述后,顿时有些兴奋起来,“呵,我还只当是好事之徒编的呢。”

    “这事编不了……”老太爷背着风,点着了烟丝,重重地抽了两口,望着漆黑的夜空,又摇头叹道:“龙王爷发怒了,又要收人了……”

    关天养奇道:“这不就是一场台风么,怎地又跟龙王爷扯上关系了?”

    “台风?”老太爷连连摇头,又咳了两声,说:“这才几月呢?台风一般都在六七月间,现在这风叫‘怒风’?”

    “怒风?”关天养回想了一下【九州风物志】关于南海的描述,也没记起有‘怒风’一说,就问道:“什么叫怒风呀?”

    “就是龙王爷发脾气了,呼哧呼哧地吹着大气呢……”老太爷故作愤怒状,一口接一口地吹着气,模样很是滑稽。关天养顿时笑了起来,“有这事?书上怎么没写呢?”

    “书上看不着的。”老太爷道,“这也是近几年才有的事……”正要往下说,就见老婆婆提着水壶进来了,下死劲地横了他一眼,说:“又在乱嚼什么蛆呢?就不怕龙王爷听见了,把你收了去?”

【四百一十七、南海风情(下)】

    老太爷呵呵笑道:“我是求之不得了。活了这把岁数,就三个去处还没有见识到。”将手往上一指,“第一个是天上,我这辈子是没那个福的了,甭指望能见识得上,甚至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没这个机会。第二嘛,就是咳……那个迟早会去的。第三就是龙王爷的水晶宫了……”

    关天养知道老太爷说的第二个去处就是幽冥地府,也就没有追问,只笑道:“水晶宫有什么好去的?”

    “你不是靠海吃饭的人,自然不懂得咱们琼州人对南海的感情。都说不羡天,不羡地,只求在水晶宫里坐一席。海上讨饭吃的人不必看老天爷的脸色,只要龙王爷慈悲,那就有好日子过;龙王爷一发脾气了,那,哎,那可真是没发说……”

    老婆婆给关天养掺完了水,马着脸斥道:“就像嚼舌,就你嚼舌。回头龙王爷派个夜叉,把你叉去堵海眼……”气冲冲地走了。

    老太爷却得意地笑道:“我堵了海眼,你以为龙王爷就看得上你么……”老婆婆听了这话,回过头来,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这才去了。

    关天养也呵呵地笑了起来,觉得这老夫妻的生活模式很有意思。

    抽完一杆烟后,老太爷神情又低落了下来,望着夜空,眼神幽冷幽冷的,“靠饭吃饭的人苦呐,真的很苦……都指望风调一些,雨顺一些,可这几年……”说到此处,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关天养纳闷地道:“这几年情况很不好么?”心下却在猜想,南海天气异常,是不是与在在南海三岛作乱的恶蛟有关系。那头恶蛟潜入无穷渊,不知为何就拥有了极强的法力,离宫倾尽其力都将其降伏不了,可见其实在强大得很,能为祸一方也就不足为怪了。

    老太爷又拿起草鞋编了起来,“可不是?以前有离宫守护,除了六七月间的台风,其余几个月几乎都平静得很。只要打得上来鱼,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这五年来,不论是哪个月,就没消停的时候……”才说到此处,砰的一声炸响,直震得山摇地晃,屋宇颤动,摆在柜架上的一只古董陶碗也应声崩裂成了碎片。

    关天养神情一变,抢出屋去,抬头望天,只看到黑沉沉的天空中闪电如蛇一般蹿来蹿去,低得似乎触手就能抓下一两条来,颇有些诡异。这情形不由得令他想起了龙山鬼魔出世之后的场景,心下一紧,暗道:“莫不成南海无穷渊下也封印了一只鬼魔?”

    老太爷倒是平静得很,显是习以为常了,望着天空道:“风从虎,云从龙,可不是龙王爷在天上作法么?看吧,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暴雨就会来了。进屋吧,万一龙王爷看你不顺眼,一道闪电劈下来,可是活不成了。”

    刚进屋坐下,屋外便如点燃了鞭炮,噼噼叭叭响成了一片。关天养端起的茶碗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就笑道:“哟呵,这雨说来就来呀……”话声还没有说下,就已成铺天盖地的哗哗之声,好似天河倾泄,直要将九州陆沉一般。

    霎时间,关天养呆住了。

    长这么大,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雨势?

    这哪里是雨了,分明就是天河飞泻,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半晌,关天养才回过神来,按捺住心下的惊惧,笑道:“南海的一切果然迥异内陆呀……”吁了口气,这才镇定了下来。

    老太爷却淡淡地道:“这倒也寻常。”说着,便去检查各处的门窗是否关掩好了。

    关天养坐了片刻,心下陡地想起一句话来。【易传】上说: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身。君子闻雷声反省过失以修身养德,上则敬畏天命,下则约束自身,改过迁善。回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须得反省之处太多了,就比如在通天鉴残纹一事上。

    对于宋介,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的坚定和坦然,偶尔总会浮起一丝的愧疚来。无论怎么说,他强占宋家祖传通天鉴残纹是事实,宋介再怎么说、再怎么做都是不为过的。而他之所以拒不归还,并非是因宋介不足以承受通天鉴,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修行界之和平,而是一己之贪欲。他也想像楼子方那样在一夜间变得强大,无人能敌,通天鉴就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还给了宋介,怕是终此一生都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当然,他也曾想过归还的,奈何几块通天鉴残纹已经融为一体,他没法子将它们分解开来,更不可能为了归还其中的一部分而将一整块都给了宋介。所以,他告诉自己:与其我放弃机会,还不如让他(宋介)放弃。

    在追求强大的实力面前,他贪婪得很坦然。每每升起愧疚之情的同时,他就会想到修行者们对龙鳞、对通天鉴的争夺,那也是在贪婪的支配下,一种理所当然的心理。

    怪谁呢?

    谁都不能怪!

    也没法子怪!

    “既然我自己都不能克制贪婪,又拿什么来要求别人?”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过往的仇恨也渐渐淡了。

    恨得再深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让自己徒增心理负担罢了,于被恨之人无半点的损失。倒不如将仇恨释放了,待有机会之时,再一起报之。事实上修行界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做的,只有极少数心胸太过狭窄或是背负着刻骨仇恨,实在无法释怀者,方才走向那一个极端。

    面对凛凛天象,便是堂堂君子也会惊惧,何况是他这个心怀愧疚之人呢?

    略略让思绪在回忆地驰骋了一番,他又想到了【剑典】上关于诚字境的讲述。诚者,正也,意正方为心诚,诚才能专,专才能精,精才能以小见于大,登堂入室,以窥剑道。

    楚庸忽略了正意之说,只一心追求于诚,追求于专,反倒坠入了魔道。关天养既不刻意追求如何才能正意,更没有费煞心思要做到‘诚’,进境反倒远比楚庸更快,不过几年之间就晋入了微字境。此时细细想来,关天养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心并不正,意也不够诚,更谈不上专和精了。但境界这东西就是那样的奇妙,不正而正,不诚而诚,若是刻意追求一个标准,反而就进入了邪途了。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关天养猛地醒悟过来:剑修的十字境界——技修诚微知,明真空虚玄——不是说晋入了更高的境界,低一层的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站在他现在的境界高度来看,十字境界似乎没有高低之分,都是平行排列的,每一个境界都独特的价值和意义,都需要用一生来奉行。

    比如技字境,每一个剑修对技巧的追求都是无上限的,随着实力和境界的提升,对技巧的认识和使用又会有不同。

    从成为剑修伊始,一直到超超玄元之境,剑修都在践行着‘身与剑修,心与剑修,神与剑修’的承诺,至死不渝。

    剑在何处呢?

    他不是乾坤戒里的相思,也不是寄藏于相思之中的剑魂,他就是自己。

    剑修的根本就是意志,意志须得诚正方才能够专精。剑魂是剑气之源,是剑修支配力量的具体表现,它最基本的特征就是须得以原力来激发,没有任何的属性,无坚不摧,无物不破。而原力的多寡则受制于意志的强弱,意志越强,剑魂越强,所能御使的剑气也就越强。

    在悟明了剑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剑,剑修的根本精义不是在于修炼剑中之魂亦或是手中之剑,而是修炼自己的意志时,关天养已经在无意间触及到了知字境的秘要。

    当然,他才晋入修字境,还有极为漫长的路要走,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境界上对知字境进行无意识的体悟和展望。

    暴雨哗哗地倾泄着,天地间尽被密密的雨线填得满满当当的,什么也看不见了。老太爷在偌大的别院里走了一圈回来,浑身已是湿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顺了口气道:“哎哟,差点没把我给淋死了,看这架式,没人两三天是不会罢息的!”

    “两三天?”关天养惊得笑了起来,“这么大的雨,不止歇地下个两三天,岂不连整个琼州也得淹了?”

    “淹不了,淹不了……”老太爷摆手道:“琼州就是大风和雨水给冲刷出来的,若那么容易被淹了,早就沉海底去啰。公子,你慢座,我可是熬不住,要去睡了……”又去给关天养提了一壶水来,这才回屋去了。

    关天养一个人静坐着,耳里尽是哗哗的雨声,一时觉得怪没意思的,又没了心思看书,便有些坐不住了。可这么大的雨,能去哪?

    闷闷地坐了一个时辰,雨势依旧不见小下来,实在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后,便准备去睡觉了。

    刚站起身来,便听得一阵破空之声疾袭而过。正在想是不是南海离宫门下连夜冒雨赶路时,又几道破空之声划了过去。关天养禁不住笑了起来,暗道:“这大夜的,是谁这么不顾形迹的折腾呢?”倦意顿时全消,出得门来,纵身冲进了雨里。

【四百一十八、内乱】

    如今他在陆地上飞掠的速度奇快,百十里内远胜御风或是驾驭遁光。不过茶盏功夫,便追上了那前后四道遁光。只见他们像四支箭矢,拽着幽幽的清光,往西飞射而去。

    追出了二十余里后,关天养已与四道遁光并驾齐驱。地上山势纵横,沟壑起伏,森林密布,要追上在天飞行者已实属不易,更不说要保持并驱齐驱之势。这也让关天养意识到,天上这四人的实力最多也就元婴初境,不然速度不至于这般慢。

    追出五六十里后,就见前面的那道遁光急速地坠了下来,落进了前方的山谷中,后面三道遁光也追了进去。关天养也借着雨势,几个起落也跟了进去。

    “三位师姐,看来你们非得置小妹于死地才肯罢休了?”

    关天养因怕被发现了,故不敢靠得太近,但还是听出了说话的是姜玲珑,心下顿时一跳,暗道:“他怎么遭到同门的追杀呢?”只听有人答道:“姜师姐,只要你跟我们回去,咱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依旧是最受我们尊敬的大师姐!”

    姜玲珑哈哈大笑了起来:“跟你们回去?做梦!既然你们甘心附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就杀便是……”

    关天养越听越心惊,暗道:“难道南海离宫内乱了么?没道理呀……”又从姜玲珑的话声中辨出已受了不轻的伤,不然以她的实力,断不至于将这三个元婴初境的师妹放在眼里。

    又一人道:“姜师姐,你这话未免,未免太教人受不起了吧……”

    “受不起?”姜玲珑厉声道:“你们做都做出来了,还怕什么受不起的?既不是附逆,为什么不敢让我回岛面禀宫主?”

    最先说话那人道:“姜师姐,你怎么还不明白?迁岛是各位长辈的主意,与咱们无干。你生生地牵涉了进去又有什么意义?”

    “三岛是咱们的根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姜师姐,谁又说过要放弃三岛了?不过是迁将出来,暂避一时。待将恶蛟消灭之后,再迁回去也不迟。师父也是鉴于恶蛟神通太过广大,非我等所能对付的,所以才会有此建议。你,你不能体会师父一番好心……”

    “好心?哼,我还当水师叔陷在了北海呢,原来她是畏惧玄冥风暴,根本就没去……她是长辈,我也不好说什么,但这事必须得由宫主来裁决。你们若还自认是离宫门下,那就不要拦我!”

    关天养越听越迷糊,暗道:“水仙子不是负责寻找黑龙金了么?怎么又说起要放弃三岛的事来了?这个姜玲珑也真的是,看着柔柔弱弱,其实既刚烈又武断。我看这事十之**另有内情……”原还想出手助她一出的,也暂时忍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又有一女子道:“姜师姐,你出手袭击师父,本就触犯了以下犯上的门规,师父也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只是请要我们请你回去,容她慢慢说清楚。你又何必这般倔强?”

    “我有没有触犯门规自有宫主裁决。好了,别在这花言巧语了,要动手就赶紧。”亮光一闪,便将一对弯月短丸拔了出来。

    “姜师姐,我等又岂敢与你动手?但师父有命,我等也不敢不遵,了不得只有将你拦着,不让你回岛便是!”

