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托付专辑
胡一亭整理了一下午专利,托付给了刘一男之后,又去华创食堂蹭了最后一顿饭。
出了深意工业大厦,胡一亭走过对面轰然作响的建筑工地,微凉的夜风灌进他的领口,乘上公交,在车辆嗡鸣的城市中穿行,终于回到招待所。
胡一亭有种到家了的感觉,他先跑去童牧房间,发现童牧穿了身新衣服,正在桌前研究乐队的编曲。
“呀,这裙子真漂亮!衬衫也好看!皮鞋好亮!老婆你今天怎么这么美。”胡一亭嘴上抹了蜜似地缠着童牧仔细端详。
童牧害羞中带着喜悦,急道:“小声点,以后不许乱叫。”说完,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叫:“今天阿姨带我上街了,给我买了好多衣服和鞋,还带我吃了饭,花了好多钱。”
“好多是多少?”
“三、四百。”
胡一亭笑道:“我妈穷惯了,你别介意,我觉得她对你是真心喜欢的。”
童牧有些生气:“你怎么这样说,阿姨是好人。”
说完,童牧在床边坐下,低着头悠悠地道:“我爸妈去世后,我今天第一次穿新衣服,阿姨对我很好。”
胡一亭笑着坐在她身边:“我妈人当然好,不过我们也要警惕糖衣炮弹,我问你,她有没有说不许你和我来往?”
童牧依旧低着头:“你就爱瞎说,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胡一亭看得出,童牧和母亲一定是相处的很融洽。他心里欢喜,说道:“是吧?我之前说的没错吧?我妈人很好吧?”
童牧点点头:“阿姨对我很好,可我老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没敢告诉她,你是因为我才来深圳的。”
胡一亭拉过她的手握住:“你以后可别再这么想了,怪累的慌。其实这次来深圳,我的收获比你大得多。我想你要是不来找我,我自己早晚也要跑一趟的,俗话说赶早不赶晚嘛。”
童牧望着他的眼睛:“那是你有本事,到哪里都能发光。阿姨跟我说了,你马上就要回湖山了,对吗?”
胡一亭道:“你要是不想我走,那我就留下来。”
童牧摇摇头:“你赶紧走,我录完歌也要回去,我身份证都没带,再说还要领毕业证呢,我现在都发愁,学校会怎么处理我。”
胡一亭心道:老太太的糖衣炮弹真厉害,这下楞把我媳妇又给拐回去了。
“是该回去领毕业证,最好还能保送湖山师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反正以后你不用担心钱,我这边刚签了合同,只要芯片顺利投产,靠收专利费我就能养活你。你要是不想唱歌了,就安心念书,我们一起上学。”
童牧憧憬地问:“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童牧握紧胡一亭的手:“我只希望这次能挣一笔钱,够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好了,我不想再靠姑妈生活了。
你记得吗?师大的骆教授上次说过愿意收我进音乐系,但我其实很喜欢读幼教,不过只要能进师大就行,到时候我就能住校了。”
胡一亭道:“对,住校,离你姑妈远远的。”
胡一亭回了自己的房间,白萍听说胡一亭已经完成了合同,便催促他赶紧回湖山。
胡一亭只好答应了母亲。
白萍见胡一亭终于可以回湖山,心里石头落地,高兴地道:“晚上你自己睡,我去童牧房间。”
胡一亭笑道:“您老人家真实在,有了媳妇就嫌弃儿子了。”
白萍“呸”了一声,道:“又瞎说,我是看这孩子又可怜又懂事,和她谈得来。”
胡一亭道:“我可看见您给她买的衣服了,怎么样,喜欢这媳妇吧?”
白萍道:“喜欢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乱来,我就让童牧不理你,一句话都不跟你讲。”
“幼稚。”
“你别不信,童牧和我关系好着呢。”
“得嘞,您姐妹俩好好处,我睡觉了。”
“小兔崽子,说话没大没小。”
白萍说着就出了房间,去了童牧屋里,两人聊到很晚才睡下。
第二天胡一亭一早就去了深圳音像出版社,和孔靖当面沟通了一下。
“你要走?我这里合同都拟好了,总经理也批准了,我打算今天下午找你们签字呢。”
“没事,有我妈在,有她给童牧当经纪人也是一样的。”
孔靖往沙发后一靠,笑道:“嘿,你们这一家子可真好。我说胡一亭你可真有本事,16岁!就能把老妈拉来给女朋友当经纪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早熟的人才!”
胡一亭笑道:“谈不上早熟,本人情感比较细腻,家庭也比较理解支持。”
“哈哈哈哈。”孔靖爽朗地大笑起来:“得,你口才也比我好。”
二人笑完,孔靖道:“可我已经联系好了声乐老师还有乐队,从周五开始,也就是明天上午,就得磨合了,你这个作词作曲的青年天才音乐家不在,我有点不放心啊。”
胡一亭笑道:“专辑质量一定程度上还是取决于制作人水平的。我创作了好词好曲,找了好的歌手,等于是一个产品造了出来,只差没有包装。好的制作人像广告创意,又像工业设计师,能够赋予这个产品新的内涵。孔总监,你觉得自己水平如何?”
孔靖笑道:“好小子,在这等着我呢。我水平如何,等专辑出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又点着头道:“说实话,我以前做过十七、八张专辑,我自认为总体质量一般,没有太出彩的,但也没有粗制滥造的,当时销量还行。
我记得销量最好的一张是赵莉的《爱的风雨路》,卖了七万多盘磁带,其他还有孙青的《生命爱情》等,也都卖过了五万盘。
不过那都是85、87年的事了,后来就不行了,越来越卖不动。到了今天,说实在话,国内乐坛受港台冲击太大,衰落的厉害。
国内歌手虽有很好的声乐素养和个人条件,但限于包装水平落后,和音乐元素陈旧单调,成绩江河日下。
除了少数实力派唱将,还有国语摇滚方面有些亮点,国内大部分新出现的流行歌手都销量不景气。”
孔靖叹息道:“越是卖不动,越是没钱制作,恶性循环啊,我也是很久都没做歌手专辑了。
这两年国内乐友流行起了烧hifi,我也就把工作重点,集中到了引进国外经典交响乐唱片上了。玩hifi器材的消费者舍得花钱,肯花一百多块钱买一张正版cd,这方面的利润还是能保证的,起码公司不会亏钱。”
胡一亭道:“既然这么久没做歌曲专辑,那您当初又为什么想买断我的专辑歌曲?又同意签童牧了呢?”
孔靖搓着手,叹口气道:“直觉吧,我很久没有这种冲动了,直到听了你寄来的小样。”
胡一亭道:“您就相信自己的直觉吧,我敢保证,这桩专辑足以让您东山再起,成为国内一流的音乐制作人。从今往后,您在业界只要提起这张专辑,人家就得服您。”
孔靖不自信地笑道:“我可不敢这么奢望。但既然你要离开深圳,把制作全部交给我,那我一定全力以赴。我倒要看看,我的直觉这次准还是不准。”
胡一亭道:“音乐的编曲和总体风格,我和童牧讨论过很久,她对我的想法很清楚,乐器、配乐、编曲等各方面,她就是我的代言人,您只管用您的专业素养和业内眼光,在她拿不准的时候,帮她出主意,压住阵就行,尤其是录音进棚这一块,她和我都是雏儿。”
孔靖道:“她能理解你的要求,那就再好不过了,流行音乐说到底,就是如实表达创作人最初的创作灵感和艺术感觉,制作人只是起辅助作用罢了。”
胡一亭点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和华创谈妥了专利合同,他现在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于用音乐专辑来帮助童牧改善经济条件。也不再纠结于专辑和原版比起来,是否会有差异。
胡一亭心想:“有点差异也正常,这些歌原唱都是男人,现在换了女歌手唱,制作上有些变化未必是坏事。”
第四十七章 夏至
夏天已经悄悄降临,南方的白昼变得很长,阳光从早到晚像北方冬天不要钱的暖气一样开着,偶尔一股小风拂过身体,就能让人对大自然的慈悲心存感恩。
胡一亭肩上依旧挎着那个绿色旧帆布书包,里面却不再是设计图纸,而是矿泉水和饼干,还有白萍硬塞进去的两个苹果。
两个沉重的电脑机箱在他脚边立着,机箱塞在原包装的厚纸箱里,外面又用胶带裹了好几层,纸箱被尼龙绳五花大绑,上面用来手拎的地方缠了些旧布,以防勒手。
“妈,童牧,你们都回去吧,天怪热的。”
白萍道:“不热。你路上千万小心,睡觉的时候要留神书包。记住了吗?”
