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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非     超级强化天师txt下载     超级强化天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四十、龙鳞(下)】

    商千里认出是关天养后,脸颊的肌肉不由抽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关天养笑道:“商前辈既是重极门长老,又是乾坤庭成员,自当该知道乾坤庭是如何处置捏造事实,搬弄事非之人的。这位神霄派的张真人要请你来问明白,那天来天机镇上当铺里置当龙鳞的人是不是我。商前辈,你最好是想清楚,想仔细一些,别受人蛊惑利用!”

    商千里听了这话,分明就愣住了。

    张志礼走上前来,起手道:“商道兄,关老板的话你也听到了。去年十月,你还是山下镇上的当铺的朝奉,敢问你一句,关老板可曾和一位姓杜的姑娘,也就是杜大先生的掌珠,拿着一件特别的东西来当!”

    关天养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反正没有恐惧,只觉得人算不如天算,实力不济,命运就掌握不在自己的手里,由得人去摆布,说不出的苦涩。

    商千里看了看关天养,又看了看张志礼,正要开口,就听杜友逢道:“商道兄,不知小女和天养拿的是什么东西来当?”

    商千里看着杜友逢,眼里掠过一丝古怪之sè,突地低下头去,浑身禁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道:“令爱,杜姑娘拿,拿的是几件法宝来当。只可惜,他们需要的钱款数额太大,而那几件法宝的价值又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后面的话竟没法子抡圆了。

    杜友逢哦了一声,冷冷地道:“然后呢?天养可有拿一件什么特别的东西来当么?”

    商千里脸sè越来越苍白,瑟瑟地道:“有,有……”

    张志礼一阵激动,紧问道:“不,不知道是什么?”原本就嗡嗡议论不绝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了。

    商千里道:“这……”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一个闷雷般的声音传来:“乾坤庭杨纵请见重极门李宗主!”

    霎时间,大殿内的安静被打破,好多人都鼓噪了起来,嚷道:“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来了?”

    商千里的脸sè顿时死灰了下来,眼里尽是绝望,喉咙蠕动,分明是在吞咽口水。

    李延极眼里闪过一丝异sè,眉头一皱,道:“怎么都凑巧在这时候赶来了?孟师弟,烦请你代我去迎一下杨座主!”

    孟寒通领命去了。

    李延极从主座上走下来,走到商千里面前停下,道:“杨座主此来必是为师弟你退出乾坤庭一事。你有什么话尽可对他说清楚,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了,没必要为此闹得太僵。你说是不是?”

    商千里额上全是大汗,哪里还敢应声。

    李延极叹了口气,神情说不出的感慨,“你加入乾坤庭多年,从无过错,毫无征兆地就宣布退出,连我都觉得纳闷。不管怎么说,好聚好散吧。你说是不是?”

    商千里连连应道:“是,是……”

    张志礼自然听出李延极的话极有深意,但他又无法插嘴上来,只得干看着,希望商千里能顶住压力,说出实话来。

    李延极嗯了一声,叫过一名弟子道:“大家都这么枯坐着多无趣?告诉下去,有好茶好果子的都送些上来。我重极门虽无特别的出产,但也不能怠慢了各位道友!”那名弟子应声就去张罗了。李延极这才回身对商千里道:“商师弟,你先去换身衣服,想一想有什么要对杨座主说的。这里的事先缓缓再议。张道兄,各位道兄,先请后堂用点茶水鲜果,歇息片刻。等商师弟会过杨座主后,再来给各位一个交待!”说完,就长身而去。

    商千里原来坚守地要来把局势搅浑,不惜趁人不备,从正道院偷跑了出来,却不想杨纵也在这时候赶到了。他在乾坤庭服务多年,比谁都清楚杨纵和火字堂的可怕,恐惧一时涌上心头,自然也就没有勇气再按既定的计划执行下去了。见李延极走了,他又怎敢再留?也匆匆地追了上去。

    加入乾坤庭须得经过严格的审查,退出去很zì yóu。但有一条,只要你为乾坤庭服务过一天,就必须得坚守乾坤庭的秘密,要不然就会被当成叛徒,遭到极为严厉的惩处。

    若是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商千里就真的成了乾坤庭的叛徒,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借着龙鳞和千影门的事将李延极从宗主之位上拉下来,不论是龙长征还是王怀成接位都可以,总之,重极门的权力必须得重新分配,由他们这一派系来掌控。之后就借龙鳞搅乱天下之势,若能趁机搞翻杨纵最好——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若不能,也得让乾坤庭疲于应对,无暇顾及于他。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安然地呆在进道院主的位置之上,若能修炼成仙那是最好,若不能,也还可以转世重修……

    现在的问题成了李延极没能拉下来,自己这一派系的人反倒全被抓了起来,眼看就要全军覆灭。本可以借着各派拜山的机会再把水搅混,没料到杨纵又恰逢其会赶到。

    一桩接一桩的挫败不免让商千里认定了李延极的气数未尽。更重要的是,李延极和杨纵是极要好的朋友,自己要活命怕是只有仰仗李延极的美言了。毕竟到目前为止,自己虽答应了有些人说出是谁来当的龙鳞,但到底还没有真正说出口。只要没有泄露乾坤庭的机密,那便不算叛徒,就不会遭到惩处。只是如此一来,他又成了另一派眼中的叛徒,想要活得更好些,那就只有完全依赖李延极了。

    此时此刻,商千里当真是后悔自己利令智昏,莫名其妙地就听信了那些人的话,上了这条没有归路的贼船。

    追上李延极后,商千里惶恐地叫道:“宗主……”

    李延极停下身来,和颜悦sè地道:“商师弟,有什么事么?”

    商千里想到乾坤庭惩处叛徒的可怕手段,都快要哭了,哀声道:“宗主,我,我……”

    李延极并没有商千里的狼狈而大为得意,反而温和地道:“商师弟是在担心杨座主那边么?”

    商千里额上才收了大汗又迸了出来,道:“这,是,是……”

    李延极嗯了一声,道:“师弟你这是多虑了。这些年来,你一直兢兢业业,事无巨细,做得都极好,再者你又不曾泄露过乾坤庭的机密,杨座主又岂会为难?他这一来,必是因为其他的事。你先是换身衣服,调整一下心情,若他要见你,也不必这般慌乱,有我呢!”

    商千里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感动,差点就想哭了,长身一揖,道:“宗主,你,你这样教我……”

    李延极轻轻拍了拍商千里的肩膀,安慰道:“做人都有糊涂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是我重极门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你被乾坤庭当成叛徒惩处的。这于你是灭顶之灾,于我重极门何尝不是颜面大损?”

    商千里泣道:“是,是我糊涂了……”

    李延极重重地叹道:“迷途知返尚为未晚。”说完,深深地看了商千里一眼,这才走了。

    商千里原来在关天养说出那番话时,心下就已经开始动摇,毕竟他在乾坤庭多年,再清楚这个组织有多大、多可怕不过了,多方权衡之下,他越来越犹豫不定。在杨纵出现后,他的信心彻底被摧垮,再也不敢沿着那条‘光明大道’走下去了。

    李延极身为重极门宗主多年,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哪是那么容易就扳倒的?

    看着李延极远去的背影,商千里长叹一声,暗道:“他素来仁和,也有容人雅量,我在最紧要关头反正,想必他以后不会与我为难的。”见张志礼、周鹤章等人快步走了来,他装作没有看见,御风去了。

    从高朋殿里出来,关天养看着澄蓝的天空,呼吸着清鲜的空气,心下竟没由来的感到劫后余生的轻快和庆幸。

    这已经是第几次有这样的感觉了?

    关天养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强烈地盼望自己能够强大起来,像楼子方那样,无视天下英雄,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那该有多好?

    看着众修行者都陆续朝后院而去,而他却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心下一阵茫然。

    “天养,三师叔叫你进去!”

    关天养回转身来,看着的是关卿云那温柔而关切的目光,心下顿时涌起想哭的冲动。

    关卿云拉起他的手,柔声道:“好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事情总会慢慢过去的,不要多想了。好吗?”

    关天养点了点头道:“是,一切总会过去的。”又笑了起来。

    高朋殿里只剩下杜友逢一人,关卿云也留在了殿外。

    杜友逢看着关天养,问道:“想什么呢?”

    关天养笑道:“在想我怎地还没有死?”

    杜友逢脸sè紧绷,“你就那么怕死么?”

    关天养忍不住反问道:“换作是你,你就不怕么?”

    杜友逢突地笑了,道:“先前你那么凶,我以为你不怕呢!”

    “我有时候很会演戏的!”

    “我看出来了!”杜友逢吁了口气,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吧。这事不可能就这样完结了,你有什么打算?”神情又沉了下来,如山般重。

    关天养却是满脸的不在乎,“看眼下这情形,容得我有什么打算么?”说着,又禁不住苦笑了起来,“为什么我就没有楼子方那样的遭遇呢?若是有,我真会忍不住将他们全杀了,再杀下千阳山……”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杜友逢的这番感慨让关天养觉得是有把刀子捅进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怔怔了出了半晌的神,才道:“是呀,残酷得让人……让人难以忍受!”

    “所以呢,在你没有楼子方的实力之前,还是想些实际的吧!”

    “实际的?”

    “就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刁难。你已经看出来了,他们明摆着就是欺负你实力弱小,事实上你确实斗他们不过。若是硬来,对你没有好处的!”

    关天养脑了里飞快地盘算了起来,却是无一良策应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杜友逢:“我不是你,我不知道。”答得是异常的果断干脆。

    关天养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轻笑了一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告诉他们的,尽管这对我来说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但我从小就被人欺凌惯了,也想硬气一回……”

    杜友逢大摇其头道:“不值得,为了他们,不值得!”

    关天养暗道:“是呀,不值得。可我又能怎样?”也不知该如何对答,只是默然不语。

    杜友逢站了起来,用手按着他的肩膀,道:“实话告诉他们,龙鳞是怎么得来的。”

    “可他们更关心的是我拿去当的那块龙鳞的下落!”

    “你就说,还押在乾坤庭!”

    “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岂不是将乾坤庭置于危地了么?”

    “乾坤庭的安危又岂要你cāo心?”

    “可我这样说,岂不是故意捏造事实,万一乾坤庭找我算账呢?”

    “那也是以后的事。先把眼前的难度渡过了再说!”

    关天养想了一想,觉得此法似乎可以一试。但念头一转,又道:“万一他们要我拿出当约给他们看呢?”

    杜友逢没想到关天养问题这么多,似乎有些着了急,大声道:“这种东西也是随便给人看的么?”

    关天养正想说若不拿出来给他们看,这些人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就听杜友逢问道:“听说你和杨纵是朋友?”

    关天养不明白杜友逢是如何知道自己与杨纵有交情的,旋就以为杜友逢这样问是想让自己借杨纵之势来自保,就连连摇起了头来,“不错,我和杨座主是有些交情,但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xìng的人,不会帮着我作假的!”

    “你没有问过他,怎么知道他不会帮你?”

    关天养愕然,道:“你是说,叫我现在去见他?”

    杜友逢笑了,“为什么不去?朋友久别,是该去见见的!”

    关天养想了想,觉得去见见杨纵也没有坏处,就道:“好,我现在就去!”

    杜友逢道:“记住,人只有活着一切才有意义。什么自尊呀,气节呀,都只有活着才能体现出来,相比之下,它们没有你的命重要。你还年轻,或许还不太明白。但你要记住,若你就这样死了,阿若怕是会伤心很久。你就忍心?”

    关天养心下一震,想着杜若的音容笑貌,只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淌过。暗道:“是呀,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教杜姑娘为我伤心,不能的!”jīng神顿时为之一振,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杜姑娘让心的。”说完,转身就大步而去。

    刚出高朋殿,就见苏千羽走了上来,起手道:“关兄弟,师父请你去一趟!”

    关天养颇有些诧异,道:“李前辈可有说什么事么?”

    苏千羽道:“师父没有说。”

    关天养道:“好!请仙长带路!”

    李延极就在高朋殿后的集贤宫中。

    关天养刚一进宫门,就见岳超雕像在站在院中的喷泉前,神情冷漠而木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乍然见着一个感觉还算良好的故旧,关天养心情顿时大好,笑着招呼道:“岳大哥!”

    岳超回过身来,朝他点了点头,道:“看样子你没事?!”

    关天养笑道:“还好,他们暂时还不好意思把我一口一口地撕了!杨座主已经到了?”

    岳超道:“正在屋里和李宗主说话。”就别过头去,不再言语了。

    苏千羽道:“关兄弟,师父说你到了就直接进去,不必通传了!”

    关天养道了声谢,就朝正殿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得杨纵一声断喝:“他们敢!”他分明一怔,暗道:“谁又惹着他了?”轻咳了一声,道:“李前辈,杨座主,晚辈关天养请见!”

    李延极的声音传出:“进来!”

    关天养快步走了进去,见杨纵当殿而立,须发戟张,怒不可遏;李延极坐在主位上,眉头微蹙,似乎一筹莫展。

    关天养对李延极长揖一礼,李延极指着椅子道:“坐下说话吧!”

    杨纵也坐了下来,盯着关天养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关天养先是一愣,旋就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

    杨纵道:“李宗主和商千里谈过了,他不会说出龙鳞是你拿去当的。这点你先可以放心!”

    关天养既不意外,也不惊喜,颇为茫然地道:“他不说又能如何?那些人认定了龙鳞是我拿去当的,除非是弄死了我,再用【搜魂术】读了我的记忆,确认龙鳞不是我当的,也不知道龙鳞的来历后,他们才会甘休……嘿嘿,若是魔道中人,必是光明正大地上门来抢,主动交出自然最好,不交的话免不得有一番苦头吃。这些自命正道之辈却是既要当……既要干那事,又要立牌坊,一个比一个贪婪,软刀子一个比一个利。无耻呀,无耻!”

    杨纵道:“所以,自命正道的未必就是正直之士,只有心存正义者,那才是真正的正直之人!”

    关天养并不想在这时候讨论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正直,就问:“你这回来,可是为了那位商千里长老么?”

    杨纵盯着他道:“一半!”

    “一半?”

    “另一半是为了你!”

    “为了我?”关天养忍不住笑了,道:“你这么大一个忙人,就为了我专门来跑这一趟?”

    杨纵哼了一声,“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是朋友,你有难,我岂能袖手不管?”

【二百四十一、朋友】

    朋友?

    关天养品嚼着这份温暖,笑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公务那么繁忙,有算不完的账,岂能因私废公?”

    杨纵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刚才李宗主说了,张志礼等人是坚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得逼你说出龙鳞的下落和来历。不过李宗主也说了,只要你在千阳山一天,他就保你一天的安全。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关天养朝李延极一拱手,“多谢李前辈好意。若真是这样,就怕有些人说重极门别有居心,会打着我的旗号再来sāo扰呢?如此一来,重极门怕是也没有安生rì子可过了!”

    李延极摆手道:“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能保你现在无虞!”

    关天养很是有些坚决,摇头道:“依晚辈看来,实无此必要。”

    李延极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关天养道:“我没有,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目光坚定,神情坦然,分明是没有将这场危机看得太重。

    杨纵想了想,道:“要不这样,请李宗主派一艘飞艘,送你去塞外,或是西域避上一段时间。你觉得如何?”

    关天养依旧固执地摇头道:“也没这个必要!”

    杨纵不免动了怒,将葵扇般大的手往桌上一拍,长身而起,发怒的猛虎般直视着关天养,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真的这么想死么?”

    关天养一点也不怕他,反而还笑了起来,“我当然不想死,但也不想这么窝囊的活着!”

    杨纵哼了一声,神sè稍显柔和,“你没对抗天下的本事,那就只得先窝囊的活着。也只有活着,你才有出头的一天;也只有活着,你才能一雪今rì之耻!”

    关天养听了杨纵的话,顿时陷入了矛盾之中。他何尝不知道杨纵说得对呢?可是,强烈的自尊让他无论如何也低不下这个头。他甚至觉得,轰轰烈烈地死,也比窝窝囊囊地活着要好。但他心中的牵绊又太多:杜若、四丫、陈朔、苏少白……以及那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总是觉得难以放下。更重要的事,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死于一帮子无耻之辈手里。

    李延极见关天养陷入了犹豫之中,这才不徐不急地道:“人的能力永远是有限的,活在世上一天,就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抉择。抉择的痛苦你怕是已经深有体会了。而为了避免这种痛苦,修行无疑就成了最佳的选择。只要成了仙,成了圣,世上还有什么可惧的呢?更不会再面临各种艰难抉择。修行界固然有许多的强者,但却不是生来就那么强大,都是经过了无数的磨难,百折不回,一点一点地成长起来的。就比如杨座主,他一生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走到今天?世人都当他乾坤庭火字堂座主权力无限,风光无限,却又有几人知晓他心中的苦楚?他又何尝不是随时都在自尊与生存之间艰难地抉择着?”

    杨纵接过话头,对关天养道:“在你看来,以我的实力似乎是可以横行无忌的了?其实大谬。修行界就是一座广袤的森林,又深又黑,还荆棘遍布,陷阱悬崖处处都是,稍有不慎就会跌得粉身碎骨。为了将差使干好,我一方面得保住自己的命,另一方面又得拿自己的命去拼。你说,这样的rì子比你现在如何?再说李宗主吧,他修行六百多年,你以为也是平平坦坦、风风光光的走过来的么?”

    关天养见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自己,心下不免也踌躇了起来,暗道:“难道我真的该跑路么?可是又跑去哪里呢?塞外?西域?不,我都不熟悉,跑去哪里做什么?或许我是该寻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地修炼一下。通天鉴的碎片我得到了三块,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地参悟。楼子方只得了一块就如此了得,我难道就不行么?”但又觉得就这样逃了,实在不心甘,未免太便宜了那些家伙,说不定还会给重极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不知该如何取舍之时,苏千羽在门外道:“师父,杜大先生求见!”

    李延极站了起来,道:“快请!”就迎了出去。

    杜友逢进门后就说:“我刚才得到消息,三清教的人马估计两三个时辰后就会到。蜀山那边也有了动静,怕是明后天也会赶到的。”

    杨纵哦了一声,问道:“那玄武宫呢?”

    杜友逢奇道::“怪就怪在这点,他们至今也无动静!”

    李延极悠悠地道:“这是他们一惯的风格。虽说至今没有动静,但千阳山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怕是比谁都清楚!”

    杜友逢点了点头,瞟了一眼关天养,道:“你们可曾说动他了么?”

    杨纵哼了一声,满心的恼火,“他不是你未来女婿么,你这个准岳丈都说不动他,我们又算老几?”

    这话顿时令关天养大窘,脸红成了猴屁股。

    杜友逢竟然没有当场否决,道:“他要做我的女婿,那也得看有没有这个命。”又转头对李延极道:“你的情况怎样了?如今大乱将起,内部若不能安定,怕是很难就会外来的危机。”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下来,就马着脸沉吟不语。

    李延极在殿中缓步踱着,他道:“你当我不知道么?这一次是变起肘腋,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借着这个由头发难。说来,也是我管理上疏忽了!”摇头叹了口气,竟是满脸的苦笑。

    杜友逢看了李延极一眼,道:“这起事件分明是有预谋的,但到目前,我们没有查出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李延极突地停了下来,目光闪烁,“会不会是红莲宗呢?”满脸的疑云,也是不能肯定。

    杜友逢摇头道:“他们没这么大的能量,也没这个必要。”

    “若不是他们,那就只剩下青莲宗了。魔道五宗,其他三家都跟我重极门没什么仇怨!”

    杜友逢无奈地笑了起来,指着李延极,“你呀你,也是当了近两百年宗主的人了,怎地眼界还这般狭隘呢?为什么就非得是魔道中人干的?”

    李延极耸然动容,“你的意思是……”

    杨纵道:“我们怀疑……算了,只是怀疑!”甩了甩头,在杜友逢的身边坐了下来,眼神幽幽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延极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这话,就已经料知了个大概,脸sè顿时都变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关天养隐约明白了一件事:杜友逢似乎也是乾坤庭的人,李延极有可能也是,但还不能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三人的关系极好!

    李延极坐下来后,轻轻地捋着颔下几缕美髯,看着杜杨二人,道:“这事可以从长计议。眼下还是考虑如何帮助关兄弟应付危机吧!”

    杜友逢哼了一声,冷眼看着关天养:“你们看他是一个听得进人劝的么?”

    杨纵道:“他只是有些固执,又在尊严和生死之间取舍难定。先让他犹豫一会儿吧!”

    关天养见杨纵一句话就说到自己心底去,不免觉得有些尴尬,道:“晚辈何德何能,竟得到三位前辈如此垂爱……”

    杨纵嘿嘿地笑道:“老杜待你不同别人,是因为你若是不小心把命给送了,他家姑娘不知得有多伤心。正所谓知女莫其父,他自然得花点心思保护你。李大宗主么,一半是看老杜面上,另一面也是惜才。我说得可对?”

    李延极笑了起来,道:“对了一半。我厚待于他,一半是惜才,另一半觉得他也少年时的我颇有些相像。你不就是这样的么?”

    杨纵哈哈笑道:“不错,看到他,我总忍不住想到少年时的自己。一样的疯狂,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热血豪情……”此言一出,三人都笑了起来。

    关天养也忍不住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容后面更多的是苦涩。

    杜友逢见他笑得十分不自在,就问:“你是不是觉得逃避是一种特别丢脸的行为?”

    关天养犹豫了片刻,道:“这个……要看是在什么情况之下?”

    杜友逢用指节敲击着桌面,掷地有声地道:“就是当下的这种情况!”语气里已然透出十分的不悦。

    关天养暗叹一声,实在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他们这般的看重。就他本意来说,是绝不愿低头的,死就死吧,十五年后又这般大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可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自己倒是求得一时畅快了,未免太过于辜负了他们。又想他们都是活了六七百岁的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识过,又什么没有经历过?这般苦心婆心地苦劝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自己不感恩也就罢了,若连好歹也不识得,那就真的该死了。可是,想虽这样想,但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心下依旧是说不出的纠结和痛苦,道:“我只是觉得,这些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他们的!”想到张志礼等辈的贪得无厌,愤恨之sè就溢于言表,一双拳头也捏得格格作响。

    “你不想便宜他们?那你想怎样?杀了他们,还是怎么着?”

    关天养长舒了口气,将胸中的怒火都一点点地释放了出来,尽量让语气显得平缓一些,“当时我想的是:他们要东西,我就偏不给。宁愿毁了也绝不便宜他们。现在看来,这想法实在是有些蠢!”说着,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谓。

    “好嘛!”杜友逢点头道:“看来你还不是无可救药。你要知道,自己的命永远是最珍贵的,别动不动就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东西是你的,你毁了,还把命都给搭进去,这笔账怎么都算不过去,是不是?他们想谋你的东西,得不到也不损失什么,得到了自然就赚翻天。枉你那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就转不过来弯呢?也难怪阿若说你聪明是一等一的,但就是生了一副驴脾气,不会转弯。”

    关天养的驴脾气被杜友逢这番话彻底数落得没了,他站起身来,躬身一揖,道:“谢三位前辈点拨,晚辈知错了!”

    杨纵道:“老杜,刚才我们还在商量着把他送到塞外或是西域去,避过这阵子风头再说。你怎么看?”

    杜友逢眼神悠悠,似乎已经看着西域那滚滚的黄沙,叹道:“那也未必安全!”

    关天养听着这话,心下一动,暗道:“若是能去小蓬莱,那便最好不过了!”

    杨纵噫了一声,笑道:“你不会是想把他带回小蓬莱吧?”

    杜友逢摇头道:“漫说掌门师兄不会准许,我也还没笨到那种程度。”

    听杜友逢这样说,关天养心下不由得好生失落,暗道:“他说的何尝不是?眼下我就是一个祸端,谁与我走得近,愉就会成为那些被龙鳞迷了心,像疯狗一样的修行者的攻击目标。西域乃化外之地,风土人情迥异中土,我去那里做什么?塞外苦寒,一年有七八个月都是冰天雪地,冷得撒尿都要用棍子来敲,与其受这样的活罪,还不如把东西交出来,乐得个自在呢!”

    杜友逢看着他满脸的失落,正想说几句,就听苏千羽在外奏禀道:“师父,神霄派张前辈、铁剑谷周前辈等几位前辈求见!”

    李延极嗯了一声,道:“请吧!”并没有起身迎接。

    张志礼等六人进来之后,先是朝李延极拱了拱手,然后又朝杨纵拱手一揖,道:“杨座主,不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千阳山呢?”

    杨纵冷笑道:“什么风?妖风!”竟是半点好脸sè也不给。

    张志礼等人当场愣住了。有人品出了杨纵话里的意思,竟露出了尴尬之sè。

    李延极微微欠了欠身,道:“诸位请坐!”

    杨纵却站了起来,道:“我说诸位,乾坤庭跟你们没仇没怨吧?”

    张志礼愕然地看着杨纵,然后又扭头对周鹤章等人道:“这,杨座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纵冷笑了起来,道:“什么意思?我倒是很想问你们。听说你们在翻我乾坤庭的老账,是也不是?”

    张志礼不知道该如何对答,道:“这,杨座主这话,这话,嗯……”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看着周鹤章等人,只盼他们能出言解围,结果一个个的全都像瞎了眼、聋了耳一边,装作没看见,也没有听见。

    杨纵大手猛地一挥,凛然道:“别嗯啊呀的。上一次的泰山践盟,你神霄派、铁剑谷、百花门等三百七十二派都曾与会,并发誓要恪守【自律公约】。怎么,这还不到三十年时间,你们就忘了凛凛血誓,想学着魔道一般为所yù为了?”

    所谓泰山盟誓是由乾坤庭发起的,每百年举行一次,涉及整个修行界的一个会盟。不管是正道一百七十二派,还是魔道五宗八十七派,还是严守中立的各门各派,都将派出代表参加。会盟的过程很简单,就是由各派代表宣下血誓,承认恪守【自律公约】,不得以强力手段危害普通人的安全,干得干涉朝廷事务,不得强夺财务,不得以非常手段干涉门人弟子加入乾坤庭等等。在乾坤庭强大的威召力和威慑力之下,接到请柬的门派还没有哪个敢拒不参与的。

    一旦参与盟誓的门派有违反【自律公约】的举动,乾坤庭就会发起制裁。

    魔道五宗素来自恃甚高,作恶多端,为所yù为,但也是针对修行者,只要他们的手敢伸向普通人,乾坤庭不知也就罢了,一旦被其知晓,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受到惩处。

    正是如此,乾坤庭才成了普天之下最令人敬畏的势力。

    杨纵的这一番质问委实出乎了张志礼等人的预料,一个个瞠目结舌,半晌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杨纵便剩胜追击,指着关天养道:“这名少年可是修行者么?你们若敢对他不客气,那我乾坤庭也只好对你们不客气了!”