    “哼,口气不小,那就试试看!”姜玲珑娇叱一声,抢先攻了上来。

    关天养又犯了嘀咕,“水仙子若是所行无亏,又何必惧怕姜玲珑向宫主禀报?可若她真是有意发起逆乱,又岂会派出三个弟子来追杀,自己动手岂不省事得多?”略看了片刻后,见水仙子座下三名弟子只是全力封挡,鲜少发起攻击,心下也渐肯定是姜玲珑误会了。

    大半个时辰斗下来,姜玲珑攻得越发的急骤。同门相残,媚术、毒药都是不管用的,还是得靠本身的修为和搏斗技巧。若是不受伤,姜玲珑要胜她们三人联手,也非易事,眼下若非三人只是防御,并不攻击,她怕是撑不得多久的。

    “难不成就任他们这般斗下去么?”关天养看得实在有些无聊,再者见姜玲珑真元越发的不济,已露出败象,就忍不住想出手了。

    有人悠悠一叹:“姜师姐,你这又是何苦?明明就是意见之争,你却要说成是叛逆?”

    姜玲珑怒道:“水师叔无视宫主旨意,煽动门下弟子放弃三岛,不是叛逆又是什么?”

    其中一人怒道:“姜师姐,你这话太过分了。是不是叛乱也是由你来裁定的么?上面还有宫主呢!”

    姜玲珑道:“是呀,还有宫主。那你们为何不敢让我将行宫中的事面承宫主?分明就是作贼心虚!”

    “你太过分了……”

    三人显是被姜玲珑的话彻底激怒,渐弃守势,攻招多了起来。如此一来,姜玲珑就有些抵敌不住了。

    关天养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暗说:“我现在掺合进去,会不会被指责成干涉南海离宫的内务呢?”猛听得姜玲珑闷哼一声,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心下非但不着急,反而还觉得有些畅快,只差没有拍手叫好了。正要出面制止,就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喝道:“住手。”

    那三名弟子猛地抽身后退,躬身道:“是,师父……”

    关天养一凛,“水仙子到了……”

    姜玲珑强袭水仙子不成,反被其所伤,又经过这一番激斗,真元在经脉内乱蹿,有如刀扎针刺一般,说不出的痛苦。丹田内也是空空如也,整个人轻飘飘的,随时都有昏倒的可能。若不是憋着一口气强撑着,怕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玲珑,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莽撞的毛病?”那声音当真是温柔如水,但却不是温水,而是冷水,比天上落下的雨水都还要沁人心脾。

    “弟子是莽撞,但却不是傻子。师叔所行若是无亏,可敢与弟子一道回去面见宫主?若曲在弟子,宫规俱在,是死是活,绝无怨言!”

    水仙子道:“你怎么就不能体会我的一番苦心?”

    “苦心?”姜玲珑冷笑了起来,“恕弟子愚昧,还真体会不出师叔之举于本宫有何益处!”

    “你怎地就不想想,若是强守三岛,本宫得要付出多少的伤亡?就算最后能将恶蛟降伏,怕也要元气大伤。本宫虽僻处南海,但一直为魔道极乐宗所觊觎,若他们趁势攻来,我等又岂有活路?”

    水仙子苦口婆心之语对姜玲珑是半点用处也没有,她说:“弟子只知道三岛乃是本宫根本,无论如何也不能丢。”

    “是呀,不能丢,但也要守得住才行!”

    “若是师叔此番寻回了黑龙金,星师叔再找回了凤凰木,便能强化屠龙刃,杀恶蛟又有何难?”

    水仙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傻气得可以。那你说说,就算屠龙刃强化成功了,又由谁去屠龙?一个人怕是不行的。本宫还不是得为此付出惨重的伤亡?”

    “难不成以师叔之意,就将三岛让给恶蛟算了?”

    “我没有此意,我的想法是先撤出三岛,待有了万全之策后再动手也不迟。”

    “既是如此,那师叔为何不面承宫主,反而强令行宫所有弟子都听命于你呢?”

    “我是执掌圣水殿的殿主,负责三岛的防御和新晋弟子的训练,为何就不能下此命令了?”

    姜玲珑为之语塞,但她已经认定水仙子叛乱,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看法的。

    “好了,玲珑,跟我回去吧,把伤养好。过两天我自会向宫主说明!”

    姜玲珑咳了几声,吃力地道:“要我随你回去,除非是死!”

    水仙子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也不见她怎么动作,姜玲珑身子一软,就昏倒在地了。命三名弟子将姜玲珑带回行宫,好生养伤,但不得再让她乱跑,又说她还有事,暂不回行宫了。三名弟子行过礼后,又叮嘱师父多保重,这才带上姜玲珑去了。

    关天养听水仙子的语气就断出是发现了自己,又不好在门下弟子面前揭破,故才先将她们差走。果然,三名弟子一离开,水仙子就冷冷地喝道:“林中潜藏的道友请现身吧。”

    关天养无奈之极,正要走将出去,就听得一声长笑传来,只见一名身着绿袍,白发白眉的人从另一方跃了出来。

    “水殿主……”绿衣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将手一拱,漫天的雨幕似都畏惧了他,纷纷飘散了开去。“久违了!”

    “权洞主!”水仙子显是对绿衣人熟悉得很,一口就叫出了名号,也将手一拱,“什么风把你给吹到南海来了?少见呀,少见!”语气里明显带着十分的不善。

    绿衣人呵呵直笑,白眉耸动,一双激射着慑人光芒的双眼在水仙子身**辣地打量着,啧啧地赞叹道:“快一百年没见了,水殿主的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

【四百一十九、水仙子(上)】

    “哦,是吗?”水仙子娇嗲嗲地笑了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媚惑,关天养也禁不住心下大荡,小腹里一片火热,某个器官不听话地高昂了起来,脑子里尽是想入非非的事情。只听水仙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多谢权洞主夸奖。据奴家看来,权洞主倒是老了,老得头发眉毛都白了……”

    权洞主目光像着了火一样,浑要将水仙子融化了。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笑道:“水殿主是个中行家,岂不知发肤的变化只是表象。权某有没有老……水殿主一试便知!”

    水仙子见绿衣人不为自己的媚术所动,也就不再费功夫,笑容顿时一敛,冷冷地道:“权洞主,请自重。本宫与你极乐宗素无交往,权洞主此来不知有何赐教?”

    “极乐宗的人?”关天养吃惊不小,暗道,“听说极乐宗的总坛位于十万大山中的某处,隔着南海好几千里,这人巴巴地跑来怕是绝无好意的。”

    绿衣人嘿嘿笑道:“自然是为了修行。本宗修炼之法讲究顺应天道,行人伦极乐之事,追求宇宙至妙真理。早听说离宫门下女子个个绝色,深谙床第之术,权某深为渴慕,特来一试。若是水殿主不弃,你我大可共参双修……”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水仙子一声厉喝打断了:“住口!权天峰,本宫与你极乐宗素来恩怨,极乐宗的修炼之法如何,奴家也不作置喙。但你若敢打本宫弟子的主意,嘿嘿,那就休怪本宫不拿你当客人了!”

    绿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声彻山野,竟连汹汹的雨势都给压了下去。“小娘匹的,真是给脸不要。若是你南海离宫没生事端权某还敬惮几分,现在嘛,嘿嘿,你们连自顾都不暇,我看拿什么来对权某不客气!”话声才落,就探手朝水仙子的喉咙抓了去。

    水仙子腰身一扭,顿时幻化出四五个虚影,分别攻取绿衣人的胸背和小腹处的要害。

    绿衣人见水仙子应变如此之速,不由得噫了一声,说道:“想不到你受了伤也还有此实力,看来这些年进境不小呀?”一双鬼爪般的双手凌空挥舞,寸许长的指甲泛着幽幽的绿光,每一下都带出有如鬼哭般的呼啸之声,教人心下说不出的烦恶。

    水仙子一击不成,便展开身法与绿衣人游斗。

    绿衣人几经试探,确定水仙子受伤不轻,真元运转不畅,实力大损后,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不时以下流的言语或是挑逗、或是挖苦,总想激起水仙子的怒火来,使其方寸大乱。奈何水仙子对诸般言语置若罔闻,只是紧守阵脚,寻隙反击。

    百招之后,绿衣人分明表现了不耐烦来,怒笑道:“水殿主,权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就当真不识趣么?”水仙子依旧一声不发,只是趁势将护身法宝祭了起来,手里也多了一支闪着莹莹幽蓝光华的短笛。

    “好!”绿衣人怒吼一声,双臂一殿,喀嚓一声,背后竟生出了一对铁翅,绿光闪过,双手之上布满了绿幽幽的鳞片,手指上也多出了半尺许多的乌黑甲套,每一次的挥击,不但会荡出惑人神志的青黑光芒,还散发出厉鬼尖啸的声响,似要将人的耳膜都撕裂一般,教人头昏脑胀,胃部抽搐,直想呕吐。

    “这便是利用声音和颜色的攻击之法么?”关天养怕被二人察觉,故未祭起【剑心通明】,只是以原力护身神魂,硬扛这诡异的攻击之法,心下暗忖道:“早听说魔道的长生、极乐二宗最难对付,还只当是危言耸听呢,现在才知道果然令人防不胜防呀……”

    水仙子似丝毫不受影响,展开步法,有若风摆杨柳般舞了起来,身姿曼妙,意态媚惑,道不尽的**之意。手中的短笛随着她每一次的舞击,也发出如泣如咽的声响,有如怨妇思归,教人衷肠百结,凄切神伤。

    关天养拭了眼角的泪花,暗暗苦笑道:“一个教人难受,一个教人伤心,都不好,实在是不好!南海离宫擅使毒药,精于暗器和媚术;极乐宗也是擅于幻术,精通双修之法,听说于傀儡之术有着相当的造诣。他们俩斗在一起,当真是棋逢对手……”

    绿衣人猛恶,水仙子柔媚,两相对比之下,只觉得猛恶者越发的凶煞丑陋,柔媚者益加的温婉娇美。只是不论猛恶还是柔媚,皆有杀人于无形之威力,若是把持不住心神,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双斗了将近一个时辰,水仙子便显出不支之象。绿衣人却是毫不肯放松,一爪接一爪,好像要将水仙子撕成碎片一般。关天养看得很是心疼,心说:“这龟儿子的,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虽说水仙子已经修行了五六百年,妖精一样的人物,可生得有若天仙般貌美,又是女流之辈,他不晓得手下留情几分?”感叹了一番,又奇怪了起来,“南海离宫不是擅使毒药么?为何不用呢?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斗到此时,两人都不免有些焦躁。绿衣人一味急攻冒进,已是顾不上防御了。水仙子虽还能稳住阵脚,但章法也略有些乱。突然间,绿衣人高高跃起,喉咙里涌出龙吟狮吼般的声响,震彻山野,磅礴的暴雨立时为之一止。

    这声响最能慑人神志,若不是关天养早有防备,怕是会被吓得僵在当场。水仙子纵有法宝护身,奈何本就受了伤,真元几将耗尽,顿时就着了道,闷哼一声,只觉得一阵天眩地转,差点当场摔倒。

    绿衣人见【魔龙啸】建功,大喜过望,双爪连舞,疾扑而下。不想眼看就要扣住水仙子的喉咙了,一蓬淡蓝色的烟雾升了起来,瞬时化作三道烟柱,分袭眼、鼻和口。

    南海离宫的毒药闻名天下,用法术释放出来,一般的护身法宝都是抵挡不住的。好在绿衣人早就防着水仙子用毒了,眼见三道烟柱袭来,背上双翅猛地一扑,身形立时定在了空中,张嘴一喷,将提在胸腹之间的一道真元猛逼了出来。砰的一声爆响,三道烟柱立时被冲散,不论是草木还是泥石,但凡沾上一星点,顷时就变成了淡蓝色,看上去很是有些诡异。

    水仙子还想躲,但渐身没有一处不如火烧般疼痛,别说运转真元了,就连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绿衣人那丑陋的爪掌卡住了自己的喉咙。

    将水仙子的经脉和元神俱封住之后,绿衣人总算放心了,当即狂笑了起来,说道:“水殿主,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水仙子悠悠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一副任由宰割的神情。

    绿衣人早被水仙子的姿色撩拨得难以自持,见玉人在手,生死都由得自己说了算,便感到浑身都像放在火里烤,说不出的难受,真恨不得就地干了起来……正要带上人走,寻个安全且清静的地方把事情给办了,就觉得后脖子一寒,浑身顿时都炸起了鸡毛疙瘩,心下也涌起强烈的恐惧。

    “猜猜我是谁?”

    绿衣人听着身后传来的嘻嘻笑声,便知道遇着了极为强硬的对手,强忍着骨子里涌起的寒意,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必须得知道我是谁!”

    关天养呵呵笑道:“极乐宗的权洞主嘛,这有什么稀奇的?”

    听着这话,绿衣人不但越发的惊骇,就连已经束手待毙的水仙子也睁开了眼。奈何绿衣人的身量太过高大,她也看不到站在后面的关天养。

    “你既知道我是极乐宗的洞主,就该晓得得罪了极乐宗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你在恐吓我?”关天养大笑了起来,说道,“我若是怕了,又岂会出手?”