胡一亭点点头,心想手里这两个机箱,随便哪一个都要比书包里的钱贵重的多。
昨天在和深圳音像出版社正式签署合同后,胡一亭拿到了14400元,作为自己那八首歌的词曲稿酬。
儿子居然靠写歌赚了这么一笔巨款,着实让白萍吓了一跳。她怕胡一亭带在路上不安全,便让他只随身带一千元,其他的存在银行,以后再汇款回去。
胡一亭看向童牧,见童牧的发鬓濡湿,额上渗出细汗。
“今天太热了,妈,你带童牧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能上车。”
童牧立刻道:“我们送你上车。”
白萍对儿子笑了笑。
胡一亭只好点点头:“我走了,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别想着省钱。”
白萍道:“录完专辑我就带童牧回去,你不用担心。”
胡一亭想,母亲毕竟是销售科的,对社会接触比较广,有她照顾童牧,给她当经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从远处铁道尽头传来汽笛声,蓝色特快列车隆隆驶来,脚下站台也在颤抖。
母亲和童牧把胡一亭送上了火车。
白萍站在胡一亭座位边的走廊上,整理着胡一亭的领口,再一次嘱咐道:“你爸会来车站接你的,要是不晚点,到站时间大概是下午五点半,你们在外面吃点饭再回去。”
白萍又叮嘱了两句才下车去,童牧依依不舍地跟着白萍走向车厢尽头,不时回头看胡一亭。
胡一亭站在那微笑着,对她重重点头。
童牧下车后,飞快地跑到车窗前,对着车窗喊:“到了就来电话,打招待所、出版社都行。”
胡一亭连连点头答应着。
白萍站在一旁望着二人告别,突然想起自己许多年前去火车站送胡延安时,那场景也和今天一样,心中不禁感慨,孩子长大的真快。
火车启动,胡一亭探头望着母亲和童牧,直到再也看不见二人向他挥手,才坐回位置上。
空调列车很凉爽,乘客们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很多人开始打起盹,胡一亭听见自己喘气声也变小了。
他很不放心地望了望行李架上的两个机箱,这两个机箱,每一个价值都过万。
一台安装486dx4/100mhz的cpu,加上配套的主板,两者价格就要3800,420m的昆腾硬盘价格1600,2600一根的8m内存插了两根,这就5200,一对3.5和5.25的软驱价值700,彩色显卡价格1500,两倍速cdrom价值2300,机箱价值750。这台不带显示器的主机总价15850。
另一台安装pentium奔腾75mhz处理器,配上对应主板,价格5100,两根16m内存,总价8000,另外加了个1100元的声卡,其余配置与前一个主机相同,总价21050。
两台电脑加起来36900,是唐新兵带着胡一亭去华创的设备供应商处挑选配装起来的,这还不算里面装的正版软件价格。之所以没配显示器,是为了携带方便。
胡一亭记得95年时,湖山商城顶楼上,已出现了几家卖电脑整机和配件的商铺。尽管那几家店的门面很小,初期也一直只有那三、四家店抱团取暖,但围绕这几家小店,已经在本地电子爱好者中形成了一个很有名气的商圈,要在这里买上两个显示器还是没问题的。
胡一亭没敢把这两个铁箱子的价格告诉白萍,否则他怀疑,白萍绝对不许他一个人带着上路,毕竟这价值比他们家存款都多。
即便这样昂贵,胡一亭在挑选时已经克制了,否则将来加上两个2000元以上的640*480显示器,总预算一定会超过五万。至于800*600的则要价3000到4000。胡一亭觉得实在有点太贵了。
挑选的时候,华创的设备供应商给他们极力推荐一台惠普的品牌机,最新出炉的奔腾133mhz加16m内存的配置,1g的硬盘,加上惠普自己的一款图形显卡,老板索价6300美元,声称和香港报价一样,绝不多挣一美分。
这价格按1:8.3折算成人民币,当时吓得胡一亭和唐新兵直摇头,胡一亭更是觉得犹如抢劫。
空调列车摇晃着,让人有些想要瞌睡。胡一亭却感觉如坐针毡,时不时的抬眼打量头上的机箱,警告自己少上厕所,尤其是每次快要进站的时候,更是警惕。
当胡一亭忐忑地在火车上守着机箱的时候。
另一边,这个夏天的北都,教育部的一个小会议室里,三位专家也正心情复杂的审定着今年全国中学生科技竞赛的论文名次。
作为这个时代的搅局者,胡一亭的论文,再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来自北大计算机系的评委戴新方教授出言建议道:“我认为这篇论文评一等奖没问题,但就怕评了一等奖之后,难免会有议论。”
戴教授看了一眼其余二人后又道:“你们二位谁相信,一个初中生能独立写出这样的算法?而且这个学生不但独立的编出了算法,还给出了目前看来,在设计上已经比较成熟的实现方法。
你们看,他在对于浮点寄存器与处理器段地址寄存器之间进行协调的数学逻辑,基本已经设立了一个运算体系,仅就这一点,已经够在国内科学刊物上发表论文了。”
戴教授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家都是内行,老实说,就算目前我们在校的本科生,有几个能写出这样的东西?”
来自清华大学的张濂教授反驳道:“这个问题昨天已经讨论过了,我认为评委会还是从技术角度考虑比较好,该怎样就怎样,既然湖山市和徽州省两级评审都审定后认为没问题,那说明地方上经过调查后认为,这篇论文还是可靠的。”
计算机组的评审一共是三位专家,除了北大清华各一位,还有一位是从首师大附中抽调的计算机高级教师沈娟。
沈娟道:“昨天咱们因为定不下来,把论文送去了中科院计算所,要我说,还是等计算所的专家验证之后再定。”
沈娟解释道:“这个学生的算法、指令调用和系统设计未必没问题,如果验证下来,算法有缺陷,或者编程与指令不能协调,那我们给他评个二等奖就名正言顺了。”
张濂略一沉思:“这也是个办法。”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了开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走进来,头一句话就问:“这样的论文,你们还犹豫什么?评特等奖!”
三人一见来人,立即站了起来。
“夏老。”
戴新方教授躬身陪笑道:“这么热的天,夏老您又何必亲自来,打个电话就行了。”
张濂道:“夏老您这又是何必呢,为一个初中生的论文,大热天的跑一遭。”
沈娟笑吟吟地上前,搀着夏老在首席坐下。
第四十八章 给个特等奖
夏老今年已经72岁高龄,是中科院第一批学部委员,后来学部委员改称院士,她就成了第一批院士。
她先后在数学研究所师从华罗庚,在近代物理研究所师从钱三强,在两位大牛的领导下,参与华夏第一个计算所的筹建,并最终在1960年主持研制成功华夏第一台通用电子数字计算机107机。
当年,107机的诞生恰逢其时,问世后立刻在火炮弹道计算,原子反应堆射线能量分布计算,原子核结构理论中的矩阵特征值及特征向量计算,爆破波传播计算等各种科技尖端领域发挥了巨大作用。
之后夏老开始把工作重点转向计算机教学,几十年来可谓桃李满天下。
夏老在会议室坐下,立刻就道:“我也不是要专门跑一趟,教育部今天开会,我带两个研究生过来参加,想起昨天那篇论文,顺便来问问。我听说那是初中生写的?”
“是,是个初中生写的。”沈娟看着夏老说道。
夏老点点头:“这篇论文还真不简单。昨天计算所里,我带的几个研究生都在翻这篇论文,还拿来问我什么意见。我一看不错,就说那验证吧。结果好得很,他们几个熬了个通宵,算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今天还准备用英特尔的486搭个模型试试。”
戴新方道:“东西是好东西,可就因为作者太年轻了,我们不放心,所以才送去计算所验证的。”
夏老笑着道:“我不是要逼你们,但我听说,得了这个竞赛第一名就能上北都参加颁奖,我是想在北都见见那个学生。”
戴新方一听,心想:“得嘞,您这是不叫逼,您这是已经拍板了。”
沈娟小心地问:“要不要等计算所模型验证的结果出来再说?”
夏老不耐烦地摇头道:“你们不要研究了,这论文连我看着都新鲜,上哪里抄去。我每年看那么多论文,可是这样的算法和系统设计我从来没见过,谁有闲工夫辛苦写出来,却拿去参加中学生科技竞赛?还不早拿去申请论文评比了。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要升教授,可就差这么一份有分量的论文呢。所以我说,评个特等奖绰绰有余。”
张濂道:“是这个话。感谢夏老您对我们全国中学生科技竞赛计算机项目的重视。我完全同意。”
戴新方一想也对,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笑道:“夏老您看我这脑子,您一句话就把我说醒了,的确是这个理。”
夏老闻言笑着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道:“你们不要拍马屁,我可没带糖给你们,我要回去了,两个学生还在外面等我。”
三人连忙把夏老送出门,目送夏老和她带来的两个守在门口的中科院研究生一起离开。
…………
胡一亭回到湖山,已经是周六傍晚。
胡延安把儿子接回家后,当晚,二人进行了一次长谈。
“你写的歌能卖一万多块钱?”
“八首,每首词900,曲900,一共一万四千四。”
胡延安觉得信息量有点大,皱眉想了一会道:“你妈昨天给我打电话时,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南方钱这么好挣。”
胡一亭道:“也没那么好挣,特区那儿不兴朝九晚五,工人没日没夜的干活,商人没白没黑的拉活,商店起早贪黑的营业,挣得都是辛苦钱。”
胡延安点点头:“你说的那个什么华创,我也听说过,我们日报还登过他们的广告。”说到这,胡延安怀疑地问:“他们真的给你五百万,只为了买你的专利?”
胡一亭向父亲解释:“不是买断专利,是给我专利费。不过这钱要等流片成功,正式向工厂下了单子,生产以后才能到账。”
胡延安一肚子狐疑地问道:“你哪学的电子技术?我记得你以前连收音机都不会修,总是拿去外边,找维修部花钱修的。”
胡一亭牵强道:“那可不一样,您一个报社编辑,懂得怎么维修印刷机吗?”
胡延安摇摇头,感觉有点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得道:“你能自学成才当然好,可也不能不去上学吧?文凭总是要的。”
胡一亭双眼紧紧望着胡延安:“我向您保证,以后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五名,这总行了吧?但您必须支持我的工作,帮我搞个长期病假,以后不是学期末考试,我就不去学校浪费时间了。”
“你要真能做到,我没意见。可我听着这事,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您儿子是天才您还不乐意?您偷着乐吧,多少人盼着这么一天呢。”
“你别给我灌迷汤,总之你要是成绩落下了,就得给我上学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您明天和我去湖山商城顶楼,买两台显示器回来,还有键盘鼠标这些外设也都得买上,软盘也要买个一百张。”
胡延安不安地问道:“要多少钱?”
“应该在五千块以内,您带六千准够了。”
胡延安吓一跳,肉疼道:“这么贵啊!你妈想要大彩电,这么久我都没舍得买,你倒好,一买就是两个大电脑!你跟我说说,你带回来那两个机箱要多少钱?”
胡一亭老实道:“两个加起来三万六千多块。”
胡延安眼前一黑:“这么贵?人家肯佘给你?你怎么敢要?你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您不懂电脑就别管这么多啦。人家肯给,就是相信我付得起,外人都信我,你还不信我?”胡一亭道。
胡延安长叹一声:“胡一亭,你也太能折腾了,我这辈子的储蓄算是被你搭进去了。这电脑你可给我爱惜着,好好地用,千万别给人弄坏了,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咱给人原样送回去。”
周日上午,胡延安先带着胡一亭去银行提钱,发现账户里多了一万块钱,汇款备注是白萍,胡延安知道这是胡一亭的一部分稿费,于是取出六千元钱。
二人来到湖山商城,在顶楼买了两台14寸长城显示器,配齐了键盘、鼠标和软盘,讨价还价之后,花了五千整。
胡一亭道:“爸,买都买了,没地儿放可不行,得整个大桌子。”
胡延安有些发愁:“你那屋这么小,买个电脑桌回去放哪?”
胡一亭道:“把书桌和书架腾出去就行,不过电脑桌这么小,得买两个才能放下。”
这家店店名就叫长城电脑,老板名片上印着杨怀远。
老板杨怀远听二人这么说,有些惊讶地道:“您家里有两台电脑?”