    张志礼心下一寒,气势不免越发的颓丧,强笑道:“这,杨座这话从何说起?李宗主和杜大先生可以作证,我们何曾有过为难关老板之举?”

    杨纵嘿嘿道:“没有就最好!”眼神凛凛,竟似利剑一般在众人身上来回地剐刺,直让前来促关天养驾的六人莫不惊惧骇然。

    张志礼到底修为不凡,强吸一口气,运转真元,笑道:“我等也是听了一些传言,请关老板来求证,以免越传越走样,滋扰修行界,又生出混乱来!”

    杨纵哦了一声,道:“是吗?”

    张志礼忙道:“如何不是?杨座主若是不信,可问关老板,我等对他可曾有半分不敬?”

    关天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奈地一笑,“各位前辈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山下天机镇的当铺当过一片龙鳞么?好,我告诉你们便是!”

    张志礼喜得长身而起,道:“如此说来,关老板当真拿了一片龙鳞去当了?不知,不知那片龙鳞现在下落何处?关老板又是从何处来的?”

    关天养似笑非笑地道:“张真人何必如此着急?这件事也得当着众人宣布才是,以免这个问了,那个又来问!你说是不是?”

    张志礼真恨不得关天养能将详细情况只告诉他一个人,但见众人在场,也只得连连点头说是。

    杜友逢分明看出关天养准备使坏,心下暗道:“这小子一旦转过弯来,鬼点子多得好,也不知道会怎样整治这些个贪心不足的家伙。”扭头去看李延极,见他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了然之情,顿时就笑了。

    张志礼俨然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说既然要明告详情,那宜早不宜迟。关天养也说点头说是,却又没了下文。李延极颇有些期待关天养又会玩出什么茶来,淡淡地一笑,道:“既是如此,还请关兄弟高朋殿上将详情告诉大家吧。千羽,去请各位道友高朋殿下叙话!”

【二百四十二、祸水东引之法】

    杨纵深知有杨延极和杜友逢在场,关天养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暗松了一口气,朝李延极道:“我就不去了。不知贵派商千里长老可在山上?我还有些事情没能与他交割清楚。若是方便,还请一见!”李延极说在的,就命人去安排。

    张志礼等人见关天养愿意主动说出来,商千里也就没了价值,自然不会加以阻拦,更何况他们就算要阻拦也拦不住的,也就懒得多管杨纵找商千里要干什么,一个个颠颠地跑去高朋殿,静等关天养说出龙鳞的来历和下落。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等齐聚高朋殿。

    关天养环眼四顾,发现竟比先前还多了好些人,将原来还算空旷的大殿挤得满满实实的,心知在在过去的两个时辰里,又有不少人赶到了千阳山。见众人都翘着头,焦急巴巴地望着自己,不免又犯起了犹豫,吃不准这突然想出来的移祸江东之计是否能够实现。

    张志礼已经迫不及待了,见众人都落座后,就站起身来,高声道:“关老板,现在你可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吧?”

    关天养见他这般咄咄逼人,心下越发的恼恨,冷哼了一声,道:“自然要说出来的。若不然诸位又岂会善罢甘休,而我又岂能逃得了xìng命?”

    周鹤章故作潇洒地笑了起来,道:“关老板说笑了,我等不过是向你作个求证,如何敢为难于你?”任他神情淡然,眼神却已经是拧作了一团,显是比张志礼都还要焦躁几分。

    关天养哈哈地一笑,声震殿宇。众人见他音量如此之宏,纷纷觉得诧异。这一笑,也将心中的犹豫尽去驱走,鹰视狼顾一般瞅了一圈,就道:“原来只是求证呀……好吧,诸位听仔细了,可别要我再说第二遍。去年,在下来重极门接一笔生意,也就是法器销售的生意。因出货量太量,我携带的钱款又不够,所以便想着身上有几件宝物,拿去变卖或是典当了,看能不能凑够货款。”

    说到这里,他便打住了。

    众人刚听了个开头,都是心痒难耐,巴巴地望着他,很想知道龙鳞到底是不是他拿去当的。见突然打住不说了,都忍不住问道:“那你拿去当了么?拿去当了么?”乱轰轰的闹作一团。

    关天养似乎没有看到面前无数张焦急紧张的面孔,将头扬起,望着大殿藻井,悠悠地道:“在座各位不知还记不记得去年七月发生在白螺湖的事件?”

    有知情的,也有不知情的。知情的顿时震住了,不知情的都纷纷询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关天养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继续说道:“当时在下还是九夏鬼市上一名普通的役工……”他的话音一起,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并不是什么老板,有幸接了一桩去白螺湖捞白螺的任务,赚头实在不小,所以就屁颠颠的赶了去。”回想着曾经虽然艰难拮据,但还算无忧无虑的岁月,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会心的笑意,“不想刚到湖边,就被修行者给撵了回来,要我等不得靠近湖边。”说到这里,想着那名万法教修行者的蛮横,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整张脸都yīn沉了下来,寒意袭人。众修行者见了,莫不噤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役工的生活艰难得很,为了赚点小钱,总是不得不拿命去拼,拼得到你才有,拼不到那就只得喝西北风。而当时买家开出来的价码实在太诱人,就好比龙鳞对诸位的诱惑一样,我们想着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放弃,就又偷跑去了湖边。这一回侥幸没被人发现,也顺利地捞到了白螺。就在刚要往回赶时,出现了离奇的一幕……”

    众人的脖子都伸得老长,张大了嘴,俨然一只只的呆鹅,满脸的惊奇和紧张,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关天养的脑子里尽是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这令他惊奇异常,脸上不免也乍然sè变。众人见了,不免都感到怵然。“……只见湖面突然升起一道金光,直冲霄汉。然后就是湖水暴涨,大地不停地晃动……”说到这里,竟又找到了说书先生的感觉,用了一连串惊心动魄的词句后,这又才道:“……轰的一声,一个黑影从湖里蹿了出来。想必大家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了吧?不错,那是一条黑龙。”

    霎时间,高朋殿里响起了cháo水般的惊呼声。

    关天养按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又道:“黑龙从水里蹿出来后,四周围又出现好多的修行者,一齐向黑龙围攻。那一战呐……”说到这里,摇头叹息不止,神情却是既兴奋又遗憾。

    张志礼虽然熟知内情,却也忍不住问道:“那一战怎样?”

    “太惨烈了,太惨烈了……后来,那黑龙到底是跑了。这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感觉魂都快吓得没了。正准备跑,就看到天上掉下来一块黑sè的东西,有这么大,像鱼的鳞甲,黑sè的,又沉又重,简单就像是用生铁打成的!”

    众人的情绪再一次被引爆了,好多人都高声叫道:“龙鳞呀,龙鳞,当真是龙鳞……”也有人说:“看吧,那片龙鳞肯定是被打下来的。嘿嘿,当时赶去白螺湖的都是各派最了不起的高手。那孽畜被封印了数万年,各派高手奋尽全力,非但没能伤了它,反而还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又有人说:“怎么没有伤着,到底还是打下了一片龙鳞来不是?”

    关天养道:“是么,这东西莫非就是龙鳞?”说着,当真拿出了一片龙鳞来。

    霎时之间,高朋殿里尽被凛凛龙威充斥着。修为低的人无不惊惧得尖叫了起来,纵像李延极、杜友逢等修为高深之辈,也是变了脸sè。

    关天养却是故作茫然状,十分不解地道:“我拿去当的时候,那位朝奉,也就是重极门的商千里前辈说是一件好宝贝,能值很多钱。然后我就当了一百万晶玉!你们说我有龙鳞,我却怎么也想不透其中的缘故。刚才经过李前辈、杜大先生的提点,我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你们说的是不是这东西?”

    见所有人都如同雕像般石化了,心里分明感到好笑,心说:“小爷我身上龙鳞多的是,大不了舍了这一片,让你们去争。嘿嘿,看你们争到何时!”环视了众人一眼,惊呼道:“你们都怎么了?莫不成这东西真是龙鳞么?”

    李延极两步抢到关天养身边,喝道:“关兄弟,收起来!”

    关天养故作惊奇地道:“怎么了,李前辈,这真是龙鳞么?”

    张志礼、周鹤章、方天平等人眼里尽是贪婪之sè,双手颤抖,显是极力控制着不上前来争抢。

    李延极咬牙道:“不错,这正是龙鳞!”他委实没有料到,关天养竟然真的把龙鳞拿了出来,一时之间,他也乱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恰在这时,一个黑影突地从角落冲了出来,其势有若闪电般,直扑关天养。

    李延极何等人也,岂容有人在他面前作乱?众人尚没有反应过来,他袍袖一拂,大喝道:“贼子敢尔!”一道清光脱手飞出。那黑影见状,便要扭身闪避,可又哪里来得及?砰的一声闷响,清光正中胸前。可怜的家伙,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若断线的风筝般被抛了出去,如烂泥般重重地摔在殿口,已没了生机。

    苏千羽等重极门弟子围了上去,殿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俱是又惊又怒。

    “师父……”苏千羽高声道,“此人是衡山派门下,已经死了。”

    李延极震怒异常,温和的笑意尽去,气势如山,眼芒如电,如天神般凛凛不可侵犯。“衡山派……”只见他一字一字地咬道,“敢在千阳山撒野,那便是藐视我重视极。”说着,走回主座坐下,大喝道:“千羽,传下令谕:即rì起衡山派便是我重极门不死不休的仇敌,凡我门下弟子,一旦遭遇衡山门人,皆可不问情由,一律格杀。”

    苏千羽躬身应道:“是,宗主!”

    满座近千修行者,无不凛然而惧。

    重极门乃天下第一大宗,正宗七大门派之一,门人弟子两千有余,附庸分支数十,整体实力仅次于玄武宫,与三清教、符箓宗并驾齐驱。衡山派不过只有百十来人,连重极门的附庸分支都当不得,这道格杀令谕一下,怕是要不得多久,衡山派就要从修行界除名了。

    若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李延极的这道令谕未免太过于蛮横了。但修行界是一个只讲实力,不讲道理的地方,一旦李延极措置太过于宽容,就不足以震慑众人,也不知有多少贪婪之辈敢公然在千阳山行凶了。有了这一个先例,再有人想出手抢夺,也得先掂量一下后果。

    短短两天里,关天养已是是两度见李延极发作。上一次疾sè厉sè,有若雷鸣电闪,让人既惊且惧;这一次是有如雷霆万均、山崩海啸,直让人心胆俱颤,浑有一种魂魄离窍,已不是自己是谁的仓皇之感。便是张志礼、周鹤章、方天平等辈,也是面sè时青时白,你看我,我看你,分明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令谕既下,李延极神sè稍霁,但依旧寒声道:“诸位来到千阳山,那便是我重极门的客人。既是客人,就请谨守为客之道,我重极门无不殷切奉待,不敢失了半分礼数。”这番话入情入理,不带一字威胁,却再一次让人感觉到做出逾矩之动后将会付出怎样可怕的代价,莫不为之噤然。

    “关兄弟……”李延极已恢复了冲淡平和之态,抬手道:“请继续!”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关天养暗暗感叹了一番,这才晃着手里的龙鳞,道:“你们一直说我去当了龙鳞,我又怎么知道这东西就是龙鳞呢?嘿嘿,还只当你们冤枉了我呢。现在看来倒是我见识不够!”

    经过刚才突起的变故,张志礼等人本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但目光落在散发着宝石般光泽的龙鳞之上,不免又狂热了起来。若非实力足够,怕是也要效仿衡山门下,动手抢夺了。

    关天养环视了一眼,似乎还嫌撩拨得不够,就又道:“看来这东西很值钱了?”

    张志礼抢先道:“当然,说它是天下最珍贵的宝物也不为过了!”

    关天养眼睛一亮,问道:“不知能值多少钱?”

    众人都一怔,显是没料到关天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都不知道该怎么答。

    关天养见状,唉地叹了一声,十分惋惜地将龙鳞收了起来,还连连摇头。

    周鹤章见状,忙问道:“关老板莫非想把这片龙鳞卖了?”此言一出,好多人都说愿意买,多少钱都愿意。

    张志礼较为谨慎,并没有急着开口。

    关天养笑道:“我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拿着这东西非但没有用处,反而还是个祸害。都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还不如卖了,得点钱来得实在,大家说是不是?”

    满殿的人都被他骂成了贼,却非但不以为怒,反而还轰然叫好。

    关天养似乎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又转身对李延极一揖手,问道:“李前辈,你说这样好不好?”

    李延极看着他眼里的诡诈之sè,自然就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就笑道:“这个……东西是你的,你看着办吧!”

    关天养满脸欣然,点头道:“既是这样,我有个主意,与大家商议一下,可好?”

    李延极道:“说来听听!”

    关天养道:“我想借重极门的地面,把这片龙鳞拍卖了。当然,所得的收益自然会抽出一部分来当作为场地的使用之费!不知李前辈意下如何?”

    李延极沉吟了片刻,道:“这样……”

    杜友逢不等李延极说出下面的话,就抢断道:“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龙鳞乃至宝,若是就这样流了出去,势必引得天下大乱。能有序地拍卖出去,不论是于重极门,还是于整个修行界,都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李延极还在斟酌。张志礼等人就道:“杜大先生所言不差,若是移于别处,怕是又生祸端。还请李宗主三思!”

    孟寒通等人也上前道:“宗主,各位道友所言不差。还请宗主三思!”他们之所以会进谏言,不外乎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李延极忧忡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重极门就作为承办方,但愿能够协助关兄弟顺利完成拍卖。孟师弟,烦你立即以关兄弟和重极门的名义发出布告——关兄弟,你认为拍卖会在多久后举行合适?”

    关天养心下早有定见,不假思索地答道:“若是拖得太久,怕会生变。太仓促又怕有人赶不来。要不二十天吧?李前辈,你觉得呢?”

    李延极缓缓点头道:“二十天正合适。就说二十天后,关兄弟将在重极门高朋殿举行龙鳞拍卖会,价高者得。请有意者尽速赶来!大意就这样吧。”

    孟寒通应声就去部署。

    关天养扫视了一眼张志礼等人,道:“张真人,这样处置,你觉得合适么?”

    张志礼满脸的笑意,点头道:“这样是再好不过了。上一回龙鳞之争,不知道多少人死于非命。这一回若能兵不血刃地解决,当真是功德无量!”

    关天养也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道:“既然大家都赞同,那就最好不过了!”

    李延极站起身来,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请暂在千阳山盘桓些时rì。千羽,告诉知客院,把通幽谷、望仙台等处的别院都打扫出来,供各位道友歇宿之用。每rì水果疏食供应不可缺了!”

    苏千羽领命去了。

    李延极又道:“既然拍卖之议已经定了下来,各位,那今rì之会便到此为止吧。”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陆续散了去。

    等殿里再无外人后,关天养才有些忐忑地问道:“李前辈,杜大先生,我这样做合适么?”

    杜友逢嘿嘿地笑道:“祸水东引么?这一招不错,亏你情急之下想得出来。但你真舍得把它卖了?”

    关天养哼了一声,眼神凛凛,闪烁的尽是杀机,道:“为什么舍不得?留在身上也是个祸害,还不如卖得它来得实在。对我来说,这东西没多大用处!”心下却在想着的是:东西一旦离了我手,麻烦也就随之去了,到时你们争得个你死我活,那也与我不相干。别看你们一个个现在都如狼似虎的,一个月或是两个月后,也不知道还有几个能活着呢……

    “没多大用处?”杜友逢不无惊奇地笑道:“你口气真能吹破天呀!”

    关天养沉吟了片刻,道:“二位前辈,可否借个清静之处说话么?”

【二百四十三、做人情】

    李延极知道关天养必还有文章,就道:“好,跟我来!”袍袖一拂,就已经从高朋殿挪移至重极殿右侧北辰宫外了。

    重极殿是重极门的主殿,也是重极门举行重大集会之所。北辰宫是宗主的起居办公之所。

    进到宫中后,李延极屏退了所有的弟子,道:“关兄弟,现在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卖了,大不了去塞外或是西域避上些rì子,他们也拿你奈何不得的!”踱了两步,又道:“你可知道龙鳞是何等的珍贵?几千年才出这么一片,又哪里是钱能够衡量得了的?”看来他也是吃不准关天养心里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解之余,不免又感到十分的遗憾。

    关天养微笑地听完李延极的唠叨,又看着杜友逢道:“杜大先生,你觉得呢?”

    杜友逢笑道:“说实话,换成是我们,绝不会拿它去换钱的。但站在你的角度,这不失为一个聪明但又很无奈之举!”

    关天养嘿嘿地笑了起来,满脸的凶光,咬牙切齿地道:“我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法子抽身。只要龙鳞卖了出去,就与我不相干了……”说到这里,脸sè越发狰狞,“可事情绝不会因此而停止,他们依旧会争得死去活来。哼,我倒要看看,谁会最后得到它!”

    杜友逢唉了一声,道:“一箭双雕呀……”下面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就咽了回去,摇了摇头,一声苦笑,满脸的不甘。毕竟以小蓬莱的财力,哪怕是倾尽所有也不可能拍得龙鳞的。反倒是玄武宫、重极门、符箓宗、神霄派、红莲宗、青莲宗这些大门大派机会极大!

    可别看只是一片小小的龙鳞,一旦弄到手里,再像玄武宫门那样强化出了仙器,实力的提升将是空前的。

    李延极顿足叹道:“可惜,实在可惜得很!”

    关天养拿出龙鳞来,笑道:“李前辈若觉得可惜,我送你一片又如何?”

    李延极只当他玩笑,并未置理。

    关天养又道:“前辈当我玩笑么?”满脸的郑重,哪有半分戏谑之意。

    这下不但是李延极傻了,连杜友逢也惊愕得下巴都快脱落了下来。

    关天养见他们满脸的惊恐,反而笑道:“我虽然是个生意人,有时候锱铢必较,但也是很大方的,特别是对朋友。承蒙李前辈的照顾,我也没别的好东西为谢,就这件还算上得面台的东西。还请李前辈笑纳!”

    李延极怒道:“你在开玩笑吧?”

    关天养诚挚地道:“李前辈,这事怎么能开玩笑?”

    “布告已经发出去了,你送给我重极门,又拿什么来拍卖?失信于天下,修行界就会怪罪我重极门在背后使鬼,到时你拿什么来向整个修行界交待?怕是他们一怒之下,当场就会对我重极门动起……”

    关天养不得不打断道:“李前辈,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呢?你就放心吧,我身上龙鳞可不止一片。”

    “不止一片?”

    李延极和杜友逢这两位修行界的大佬同时惊呼出声,神情已经完全凌乱了,哪里还有半点的威严可言?

    关天养又拿出一片来,道:“杜大先生,这一片就送给你了。”

    杜友逢接过,又看了看李延极手里的那块,顿时笑了,道:“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李延极满脸的肃然,道:“很显然不是。关兄弟,如此说来,你得了三块龙鳞了?”

    关天养摇头道:“不,四块!”

    “四块?”

    李延极和杜友逢再次失态了。

    关天养笑看着他们,道:“是不是运气很好?”

    杜友逢苦笑道:“这,这怕是已经没法子用运气很好来形容了。几千年来,龙鳞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你一次就得了四片……李道兄,你怎么看?”

    “天命使然么?”李延极喟然而叹,分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杜友逢道:“怕是吧。天养,你真心一人送我们一块,不后悔么?”

    关天养反问道:“后悔什么?”又道,“像你们说的那样,留得命在那比什么都强。我要是死了,谁知道我得了这许多龙鳞?留它们在身上又有什么用处?”

    “看来是你打算用来收买我们了?”

    关天养摇头道:“杜大先生,你这样说就让我有些伤心了。你也知道,我待朋友从来都很大方。你真心对我好,我会十倍奉还。别人都存心思谋算着我身上的好处,唯独你们处处为我着想。而我又只是一个无名小子,什么都不是,能得你们这样厚待,自然教我感佩在心……唉,我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东西你们收着就是了。”便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李延极兴奋一满脸冒着红光,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呀……”身为重极门宗主,他如何不知道这片龙鳞将会给重极门带来多大的实力提升?而杜友逢相对就淡然了许多,道:“你既这么说,那我就坦然地收下了。”

    接下来三人就商议起了拍卖会该如何举行,又如何防备有人闹事等等。最后杜友逢提议,重极门给关天养寻一个既安全又清静的所在,让他这二十天里静心修炼,不被打扰。

    李延极道:“这是自然的。你看千机洞可好么?”

    杜友逢道:“千机洞可是你坐关用的,这怕不合适吧?”

    李延极笑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若能平平安安地把拍卖会给办完了,那当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杜友逢当即就听出李延极的弦外之音,问道:“那你们可准备参加拍卖?”

    “你会嫌龙鳞多么?”

    杜友逢笑道:“这话很是。我也马上传信回岛,让大师兄也忙活一下!”

    李延极瞟了他一眼,满脸的笑意,道:“虽说咱们都得了厚礼,买不买得到已经无所谓了,但我们总不能让关兄弟赚得太少不是?”

    杜友逢哈哈笑道:“小蓬莱是家小业薄,你重极门可是富甲天下,真要是当起这个托来,嘿嘿,就算是有谁买了去,也不知道得出多大的血。”

    李延极慨然道:“这血换谁都愿意出的。岂不见玄武宫成功在前,谁又敢落后?这几百年来,魔道几回大举攻上玄武宫,结果都是大败而归,实力一损再损。这固然要归功于正道各派的团结和援助及时,若玄武宫自身的实力不强,又岂能迭经大战而巍然不动呢?虽到得到了龙鳞也未必能够强化出仙器,可一旦成功了,嘿嘿……”说到这里,双眼放光,似乎已经看到了重极门成功强化出了自己的仙器,竟激动得难以自己,“那,那可真是,真是,对整体实力的提升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杜友逢却憧憬不来那美好的未来,十分平静地道:“总归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仙器这东西,嘿嘿,可望而不可及。即便你我两派现在都有了龙鳞,但,那也未必就能必定成功不是?”

    李延极却连连摇头,道:“成不成功是一回事,有没有机会成功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大家都知道仙器强化成功的机率实在是渺茫,可毕竟有玄武宫成功的先例在前,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都想一试……”见关天养一旁蹙眉沉思,就问道:“关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关天养嗯了一声,道:“我在想,若是用钱拍卖,一片龙鳞能值多少?”

    杜友逢问道:“上回你拿去当了一百万,是不是觉得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了不得的大数目了?”关天养看着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杜若,想到了那天晚上他们一道拿龙鳞去当的情形,便忍不住笑了,道:“当时确实是被吓着了。但商前辈也说了,这东西价值难以估量,别说是一百万,便是五百万能买到,那也是极便宜的!”

    杜友逢点头道:“他说的不假。五百万对你来说是了不得的数额了,但对于家大业大的各大门派来说,却也算不得什么。就比如重极门,便是五千万能买到,那也不过是几十艘飞舟的事,便宜得就像捡萝卜白菜……”

    李延极连忙反驳道:“哪有那么容易?五百万倒真是萝卜白菜价,但五千万却不是一般的门派能负担得起的了!”

    关天养苦笑道:“我要这么多的晶玉来干什么?饿了不能当饭吃,渴了不能当水喝,若说全部拿去换成黄金吧,也没那么多的黄金让我来换……二位前辈,我这主意是不是太馊了些,这会子那些打着龙鳞主意的人怕都在笑我傻吧?”之所以决定将龙鳞拿来卖,不过是想把祸水引走,摆脱麻烦。此时经过一番慎重的思量,才觉得这主意即便算得上高明,可也只是最下等的那种高明,也难怪李延极和杜友逢先前连番的苦笑和遗憾了。

    杜友逢突然冷笑了起来,一副‘你懂什么’的神情,直咄咄地盯着关天养道:“他们傻,当然也会笑你傻。在大多数修行者眼里,最没用的有用之物就是钱了,它甚至还不如材料来得实在。晶玉原本的作用不是当作钱来用的,它蕴含灵气,是建造法阵的必须之物,有时候还可以辅助修行。也不知道到了哪一天,修行者越来越多,彼此之间的交易需求也渐渐频繁起来,偏他们又不屑于使用银钱,就将晶玉这种既常见,用处又广泛,出产量也有限的东西当成了钱来使用。虽说对于拥有晶玉矿脉的门派来说,它不过是最常见的材料,但对于那些穷困的小门派而言,它又是至关重要的命脉。所以,你别觉得它太多就没有了用处,只是要看你怎么用的。”

    李延极点了点头,接过话头道:“不错,老杜这番话是至理。晶玉本身的价值虽不高,但它几乎可以买到修行界的一切。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吧:重极门每天,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晶玉被消耗掉,加上各种的花销,这个数目大约是十万左右,最高不超过十五万。上灵院下掌握的晶玉矿脉共有十一条,平均每天的出产量大约是十二三万的样子。也就是说,一年下来,若没有意外的大项支出,光是靠着十一条晶玉矿脉,收益只在三五百万左右。除此之外,重极门还有法宝、飞舟的售卖也是不错的进项,平均一年下来顶多也就千来万的进项。我们的情况在整个修行界也算是不错的了,大约只比符箓宗差一些,与玄武宫也不相上下。你想想,若是没有这些晶玉,各大门派又该如何运转?别说是谋得发展了,便是生存都会困难起来。龙鳞固然是无上至宝,但用途却有限;晶玉价值虽有限,但用途却极广。虽说各大门派都有几千年的底子,财力雄厚,但在仓促之间怕是也调不出来太多的晶玉。但龙鳞到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其价值高不可估。各门派为了拍得它,除了晶玉之外,怕是还会压上其它财产,比如洞府别院一类。这对你来说,岂非正好不过?”

    关天养听了这许多话,心里一片敞亮,点头说是的同时,心下却在想道:“看来只有占有晶玉矿脉,财力雄厚的大门派才不缺晶玉,对于中小门派来说,这东西依旧稀罕得很。二狗子曾说过钱庄是天底下最暴利的行业,我若得了钱,为何不专门开个针对修行界中小门派的钱庄呢?借贷晶玉支援他们发展,收回利息的同时,还可以从他们手里获得必要的物资什么的?噫,这主意真是不错得很。回头和二狗子谋划谋划,不定就可以实现他利用钱来支配修行界的梦想呢?嘿嘿,嘿嘿……”想到这里,禁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延极还只当他知道晶玉有用了,一时兴奋呢,就道:“以拍卖的方式固然可以避免腥风血雨的争夺,但也难保有些人不会存着恃强而取之心,所以我还得召集门下人等商讨一下对策,以免事出之后,应对乏术。这些天你就在千机洞静修,我会派专人保护你的安全,若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便是。”

    关天养颇不好意思地道:“千机洞是李前辈静修之所,我呆着怕是不合适。毕竟我这个人是五毒俱全,怕,嘿嘿,怕玷污了灵山洞府!”