    绿衣人几番试着用神识探出关天养所在的方位和深浅,却是一如所获。就好像跟他说话的不过是团空气。唯有后颈冰冷的刺痛感告诉他:此人实力深不可测,在没有万全之策下,最好不要妄动。“那你要怎样?”绿衣人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本想拿水仙子来威胁作为交换的,但又吃不准来人是不是为救水仙子而来的,所以迟疑着没有发作。

    “你猜猜?”

    “哼,还请阁下明言……”

    “哎……”关天养却又叹了口气。

    “阁下叹什么气?”

    “本来我是想告诉你我是谁的,但想一想,还是算了。反正你都要神魂俱灭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

    “你……”绿衣人大骇,可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感到抵在后颈的寒气直入脑府……

    水仙子眼睁睁地看着绿衣人的脑袋被一柄闪烁着殷红光芒的短剑削剖成了两半,绿衣人历时五百余年修炼而成的元神也没能逃出去,被剑芒当场绞杀,心下顿时一紧,暗暗感慨道:“好干脆的手法……”

    绿衣人纵是死了,高大的身躯也站立不倒。关天养收起短剑,从尸身后走了出来,盯着虚弱已极,但双眼满是疑问的水仙子,啧啧地道:“难怪琼州百姓都说南海离宫门下的女子是天帝派来的仙女,果真个个美艳异常呀……”

【四百二十、水仙子(下)】

    “你……”水仙子不识得关天养,也不知道关天养杀了绿衣人是为了什么,所以就没有忙着道谢,只说:“阁下是谁?”

    关天养不答,而是在绿衣人的身上掏摸了起来,在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光了之后,这才扳开扣住水仙子喉咙的大手,一脚将尸体踹开,再隔空一拳出了出去。轰的一声,尸身被剑气绞得灰飞烟灭,连片衣角都不曾留下。

    水仙子惊叹于关天养手法的狠辣和果决,很是佩服,但又觉得他的夺取绿衣人身上东西的行为不免近于强盗,委实有些可笑。虽说修行界总是少不了杀人夺宝的事,但像关天养这样将【神行符】一类的值几个晶玉的东西都洗劫一空的,别说是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我么……”关天养本想在水仙子面前放肆几句的,但想到她到底是南海离宫的前辈,以后不见面也就罢了,偏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所以只得将满腔调戏的心思扔到一边,起手一揖道:“晚辈关天养,见过前辈!”

    “你,你就是关天养么?”水仙子一口气到底是缓过来了,脸上也浮现出了红晕。

    关天养嘻嘻笑道:“如假包换……”拿出一粒【回春丹】递上,“前辈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妄动。先把这粒丹药服了吧!”

    水仙子一眼就认出了是小蓬莱的【回春丹】,点头道:“是的,你若不是关天养,身上哪里会有小蓬莱的疗伤灵药?”接过一口服了,便盘坐行气。

    关天养祭起了【气盾术】,将雨势隔住,站在一旁护法。

    约过得两个时辰,水仙子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来,收了功法。

    “前辈可好些了么?”

    水仙子缓缓点头道:“好多了。”站起身来,这才蹲身对关天养一礼,“关老板救命之恩,无以言谢,请受奴家一拜!”

    关天养忙跳了开去,摆手道:“别,别,晚辈可当不起。前辈若是觉得于心不安,可将你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便是。我也不贪心,有个两三万万晶玉也就够了!”

    水仙子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开来,“奴家听说关老板已是修行界最为富有之人,莫不成还嫌不够么?”

    这一笑当真是百花绽放,令关天养觉得磅礴的暴雨都化成了如醉的春风,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水仙子一见关天养眼神有些迷离,便知道是媚术的作用,忙清咳一声,满怀歉意地道:“关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奴家不是有意的……”

    关天养越发觉得水仙子是媚不可言,心下也是痒酥酥的,说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那个,前辈实在是太漂亮了,这一颦一笑,简直就像,就像那什么,反正没法子形容,我是满脑子晕乎乎的,真怀疑是不是在天上呢……”

    水仙子掩嘴而笑,“刚才看你下手那般的狠,只当你是个面冷心冷的厉害角色,不想也这般的俏皮。哼,既叫我前辈,有你这么跟前辈说话的么?”

    关天养哈哈一笑,“没办法,谁让我不小心救了你一命呢?在你没将人情还清以前,我实在是没法当你是前辈……”

    水仙子道:“是么?我把你这话告诉月师姐,再让她跟杜大先生或是沈姐姐说了,看你可怎么办!”

    关天养面色一僵,哪里还笑得出来?忙道:“别,别……晚辈也就是玩笑两句,绝无不敬之心!”

    水仙子这才笑了起来,“害怕就好。看样子关老板也是早就到了此处了?”

    关天养笑道:“不瞒前辈,是比你早来片刻。姜玲珑姑娘我也是认识的,她被人追着,我总得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见天色已经亮开,但下了一整晚的暴雨依旧减弱的迹象,更不要说止歇了,皱起眉头怨道:“这雨可真讨厌,没完没了地下到何时才算完呢?”

    水仙子见关天养并没有要过问离宫内务的意思,不由得暗暗点头,心说:“怪不得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果然有过人之处。”就笑道:“这你就烦了么?这雨一旦下了起来,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停的!”

    关天养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又问:“前辈可能走了么?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万一山洪暴发,可不得把我们都冲到海时去?”这才发现被蓝色烟雾染色了的植物和石头竟都不见了,原本它们存在的地方都空了,空空洞洞的,让他心地陡地生出一种错觉:这些空洞是本来就存在的。

    这是毒药么?毒药怎会有近乎造化一般的威力?

    水仙子见他愣着出神,便笑问道:“有什么奇怪和吗?”关天养连忙摇头说没有,便在前领路,回别院去了。

    【回春丹】到底不比【回天丹】,水仙子纵是行动已经无碍,但真元却是恢复了极少,完全不敷使用。每翻过一道山岭或是每跃过一条深涧就得歇上片刻,走了一个时辰,才不到一半的路程。关天养见她连【气盾术】都是勉强支撑着,脚下虚浮,气息粗重,便知她实在不好受,就笑道:“前辈,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你可不能骂我……”

    水仙子乜斜着眼瞧他,似嗔非嗔的道:“若是不好的话,最好还是别说。我虽是前辈,心眼可不大,若是不高兴了,定会告你的状去!”

    关天养哂然一笑,“告就告呗,反正我的麻烦从来没少过。前辈是我见过的天下最漂亮的女子之一……”这话才说出口,就见水仙子故作愠怒地将柳眉一竖,“难道你还见过比我更漂亮的女子么?”

    关天养似有些不敢正眼瞧她,忙将眼神岔到一旁,哈哈笑道:“当然啰。杜姑娘便是。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才是我眼中,不,是心中最漂亮的女子。前辈也只能退居其二……”

    水仙子一点也没有前辈高人的风范,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是么?你能拿我与杜姑娘比较,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

    关天养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前辈先听我说完:前辈这么漂亮,老天爷也开眼,给了我一个与前辈单独相处的机会,嘿嘿,我若不为借机为前辈效劳一二,岂非太对不起老天爷的垂青了?反正前辈也不急着赶路,而我呢,又闲着无事,要不就让我背着前辈走,那个嘛,嘿嘿……前辈别多想,晚辈绝无他意!”

    水仙子自然看得出关天养非那种迂腐的正人君子,但也绝非乘人之危的小人。明明是看他走不动了,偏编出这样的理由来背她,教她是拒绝不能,不拒绝也不能。见关天养一脸的嬉笑,貌似颇有些得意,她便故将脸色一沉,喝问道:“看样子你是看到人家姑娘生得漂亮就要去背一回了?”

    关天养见她冷下了脸色,心下不由得一紧,忙道:“没,没,绝对没有。那个,其实,其实你虽是前辈,我也只当你是姐姐。姐姐受了伤,弟弟来背,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说这话时,就又想到了关卿云,暗祝道:“姐姐,你知道了别骂我,我实在是看她走得累,这样下去怕是到天黑也未必回得了别院,不定还伤势加重,一命呜呼了呢?我也是于心不忍,绝没有借机一亲芳泽的意思……”

    水仙子哪里知道关天养心下在想什么?只犹豫了片刻,就道:“好吧,那我就成全你……”

    关天养顿时笑了开来,“多谢前辈……不,我以前还是不叫你前辈了!”

    “那你叫什么?”水仙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还是叫水姐姐,你说好么?”

    “嗯……”水仙子沉吟道,“你可知道,我比你大了五百多岁呢,而且跟你的未来丈人,也就是杜大先生是同辈人。你这样叫,不是乱了辈份么?”

    关天养乐呵呵地道:“这有什么?我跟重极门的李宗主还是朋友呢,他也直呼我是关兄弟。而李宗主跟杜大先生不也是好朋友么?”

    水仙子点头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何能成李宗主这些大人物成为朋友!”

    “为什么?”

    “因为你惯会甜言密语呀……”说罢,水仙子掩嘴而笑。

    关天养故作恍然大悟之状,说道:“原来水姐姐惯爱听甜言密语呀!”水仙子也没有争辨,笑得越发的开心了。

    将水仙子背在背上后,关天养才发现她的身量很娇小,很轻,几乎感觉不出什么重量来。对于关天养来说,就算背上一头牛,也不会影响他赶路的速度,可他就是不快走,而是按着常人的速度,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爬山涉水。若说他对水仙子别有图谋,可不论是举止还是言谈,都规矩得很,无半分的逾越。若说他是个正正经经的好孩子也不正确,水仙子背在背上,他心里却是火烧一样滚热,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将邪念给压了下去。所以,只能说他是一个很懂得克制的人!

【四百二十一、再逢楚庸(上)】

    万宝炉就笑话他:“你现在要做什么她还能反抗不成?”

    关天养就怒道:“小爷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万宝炉哈哈笑道:“你心里想的那些可比我想的龌龊多了。”

    “想想有错么?只要我没做,那就不算犯错。孔子还说,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可没说非礼勿想。”

    “哟呵,读了几本书,张口闭口圣人言了?”

    “懒得跟你说!”

    万宝炉只是笑。

    水仙子是何等样人?她伏在关天养的背上,只从体温的变化就能感知出关天养心下在想什么。起初她还差点当关天养也是个表里不一,虚伪狡诈的好色之徒。可一路走下来,见关天养不论是言语还是举止,无半分违礼之处,心下暗暗称异。不知不觉间,她竟趴在关天养的背上睡了过去。

    这样香甜的一觉也不知有多少年不曾有过了?当关天养将她叫醒时,她竟发觉自己对这个并不宽厚的肩背是那么的眷恋,只想着若能永远这样背着自己走下去该有多好?

    关天养见水仙子不作声,便当她在想事,就道:“水姐姐,要派人去山上通知她们来接你么?”

    水仙子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哦,不,不用了……只要静养一晚就好了。”关天养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嗯了一声。

    老太爷夫妻见关天养从雨中背了个女子回来,很是诧异。他们从服饰上认出水仙子是离宫门下,都问她是怎么回事,师父是谁。关天养似乎觉得这番经历不好如实照讲,就只看着水仙子。水仙子说昨夜因有急事赶着因岛,御风飞行时被雷所伤,幸得被关天养所救,不然还有得一番麻烦。夫妻俩立时就信了,忙里忙外地收拾屋子和调制伤药……

    关天养吃了点东西便去睡了。

    第二天起床后,被告知水仙子已经离开了。他心下不免觉得有些惆怅,嘀咕道:“也不道声别就走了,亏我还救了他一命呢!”不免有些悻悻的。等到下午,还是不见有人来知会他下一步该如何,便知南海离宫这回遭遇的麻烦着实不少,一时半会儿怕是解决不了。他也没功夫去管到底是水仙子叛乱,还是别有苦衷,给老太爷夫妻俩留了一番话,就打道回九夏城了。

    琼州以北,隔海相望的就是广南行省的雷州府。第二天上午,飞舟刚过雷州城,关天养便感到一道凌厉无比的剑芒冲霄而上,大有破天之势,顿时一凛。俯在船舷一侧下望,正看见一道长数十丈的剑气当空斩下,似要将大地都劈开一般,好不骇人。关天养一眼就认出这便是剑修在诚字境悟得的威力最大的杀招【破势】,先是一惊,再就是大喜。当即关掉飞舟的防御法阵,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试问这世上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是剑修?

    不错,楚庸,只有楚庸了!

    一另九年有余,关天养对这个曾经给予数月保护,自己却一直不太待见的‘同门’印象已是太为改观,偶尔想起,也颇为思念。原想着待有空了去会一会楚庸,不想这就巧遇上了,教他如何能不欢喜?