胡一亭道:“是啊,可要是买两个电脑桌就太丑了。”
杨怀远笑道:“这倒也是,要不这样,我这个显示器台架您看怎么样?放两台电脑加上两个机箱完全没问题,你们要是不嫌旧,就拿去,价钱好商量。”
胡一亭仔细看店里那张放显示器的长台,见是实木打得,刷了白漆,并排放四台显示器也绰绰有余,把自己房间的书桌和书架搬出去后,靠墙放正合适。
“多少钱?”
“我去年开店时找木工打的,也没花多少钱。如今店里进得货太多了,都快堆满了,转个身都麻烦。这架子太占地方,而且显示器放那展示也落灰,你就看着给吧。”
胡延安抢着道:“五十吧。”
杨怀远笑道:“这位叔叔您真会做生意,这么大的台子才五十?您不看看这木料多厚,多结实那,四条腿旁边还做了八个防变形的三角撑。”
胡延安道:“再怎么结实也是旧的,你用不着,放在店里也是占地方,五十给我们算了。”
杨怀远苦笑:“得,五十就五十吧,大家都是玩电脑的,以后多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你们家能买两台电脑,肯定是专业人士,以后把圈子里的朋友多介绍点过来,我就知足了。”
胡一亭道:“行,就这么着吧,我以后一定照顾你生意,有你的好处。不过你这台子太大,不好搬啊。”
杨怀远听胡一亭口气忒大,苦笑着抹了把汗道:“要不这么着,您给我个地址,等我晚上关店了,给您送过去,我自己在楼下有辆三轮,倒也方便。”
胡一亭要求道:“不如干脆,你现在帮我送一趟,省的我把这么两个死沉死沉的老式显示器一路扛回去了,这是crt又不是液晶。”
杨怀远听得有些迷糊:“什么液晶?”
胡一亭自知失言,只道:“帮个忙,您现在跑一趟得了。”
杨怀远倒也是个爽快人,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叫他老婆留下看店,自己去送货。
于是杨老板扛着桌子,胡一亭和父亲一人抱起一台显示器,三人下楼出了商场,直奔胡一亭家。
第四十九章 剖析VCD
杨怀远帮着胡延安父子二人把显示器和桌子扛上了楼,已经满头大汗。
胡一亭脸上也油光光的,赶紧从玻璃瓶里倒了杯凉白开递给杨怀远:“喝口水吧。”
杨怀远接过水杯,心说来都来了,看看这家人的电脑再走。
“你家电脑呢?我帮你装起来。”
胡一亭乐得有人帮忙,于是三人把房间整理一番,把胡一亭书桌搬到客厅窗下,书柜搬到门口靠墙放置,将长台挪进了胡一亭房间。
电脑还没接好,杨怀远心里就直犯嘀咕:“这atx立式机箱今年才出的,他家就有了。看他家装修一般,电视都是黑白的,电脑倒是挺新。”
胡一亭飞快插好接口,点亮电脑。
杨怀远不经意地点开bios设置,吓了一跳“16m内存!”
这年头的内存基本按m(兆)来卖,1m两百到两百五,一般家庭装机,都选择4m内存,有钱的才会考虑8m。杨怀远见这台机器光内存就插了三千多,不禁暗暗吐了吐舌头。再一看cpu、声卡、显卡还带光驱,全是高端货。
“同学,你这台电脑配置很高啊,多少钱?”
“深圳带回来的,一万五。”
杨怀远咽了口唾沫,心说这家人真舍得花钱,花一万五买个电脑还不带显示器,有这闲钱,怎么也不给家里换个新彩电。
“你这配置,跑完全没问题,飞一样的。”
随着胡一亭点开另一台电脑,杨怀远眼睛立马直了。
“什么情况?居然插了32m内存?我没看错吧!”
胡一亭解释道:“这台是我作ic设计的,图形软件和模拟运算特别吃内存,不搞大点要卡吐血。”
杨怀远看胡一亭的眼光都变了。
“同学你还会作ic设计?这台电脑怕是要两万?”
“老板你猜的真准,两万一。”胡一亭道:“不过老板你还挺内行,知道ic设计。”
“不是我吹,咱湖山的电子科研单位,好多都从我这买过配件。我给214所卖过显卡,给40、41所配过内存和硬盘。”杨怀远得意道。
“不过要说配置,你这两台电脑是我见过最贵的。”
胡一亭闻言淡淡一笑。
杨怀远见胡一亭话不多,便主动谈起自己的生意,胡一亭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原来是徽省邮电研究院的职工。
“产品卖不动,单位效益不好,工资一欠就是半年,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这怎么受得了?去年领导动员职工主动下岗,我第一个就同意了。我以前就搞计算机系统维护,进货和技术都难不倒我,靠山吃山,就干上了电脑配件。”杨老板实诚地道。
胡一亭这次跑去深圳,早就看着交换机产品利润丰厚,但苦于对这年头的邮电系统没什么认识,一直都在考虑怎么进入这个行当。现在听说杨怀远是邮电研究所的原职工,便对他产生了兴趣,两人攀谈起来。
客厅里的胡延安收拾好胡一亭的书桌和书柜,见天热,走到胡一亭房间门口打开吊扇,听见儿子和这个买电脑的谈的火热,不禁连连摇头:“这小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个电脑迷了。我以前可没见他这么着迷啊?难不成是被张百尺那小子带的?”
和胡一亭聊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杨怀远才起身告辞,出门还一再嘱咐胡一亭,以后有装机的需求,直接来找他。
“有的东西太贵,我没存货,但我一个电话就能从庐州订过来,庐州要是没有,就从金陵订,总之一个礼拜之内,怎么都能到了。”
送走杨怀远,胡一亭整理了一下思绪,坐回电脑前。
“要实现任何理想,关键还是第一桶金。”
胡一亭这段时间也考虑了不少产品,最终还是觉得,眼下火热的vcd市场是个赚钱良机。
从92年开始到现在,vcd影碟机在中国上市销售不过三年,却已迅速赢得了广大消费者的喜爱。比起录像机,vcd影碟的画质更稳定,不像租借来的录像带,因为一次次的重复使用而布满雪花点和条纹,而且随着盗版碟片的泛滥,vcd碟片价格一路狂跌,95年时盗版碟已经跌到十元左右的售价,比起最少要卖三、四十元每盘的劣质录像带来还要便宜。
因为有着这样大的优势,国内vcd市场从95年开始呈现井喷式增长,销售量从1995年的60万台猛增至1996年约600万台,1997年更是超过一千万台。
胡一亭激动地想到:“早期国内vcd组装厂的确属于暴利行业,但是很快就暴露出该行业技术门槛极低的命门,各家电子小厂蜂拥而入,因为竞争激烈,很快就把市场变成了白热化的成本大战。
但我记得,vcd相关芯片的暴利期却持续了很长时间,这是因为相关芯片的设计专利被国外完全垄断,国内一没实力二没资金去搞自主研发,只能全部依赖进口导致的。”
胡一亭想到这里,兴奋地连连点头:“暴利期越长就说明研发门槛越高。早期的vcd核心技术与芯片相关的有两个,一个是光驱控制芯片,一个是视频解码芯片。两者目前都已经是专利垄断,我只能找后续产品代替!”
目前光驱控制芯片是飞利浦的天下,两倍速型号每片售价100美金,还不还价,你爱要不要。这是因为软磁盘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灿烂的光驱时代正在降临,全球的计算机用户,另外还有各路cd机lp影碟机vcd机厂商都在大量需求光驱。
蝎子拉屎独一份的飞利浦于是就手握专利坐地起价,号称“傻逼们要买就买,不买就滚,不要耽误老子抢钱。”就那你还得跪求他老人家快点发货。这样的局面,导致控制芯片价格占了目前光驱成本的几乎一半,另一半则是光头和步进电机。
而视频解码芯片就属美国斯高柏c-cube公司的cl48x视频解码芯片最强。该芯片香港售价每片35美元,进口后加上税,售价高达40美元以上。随着中国vcd市场的超级井喷,这款芯片很快就在95年底被热炒到了75美元一片,直到97年出现了ess公司这个终结者才宣告暴跌。
胡一亭记得另外还有一家公司也做vcd视频解码芯片,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欧洲sgs-thomson,也就是后来的意法半导体公司,他家的sti3430只卖30美元,足足比cl48x便宜5美元。但所谓便宜没好货,sti3430内置的协处理器缺少专用逻辑,不支持霍夫曼解码,只能处理实时数据流,一遇到光驱读取困难就要傻眼,无法做到cl48x的所谓16位抖动图像输出,也就是智能跳帧。所以用在vcd上毫无前途可言,最后sgs-thomson只能把这块耗资100万美元设计的芯片装在给电脑设计的vcd硬解压卡上去卖。
相比资金缺乏,技术对胡一亭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难事,他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就从海量的记忆中找到了相关的替代产品。
“光驱控制芯片就用via威盛2002年出品的vt7160,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威盛还设计有一款核心技术大致相同的vt7216,用于dvd光驱控制。选择vt7160的话,今后技术升级到dvd光驱控制上也显得一脉相承、顺理成章。
至于vcd解码,自然要选美国ess的产品es3210。ess公司作为一家声卡芯片制造商,长期干冷门赚大钱,设计的声卡芯片一直是后世价廉物美的集成主板优选之一。
当中国出现了vcd大潮后,这家美国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的华裔老板陈兆良立刻看到了商机,迅速的投入到了研发之中。从94年底开始,用两年时间研发出了打破c-cube斯高博公司垄断的产品es3309,开始加入掘金的行列。
es3309这款芯片的性能和画质都强于cl48x,以至于刚一上市,就把cl48x的价格打到了16美元一片的低点。第二代产品es3210的性能则更强,集成度更高,针对vcd厂商的产品开发工作进行了傻瓜式的优化,可以轻松设置厂商的logo和操作界面。”
考虑成熟后,胡一亭便打开电脑上的芯片设计软件,开始动手抄片。
胡延安见儿子玩电脑,好奇地凑过来看。
“你用一台不就够了?干嘛买两台,我看你还是退掉一台算了。”
胡一亭只得道:“各派各的用处,一台上面做不过来,两台我还嫌少呢。”
说着,胡一亭打开另一台电脑,在里开了个扫雷游戏。
“您老也学学用电脑。”
胡延安在胡一亭的指导下很快上手。
“电脑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点点鼠标嘛。”
“爸,跟你商量个事。”
“说。”
“装个电话吧。”
胡延安看了看儿子,又把目光转回到了扫雷上:“你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一台电话可要两千多的装机费呢。”
“总是要装的,早装早享受,再说了,您不能永远不装电话吧?”