    李延极哈哈笑道:“真正的灵山洞府那是什么也玷污不了的。再说,有你去住上一段时间,怕还要添上几分生机呢?”

    关天养道:“既然李前辈这样说,那我就腆颜住上一阵子,也感受一样重极门宗主享受的是怎样的待遇!”

    这一回连杜友逢也忍不住笑了,道:“敢情你认为李宗主享受的就是比皇帝还皇帝的至高待遇么?那你可就要失望了!”

    关天养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延极平时的生活未必有帝王般的奢华,怕是还清苦得很。毕竟到了李延极这种境界,物质的享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平时除了分出一小部分心思来管理重极门外,绝大部分都用来了对天道的追求之上,千机洞部署是否奢华舒适,待遇是否够好全都不在心上了!

    千机洞居然不在山上,而在天上。

    它是建在一座由法阵推托在天上的浮动山丘上的阁子,并没有什么洞。

    阁子的正上方悬着一块横匾,上书‘千机’二字,估计‘千机洞’也是贯常的叫法了。

    李延极亲自将他送来,道:“拍卖龙鳞的消息一经传出,正魔二道,各门各派的修行者都会蜂涌而至。为了避免意外,你还是呆在这里安全一些,没有特别的事,尽量不要到处乱走。等龙鳞拍卖掉后,天高海阔,由得你去哪里都行。”

    关天养便听出李延极当他是一个喜动不喜静的人,怕他一个人在这里呆上二十天会烦闷死,就笑道:“李前辈放心吧,我有的是打发时间的手段!”

    李延极笑道:“那就最好。”叫道:“小白……”

    “嗳……”一个与关天养年岁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从阁子里蹦了出来,见着李延极就欢喜地叫道:“呀,师父,你来啦!噫,这位小弟弟是谁?师父,你又收弟子了么?”

    李延极刚才还和颜悦sè的,这会子满然的森然,道:“这位关兄弟是重极门的贵宾,要在千机洞住上些rì子。你可要用心照顾,若有怠慢,我可不依!”

    小姑娘却对李延极刻意摆出来的脸sè视而不见,拍手欢叫道:“好,师父,你是看我一个人无聊,所以给我找个伴来么?你就放心吧,他既是贵宾,我会像侍候你一样侍候他的。咯咯,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关天养心下一阵恶寒,脸不由都红了。这些年来,还是头一回被人叫作小弟弟,还是一个年岁看上去与他差不多的小姑娘,心下说不出的别扭。

    李延极沉声道:“小白,不可顽皮。关兄弟我便交给你了,你若是让他不高兴了,那也得受罚!”

    小姑娘呀地一声叫,跺脚嗔道:“师父……你,你这是欺负人嘛!”

    李延极微哼了一声,道:“你是顽皮惯了的,关兄弟可是实诚人,可经不起你的作弄!”

    小姑娘把着李延极的胳膊,使劲晃着,撒娇道:“我哪有顽皮了,我哪有?”

    李延极道:“没有最好。”对关天养道:“关兄弟,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她就是。我先去了!”

    关天养忙起手作了一揖,道:“是。恭送李前辈!”

    小姑娘高兴得大叫道:“师父慢走呀……”

【二百四十四、重极门的颜忆白】

    李延极的身形消失后,小姑娘脸上顿时堆满了寒霜,叉着腰身,恶狠狠地盯着关天养,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说,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就成了我重极门的贵宾?”

    关天养从来都不怕恶人,你恶,他就更恶。见小姑娘这般拿起了架式,反而笑道:“你猜?”

    “我猜?”小姑娘道:“我猜什么猜?我不猜,你自己说!要是不说……”

    关天养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道:“不说又怎样?”

    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珠子骨鲁鲁地转着,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道:“你要是不说……阿力!”一个小傀儡人儿滴溜溜地从阁子里跑了出来,绕在小姑娘身边直叫唤。“嘿嘿,你要是不说,我可会让阿力好好地侍候你!”

    关天养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傀儡人儿炼制得极是粗糙,与杜若用的那个全然没得比,想必是小姑娘自己的手笔。看上去虽然灵活,其实也不过是法阵和符箓制造出来的玩偶,没什么攻击力。小姑娘样子做得虽凶,其实不过是在吓人。他也故作不知的道:“是吗?怎么它不过就是个傀儡人儿,怎么侍候呢?”

    小姑娘怒哼一声道:“你看小看我的阿力。阿力,上……”这叫唤的架式,简直就像杜若使唤阿嘟时一样,关天养忍不住笑了。

    阿力当真朝关天养扑了过来,速度奇快。但在关天养眼里,这却跟蜗牛爬行没什么区别。见阿力冲到身前,伸出两条又短又粗的手臂朝他两肋抓去,他便探手一拎,不费吹灰之力就拎住了阿力的衣领,将它提了起来,两条手臂兀自乱舞个不停。

    “呀!”见关天养一下便将阿力抓住了,小姑娘惊叫起来,道:“放开它!”便冲了上来要抢。

    “挺好玩的嘛?”关天养呵呵地笑了起来,展开步法,左躲右闪,任凭小姑娘如何的抓扑,都碰不到他半片衣角。

    “好呀……”几圈下来,小姑娘算是看出关天养有一身不俗的本事,就停下身来,道:“你敢跟本姑娘作对,活得不耐烦了吧?再问一遍,你放是不放?”神情是越来越凶悍。

    关天养依旧笑道:“我若不放你又要怎样?”

    小姑娘怒目圆睁,道:“你真不放?”

    关天养实在觉得她有趣得很,就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了它,好不好?”

    “休想!”小姑娘怒斥一声,扬手一洒,就飞shè出了十二支竹签。

    关天养一眼就看出这些竹签暗含诡异,也不敢大意,一个【逐rì】抢到小姑娘身后,伸手在她肩上一拍,道:“嘿,我在这呢!”

    小姑娘大惊,道:“跑得倒是挺快的……”手指为一挥,竹签又朝着关天养追了去。

    关天养看不明白竹签到底有什么用,但不弱的法力波动让他意识到这玩意儿根本沾惹不得。单是拼斗武技,他谁也不怕。但若是拼法宝或是法术,他就得十二分的小心了,稍有不慎,连怎么着了道的都不知道。

    小姑娘这竹签是有名堂,叫作‘千机阵’,一共一百零八支,重极门绝大多数法术都是靠着它才能展现出威力。每一根竹签都经过专门的祭炼,都能释放出不同的法术,几支经过组合,就又是一个法阵。重极门数千年历史上,只有三人能够使出一百零八支竹签来,而这三人无一都飞升成仙了。便是李延极,也只能用到九九八十一支。

    小姑娘的修为到底有限,关天养的速度又委实太快了些,我论她怎么费尽心机,都无法将关天养锁入阵中。顿饭功夫斗下来,她不免也感到有些无趣,大叫道:“喂,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

    关天养奇道:“这还用得着证明吗?”

    “你若真是,就别跑了,停下来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上一场。”

    关天养嘿嘿地道:“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我又不是修行者,怎么跟你打?”

    小姑娘哼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道:“你不是修行者,又怎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你是修行者,难道看不出我半点修为也没有么?还不快停手,不然我就告诉你师父去了!”

    小姑娘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关天养当真大叫了起来:“李前辈,快来看呀,你这小徒弟欺负人了……”

    小姑娘吓得花容失sè,当即收回竹签,叫道:“别,别叫呀……”

    关天养这才停了下来,道:“要我不叫也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听你李前辈叫你小白?可是白sè的白么?”

    小姑娘哼了一声,下死劲地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就是个无赖。不错,是白sè的白。”

    “那你的全名是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全名是什么我才能告诉你!”

    “好,我姓关……”

    “你当然姓关了,师父都叫你关兄弟了。叫关什么?”

    “嗯,你先告诉我你姓什么吧!”

    “颜,颜sè的颜!”

    “哦,叫颜白么?”

    “才不是呢!”

    “那叫颜小白?”

    “怎么会?是颜忆白,回忆的忆,好不好?”说着,嘟起了嘴,一副你可真是笨到家了的样子。

    关天养哈哈地笑道:“哦,颜忆白,这名字可有点怪怪的呢!”

    颜忆白这才知道自己到底还着了关天养的套,先说出了名字,很是懊恼,道:“那你还不快告诉我你的名字!”

    关天养呵呵地笑道:“要我告诉你也行,先叫声大哥哥来听!”

    颜忆白大怒,道:“你分明就是小弟弟,还想冒充大哥哥……”又将竹签祭了起来。

    关天养当真无赖得好,见势就大叫道:“李前辈,你这小徒弟打人了呀……”

    颜忆白分明忌惮得很,忙将竹签收了回来,道:“我不打你了,你别叫,好不好?”

    “那你叫声大哥哥来听!”

    “不行!死也不叫!”

    “李前辈,你小徒弟打人了……”

    颜忆白又急了,大叫道:“哎呀,你,你别叫了,求你,好不好?我哪有打你了?”

    “你要是不叫我大哥哥,那我见着李前辈就说你打我了!”

    颜忆白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怒斥道:“你无赖,你混蛋!”脸sè都气得通红。

    “李前辈……”

    “好,好,我叫还不行吗?”颜忆白可是知道师父的脾气,关天养真要是告状告到他面前去,不管自己有没有做什么,怕是都得被罚去清风洞思过了。

    “好,你叫!”关天养见颜忆白满脸的怯惧,很是高兴,一点也不因为欺负小姑娘而感到耻辱。

    “大……”

    “大什么?”

    “可是你明明比我小,我为什么得叫你大哥哥?”颜忆白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她只盼关天养能够良心发现,别这么为难她。

    关天养哪里有什么‘良心’,兀自满脸诡诈地反问道:“叫什么?”

    颜忆白顺口就道:“叫大哥哥呀!”

    关天养笑着点头道:“嗯,小白妹妹真乖,总算会叫人了!”

    颜忆白没料到自己又上了当,竟然气得脸sè煞白,眼眶里的泪珠儿差点就掉了下来。

    关天养见状,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继续打趣道:“小白妹妹,你眼睛怎么红了?哎呀,你要哭了?”

    颜忆白高声道:“谁要哭了?谁哭了?哼,就没遇见这么无赖的人!”恨恨地进阁子去了。

    关天养跟进去道:“小白妹妹,想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呀?”

    “不想!”

    “这可不行,你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我也得告诉你我的名字。”

    “不听,不听,就不听……”颜忆白使劲地捂住了耳朵。

    关天养当真就不说了。打量着与别的宫舍没有多大区别的千机洞,他问道:“我该住哪里?折腾了几天,实在累得慌!”

    颜忆白当然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就道:“你等等,我给你安排。”就往里走。没几步又停下来,回转身道:“这里是我师父静修之所,没我的允许,你不准乱跑。万一不小心闯动了什么机关,嘿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这一说,关天养顿时感到千机洞处处都是陷阱,好似随便移动一步都会触动机关似的。

    这一觉当真是睡得昏天黑地,物我两忘。

    醒来的时候,已是rì上三竿。望着窗外的rì头,关天养懒懒地想:“这个太阳到底是真的还是机关呢?”然后就开始琢磨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爬起身来,穿好了衣服,感觉腹中空空如也,便大叫道:“好饿呀……小白妹妹,有吃的吗?”

    颜忆白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嚷什么嚷?是怕整个千阳山不知道你睡足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么?便是猪也没你这么能睡!”

    关天养先是一惊,旋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睡了三天三夜?你开玩笑吧!”

    颜忆白哼了一声,道:“等着,我去给你弄吃的。”

    关天养叫道:“先说好,我要吃肉,果蔬一类的最好别来!”

    “肉?”颜忆白惊恐地道:“怎么能吃肉呢?不能!”

    关天养趴在窗棂上,看着幽幽飞过的白云,呼吸着清鲜的空气道:“为什么不能?”

    颜忆白道:“动物都是生命,你就忍心吃它们么?”也不等关天养应答,就又骂了起来,“你这人好狠心,好冷血。”

    关天养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嚷道:“李前辈,你这个小徒弟不给我吃的……”

    “不准叫!”颜忆白冲到阁子外面,满面怒容地望着关天养道:“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叫师父?很烦呢!”

    关天养嘻嘻地笑道:“行,给我弄点肉来吃,再弄点酒最好。我就不叫!”

    颜忆白越发的愤怒,斥道:“你到底有没有人xìng,听不听得懂人话?动物也是生命,若是有什么动物把你抓去杀来吃了,你怎么想?”

    关天养呀的一声惊叫了起来,道:“那必是妖jīng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吃我的,它吃它的,不相干。就像狼吃羊,羊吃草,草吃泥巴,有什么可怨的?再说,动物有生命,果蔬就没生命么?可见你这人偏颇得很!”说完,又得意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颜忆白横了他一眼,冷笑道:“既都是有生命的,那你为什么不吃果蔬,偏得吃肉呢?”

    关天养嘘道:“味道不一样,懂么?味道!”

    颜忆白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就好像几岁的孩子抓住了从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奇思妙想,神情既欢乐又兴奋,“若是我能将果蔬做得跟肉一样的味道呢?”

    关天养一怔,道:“你能?”摇了摇头,分明是不相信。

    颜忆白小嘴一嘟,哼道:“能不能试过就知道了!”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关天养嘟囔着道:“还能把果蔬做成肉的味道?嘿,这丫头本事不小呀!”见傀儡人儿送来了洗漱的水和用具,就张罗了开来。

    颜忆白的速度快得很,关天养刚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下楼,就听她喊道:“还没好么?我可已经做好了!”

    关天养应道:“哟,这么快?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走到饭厅,见颜忆白得意洋洋地站在桌边,桌上摆着两盘菜、一盆饭和一副碗筷,诱人的肉香溢得满室都是,不禁令他食指大动。

    “这是果蔬做成的?”关天养两步抢到桌这,看着一盘分明是红烧肉,另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绿sè的蔬菜炒的肉丝,sè泽鲜亮,香气扑鼻,顿时大赞道:“我就说嘛,李前辈吩咐了的,你可不能糊弄我!”坐了下来,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嘴里。还没开嚼,已是满嘴的油腻香糯,味觉和饥饿感被极大的满足,身心说不出的舒畅。

    “好,这是用的最上等的五花肉烧成的吧?火候也恰到好处,奎元阁的大师傅也比不了……”又吃了一块后,扒了两口饭,这才夹了一条小肉丝放嘴里,只嚼了两下就忍不住惊叹道:“呀,真嫩、真细、真滑……小白妹妹,这是什么肉呀?味道也太特别了!”

    颜忆白满脸的得意,格格地笑道:“那好不好吃呀?”

    关天养连连点头道:“好吃,好吃。小白妹妹,你的厨艺可真没得说,比咱们那奎元阁的大师傅都强!”

    “奎元阁是什么?”

    “嗯,就是咱们九夏城最好的酒楼,那里的菜可是闻名三楚……”

    颜忆白似笑非笑地应道:“哦,是吗?”

    关天养道:“怎么不是?我可不会哄你……”也顾不上多说,一个劲地吃菜扒饭,生怕是有人跟他抢似的。

    这顿饭关天养吃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不但将菜吃光了,饭吃光了,就连菜盘里的最后一滴油都蘸着饭吃了下去。吃完后,看着光洁得像狗舔过的盘子,关天养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一笑,道:“嘿嘿,这个,都是你做得太好吃,害得我差点连盘子都吞了!”

    “真好吃么?”颜忆白笑得实在有些贼。

    关天养看着她的神情,立时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心下暗道:“难不成这菜里有古怪?或者她恶整我,用法术变了虫子呀什么的做出来……”想到这里,胃下顿时一阵翻涌,不由怒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当然是饭菜了。”颜忆白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见关天养突然怒形于sè,却是满脸的不解。

    “你,你不会在里面使了鬼吧?”关天养心下是越来越虚,直感到胃里好似有千百条虫子在钻似的,难受之极。

    颜忆白嘻嘻笑道:“怎么会呢?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坏!只不过小小地动了一下手脚。”

    关天养满心的惊恐,浑然忘了恶心的感觉,指着颜忆白道:“你,你当真……你都做了什么?”心下陡地涌起一股子怒火,差点就忍不住照面一掌朝颜忆白扇了过去,好在及时忍住了,暗说:“她要是真敢使坏,我可,哼,我可不会对她客气!”

    颜忆白突地也怒了,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哼,我才没你那么坏。告诉你吧,这红烧肉哪里是什么肉做的,而是猴头菇。这肉丝也不是真的肉,而是百脉草的根切成丝,用jīng盐和淀粉拌了,大火爆炒出来的。你说,这比肉的滋味如何?”

    关天养半信半疑的道:“真的?”眉眼鼻子都挤作了一团,显是觉得颜忆白的话实在不靠谱,菇怎么能做出正宗的红烧肉的味道呢?奎元阁的大师傅们都没这份功夫呀。

    颜忆白气得差点跳了起来,指着关天养的鼻子道:“你怀疑我?哼,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重极门的客人,师父亲自把你交给我的,就算你再令人讨厌,我也还不至于,不至于像你想的那般龌龊!”重重地哼了一声,就收拾起盘子碗筷走了。

    关天养捏着长了几根胡须的下巴,满心的浆糊,看着颜忆白的背影,暗说:“这丫头是有点鬼jīng灵,但却并非不识大体。嗯,看样子我是真错怪她了……”便紧追了几步,叫道:“小白妹妹……”

    颜忆白也懒得停下来,怒火汹汹地应道:“什么事?”

    关天养笑道:“菜不错,真的!你的手艺更不错!谢谢了!”

    颜忆白这才转过身来,怒火不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脸上也堆起了笑意,偏故意作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道::“是么?那你以后还要不要吃肉了呢?”

    “你要是天天都做这么好吃的菜给我吃,那我就再也不吃肉了!”

    颜忆白轻哼一声道:“想得美!”一蹦一跳地去了,还哼起了轻快的调子。

【二百四十五、剑修之道】

    饭后,关天养绕着千机洞周围走了一圈,花了小半个时辰来欣赏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千阳山风景,就回到到房中开始了他第一天的静修。<wWw。SUiMenG。com>

    也就是在过去的小半个时辰里,他看出来了千机洞是一个绝大的机关法阵。这里既是重极门宗主清修之所,必不像普通的云台——所有飘浮在空中的建筑、山丘、平台都被称为云台——那样只是作为整个千阳山防御体系的一环,而应该是核心。

    但不管千机洞是不是核心,关天养觉得自己都应该好好研究一下重极门的法宝炼制之术。相比起重极门繁复渊深的修炼体系而言,自家的那点法宝强化之术简直不值一哂,唯一可取的不过是从不会失败。就拿千机洞来说吧,它虽是座飘浮在天空中的小山,但也是一件法宝。至于它是怎么实现法宝的功能,关天养心下不免茫然一片。

    由此可以看出,重极门炼制法宝已经到达举重若轻,由轻而重,返璞归真的境界。法宝的强化是建立在对法宝炼制全面、系统和洞悉入微的基础上的,试问,连法宝是怎么炼制出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做到最好的强化呢?

    所以,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先对千机洞作一个全面而深入的了解,然后结合千机洞的炼制法门,提升和加强自己的法宝强化手段。

    可是,从哪里入手呢?

    关天养将手抵在墙上,发现一道绝强的封印限制了原力的刺探,不论他怎么变换方式,竟然都进不去。

    这下子他可有些懵了:原力是宇宙运行的根本之力,可以转换成任何形态的力量,不管是yīn、阳还是五行之力。可是不论他怎么的转换,就是中和不了构成封印的力量,也就一窍封印里面的内容了。

    封印也叫禁制,是一门包含了法术的运用、灵气的控制、符文的和天地至理的大学问,它几乎囊括了修行所能涉及到的一切。对于一般的修行者而言,封印相当于是大神通,有鬼神莫测之机,运用得当,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关天养脑子里自然也装满了封印的知识——这些都是万宝炉灌输进去的——但他依旧无法通过运行的方式来判断出这到底属于哪一类封印。

    很明显,重极门为了防止有人突破封印,窥探到防御大阵的核心秘密,很是下了些功夫。

    连续试探了多次之后依旧不能成功,关天养就只得颓然地坐回床上,暗暗想道:“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按理说不可能进不去的呀?”

    万宝炉的声音在脑子里响了起来:“你没有做错,错的是你的力量太弱了!”

    “力量太弱?”关天养却是不能认同这个说法,“原力不是所有力量的本源么?为什么无法中和这种力量呢?肯定是我的cāo作出现了失误……”

    万宝炉哼哼了两声,也没有驳斥他,而是说:“看来你的课是白上了。趁着现在清静,你就慢慢想想是怎么回事吧。对你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挑战。”就不再说话了。

    关天养心知万宝炉绝不会胡说,将学过的关于原力的知识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脑子里这才渐渐明朗了开来。暗暗思忖道:“莫非……莫非是千机洞的封印只是一个绝大封印的一部分?封印原不同于普通的法阵和符箓,像千阳山的防御法阵是由成千上万个小的法阵组成的巨大封印实体,一旦运转起来,将会消耗巨量的天地灵气。从本质上来说,天地灵气是原力的一种表现形式,在法阵的作用之下,所有的灵气都以一种特殊的规则运转着。而我所能支配的原力又太过于弱小,根本无法将如此巨量的天地灵气都转化了,即便是转换了其中的一部分,却也无法洞穿整个封印,自然就不能窥其全貌了!”想通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wWw。SUiMenG。com>

    万宝炉的声音这时又响了起来,道:“你算是明白过来了,可见我还是没有白教你!”

    关天养怏怏地道:“如此说来,我是无法窥探到千机洞封印的全貌了?”心下却极是不服气,总觉得在打架拼斗上,与那些拥有拥有五六百年修为的大佬们自然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在法宝强化一道上,他却从不觉得会输于任何人,更不愿承认还有自己办不到的。

    万宝炉不无讽刺地冷笑道:“你的心还真不小,爬都没有学会,你就想学飞了?重极门的千机大阵是历时上千年方才筑炼而成的,岂是你这点修为就能窥破的?”

    关天养面皮一阵发烧,悻悻地道:“我,我也不过是想看看重极门是怎么做的,然后从中学习一点技巧!”心下却是暗恼万宝炉太不给他留面子了些,简直将他贬得一文不值了。

    他也不细想一下,重极门的护山大阵是历时两千余年,耗尽了十数代人的心血方才最终筑炼而成,别说是他了,便是天仙降临,也未必能够一窥究竟。若是那么容易就突破了,重极门最高智慧的结晶岂非成了狗屁一般?

    少年人便是这样,一旦学得点真本事,难免意气飞扬,小视天下英雄,总以为自己认了第二,就没人敢第一。

    其实呀,芸芸众生,谁又不是英雄呢?智慧这东西,说不上绝对高,也没有绝对的低。在此为高,在彼说不定就是低了。就好比在法宝强化领域,他算得上睥睨群雄的英豪,但在搏斗较量的领域里,他俨然又什么都不是了。强化是以原力为本,搏斗又何尝不是?一旦运用方式的改变,就未必还能够独领风sāo。所谓一法通,万法皆通,那也得到了一定的境界,实力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才能够。

    万宝炉何尝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冷笑道:“你不必学习什么技巧。只要原力提升上去了,所有的技巧都将毫无技巧可言。【道德经】五千言你都能倒背如流,这里面也包含着许多至理。只要掌握住了本质,细枝末节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关天养暗吁了一口气,道:“明白了,多谢你的指点,那我也不去费这个jīng神了!”嘴上虽说明白了,脑子里却依旧纠结得一团乱麻,根本不知从哪里着手才能理得清。

    万宝炉这才将语气放缓了,道:“你才突破修字境不久,与剑魂的磨合还不够,趁着这个机会你该好好的剑体同修才是,别在用那些无用功了!浪费时间!”