    从高空纵下,只见楚庸只身被一群绿袍人给围住——不用说了,又是极乐宗门下——虽是势单力孤,但形势却并不危急,他以一敌十,竟还略占了上风。关天养大吼一声,浑如晴天霹雳,直震得除楚庸之外的所有人顿时愣住了。他也懒得拔剑,眼见距离地面还有数丈,腰身一扭,一个【逐日】冲进人群,接着就是【分形】。照面之下,便拳毙了两人,重伤一人,另有两人幸仗得护身法宝挡了一挡,堪堪避了开去。

    楚庸当即就认出了关天养,哈哈一声长笑,“是你呀!”精神越发的大振,长剑一抖,分出数十百道剑影,将面前的三人罩住,各取其要害。刚才是以一敌十,他尚且略占上风,现在是以一敌三,其优势也就不言而喻了。

    被楚庸剑势罩住的三人惊骇莫名,各叫了一声:“小心……”便也顾不得同伴,奋力退却。可楚庸哪里会再给他们机会。剑势未尽,身形又一分为二,再分为三,各以必杀之招袭取三人。几乎同一时间,三颗脑袋从脖子上飞了起去,颈腔里喷溅出的热血洒得漫天都是。楚庸似怕被血液污秽了身体,略避了一避,就见其中一颗脑袋的顶门炸了开来,一道幽绿光华望高空疾射而去,他将手腕一振,刷刷刷,三道剑气疾射而出,不但将另两颗来不及逃出元神脑袋当场绞得粉碎,那个已然飞高数十丈的元婴也被剑气一剖为二,当场化为一蓬血雨,神魂俱灭了。

    关天养连叫了两声好的同时,又拳毙了两人。另三人见状,哪里还有勇气缠斗?或用遁符,或是御风,分散逃了开去。关天养还要追,楚庸叫道:“天养,不必追了,放他们回去报信吧!”

    关天养显是没有打过瘾,搓了搓拳头,狠啐了一口,问道:“你怎么会跟极乐宗的龟孙子斗上了?”

    楚庸笑道:“他们可是跟了我一路,眼看着就快要到雷州了,强援还没有赶到,这才出手把我缠住。”

    “你得罪了他们?”

    “我还用得罪么?”楚庸大笑着还剑入鞘,说道:“这些年来,魔道杀谁需要理由了?”又问道,“看你威风凛凛的从天而降,我差点以为是他们的帮手呢。快十年不见了,你可是变样了不少!”

    关天养抖了抖衣衫,自我打量着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一点也没变呢!”

    楚庸哈哈笑道:“等你到八百岁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跟十四岁一样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去雷州城里寻个去处说话!”拉起关天养就是一气狂奔。

    旧友重逢,关天养也是极为高兴,早把当年的那些个芥蒂抛到了九霄云外,直问楚庸这些年来情况如何。

    楚庸含糊着说还行。

    进城之后,两人寻了一处看上去颇为气派的酒楼,叫了一桌子最好的席面,也要了最陈的酒——楚庸见小二只打了一小壶来,顿时不悦堆在了脸上,摇头道:“店家也太小气了,这点酒哪里够咱们喝的?去,去,搬三大坛来。若是好,酒钱双倍给!”小二听了,先是一愣,旋大喜着叫道:“好嘞,客官稍等……”屁颠颠的去了。

    阔别九年,关天养发现楚庸开朗多了,心下很是好奇他经历了一番怎样的磨砺,见楚庸将酒斟上,他就抢先端起杯来,说:“楚大哥,来,我先敬你一杯!”不想楚庸伸手一挡,叫道:“慢!慢来……”关天养不解地问道:“怎么?”楚庸笑道:“不说个理由,这酒是没法喝的。来,我先敬你,为九年之后的再度重逢。”说着,将头一仰,咣的一声,一大盏烈酒就下肚去了。

    关天养哂然一笑,陪了一盏,这才说道:“为咱们九年在雷州的偶遇,我也敬你……”

    一气喝下了五盏之后,楚庸这才抹着嘴角的酒渍,感叹道:“这酒虽然够味,可跟奎元阁的【太白醉】比实在是差远了。只不知经历了那场大灾变后,奎元阁还在不在?”

    “在,在,怎么不在?”关天养将九夏城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你要是没事,咱们现在就回九夏城,将整个奎元阁包下来,喝他个三天三夜,可好?”

    “不好,不好……”楚庸连连摇头道,“我若是闲着,哪里会跑来南海?待我把任务完成了再说吧!你呢,巴巴地跑来南海做什么?闲极无聊,来游玩的么?”

    关天养无奈地道:“你看我有闲极无聊的命么?还不是为了生意!”

    楚庸哦了一声,点头道:“是了,南海离宫的法宝强化生意。怎样,已经顺利完成了吧?”

    关天养叹道:“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开始呢,哪里就说得上完成了?”

    楚庸听出他也有苦衷,就没有再多问,只是劝酒。喝到天黑之时,十大坛子丰河老窖已无声无息的下了肚。楚庸听着关天养这些年的经历,时而义愤,时而感慨,时而悲中从来。义愤时,拍案而怒;感慨时,摇头叹息;悲伤时,攒眉痛惜。听罢,又为关天养斟满了一盏,拍着桌案道:“来,为你这些年来的精彩而又丰富的经历干杯……”

    关天养只感到自己已成了个无底的酒缸,灌多少下去都没有醉意,也没有饱胀之感,只要酒来,仰头便干。又一气连喝了三盏之后,他就问道:“想必这几年你都是在闭关练功吧?”

    楚庸笑道:“也不全是。但你肯定想不到我去了哪里,而且一呆就是五年!”

    “哦?”关天养当然猜不到,也不想去猜,问道:“莫不成也学着修行者一样,躲到深山里去了?”

    “不可能!”楚庸连连摇头,说道:“我去了北疆,就是当年的流放之地。”

【四百二十二、再逢楚庸(下)】

    “北疆?”关天养一时猜不透楚庸为何要这么做。

    “是呀,我去北疆,在长风铁骑里当了五年的普通士兵。你想不到吧?”

    “当兵?”关天养将眼睛瞪得老大,惊问道:“这是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楚庸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离,“养好伤后,对着你给我的心法参悟了整整三年,却是收获甚微。某一天,我心念一动,就想着旧地重游一番。就向杨座主告了假,一人一剑,远赴北疆。在我赶到当年的流放之地时,正遇上长风铁骑招募新兵,也不知哪根筋不对路,我竟然报了名。当兵的日子真的很简单,每天除了操练和巡回外,就是吃饭睡觉,只是偶尔跟白鬼派来的骚扰散兵干上一仗,别的实在没什么可说之处!”

    关天养笑了起来,“就凭你这身实力,怕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吧?”

    楚庸说:“我又不是真心去当兵,立什么功劳?只是为了救三名同营的兄弟,砍了五个白鬼头,本该积功升为哨长(大玄朝兵制,每五十人一哨,设哨长一名),可又因为我喝醉酒打了前来巡营的校尉(每五百人为一营,设校尉领之),就将功折罪,依旧当大头兵。”

    关天养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好呀,你可真会演戏……值得干一杯,来……”

    “当到第三个年头上,我突然就悟到了什么是诚……”说到这里,楚庸的眼里竟是激动和喜悦的光芒,“……突然就悟到了,你说这神奇不神奇?你不知道当时我的感受……真是恨不得哭个三天三夜,发泄一下胸中积郁的感情。再想想那些年,这弯路走得够大呀。说来真羡慕你,这才几年功夫?就比我都厉害了,想一想,还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呢!”

    关天养却一点都得意不起来,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虽说我现在还没有走弯路,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走。”

    楚庸说:“这话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突破了诚字境后,我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在长风铁骑里呆了下去,一直呆到服役期满,他们说:楚庸,你可以走了。发给了我一笔不小的安置费,把我赶出了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本想着以后浪迹天涯,逍逍遥遥地过上一辈子的,结果刚走出军营,就被严副座给堵住了!”

    关天养哈的一声笑了起来,“严副呀?他堵你做什么?你欠他账了?”

    “是呀,欠了他一笔不小的账,所以呢,没法子,这又得回来听他使唤,直到把账还清了再说……来,再干一杯!”

    这一盏喝完后,楚庸将嘴一抹,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回头得空了,我再来九夏城寻你!”说着便拍桌子叫来了小二,扔过一锭银子算会了账,冲关天养一拱手,便就要走。关天养也知道留他不住,便站起来相送。

    出了雷州城东门,凉爽的江风习习地吹来,不消片刻便将酒意尽数带走了。码头上一派灯火通明,繁忙不堪,号子起此起彼伏,不时有船进港出港。楚庸停下脚步,“好了,不必送了。可不要忘了洛阳城还有一堆麻烦等着你解决呢!”

    关天养笑道:“哪里忘得了?南海一带最近不太平,你要多保重。”

    楚庸笑道:“放心吧,打架或许我不如你,但保命的本事你就远不及我了。”将手一拱,道了声保重,就快走去了码头。

    望着楚庸的背影,关天养想的竟不是何时才能再相逢,而是满脑子都是杜若的影子。

    几个月的相处,铸就了一段爱恋,然后就是绵延十年的相思。这是一段怎样的感情呢?

    楚庸回来了,那杜若呢?

    想到动情处,关天养心下一恸,便感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只是痴痴地仰望着东边的天际,暗暗猜想着此时此刻杜若在做什么。

    呆立了片刻,一辆急速而过的送货马车惊得他回过了神来,正要离开,瞥见一道淡绿的光华沿江而下,猛地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又是极乐宗的人?”想到楚庸只身一人,万一遭遇了极乐宗的高手,怕是不敌,就追进了港口。略一打听,便知楚庸已经雇了一艘海船顺江南下了,就又只得沿江追了去。

    江上往来的都是海船,关天养一连追了五艘,才见楚庸站立在前一艘船的甲板上,仰首望天,也顾不得惊世骇俗,纵起身法,踏浪跳上了船去。

    船工们乍见一人从江里跳上船来,吓得惊叫了起来,直嚷着有鬼。关天养却没心思分辨,叫道:“楚大哥!”楚庸在他没上船前就已经认出他来了,见他这般猴急,不由得奇道:“怎么了?敢情酒还没喝尽兴,又拉我回去么?”

    关天养没好气地道:“你还有功夫说笑?都被极乐宗的人盯上了!”

    楚庸满脸的不在乎,将肩膀一耸,“这一路上他们都盯着我呢。大不了再打上一场便是!”

    关天养唉了一声,“你倒是说得轻巧,万一来的是强手呢?走,你要去哪我送你!”

    楚庸摇头道,“这可不必了。若来的真是极乐宗的强手,再多你一个还是只有跑路的份。若是我一个人,逃起来怕还容易些。”

    关天养道:“你就靠着两条腿,可我是在天上飞的,逃起来总要快得多不是?”

    “你……”楚庸略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道:“你不会弄了一艘凌动飞舟吧?好小子,有钱就是不一样呀,这玩意儿不但贵,日常的消耗更是吓人,寻常的小门派都养不起一艘呢。”

    “废话那么多,走吧……”关天养说完,又纵身跳回了江里。楚庸笑道:“好,那我就搭一回你的顺风船!”也跟了上去。船工们见状,哪里还敢要船钱?只是趴在甲板上叩头叫‘神仙爷爷’。

    登上飞舟后,关天养就让傀儡人儿把法阵的防御强度提升到最高,这才问楚庸要去哪。楚庸说去琼州。

    关天养一愣怔,“琼州?”

    “怎么,不能去?”

    “别怪我瞎打听,我对你的任务是丝毫没兴趣的。乾坤庭派你去琼州做什么?”

    “说给你听也无妨。报信!”

    “报哪门子的信?”

    “不久前我们得到消息,极乐宗准备趁南海离宫陷入危机之际下手。据严副座说,他当时在北疆遇着了正赶往北海的水殿主,大略了说了一下。回来后又让我赶紧跑一趟琼州五行山,通知离宫门下早作防备,以免着了极乐宗的暗算。奇怪的是,极乐宗似乎知道我此番南来的任务,一路上是百般的阻挠。”

    关天养这才明白水仙子没去北海寻找黑龙金的原因,心下没由来的一阵畅快。旋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委实有些奇妙,暗说道:“她不是南海离宫的叛逆,我高兴个什么劲?嘿嘿,关天养,你难不成真的贪恋她的美色,喜欢上她的么?”这个念头一冒起来,浑身就像火烧一样,说不出的舒服还是难受。

    楚庸见他怔怔的不说话,就问他怎么了。

    关天养忙将为救水仙子而杀了极乐宗一名姓权的洞主的事说出来,以掩饰了心下的慌乱,待一说完,心绪也完全平静了下来,说道:“不仙子既已回来了,我看你也就不必再跑这一趟。你觉得呢?”

    楚庸道:“我是奉命行事,就算她回来了,我也得把严副座的话传到。权天峰死在你手上的事可不要说出去,不然极乐宗非得跟你拼个死活不可!”

    “怎么,权天峰在极乐宗的地位很高么?”

    “高倒不高,但他是极乐宗现任宗主权望山的儿子。杀子之仇,你说极乐宗岂能不报?”

    关天养倒吸了口冷气,这才知道此番闯的祸委实不小。

    楚庸又道:“只要你不说出去,极乐宗就只能当权天峰死于南海离宫之手,与旁人是无干的!”