“你看我们楼里有几家装电话的?别瞎折腾啦。”
“一台显示器也要两千多,您觉得电话还不如显示器有用?”胡一亭决定换个角度说服。
听了这话,胡延安倒是心动了:“这倒是真的,花这么多钱买显示器,还不如装个电话方便。”
“就是啊,要我说,咱吃完饭,下午就去邮电局申请装机。”
胡延安这才想起没吃午饭:“只顾扫雷,我忘烧饭了。得,咱爷俩上外面吃拉面去。”
“顺便把电话申请了吧。”
胡延安想了想,终于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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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保送取消
时隔一周,胡一亭终于回到学校。
周一早晨,当胡一亭出现在教室,周围同学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后,胡一亭见旁边位置空着,张百尺还没来。
坐他前面的满红刚进教室,见了胡一亭就大呼小叫:“天啊,胡一亭你私奔回来啦?”
胡一亭笑道:“你打哪儿听说我私奔的?”
满红旁边的吴艳艳立刻放下手里的作业回头嚷道:“胡一亭,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高三女朋友童牧被学校取消保送资格了。”
胡一亭闻言一惊:“怎么回事?”
吴艳艳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个女生家里来学校闹了一场,说学校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要学校负全责。”
满红圆圆的小脸板着,语气不满地道:“我听说王慧芳气疯了,这灭绝师太在校委会上嚷嚷着,居然要求开除你和那个叫童牧的女生,后来学校就决定取消那个童牧的保送资格了。幸好没开除你们,也没处分。”
吴艳艳问:“胡一亭,你和那个童牧上礼拜到底去哪儿了?她跟你一块儿回来的吧?她这次可惨了,你赶紧去安慰安慰她。”
胡一亭黑着脸站起身:“她还没回来呢。”
“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满红和吴艳艳惊讶地齐声问。
胡一亭拔腿就往教室外走。
他心想,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童牧被取消保送资格。童牧还想将来和自己一起读书呢,这要是被取消保送,童牧得多失望啊。
胡一亭一路冲到校长室,见王大恒正在整理桌子,看起来也是刚到校的样子。
“老校长,童牧被取消保送资格是怎么回事?”
王大恒抬眼看见胡一亭,没吱声,把手里一叠文件放回桌角的文件盘里。
“胡一亭,你坐。”
“您老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真荣幸。”胡一亭笑着在王大恒的办公桌前坐下,摆出一副死缠到底的架势。
“老校长,我可是让张百尺帮我和童牧请过假的,我妈后来又到学校请了一次假。我们这怎么能算旷课呢。”
王大恒耐着性子道:“胡一亭,你跟我说说,上个礼拜你和童牧去哪儿了?”
胡一亭寻思,要不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怕是解决不了问题,于是源源本本的将上周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大恒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而且短短一周,胡一亭居然带着童牧去了一趟深圳,还成了签约歌手。
“这么说童牧还在深圳?”
“她录完专辑就回来,我估计顶多也就十天半个月。”
“你们也太能折腾了!”王大恒表情有些忧虑:“即便是童牧家里打她,你也不能说带她走就带她走,你是她什么人啊?再说了,去深圳那么远的路,你们两个年纪又这么小,万一出点事,你让家长和学校怎么办!”
“主要是当时事出仓促啊!”胡一亭解释道:“是,我承认,我是有些冒失,不过这和童牧没关系,责任都在我,学校处分我没关系,请不要连累童牧,更不要取消童牧的保送资格。”
王大恒看胡一亭满脸焦急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很能逞英雄,把人家拐去深圳,就扔在那儿不管了,这算什么好汉?”
“那不是因为我妈去了深圳嘛,有她老人家照顾童牧,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我要是不回来,我妈也不依啊。
老校长,您可得为童牧做主啊。您是知道的,她父母都不在了,您是她的校长,等于也是她的保护人,您不能不帮她一把啊!上次录得专辑,我不还给了您一份拷贝嘛,您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学生前途被毁?
我上次听了您的教诲,打心眼里觉得,您说的句句都是金玉良言,我觉得您可不是这样见死不救的人啊,您明年就退休了吧?您退休之后,就不想看着自己的学生在社会上成名立万,做出些成绩吗?童牧这次的专辑必然要大火,到时候咱五中一定会跟着沾光扬名,您说,回头人家一打听,说五中原来是这样一个不近情理的学校,那不是毁您一世英名嘛。”
胡一亭打定主意要纠缠到底,于是口舌便给,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王大恒听胡一亭这么一直说个不停,也觉得头大,为难的摇着头道:“取消保送资格这件事,校委会已经决定了。王慧芳老师主管学生纪律工作,我也不方便总是插手。”
说着,王大恒语重心长地道:“这次为了能让童牧免于被处分,我也已经尽力了。否则背个处分进入社会,哪个单位肯要她?”
说到这,王大恒有些苍老地对胡一亭道:“等童牧回来领了毕业证,我会让她进个好单位的。市直机关第二幼儿园,我已经联系过他们的园长,童牧一毕业就能去上班。胡一亭,我明年就退休了,老校长能为你们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胡一亭毕竟两世为人,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王大恒一定是在校委会上保住了童牧的履历清白,代价是不得不放弃了童牧的保送资格。毕竟王慧芳才是教导主任,是直接决定学生纪律处分的关键。
“谢谢老校长您为童牧着想。”胡一亭感激道。
王大恒见胡一亭聪明颖慧,理解能力极强,也是欣慰:“我这辈子做教师当校长,带了无数的学生,你和童牧是最后的一批,只希望你们将来都能走正道,一生平安过上好日子。童牧那孩子身世坎坷,我当然希望能帮她一把。如今只可惜埋没了她的才华,本来以她的条件,应该可以读大学的。”
胡一亭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童牧一定会有出息的,不管读不读大学。但我还是觉得,失去这次机会对她不公平。”
王大恒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打铃半天了,你不去上早自习吗?”
胡一亭无赖道:“我就是闭着眼也能考全年级第一,上不上课有什么意义,我现在一肚子气,没心情上课。”
王大恒说到底是个老派的教师,对学习好的学生素来纵容,闻言苦笑道:“那你也别在这烦我,出去吧,去操场上转两圈。”
第五十一章 四处奔波
被王大恒下了逐客令,胡一亭无奈,只得出了校长室,抬头看见隔壁政教处门上的牌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这王慧芳明显是要公报私仇,我偏就不让她得意。今天我要是咽下这口气,岂不叫童牧委屈?叫小人痛快了!”
胡一亭心念电转,一时却没什么好办法可用,心想除非暴力手段,否则还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可暴力也不能解决问题,无非呈了一时之快,还要给王大恒添麻烦。
想到这,胡一亭闷闷不乐走下楼,出了高中部教学楼向幼师楼走去。
胡一亭心里烦闷,也不去上课,一路走到琴房附近,在第七间窗外站定往里瞅,见琴房空着,钢琴落着盖,椅子孤零零地立在一旁。
“童牧跟了我,如今不过得了个签约的机会,眼下我连自己心上人的保送资格都保不住,哪里还有什么脸面,谈什么雄心壮志?”
胡一亭咬咬牙,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跑去幼师班办公室,想求童牧的班主任说情。
谁知幼师班班主任钱雨一见胡一亭就急了:“你这小子真不懂事,童牧呢?你把童牧拐哪去了?”
钱雨身材匀称,稍带着中年女性的丰腴,身上穿件米黄色短袖雪纺衬衫,外加同色的一步裙,大方得体,脚下松柏青的半高跟皮鞋,时髦地套在肉色丝袜上,一头电烫大波浪,随着她讲话而愤怒地抖动。
胡一亭陪着笑,耐心地把之前对王大恒解释的内容又重新讲了一遍。
“签约?当歌手?亏你想得出。”钱雨一脸的焦急:“这么说现在你妈陪着她呢?”
“是啊,可王慧芳取消了童牧的保送资格,我这不是没辙了吗,才来求钱老师您。”
“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就说你胡一亭吧,我听说你是这次初三全年级摸底考第一名,还拿了个科技竞赛的全省第一?你说你好好的一个读书料子,折腾我们童牧干嘛?我是早看出来了,你们两个早恋,最后受苦的一定是童牧。我可告诉你,你不要当潘仁美,会有报应的!一个人品德不好,学习再好都没用!”
胡一亭被钱雨一通数落,哭笑不得,又是鞠躬又是赔礼道歉,赌咒发誓道:“钱老师您真的误会我了,我要是对童牧有二心,叫老天爷立刻一个雷劈死我。”
钱雨说了一通之后,气也消了大半,一头大波浪恢复了平静。
“如今校委会已经做出了决定,你让我怎么办?”
“钱老师您也不想看见童牧出完专辑后,就去幼儿园上班吧?”
“你不是说她签约了,能领工资了吗?”
“可她还年轻,总不能出完专辑就成天出去走穴唱歌吧?她现在正是读书的时候,还需要更好的提高自己。”
钱雨气呼呼地瞪了胡一亭一眼:“那你有什么办法?”
胡一亭赔笑道:“您能不能跟学校提一下意见,把保送名额留着。您看,您毕竟是童牧的班主任,又是任课老师,您一手带大的童牧,可不能让她被坑了吧?”
钱雨皱眉沉思了一下:“我当然要提意见,可是眼下童牧也没回来,我怎么提?”