    关天养道:“是……”分明是不认同万宝炉‘浪费时间’之说,心下颇有些不服气。但碍于万宝炉的师长身份,且自己一时又没将个中的关节理清,也没有争辩的必要。

    所谓剑体同修,便是修炼剑魂的同时,也加持身体的修炼,最重要的当然是增加与剑魂的磨合,使之真正成为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而不是成为剑之魂,成为另一个具有dú lì意识的生命体。

    楚庸的剑魂便是一个具体dú lì意识的生命体,两者的磨合严重不够,以至于他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切都舍弃,成了剑魂的附庸。

    关天养当然不想步楚庸的后尘。而自从炼成剑魂之后,他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地修炼,眼下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再错过,怕是又得延宕下去,剑体同修也会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言至于此,不得不说一下普通修行方式和剑修的异同。

    普通的修行方式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吐纳法、金丹法。不管是外丹法还是内丹法,都起于同源,去往同一个目标——炼成纯阳之体,飞升成仙——只不过所走的过程迥异罢了。相比起剑修而言,普通修行方式的境界提升异常的困难。

    修行者从完成筑基,到进入和合之境,再凝出元神,少则十余年,多则数十上百年时间。一般而言,十年内凝出元神者,天资为上品,极适合修行;三十年以内凝成者为中品,成就有限;三十年以上者便不适合修行了,至多能享百年寿数而已。而从凝出元神到结成金丹,又是一个艰难的跨度,这期间少则需要一轮甲子的苦修,多则一二百年。

    一旦金丹凝成,寿延二百年。

    结成金丹之后,又将面对一个更加艰难的跨度,那便是丹碎婴成。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止于这一步,甚至不乏天资极为优秀者。而一旦炼成元婴,寿限增至五百岁,实力也得到了空前的提升。不但可以返老还童,肉身重塑,甚至可以预知生死,不灭记忆转世重修。

    一旦突破元婴之境进入了分神之境,那又是另一番天地。

    分神之境上又是近乎半圣的合体之境,到达这个境界,修行界已是罕逢敌手,足以笑傲人间了。如今修行界的合体境修行者不过寥寥。

    一万个修行者里,能在三十年内结成金丹者不会超过五百之数,两百年内能够丹碎婴成者至多百人。而这炼成元婴的百人之中,至多有三五人能够突破至合体之境,成为人间之圣。

    要突破了合体之境,非但机缘巧合,福泽深厚者不能办到。往往一百个合体境界的修行者,最多只有三五个能够取得最终的突破,进入那缥缈的渡劫之境,其余的无一都选择兵解或者是轮回重修。

    只要进入了渡劫之境,便具备了飞升仙界的资格,天劫神雷随时可能降临。

    天劫神雷乃是天地间至神至妙的力量,一旦感知到某种将会影响人间平衡的力量出现,它就会不期降临。此雷不但具有毁灭一切邪异的能力,还能够对**和真元重新进行淬炼。天劫神雷一般降临,修行者除了拿出全部的实力和意志与之对抗外,别无任何取巧途径。若是失败了,必将神魂俱灭,连再次轮回超生的机会都没有了;若是成功了,那便能够‘结成仙元,炼就不朽金身’,具有了飞升仙界的资格。

    渡劫成功之后,便进入灵虚之境。即便到了这一步,也不是必然能白rì飞升仙界,去往九天之上享受永恒的福报,还得靠着自己的智慧和仙力破开天与地之间的壁障,这才能顺利飞升。若不然就只能淹留人间,做一个下品的地仙。当然,地仙也不是没有出头之rì,五庄观之祖的镇元子便是地仙之祖,其实力足以匹敌三清四御,傲视三界。

    一个修行者从筑基入门到大乘飞升,短则历时数百年,长则上千年,其间的艰辛实为人所不能想像的。

    而剑修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技修诚微知,明真空虚玄’十字口诀说的便是剑修的十种境界。

    技字境对于剑修而言无疑是最难,也是永远无法最终突破的境界,需要终生奉执不辍,不断颖悟,不断突破。

    修字境也是一个艰难的过程,炼成剑魂之后,还须得剑体同修,实现剑魂与意志的彻底融合。有些体质强健者,不过数月或是三五年功夫就能够完成。比如楚庸,只用了不到三年。而体质不强,意志又薄弱者,便是耗费毕生jīng力也未必能够实现人剑合一。

    一旦人剑实现合一,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诚字境。相比起技字境和修字境而言,诚字境更重的是悟xìng和机缘。有些人悟xìng极高,机缘也好,甫一炼成剑魂,就自然而然地跨过诚字境,进入了微字境。而有些人悟xìng不够,或是机缘太差,便是穷其心智,也无法取得最终的突破,甚至有可能堕入魔道。

    所谓诚者,诚心正意。也就是认识到你为什么用剑,又要怎样用剑。更进一步说,就是你为什么要修炼原力,获得了原力之后,你又将怎样去用。

    天地皆有心,上与天合,下与地合,堂堂正正,方谓之为诚。诚者,天地之正也。只有顺应了天心,才能获得无穷尽的原力,进入一个更加强大的境界。

    当然,魔道亦是道。若不能在诚字境上取得突破,最终堕入魔道者,便又称之为剑魔。其强大虽不压于剑修,但人间不是魔界,缺乏剑魔者生存的戾气,进境实在有限。

    突破了诚字境后,就彻底摆脱了后天的限制,进入先天之境,也就是【三天十境】中的‘微字境’。所谓微者,取‘见微知著’之意,意为通过微小的苗头,识尽宏观大道。从某种意外上来说,微字境是技字境的升华,但又不全是。

    技字境研修的是对技巧的运用,而微字境则是由技入道,从细微之处颖悟无上剑道。进入微字境后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可以悟到‘以神御剑’的神通。

    所谓神者,便是意志。剑者,并非手中之剑,而是剑魂。以意志御使剑魂之力,也就是剑气御敌,威力无穷。

    若要将普通的修行境界与剑修境界相比较的话,修字境略相当于凝神境,诚字境与金丹境大致相当。一旦突破微字境,剑修的实力一rì千里,已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够比肩的。但微字境后的知字境却又相当于元婴境。

    知之境是知我之境,既要知我,又要知剑,我为我,剑为剑,至此而实现剑体分修。诚字境重的是颖悟,知是境是颖悟与技巧并重,若是一味依赖于剑魂,无法悟透剑是剑,我是剑的至理,就无法晋入智慧洞明的明心之境。

    普通修行方式先是分离元婴,然后分神,至合体之后又要炼得元婴与**合而为一,方才能够成就不朽金身,白rì飞升。而剑修却恰好相反,先是炼得身剑合而为一,然后又要炼成剑体分修,不滞于物。

    单从实力而论,知字境的剑修几与合体之境的修行者相抗,甚至还有过之。但能够成功修至知之境的剑修者实在寥寥,毕竟剑修太重悟xìng、机缘和实力的平衡提升,三者又缺一不可。任你悟xìng通天,实力不济或是机缘不够,也无法取得境界上的突破。或者是实力强到一个令人侧目的程度,悟xìng也是极佳的,偏又没有机缘,那也会永远停滞不前。

    普通的修行方式,只要机缘够好,哪怕是资质愚钝者也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绩,剑修却是绝无可能。正是如此,剑修的实力才远比普通修行者更为强大,甚至被称为堪与天龙比肩的最强战士。

    这条路注定不会好走,关天养却莫名其妙地走了上来。

    关天养通过【青城剑典】的记载,清楚地知道历史上从未有一个剑修达到至高的玄元之境。可即使达到了玄元之境,也无法实现**的长生不死。剑修追求的是意志的强大和永恒不灭,与普通修行方式追求的炼成不朽金身,与天地同寿截然不同。要知道天地皆有劫数,一旦降临,任你是无上金身,是佛也好,祖也罢,同样得神魂俱灭。剑修却能超脱**,哪怕是历经无量劫数,意志依旧能够存在,永恒不灭。

    就好比【青城剑典】,从本质上来说,他原本也是剑修,实现了意志的永恒不灭后,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个劫数,这才寄身于【剑典】之中,籍以实现他在这一劫数的使命。

【二百四十六、剑法的神妙】

    【刚才看了评论,才知道发布章节时把二百四十一朋友和二百四十二艰难抉择整重复了,实在不好意思。<wWw。SUiMenG。com>现在我已经将原来的二百四十二章艰难抉择删了,权当作废。原本每个月有一天休息,可以停更一天,这个月也不停了,补上。在此说一声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再不会有下次,请大家监督!若是看到出现了问题,请各位读者朋友加QQ22413275告知,不胜感激!】

    同样是剑修,楚庸历时数年方才进入诚字境,至今尚未能取得突破。关天养不过数月之间便炼成剑魂,进入了修字境。相较之下,关天养的速度快得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关天养自己却不知道这后面有多方的拔苗助长,若非如此,以他的智慧和资质,怕是十年也未必能够炼成剑魂。

    机缘这东西神秘得很,没有衡定标准,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就拿关天养来说吧。若是没有白螺湖之行,他既得不到龙鳞,也得不到万宝炉和【青城剑典】,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剑修了。若不是北上寻找柳娅,也就没有机会遇着杜若,自然也就没机会吃着那许多奇珍异果。若不是被李道奇偶然相中,也就得不到通天鉴的残片,若没有通天鉴的争端,李道奇也不会万里奔赴五庄观,偷来人间第一等的圣果——人参果——与他服食。若不是因为服食了人参果,他绝不可能在短短数月就能够炼成剑魂。

    这些,都是机缘。

    或者说,当下的一举一动,都决定着今后的命运,同时也决定着是否能够获得更好的机缘。

    若是刻意而为,你反而得不到。什么都不想,一切顺其自然,它反而接踵而至。

    时至今rì,关天养依然不知机缘为何物。修炼如同睡觉、吃饭、喝水一般的本能,他从来没曾想过自己为什么要修炼,又要取得怎样的目的。下意识的,他只是认为该这样做,所以他坚持不辍地修炼着。就像从不去想为什么要吃饭,为什么要喝水,为什么要睡觉一样。一直以来,他也不曾把自己当成剑修者来看待,从来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修炼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变得强大,不会再被人欺负。

    也只有在被欺负的时候,他才极其地渴望强大,而这也是每一个弱者的本能,而非刻意的渴求了。

    论格斗技巧,金丹境界的修行者也不是他的对手。论功力——剑修的功力在于原力的使用,修行者的功力在于存储于丹田和经脉内真元的多寡——他至多相当于和合境的修行者。论整体实力,他当然比和合境界的修行者更强,但却远不及金丹境界的修行者。若遭遇的是玄武宫门下,对手即便只有凝神境界,他也难以匹敌;但若是其他门派的弟子,便是已经进入了金丹境界,也未必能够打得过他。只是他从来都当修行者如神仙一般强大,自己又是弱者,只要不是迫不得已,都不敢稍存与之正面匹敌之心。

    这一番比较下来,也该清楚了剑修与普通修行者之间的差异,接下来便该说说剑体同修又是怎样的修炼之法了。

    说来也很简单。剑体同修其实就是实现与剑魂无间的沟通,想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一起战斗,一起快乐,一起忧伤,无分彼此。增加原力修为的同时,用意志提升剑魂的强度,最终实现二者共同进步。

    有了这个任务,千机洞的封印是怎么回事他也懒得去管了,静坐了片刻之后,就一个人到了阁子外的广场上,将心神与剑魂合而为一,练起了【玄武洞玄剑经】来。

    【玄天真经】上载有一段旨在强身健身、行气活血的剑法,那便是【玄武洞玄剑经】的第一段。关天养自然不敢在人前使出来,若是被玄武宫的看见了,追他一个偷师的罪名,那该如何是好?再者,以他看来,这段剑法虽然jīng妙,但于实际争斗中用途有限,自然也就从来没有用过。

    却没想到的是,这样使将出来,只感到体内滞涩的原力有若游丝般循着经脉缓缓地流动了起来。起初他觉得这样的流动似乎只不过是原力的自然运转,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随着剑法使用酣处,游丝般的原力竟一点一点地壮大,细线般蹿行于经脉之中,虽有些痒痒的,却又说不出的舒泰,jīng神更是为之大畅。

    “难道这段剑法还有帮助原力提升壮大的效果么?”关天养感受着体内越来越活泼的原力,不禁想再试一遍,看是否真的具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又一遍使下来,细线般的原力已经循着经脉走遍了全身,只感到体内暖烘烘的,却又不热,说不出的舒服。最奇妙物是,剑魂也欢快无比,显是极喜欢这样的锻炼。

    见果有奇效,关天养兴奋之余心下不免又生出不足之感来,暗说:“若能知晓全部的【玄武洞玄剑经】就好了,那也不知能带来怎样一番奇妙的变化!”

    正待练习第三遍,就听颜忆白道:“喂,你刚才使的是什么剑法?看着怎地那么眼熟?”

    关天养心下一惊,暗叫一声糟糕,心说:“我怎么忘了还有她在场呢?万一她识了出来,再不经意地说了出去,岂不得给我惹来极大的麻烦?”但他毕竟聪明,脑子一转,就道:“什么喂呀喂的?叫大哥哥,不然我就不告诉你这是什么剑法!”

    颜忆白冷哼一声,道:“你还真瞪鼻子上脸了?告诉你,我十二岁上山,随师父已经修行了六年了,你才多大呢?”

    关天养哈哈笑道:“哟喂,这样一算起来,你岂非都十八岁,成大娘了?”心下却觉得这小姑娘实在逗人得紧,明明只有十八岁,却恁要装得跟八十岁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颜忆白怒道:“你才是大娘呢!”冲上来照面就是一掌。

    关天养抬手一格,道:“你既修炼了六年,自然也学到不少本事了?”

    颜忆白嘿嘿地道:“那还用说?”手下丝毫不停歇,一招快过一招地攻了上去。她的掌法厚朴稳重,虽没用上真元,但招招力道十足,虎虎生威,分明是借机想将关天养制服于掌下。

    只要不用法术,颜忆白的掌法在关天养看来就如同儿戏一般,甚至闭着眼睛也能拆解自如。见颜忆白紧咬牙关,双眼喷火,一副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的架式,关天养就暗觉好笑,哎呀地叫了一声,道:“我今年十五岁,除了会点粗浅的剑法,别的什么都不懂的。你若是真学到了本事,咱们就在拳脚或者兵刃上比试一番,分出个高下来。你敢么?”

    颜忆白最是受不得激,当即跃出战圈,冷哼一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输了,以后见着我就得叫大姐姐。永远不准反悔,更不准告诉我师父去!”从她那得意之极的眼神看来,分明是认为赢定了。

    关天养拍手笑道:“好!我若是赢了,你以后就得叫我大哥哥,永远不得反悔。如何?”

    颜忆白想都不曾想就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反悔谁就是小狗,是猪头!”

    关天养说:“这就对了!”抢先攻了上去,还说,“我虽是男子汉,但你却是世外修行的高人,咱们就谁也不用让谁了!”说话间已然抢攻出了十三招。若非刻意手下留情,以颜忆白的大意,怕是要不了三招就已经见胜负了。

    颜忆白的反应也不慢,一边拆招一边道:“谁还用你让?还是自己小心些吧!”架开关天养的中路突进,顺势展开了反攻,眨眼间就已经斗了三十余招。

    关天养见颜忆白神情越发的凝重,出手也也越来越谨慎,只求稳,不求狠,一旦瞅住了关天养故意卖出来的破绽,不管虚实,必然一气猛攻。一时间未免觉得颜忆白的心眼太小了些,赢了倒也罢了,输了怕又不知得伤心成怎样。就道:“只有一条,你会法术,我却不会,你若是用了法术或是法宝,那也算输!”

    颜忆白哪里有想到这是关天养故意设下圈套缚住她的手脚呢?还干脆异常地应道:“好,依你!”

    几十招下来,关天养已看出她拳脚和身法比第一次相见时高明了许多,想是经过一番潜心研习,旨在寻着机会一雪前耻。可就算是高明了不少,在他看来还是拙劣不堪。原来可以数招之间将他制服的,却又突发奇思,想借着她再试一遍【玄武洞玄剑经】的威力,就先行忍住,玩起了游斗。嘴上还故作惊讶地道:“几天不见,你可是高明了不少呀!”

    颜忆白不无得意地道:“那是。士气三rì,当刮目相看!”

    关天养呵呵一笑,道:“看来单用拳脚是招架不住的,我可要用兵刃了,你有兵刃么?”

    颜忆白满脸的不屑,道:“你尽管用便是!”

    关天养也懒得多说,拔剑在手,一招【气分yīn阳】递了了出去。

    颜忆白见这一招虽然简单,自己却无法用空手去化解,不得不取出长剑接招。

    几招之后,关天养不禁暗道:“我若是照着原本的套路使出来,必定被她识破,嘿嘿,何不变化一下呢?”就依着自己对技巧的理解,将【玄武洞玄剑经】第一段的招式略作修改,一招接一招地攻了上去。

    颜忆白见状,噫了一声,道:“怎么又不一样了?”

    关天养暗觉好笑,道:“自然不一样,你可看清楚了!”

    【玄武洞玄剑经】第一段不过十四招,九十六式剑法,快攻之下,不过片刻就使完了。但一遍使完之后,关天养心下又萌生出了新的想法,就着刚才变化成型的招式,继续的变化改进。

    颜忆白越来越吃惊,道:“这是什么剑法?怎么地每使一遍都不一样?”

    关天养强忍着笑意,道:“你不知道么?到了极高明的境界,随手拈来的都是高明的剑招,何必要一样?”

    颜忆白上下打量着关天养,浑然看不出他哪有半点‘极高明境界’的味道,就冷笑道:“胡吹大气!”

    重极门的剑法虽不高明,但厚重大气,攻得开阖,守得严密,几乎没有什么破绽。【玄武洞玄剑经】前半部分本来的功用是行气活血,强身健体,用之于守是极高明的,用来攻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关天养凭着对技巧的理解,仓促变化演进,巧妙有余,攻击却就有些不足,但他每使一遍就多一些领悟,百十招下来,攻势是越来越凌厉。到了这一步,比斗的目的已成了借颜忆白来练剑,输赢反倒在其次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知斗了几百招,依旧胜负不分。

    颜忆白也被关天养手下变化出来的越来越jīng妙的招式给吸引了,浑忘了输赢的后果,只是紧守阵脚,想看关天养还能有哪些变化。

    斗至此时,关天养发现原力似乎在经脉内构筑成了一个特殊的循环,流畅如意,再无之前的滞涩之感了,心下说不出的欢喜。更欢喜的是,他竟然真的将十四招玄武宫剑法经过变化重组,成为了自己的剑法。说还略带着些玄武剑法的影子,但已经不是原样照搬,纵是梁师曾这样的高人亲临,怕也断断看不出来他这套剑法是从【玄武洞玄剑经】里变化出来的。

    见颜忆白专注地拆解招式,关天养就笑道:“小白妹妹,你看我这套剑法如何?”

    颜忆白本想叫好的,却陡地想起了比斗的目的,冷哼道:“也不过如此!”趁机抢攻了起来。

    关天养拆了两招,手下一变,再不用刚才使过的任何一招,展开身法,有如鬼魅一般发起了抢攻。

    颜忆白大惊,道:“这又是什么……剑法?”非但无法看清关天养的招式,甚至连身影都看不见了。

    关天养嘿嘿地道:“什么剑法都不是……”练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就没有再耍下去的心思,话声甫落,短剑已经抵在了颜忆白的喉头。“哈哈,小白妹妹,你输了!”

    颜忆白脸sè刷地一下白了下来,眼里尽是惊恐和不服之sè,好半晌才高声嚷道:“你,你耍赖!”

    关天养收回剑来,嘿嘿地道:“我耍赖?我看你是想学我耍赖吧?输不起就明说!”还不给抛给颜忆白一个满脸鄙夷的冷笑。

    颜忆白大受刺激,脸sè又由白转红,差点没有当场暴走。好不容易压住胸中翻腾的怒火,恨恨地道:“你这是偷袭,偷袭!”

    关天养满脸的不以为然,道:“你既说我是偷袭,那咱们就再比斗一场。只要你不用法术,我先让你三招,到第四招上,我一样能制住你,信不信?”

    颜忆白哪里肯信关天养有这样的手段?哈哈地笑道:“好大的口气。你要是真让我三招,我连你皮都剥了!”

    关天养暗笑道:“好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妞!”就道:“好,咱们就试试。这一回你要是再输了,嘿嘿,还敢耍赖,我就叫你师父来评理!”

    “好!”颜忆白怒哼一声,挥剑而上,招招俱是她所能运用的最jīng妙的剑法。

    关天养对她的剑法已经熟记于心,便是闭着眼睛也能从容拆解,见她抢攻得这么狠厉,还不忘叫道:“好,这是第一招……第二招了……”

    颜忆白见两招过去了,连关天养的衣角都沾不到,不免着了急,咬牙道:“我看你还往哪里躲!”竟把她所知道的威力最大的,却又使得不太纯熟的剑法也用了出来,结果依旧没能制住关天养。

    “好,三招已过,看我的!”关天养一个【逐rì】中宫直入,陡地冲到了颜忆白身前,也不用剑刃,只用剑柄在她额前轻轻一敲,笑道:“如何?这回该认输了吧!”

    颜忆白大吃一惊,身子朝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倒。关天养带着她手一拉,结果又撞进了自己的怀里,飘逸乌黑的秀发甩了起来,将他的脸都遮住了。颜忆白又惊又怒,斥道:“你干什么?”挣脱他的手,跳了开去。

    关天养哎哟一声,先是叫道:“好香呀……”见颜忆白愤怒地瞪着自己,又忙道:“不好意思,用力猛了点。我可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怎么样,现在该心悦诚服地叫一声大哥哥来听了吧?”

    颜忆白摸了摸额头,依旧满脸的难以置信,故作不屑地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本事,我若是用上法术,便是十个你也一起完蛋了!”

    关天养点头道:“是,是,你是会法术。可咱们事先说好的,不准用法术。你现在不想认账么?”

    颜忆白气往上涌,嚷道:“你明明比我小,凭什么要我叫你大哥哥?”

    关天养拢起嘴,大喊道:“李前辈……”

    颜忆白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急得跺脚道:“别叫了行不行?你个疯子,无赖……”

    关天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哈哈笑了起来,道:“行呀,只要你叫我一声大哥哥,并保证以后都这样叫,我就不叫!”

    颜忆白委屈得眼眶又红了,道:“就会欺负人……”

    关天养嘘道:“怎么能叫欺负呢?是你心甘情愿地要跟我打赌的!”

    “那咱们再来比一场法术,如何?”颜忆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关天养的当,想要反悔,却是已经晚了。

    关天养摇头道:“我一点法术都不会,怎么比?不比,坚决不比!”

    “不比我就不叫!”颜忆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猛地一跺脚,背转了身去。

    关天养又拢嘴大喊道:“李前辈,你的好徒弟小白欺负人呐……”

    颜忆白急得冲上前来,捂住他的嘴道:“求你,别叫行不行?师父听见了会,会骂我的……”

    关天养闻着她手上的幽香,抖了抖鼻翼,叫道:“头发香,手也好香。你用的什么香粉,怎地我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

    颜忆白立即跳开,将手藏在身后,道:“你,你个流氓、混蛋……”

    关天养揉着鼻子,什么还没有闻够,道:“流氓?是你自己用手来捂我的嘴的吧?快叫,你不叫我就要叫了!”

    颜忆白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道:“好,我叫,但我有个条件!”

    关天养顿时喜笑颜开,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我叫了,你得把你刚才使过的那套剑法教我。还有,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总能一下子就冲到我面前来!”

    关天养嘿嘿地道:“这个容易。好,你先叫吧!”

    “可说准了,你一定得教我,不准耍赖!”

    关天养白了她一眼,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我肯定不耍赖!”

    颜忆白鼓起勇气,蠕动嘴唇,却是怎么也叫不出来。

    关天养看着她,满脸的期待笑容,见颜忆白总是叫不出口,就道:“叫呀,怎么不叫!”

    颜忆白看了他两眼后,终于轻声道:“大哥哥……”却是有若蚊子叫一般。

    关天养明明听见了,却故意问道:“什么?没听见!”

    颜忆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道:“我都听见了……”

    关天养连连摇头道:“跟蚊子叫一样,你自己听得见吗?”

    颜忆白不免有些恼羞成怒,道:“好,这下你听清楚了。大哥哥……”

    这一嗓子是含愤叫出,大老远都能听见,更别说是站在面前的关天养了。

【二百四十七、傀儡人儿的强化】

    关天养哈哈笑道:“好,这回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颜忆白却是眼眶一红,扭身跑回阁子里去了。

    关天养紧跑几步,拉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难道不是吗?”颜忆白的双眼里已经蕴满了泪水,眼看着就要滚出来了,“明明人家比你大,凭,凭什么得我,我喊你大哥哥?”说到这里,泪水汩汩地滚了下来。

    关天养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但依旧笑道:“不就是个称呼么?至于委屈成这样?”

    颜忆白抹了一把泪水,泣道:“那你,那你为什么不叫我大姐姐?”

    关天养强忍着笑意,安慰道:“好了,别伤心了,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你若不高兴叫,那就不叫嘛!”

    颜忆白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道:“我才不像你那么无赖,不就是叫大哥哥么?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天养连忙赔笑道:“是,是,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要学剑法来,来,我教你!”

    说是教,其实关天养也是边教边领悟,边教边修改,以至于才教了个开头,颜忆白就质疑道:“为什么又不一样了?你是不是不想教我?”瞪大了眼睛,嘟起了嘴,一副将要生气的样子。

    关天养觉得这丫头鬼心思实在有些多,有时候聪明得令人难以置信,有时候又愚笨得让人头疼,无奈地道:“你怎么就不懂呢?真正的剑法是没有固定的套路,有如行云流水,自在变化的。难不成你与人对敌时,还会照搬套路,原模原样的使出来么?”

    颜忆白悟xìng很是不错,就是有时候脑筋有些死,不容易转过弯来。关天养虽这般说,她心下依旧疑虑重重,道:“可是,套路都练不好,又怎么能变化?”

    关天养嘿嘿地道:“人家的剑法是以套路为基础,我的剑法却是以剑意为基础。明白么?”

    颜忆白哪里又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去的?虽有些天真,欠缺阅历,但毕竟是李延极亲自教出来的徒弟,见识都是有的。若不是看关天养的剑法着实有些神妙,她早断定关天养在捉弄于她了。重极门虽不擅剑法,但对门下弟子剑法的教导却是从来不含糊。以剑意为基础的剑法也不是没有,但颜忆白着实不相信关天养年少如斯,剑法的修为就已经达到如此高度,是以较刚才越发的怀疑。问道:“你的剑法为什么要以剑意为基础?”

    关天养拍着胸脯,不无得意地笑道:“因为我的剑法是最高明的剑法。”

    颜忆白终于忍不住嗤的一声冷笑了起来,哼了一声道:“赢得了我就算最高明的了么?”

    关天养见颜忆白竟识破了自己在吹牛,脸皮微微地发起了烧来。见颜忆白满脸的不以为然,自尊心不免大受刺激,也冷了脸sè,冷冷地道:“这跟赢不赢你没关系。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李前辈。”

    见他又搬出了李延极,颜忆白一怔。将他的剑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暗道:“师父待他不同于寻常之辈,鲁师叔还有苏师兄、申师兄他们也对他大加夸赞,说他天赋异禀,是罕见的少年英才。想来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这才疑虑渐消,继续学了起来。不过十几招下来,她就从关天养讲授的剑术之道中悟到了法术的应用,还忍不住问关天养这样理解对不对。关天养愕然,抓耳挠腮地道:“这个……对不起,我不懂法术。单是从道理层面来看的话,一法通,万法皆通,没有不可以的!”

    颜忆白想了想,也没有再问,就让关天养继续教。<wWw。SUiMenG。com>

    教授的同时,关天养也会领悟和发现新的问题,然后就会想上片刻,或是略作修改,或是与颜忆白讨论交流,然后再继续教下去。这时候颜忆白总会皱着眉头问上一句:“又哪里出问题了?”那神情,分明是在怀疑关天养教授的这套剑法到底是不是自创的。关天养也懒得理会颜忆白是怎么看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总是漫不经意地答道:“我在想,怎么变化得更简单点你才能明白……”事实上他是在思考如何去除繁琐的、多余的变化,使之变得更直接,更有效。

    接下来的几天里,关天养就将自己从【玄武洞玄剑经】第一段的十四招里变化出来一套剑法完全传授给了颜忆白。可在教完之后,他自己也记不得一共有多少招,每一招又都是怎么使的,名字又叫什么了。就在他惊异不解之余,颜忆白居然总结出了共有六十四招,并能清楚地说出每一招所蕴藏的剑意,条理清晰得令他骇然。颜忆白见关天养呆呆地有若木鸡,就问:“关大哥,你为什么不给每一招每一式都命上名呢?”神情是说不出的遗憾。

    关天养心说:“我都不记得是哪些招式,怎么命名呢?”就嘻嘻地笑道:“有这个必要么?”

    颜忆白一扁嘴,道:“你觉得没有必要,我却觉得有……”她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医卜星相近乎无所不知,就引经据典地给每一招每一式命起了名来,还将每一个名字的涵义和来历都仔细地分析出来,问是否贴切合意。那些个典故、传说,关天养大多听都没听过,但为了不让颜忆白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就一个劲地说好。待六十四招的名字命完之后,他却是一个都没有记住,依旧一头的茫然。

    接下来的几天里,关天养除了每天练习两个时辰的剑法外,便又没事可做了,颇觉有些无聊。这天练完剑法后,见颜忆白又在维护他的傀儡人儿,关天养原觉得这傀儡人儿炼制得实在有些粗糙,根本不值得他一看,今rì却也忍不住走了上去观摩,顺便打发一下时间。

    颜忆白见他只看了两眼就满脸的不屑,顿时气往上涌,忍不住讥讽道:“看什么?你又看不懂!”