    关天养没有作声,半晌才苦笑了起来,说:“早知道他是极乐宗的少宗主,我哪里会一剑将他给杀了?留着怕是大有用处!”

    楚庸摇头说:“别指望拿他来制衡极乐宗,非但没有用,反而还会召来大麻烦。极乐宗的传承不是父子相继,而是能者上位。所以权天峰是权望山儿子的身份就没什么意思,但他身为极乐宗洞主,若谁拿他向权望山要挟,那就等于是向极乐宗宣战。你说这麻烦不麻烦?”

    “这么说来,还好我的剑够快,免了这许多的麻烦……”

    天还不亮,他们就又返回了五行山下的别院。守院的老夫妇见关天养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陌生的男子,颇有些不解。但在楚庸自报了身份后,老夫妇俩就有些坐不住了。老太爷就让老婆婆赶紧进山,就说乾坤庭来人了。老婆婆虽不知道楚庸所为何事,但也清楚乾坤庭巴巴地派人来肯定不是小事,只让稍等,就赶紧去了。

【四百二十三、助拳(上)】

    结果是等了整整一天,既不见南海离宫派人前来,也不见老婆婆回来,关天养和楚庸固然纳闷,老太爷却也着急得很,直说肯定是发生了事情,不然断不至于现在还没有回来的道理。

    又在焦急着等了一个晚上后,老太爷就再也坐不住了,说要进山寻人。关天养和楚庸就说陪他一道去。老太爷说:“你们又不是离宫门下,去什么?这可是犯规矩的!”

    关天养道:“你也不是离宫弟子,为什么就能去?”

    老太爷说:“我不一样。我那口子虽说早在四十多年前就被逐出了离宫门墙,但香火情份还在,而且我们在这里守了几十年,脸熟面熟的,也不至于被误会。你们还是留下吧,我去看看情况,有消息了就回来告诉你们!”

    关天养还想要坚持跟去,楚庸却说:“那好,老爷子,你赶紧去吧。我们等着便是!”关天养便以为楚庸是缓兵之计,也就没有作声。不想老太爷走后,楚庸并没有跟上,而是真的留了下来,他就奇道:“我还以为你是要先把他支走,然后再尾随跟踪呢!”

    楚庸摇头道:“没这必要。这里是南海离宫的地界,外人最好还是守规矩些。不然强闯山禁的罪过重得很,多大的交情都不管用!”

    这话一说,关天养便想到当年重极门内乱之际,关卿云带着他强闯千阳山山禁的事,也只得打消了跟踪的主意,留下来继续等。

    又在煎熬中过去了一天,还是不见南海离宫来人,就连老太爷夫妇二人也没有回来,关天养就真的坐不住了,他说:“不行,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

    楚庸没有说话,紧蹙着眉头,眼神很是幽深。

    关天养便当他怕冒犯南海离宫,就道:“你代表的是乾坤庭,最好还是不要去。我散人一个,也没那么多顾忌……”还没说完,楚庸就道:“走吧,我陪你一道!”率先往外走去。

    出了门后,楚庸就问:“怎么走?你可知道?”

    关天养想了一下那夜姜玲珑由东而来,望西而去的情形,就说:“应该在东边的山里,先找找看吧!”楚庸也没有多话,就与他并肩一道往东面的群山里疾驰而去。

    约行了七八十里,便见一处打斗过的痕迹,毒药的威力兀自未散,还在腐蚀着草木和岩石。

    关天养吃惊不小,问道:“难道极乐宗已经动起了手来么?”

    楚庸面色又青又冷,只以那如刀锋般犀利的眼神在周围搜索。略看了半晌,就道:“这里的打斗已经有两三天了……”不消他细说,关天养也分辨了出来,从地上捡起一块被一剖为二的石头,说道:“是极乐宗的人。看吧,【裂魂钩】!”将石头扔过了楚庸。楚庸瞟了一眼,将石头扔下,用脚挑了下正在腐烂的石块,说:“【天女散花】既是暗器,也是奇毒,一般来说,只有在陷入包围的情况下,南海离宫弟子才会使用这一招来。看来,极乐宗来人不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起来,不消片刻就将那场发生在两天前的战斗还原了出来,确认由这一路攻上五行山的极乐宗弟子人数约有十五名左右,最强的是元婴中境的,其余基本都是金丹境界的硬手。忖量着凭他们两人完全可以应付之后,这又才继续往山里走。

    又往东行了约一个时辰,山林越来越茂密,一棵棵数人合抱的大树平发拔起十数丈高,撑起遮天的大伞,阳光几乎没法子进来,掩得林下是又阴又黑又潮,若是普通人,那是难以行进的。

    好不容易望着了一处较为敞亮之处,关天养和楚庸不由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在阴暗的森林里呆得久了,连心情都不免变得阴暗起来,说不出的憋郁——各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轻松了起来。但尚未走到敞亮之处,一股淡淡的浓浓的焦臭味就随着气流飘了过来,顿时教二人的心情再度沉重了起来。几步抢过去后,才发现此处是人工开辟出来的林中空地,一间树屋建在离地约十丈高处,如今也是被火烧得残破不堪,还袅袅地冒着青烟。

    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关天养就道:“我上去看看!”见楚庸点了点头,他就纵身一跃,箭矢般拔空而起,攀上了树屋的边缘,腰身一扭,翻了进去。

    楚庸正要查看一番四处战斗过的痕迹,以确定是何人所为、双方的伤亡情况等等,就听得关天养一声惊呼,他几乎连迟疑都不曾,平地一个【逐日】望空冲起,抢进了已然塌了半边的树屋之中。

    关天养正对着两具至死都紧抱在一起,下半身尽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咬牙切齿,神情说不出的骇人。

    “怎么了?”楚庸惊声问道。见关天养眼瞳泛起了红色,忙一掌搭在他肩膀上,说:“冷静些!”

    关天养缓缓地将眼睛闭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嘴角抖了两抖,这才陡然睁开眼。刚才还被杀气填得满满当当的双眼已是蕴满了悲伤,强忍着欲滚落出来的泪水,哽咽着说:“他们,他们是守在别院的夫妇俩……”

    楚庸与老夫妇俩相处日处,自然没能一眼认出来,见关天养悲伤如此,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默默地从树屋中的打斗痕迹收集起有用的信息。

    生在一起,死则不离,这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关天养扯下了一块还算完整的窗帘,平平地铺在地板上,将紧紧地抱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的老夫妇俩的尸身放了上去,就连那些被烧成了焦炭的下肢他也一块一块地捡了起来,虽不能原样拼接回去,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他们身下。教他震撼的是,即便已经死去了将近一日,两人脸上的笑意兀自未散,还是那样的甜蜜幸福。想着老太爷说过的他们夫妇这辈子的经历,关天养的心里既有敬佩,也有感动,还有说不出的痛苦。

    为了永远的相偎相依,老太爷放弃了做官、放弃了殷富的家世,老婆婆也放弃了修行成仙的机会,两个人幽居于深山之中,数十年如一日,恩爱非常。这要有多强烈的爱,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茫茫九州,亿万人众,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热恋中的人儿,什么样的深情话语说不出来?可等到激情一散,什么样薄情寡义之举又做不出来?真正的爱,那是要用一生来践行!

    打中订情那一天开始,两人就已经抱定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心。所谓求仁得仁,或许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吧?人总是难免一死的,绝大多数人连怎么死、什么时候死都选择不了,但他们却是相拥相偎,在承受可怕折磨的同时,竟是含着无限幸福的笑意离世的。

    这就是爱么?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了下来,滴滴哒哒地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一个强烈的念头陡地从心底升了起来:抛下一切,马上赶赴东海,此生无论贫富祸福,永远不离不弃,与杜若相守在一起。

    楚庸的声音响了起来:“最后一批极乐宗弟子大约两个时辰前才离开这里。我们赶得快些,还可以为他们报仇!”

    报仇?

    关天养精神顿时一振,暗道:“是呀,报仇。虽说老太爷夫妇俩与我无亲无故,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为了他们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我也该为他们杀了这些极乐宗的恶徒,报仇雪恨。”就点头道:“好,你等我一等!”飞快地将窗帘裹紧,又拿出符箓布了一个暴【烈焰阵】,然后跪了下去,对着老夫妇二人的尸身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道:“走吧!”

    两人从树屋中跳下去后,树屋已被雄雄的火焰所包围,不多刻功夫,一切尽被焚成了灰烬。

    接下来两人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在翻过了一道山岭后,楚庸攀上树巅略一张望就跳了下来,说:“前面有人,但不知道是不是极乐宗门下!”

    关天养似乎还没有摆脱悲伤,冷冷地说:“追上去不就知道了?”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此处大约已经接行南海离宫设在五行山中的行宫,随处都有毒药和法阵构筑出来的陷阱,这些陷阱非常的敏感,任何细微的法力波动都会引得它们当场启动。若不是万毒不侵之身或是实力强到全然无视南海离宫的毒药和陷阱,就绝不敢掉以轻心。关天养和楚庸若不是仗着【剑心通明】护体,哪里能这般快就追上了?

    楚庸怕关天养过于冲动,反而着了极乐宗的道,就紧随在他身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戒。

    约追了一柱香的功夫,已隐约能看到在丛林中穿行的五名极乐宗门下的身影。

【四百二十四、助拳(下)】

    关天养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地形,便道:“他们要从那条小河过去。我先从左边绕到对岸,在他们过河时,我前你后,同时发起攻击。一定要快,最好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发出警报!”

    楚庸道:“没问题!”

    关天养目测了一下最佳的路线,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丛林中。楚庸见他的速度似乎比自己还略快一些,不由暗自感慨,“看来他在龙山的那一番磨砺收获着实不小……”这又才尾随着跟了上去。

    小河的对岸有一块被山洪冲积出来的平坦区域,视线较为开阔,是一处极为理想的休整区域。关天养料到极乐宗等人会从这里过河,稍作停留,再谋划接下来的行进路线,所以便河畔的一块大石之后,静待他们的到来。

    约过了顿饭功夫,便听到从丛林中钻出来的五人站在河边感慨叹息,都说这一路走得实在艰难,处处都是陷阱,稍有不慎就得把命都搭进去,当真是从未遭遇过的凶险。有人也笑道:“……凶险是肯定的,可是想想离宫的那些娘们。个个可都是双修的极品呀,只要能分上三五个,少则提升一轮甲子的修为,多则上百年呢。所以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关天养知道极乐宗的既有双修之法,也有采阴补阳之术,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以女子当为炉鼎,极为歹毒邪恶。但凡是极乐宗名下,哪一个手里没欠着少则几条,多则几十上面条良家女子的性命?相较起红莲宗的大砍大杀,青莲宗的阴险狡诈,白莲宗的自高自大,他们更为可恨。

    另有人啧啧地道:“对于咱们长生宗来说,南海离宫的娘门可就是最好的炉鼎呀。若不是她们闹了内乱,咱们哪有这机会?”

    “我看你们还是别做梦了。还不知有多远才能到呢,这一路上遭遇了多少陷阱?老王、老张两人是怎么死的?脑子放清醒点,等拿下了南海离宫,随得你们怎样都行!”

    这人显然是一行人的头领,他这番话一说,其余四人都都只有应是的份。

    “还是先过河吧。到那边休息一会儿再赶路……”

    “别忙,先试试河中有没有陷阱!”

    一阵忙乱后,关天养听得砰的一声轻响,便听五人惊呼道:“果然有陷阱。这帮子臭娘们,简直太可恶了!”粉色的水汽弥漫开来,落在草木上,迅速地枯萎了下去。只听那领头的人道:“怕是对岸也有陷阱,不能过去了。我看还是走上面吧……”关天养心下一凛,暗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借着毒雾的掩护,从石后冲将出来,一个【逐日】冲到了对岸。

    极乐宗五人正在目测着从哪里过河比较安全,不想毒雾中冲出来一人来,速度奇快,令他们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红芒一闪,领头者的就被一剑分成两片,连元婴都不及逃出。

    关天养出手的同时,楚庸也从后面袭杀上来,一剑将站在最后的那名只有金丹后境实力的极乐宗弟子脑袋瓜子拍得粉碎。

    一前一后,瞬时就被袭杀两人,其余三人这才意识到遭到了偷袭,纷纷就要祭起护身法宝。奈何关天养与楚庸同时分出身形,以一化二,刺翻了一个,又挥剑挑向另一个。

    楚庸走的是厚重的路子,速度不及关天养快,但他每一剑带出的威力却比关天养要强上几分。关天养连出四剑,前两剑破掉了身边两人的护法法宝,再两剑令他们的脑袋从脖子上搬了家,滚入被弥漫的毒药的河中,顷时就融得骨肉无存了。楚庸虽略慢了半拍,却是激荡出剑气,将那人的身子绞得尸骨无存。

    两人联手袭杀五名极乐宗弟子,前后不过数息。在眼睁睁地看着两具无头尸身栽进了河里后,关天养才点头道:“好,干得不错!”以将领头者的尸体也踢下河后,这才笑道:“三比二,我赢了!”