“师大的骆教授不是要保送童牧进音乐系吗?您就跟学校说,如果取消保送,会让骆教授生气的,也会影响两个学校之间的友好感情。咱们五中幼师班毕竟是师大定点援建的,这么不经过商量,单方面取消保送资格,也太不给兄弟单位面子了,不是吗?”胡一亭笑着轻声道。
钱雨闻言仔细打量胡一亭,见他一脸微笑看着自己,样子很是从容淡定,心中不禁暗叹:“这男孩鬼主意可真多,一肚子弯弯绕,他胆子又大,学习成绩又这么好,今后如果当官倒很有前途。”
“这话我倒是可以提,不过也得等童牧回来。到时候我带她去师大见一下骆教授,能请骆教授出面说两句话是最好的了。”钱雨说罢微微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行性。
胡一亭喜道:“如此甚好,我替童牧多谢钱老师了。”
钱雨嗤笑了一声,爽利地道:“用不着你谢我!童牧是我一手带大的学生,我当然要为她考虑,倒是你小子,三天两头的勾搭我们童牧,你可记住了,以后你要是对童牧不好,是要遭报应的。”
胡一亭看钱雨盯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犀利,感觉背后寒毛直竖,连连道:“我记住了,记住了,我一定好好照顾童牧,不叫她受委屈,我一定鼓励她好好学习,进师大考出大学文凭。”
钱雨暗暗叹口气,心念一转,问道:“童牧姑妈那边你问过了吗?她愿意出学费吗?保送幼教专业的话,每学期学费750,音乐系就要贵些,每学期1200,她愿意出吗?这还不算住宿和伙食费,童牧姑妈我见过……”
说到这里,钱雨一脸的鄙夷,嘴角也撇了下来,摇着头道:“不是个省油的灯……”
胡一亭一拍胸脯道:“童牧这次出完专辑,肯定能挣到点钱。再说还有我呢。”
钱雨眯着眼,半是感慨半是戏谑地对胡一亭道:“怪不得你妈在深圳陪着童牧,花点学费就能给儿子栓个这样才艺过人的媳妇回来,倒是好打算。”
胡一亭闻言也不生气,对钱雨笑道:“我妈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要真是这样,那我还真得谢谢我妈。”
钱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小子脸皮还真厚,去去去,上课去,记得给童牧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你告诉她,说钱老师急死了。”
胡一亭笑道:“您别急,将来一定请您吃喜糖。”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钱雨被他逗乐了,对他背影啐了一口,笑骂道:“这小屁孩没点正经,童牧这倒霉孩子,看上他哪点好了……”
胡一亭从幼师楼溜出来,心里轻松不少,跑回教室喊了声到,就回了自己位置上坐下,见身旁位置空着,心里纳闷,不知道张百尺怎么今天没来上课。
下课后胡一亭径直去了办公室找班主任老徐。
“徐老师,张百尺今天怎么没来?”
“胡一亭!我正要找你呢!旷课一个礼拜,你上哪浪去了?我听王校长说,你一来就去了他那儿,唧唧歪歪磨了半天,就为给你那小女朋友求情?”
胡一亭不说话,歪着头听训。
“我以前不说你,是觉得你大了,已经懂事了,只要不耽误学习,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你倒好,蹬鼻子上脸,连课都不上了,跑去深圳!”
坐老徐对面的邱小青今天一身绿色连衣裙,配着白皮鞋白丝袜,看上去英姿飒爽。她一边改着作业,一边取笑道:“胡一亭啊胡一亭,我还真佩服你,学习爱情两不误,初中还没毕业,就学人玩了回私奔,你邱老师我大学四年,拢共也没奔过一回啊!想想真是耽误了青春。”
旁边桌坐的政治老师刘云武哈哈大笑:“邱老师这话听着有点酸,怎么,不服气啊?要和胡一亭比比?”
胡一亭也笑道:“您这么说叫我心里怪不落忍得,我下回再奔一定叫上您,不过像您这么漂亮的气质美女要是愿意跟我奔,我估计是再也不想回来上课了。”
邱小青忍俊不住,笑骂道:“好你个胡一亭,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敢跟我开玩笑了是不是?就不怕我罚你抄课本?哼!”
老徐被这一通插科打诨闹的哭笑不得,脸也板不住了,无奈只得对胡一亭挥挥手:“你好自为之吧。”
想起胡一亭之前问的问题,老徐答道:“张百尺周五就打电话请病假了,说是摔了一跤,住院了。唉,你们这些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这都快中考了,还能出这种幺蛾子。你跟他关系不错,记得抽空去看看他。”
胡一亭闻言,心中疑云大起,默默地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第五十二章 一锹之仇
清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教室,课桌上的书页被吹得沙沙响,初夏让人懒洋洋浑身没劲,学生在教室里打着呵欠,强打精神为中考做最后努力。
胡一亭面前放着一摞油印卷子,这是上个礼拜发下来的各科练习卷,张百尺和满红、吴艳艳很尽责的为他每张留了一份。
胡一亭望着卷子出了好一会儿神,终于把卷子一股脑塞进了书包,之所以没有立刻扔掉,主要是因为他不愿意打击前面坐着的那两个善良姑娘的积极性。
胡一亭过电影般在脑海里回忆手头正在设计的芯片,想着哪里应该稍作修改,哪里可能存在专利纠纷。
但没过多久,他就耐不住性子,宣布放弃。这就好比下盲棋,下的时间越久,大脑越疲惫。
于是胡一亭最终决定等回家以后坐在电脑前一边想一边干,也省的这般疲惫。
依靠化学老师抑扬顿挫的声调提神,胡一亭终于撑到第二节课下课,他拍了拍满红的肩膀:“满红,我放心不下张百尺,我得去看一眼才行。”
满红扭过身子:“你不上课啦?这才过去两节课。”
胡一亭也不带书包,起身道:“要是老师问起来,你就说我让你帮我请假,因为我胃疼的难受,回家休息了。”
胡一亭说完,又对满红眨了眨眼:“要是老师不问,你就别吱声。”
吴艳艳这时候也扭过身子,既羡慕又嫉妒地威胁道:“胡一亭,你又要逃课。”
胡一亭对她笑着吐了吐舌头,走出了教室。
心里惦记着张百尺,胡一亭溜出学校搭上公交车,一路冲到了张百尺家。
他想如果张百尺在住院,那就等中午再给他家打个电话,问清哪个医院再过去。
没想到刚一敲门,里面就喊了一声:“谁啊?”
“我,胡一亭。”
胡一亭话音未落,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张百尺母亲。
“是胡一亭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张百尺母亲申红霞热情地道。
胡一亭见张百尺母亲手里提着把菜刀,顿时吓了一跳,但看她对自己笑得和蔼,才放心地进了屋。
“阿姨好,我听说张百尺病了,所以请了假来看他。”胡一亭进屋后,向张百尺房门方向探头张望。
“进去吧,张百尺在屋里看书呢。”申红霞看起来非常高兴,胡一亭能请假来看儿子,足见两人交情。
这时听见张百尺在屋里喊:“胡一亭,别废话了,快进来。”
张百尺母亲提着菜刀,笑着走进厨房:“阿姨我今天也请假了,真巧胡一亭你也来了,等会我给你们哥俩弄几个小菜,你陪阿姨喝一盅。对了,胡一亭你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我说的,待会一定要留下吃饭。”
张百尺母亲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胡一亭笑道:“太好了,我一想起阿姨的手艺就嘴馋呢。”
“哈哈,那你应该常来才对,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什么时候过来。”
胡一亭闻言,笑着走进张百尺房间,只见张百尺头上缠着纱布,左脸颧骨上肿起一个鸡蛋大的乌青块,靠坐在床头,旁边放着一摞做过的卷子,看来之前他还在用功复习。
“关门。”张百尺言简意赅。
胡一亭带上门,坐到张百尺床边小声道:“怎么了?不会真是摔了一跤吧?”
张百尺瞪着眼:“屁!我跟我爸妈说我回家上楼时踩空了摔的,你也信?”
胡一亭心里一紧。
张百尺恨恨地道:“上礼拜四,郭大傻子特么带了五个人把我堵在车站,丫手里拎个铁锹,问我愿意公了还是私了,我说公了怎样?私了又怎样?他说公了就是抓我去派出所,私了就是让他拍我两锹。”
胡一亭脸色阴沉地望着张百尺。
张百尺咬了一下嘴唇,继续道:“开始我本打算陪个笑脸,这事就算混过去了,可一看郭大傻子那咬牙切齿的样儿,我就知道情况不对,瞅个空一把推倒了旁边一个民工,拔腿就跑,妈的,结果还是被两个民工抓住,一边一个把我架了起来,郭大傻子对我脑袋上就是一锹,操他大爷的!老子当时就开了瓢,血流了一脸,他看我一脸血,就没敢下第二锹,冲我脸又来了一拳。”
说到这,张百尺心有余悸地道:“妈的,老子当时差点脑震荡,坐地上半天起不来,眼前金星直冒,晕了半天才缓过劲。”
胡一亭心里歉疚极了,张百尺是因为他才挨的打,而他却在张百尺最危险的时候去了深圳。不管是处于什么理由,他都难以释怀。
“还疼吗?“胡一亭轻轻地摸了摸张百尺额头。
“现在还有点隐隐的疼,不过好多了。那天晚上最疼,吃了止疼片才睡着。”
“对不起,白痴。”胡一亭难过地道:“是我连累了你。”
张百尺听见胡一亭向他道歉,不自然地羞涩一笑:“你怎么变娘们了,不就是挨了两下吗,我没事儿。”
“白痴,我不能让你白挨一顿揍,不管你信不信,你吃的苦,我一定让郭大傻子用十倍来还。”说到这胡一亭低下头:“但我现在还没这个能力,我们得再等等。”
张百尺觉得胡一亭是宽慰自己,毕竟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没事,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早晚干他娘的。”
“倒是你。”张百尺郑重道:“你抢了童牧,又开了他瓢,郭大傻子翻脸连我这样的熟人都不认,你最近可一定小心,放学别从校门走,从东墙翻出去。”
胡一亭道:“行,我记着了。”
张百尺这才放松地笑了笑:“说说你吧,怎么一个礼拜就回来了?事儿办的怎么样了?贱人也不知道给我来个电话,可把我无聊死了。”
胡一亭笑道:“我先给我爸单位挂个电话,告诉他中午不回去吃了。”
打完电话,胡一亭便详详细细的,把这次深圳之旅一五一十说给了张百尺听。
“签约了!?我操!牛逼!”
“歌卖了一万多?我操!我操!”
“你还卖了专利?五百万?!操!操!操!胡一亭,你丫发财了!”
张百尺一边听,一边大呼小叫连声骂赞。
“是我们发财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张百尺咧嘴笑道:“那行,你请我吃饭,两斤小龙虾,不!三斤!不!五斤!”