    关天养呵地一声笑了开来,道:“是么?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被颜忆白这么一激,不免有些手痒了起来。

    颜忆白想笑,却又觉得未免有些不礼貌,就沉声道:“我重极门的炼器手法冠绝天下,又岂是你能看得明白的?”说着,还故意卖弄了几个极拿手的花样出来,满脸都是说不出的得意之sè。

    关天养觉得颜忆白的举止实在有些幼稚,不像是李延极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便哈哈地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封印‘猴神’在主法阵里呢?请只yīn灵来岂不更好用?”

    颜忆白一怔,满脸狐疑地看着关天养,道:“你知道什么是‘猴神’?你又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关天养不屑一哼,道:“你这傀儡人儿简直就像小孩子缝制的布娃娃,整一个粗制烂造。哦,我明白了,以你的修为,请不来yīn灵,所以只能封印最低等的‘猴神’。哈哈,我说得可对?”便拍起手来,表情很是夸张,分明就是想以嘲笑来还击颜忆白的鄙视。

    颜忆白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关天养,一副眼不能吃人的神情,当即跳了起来,怒道:“谁说的我请不来yīn灵?我只是没他们那么残忍!”

    “残忍?”关天养嘘道:“猴子也是生命,你将猴子的生魂从它的身体里强行剥离出来又封印进法阵里就不残忍么?可见你也是满嘴的男盗……嗯,满嘴的仁义道德!”似乎还这番话对颜忆白的打击力度不够,又道:“虚伪!实在是虚伪!”

    颜忆白果真怒不可遏,气得脸膛通红,呼吸急促。若不是想着李延极的叮嘱,早已经动起了手来,以泄胸中之愤。饶是如此,她还是指着关天养的鼻尖,厉声道:“你,你胡说!我才没有。我不过用的是【猴神符】……”想到关天养竟然误解自己是一个残忍好杀的人,心下说不出的委屈,又忍不住想哭了。

    关天养哪里看不出颜忆白用的是【猴神符】呢?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故意刁难罢了。嘿嘿地干笑了两声,道:“难怪智能会这么差,原来是用的符箓来祭炼。”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满脸的不以为然

    颜忆白怒极而笑,情绪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道:“看样子你是无所不能嘛,好,那你来炼制一个给我看看?”

    关天养摇头道:“炼制多麻烦?我就着你这个强化一下吧,也就不收你的钱了……”

    颜忆白又当他胡哈大气,只是冷笑。

    没想到的是,在关天养开始动手后,她就当场被震住了,惊问道:“你,你真的会?”

    关天养笑道:“不好意思,又让你意外了是不是?其实我就是靠这个混饭吃的。不信?去问问你师父师叔师兄们……”

    颜忆白本来已经是小半个行家,见关天养一出手便知端的,心知自己又走了眼,没看出来关天养当真是行家,心下不免又差又愧。在看到关天养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一只yīn灵封印进了法阵后,不禁耸然动容,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yīn灵不是鬼魂,而是有生命的灵体,平时是肉眼看不见的,只有在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yīn灵们的心情又特别欢愉,才会显现出身形来。但yīn灵抓捕极难,一则是因为它们移动极其迅速,几乎可以媲美闪电;二则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灵体,神识无法锁定。若是有法宝需要用yīn灵来做宿主,须得用十二分的虔诚来请,有时候得请上一二十年也未必能够成功,有时候两三天功夫就获得了yīn灵的认可。偏它又是一种极其敏感的生命,即便是得到其认可了,也未必就能顺利地将其封印到法宝中去。若是它感到你有半分的恶意或是觉得有危险,立即就会逃走,再也不会出现了。

    颜忆白原本也打算在主法阵里封印一只yīn灵的,可以左右折腾了半年,却没有一个yīn灵愿意现身,更别说封印了。她也曾求过李延极帮忙,李延极说封印yīn灵要看机缘,不是靠强力就能办到的。所以她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用【猴神符】。

    见关天养没怎么用功夫就请来了yīn灵,还轻而易举地封印进了法阵,颜忆白心中的震骇实在难以言表。

    关天养哂然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哦,我忘了,对你来说这确实是个大难题……”

    颜忆白这才发现,关天养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浅薄、无知和只会胡哈大气,他不但jīng于剑法,还深谙法宝炼制之道。十多岁便成了重极门的贵宾,颜忆白一直当关天养是仗了小蓬莱杜友逢的势,现在才知道事实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样。

    颜忆白虽然爱使脾气,但却是一个有胸襟气量的姑娘,再者生来就佩服有本事的人,见关天养能耐如此,心中的厌恶渐渐消去,反而生出钦佩之情来。在她的虚心讨教之下,两人也开始了持续多rì的关于法宝炼制和强化的交流。

    初见颜忆白时,天关天养还在怀疑李延极怎么会收一个这样迷糊的弟子,法术不怎么样,剑术更是烂不堪言,脾气还坏得很,几乎是一无是处。可就法宝的炼制展开讨论后,他才晓得这个缺了根筋,脑子总是不太会转弯的小姑娘竟然也有擅长的一面:不但熟知天下所有流派的炼器手法,而且每一派的基础手法也都会。更重要的是她还能兼容并蓄,避其劣势,若不是修为太浅了些,必然能将优势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发挥出来。那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奇景了。

    更让关天养惊异的是,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在钻研一种能更稳定地控制灵气的手法。上一回来千阳山时,他就建议过将【云手】和【聚灵手】融合在一起,必能更好的控制灵气。没想到几个月后,就在颜忆白这里看到了这种全新的手法,它不但真的实现了二者的完美融合,应用也渐趋成熟。若是撇开他不论,这种全新的灵气控制手法绝对是当下修行界最好的,假以时rì,必能焕发出新的光彩。

    不过,颜忆白并没有意识到自家的灵气控制手法有何神秘,反而对关天养的手法更有兴趣。她连连感慨不止,实在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稳定的灵气控制手法,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她当然想学,关天养也愿意教,可惜的是,不论关天养不厌其烦地讲了多少遍原力的基础知识,她依旧不能明白原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更遑谈运用原力了。颜忆白只当自己太过愚笨,学不了关天养的独门手法,无奈选择了放弃。

    几天的交流下来,两人是获益良多。兴奋之余,颜忆白就建议他们俩一起来将傀儡人儿进行一次全面的强化,还说只要有关天养的协助,强化出来的傀儡人儿肯定比鲁长恭炼制出来的都要好。

    关天养也很兴奋,问道:“鲁前辈很擅长炼制傀儡人儿么?”

    “你连这都不知道?”颜忆白很是惊奇,道:“谁不知道鲁师叔的绰号是‘百变金刚’,那可不是说他能变化,而是他炼制出来的各种傀儡和机甲人儿具有百种身形,威力极其强大。而鲁师叔所用的护身法宝便是一尊机甲人!”

    关天养搓着手,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道:“好,那咱们就来试试看……”

    正说要动手,就听李延极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白,在做什么?”

    颜忆白嗳的一声应道:“师父,你来啦……”风也似地跑了出去。

    关天养迎到大厅,见李延极沉着脸sè走了进来,就预知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走上前两步,起手道:“李前辈!”

    李延极脸sè稍霁,道:“关兄弟这些天可还住得习惯?”

    关天养笑道:“岂止是习惯,简直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

    李延极展颜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我还怕你无聊呢,看样子你们相处得很好嘛!”

    关天养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了,小白妹妹既聪明又贴心,还烧得一手好菜,嘿嘿,我们现在可是好兄弟了……”

    李延极哈哈笑道:“是,是,好兄弟!这丫头脑子缺根筋,不太会说话,脾气也不好,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你也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关天养笑道:“其实我也是脑子里缺根筋的人,所以反倒不觉得了!李前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延极神情一肃,问道:“你都听小白说了么?”

    关天养越发的感到不妙,心情不由也沉重了起来,却还是笑道:“她?她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的念头,才不会跟我说起外面的事呢。你来之前,我们正在讨论如何强化她的傀儡人儿……”

    颜忆白端着茶进来,兴奋地道:“是呀,师父,你可不知道,关大哥本事大着呢,轻而易举地就请来了yīn灵,封印到了主法阵里。你可都做不到呢!”

【二百四十八、纷乱再起】

    李延极缓缓点着头,微笑道:“你要知道关兄弟现在可是修行界的头一号奇人!”

    “头一号奇人?”颜忆白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道:“怎么个奇法?”

    李延极扭头看着关天养,笑问道:“怎么,你没跟她说么?”

    关天养呵呵地道:“我要是巴巴的一说,她还当我炫耀呢?”

    颜忆白惊喜异常,“关大哥,你还会什么神奇的本事呀?快告诉我!”

    李延极笑道:“就是凡经你关大哥之手强化的法宝,从来不会失败!”

    颜忆白哦了一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和惊奇,点头道:“看出来了。他那手法古怪得很,我怎么也学不来!”

    李延极十分的意外,问道:“关兄弟,你在教她么?”

    关天养笑道:“说不上教,小白妹妹远比我聪明多了,我们不过是彼此交流!”

    李延极很是兴奋,点头道:“好,你们年轻人之间是该多多交流!”

    颜忆白唉地一声叹道:“师父,你怎么不早把关大哥带来呢?我可真是后悔现在才遇着他!”

    这话颇有些暧昧,但关天养却并不这么想,反而哈哈笑道:“是么?我又何尝不是呢!”

    颜忆白眼睛一亮,当即喜道:“关大哥,要不你也拜师父为师吧?这样我们就是同门,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若在几个月前关天养听到这样的提议必定会怦然心动,但现在他已经淡然了,心下也不存门派之见,觉得未必要加入哪门哪派才算好。正想着如何婉言拒绝,就听李延极故作愠怒地斥道:“胡闹。关兄弟是何等样人?我重极门上下又有谁能师之?”

    关天养见李延极如此抬举自己,不由得苦笑道:“李前辈,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李延极却郑重地道:“这是实话实话。且不说你修炼的心法我们谁也看不出是什么绝学,就凭你那一手强化法宝的本事,只有我们拜你为师的道理,又有谁能教得了你?”

    关天养心下一凛,暗道:“我修炼的自然是剑修之法了。原力中正平和,不管修炼到何种程度,除了意志表现得异于常人外,也没有引人关注的特征了。李前辈又是如何看出来的?”百思不得其解,故作淡然地一笑,道:“李前辈这样说,实在教我汗颜无地。”

    颜忆白却有些不乐意了,道:“关大哥,你汗什么颜呐,师父说的何尝不是?就凭你的本事,真要是能加入我重极门,那可是我们的福气,也是炼器一脉的福气。你想想,我们重极门的炼器之道结合你的强化手法,岂不正是天作之合?”也不待关天养作答,就又对李延极道:“师父,既无人可以收关大哥为徒,为什么不聘他为长老呢?这又不是没有先例!”

    关天养一怔,道:“聘为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李延极也没料到颜忆白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颇有些诧异,当即就笑着点头道:“这是我重极门特有的一项规矩。就是聘请并非我重极门下出身的高人担任长老,暇时可以指导门人弟子修炼,亦或参与门中交流,共同进益。我倒是有聘关兄弟为长老之心,就是不知道关兄弟同不同意!”

    关天养分明感到李延极并无此意,只是颜忆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不得不把话头接过来,但语气却是十分的诚恳,显也是觉得此议大有可cāo作xìng。关天养细细一想,就起手一揖,笑道:“晚辈何德何能,得李前辈如此看重?说心理话,我当然愿意。毕竟我们走的都是炼器的路子,彼此交流进益,自然好处多多。但晚辈实在年轻德薄,虽说会点小把戏,但也担不起重极门长老之任,更无指导门人弟子的本事。若是五十年,或是一百年之后,李前辈还有此心,而晚辈又有更辉煌的建树,绝不会再推拒!”

    李延极之所以顺着颜忆白的话头邀他担任重极门长老,一则是看重他的才具,二则是看在龙鳞的份上。毕竟只要他一说出关天养送了重极门一片龙鳞,上上下下数千弟子,绝无一人会反对。但关天养毕竟年少,若因龙鳞而荣膺长老之位,怕是难以服从,也难杜天下幽幽之口。见关天养这般回答,心下很是感慨,越发觉得此子不但见识不凡,胸襟气量也非常人可比,就点头道:“百年也不过倏忽。你既这样说,好吧,那便容后再议!”

    颜忆白哪里知道李延极的用心?见关天养不答应,李延极也不再三邀请,心下反倒十分的不乐意起来,叹道:“这可真是有些可惜了……”怏怏的,很是不乐。

    关天养笑道:“可惜不能跟着我了么?我手下正缺个懂得炼制法宝的伙计,要不跟我去混混?!”他原本不过不过是说笑,逗颜忆白玩,心知李延极是绝不会放爱徒跟自己去胡混。却不想颜忆白竟拍手叫道:“好呀,师父,你就让我跟关大哥去历练历练吧?在山上呆了这么多年,实在腻烦透了!”更没想到的是李延极竟然点头道:“好,等此间大事一了,你便随着关兄弟一道去历练历练吧!关兄弟,那我就真把她托付给你了!”

    关天养惊得差点跳了起来,颇不敢相信地问道:“李前辈,你真舍得?”

    李延极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呆在山上,永远也学不到实际的本事,也是该出去历练了!托付给你,我也放心!”

    关天养无奈地一摊手,道:“我本来是开玩笑的……”

    颜忆白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嚷道:“不准开玩笑,就是不准!反正我是跟定你了。师父,你说什么大事呀?要等多久才能了结?”

    李延极道:“自然是你关大哥的大事。”

    颜忆白奇道:“他能有什么大事?对了,师父,昨晚山上好像闹个不停,出什么事了么?”

    李延极脸sè一寒,冷哼道:“有人闯山,还是打着魔道红莲宗的旗号!”

    关天养大吃一惊,颤声道:“红莲宗闯山?他们要干什么?”心知此事必与自己是有关联的。

    李延极抬起掌来,轻轻地在桌面一拍,双目激shè去凛凛慑人的寒芒,不怒而威。“还能做什么?先是有人说重极门将你囚禁了,想要私吞龙鳞。然后就有人打着红莲宗的旗号闯山,说是要营救你脱困!哼……”

    李延极这一哼令关天养浑身一震,直感到好似天崩地陷一般,惊惧莫名。啊了一声,脸sè刷地一下白了下来,惊呼道:“有这等事?”他分明听出‘有人打着红莲宗的旗号闯山’这话后面另有文章,至于是谁打着红莲宗的旗号,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

    李延极还以为他被这个消息给吓着了,温和地一笑,仿佛在暗示关天养没什么大不了的,道:“有人不想花钱,又想得到龙鳞,自然得用些非常手段。可他们也未免太小觑我重极门了,胡乱纠集些乌合之众就来闯山,还敢冒充红莲宗,怕是红莲宗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关天养这才在李延极那一哼之下的震慑中回过神来,不由暗暗叹道:“李前辈平时看着温文儒雅,和气大度,看着倒像是悠闲于山水的隐士,哪里像一派之尊了?可一旦发作起来,雷霆震怒,有如天威一般让人惊惧。这可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轻吁了一口气,满脸的歉然,道:“实在没想到给重极门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李延极一摆手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不必过意不去。我今天来一则是看看你是否还住得习惯,二则叮嘱两句,在拍卖会没有召开之前,若无十分必要之事,尽量不要去山上!”

    关天养道:“这个我省得。再说有小白妹妹陪着,我是乐不思蜀了,山上没个认识的人,又不好玩,去做什么?小白妹妹,你说是不是?”

    颜忆白嫣然一笑,道:“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天天费尽心思做菜给你吃!”

    李延极见他们相处得融洽,很是欣慰,道:“好,那你们继续讨论吧,我先走了!”话才说完,身形就消失不见了。

    李延极才走,颜忆白就冲上来抱住关天养的臂膀,道:“关大哥,你真的要带我下山么?”

    关天养将手一摊,道:“你师父都答应了,这还有得假么?”

    颜忆白兴奋得呀呀乱叫,又蹦又跳,浑像个疯子。关天养见状,颇为无奈地道:“至于这般高兴么?”她这才停了下来,满脸憧憬地道:“这下好了,终于可以下山了。长这么大了,我还是头一回下山呢……山下都有些什么呀?”

    关天养没想到她竟从来没下过千阳山,觉得又惊又奇又是好笑,就道:“这教我怎么说呢?山上没有的,山下都有……唉,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颜忆白急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走呀?”

    关天养想着还没有拍卖出去的龙鳞,嘿嘿一笑,道:“这个……怕是还得有一阵子,总得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说吧!”

    颜忆白眉头一皱,十分的不耐烦,道:“什么事呀?”

    关天养奇道:“你竟不知道?”

    颜忆白也是满脸的不解,道:“我知道山上这几天忙得很,又来了好多人,却不知道要干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关天养白了她一眼,道:“真亏了你还是重极门弟子,连门中事务都不关心……啧啧,也不知道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颜忆白驳斥道:“我为什么要关心?我的任务只是负责千机洞的洒扫和rì常的维护,别的可跟我没什么干系!”

    关天养摇了摇头,暗叹道:“这丫头,岂止是少根筋而已?简直就是缺心眼!”也懒得说起山上的事烦心,就道:“好吧,没干系,那咱们继续吧……”

    第二天一大早,关天养就被阵山响的敲门阵惊醒了,颜忆白在门外叫道:“关大哥,关大哥,快醒醒,快醒醒……”叫得实在不耐烦了,就叫道:“猪,你这头猪,睡死了么?快醒醒呀……”

    关天养也很奇怪,自己怎地就醒得这么沉呢?若是有人趁着熟睡之机偷袭,岂非把脑袋割下来了自己都不知道?

    拍了拍脑门,应道:“好,起来了……”

    颜忆白这才吁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在干什么呀,叫了这大半天也不应一声……”

    关天养没好气地道:“自然是睡觉了。你睡着了难不成也叫得醒么?”

    “怎么可能?”颜忆白一副‘你肯定在做什么坏事’的样子,先是审视着关天养,然后又审视着屋里的一切,道:“便是聋子,这也该叫醒了。说,到底在做什么?”

    关天养苦笑道:“真是睡觉。我就这样的,一旦睡着了便是地震都震不醒。说吧,什么大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颜忆白满脸的惊奇,道:“你不知道,昨晚山上出事了!”

    “出事了?”关天养问道:“什么事?”

    “好多门派的人围住了高朋殿,说要师父把你交出来,还说若是天亮前见不到你,他们就不会对重极门客气!”

    关天养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不早来叫我?”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颜忆白也帮着他拿鞋。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都过了……”

    “那你早先干什么去了?”

    “我哪里知道呀?我还不是天亮了到山上去拿东西,才听他们在说,这才巴巴地回来告诉你呢!哼,真是不识好人心!”

    关天养也顾不得洗漱,胡乱抹了一把脸,道:“现在可不是讨论好人心坏人心的时候……走,去看看!”

    出了千机洞,关天养突地又想起李延极的交待,道:“你是亲眼看着各大门派包围了高朋殿么?”

    颜忆白摇头道:“没有,但他们都在说。反正山上是一团乱!”

    关天养哼了一声,又回到阁子里,道:“yīn谋,又是yīn谋。嘿嘿,小爷我才不会上当呢!”

    “yīn谋?”颜忆白不解地道:“什么意思呀?”

    关天养道:“什么意思?就是他们找不到我在哪,故意制造混乱,想把我引出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他们说攻打就打的?”

    颜忆白满脸的忧忡,道:“万一他们真要是把起来了呢?”

    关天养确实也很担心,若真打了起来,重极门岂不得因为自己而元气大伤?就道:“要不这样……你去高朋殿看看,有消息再回来告诉我!”

    颜忆白想了想,就道:“好!”转身就往外跑!

    关天养叫道:“急什么,回来!”

    颜忆白道:“还有什么事么?”

    “灵醒点,别去瞎掺合。还有,除了你师父以为,不管是谁问起都不要告诉我在千机洞。要不然麻烦就大了,明白么?”

    颜忆白点头道:“我知道的。还有么?”

    关天养挥手道:“快去快回……”

    颜忆白道:“好,你等我消息!”驾起遁光,消失不见了。

    关天养这才破口大骂道:“一群驴rì的,不就是一片龙鳞么?犯得着猴急成这样?哼,重极门要是损坏了一草一木,小爷我要你们加倍偿还……”越骂越不解气,就越骂越急,越骂越凶,简直就像要把整个千机洞都给掀翻一样。

    看着rì头越来越高,颜忆白就是不见回来。

    关天养便以为高朋殿那边发生了大事,心下越发的焦躁,怎么也坐不住,不止一次地走到云台边缘去查看情况。

    只可惜云山雾罩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巴望着有那么一两个重极门的弟子路过,却也不见人影。

    终于在苦熬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听到颜忆白极不服气地嚷道:“放开我,放开……”关天养心下顿时一松,回头看去,见苏千羽挟着颜忆白的手臂御风而来。

    苏千羽脸sèyīn沉,竟还带着几分怒sè,道:“再胡闹,可就得罚你去清风洞了!”

    颜忆白用力甩开苏千羽,哼了一声,进阁子去了。

    关天养不解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千羽道:“小师妹她不尊师父吩咐,擅自跑去高朋殿,差点惹出大祸来!”

    “这个,李前辈怕是误会了,是我叫小白妹妹去高朋殿探视情况的!”

    苏千羽料知就是这样的,也不理关天养的辩解,道:“若不是她告诉你,你又岂会让她去探视?”

    关天养也懒得追究这些,问道:“苏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千羽沉吟了片刻,才道:“符箓宗率众叩山,声称要见你一面,商谈拍卖会该如何举行之事。师父就说拍卖会的具体事宜重极门已经承接了下来,跟他说也一样。这下子他们就不依了,就说你被我们给软禁了,还说重极门要强占龙鳞。这一闹,不知内情的人都跟着起哄。有人甚至扬言我们若不把你交出去,他们就要攻打千阳山,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

    关天养啐了一口,道:“真他娘的恶心……那现在情况怎样了?”

    “还在僵持之中!”苏千羽神情颇为凝重,沉声道:“本来师父已经将各派的情绪安抚了下来,毕竟离拍卖会开始只有几天了,闹出了事来就前功尽弃。可就在这时候,小师妹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说你好好的,每天都好吃好睡,绝没有被软禁。唉,她也是,什么都不懂就乱掺合。结果乱子又起来了……”

    关天养哦了一声,道:“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面了!”

    苏千羽道:“师父也是这个意思。现在你若不出面,怕真的就会掀起一场大战。但师父也说了,要你先想好对策,切记不可冲动。若是有人趁乱起哄,逼上来强抢,那局面就要失去控制了!”

    关天养想了想,道:“好。现在就走么?”

    苏千羽道:“嗯,越快越好!”

    关天养回身望了望阁了,也不知道颜忆白的情况怎样了,但想到现在也没功夫去关心她了,就道:“好,走吧!”

    上了飞板,苏千羽掐动印记,就朝高朋殿方向飞去。

【二百四十九、拍卖会开始之前(上)】

    便是在半空中,也能听到高朋殿传来的震天喧嚣。

    修行者一旦存心捣起乱来,那嗓门可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简直就是一个接一个,绵绵不绝的轰雷,听得人心烦气躁。

    关天养望着将高朋殿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流,就道:“苏大哥,咱们就这样下去么?”

    苏千羽忙道:“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招手叫过一名在天空巡逻的重极门弟子,道:“你去向宗主禀报,就说关兄弟来了。但下面的情况太乱,暂时不便进殿。”那名弟子应声就去奏禀。

    片刻后,李延极那如洪钟大吕的声音响了起来,道:“诸位请安静,你们不是要见关兄弟么?他来了!”

    此话一出,局面果然不再sāo乱,众人都翘首而望,想看看龙鳞之主关天养在何方。

    李延极道:“为了避免发生sāo乱,请有座位的朋友立即就座,没有座位的也请席地而坐。关兄弟这一来,必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交待!”

    有人不耐烦地嚷道:“人呢?人在哪,快把人交出来……”

    有一个开头,就有第二个接着道:“关天养又不是你重极门弟子,凭什么要住在你们这里?快把人放出来!”

    李延极听得不耐烦了,大喝道:“禁声!”简直就像开天劈地的一声爆雷,震得修为较浅者心浮气躁,元神晃动,哪里还敢胡言乱语?

    李延极携各门各派首脑,在重极门众长老的卫护之下走了出来,望天道:“关兄弟,请下来吧!”

    苏千羽这才驭使着飞板缓缓降了下来。

    关天养扫了一眼,见站在李延极身边的人有见过面的,也有没见过的,最熟悉的便就是那位符箓宗的辜不诚了,心下当即涌起十二分的不悦。

    “李前辈,众位前辈,小子有礼了!”

    李延极虚扶了一下,道:“关兄弟,众位道友都说我重极门拘禁了你,要强夺龙鳞,你来向大家澄清一下,可有这回事?”

    关天养尚未开口,辜不诚就道:“看样子关兄弟在千阳山住得还算好?”

    关天养暗哼一声,道:“多承辜前辈挂念,晚辈很好。”然后扭过脸去,运起原力,大声道:“诸位心悬晚辈安危,晚辈实在感激无地,在此谢过了。晚辈也知道,众位之中不乏好心之人,但也不乏想借机搅乱局势,意图强夺龙鳞的。哼,有些话太丑了,晚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诸位若是真心想买得龙鳞,还请遵守重极门的山规,勿要啸聚为乱才是。重极门李前辈本着为修行界消弥一场血光之灾的慈悲之心,应晚辈之请,接下了张罗龙鳞拍卖的一应事务。诸位中若有不识趣的,执意妄为。重极门自然也不会再客气。就如同拍卖会若在龙虎山或是终南山举行,更或是各位的山门举行,你们也巴望赶来的客人如此折腾么?”

    说到这里后,又长身一揖,道:“晚辈这番话虽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还是为了各位好。试想,冲突一起,千阳山的法阵一旦发动,诸位中有几人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修行本就不易,xìng命更是珍贵,还请各位不要为了一片小小的龙鳞而大起干戈。不值得!”

    辜不诚拍起掌来,笑赞道:“关兄弟这番话当真是至理铭言。不错,我等何必为了一片小小的龙鳞大起干戈?眼下离拍卖会开始不过只有几天了,大家还是赶紧筹备钱款要紧,以免到时落下遗憾!”

    关天养道:“辜前辈此话正是。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诸位远比晚辈更清楚。龙鳞对我来说是无用之物,钱对你们来说又是身外之物,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须。既是拍卖,那就是谁出得起钱,东西就是谁的。若想不出钱,靠强力来抢夺,嘿嘿,那可是打错了主意!”

    李延极高声道:“关兄弟的话大家都听得很清楚了,想必再没有人会怀疑我重极门将其拘禁,意图强占龙鳞了吧?诸位远来是客,我重极门自然以客礼待之,但若是客不为客,主也就难以为主了!”