    楚庸还剑入鞘,嘿嘿地笑道:“这也值得得意么?”

    关天养道:“对我来说,意义可非同一般!”一边清理着血渍,一边说:“想九年前,我在你面前可是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虽比你略差一些,但在某些方面——比如速度——还稍胜你一筹。若不为此得意,那又该为什么得意?”

    楚庸哈哈笑道:“哪怕你现在胜过我了又如何?我是我,你依旧是你!”

    若换作以往,关天养听着这样的话定然会气馁,但现在他只是一笑,说:“人生活着,就得有个目标不是?而且在这世上只有咱们俩是剑修,若不互相比较一下,岂非太没趣了些?”

    楚庸不得不承认关天养说的有理,苦笑道:“如此说来,你是逼着我跟你比了?”

    关天养耸了耸肩,“反正我是拿你当参照的,你比不比关我何事?”

    两人目下都已晋入了微之境,对细小事务的把握到了一个极高深的境界,一番清理下来,任谁也看不出极乐宗五名弟子是被人在数息间袭杀的,只当他们是在过河时,中了南海离宫的陷阱,悉数被毒水化得尸骨无存。

    老太爷夫妇二人已死,极乐宗五名弟子也被袭杀,按说仇也报了,接下来是进还是该退出去,须得有个计较。

    楚庸的态度很明确:南海离宫能在南海立足三千余年,自有其过人之处,纵是遇着了危机,也不劳外人襄助。不然非但讨不到好,怕是还得落个冒犯的罪名。所以最好是到此为止,原路退出最好。

    关天养也同意楚庸的意见,毕竟他们是远客,未获邀请就进入南海离宫的禁地已属冒犯,若再往行宫挺进,与极乐宗门下又有何异?可他们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不该闯的闯了,不该冒犯的也冒犯了,也没必要沿原路退出。就在这个范围内袭杀极乐宫的各支小分队,以分减南海离宫的压力。纵然事后南海离宫追究起来,也有说辞。

    楚庸一番斟酌,笑着道:“这些年你长进不少呀?不单实力大进,思虑也越发的周详,更难得的是,似乎改掉了莽撞的毛病!”频频地点起头来,以示赞许。

    关天养审视着周边的环境,说道:“我怎么听着像在骂我呢?”又说:“走吧,去另一路看看情况!”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们游蹿在五行山的丛林里,时而一起行动,时而分散开来,可谓是斩获颇丰。关天养一共猎得人头十一颗,楚庸十五颗。死在关天养手下的十一人里,有四人是元婴境界;死在楚庸手里的十五人里,有两人是元婴境界。就数量来说,楚庸胜了,就质量而言,关天养胜了。

    极乐宗趁南海离宫内忧之际,发起突然袭击,本想一举拿下南海离宫,从而成为天南霸主。不承想水仙子带领离宫门下数百金丹境界及以下的三四代弟子坚守行宫,一直撑到三天之后月华仙带领近百多名元婴境界以后的二代和三代弟子从岛上赶来支援。

    极乐宗本想趁机控制住南海离宫的低阶弟子作为人质,以此来要挟南宫低宫俯首,不想竟落得这般局面。面对惨重的损失,他们又哪里心甘?权望山当场放出狂言,不灭南海离宫,誓不还师。双方便在五行山中陷入了苦战。

    南海离宫受恶蛟之扰,本就伤了元气,包括宫主在内的多名一代弟子受伤或者战死,以月仙子为首的二代弟子也有十多人受伤。骤闻极乐宗来攻,宫主离仙子气怒交加,伤势加重,连真元也无法运转,只得一边派人去东海小蓬莱求取【回天丹】,一边要座下首徒月仙子率精锐赶往五行山支援。

    极乐宗阴谋未能得逞,本该趁势退走才是,奈何权望山气昏了头,借机鼓动一众长老和洞主,说只要咬牙一拼,定能拿下南海离宫,成就天南霸业。众长老和洞主既为‘天南霸业’的辉煌所吸引,又眼谗于南海离宫门下弟子的美艳,也都不顾得长远的利益,跟着一起死拼。却没料看似一摧即垮的南海离宫坚韧得超乎想像,不但撑到了本岛精锐来援,还摆出了一副不惜与极乐宗耗至最后一人的架式,展开了对攻。自发起攻击的半个多月后,极乐宗得到消息,东海小蓬莱飞龙真人率门下精锐来援,海外散修也在集结,随时准备杀上五行山,抄了极乐宗的后路。权望山深知势已不可为,只得下令撤走。

    这一战,南海离宫死伤惨重,四代弟子伤亡近两百,三代和二代弟子伤亡三十余人,再加上之前的损失,可谓是元气尽伤,没个两三百年,怕是难以恢复过来的。

    极乐宗跨海来攻,出动金丹境界弟子近四百人,元婴境界及以上弟子七十余人,总计伤亡金丹境界弟子百人,元婴境界及以及弟子二十人。极乐宗有门人弟子两千二百余,单是元婴境界及以上者就有三百余人,整体实力是南海离宫的一倍有余,这点损失还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权望山在下达撤退命令之前就说了,各派来援之人不可能永远守在南海,一待他们退走,极乐宗就再率众来攻,不消几次,南海离宫就得被耗垮,到时整个天南便是极乐宗的天下。

【四百二十五、执子之手(上)】

    若是撇开关天养和楚庸袭杀的极乐宗弟子来看,南海离宫予以极宗伤的杀伤实在有限。在极乐宗伤亡的二十名元婴境界及以上修为弟子中,死亡十三,重伤七,其中就有六人是死于关天养和楚庸之手,死于南海离宫之手的仅只有区区七人。由此可见,二派之间的实力差距委实巨大。

    关天养和楚庸在分开之后,都是使用千里鹤交换彼此的情况。在他还在丛林里晃悠,寻找着极乐宗弟子的踪影时,就收到楚庸发来的信息:速回别院。

    看着这四个字,当场就愣住了,暗说:“什么情况,也不说清楚些?”就问楚庸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楚庸回复,便知道怕是有些不妙,就召来飞舟,急匆匆地赶回了别院。

    当时关天养已经深入了距离别院两百余里的五行山深处,若是单靠双腿,怕是得要大半天的功夫才赶得回来。飞舟不受地形的限制,速度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飞临别院上空。一路上他都猜想着别院里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副惨景,心下忧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就纵身跳了下去。快要落地之时,却发现别院里里外外都是人,并没有打斗的迹象,反而还热闹得很,顿时就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了。

    有人眼尖,发现关天养从天而降,就断喝道:“什么人!”将法宝祭了起来。

    关天养吃不准这些人是敌是友,也不接招,反倒是借力消了下坠之势,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是自己人……”围上来的修行者这才没有动手,只是保持着警戒。

    关天养一看这些人服色杂七杂八,打扮也稀里古怪的,心下嘀咕道:“这些人都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呢?”正要起手询问,便见关卿云分开众人,笑意盈盈地走了上来。

    “天养,你可算回来了!”关卿云喜不自禁,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关天养的手。

    关天养顿时有些懵了,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姐姐?”关卿云抿嘴一笑,“怎么,这才几年功夫没见,就不认得我了?”一如当年的笑靥如花,清雅温婉,不着一丝尘俗,教人极想亲近,却又怕因此而亵渎了。

    “哪里就不认得了?”关天养心下思念涌动,闹不清是想笑,还是想哭,只是紧紧地握住关卿云柔若无骨的双手,说道:“姐姐,你可想死我了……”

    关卿云掩嘴而笑,“是么,就只想我?”

    关天养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这才发现,关卿云已然晋入了元婴境界,双目莹莹生光,额堂似有光华欲喷射而出,观之教人心生钦敬。正要道喜,关卿云就拉着他道:“走,里面说话!”

    刚进内院,就见楚庸迎了出来,笑问道:“怎样,没事吧?”

    关天养一拳捶过去,“你就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些么?害得我以为你要被极乐宗的剁碎了喂狗呢!”

    楚庸道:“真要是那样,我就不会叫你来了。”诡诈地一笑,“快进去吧,有人等你呢!”

    关天养顿时涌起满腹的疑云,暗说:“谁呢?”单凭楚庸那神情,他就断定这人肯定非同寻常。扭头看关卿云。关卿云也笑着道:“进去便知道了!”

    绕过假山,关天养举目朝正堂望去,正巧见一道熟悉的倩影自堂内走出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顿时都愣住了。

    这不就是十年来日思夜想的杜若么?

    多少个日夜,关天养总在幻想着重逢的那一刻,却不想竟是在这样的情况。霎时间,他只觉得犹如身在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起来,似乎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呆子,你傻了么?”杜若轻启樱唇,先就笑了起来。

    关天养的神魂似乎这才归位了,渴慕了十年的熟悉感觉瞬间全都回来了,也笑道:“我只是不敢相信你也来了……”见众目睽睽,都暧昧地看着自己和杜若,顿时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阔别十年,杜若似乎没有变样。打扮一如往常,只是把刘海梳了起来,露出了饱满的额庭,光洁无瑕的脸颊隐有宝光流动,好似明珠美玉,自然生辉。最难得的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如铭刻在脑海里的那一幕幕般,并未有任何的变化。更没有因为久别之下,乍然相逢于众人之间而故意将他疏远。

    杜若也只是一笑,招手道:“来,你过来……”

    关天养见杜若如此落落大方,越发觉得自己过于小家子气,浑没有半点男子气概,就将心下的扭捏尽数抛开,昂然走上去道:“怎么了?”杜若浑不避忌,拉起他的手道:“大家都等着见你呢,还磨蹭什么?”

    双手相触的那一刹那,两人都浑似遭了电击一般,都各自一抖。关天养见杜若脸色陡地大红,眼里竟似有泪花在闪动,身心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醉之中。

    若说他们就这样呆在了堂前,怕是又会有一场笑话。幸得关卿云及时跟了上来,轻轻地搭住关天养的肩膀道,“快进去吧,愣什么?”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表情也颇有些不自然。杜若浅浅地一笑,便拉着关天养进了正堂。

    “月姨,各位前辈,二师伯,娘,他就是天养!”杜若走上前站定,款款地将关天养引荐给了众人,并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关天养瞟了一眼,见主位上坐着一个打扮与水仙子相似,一双剪水的眸子有如月华般晶莹的女子,正笑盈盈地打量着他,料想便是此间主人,南海离宫月华岛岛主月仙子了。坐在右首的是一名童颜鹤发的道人,正捋着颔下长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人下首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作妇人打扮,神貌也杜若有四五分相似,那看人的眼神竟有九分相像。关天养目光与她一触,便知道她是杜若的娘亲、杜友逢生死与共的爱侣了,忙将头低下,也不敢再看别人,只是作了个团揖,口称:“晚辈关天养拜见各位前辈!”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叩了个头。

    月仙子忙上前扶起,“关老板如此大礼,我等何以克当?快快请起!”当着众人的面,月仙子诚恳地谢过了关天养这些天来的相助之恩后,这才请他落座。关天养再放肆也不敢在丈母娘面前就坐,退到杜若身边站定了。月仙子见他固辞,也没有强求。

    众人都在商议如何防御极乐宗南侵,你一言我一语,颇有些激愤。关天养略听了片刻,就发现是骂得多,提出实际建议的少。极乐宗到底是天南霸主,实力第一等的强大,诸人心存畏惧,不敢作为也是有的。闹轰轰的议了个把时辰,月仙子就以众人远来辛苦为由,先请在别院安歇,诸事容后再详议,宣布散会了,并亲自去安置重要客人。

    关天养正筹谋着要不要专门上前与杜若的母亲见礼,就见她站起身来,笑对关天养和杜若招手道:“来,你们跟我来!”出了正堂,从左侧角门进了后院。关天养见她逶迤向前走前,并不言语,心下颇有些忐忑,却又猜不透叫自己来有何用意。斜眼瞟向杜若,却是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心下顿时荡起一说不出的甜蜜幸福之感。

    沿着九曲的廊桥走进了湖心的小亭后,杜若的母亲这才倚栏坐下,指着身畔对关天养道:“来,坐下说话!”

    关天养说不出的窘迫,脸红得像着了火,心下早已是乱麻一团,也不知道该不该坐。

    杜若按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还害羞了?娘叫你坐,你就坐呗!”关天养这才顺势坐了下来,也是连手脚该怎么放都不知道。

    杜若母亲似乎并不奇怪关天养的反应,亲切地看着他,笑道:“我姓云,单名一个素字。这些年常听人说起你,却还是头一回见到,不想竟是这么腼腆。听说了你当年在千阳山高朋殿和龙山知客院的风采,着实不敢相信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做得出来的,今儿怎么就没那份谈吐了?”

    关天养不想云素一点架子都没有,远比杜友逢待人亲切温和,心下的紧张顿时散了不少,笑道:“这个……在云前辈面前,晚辈哪里敢放肆了?”