“出息!”胡一亭白了张白尺一眼:“你能不能整点贵的。
张百尺挠挠头:“妈的,一时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再放你血。”
第五十四章 雪白血红
俗话说朋友不言歉,胡一亭虽然对张百尺道了歉,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雪白的纱布下,血红的伤口会随着时间痊愈,兴许连疤痕也会渐渐消失,但心上的疤痕永远都在那里,那是别人给予的耻辱,自己难以释怀的幻觉。胡一亭不知该如何抹去张百尺心头这个耻辱的印记,兴许他一生都会记得这次噩梦般的遭遇。
张百尺和胡一亭挽着手说了会亲热话,两人亲密一如往昔,接着张百尺突然沉默下来,半晌后开口道:“老胡,我一定要考进附中,考试是我比郭大傻子唯一强的地方,如果我连这点骄傲都保不住,我会崩溃的。”
说到这儿,张百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想承认,但你真的是天才,我比不过你,你只要想做什么事,没有不成的。读书,你稍微认真一个月就能从全班中游考到全校第一。谈对象,你几天就能把校花抱进怀里啃。打架,我俩出去混,你向来都是主犯,我向来都是从犯。”
说到这,张百尺低笑道:“妈的,这么一总结,我发现自己还真废,当个犯罪分子头目都不够格。”
胡一亭突然鼻头很酸,很酸很酸。
他居然不能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他以前可是与张百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两个人一瓶啤酒,就能抱在一起倒出肚子里所有话。连他妈的超人和蝙蝠侠都有几个知道他们秘密的朋友,可是他胡一亭居然没有,难道这就是虚构和真实世界的不同?
虽然据说那些有秘密的人内心都比较坚强,可秘密有时让人疲惫、孤独、隔阂,甚至崩溃。
胡一亭扭过头去,猛地连连眨眼,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道:“白痴,我帮你复习吧。”
张百尺看出胡一亭的情绪波动,知道他对自己受伤的事很内疚,不愿意拂了他的好意,便点头答应。
“那当然好,有全校第一名帮我复习,我肯定能靠进附中。”张百尺笑的像一碗清澈的白开水。
胡一亭这次完全没有顾忌,直接拿起张百尺身边的练习卷,在上面找寻和自己记忆中的中考试卷题型相仿的题目来。虽然上辈子张百尺考进了附中,但成绩属于刚刚够线,胡一亭这次想给他加个保险。
每找到一题熟悉的,胡一亭就逼着张百尺重做一遍,直到确认他对这种题型毫无任何障碍为止。
张百尺只要一问,胡一亭就说这题必考,于是张百尺就会哈哈地笑,说胡一亭神神叨叨像个算命的半仙。胡一亭则微笑不语,专注地在张百尺家里所有的练习卷和习题集中翻找着。
按照张百尺的水平,基础题已经没有复习的必要,他的失分点一定是在占卷子5%到10%的难度题上。
胡一亭尽可能的搜集着知识点相近、解题思路相仿的难度题,然后给张百尺做,实在找不到的情况下,就自己直接把记忆中的题目换个皮写下来,这等于是公然让张百尺做目前属于绝密档案封存在考试院的原题。
几道大题拿上手一做,张百尺也被难住了,想了一会,神情变得慎重起来。他怕被胡一亭小瞧,开始严肃地解题,几道大题的答案很快被他算了出来。
胡一亭拿了只红色圆珠笔,严谨地抠着演算过程上的每一个得分点,指出题目中暗藏的每一个可能失分的陷阱。
“贱人,你出的这些题是哪来的?是别的学校的模拟卷吧?”
胡一亭想了一想,怕张百尺把这些题目不当回事,于是索性决定撒个谎。
“我爸他们报社你知道吧?上周去考试院采访先进事迹,他们里面一个记者看见考试院的垃圾桶里,扔着还没来得及烧掉的卷子,那个记者估计那些都是出废的题目,忍不住好奇,就趁人不注意时,每种顺了一张塞进包里。”
“我操我操我操!!!老胡,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才告诉我!”
“我也吃不准这些卷子是真是假,那个记者拿回去研究了一下,心想这种保密文件,一旦外传要被判刑的,吃不了兜着走啊,他就后悔当初偷出来,他跟我爸关系好,他知道我要中考,就索性给了我爸,让我看完赶紧烧了。”
张百尺不顾头上的伤势,挺身而起跪在床上紧紧搂抱住了胡一亭,喜道:“贱人,赶紧给我把那些卷子写出来,我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丫就算烧了,也肯定都做的烂熟了。”
胡一亭窃笑,事关前途,没有人会不激动。
“周六周日我看了两天,就烧了卷子,不过我全都背下来了,我现在默写给你,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张百尺把右手向上高举着,像要换灯泡似的,咧着一口白牙笑道:“我向孙悟空和**保证,绝不泄露这个秘密!”
吃中饭的时候,胡一亭和张百尺状态都出奇的好。
胡一亭边吃边赞,觉得每一道菜都好吃过瘾,申红霞高兴的不停给胡一亭夹菜,命令他多吃点,吃完它们。
油爆虾、糖醋排骨、蘑菇炒鸡丝、清炒鸡毛菜、鲫鱼汤,还有刚从外面买回来的酱牛肉和烧鸡,胡一亭吃的乐不可支,放不下筷子。
看见张百尺胃口好了起来,和之前萎靡不振的样儿比简直换了一个人,申红霞打心眼里高兴。
她拿起汾酒瓶子,倒了一杯大约一两递给胡一亭:“胡一亭,陪阿姨喝一杯。”
胡一亭也不推辞,连忙站起来接过酒杯:“谢谢阿姨。”
胡一亭记得申红霞是肿瘤医院放射科主任,在张百尺大二的时候,张百尺的风流老爸把小三肚子搞大了,小三家里找上门来,申红霞一气之下和丈夫离了婚。
“快坐快坐!谢什么啊!你以后要常来,小学的时候你经常来,上了初中怎么倒生分了。”
张百尺笑道:“他是不好意思,老来白吃白喝。”
胡一亭哈哈一笑,脸上一红。
申红霞笑骂:“胡说八道,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
说着申红霞就给胡一亭扯了个烧鸡腿:“吃,别理他,我家张百尺就爱胡沁,其实心里可喜欢你了。”
胡一亭一头黑线,心想幸亏这年头没人知道好基友是什么意思,否则申红霞这话就太尴尬了。
“阿姨听说,胡一亭你这次考试是全年级第一,真了不起!来,阿姨敬你一杯。”说着,申红霞豪爽的一口干了半杯下去,足有大半两,脸上顿时神采奕奕。
胡一亭前世酒量平平,这辈子还没练过,更是不能和申红霞这样经常在酒场上应酬的女中豪杰相比,只能浅浅喝了一口。
见胡一亭喝了酒,申红霞更是高兴,频频劝胡一亭多吃些:“要不是张百尺受了伤,我叫他也喝一点,他酒量不错,但生病不能喝酒。来,阿姨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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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暴雨来袭
这是湖山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
厚重的雨幕黑沉沉笼罩着大地,远处都已经看不见,沥沥作响的雨声充盈着整个城市,行道树被雨点洗涮出深绿的本色,树冠濡湿,饱浸着水分,雨水顺着树干不停地流淌。
可对于湖山五中来说,今天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校史上第一次,这所中学拿到了全国性的大奖,全国中学生科技竞赛特等奖。
王大恒接到主管教育的副市长耿东东的通知电话时,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地一再地确认:“特等奖是什么等级?比一等奖还强?真的是我们学校胡一亭?”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于激动中带着沉稳:“我特地打电话问了省里,确认下来,说是要比一等奖强!强得多得多!这是自改革开放后举办全国中学生科技竞赛,有史以来第一次颁发出特等奖!你说这是什么性质?这是宁缺毋滥啊!含金量十足!”说着,电话那头的语气变得郑重至极:“听说是惊动了中科院的学部委员……上面希望……能见那个学生一面……老王……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
王大恒知道学部委员的概念,这是共和国授予国内科技领域各学科第一批带头人的类似实职勋位的崇高地位,比后世的中科院院士头衔还要稀有和珍贵,在这些人面前,市长省长甚至首长级别的领导都会谦恭的像个学生,拿着本子认真听取记录他们的每条建议与意见。
至此,王大恒老迈的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那接下来需要我们学校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高了起来,不容置疑地道:“全力配合!当然是全力配合!你们要全力配合市委宣传部和市教育局!尤其是马上就要下来采访的省委宣传部的记者和干部,还有要来视察的省教育厅领导!还有省科技厅和教育考试院的代表!”
电话那头的人听上去心情极佳:“老王,你们学校接下来要负责的任务不轻啊,包括这次要送该学生……胡一亭对吧?送胡一亭去北都参加颁奖仪式。这些你们都要派代表参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代表湖山市乃至全徽省的中学,和全国最拔尖的获奖重点中学一起切磋,交流教育改革经验,这样的机会,连附中都没有过!你们五中是全省头一遭!老王,我先给你透个底,这次市里经过讨论决定,把原计划在市一中建设的科技馆,放到你们五中来!”
王大恒闻言又惊又喜,望着窗外哗哗下个不停的暴雨,高声:“感谢耿副市长对我们五中的信任和大力支持,我们一定借这个机会,把五中的教学水平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
耿东东手里拿着话筒靠在黑色真皮椅背上,望着办公室玻璃窗上瀑布般流下的雨水,得意地笑着:“老王你记不记得,八年前,我提出扩大重点中学规模,把你们五中从区重点提到市重点,到了今天,终于开花结果了啊!八年啊!八年……抗战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
王大恒也沧桑地笑道:“可惜我们五中的底子终究薄了些,升学率和市里其他四所重点中学比起来,还有一定的差距。”
耿东东把嘴一抿,坚定地道:“你们不要妄自菲薄,让成绩说话嘛!你们不要去和附中比,他们是省重点。但是在市区里面,除了一中,就数你们五中最好嘛!其他三个市重点完中分散在周边三县里,生源来自各自所在县的所有中学,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可比性!”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加强语气道:“你们五中是我一手拉起来的老部队!你们要有信心和一中比一比!我这次打算在市常委会上提个提议,把市区分成东西两块,每块一个市重点,小学考初中,包括初中升高中,西片区全归五中,东片区就归一中,附中作为省重点继续覆盖全市,择优录取。”
王大恒惊讶极了:“那么说,以后西片区最好的生源,除了附中,就全归我们五中?耿市长,您这可真是一步大棋!”