    有人道:“既然关老板并非被重极门所拘禁,误会也就解除了,我等自然也就再无疑虑!”

    辜不诚环视了众人一眼,道:“既然关老板来了,我等正有些疑问,不知可否乘便赐教?”

    关天养暗哼一声,起手道:“赐教不敢当。<wWw。SUiMenG。com>不知辜前辈有何指教!”

    李延极道:“既然有问题,何不进殿坐下再说?”

    辜不诚点头道:“如此甚好。关兄弟请!”

    众人都很好奇辜不诚有什么问题要请教关天养,本想走的也都留了下来,又将高朋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落座之后,辜不诚道:“关兄弟,既是拍卖,想必是只要现钱的了?”

    关天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么,倒是未必。也可用宝物或是珍贵的材料来换取,但必须得明示出价格几何,最好能够请幽灵宫作出公正的价格评估,以便拍卖顺利进行!”

    辜不诚又道:“还有个问题。拍卖期可有限定时间?”

    关天养笑道:“当然有,不可能无限期地拍下去。晚辈和李前辈商量了一下,介于前来参加拍卖的人数众多,就暂定为六个时辰。不知辜前辈和在座的各位前辈可有意见?”

    “六个时辰?”辜不诚的眉头皱了起来。殿内殿外的一众人等都小声地议论了起来,嗡嗡之声如浪cháo般汹涌着。

    约过了茶盏功夫,张志礼道:“六个时辰怕是不够,依贫道之见,十二个时辰最好!不知诸位以为呢?”

    此言一出,附议者甚众。就连辜不诚也说:“六个时辰确实太仓促了些,不知李宗主以为呢?”

    李延极沉吟道:“这个么,我倒是还没考虑过来。关兄弟,你以为呢?”

    关天养却大不以为然,但又不好违了众意,想了想就道:“太短过于仓促,太长又怕生变。我倒是觉得越快敲定买定越好,也免得在我手里成天还提心掉胆的。十二个时辰也太些长了,要不就折中一下,八个时辰如何?”

    辜不诚等人默然,没有发表意见,显是心里有所盘算。

    关天养何等jīng明的人?自然知道他们之所以建议拍卖期于为十二个时辰,便是希望中途生变,然后好乘机抢夺。他不禁心下冷笑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又说道:“以前晚辈是不知道,所以才会拿去当掉。现在算是搞清楚了,龙鳞是天下一等一的至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买得起的。依晚辈之见,应该设一个门槛,拥有一定身家的方可进场参与拍卖。若不然随便来个什么人搅局,拍卖又该如何进行下去?”

    李延极点头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乾坤庭方面联系了,到时他们会派出专门的拍卖师来主持,相关规矩也会参照交易所的珍宝拍卖会设置!”

    关天养这才放了心,笑道:“那就有劳李前辈了!不知辜前辈和各位前辈还有什么意见?”

    辜不诚道:“若能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眼里竟流露出了志在必得之sè。

    谁不知道符箓宗乃天下第一豪富?玄武宫和重极门反倒屈居其亚。这场拍卖会若真是按交易行珍宝拍卖的规矩来进行,符箓宗有六七成的把握最终拍得。一旦东西进了他们的口袋,正道各派自然不敢撕破脸皮来明抢,唯一可虑的便只有魔道五宗了。但符箓宗毕竟也曾登顶过天下第一大派,虽说如今势不如前,但也不是由得人欺凌的。一旦再强化出一件仙器,嘿嘿,别说是三清教了,玄武宫从今以后也得忌惮五分。

    辜不诚正想到妙处,就听有人道:“这样子怕是不公平吧?谁不知道符箓宗是天下第一有钱的门派,与其费尽周折搞个拍卖会,还不如直接卖给他们得了!”

    此言一出,可真是怨言四起。

    关天养这才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多,众口难调,到时难保不会出乱子。

    张志礼站起身来,抬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就朗声道:“贫道有个主意,既省事,又不费时,还能由价高者拍得!”

    众人皆问是什么主意。

    张志礼道:“不用明拍,暗拍!”

    “暗拍?”有些不明白什么是暗拍,就问了起来。

    张志礼解释道:“暗拍也是拍卖行通行的一种规矩。就是参与拍卖者将所能承受的最高价格以秘密的方式报给拍卖主办方,谁出的价格能令关老板满意,东西就归谁得。”

    辜不诚眉头一皱,立即就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轻咳一声道:“这个,怕是更不公平。若是关兄弟受人协迫,以极低的价格将龙鳞卖给了某人,却又对外宣称一个极高的价格,那又当如何?”

    这分明就是在影shè重极门了。就连张志礼也是一怔,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李延极身上瞟了去,见李延极正凛凛地看着他,就忙将头别到一边,故作慎重地点头道:“辜道兄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看来这个拍卖的规矩确实得好生斟酌一番才行!”

    关天养心头大感不耐烦,心知这样‘斟酌’下去,必然又生出一堆乱子,就道:“依晚辈之见,也不必搞得那般复杂,还是明拍好,六个时辰不够,就八个时辰。再斟酌下去,怕是又生出事非来,那就大违初衷了!”俨然一锤定音,再容不得别人置喙了。也不想想,在场有多少位是各门各派的掌门或是大佬,哪有他颐指气使的份呢?

    果然,关天养的话声才落下,在场的好多人脸上都堆满了不快,或是冷哼,或是冷笑,显是都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关天养见状,心下也很是恼火,但也清楚这些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眼下身在重极门,他们或许不敢怎样,可自己毕竟不是重极门弟子,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离开千阳山,到那时自己慢就是有吃不完的苦头。暗说:“好吧,反正我的话还不如放屁顶用,那也由得你们闹去!”站起身来就准备要走,有人却喊道:“关老板,我等来得迟,不曾见过龙鳞,不知今天可否拿出来让我等一观呢?”

    关天养循着声音望了那人一眼,见是三清教门下,微哼一声,道:“不好意思,没带在身上!”见那人神情一怔,脸上顿时涌起恼恨之sè,就又加上一句:“万一不小心撞着那么几个心怀不轨的,我岂非只得任由他们抢了去?还望仙长理解一二。”

    又有人忙忙地问道:“怎么能不带在身上呢?万一被人偷去了可怎么办?”

    关天养也懒得看是什么人在说话,大叹一声,道:“那有什么办法?我也只有自认倒霉,没这个赚钱的命了!”起手一拱,道:“诸位前辈,晚辈还有点事,先行告辞了!”也不走正门,随着苏千羽从侧门出去了。

    正说要回千机洞,就见知客院主孟寒通来了,道:“关兄弟,玄武宫的人到了。”

    关天养一愣,心说:“玄武宫的人来了你接着便是,告诉我做什么?”就笑道:“哦,他们来了……有什么事么?”心知孟寒通巴巴地来告诉自己,必是与自己有关联了

    孟寒通道:“他们说有人想见你,还说这个人你是非见不可的!”

    关天养奇道:“非见不可的?叫什么名字?”心下却在猜是不是梁师曾,暗道:“若真是他,那可就古怪了,我与他又没什么交情,怎么也说不上非见不可!”

    孟寒通分明也是一脸的不解之sè,道:“此人陈姓,听说是马真人新收的关门弟子……”

    关天养一震,顿时大喜过望,道:“在哪?人呢?”撒腿就跑。

    孟寒通忙叫道:“关兄弟,这边!”关天养又折了回来,随着孟寒通去了集贤宫。

    甫一进宫门,关天养就兴奋地大叫道:“二狗子,陈二狗子……”只见换了一身簇新白蓝相间道袍的陈朔从正厅里走了出来,大叫道:“天养……”两人便抱作了一处。

    关天养有点想哭,但却哈哈大笑道:“好呀,几个月没见,你越发混得出息了。”

    陈朔也是眼眶泛红,轻轻地捶了关天养一拳,嘿嘿地道:“你小子不也一样么这多大的阵仗呀,真不敢相信是你搞出来的!”

    关天养得意地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对了,这才几个月呢,你怎么就下山了?”

    陈朔冲关天养眨了眨眼睛,意思就是说‘你懂的’,嘴上却说:“师父说,龙鳞拍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盛况,要我随着申师叔和众师兄师姐们见见世面!”

    关天养如何不理解陈朔在暗示此地说话不方便,就频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可正好,咱们可趁机聚上一聚……”想到集贤宫后有一处小花园,就拉着陈朔道:“走,咱们后面逛逛去!”

    到了花园亭中坐下,陈朔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天养,你是哪里得来的龙鳞?”

    关天养笑道:“你肯定想不到!”

    陈朔是连想都懒得去想,感慨道:“乖乖,真不敢相信你连龙鳞都搞到手了。你不知道,我们玄武宫上下知道消息后,都涌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我当时也给整懵了,哪里说得出个所以然呢?”

    关天养看着陈朔那张兴奋得都变了形的脸,心下就越发的得意,笑道:“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知道它是好东西。后来与杜姑娘一道来重极门接那单法器的生意,发现没有钱,就拿这东西去山下的镇上当,才知道是好宝贝。也正是这样,才惹出了这许多的事非来!”

    “这么说来,你是好久以前就得到龙鳞的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关天养不免为自己的隐瞒略感歉然,略作沉吟,就道:“白螺湖之行可还记得?”

    陈朔大吃一惊,道:“白螺湖之行?你就是在那里得到的么?”

    关天养点头道:“是呀,捡到的。当时也不知道它就是龙鳞,再者我们又发了大财,所以就忘了它。只没想到我拿去当后,当天晚上就给丢了。乾坤庭怕我和杜姑娘出事,落下洗不清的冤屈,所以才派了楚大平庸来保护我们。后来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找了回来,也正是这样,闹出了天大的风波,逼得我只有出此下策,把它给卖了!”说完就叹起了气来,满脸都是沉重的无奈,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陈朔也是连叹可惜。

    关天养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出亭外,仰望着澄蓝的天幕,心中却在想着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像鸟儿一样zì yóu自在地飞翔,再不受别人的拘束和困扰,强作一笑,道:“可什么惜呢?能留得命在就不错了!”

    陈朔嗯了一声,不置可否,问道:“那你打算卖多少钱?”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都已经说好了,拍卖,价高者得!”

    陈朔眉头一拧,道:“这样一来,你岂不就成了天下第一的大富翁了?”非但没有感到欢喜,反而还说不出的忧忡。

    “我是岂不代表你也是?”关天养回身看着陈朔,原想打趣两句,却是一阵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朔冷冷地一笑,yù言又止。

【二百五十、拍卖会开始之前(中)】

    关天养见状,原本强自提振起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散云散了,不悦地道:“有什么屁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这个,这个……”陈朔一副为难的表情,道:“这个怎么说呢?”

    关天养也不是笨人,脑子一转,心下也就一片了然,冷笑道:“我明白了,肯定是他们让你来走交情的吧?要我看在你的面上,把这片龙鳞卖给玄武宫?是也不是?”

    陈朔脸上尽是尴尬之sè,想笑也笑不出来了,讪讪地道:“也不全是这个意思……”关天养见他还想解释,恼怒地将手一挥,道:“若是早点来说,我送你都可以,由得你怎么处置。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答应了拍卖,还有重极门的李前辈也作了保证。你说我现在改变主意,我自己的脸面和信誉倒没什么,置人家李前辈于何地?”说到后来,竟是声sè俱厉。

    陈朔似乎不为所动,蹙着眉头问道:“李前辈,哪位李前辈?”

    “便是重极门宗主,李延极李前辈!”

    陈朔脸sè也变了,似惊又怒,眼里还尽是嘲讽之sè,道:“哟,看不出来,你竟和他攀上了交情!”

    关天养别过脸去,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淡淡地道:“李前辈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不想修行界再为了争夺龙鳞而起杀戮。自始至终,他都没要我把龙鳞卖给他的意思。你们这样做,反倒显得连重极门都不如了!”语气虽淡,言下之意却是在说玄武宫居心叵测,卑鄙险恶,根本不能与重极门相提并论。

    陈朔见关天养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很是有些意外。愣了一愣后,就苦笑道:“看样子……真的不能通融了?”

    关天养怒火腾腾地上涌,脸膛也涨得通红,直勾勾地盯着陈朔,道:“龙鳞卖了,钱我一分不要,都归你,如何?”

    陈朔的神情很是复杂,几番想争辩,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最后摇头道:“我要钱来做什么?用不着!”满脸的索然,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说气话。

    关天养深知陈朔虽然爱钱,但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没有道义之人,想必他此来也是门中尊长所逼也未可知,就将语气放缓了些,道:“论说起来,这片龙鳞我们四个都有份,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话才说到这里,陈朔就忙抢断道:“既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经过我们的允许就拿它拍卖了呢?”

    关天养顿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陈朔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些,又忙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顾虑太多了。要不这样,我去求求师父,让他也收你为徒。只要你也加入了玄武宫,就没有人敢动你了!”

    关天养听着这话,心里极不是滋味,怔怔地看着陈朔的脸良久不语。

    陈朔奇道:“怎么了?我脸上生出花来了?”

    关天养道:“不,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二狗子,还是别人用法术变了来蒙我的?”语气淡漠生硬,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

    陈朔更奇了,道:“谁没事变成我做什么?”

    “为了别的什么自然没必要,但为了龙鳞又另当别论了!”这话露骨如此,分明已经在指责陈朔罔顾兄弟情义,一心只盘算着龙鳞了。偏陈朔故意装作没有明白过来,还说“天养,我说真的,你要是愿意,我这就跟申师叔说,然后我们立即就回玄武山。看他们能怎样!”满脸的倨傲之sè,俨然不将天下修行者放在眼里。

    这样的气势,怕也只有玄武宫门下才有。

    关天养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是么?如此一来,玄武宫得了龙鳞,我却成了天底下最无耻的背信弃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怎么会?”陈朔忙辩解道:“你不是会强化法宝么?为什么不用这片龙鳞给自己强化出一件仙器呢?等你有了仙器在手,看还有谁敢说长道短!”

    关天养嘿嘿地道:“漫说我没那个本事,就算我有,也不会在这时候出尔反尔。老实说吧,是他们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请缨的!”又将话题拉回到陈朔此行的目的上,显是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磨下去,逼着陈朔摊牌。

    陈朔神情又变得不自然起来,故作从容地笑道:“这个,怎么能说是派来的呢?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关天养听着一套一套的话,心里越来越凉,只差没有当面发作起来,也不说话,只把头扭到一边,装作看起了花园的风景来。

    陈朔见关天养这样,就走了过来,将手轻轻地搭在关天养的肩上,笑道:“难不成以后你还想一个人混么?也不想想,以前的那些年我们都是怎么过来的。龙鳞卖了就买不回来,没有人会像你一样拿它去卖的。钱再多也有花光的时候,再者,钱多能够又能怎样?它不能让你获得强大的力量,更不能让你证得永生不死的大道。天养,你不会连这都不明白吧!”

    关天养木然地答道:“我当然明白!”

    陈朔又道:“你既然明白,那为什么还要拿它去卖呢?”

    关天养吃吃地笑了起来,扭过头来看着陈朔,道:“为什么?为了活命!我若不出此一策,你认为那些修行者会让我活么?”满脸嘲讽有如利箭一般刺得陈朔心下生疼,眼神闪烁,干咳了两声后,他就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你完全可以拿它当筹码,换得更好的前途。”话说出来后,才发得干瘪瘪的,没有一点煽动xìng和说服力。

    关天养差点脱口就骂,深吸了口气,将胸中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笑道:“亏你提醒了我。重极门一直待我不错,我就把这块龙鳞给他们,当作入伙的投名状,你觉得这主意如何?”也不待了陈朔答,就又道:“相比起玄武宫而言,我觉得重极门才适合我。毕竟是天下第一炼器大派,实力也不比玄武宫差多少。我就不信他们还护不了我的周全?你说是不是?”

    陈朔万不料到关天养会这样想,一时间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反驳理由,顿时急了,吃吃地道:“你,你投了重极门,那……那我们呢?岂不是永远不在在一起了?”也亏得他足够机智敏捷,将多年的交情搬了出来。这也是他最后的招数了,若还不能打动关天养,那便只有徒呼奈何。

    关天养素来最重情义,但却并不是一个傻子,不会被情义所束缚绊住,就道:“怎么会?你在玄武宫,小白在蜀山,四丫在小蓬莱,咱们各有各的前途,这多好?”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道,“说定多年以后你们都在了各自门派的掌门呢?咱们四个凑在一起,足以支配整个修行界了!”越说越觉得有意思,反而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朔如何听不出这番话是在暗讽于他?好在他一点也不天真,知道关天养这番话委实太过于缥缈,不现实得很,就叹道:“重极门于炼器一道上已经不复从前了,反倒是玄武宫……”才说到这里,关天养就突地恼怒地打断道:“二狗子,直说吧,你想怎样!”眉头剔动,嘴唇直颤,眼瞳渐渐泛红,分明是动了真怒。

    陈朔吃了一惊,这才记起关天养最讨厌人家绕弯子,就忙赔笑道:“哎哟,你看我,看着你一高兴都忘了要说什么了。”猛地拍了拍脑门,这才正sè道,“天养,直说了吧,我觉得你这样做实在不明智得很!”

    “可是我已经做了!”关天养大吼了起来,声音回荡在空阔的花园里,嗡嗡作响,惊得鸟雀四散飞逃而去。

    陈朔似乎视而不见,依旧十分和气地道:“改正还来得及!”

    “改正?拿着龙鳞求玄武宫收录庇护,然后跟你一样,成为那位马掌门的弟子,荣宠无双么?”

    “这……”陈朔顿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

    关天养见陈朔无言以为,分明觉得很是痛快,嘿嘿地笑道:“别这呀那的,二狗子。你以为我不知道,玄武宫马掌门之所以会收你为徒,便是因为你拿了灵泉山出世的圣器,要不然你项多就是梁师曾门下的一个小角sè而矣。”

    陈朔的老底被揭了开来,越发的恼羞成怒,脸膛顿时涨红,吼道:“你胡扯什么?”

    关天养冷瞥了他一眼,道:“我有没有胡扯你心里清楚……我明白了,你想借着我们的关系,让我把龙鳞献给玄武宫,如此一来,你就前后为玄武宫立下两件不世之功。再凭着你的头脑,嘿嘿,将来怕是也会顺理成章地接任掌门之位吧?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陈朔大怒而起,道:“放屁!咱们多少年的兄弟了,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

    关天养见他作了怒,反而越发的冷静,道:“不错,你是什么人我确实清楚。我知道你这样做不是害我,但我告诉你二狗子,我这人天生就一副驴脾气,打定了主意做的事,天王老子都拉不回来。你也甭跟我费口舌了!”

    陈朔气得胸膛气伏,咬着牙道:“好,好,那我就看你到底要捅出多大的漏子来……”转身就走了。

    关天养又气又恨,此时此刻看什么都碍眼,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给毁了。若是以在前,怕已经发起了狂来。现在体内原力已成气候,能够压制住狂暴因子,不至于因为恼怒就失去了控制。

    好半晌才渐渐冷静下来,暗想道:“二狗子本来就比我和小白都聪明,又懂得玩弄权术。玄武宫的叫他来,他如何看不出这其中的用意?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赢得掌门马承风更多的青睐,他便自作主张地想利用我俩的关系帮助玄武宫搞到这片龙鳞。嘿嘿,玄武宫算得jīng明,二狗子算得就更jīng明……”

    出了集贤宫,苏千羽见他脸sèyīn沉得能滴出油来,就问道:“关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关天养摇头道:“没什么。”就不再多说了。

    苏千羽也是聪明人,就没有多问。

    回到千机洞后,颜忆白冲将出来,拉着关天养问道:“关大哥,怎样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关天养一把甩开她道:“别烦我,我心情不好!”就回房去了。往床上一躺,他就在想:“二狗子怎地变得这般势利了呢?太让我失望了……”又想到龙鳞是至阳至刚的至宝,若就这样被卖了,确实是可惜得很,心下又涌起一阵不甘来。但想到拍卖会举行在即,自己若在这时候变卦,势必引发大乱,不单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就连重极门也得跟着遭殃。这样的蠢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辗转反侧,越想心头越窝火。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了起来:“关大哥,饭做好了,现在吃么?”

    关天养怒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颜忆白显得十分的委屈,哦了一声,道:“你要是不饿的话,那等会儿再吃也行……”

    关天养本想大骂一通的,可想到她是无辜的,没得白受自己一通气的道理,就站起身来,打开了门道:“我现在不饿,晚上再吃吧……”却见颜忆白在抹泪,他顿时一惊,道:“小白妹妹,你怎么哭了?”

    颜忆白道:“要你管!”掀开他就跑。

    关天养追上几步,拉着她问道:“哭什么呀?是不是还在生你苏师兄的气?”

    颜忆白泣道:“你们都会欺负人,你们都有脾气,你们都了不起……”

    看着委屈之极的颜忆白,关天养心下所有的烦闷和怨怼全都消散了,拉过颜忆白的手,道:“对不起,我也是去受了一通气,所以心下烦得很……你不要怪我。要是你心头还不高兴,也对我发一通气,好不好?”

    颜忆白泪眼婆娑地盯着他道:“那你让我打一下,我就高兴了!”

    关天养点头道:“行,行,随便你怎么打都行!”

    颜忆白抹了泪,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可快落到他脸上时,又收回了所有的力气,变成了轻轻的一抚,然后收回手去,摇了摇头,悠悠地叹道:“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关天养笑道:“这才是嘛。好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颜忆白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不饿么?”

    “刚才不饿,现在饿了。”

    左熬右挨,终于到了第二十天上。

    李延极来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修行界大大小小的门派全部到齐,除了玄武宫、符箓宗、三清教、蜀山派、大慈悲寺、魔道青红二宗等几家是派的仅次地掌门的首脑人物前来参加外,其余各派的掌门无一例外带着门下弟子云集千阳山。据初步的统计,千阳山上下除了重极门弟子外,从各处赶来的修行者共有三万余,可谓是盛况空前。

    关天养既兴奋,又担忧,道:“没想到给重极门添这么大的麻烦,唉……”

    李延极笑道:“麻烦倒是不怕,就怕有人借机闹事。”关天养见他神情笃定,便知道重极门已作下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怕变生肘腋,酿成大祸,就道:“要不,拍卖会就不在高朋殿举行了,改在山下。李前辈觉得呢?”

    李延极摇头道:“仓促更换场地,怕是也会惹出乱子来。再说那样岂不告诉天下修行者,我重极门怕了?”言语之间傲然之sè毕露。

    关天养笑道:“这事原本是我引起的,若因此而给重极门造成什么损伤,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延极轻哼了一声,道:“最坏的可能我也都考虑过了……还有一个时辰拍卖会就开场了,我们先去集贤宫吧!”

    两人刚出阁子,颜忆白就追出来道:“师父,带我一起去吧?”

    李延极脸sè当即就沉了下来,喝道:“不过是一场拍卖会,有什么好瞧的?”

    颜忆白根本就不看李延极的脸sè,道:“都说了,龙鳞可是几千年才出现一次的稀世异宝,我若不去见识一番,岂非就太可惜了?”

    关天养见颜忆白一个劲地对自己使眼sè,也笑道:“李前辈,要不带上小白妹妹吧?反正她也没什么事,说不定我们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跟来了呢?”

    李延极见关天养开了口,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肃然道:“要去也可以,没有我的准许不准乱跑,不准开口说话,更不准与谁动手动脚。可做得到么?”

    这些天来,关天养并没有发现颜忆白有多顽劣,只是觉得她jīng灵得很,偶尔爱作弄人,倒也无伤大雅。听了李延极的这番叮嘱,分明知道颜忆白就是一个十足顽皮,说话不经脑子,没遮没拦,动辙就要与人比斗的憨货。当即就忍不住笑了。

    颜忆白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笑什么?”

    关天养笑道:“我原本觉得你只是很活泼,看样子也是你装给我看的。李前辈,小白妹妹是不是顽劣得很?”

    李延极摇头道:“她么……”

    颜忆白跺脚大叫道:“师父!!”

    李延极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关天养的肩膀,道:“你以后自会知道的!”将他们一手一个牵了,御风往高朋殿方向而去。

【二百五十一、拍卖会开始之前(下)】

    重极门上下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候在了高朋殿侧的秋风院内,粗粗的一数,竟然有百十余人。

    众人见过礼后,李延极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环视了一眼鹄立的众人,朗声道:“大家都知道,龙鳞是千年罕见的稀世异宝,每一出世,必引发一轮又一轮的惨烈杀戮。关兄弟仁心为本,为了消弥这场血光之灾,并不吝惜异宝,甘愿将之拿来拍卖,这番苦心着实令我等感佩。而我重极门能协助关兄弟办好这一回的龙鳞拍卖,不论是于我们自己,还是于整个修行界,都是功德无量的好事。我知道你们中好些人有怨言,说为什么要选在千阳山拍卖龙鳞,随便去哪里不行呢?今天我便告诉你们为什么:第一,若换到其他地方,局势极有可能会失控,一场空前的杀戮也是再所难免;第二,我重极门有多少年没有历经大事了?门人弟子懈怠,不思作为,已到了无能容忍的地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锻炼一番;第三,历经数百年的探索改革,我重极门复兴在望,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向修行界的同道们展现一下我等风采,以宣告天下,我重极门再一次王者归来。创派千阳祖师曾教导我等,修行第一要务便是做人,做人第一要务便是担当。值修行界动荡之际,我等若不拿出‘挟泰山以超北海’的气度,拯世济危,难不成还窝在千阳山里,蝇营狗苟,只为自己一人得道,却不管世人死活,那算得上有担当么?我也就这么几句话,你们好自思量吧。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要做的就是紧守岗位,不使出丝毫的纰漏。若能顺利完成任务,我又何吝重赏?”说到这里,站起身来道:“好了,都各就其位吧!”

    众人都躬身应道:“是,遵宗主令旨!”陆续散去了。

    留下的几个人关天养只识得龙长征、鲁长恭和孟寒通三人,从服sè上来看,显然都是院主长老一级的头面人物。

    李延极先请他们坐了,这才道:“各位师兄弟,今天的拍卖会非同小可,我等一定要恪尽职守,共同戮力,以使之顺利举办。龙师兄,山上山下的安全jǐng戒就交给你了,此乃头等大事,切切出不得半点差池,若有必要,可启动护山大阵。”说着,摸出一面符牌递到了龙长征手里。

    龙长征躬身接过,道:“是,谨遵宗主令旨。”这才退了出去。

    “孟师弟,数万客人的招待你要多费心,勿要使我重极门落下慢客的骂名才好。”

    孟寒通忙道:“宗主放心,知客院上下绝不容有失!”

    “嗯,这些天来知客院的表现确实不错,继续努力。”

    “谢宗主肯定!”