    云素笑道:“我可不她她爹那样,老是板着个脸孔,想说什么你就说,不必拘束。”便问起了关天养这些天来在丛林中的情形。又说若不是他和楚庸牵制,山上行宫的压力必然大增,南海离宫怕是得费上一番功夫想想该如何感谢他们了。

    关天养摇头道:“我们可不是为了贪图南海离宫的感谢。这事也是有一番缘由的……”便将原本守在别院老太爷夫妇俩的事迹说了,哀伤地道:“当时也没别的想法,就想着为他们报仇。虽说我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可,可想着他们这辈子实在不容易……”

    云素脸色有些发白,叹道:“想来是极乐宗的人以为他们知道通知行宫的秘密道路,便以酷刑相逼。只没想到他们在这里平平安安地生活了一辈子,最后还落得这般下场……”

【四百二十六、执子之手(下)】

    杜若红着眼眶道:“若是你和楚大平庸早些赶去,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云素道:“五行山是南海离宫的划出的禁地,他们也是有顾虑的。死生有命,这也,这也怨不着谁的!”

    杜若道:“我倒没有怨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觉得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太教人伤心了。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呢?”

    “天养……”云素笑道,“我这样叫,你没意见吧?”

    “这是晚辈的荣幸,岂敢有意见?”

    云素嗯了一声,“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越发的大了,那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关天养一听这话头,便想起了七年前在千年山与杜友逢的那次谈话,心下不由得一跳,暗暗叫道:“又来了!”见杜若也是巴巴地望着自己,似乎很是期待答案,就笑道:“生意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还得得想方设法经营好。说到接下来的打算么,也是千头万绪。首先,南海离宫的这桩生意总得尽快了结,拖着也不是回事。洛阳那边也还有一堆的事情,不可能袖手不管。九夏城那这倒是有史大掌柜爷俩帮着打理,我也不用操什么心。本来打算忙完了南海离宫的生意,就准备去一趟东海的,现在倒是不必了?”

    “哦?”云素意味深长地看着关天养,“这又是怎么说的?”

    “当年因为环境险恶,杜姑娘又身受重伤,不得不回岛休养。临行前,我们也约定好了十年再见之期。晚辈虽然年轻,但也衡量得出孰者轻,孰者重。生意做得再大,那也是身外之物,但杜姑娘……”说到此处,深深地看着了一眼同样在望着他的杜若一眼,“……杜姑娘待我情深义重,这才是天下最为宝贵的,哪怕是倾尽天下,我也要好好地珍惜她!”

    云素似乎很满意关天养的回答,笑着点了点头。杜若嘤咛一声,红着脸嗔道:“什么情深义重,我跟你说什么了?这么肉麻的话,真亏你也说得出口!”云素却白了她一眼,说:“那也不知是谁在岛上天天都在想着念着,说宁愿舍了一身修为也要跟了他去?”杜若大急,紧抱着云素的手臂,嚷道:“娘,你说什么呢?”云素没有理她,又问关天养,“只是因为阿若待你情深义重,你才舍不得她么?”

    关天养不明白云素为何要将最后的那层纸都捅破,但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没什么不可能说的。就将头一昂,望着杜若道:“当然不全是。更重要的是我爱她!”杜若听了这句话,浑身一震,顿时痴了。关天养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滔滔不绝地说道:“……相遇之初,我们都才十四五岁,在别人看来,或许连爱是什么都还不懂得,又配说什么爱呢?兴许是上辈子的结下的缘,打从看到杜姑娘的第一眼,我,我的心就已经认定了她,永远地认定了。最初我还执著于身份的差距,连想也不敢去想。倒是杜姑娘比我更开明洒脱,若非得她的鼓励,我又岂能冲破心篱,接受她这份情?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再浓烈的爱,再甜蜜的话语,都经不起时间的稀释。可这十年来,我哪一天、哪一个时辰不想杜姑娘好几回?那份思念和情谊并没有因此时间的流逝而变谈,反而是越来越醇厚浓郁,已经与我的血液,我的灵魂融为一体了。好多时候,我都会幻想十年后重逢的画面,最怕的,最怕的就是杜姑娘已经忘了我,觉得我不过是低贱的野小子,不配,不配跟她……”说到此处,杜若突地怒喝道:“不许你这样说,不许你贬低自己!”

    关天养本是想哭的,但听了这句话,竟又笑了起来,“我没有贬低自己,只是在说这些年心中的忧惧。”

    “你忧惧?”杜若泫然欲泣,“那我就好过,我就不怕么?红尘三千,如花的女子多的是,都说男子自来薄幸,我……每每收到爹爹寄回的家信,说你很好,我就说不出的高兴。到后来我也想开了,只要你安好,便是,便是你爱上了别人,那,那也没什么的……”她原本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在情动之下,到底还是扑进云素的怀里,呜呜地哭了。

    关天养痴痴地看着杜若,“我又何尝不是?哪怕几回都差点丢了性命,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我就怕你为我担心,为我伤心。只要你平平安安,每日里都能快快乐乐的,我,我是什么都愿意的!”

    杜若听了这话,哭得越发的厉害了。

    关天养想哭,但强忍住了,眼眶却是红得像烟熏过了。

    云素一手轻轻地拍着杜若的后背,一手拉过关天养,既感动,又赞叹地道:“好,你们很好。既然爱了,就要大胆地说出来,纵然最终不能在一起,也不要给自己,给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留下遗憾。阿若,天养待你一往情深,该高兴才是,哭什么?”

    杜若泣道:“我就是想哭,就是要哭……”云素怜爱地轻抚着女儿的秀发,叹道:“好,你哭,你就好好地哭一场吧!当年我何尝不是也这样哭了一场呢?”

    老天爷似乎也被杜若的情绪所感染,一场暴雨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这场雨只下了茶盏功夫就停了。乌云飘散,太阳又露出了笑脸,洒下了灿烂的阳光。

    巧的是杜若也将积郁了十年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破涕为笑了。

    云素笑道:“又哭又笑的,你也不知羞?”杜若腻在她怀里,说道:“在你面前我还怕什么羞?再说,天养也是知道我的,他绝不至于因此而笑话!”

    云素站起身来,拉起杜若的手交给关天养,说道:“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说吧,我先走了!”

    关天养紧握住杜若的手,忙站了起来,身子微微一躬,“恭送前辈!”杜若只是笑,并没有言语。

    云素一走,亭子里就剩他们俩了。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找不到话来说。关天养是下死劲地盯着杜若,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满脸的傻笑。杜若既好气又好笑,嗔道:“笑什么?”一把将手抽回来,说,“看你,满手的汗,有什么好紧张的?”关天养嘻嘻一笑,“我怕你跑了,能不紧张么?”

    杜若将手绢递给关天养,让他把手心的汗擦了,又哼了一声说:“瞎扯。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怕我娘!”

    关天养连连点头道:“准女婿见丈母娘,哪个不怕?万一我说错了话,令他不满意,咱们的事岂不就得麻烦了?”

    杜若一把拎住关天养的耳朵,质问道:“好呀,刚才那些话都是故意编出来说给我娘听的么?”却并不追究关天养言下说他们要结成夫妻的事。

    关天养叫了一声:“你放手!”又说,“我有没有编你自己还不知道么?快放手,让人看着了像什么话?”

    杜若非但没放手,反而还用力拧了一圈,得意地说:“你敢背地里叫我娘作丈母娘,还怕我拧两下耳朵么?十年不见,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老实交待,这些年有没有勾引哪家的姑娘?”这才将手松了开来。

    关天养揉着耳朵,一边叫着疼,一边说:“你看我长得这么高大威猛,玉树临风,气质儒雅,风度翩翩,就该知道我命犯桃花,注定这辈子是不得安宁的了……”杜若哈哈笑了起来,指着他说:“就像这瘦猴子样,还敢说高大威?头发没有一寸长,又黑又瘦,也配‘玉树临风’这词?字虽识得,却是张口闭口的粗话,动不动就要跟人拼拳头,也好意思把‘气质儒雅,风度翩翩’这两顶高帽子往头上戴?也不怕压得你直不起腰来……”

    关天养苦着脸道:“我就那么的不堪?”

    “你以为呢?”杜若道,“也就我能看上你,别人嘛……就算真有,**是不怀好意!”

    “是么?”关天养白了杜若一眼,“我怎么不觉得?”

    杜若当即嚷道“好呀,还真有人看上你了?快说,是谁?”

    “让我想想……”关天养扳起手指头道,“重极门的颜忆白小妹妹,王屋派的蓝瑛蓝姐姐,还有你的那位师姐碧灵姑娘,还有,还有就是南海离宫的水仙子……”

    这四人除了蓝瑛,杜若可谓是极熟悉的,哪里肯信他们都看上关天养了?当场喷笑而出,说道:“真不知羞呢。颜姐姐比你大着好几十岁,你也好意思叫她小妹妹?碧灵师姐回岛后在我面前说了你不知多少坏话,还要我见着你了帮她算账,你也敢说她看上你了?至于水姨,估计是看在我娘的面上待你亲和一点,不然会给你好脸色?这蓝瑛又是谁?想不到这些年你倒是认识了不少人呢!”

    关天养嘿嘿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如今也是一号人物,认识的人不多,但认识我的肯定不少!”

【四百二十七、玄一无相】

    笑闹了一阵,关天养就正色问道:“你这次是奉师命随云前辈来南海的么?”

    “你猜?”杜若捉狭地一笑,“猜中有奖!”

    关天养摇头道:“我猜不着。”

    杜若笑道:“是不是怕我过两天就又随娘回小蓬莱了?”

    关天养神色一黯,点头叹道:“等了十年,好不容易见着了,真怕相聚是短暂的,然后又是长久的分离……”杜若拉起他的手,柔声道:“呆子,瞎想些什么呢?”关天养道:“本来就是嘛。牛郎织女每年还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呢,我一等就是十年……”杜若见他难过,就安慰道:“别乱想了,好不好?”关天养强作笑颜,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说:“不管怎么说,老天爷还算待我不错,至少让我提前几个月见着你了!”

    杜若深情地望着他,悠悠地道:“我们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从今以后,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好不好?”

    关天养一震,直勾勾地盯着杜若,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杜若伸出手去,环腰抱住关天养,将头轻轻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有如呓语一般说道:“人的一生是短暂的,又何苦让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漫长的相思中呢?只要我们还相爱,那就要不离不弃,永远相守下去。你说好不好?”

    关天养忍了多时的泪水终于滚落了下来,他哽咽着道:“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杜若闭上了眼睛,嗅着关天养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呢喃道:“就算是梦,那也我们俩一起来做……”

    关天养一把将她紧紧地抱住,泣道:“我,我真的是太幸福,太幸福了……”

    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一万年都是短暂的,更不要说是半天了。当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时,关天养蓦地一惊,叫道:“哎呀,天怎么就黑了?”再看怀中的杜若,睡眼惺忪,分明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被他吓得醒了过来。“怎么了?”杜若满脸的茫然的问道,“出事了吗?”

    关天养忙摆手道:“没,没。只是我们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他们,嘿嘿,我是说你娘,还有姐姐他们会不会笑话咱们?”

    杜若理着鬓发,一副少见多怪的神情,“娘和大师姐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呢。”又说,“不过天色已经晚了,我们也该出去了。”牵起关天养的手来,甜甜的一笑,“走吧!”

    散修都走了,别院的留下的就只有小蓬莱弟子。见着关天养和杜若从后院出来了,有的抿嘴直笑,有的强装正经,有的视而不见,神情各种古怪。杜若轻哼着调子,走进正堂,见一个人都没有,就叫住一人问娘和二师伯去哪了。那弟子就说随月仙子出走了,不知道去哪。杜若又问关卿云,那弟子说也出去了。杜若就嚷道:“怎么一股脑的都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太气人了……”

    关天养笑道:“管他们去哪,咱们该做什么就做!”便想着带杜若去琼州府玩一圈。不想杜若拍掌道:“对呀,有件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招手将众小蓬莱弟子叫来,指着关天养道:“你们都知道他是谁么?”

    一众小蓬莱弟子神情暧昧地就道:“知道,当然知道……”

    杜若跺着脚道:“以为我跟你们开玩笑呢?都还想不想强化法宝了?若是不想,或是觉得自己有的是钱,那就一边笑去吧!”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各种好话潮水般涌了来。关天养这才醒悟过来:杜若竟是要自己免费帮她的一众同门打工。

    他早先已经立下了规矩,不论是谁,都不会免费帮工。见杜若一气大包大揽,不得不苦笑了起来,说道:“好吧,我就只当这些法宝是你的,这样也就不会有人说我坏规矩了!”

    杜若道:“你的规矩也忒大了些吧?”却也没有多作计较。将要强化的法宝收起来后,往关天养面前一摆,说道:“这些你都看着办吧。若说要钱也可以,反正我也是知真斋和天下楼的老板,酬劳就从我的分红里扣除就是!”

    关天养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然后压低声音道,“若是我看在你的面上帮他们免费强化了法宝,以后玄武宫和蜀山派的找上门来又怎么说?我倒不是在乎钱,是怕麻烦。你可不要多心!”