耿东东道:“这事关如何公平分配教育资源,是教育改革的一个长远方向,这个想法我早就有了,但一中方面一直反对,教育局甚至市委领导中也有不同的声音,这下好了,终于叫你们五中给我争了口气!趁着这次你们给全市全省在全国人民面前争光露脸,加上科技馆开工后,你们硬件设施也完善了,我有信心让这个提案顺利通过。”
王大恒喜道:“我们五中坚决支持耿副市长,一定全力配合做好这次的宣传接待等相关工作。”
耿东东嘱咐道:“你们接下来赶紧的,抓一抓校容校貌,该粉刷、该换新、该修修补补的地方,要连夜开工,一定要赶在上级领导视察前完成。经费上不要怕花钱,有困难尽管跟市里提。市财政这块我已经打了招呼,一定给你们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拨付和报销。另外,这次接待工作由市里直接负责,接待经费也不用你们操心。”
王大恒放下电话后站在原地老半天没动弹,望着敞开的窗外,只见大雨如注,天地连成一体。最后他口中终于吟了一句:“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这是杜牧的一句诗,配合王大恒此刻心境,一来自叹年暮,二来感慨学生胡一亭的大获成功,三来表现了他深感意外的惊喜之情。
吟罢,王大恒背负着双手,微笑着走出办公室,亲自挨个通知政教处、校务处等各个办公室,中午放学后留校开会。
胡一亭是下午上学时才从徐克俭口中知道自己获奖的。
全国的特等奖。
他虽然不知这奖有什么名堂,但也知道在这年头,任何奖项一旦沾上全国二字,重量就非同小可。
徐克俭望着胡一亭,脸上笑容完全掩饰不住,得意之色把他的皱纹都撑开了。
“快去校长办公室,王校长有话对你交代。”徐克俭和蔼地柔声道。
胡一亭听徐克俭用这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对自己说话,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到了校长室,王大恒一见胡一亭,高兴地招呼他坐下。
王大恒说了一下事情的大概,最后又把自己有感而发的诗句重新吟了一遍:“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胡一亭会意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老校长您虽然快退休了,可将来政协人大都缺不了您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教育家,俗话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而您看上去可是一点都不显老。”
王大恒虽然早就领教过胡一亭的早熟,此刻还是被眼前这个初中生吓了一跳,心中不禁惊讶胡一亭的政治知识和洞察力。
“胡一亭,你以前叫我老校长还真没叫错,老校长真的是老了。可如今,看见你能为校争光,我还是激动了一上午啊。”
胡一亭笑着点点头:“老校长,这个特等奖……有没有什么奖金啥的?”
王大恒终于忍俊不住,笑了出来:“我没听说有奖金,不过就算有,能拿多少?三百五百还是一千?这钱能和荣誉比吗?”
胡一亭笑道:“我就是一问,有没有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王大恒教导道:“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我之前已经告诉你了吧,这个特等奖是史无前例的,全国范围内头一次颁发,你想想,省里肯定要有表示的。别的不说,市里这次肯定要给你免试直升。据我所知,你这次中考可以不用参加了,市里决定安排你直接进附中,学杂费全免,另外还有奖学金,我记得大概每学期是三百元吧。”
胡一亭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毕竟他凭自己的能力也能考进附中,所以对此荣誉不大感冒。
王大恒又道:“说到这,我先跟你敲个警钟,回头要是有省里领导问你要不要进庐州一中,你知道怎么说?”
“庐州一中?是不是徽省最好的中学?”胡一亭问。
王大恒眯着眼道:“和附中一样都是省重点,我认为没什么区别。不过高考升学率方面,庐州一中排全省第一,湖山附中排全省第四。”
胡一亭已经明白王大恒的意思了,一定是市里或者附中方面放了话,要求尽可能把自己留在本市,那么今后三年,自己就能作为一种类似形象代言人的角色,为湖山市的教育系统在对外宣传上争光添彩。
“我当然是喜欢待在湖山了,除非考大学,否则我不想为了读个高中而离开家乡。”
王大恒很高兴胡一亭一点就通,毕竟这种事情不能强迫,否则一旦被下来视察的上级领导知道,就会被视为不识大体。
“你放心,刚才中午的时候,附中梁校长已经给我来了电话,他跟我保证了,只要你能去附中,不管你今后成绩如何,都给予保留一个保送大学的名额。梁校长把话说的很实在,他说退一万步讲,哪怕你将来门门不及格,他也能保送你直升湖山师大读教育学本科。”
胡一亭淡淡笑了笑,觉得尽管这些优待令自己很有荣誉感,但还是没什么吸引力。
“对于一个不愁吃喝的人许诺白面馒头,并不能引起对方的饥饿感。老校长,我可以去附中,可以配合学校宣传,可以和将要来视察的领导与记者们谈笑风生,可以配合去北都为我校、我市、我省争光,但我有一个条件。”
王大恒眼睛一睁,短短一秒后又眯了起来,表现出了这位老人深沉的智慧:“我知道了,不过这要你自己提出来,我不好代你说。”
胡一亭笑了起来:“您老人家真是一眼就把我看穿了,不错,我就是要学校恢复童牧的保送资格。”
“只有这一个要求?”
“最好还能保送张百尺进附中。”
“还有吗?”
“暂时没想到别的。”
“给你一分钟,想不出就别再提了。”王大恒说完就抬腕看表。
一分钟过后,胡一亭苦声道:“除了允许我迟到早退,真想不出别的了。”
王大恒板着脸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您答应了?!”胡一亭一听,乐的蹦了起来。
“去吧去吧。”王大恒无奈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第五十五章 英雄本色
深圳影视集团老排练厅一角,白萍站在那里望着场中的童牧,目光满是慈爱。
这个小排练厅已经很老久了,白墙四角泛着黄色水痕,空调也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尽管高高的天花板上八个吊扇在呼呼的转,还是让人感觉湿热。童牧雪白的前额和鼻梁上渗着细汗,灯光打在上面,散出金色的光晕。
孔靖找来的乐队是专业的,都是深圳爱乐乐团的职业交响音乐演奏家,经过五天的合练,乐队已经把整个专辑的音乐排练得很娴熟。
“好极了,乐队老师们棒极了,大家辛苦了。”孔靖一边鼓掌一边道:“下午就照刚才这个节奏,我们再走几遍,那就完美了。按日程,明天上午乐队进棚录音,咱们争取一天搞定,这样后天歌手就能进棚开录了。”孔靖站在童牧身边,兴奋地道。
说完孔靖又笑着鼓劲道:“大家有没有信心!”
乐队老师们纷纷笑着,轻轻鼓掌。
童牧脸儿红扑扑地,优雅地给乐队鞠了一躬后,转身走向白萍。
“排完了?”白萍递上手中的一瓶崂山牌矿泉水。
“嗯。”童牧重重点头,接过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白萍像母亲一般,用手绢擦去童牧脸上的汗水和嘴角的矿泉水。
童牧脸上涌起一阵天真的娇羞:“谢谢阿姨。”
“走,吃饭去。”白萍微笑着,牵起童牧的手出了排练厅。
通过观看这几天的排练,白萍越看童牧,越是打心眼里爱这孩子。不光白萍,乐团里所有演奏家、出版社的音乐总监孔靖、包括工作人员,都和她一样喜欢上了这个样貌倾城、性格纯真的姑娘。
乐队的钢琴师在头一天看了童牧地演奏后,发自内心地夸奖她,认为十八岁能把钢琴弹得这样优美,操纵自如,需要很好的天赋。尤其是童牧的指法,坚实而又轻柔,这是所有优秀钢琴家的特质。
白萍听见这种夸奖,心里像抹了蜜般甜,好像童牧是自己的女儿,别人正在夸奖的正是自己的孩子。
白萍这两天还抽空去买了个电饭煲,晚上在招待所里煲汤,一煲就是两个钟头,童牧现在每天早晚都要喝她亲自煲的莲藕排骨汤、黄豆猪脚汤,和一些白萍从招待所服务员那里讨教来的粤省本地汤品。
童牧明显感觉得到白萍对自己的喜爱,她发现自从父母死后,自己的生命第一次,重又被母爱包裹了起来。
她把自己的签约工资525元,以及第一张专辑的奖金2625元,一共3150元全部交给了白萍,自己一分钱也不留。
她整天和白萍在一起,像一只紧紧跟着母猫的小猫。
深圳音像出版社的音乐总监孔靖原本打算用一周时间就完成专辑制作,可最终用了两周才宣告收尾,原因就出在他自己身上。
打童牧进棚录音开始,孔靖越录越觉得童牧的潜力很大,于是不断提高要求。
声乐老师把他的要求演示给童牧,童牧也配合的一次次挑战试验,最后居然刷新了孔靖录制一张专辑的用棚时间记录。
专辑录制完毕,孔靖松了口气,觉得大局已定。
“白女士,明天上午我们去海边,拍个专辑封面,拍完后我们一起吃个饭,下午我送你们去火车站。”
白萍也松了口气,专辑终于制作完毕,自己也总算可以带着童牧安全回家了。出门半个月,她实在牵挂儿子和丈夫,虽然他们在电话里总是说不用担心,过得很好,但白萍一点儿也不相信,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问这问那。
第二天上午的摄影很成功,摄影师对童牧的外形和镜头感直竖大拇指,赞不绝口地一个劲打听,问童牧愿不愿意当封面模特。
摄影师称他手头有几个杂志需要泳装模特,可长相好的那些模特往往气质身材不佳,像童牧这般长着黄金比例大长腿的美女更是稀有。
其实摄影师还有些话没敢说,东方女性中像童牧这样的d杯非常稀少,大长腿小细腰加d杯,这要是拍成泳装放到封面上,类似《茶余饭后》和《知音》这样的擦边球杂志,当期销量能立马猛增三到四成!
思想保守的白萍当然一口回绝了摄影师的非分之想,而且在整个封面摄影过程中严抓三俗,连腰都不许露。
拍摄全程,童牧一共只换了三套白萍批准的“正经服装”,其中最性感的也不过是件露肩圆领背心,就那还要在外面披一件蕾丝小衫,至于裙子,则不许高过膝盖。
白萍心里自然有她的理由:“笑话,未来自家的儿媳妇,怎么能去做那种丑事!说出去丢不丢人啊,今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对此,童牧总是一脸幸福的微笑,把决定权通通交给了白萍。
傍晚时分,把童牧和白萍送上火车之后,孔靖和助手站在站台上一个劲地对车窗招手,颇为伤感。
“专辑一出,我就给你寄过去!马上就要暑假了,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安排演出!有空常给社里打电话,我们会想你的!”