    “还有,西山别院那边你要多上点心,最好每天都能亲自去一趟。”

    “是,寒通明白。宗主还有什么吩咐?”

    李延极想了想,道:“也就是这一桩,别的就没了。去忙吧!”

    “是,寒通告退!”

    李延极又吩咐走了两名院主,就把目光落在站在鲁长恭身前的那人身上。“许师兄,今天的拍卖会就拜托你和鲁师弟了。龙鳞的重要xìng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二位务必要尽全力拿下。”

    许师兄也就是千阳院院主许晋言,负责山务内政的管理,也是仅次于李延极、龙长征和晋道院院主阙戈的重极门第四号人物,就权力而言,又是仅次于李延极的二号人物,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由他领衔,鲁长恭为副参加这次拍卖,可见重极门也是拿出了必胜的决心。

    尽管关天养已经送了重极门一块龙鳞,但这样的好东西谁会嫌多?所以,若真是能够拍得下来,重极门绝对会不遗余力。

    打发走了所有人后,李延极才对关天养道:“关兄弟,今天我就权且当你一天的保镖,希望能够平安无事地渡过!”他也只是说希望,看来料定今天必然有事情发生。

    关天养颇有些惊诧地道:“这个,李前辈,你是重极门宗主,我又算什么?怎敢劳动你的大驾?再说,今天部署的那般周密,断不至于出事的!”

    李延极叹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的安危现在是头等重要的,若是出了半分岔子,我重极门非但无法向整个修行界交待,更没法向你交待。再说,你也是于我重极门有大恩的人,我给你当一天的保镖难道就不行了么?”

    颜忆白好奇地道:“师父,什么大恩呐?我怎么不知道!”

    李延极面sè一沉,道:“要你多问了么?”

    颜忆白一吐舌头,赶紧闭嘴不言。

    高朋殿经过一番护建和装修,足以容纳上万人。但赶来参加拍卖和瞧热闹的修行者就有三万多人,再加上重极门下弟子,总人数怕是不下四万,高朋殿的大厅根本容纳不下。为此,重极门就定下规则,不论门派大小,限额五人进入拍卖现场。其余人等都留在殿外广场上通过幻术法阵观礼。

    重极门如此安排也是迫不得已。若说是普通人,别说四万,便是四十万也视若无物。但这三万多人全都是修行者,来自正魔二道的各个门派,一个人远比一万个普通人还难侍候,稍有不慎就将引发一场旷世大战。即便是千阳山防御法阵号称天下第一,怕是也抵挡不住三万多修行者的攻击。高朋殿虽然经过一番加固,一旦拍卖过程出现意外,殿中的人若是太多,便是李延极有通天之能,怕是镇不住场面。而人数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论是对拍卖本身,还是对重极门掌控局面,都是非常有利的。

    关天养出现在殿前广场上后,巴巴地等着拍卖会开始的修行者们都欢呼了起来。他们叫的不是关天养的名字,也不是叫关老板,而是叫:“龙鳞,龙鳞,龙鳞……”整齐划一,仿佛是经过事前训练似,声浪一浪比一浪高。

    关天养面上虽带着微笑,心下却是苦涩得很,暗道:“龙鳞呀,为什么这么多人为你疯狂?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你可以强化出仙器么?仙器,仙器又是什么?”正想着,就看见陈朔微笑着朝他招手。

    这些天来,他把陈朔那天说过的话反复地想过不知多少遍,既觉得他说得对,又觉得不对,总之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他也承认陈朔并没有存着谋害他之心,之所以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是因为陈朔本来就是一个功利的人。尽管他也知道依从陈朔的建议远比现在这样更好,但他就觉得恶心,觉得难以接受。

    “天养……”陈朔走了上来,笑道:“看样子你是铁了心?”

    关天养长息一声,轻笑道:“事已至此,你觉得我还有退路?”

    陈朔也不避讳有李延极在场,道:“有。只要你想退就有!”

    关天养心头怒意又涌了起来,冷笑道:“你拿什么来保证?就因为你是玄武宫掌门马真人的弟子么?”

    陈朔摇头道:“我们的交情不是一两天,你也该知道我这个人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拿来利用,但对你我却没有半分利用的心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小白是我的兄弟,真正的兄弟,比血亲兄弟都还要亲的亲人。虽然我也会利用你们,但前提是绝不会伤害到你们。”

    关天养点头道:“是,我知道!”

    李延极是一个自重身份的人,见关天养和陈朔说话,就退开了几步,将他们封印在了单独的空间里,这样谁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颜忆白颇为好奇地道:“师父,这人是玄武宫门下么?他怎么认识关大哥?”

    李延极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颜忆白正想追问,就听旁人有人议论道:“你还不知道吧,跟关老板说话的那个玄武宫弟子就是马真人新收的弟子,听说原本也是关老板一起耍到大的兄弟,姓陈,好像叫陈朔,朔方的朔。”她这才恍然,道:“难怪天养谁都不理,唯独跟他说了起来!”又听有人说:“你猜他们在说什么?”旁人答道:“谁知道呢?想必是叙旧吧。嘿嘿,这哥俩当真是了不得,一个是玄武宫马真人的弟子,另一个身怀龙鳞,又jīng于法宝强化之术,将来的天下怕都是他们的了!”她心下顿时一股子自豪,暗道:“这个陈朔看着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马真人怎么会收他为徒。即便他是马真人的弟子又怎样?那也跟关大哥没得比,将来的天下肯定是关大哥的……”

    也不管旁人怎么议论,陈朔道:“龙鳞意味着什么,你现在怕是比我都清楚。天养,这几天来我一直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样做?即便你现在不能用它来强化法宝,难道将来也不能?”

    关天养满心怅然,道:“将来?那也要活得过现在才有将来!”

    陈朔表情越发的严肃,他似乎是想籍此来告诉关天养他没有开玩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都说了,你大可先带着龙鳞投入玄武宫门下,以玄武宫的实力,岂有护不得你周全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听我说完,好不好?你只要表示愿意投入玄武宫门下,玄武宫必然会接纳,因为他们太想要这块龙鳞了。如此一来,我们就又在一起了。都说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再加上头上又有玄武宫这把遮阳大伞,咱们要干什么事不成?只要权柄cāo持在你我手中,别说是乌合之众的修行者,便是天上的神仙也大可不怕!”

    关天养不禁对陈朔侧目,暗道:“他的野心怎地这般大?”却也很平淡地道:“是么?”

    陈朔迎着关天养怀疑的眼神,坦然地道:“不错,我是在利用你,同时也是在利用我自己。也唯有这样,我们才能一步一步地登上巅峰,不再为人所欺凌。难不成你还想将来再发生被逼着卖龙鳞这样的事么?”

    关天养哼了一声,道:“你当龙鳞是萝卜白菜?”

    陈朔摇头道:“我只是打个比喻。天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你点头,趁着拍卖会还没有开始,龙鳞还没有交出去,事情大有可为!”

    “大有可为?”关天养吁了一口气,道:“二狗子,在我这里看来是已经不可为了。你既然了解我,就该知道我重视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这辈子最重视的就是恩义。宋老板也就不说了,但重极门待你有何恩义可言?”

    关天养摇头道:“这是我的事,二狗子,你也不用再多说了。”

    陈朔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天养,你以为这样真的就能避免了血腥的争夺么?”

    关天养道:“当然避免不了。但那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我要的是保全我自己的xìng命,也只有活着,才会有将来!二狗子,这一点你懂吗?”

    陈朔先是一怔,然后点头道:“懂,当然懂。但也要看怎么活?人一辈子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选择,你却选择了最差的一个!”

    “最差就最差吧!”关天养似乎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就问道:“二狗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你想要龙鳞,还是你奉命来说服我的?”

    陈朔道:“他们是有这个用心,但没有对我明说。你也知道玄武宫的行事风格,虚伪到极点的,表面仁义的功夫没有人比他们做得更好。我不是笨蛋,当然知道他们把我这个才加入门派不过几个月功夫的新人派来的用意。更重要的是龙鳞在你手里,而不是别人手里,所以我才萌生了这样的念头。不错,龙鳞对我确实很重要,只可惜,它只有一片……”

    关天养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好,好……”轻轻地拍了拍陈朔的肩,就朝大殿门口走去。

    李延极见他们谈完,也解除封印,随着关天养走进了大殿。

    陈朔仰天苦笑一声,说不出的感慨。一名同门走了上来,道:“陈师弟,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陈朔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叙叙旧……”

    关天养走上宫前的陛阶,唱名的重极门弟子就高喊道:“关老板到……重极门李宗主到……”他之所以会这样喊,是因为关天养先李延极几步走上陛阶,但这就给人一种奇怪的印象:关天养的身份较李延极还为尊。

    好在李延极并没有在意这些虚文,而是牵着颜忆白的手,紧护在关天养身后,忠实地履行着保镖之职。

    关天养心中只想着刚才与陈朔的谈话,也没有礼让。

    这不免让殿外围观的数万修行者又惊又恐,实在不明白关天养有何德何德,竟然僭越在李延极之先。按常理,说什么也是李延极走在前,毕竟他既是一派之尊,又是地方,没道理反倒落在后面。

    上了陛阶之后,关天养见担任护卫之职的所有弟子都躬身敬礼,齐起道:“参见宗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到了李延极的前面,心下顿时一慌,暗骂自己该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道:“李前辈,请恕晚辈僭越之罪……”看着阶下无数的修行者都投来惊异的目光,脸顿地一下就红了。

    李延极笑道:“这有什么?还是先进殿吧。”

    关天养忙退到颜忆白身边,躬身一肃,道:“李前辈先请!”想到刚才自己的无礼,让李延极在天下修行者前丢了颜面,当真是既惶恐又羞愧。

    李延极反而笑道:“年轻人,就得有敢做敢当的气魄,何必为虚文俗套所束缚?”看着李延极那鼓励的眼神,关天养心下没由来的一暖,暗道:“是呀,何必为这些虚文俗套所束缚?”看了看殿门和里面翘首而望的修行者,豪情顿生,起手一揖道:“前辈既然谦让,晚辈只好再僭越了!”这又才昂首走了进去。

    就这样,殿里所有参加拍卖的各派掌门和首脑人物,以及他们的随侍弟子,都看到关天养在李延极之先走了进来。气魄之雄,并不亚于李延极一派之尊。

    拍卖会由乾坤庭的专职拍卖师主持。

    关天养走上高台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一刻,他只感到自己成了顶天立地的第一号人物,天下英雄尽伏身在了他的脚下,说不出的壮志豪情。

    拍卖师先详细地介绍了他的身世来历,对他的鬼市商家背景只是一言带过,着重强调了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还说关天养能得到龙鳞,与能力大小全然无关,一切都看福缘。

    修行者们对拍卖师早就耳熟能详,哪里耐烦再听?他代表的是乾坤庭,这般不厌其烦地左右强调,分明是暗有所指,纵有千般不愿,也只得乖乖地听着。

    任何一个人,在有人当着天下英豪之面讲述自己的生平经历时,哪怕言语也琐碎啰嗦,也不会觉得有半分的不耐烦,反而会说不出的陶醉,只盼着讲的那个人说得越详细、越声情并茂越好。此时此刻,关天养已如喝下了十大坛子【太白醉】,十二分里,已有十分的飘飘然。即便明知拍卖师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自己,也有一种听传说故事般的神秘和向往,心下不时在问:“他说的这个人真是我吗?真的是我吗?我有这么能干?”直到拍卖师请他讲几句话,简单地叙述一下龙鳞的来历时,他才极不情愿地回过了神来。

【二百五十二、龙鳞的拍卖(一)】

    看着台下上千张不同的面孔和神sè各异的眼睛,关天养心头陡地涌起一股子莫名的慌乱,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都忘了九霄云外,一时间张口结舌,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wWw。SUiMenG。com>

    怎么说呢?还是按那天所说的再述一遍么?貌似已经没有必要了。将目光在殿里逡巡了一番,见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焦躁和不耐烦的神sè,他脑海里这才渐渐清明了起来,暗暗想道:“他们对我的故事完全没有兴趣,都想能赶紧得到龙鳞,我又何必啰嗦?”想到龙鳞在自己的手里,他们必须者用极高的价钱才能买走,交易一旦达成,拍拍屁股走人,天涯海角随便哪里逍遥都可以,由得他们争得个头破血流,慌乱不堪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轻舒了一口气后,便笑道:“那天就在这高朋殿里,我已经当着众位前辈的面说过龙鳞是如何得到的了,今天也就不必再啰嗦,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在座的前辈、尊长都是为龙鳞而来,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吧。”

    说着,从乾坤袋里取出龙鳞来捧在手里。

    霎时间,凛凛龙威漫溢全场,所有人都惊怵得站了起来,无不倒吸了口冷气。就连殿外也感到这股来自洪荒的无上威严,震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龙鳞么?

    一片尚且如此,若是一条龙,那又该如何?

    有知情者想到去年白螺湖上的那一场大战,不由得对那些或伤或死的各派长老宿耆大起钦敬之心——一片龙鳞尚且如此教人心胆皆寒,惊怵无地,要对一条活生生的黑龙发生攻击,那该得要有多大的勇气,多强的实力呢?

    “这就是龙鳞!”关天养见众人对龙鳞畏怯如斯,而自己浑没有半分的感觉,心下说不出的得意,满脸都是傲然之sè。将龙鳞捧到胸前,高声道:“只要各位出的价钱超过了别人,这片龙鳞就归他了!”说着,就将龙鳞放在了展示台上。

    一千多双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竟再也移不开了。

    关天养见此情状,不由再仔细地盯着龙鳞看了起来,心说:“我实在看不出它有何奇特之处,竟引得这么多人为之疯狂。就因为它是强化仙器必须的材料么?可是,就算有了它,也未必能够必定强化成功。唉,真不明白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旋又想到飞升成仙的希望又何尝不是渺茫得很?可十数万修行者还是孜孜以求,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也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却争取,不由得又暗暗感慨了起来,“疯狂的执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这可真是没法子说得清楚……”

    李延极见关天养将龙鳞放上了展示台,也就走了过来,将他亲自炼制的防御法阵启动了,黄光闪过之后,龙鳞就被一道绝强的气罩牢牢地护在其中。

    这道防御法阵耗费了李延极整整十天的心血,自然也用了不少珍贵的材料。别说是普通的法宝,便是引来天雷,也不是一时三刻轰得开的。

    关天养看着在气罩里闪烁着幽光的龙鳞,神思驰游,脑子里全是些乱七糟八的念头,听着拍卖师询问是否可以开始了,他兀自还在自问:“到底能卖得多少钱呢?万一拍卖的价钱太便宜了该怎么办?”

    拍卖师见他眉头紧蹙,眼里尽是忧忡之sè,便以为他在担心龙鳞是否能够顺利地拍卖出去,就忍不住瞟了一眼台下如饿疯了的狼般的上千双饥渴难耐的眼神,心下猛地一紧,额上也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来,暗说:“虽说李宗主已经保证拍卖会将会安全顺利地尽行,可,可万一他们都一哄而上,强行抢夺呢?重极门上下能维持得住局面么?”想到这里,便将惊惧中带着询问的眼神投向了李延极。

    李延极只当他在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开始了,再看关天养还在出神,就轻声一笑,道:“关兄弟,都在等你的示下呢!”

    关天养只感到一股浑和的力量由耳入脑,然后流向全身,满心的杂乱念头顿时消散得无影踪了。看了一眼李延极,点头笑了笑,这才道:“好,开始吧!”就走回到了专门设给他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延极也坐了过来,笑问道:“关兄弟,是不是有些后悔把它拿来拍卖了?”

    关天养摇头道:“不,一点都不后悔。”神情很是坚决,并没有半点的犹豫。

    “为什么?”李延极见关天养回答得如此干脆,心下反而十分的不解了。心想换作是自己,即使是有一堆龙鳞在身,也绝对舍不得心甘情愿地卖掉其中一片。

    关天养的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在思考着一个极为艰深的问题,半晌才无奈地一叹,苦笑道:“有时候舍弃一个机会,就等于获得了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李前辈,你说是这样吗?”

    李延极没料到他竟说出这番深刻的话语来,笑着点头道:“不错。古语有云,有舍必有得,能舍方才能得。你既能想通这一点,那于你今后的修行是大有裨益的!”

    关天养轻吁了口气,将眼神投向大殿的藻井,若有所思地道:“最开始我是被逼才作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为了将祸水东引。现在想来……其实这这样于我来说,怕是最好的选择吧?李前辈,你觉得呢?”

    李延极倒是不置可否,道:“是不是最好的选择就要问你的内心了。你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

    关天养眼里尽是黯然之sè,笑了一笑,就不再说话。

    这时,拍卖师再次强调完拍卖的规矩,这才宣布正式开始。

    谁也没有料到,第一个站起来叫价的竟会是青莲宗。与其的行事风格一样,是既主动又猛烈,丝毫不给人留余地,开口就叫出了五百万晶玉的天价。

    千辛万苦筹了数十上百万晶玉赶来参加拍卖会的数百个中小门派顿时哗然,无不怒声质问青莲宗是不是在恶意捣乱。青莲宗叫价之人却嘿嘿地笑道:“这可真是笑话了,主办主又没有规定叫价的范围,只要本座兜里有钱,爱叫多少就是多少。要知道龙鳞可是天下至宝,凭你几万、几十万晶玉就想来买么?未免也太意想天开了!”

    这番话当即激得那些个囊中羞涩的中小型门派义愤填膺,纷纷出言声讨,大殿内顿时吵成一团。

    眼看着再这么闹下去,局势就有可能会失控,拍卖师敲响了锣,提醒大家注意现场秩序,谁若是不遵守,就得请主办方将他们请离现场了。

    各中小型门派听了这话,即便心有不甘,但慑于重极门的威势,也只得暂时隐忍,安静了下来。毕竟他们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以自己那点家底是不可能拍得到龙鳞。之所以争执,是因为青莲宗从中作梗,让他们连龙鳞的的边都没有沾上,实在不甘心得很;再则就是青莲宗行事太过嚣张,不但直接剥夺了他们参加龙鳞竞拍的机会,还无视于他们的存在,侮辱他们的尊严,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就在别的有实力的门庭正在犹豫着该如何接招之时,身为正道七大门派之一的神霄派立即展开了回击。只见张志礼站起身来,满面严霜,先是作了个团揖,然后朝着青莲宗冷瞥了一眼,道:“嘿嘿,五百万也想买龙鳞?这不是笑话么!我神霄派五百一十万!”

    听了神霄派前面的话,正道门下无不肃然,魔道各派也是怒从心起,但在听了张志礼的报价后,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就连青莲宗报价那人也笑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儿?有本事你就多叫点么?我青莲宗五百二十万!”

    拍卖期限有八个时辰,真正决胜负的是最后一两个时辰,现在么,不过是较量家底。先把那些既想得到龙鳞,家底又不够殷实的门派搞下去后,剩下来的才是真正有实力拍得龙鳞的买家。

    在家底并不殷实的中小门派看来,青莲宗无疑是开了一个极坏的恶头。五百万晶玉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便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虽说拍卖才刚开始他们就被拒之门外了,但并没有人就此离开。哪怕是连龙鳞的边也沾不上,一个个的想看看拍卖的过程是怎样进行的,最后又是谁、以多高的价格拍得了龙鳞。

    事实上已经无实力参加拍卖的中小型门派留下来除了看热闹外还另有目的。

    谁都看得出来,拍卖现场看似平静,重极门的秩序维持也做得极好。可事实上却是暗流汹涌,稍有一丁点的邪风吹起,怕是就会掀起涛天巨浪。一旦局面乱了,到时谁将会得到龙鳞就说不一定了。所以他们都对自己说:“天降异宝,还是有缘者得之。就算有钱也未必能够笑到最后!”

    按常理来推断,符箓宗无疑会是最大的赢家,胜算超过五成。玄武宫当然财力也雄厚,惜乎进项不如符箓宗多,花销又更大,所以胜算还不如重极门。三清教是内丹派,都不重外业,别看他们头上顶着‘修真鼻祖’的头衔,其实在这种以财力见胜负的场合尴尬得很,其胜算还不如神霄派、丹元宗、小蓬莱这些门派了。

    魔道五宗分别是红、青、白三大莲宗,长生宗和极乐宗。五宗俱源于截教,封神之战后截教实力大损,便合而为一,号为‘奉天圣法教’。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至chūn秋战国之世,截教实力复兴,重与阐教征伐天下。尔后乾坤庭崛起,以空前之势制约正魔二道的争斗。经过几百年的苦战,乾坤庭竟然以一己之力迫使正魔二道俱低下高傲的头颅,签订了城下之盟。从此,修行界的征伐不再危及普通人,天下才迎来了较长的太平之世。

    乾坤庭坐大后不久,截教再次分裂。除了长生、极乐二宗外,红青白三大莲宗俱自称圣教正宗,强迫其余四宗都要听命于己。

    经过几百年拼斗,白莲宗率先登顶。可惜好景不长,三百年后,青莲宗迅速崛起,将白莲宗赶出凝碧崖圣坛,成为魔道共主。此后的两千余年里,一直是青白二莲宗的争雄,轮流入主凝碧崖。直到两千年前,红莲宗突然强势崛起,一战将白莲宗赶下凝碧崖,入主圣坛。自那之后不久,白莲宗陷入了数百年的内斗,急剧没落,再不复当rì之盛。青莲宗虽然实力rì趋强大,也几次发起夺回圣坛之战,或是因为准备不足,或是因为内jiān出卖,或是因为正道乘机相攻,都没有成功。

    眼看着红莲宗高踞凝碧崖上,颐指气使,好不嚣张,青莲宗当真有如万蚁噬心,痛苦异常,发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夺回圣坛。红莲宗也深知青莲宗底蕴深厚,不可小觑,从来不敢放弃任何一个发展壮大的机会,以免大意之余,步了白莲宗的后尘。激烈的竞争之下,青红二莲宗的实力越来越强,已将白莲宗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到了八百年前,红莲宗实力达到巅峰,几乎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正道。饶是红莲宗百般心思用尽,到底还是不能避免内部矛盾的激化,近五百年来内乱迭生,原本如rì中天的实力也江河rì下。特别是近三百年来数攻玄武山不下,元气更是大伤。也幸得青莲宗的内斗并不比红莲宗来得轻,要不然早将红莲宗赶出凝碧崖。若真是那样,青莲宗的气势怕是比眼下强上百千倍了。

    当然,这些都是今天拍卖会的题外话,旨在让大家先粗略地了解一下魔道的背景。

    虽说内斗和与正道各派的征伐让青红二莲宗实力大损,但相较之下,二宗的财力依旧不可小觑,雄厚之极。毕竟正道各派还要顾忌仁义道德,并不敢为所yù为,魔道却就没这些顾忌,干起事来也更干脆利落。再者正道各派产业布局大,赚钱的速度较慢,胜在稳定xìng好;魔道产业布局远不及正道,但通过各种非常手段,赚钱的速度很快。几千年下来,魔道各宗的财富的积累还是相当惊人的。

    你叫一次价,我奚落几句;我抬一回价,你又挤兑上一回。好好的一场拍卖会,竟然成了正魔二道斗嘴的聚会。激烈说不上,笑话倒是闹出了不少。即便是这样,半个时辰还不到,价格就已经被哄抬到了一千万晶玉以上。

    关天养算是看出来了,谁都想将龙鳞收入自己囊中,所以都竭尽其能阻止别人得到龙鳞。如此一来,价格自然也就会越抬越高,至于会高到何种程度,他都不敢去想。虽说作为卖主,这种情况是最乐于见到的,但他却深格价格哄抬战后面的危机是越来越深重。若是实力强大的宗派恼羞成怒,无视拍卖规则和重极门的存在,强行抢夺,那局面立即就会失去控制,进而演变成一场空前的大混战。

    想到这里,关天养既忧且惧地看了李延极一眼,实在想问重极门如何保证拍卖会顺利完成的。

    李延极只当他被一千万晶玉的高价给吓着了,笑道:“这才刚开始呢,等着瞧吧!”

    关天养寻思着该如何问话,就听颜忆白道:“师父,青莲宗的人也忒讨厌了些,可不能让他们把龙鳞买了去!”嘟起了小嘴,满脸的厌恨之sè。

    关天养心念一动,顺着颜忆白的话头道:“青莲宗嚣张如此,分明已视龙鳞为他囊中之物了,想来他们比重极门,比符箓宗都有钱了?”

    李延极微笑道:“这个么,怕是要到最后才能见分晓了!”

    关天养正要说话,颜忆白就道:“师父,万一他们不守规矩,强行抢夺呢?那岂不是坏了?”这话正是关天养想要问的,见颜忆白说出了口来,心下暗叹道:“这丫头可真知心,我真琢磨着这话该如何问出口,而不至于让李前辈觉得我小觑了重极门,她却没遮没拦地说了出来。省倒了我一番口舌!”也就怔怔地望着李延极,看他如何作答。

    李延极瞟了一眼颜忆白,见她满脸的气恼,就笑道:“你以为青莲宗跟你一样没头没脑的?”

    颜忆白顿时不乐了,嗔道:“师父,我哪里又没脑子了?人家不过是担心嘛。说到头来我们重极门可是承办方,出了事情……”才说到这里,李延极就喝道:“还轮得到你来担心么?管好自己才是正经!”脸sè拉了下来,师道的威严立即压得颜忆白将满腹的牢sāo全都咽了回去,低下了头去,不敢再说一句。

    关天养却装作什么都不懂,故意叹道:“小白妹妹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失了龙鳞倒事小,致令重极门下有所损失,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二百五十三、龙鳞的拍卖(二)】

    李延极何等睿智?如何听不到关天养的弦外之音,也不计较他对重极门没有信心,笑道:“放心吧,不单青莲宗不敢,魔道各派谁都不敢擅自发难。”

    关天养奇道:“这是为何?”

    李延极笑道:“秦失其鹿……”便不再言语了。

    “秦失其鹿?”关天养本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见李延极将目光投到了拍卖现场,已无意再多说,只得把疑问通通咽了回去,暗道:“什么叫‘秦失其鹿’?”扭头朝颜忆白看去,见她却是若有所悟,便忍不住道:“小白妹妹,你可是想通了?”