    杜若一样将声音压低了,说道:“是你在多心,好不好?我跟他们是同门,跟你么……”

    “跟我怎样?”

    “哼,不怎样。反正我该得的那份分红付这些酬劳是绰绰有余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好了,不跟你争了,总之这几件法宝我接下就是。钱的问题么,嘿嘿,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算!”

    杜若似笑非笑地道:“是么?可不要打错了主意!”关天养心下格登一跳,暗叫一声不妙,似乎已经能够看到将来的悲惨生活,哀叫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你不要误会,好不好?”杜若根本就不搭理,冷哼一声出去了。

    有了杜若在身边,关天养天大的事也可以抛下。什么洛阳的魔物攻城,什么九夏城的生意,似乎全都与他不相干了。还有开钱庄的计划,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天功夫,轻松将十五件法宝搞定。

    杜若见关天养的手法较十年前越发的纯熟迅捷,不得不赞叹道:“难怪你靠着这手艺混得风生水起,果然比当年厉害太多了。记得那会子你只强化一件法宝就累得要死要活的,现在一口气搞定十几件,脸色都不改下呀……”

    关天养伸着懒腰道:“若还停留在当年的水平上,我哪里混得出头?对了,你现在用的什么法宝?”

    杜若笑问道:“怎么,要帮我弄弄么?”

    “这是必然的嘛。若是你身上都拿不出两件像样的法宝来,别人又怎么看我?”

    杜若脱上手腕上毫不起眼的黑色镯子道:“看来你关老板的眼光也有限,连它也没有注意到。还是说我这件法宝根本就不值得你关注?”

    关天养拿在手里,当即惊叹道:“原来是【障天术】,难怪连我都没能看出来。呀,好高明的手法,竟是失传已久的【叠翠手】。万年鬼王藤、无香真水、地火之精、碧青石胆、昆仑金,全都是最好的材料……”

    杜若不无得意地道:“你也有惊着的时候么?”

    关天养却是笑容一敛,摇头叹道:“可惜,此人太过谨慎了些,还有四个法阵都没有激活,不然哪里会是灵品五阶,至少应该提升到灵品八阶。”

    杜若惊道:“灵品八阶?可能么?”

    关天养扁着嘴道:“你还怀疑我的水平?”

    “不,不是……”杜若深知关天养最厌人怀疑他的专业水平,若换作是别人,怕是已经当场发作了起来,就忙解释道:“我只是惊叹它竟然还有这样的潜质。”

    关天养展颜笑道:“可不是么?【叠翠手】乃是重极门迄今为止自创的最为高明的控灵手法,奈何它对使用者的要求太高,几乎已经失传。这件法宝你是从哪得来的?莫不成又是鲁前辈送的?”

    “这回你没猜对!”杜若道,“这是月姨送我的。当年我回岛后不久,月姨来看我,得知我的法宝毁了,就把它送给了我。可惜我修为不够,一直未能性命交修,不然我的实力还可以提升不少。”

    关天养笑道:“你还不知足么?十年不到,就已经结成金丹了。换作别人,能在一甲子内结成金丹已是奇迹了。”

    杜若摇头道:“我的修为都是爹爹和娘用灵药堆出来的,当得不数。不过我听你这话怎么像在自夸呢?我花了将近十年才到金丹境界,你呢,也不过十年,貌似连元婴境界的极乐宗门下都不是你的对手了,这样的进境也未免太教人不可思议了吧!”

    “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我和楚庸走的是同一条路子,都是前面进境奇快,后来就会越来越慢。当年我远不及你,现在你远不及我,再过些年,怕是我又不及你了!”

    杜若掩嘴笑道:“那就最好!”

    月仙子送与杜若的环名为【玄一无相】,其得名便是因发挥威力的两个主要法阵名为【玄一法阵】和【无相法阵】。这两个法阵皆是复合型,【玄一】的作用是定身,【无相】的作用是控制灵气。上回南海离宫买去的定灵珠的主要法阵便是【无相】。可惜的是这一件还有四个法阵未能激活,也就是无法令【玄一】和【无相】两个法阵同时生效,不然威力更大。

    关天养细细地摩挲着环身,思忖着该如何才能将【玄一无相】强化到最高阶位。此物以万物鬼王藤主体,所有辅助材料也都是最好的,若不是炼制者太过于谨慎,怕不小心控制不好灵气,以至功败垂成,要不然它哪里只是一件灵品五阶,说好不好,说坏也不二的法宝呢?若将那四个法阵激活,少说也是灵品八阶,再经他手一强化——只需要将【无相法阵】加强到定灵珠的程度,那它的品阶就算不比定灵珠高,也绝不会低。

    想着自己手中已经有了圣器,示过门的媳妇总不能还用灵品吧?不然别人怎么看他这个超级的强化师呢?

【四百二十八、犯难之处】

    关天养到底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又等了两天之后,还是不见南海离宫向他作出说明,心下不免大为不乐,也动起了回归九夏城的念头。杜若劝他再等两日,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南海离宫也需要时间处理。若是现在就回去了,南海离宫又派人来请,岂不还得多跑一趟?

    关天养苦笑道:“依你之见,莫不成要我无休止的等下去?”杜若听他这样说,眉眼一横,冷脸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关天养愕然,正要辩解,杜若就道:“你既要走,那就走便是,我绝不拦着!”

    关天养忙赔笑道:“你可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南海离宫这边也不知要何时才能理出头绪来,而洛阳那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与其在这里漫无目的的等,还不如先去洛阳那边……”

    杜若这才知道误会了关天养,嗔道:“那你不说清楚呢?”

    “哪里是我不说清楚了?”关天养争道:“是你自己心眼先就偏了,好不好?”

    “我心眼偏?”杜若似笑非笑地道,“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天养品味出她似乎有发怒的意味,忙将语气放得温和些,笑道,“我知道小蓬莱与南海离宫的交情非同一般,而你……”才说到此处,杜若就果然地喝斥道:“别跟我拐弯磨角地扯这些。以为我不知道么?姜姐姐得罪了你,你一直记忆在心,逮着机会就想报复。是不是?”

    关天养怒意大炽,强行按捺着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冷眼瞧着杜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杜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偏激了,将头别到一边,悠悠地道:“你的个性我多少也清楚,既然已经答应就此揭过,刻意报复是不会的,但……别这样看着我,倒像是我真的偏心,尽帮着她们说话似的。天养,你自己说说,在待人接物之上,你是不是有欠宽和?”

    关天养深叹了口气,将胸口翻涌的怒火压了下去,点头道:“是,我生来就不是一个宽和的人,难道这有错么?姜玲珑与我之间是私人恩怨,我也并没有因此迁怨于南海离宫。你却说我是逮着机会就想报复,可见是不知我的心了……”杜若正待要分解,他又道,“我知道你心忧南海离宫的困境,觉得我不论多少,都该出力相助才是。扪心自问,我是一直都想帮她们,要不然我和楚庸会在五行山里与极乐宗的死劫半个月?我来南海快一个月来,除了姜玲珑,有谁主动来见过我?我跟南海离宫无亲无故,又是男子之身,难不以一个劲地吵着闹着,说我是来帮你们的,我是来帮忙的,你们就分派点任务给我做吧。就算不被当成疯子,那也会被视为别有居心。再者,以我的能力和实力,能帮上什么自己最清楚,就目下来看,不论哪方面都是不我能插得上手的。要不然她们又岂会把我干晾着?”

    杜若听着关天养的分析,暗骂自己过于武断了。见关天养神色有些悲苦,显然心里很是不好过,就凑上身去,轻轻地拉过他的手,柔声道:“好了,我错怪你了,我认错,向你说对不起。这总行了吧?”

    关天养叹了口气,说道:“你素来最通道理的,可一旦遇着与自己切身关切之事,还是不免……算了,那我就再等三天,若是好们还没有话说,我真不能再等下去了!”

    杜若道:“好,好,知道你是大忙人。这样吧,我去问问什么情况,若是有用得着你之处,暂且还是先不要走。若是真没有帮得上的,我与你一道走。总行了吧?”

    关天养这才笑开了,“好,快去吧……”

    杜若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院中有弟子叫道:“呀,七师叔回来了……”顿时喜笑颜开,跑将出去,叫道:“娘,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一去就这些天呐?”

    云素略显疲惫,只说了句:“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遇着点小麻烦……”就问:“天养呢,走了么?”见关天养从屋内出来,就点头道:“你在就好。走,跟我进去说话!”又回身对杜若及一众弟子道,“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随卿云返回东海。阿若,你也去收拾一下吧!”众弟子一听明日就回东海,很是振奋,都高声应道:“是,谨遵师叔吩咐……”就去忙了。杜若知道母亲要说的事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也就没有掺合,只是好奇什么事连她也得支开。

    进正堂坐下后,云素就问:“天养,若是没有黑龙金和凤凰木,屠龙刃还能够强化完成吗?”

    关天养当即就猜想出云素等人此去定是和那头为患南海的恶蛟斗了一场,且还吃了不小的亏,不然神情不至于如此的灰丧。想来不停地折腾,南海离宫实在是再也无法承受,已是存了拼死一决之心,不然云素断不至于问出这样的话来。就笑道:“这个……前辈,这把屠龙刃晚辈是见过的,圣器一阶,威力嘛,那是自不待言。法宝是死的,人是活的,只看怎么用。据晚辈猜测,南海离宫之所以要将它强化,怕是因为这作乱的恶蛟实力太强,仅只圣品一阶的屠龙刃还不足以造成致命一击,再者,离宫门下也没有人能将此刃十成威力发挥出来,故才会想方设法将其强化。不知可对?”

    云素黯然一笑,“不错,确实是这样。若说宫主离前辈未受伤,自然是有法子的,可眼下……我听阿若说,你强化法宝的手段端的是神奇无比,就不能以别物来替代凤凰木和黑龙金?”

    关天养摇头道:“不能。以屠龙刃的炼制之法,少了这两物,纵是神仙也无法将其强化。”

    云素见关天养说得如此决然,顿时一呆。

    关天养又道:“黑龙金秉幽冥极阴极煞之气,历时亿万年方才孕育而成,乃是克制蛟或下三阶龙的无上利器。凡以黑龙金炼成的法宝,皆可名为屠龙刃。黑龙金无品质上的差异,要让其发挥出更大的威力,那就只有增加数量,舍此别无它法。要让黑龙金的凶煞之性发挥到极致,除了凤凰木之火,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取代。越是高阶的法宝,在其炼制或是强化时所能选择的替用材料就越少,要不然高品阶的法宝怎么那么稀少呢?”

    云素扼紧了手腕,蹙眉长叹道:“这可就麻烦了……”

    “是呀,麻烦得很……”关天养心下盘算起如此才能与云素说起北归的事,却又觉得在这时候提起,怕是不太合适,就道,“眼下就两个法子。其一,赶紧找到黑龙金和凤凰木,只要东西有了,我保证,最多不超过三个月,一定能将这把屠龙刃强化到圣品三阶。其二,治好离仙子的伤势,以她的修为,纵是圣品一阶的屠龙刃,也应该有机会一击而杀的!”

    云素果断地道:“第二个法子行不通。若是离前辈的伤能治好,我又何至于问你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关天养惊道:“呀,这……这还真不好办了。”他本是想问东海小蓬莱医术天下第一,连他们也治不好离仙子的伤势,岂非已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可又想到离仙子的伤势是南海离宫的绝对机密,他还是不要打听得好,这才临时改了口。

    云素忧愁地思忖了片刻,这才幽幽发叹道:“是呀,太难办了……”

    “还请前辈转告离宫各位仙子,若是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屠龙虽难,却不是只此一途!”

    云素淡淡地一笑,说道:“你有心了。”便站了起身来,又说,“我会把你的话转告她们的。你身上的事也着实不少,久滞南海也是不行的。依我看来,若是暂时没你帮得上手的,还是先行北归为好!”

    关天养心下暗赞云素好玲珑的心思,只从一句话里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这份才智,杜若可还没得比呢。也就没有虚伪地再献什么殷勤,说道:“晚辈也正是这样想的。只可惜见不着离宫的各位仙子,不然早就请辞了!”

    云素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便就去了。

    没过多久,杜若就进来问他们说了什么。关天养也不隐瞒,如实把相关情况说了,就道:“看来我们得准备要走了!”

    杜若忧伤地道:“真不敢想像,南海竟然乱成这样……”出了一会儿神后,突地问道:“天养,有办法杀死那头恶蛟么?”

    关天养一愣怔,问道:“什么?”

    “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杀死那头恶蛟?”

    关天养大笑起来,“你当我是神仙,还是妖怪?”

    杜若似乎没有听到关天养的大笑,还在说:“天养,还记得十年前在灵泉山的地洞里吗?我们也遭遇了一头恶蛟,虽然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可也并不难对付呀。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要杀它应该很容易的。为什么整个南海离宫都被区区一头恶蛟弄得焦头烂额呢?天养,我想不明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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