    颜忆白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分明也不敢肯定自己想的到底对不对,口中喃喃地念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才疾足者先得之……师父是不是说龙鳞是天下至宝,就像大秦王朝的统治一样,谁都想得到。可一旦有人率先发起了抢夺,立马就会天下大乱,反而是先入关中者死了?”瞟了一眼李延极,然后又看着关天养,满脸的无奈。

    关天养却是心下大震,暗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若是青莲宗或是别的什么门派敢公然抢夺,立即就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嘿嘿,到头来怕是龙鳞抢不到,还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是真够笨的,连这点都想不通……”猛地拍了拍脑门,继续关注起拍卖进程来。

    时至于此,青莲宗已经将龙鳞的价格抬到了一千一百万晶玉。这个数字已经让绝大多数门派彻底绝望,就连一些素来殷实的中等规模的门派都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分明已经意识到自己正被一点一点地推出这场千年罕见盛宴的门外,即将失去参与的资格。更严峻的事实是,魔道五宗除了青莲宗,正道七派除了神霄派,都还没有开口叫过价。照这般下去,谁也不敢想像小小的一片龙鳞,到底会以多高的价格拍卖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价格便抬到了这个高度,关天养顿时觉得六个时辰的拍卖期限都太长了,原来可以在两个时辰,甚至是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决出胜败的。照这般下去,八个时辰的拍卖期限,谁也不敢想像会出现什么变数。事前的会议上,各派还建议拍卖期限为十二个时辰,看来一个个的都是别有居心呀。一想到还有七个时辰好熬,关天养就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在青莲宗又报出了一千两百万晶玉的高价后,拍卖师连问了两遍,竟然没人再出价,殿内的气氛陡地古怪了起来。

    关天养心当即也悬了起来,暗道:“难不成就以这个价成交了么?”若是无人抬价,喊过三次之后,就该成交了。

    一千两百万晶玉对于中小门派来说是天价,但对于大门派而言,却也不过是肉价,值不得什么的。就连青莲宗叫价那人也觉得奇怪,扭头四望,仿佛在问:“怎么就没有继续抬价了呢?”

    拍卖师再喊道:“一千两百万晶玉第三次,还有没有人出价?若是没有,这片龙鳞就将归青莲宗所有了!”

    “重极门,一千两百五十万!”重极门下申广平在这时候站了起来,终于将价格又往上抬了一抬。七大门派中第二个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而且还是此次龙鳞拍卖会的承办方、东道主,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毕竟除了符箓宗之外,重极门是被认为最有可能拍得龙鳞的门派之一,这一出手立即就预示着这场拍卖会的小打小闹已经结束,接下来就将是大门派赤膊相斗的时候了。

    “红莲圣教,一千三百万!”

    申广平的声音才落下,红莲宗的人也出价了。声音干脆利落,丝毫不带犹豫,分明也是为这一刻准备了良久。

    关天养对红莲宗可谓仇恨之极,一听报份的是他们,眉头顿时拧作一处,眼露凶光。一眼望过去,见报价的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围面他身边的也没有一个熟面孔,便忍不住道:“怎么不是班师古?”李延极说,此人姓薛名举,是红莲宗宗正堂座主。关天养就问这个宗正堂是干什么的,李延极说是管理教务的,红莲宗没有设立副宗主的职位,宗正堂座主便是二号人物,地位比比赤焰堂护法高多了。

    关天养见来的竟是如此重要的人物,便知红莲宗也是志在必得了。

    “符箓宗,一千三百五十万!”

    到这时,‘天下第一豪门’符箓宗总算也不甘寂寞,加入了战团。

    众所周知,符箓的售价虽低,利润也薄,但消耗量却极为惊人。有了以量换价的优势,符箓宗总是赚得盘满钵满,即便是重极门,也不能望其项背。二十天前,拍卖的消息一经传出,便有人说这个方案分明是为符箓宗或是重极门量身订做的,以这两个门派的钱势,谁还能够染指?而重极门深知内情者也不无感慨,最后的赢家怕是只有符箓宗了。

    符箓宗的出手对于各大门派来说,意义非同一般,这就意味着不论是谁想要最终拍得龙鳞,都得先从钱势上打垮符箓宗才行。

    “丹元宗,一千四百万!”

    “三清教,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众人都大感奇怪,心说:“怎么没有报门派呢?”纷纷扭头望去,才见一蒙面女子冷冷地道:“南海离宫两千万!”露在月白sè面纱之外的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亮得能照进人心底去,不禁教人心神一颤。

    关天养早听杜若和楚庸说过南海离宫的女子个个jīng于毒药、暗器和魅惑之术,是修行界极为难缠的一号角sè,遇见了能躲则躲,不能躲也千万不能招惹得罪,要不然便会像yīn魂一样,纠缠你个不死不休。乍一听说这女子是南海离宫门下,心下先自一凛,举目望去,只见那双翦水样的眸子盈盈生波,不媚而**,顿时呆住了。

    那女子分明感受到了关天养的注视,扭头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甫一碰在一起,关天养心下猛地一紧,脸膛腾地一下就红了,而那女子的眼中却漾出了丝丝的笑意。这笑意浑如甘冽清甜的泉水,直沁肺腑,霎时间让关天养生出一种有若置身凉世界,飘然yù仙的美妙感受。

    那女子微微颔首,又坐了回去。

    关天养这才醒觉,心下顿时好生骇然,暗叹道:“好厉害的魅惑之术,不知不觉便教人着了道。难怪杜姑娘和楚大平庸都畏若蛇蝎……”搓了搓脸颊,深吸了口气,这才让澎湃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对你没有恶意,不必往心里去。”李延极的声音再次让关天养吃了一惊,旋即大窘,心下叫道:“哎哟,怎么让李前辈看见了?他要是以为我是好sè之徒就糟了……”心下却已是乱成了一团。

    事实上李延极见他不经意着了南海离宫的魅惑之术,便以为他会心生恼怒,从而与南海离宫结下仇怨,所以才出此一言。关天养自己做贼心虚,单从眼睛就断出那女子定然长得有如仙子般漂亮,心下顿生倾慕之意,偏又觉得这是极大的过错,是不被容许的,所以李延极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就慌得像偷东西被人发现的贼一样,恨不能当场打个地洞钻了下去。

    关天养听着台下好些人都在议论说南海离宫极少涉足中土,行踪又神秘之极,没想到竟会为了龙鳞抛头露面,心下暗道:“看来龙鳞的诱惑真不是一般的大呀,连南海离宫这等幽居世外的仙子都谪落凡尘了,别的修行者不论做出多疯狂的举动也就不足为怪了!”听着青莲宗又报了两千零五十万晶玉的价,注意力这才重新转移到拍卖会上,心下的慌乱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轩辕世家,两千一百万!”

    “白莲圣教,两千二百万!”

    “东海蓬莱岛,两千五百万!”叫价的也是女子,关天养听出是关卿云,便朝她点头笑了一笑。关卿云也是嫣然一笑,也是引得一众修行者为之侧目。坐在关卿云身边的是个中年道人,其貌不扬,但气度沉稳雍和,想来不是小蓬莱岛主骑龙真人,就是飞龙真人了。那道人紧闭双目,似在养神,关天养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后,他竟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向关天养致意。关天养当即一愕,暗道:“看来他的修为已到了分神境界,便是不用眼睛看,也能感知到周围的任何细微变化。”心下顿生佩服之意。

    “符箓宗,两千五百万!”

    “重极门,三千万!”

    哇……

    尽管叫到这样的高价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重极门首破三千万还是让全场哗然。到了这一步,报出了价钱高低不代表你有多豪富,而在于竞拍龙鳞的决心。对于各大门派来说,晶玉的重要xìng是不言而喻的,拿出得越多,对门派未来的发展影响就越大。拍下了龙鳞,未必就万事大吉,还得要成功强化出了仙器,那才能对门派的实力起到不可估量的提升。一旦强化失败,其严重后果将是极为可怕的,轻则数百年一蹶不振,重则导致门派分崩离析,就此消亡。

    “白莲圣教,三千零五十万!”

    白莲宗给出这个价格却不禁让许多人都摇头,无不感慨当初的魔道之王已是彻底堕落,再不复当年气吞万里,雄视天下的气魄了。若真的财的雄厚,又岂会在各门派每抬一次价至少都是百万以上时,他们却只增加区区五十万呢?

    “东海蓬莱岛,三千五百万!”

    关卿云清脆而不失温婉的声音顿时让白莲宗叫价那人大为火光,冷笑道:“好嘛,我等竟不知你小蓬莱什么时候也这般豪富了?若是随便叫价,这样的拍卖还有什么意思?”

    关卿云笑道:“是么?你白莲宗出不起价就胡乱猜忌别人,哪有这样的道理!”说着,拿出一叠钱据道:“这是由通大恒钱庄开具的钱据,见票即兑,一共是五千万,要不要核审一下呢?”

    白莲宗方面立即就没话可说了,只是那神情分明恨不得将小蓬莱一干人等当场生吞了下去。

    魔道五宗到底是同气连枝,见白莲宗受了辱,青莲宗作了恼,冷笑道:“嘿嘿,看来你小蓬莱趁着最近的几起事端没有少赚呀?我青莲圣教出三千一百万。”

    关卿云尚未发言,申广平就长身而起,冷冷地道:“既是拍卖会,拼的就是钱财家底,何必那许多废话?重极门,五千五百万!”

    红莲宗叫价那人不等青莲宗作出回应,就嘿嘿地笑道:“好,这话才是正理。红莲圣教,六千万!”

    六千万!

    直让在场的所有中小门派倒吸了口冷气,无不对红莲宗侧目以视。要知道六千万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所估量的龙鳞的最高价值,站在他们的角度,实在想不透红莲宗为何要花如此巨大的代价来竞拍。甚至有人在怀疑红莲宗报出如此虚高的价格,根本不是想拍得龙鳞,而是捣乱。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有门派愿意出价,就表示龙鳞的真实价格远远不止六千万晶玉。而到了这一步,正道除了排行前十的门派,魔道除了五宗,其余的门派已经没有实力再参加接下来的竞拍了。

    神霄派叫价的人是张志礼。正道门下除了玄武宫外,就属神霄派与红莲宗的仇怨结得最深,见红莲宗报出了六千万晶玉的高价,震慑住了全场,他哪里看得下去?yīnyīn地一笑,高声道:“六千万?你红莲宗有这么厚的家底么?依我神霄派之见,从现在起,但凡叫价的,都该把钱据拿出来摆到台上去,待拍卖师验过之后才算作数。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看热闹的人自然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才好,就起哄道:“张真人此言有理,就该这样。如此方才显出各派的实力,避免有人浑水摸鱼!”

    张志礼拿出一叠钱据道:“我神霄派出价六千一百万。”叫过身旁一名弟子,将钱据都送呈到了台上,交由拍卖师查验。

    红莲宗遭到神霄派的当面挑战,很是恼火,但也不便当场发作,薛举也不起身,哈哈大笑道:“这样最好不过。教本座意外的是,你神霄派那点家底也敢出来现世?哼,六千五万百!”当真拿出钱据,叫身这的弟子送到台上来了。

    六千五百万?!

    直接较神霄派的报价抬高了整整四百万!最重要的是先从五千五百万抬到六千万,又从六千一百万抬到六千五百万,前后三次报价,就将龙鳞的价值抬高了整整九百万。如此气魄,别说是神霄派了,重极门也没有!也难怪全场为之震骇,实在不敢想像红莲宗连番大手笔之下,到底要干什么。

    在重极门的滔天气势之下,各派叫价不得不更加谨慎。毕竟各自的家底自己最清楚,龙鳞尽管重要,但没必要与红莲宗意气拼斗,实在不值得得很。

    六千五百万之后,纠缠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价格抬上七千万,而报出这个价格的不是红莲宗,而是青莲宗。

    魔道以五宗之力与正道争衡天下,实力果然非同寻常。

    所有的中小门派看到这一幕,无不陷入了忧惧和深思之中。猜度着若龙鳞真被红莲宗或是青莲宗拍了去,又侥幸被他们强化出了仙器,正道门下岂非要大受荼毒了?

    拍卖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半时辰,报价也从最初的五百万到了现在的七千多万。事前担忧的的抢夺和混乱并没有出现,拍卖依旧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随着报价的不断增长,各派都越来越冷静,谁都没有借此之际计较过往恩怨的意思。

    关天养如同看着一幕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闹剧,不论价格叫到多高,他都激动不起来,反倒觉得越来越无聊,心下暗暗想道:“照这般下去,该得叫到多高的价是头呢?”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颜忆白见了,就嘻嘻地笑道:“关大哥,觉得无聊了么?”

    关天养揉了揉泛着泪花的眼睛,道:“你不觉得无聊么?”颜忆白环视全场,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问题?”

    “问题?”关天养坐直了身子,以使自己看起来更有jīng神,问道,“什么问题?”心下却在想着是不是有哪个门派不安分了,想要趁机抢夺。

    颜忆白唉地叹了一声,努了努嘴,翻着眼白,似乎在说:“你呀,可真笨……”关天养没好气地笑道:“卖什么关子,有什么就直说呗!”颜忆白这才道:“你就没有发现么,符箓宗到现在都还没有出过价呢!”

    关天养一惊,暗道:“是呀,符箓宗可是天下第一大豪门,怎地到了这时候都还没有出过价呢?难道他们对龙鳞毫无兴奋么?也不该呀!辜不诚那老小子可是热心得很呢……”正想到这里,就听有红莲宗又将价格抬到了八千万上,再次引得殿内殿外的修行者为之惊叹不矣。

    八千万,难道还不是个头么?

【二百五十四、龙鳞的拍卖(三)】

    就在所有人都猜测下一个报价的会是哪个门派时,就见一名蓝衣道士站了起来,高声道:“符箓宗,一万万!”

    八千万到一万万,一次xìng抬高了整整两千万,气魄之宏,简直令人匪夷所思。除了符箓宗门下,其余门派人等几乎都在顷时间石化了,浑不敢相信是真的。就连拍卖师也忍不住问道:“多少?”吐出这两字后,似乎觉得不太礼貌,又起手道:“敢问符箓宗,可是出价一万万晶玉么?”

    符箓宗报价那人道:“自然!”

    核实了之后,所有人等连惊叹都发不出来了,只感到浑如吞了一坨冰下去,寒意直透骨髓,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符箓宗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豪门,财大气粗,远远不是普通门派所能比的了。

    关天养也被吓着了。他兀自盘算着一万万到底是多少!着实费了一番jīng神,才算弄清楚一万万就是一百万的一百倍!

    最初为了解知真斋之困,他拿了这片龙鳞在李道奇手里当得了一万晶玉,也就是那时他才晓得这东西是件宝物,珍贵异常。之后赶来重极门接法器生意,拿到山下的当铺又当得了一百万晶玉,一时间竟不敢相信龙鳞的价值如此巨大。到了此刻,他反而淡然了,别说是一万万,哪怕是有人出价到两万万他也不会再意外。心下只是感慨各大门派的疯狂,为了区区一片龙鳞,竟然不惜钱财到了这种程度。

    转念一想,仙器的价值又岂是几万万晶玉能够衡量得了的?心下也就坦然了。

    尽管得了龙鳞未必就能强化出仙器,但没有龙鳞,却是连想都不能想。各门各派不惜钱财争夺的也不是真正的仙器,而是强化出仙器的机会!

    一个得到仙器的机会便如此昂贵,试想真正的仙器又该如何呢?

    据杜若说,修行界也只有玄武宫、大慈悲寺、符箓宗、小蓬莱等几个门派才有仙器。正因为有仙器的存在,这几大门派才成为修行界之翘楚,屹立数千年,长盛不衰,领袖群伦。其他门派,特别是魔道五宗或许正是看出了这几派的兴盛与仙器有莫大的关系,是以才不惜代价地要拍得龙鳞。

    一想到仙器,关天养就发现一件事:都这个时候了,玄武宫居然也一直都未曾叫过价。不单玄武宫没有叫过价,大慈悲寺、蜀山派也没有叫过价。

    难道他们都不想要龙鳞么?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他们又在等什么呢?

    关天养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就看了一眼李延极,见李延极眉头微蹙,眼里略带疑惑,就忍不住问道:“李前辈,你发现一件事没有?”

    李延极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你是想问玄武宫、蜀山派和大慈悲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叫过价,是么?”

    关天养没料到李延极如此的料事入微,心下很是有些惊疑,寻思道:“你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李延极轻笑道:“干什么……”眼里掠过一丝玩味之sè,显也不能完全猜透三派的用意,“蜀山派历来的风格就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一击必杀。他们大约是还没有探清各派的底线,所以没有出价,还在等。大慈悲寺么,虽说来人了,但据我所知,他们并不想参加龙鳞的拍卖。”

    “这是何道理?”此问一出,关天养不免暗骂自己糊涂:大慈悲寺已经有两件仙器了,又何必再贪求更多呢?

    李延极晦莫如深地道:“大慈悲寺的高僧们在修行上讲求的是入世,但在宝物方面却是与世无争的。再者,他们已经有了两件仙器……嗯,之所以来人了,是想亲眼目睹龙鳞到底落于谁家之手。”

    关天养轻轻地点头着,一副全然明白了李延极话中深意的神情,其实他的神思都在跑马,到底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那玄武宫呢?他们也没有叫过价呢!”对于他来说,最值得关注的还是天下第一门派玄武宫。打从小的印象里,玄武宫就是修行界的王者,雄霸天下,而少年人总是崇拜英雄,崇拜强者,这也难怪他的注意力总是放在玄武宫身上移不开了。

    李延极沉吟了片刻,道:“玄武宫估计也与蜀山派一样,都是吃不准深浅,所以暂时才没有出价。但他们的财力雄厚得很,倒也不急于一时。不过……据我来看,蜀山、玄武二派也该要出手了。”

    李延极平时说话舒缓轻快,总是不假思索。这会子时而沉吟,时而延宕,语气又不能十分肯定,显也是吃不准玄武宫到底要干什么。关天养见李延极说话的语气大异于平时,心下虽觉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就问道:“前辈是如何看出来的?”

    李延极目光闪烁,先是看看了坐在台下的玄武宫和蜀山派领衔之人,才道:“价钱已经出到了一万万,对于绝大多数门派来说已经到了所能承受极限。小蓬莱、丹元宗、轩辕世家等门派已经退出,剩下的也就只有符箓宗、玄武宫、蜀山派、神霄派、三清教、青红二莲宗、长生极乐二宗这九大门尚有余力。另外还有个深藏不露的南海离宫,也不知道她们还会不会出价!先看看情况吧!”

    李延极的话声才落,蜀山派就道:“晶玉再多,对于关老板来说用处到底有限。我蜀山派一万万晶玉,外加一柄灵品五阶的飞剑!”

    蜀山派的飞剑铸造之术闻名天下,据说便是未经修行过的普通人得到了蜀山飞剑也能使用,最神奇之处在于还能带着人御空飞行。一柄凡品一阶的蜀山飞剑售价都在二十万以上,灵品五阶的飞剑至少也值五百万晶玉。

    蜀山派不论何时都不爱抢风头,行事低调得很,总会让人不经意地忘了他们的存在。可他们一旦出手,那就必然是惊天一击,骇人得很。

    好多门派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蜀山派也派人来参加了拍卖会,然后又发现除了蜀山派外,玄武宫和大慈悲寺都未曾叫过价。霎时间议论之声四起,都在猜测从未出过手的玄武宫和大慈悲寺的意图。

    东西送上台来看,附带有乾坤庭专职鉴宝师对飞剑作出的鉴定说明,灵品五阶,估价为五百五十万晶玉。拍卖师展示了鉴定说明书,确认蜀山派的叫价有效,示意各大门派可以继续出价。

    蜀山派一出手,辜不诚眼里就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焦躁和不安,略微平静了一下,和身边的道人商议了几句,就举手叫道:“符箓宗,一万万一千万晶玉!”

    呵……

    好多人都叫了起来:“到底是天下第一豪门呐,有钱,真有钱……”言下虽很感慨,却也不无挖苦之意。毕竟符箓这东西是各大派所必须的材料,每年都得大量向符箓宗采购,没少受到压榨。眼下逮着了机会,谁不想奚落几句呢?

    可辜不诚等人也不管叫和之人的本意,只听着‘天下第一豪门’六字,一个个的就脸上放shè出自豪的光芒,却又都不由自主地拿眼神瞅向了依旧毫无动静的玄武宫。那神情仿佛在说:“看吧,我们才是天下第一豪门,我们才是……”很是有些滑稽。

    红莲宗薛举哈哈地大笑道:“好,好得很!一万万两千万晶玉!”有他自己当招牌,连宗门也懒得再报,可见其实在狂妄得很。

    刚才符箓宗一次xìng抬价两千万,直接将价格抬到了一万万以上。这个跨度可谓极为惊人,具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也就是这一次抬价,将这次的拍卖会限制在了只有极少数几个门派才能继续参与。就在众人以为价格差不多已经到顶,接下来每一次抬价的幅度都不会太大时,结果还是一千万晶玉一次。如此不计后果的豪掷,实在让众人想不通得很。特别是对于那些rì常用度只有几百上千晶玉的小门派来说,眼前的一幕简直就像久远的传说,即便是身临其境,也感到虚无缥缈得很。

    好多人心下都忍不住在想:这便是真正的豪门么?

    拍卖师尚不及询问,申广平就长身而起,高声道:“重极门,一万万五千万晶玉!”

    这一回抬价的幅度创了开拍以来之最,高达三千万晶玉。即便重极门的豪富是众所周知的,即便他们是东道主,依旧教人难以置信。就连关天养吃惊不小,扭头问道:“李前辈,申大哥怎地报这么高的价了?”

    李延极点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得尽力去拍。若能拍到自然最好,若是拍不到……”说到这里,无奈地摇头笑了一笑,又说:“重极门的最高限度是两万万晶玉,若是超出了这个范围,那我们也就无能为力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不管谁最终拍得龙鳞,价格都会在两万万晶玉以上。

    关天养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两万万’这个数字,顿时有些发懵。

    颜忆白却格格地笑了起来,道:“关大哥,龙鳞一旦卖了出去,你可是变得比我们重极门都有钱了呀!”

    关天养当然不至于真的这样想,他苦笑道:“怎么可能?重极门拿出来的只不过是流动的存余款项。整个重极门所能支配的资产,便是十个两万万晶玉也衡量不了的!”

    颜忆白呀了一声,惊问道:“师父,是这样么?”

    李延极微哼了一声,道:“平时让你多关心一下门中事务,你说没心思,现在又问这许多作甚?”

    颜忆白翘了翘嘴,显是很不满意李延极给出的答案。

    一万万五千万晶玉的价格分明超出了各大门派的预期,一个个地都懵了。

    拍卖师核实完了重极门递交的钱据之后,高声叫了起来,道:“……一万万五千万晶玉第二次,一万万五千万晶玉第二次!还有没有人出价?一万万五千万晶玉第三次……”叫到这里,便就将手伸向了拍卖槌。

    “慢!”青莲宗门下站了起来,神情说不出的厌恨和狰狞,挥舞起了手臂,高叫道:“我青莲圣教出,出,出一万万五千零五十万晶玉……”说完之后,好似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当场就瘫软了下去。浑似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大战,好不容易存活了下来似的,看上去很是可怕。

    在这个动辙抬价上千万晶玉的节骨眼上,青莲宗只比重极门的报价多加了五十万,已然说明重极门报出的价格严重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偏他们又不甘心龙鳞就这样落入重极门之手,所以才不顾颜面,拼死报了这么一个尴尬的价格出来。

    明知获胜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但还是奋起最后一击,青莲宗的斗志倒还是令在场之人十分的嘉许。

    重极门的报价不但令青莲宗进退失据,就连神霄派、三清教也都有些手足无措。

    拍卖师尽职地叫道:“……一万万五千零五十万第一次,一万万五千零五十万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加价?一万万五千零五十万第二次,一万万五千零五十万第二次!”

    青莲宗的人顿时无比紧张了起来,那个因报价而瘫坐在椅子里的人又猛地挺身坐直了,巴巴地望着台上的拍卖师,其余的则都张皇四顾着,显是极怕有人再次报价。若是再没有人能给出更高的价格,龙鳞就将是他们的了。尽管他们也都知道可能xìng极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最终的事实总会令人痛苦不堪。

    神霄派张志礼猛地站了起来,那架式,浑如从弦上发shè出来的箭矢,快得教人乍舌。饶他有六百多年的修为,也不免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嘴上却忙慌慌地叫道:“神霄派,一万万五千一百万……”看他苍白的脸sè和额上的汗珠,似乎报个价比历经一场生死大战还来得辛苦。

    神霄派是辛苦,青莲宗却是痛苦,痛不yù生。将起拍价叫到五百万晶玉的是他们,现在他们终于也尝到了各个小门派最先体会到的绝望的滋味。一个个像丧了魂魄,无力地瘫在椅子里,恍似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而被青莲宗直接挤兑出局的各个中小门派却是极为解气,一个个地浑似捡到宝物般的喜形于sè,先是大声为神霄派叫好,然后又道:“青莲宗不是天下第一等的财大气粗么?也不知是谁放出话来,说什么志在必得呢?继续呀!”

    青莲宗的报复心是天下闻名的,此时此刻,他们却也都没了心思去管落井下石的是什么人,一个个只顾着喘气,也只有拼命地喘气才让他们感觉自己还活着……

    报完价后,张志礼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顺势瘫在了椅子里,费了老大一番劲,抬起手来,死死地抱着头,既不敢看,也不敢去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关天养看到这一幕,摇头叹了口气,道:“谋夺龙鳞,他神霄派是急先锋。我提议龙鳞拿出来拍卖,他们也是极力赞成。原以为他们的财力足以堪匹符箓宗了,现在看来,不过也是银样蜡枪头呀……”

    李延极也是颇为唏嘘,感慨道:“神霄派不善经营是众所周知的,这个抱价也确实大大越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即便是没有人再抬价,由得他们拍了去,怕也会从此陷入困境,两三百年都难得缓过劲来!”

    关天养满脸的冷笑,“那他们还要叫价?这可不是自找苦么吃!”

    李延极的顿时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又僵又硬,却还强笑道:“没办法,龙鳞的诱惑实在太大了,特别是对于神霄派。别看他们是正道七大门派之一,却是连一件镇派的仙器都没有,自然是对龙鳞垂涎之至了!”言下竟流露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关天养只是听出李延极的语气有些怪异,却并未去细细体会,反而不无讥讽地哼了一声,道:“贪心不足蛇吞象……”

    李延极倒没有与他计较,苦苦地笑了一笑,叹道:“是呀,人心又怎么会足呢?”便又不再说话了。

    此时,红莲宗薛举又站了起来,环顾殿内,满脸的傲然,嘿嘿一笑,道:“红莲圣教,一万万六千万晶玉!”相比起青莲宗,他们确实从容大气得多。

    毕竟晶玉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整个门派的实力,红莲宗能够毫不皱眉地拿出一万万六千万晶玉出来,一则表示他们家底雄厚,整体实力强横;二则是为了拍得龙鳞,他们作出了充分的准备。并不像青莲宗那样起手之际气势十足,貌似能够横扫千军,无敌于天下,可越到后来,余力不足,外强中干的弊端就体现得越明显,之前的汹汹反倒成为笑柄了。这也就难怪红莲宗能够守住凝碧崖两千多年而没有被赶下来,实力到底是比青莲宗强大了许多。

    申广平又不徐不急地站了起来,环手一揖,朗声道:“重极门,一万万八千万晶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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