当童牧、白萍乘坐的列车到达湖山,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半,胡一亭和父亲已经在车站等候多时。
胡一亭从下车的人流中一眼就看见了童牧和母亲,他飞奔过去,恨不能立刻就亲童牧一个,可碍着母亲在场,只好讪讪地接过童牧手里的行李包,顺便牵过童牧的手,在那软软的柔夷上捏了又捏,只觉手感极佳。
童牧心里好些话儿想对胡一亭说,却还没找到机会开口,现在被胡一亭捏着手,只觉身子都要酥软了,只好媚眼如丝地看向胡一亭,目光妩媚幽怨。
“咳咳。”白萍看见童牧的表情,立刻发现了异样,提醒胡一亭注意。
胡一亭只好放开童牧的手,接过白萍手里的旅行箱。
一家人打了辆出租车回家,下车后付了五块钱车钱。
进门后,胡延安有些纳闷,拉过白萍道:“这姑娘怎么办?你不给人送家去?”
“先吃饭,吃过饭我亲自送。”
把行李放回家,一家人在白萍的带领下开拔,前往鸿宾楼饭店吃晚餐。
白萍要了个四人包间,点了一桌子菜,一家人边吃边聊,像是开通气会,互相把湖山和深圳两边这段时间的情况,对彼此做了个详细汇报。
胡一亭坐在童牧旁边,趁着白萍忙着和胡延安说话,把手在桌面下伸到了童牧的大腿上,体会那温暖柔腻的触感。
童牧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死死抓住胡一亭正在作怪的手,狠狠用指甲掐了胡一亭手心一把。
胡一亭疼的龇牙咧嘴,一脸的怪相。
“胡一亭你怎么了?吃饭出什么怪相。”胡延安道。
“没,没什么,这茄汁排条真酸。”胡一亭瞪了童牧一眼,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在童牧耳后小声嘀咕:“小母老虎,看我回头不收拾你。”
童牧咬着下唇,好不容易憋住笑,把手放上胡一亭大腿,狠狠拧了一把。
“哦~~~~”胡一亭**道。
“胡一亭,你有完没完,没看我和你爸说事呢吗?”白萍嫌弃地瞪了儿子一眼。
“哦~~这麻婆豆腐太辣了,吃不消啊。”胡一亭恨得牙痒痒。
童牧也怕胡一亭闹的太不堪,暗暗用手在刚才拧的部位揉了起来。
胡一亭浑身酥麻,僵在位置上动弹不得,只觉得下面某个地方被裤子绷住了,比刚才拧的还疼。
胡一亭望着童牧的侧脸,很快被那滑腻如玉的后颈曲线吸引,觉得大腿部位的裤腿里,硬是钻进了一根东西。
“哎哟,疼啊!简直就是满清十大酷刑!这小妖精,现在越发的妩媚了,让我看了就想吃一口。”胡一亭哀怨地望着童牧,把手伸到童牧臀后,往那隆起处轻轻一捧一握,童牧吓得赶紧起身,红着脸,细声道:“我去上个厕所。”
胡一亭厚着脸皮道:“我也去。”
童牧低头快步走出包间,胡一亭从后面赶上来,一把牵住童牧的手。
“老婆,让我亲一个。”
童牧似笑非笑,甩开胡一亭的手:“讨厌。再这样乱来我不理你了。”
胡一亭腆着脸紧跟着童牧:“老婆你想不想我,我想死了你。”
童牧听了心儿乱跳,脚下也慌乱,在走廊转弯处几乎绊了自己一跤,胡一亭见状,赶紧拦腰抱住。
童牧被胡一亭抱在怀里,一时推不开,只好喘息道:“快放开,要被别人看见的。”
胡一亭撅起嘴:“亲亲。”
童牧又轻轻挣了挣,却没能脱身,她紧张得直发抖,见胡一亭的脸凑了上来,吓得紧紧闭上眼,任凭胡一亭在唇上吻了一下。
胡一亭奸计得逞,眉开眼笑:“哇哈哈哈,小娘子,你终究还是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童牧在胡一亭怀里狠狠锤了两下,胡一亭这才松手。
童牧满脸红霞,整理着衣服,皱起眉才忍住笑意:“你以后不许这样说话,像个大坏蛋。”
说完她就一路小跑,进了远处的卫生间。
胡一亭站在原地,洋洋得意地舔着嘴唇,觉得唇齿尽留香,回味竟无穷。
第五十六章 回家
一家人吃完晚饭回到家,白萍把童牧的衣服整理出来放进一个旅行箱,牵着着童牧的手就要出门。
胡一亭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妈,您这是干嘛呀。”
白萍的眼神刻意躲闪儿子的目光:“我送童牧回家。”
胡一亭用商量的口吻试探道:“就不能让童牧先住下吗?等到开学,童牧就能住校了,我已经给她拿回了保送名额,下学期开学她就去师大宿舍住。”
白萍低着头道:“怎么说她姑姑都是法定监护人,留不留下,咱家做不了主。”
胡一亭不悦道:“您老人家别打马虎眼,童牧都领身份证了,住哪儿她自己说了算。”
说完,胡一亭近前来问童牧:“童牧你留下来吧?你就住我那屋,我睡沙发。”
胡一亭又转身对白萍和胡延安道:“你们也别担心我功课,我都保送附中了,从现在起,一直睡到暑假结束都没关系。”
胡延安板着脸:“胡一亭,你别胡闹,人童牧一大姑娘家,怎么能住你屋?不合适。”
童牧一直望着胡一亭,这时柔声道:“胡一亭你别跟叔叔阿姨闹,我肯定要回家住的,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胡一亭知道童牧这话口不对心,但眼下三个人都不支持自己,令他自己一时间不知要怎样反驳。
他索性跑到门口站住,伸手一拦:“想走没门,我在谁也别想走。”
童牧走到胡一亭面前:“让开。”
“不让。”胡一亭赌气的望向一旁。
“你要这样,我就再也不来了。”童牧威胁道:“我不信你能一直堵在这儿,只要你一离开,我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胡一亭怒目而视,见童牧眼观鼻鼻观心,面孔冷冰冰不带一丝表情。这令他又急又气,一跺脚冲进自己屋里,“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白萍带着童牧下楼,打了辆车,把童牧送到了她姑姑家住的小区门口。
下车后,白萍坚持要把童牧送回家再走,童牧不得已,只好与白萍一起来到姑姑家门口。
白萍的敲门声刚落,里面就有人用很高的嗓门喝道:“谁呀!大半夜的!”
很快门就开了,童牧姑姑站在门口,见了童牧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啪”的一个耳光扇在了童牧脸上。
白萍一时措不及防没能拦住童雯,等她回过神后气的浑身发抖,一股业火腾腾地窜上心头。
虽然在深圳和童牧同处的时间不长,但白萍已经在心里暗暗认可了童牧的“准媳妇”地位,童牧个性举止、外形才艺都让白萍爱不释手,以至于她已经开始逐渐将童牧当自己女儿来看待。
这次回湖山路上,白萍也想着,今后每个周末都要带童牧回家吃饭,凡是以后要买衣服和买东西,只要有胡一亭的一份,就也要有童牧的一份。
如今,童牧她姑姑见面后二话不说,先动手抡了童牧一计耳光。这让白萍觉得这一记耳光就如同打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在自己心上。
白萍快速拉过童牧保护到自己身后,愤怒地对童牧姑妈喊道:“你怎么打人呢?你凭什么打童牧!”
童雯高声道:“你少管闲事!她是我侄女!是我童家的人!她不学好,我还不能管教了?”
童牧姑父葛军这时候跑了出来,站在童雯身边小声劝道:“你别嚷嚷,别嚷嚷啊,邻居听了多不好。”
“谁不学好?谁不学好了!”白萍的声音尖锐起来。
“童牧多好一个孩子,上回被你打的浑身是血!一开始我家胡一亭告诉我,我还不信,要不是我亲眼见了她身上的疤,我都不敢相信有人能对个孩子下得了这样的毒手!你说!你为什么虐待孩子?好端端的都是人,你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眼看老公葛军懦弱得不站在自己一边,童雯被质问的有些窘迫起来:“我怎么教育跟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说着童雯就上来拉童牧的手,嘴里怒喝道:“进去!”
白萍看到童牧被她姑妈一把拽住,往屋拖进去,立刻觉得自己胸口憋闷,几乎喘不过气来,胸膛起伏像要炸开似的,心脏病都快要被气出来了。
白萍深吸一口气,突然像疯了一样地冲上去,双手一把推在童雯胸前,把她推了一个趔趄,不得不松开了童牧的手。
白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童雯,一字一句道:
“不许你碰她!
今天有我在!
你不许碰她一根手指头!”
童牧脸上挨了巴掌后一直抽泣着,听见白萍的话,她浑身都颤抖起来,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便一头扑进白萍的怀里,抱着她痛哭失声。
“好闺女,别哭,别哭,你哭阿姨也要哭了”
白萍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地流眼泪。
“跟阿姨走,咱不住这里了,跟阿姨回家,咱不回来了。”
童雯被白萍推开后着实吓了一跳,此刻见二人抱头痛哭,重又怒骂道:“不学好的小狐狸精!你还有脸哭?你敢不要脸地跟人私奔,怎么还有脸回来!我今儿把话撂这!今晚你要敢迈出这大门一步,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从今往后!别认我这个姑姑!!!”
葛军在一旁急的直跺脚,连声埋怨道:“你说这话干什么?说这话干什么?孩子回来就好了,有话以后再说。”
白萍冷着脸把童牧往身后一藏,伸手指着童雯的鼻尖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别后悔!!
我告诉你,童牧就是跟我们家胡一亭私奔的!我家胡一亭做得对!
我跟你说打今儿个起,童牧就是我干闺女!我从此当她是亲闺女养!
哼!旁人别说碰她,今后谁要敢对她说句粗话,我大耳瓜子扇她!”
白萍毕竟做销售经常与人打交道,脾气有些泼辣,加上刚才窝了一肚子火,这下一仰脖子发起飙来,一时间那气势倒把童雯这悍妇给震住了。
童雯神经质地点着头,声音低了下来:“你行啊……你行啊……在我家撒野!”她接着冷哼一声:“哼!那你们赶紧给我滚蛋,我们童家从此没有这个人。”
童雯说话的语气冰冷得可怕,她转身走向客厅角落里那张小得可怜的钢丝床,抓起床上返黄的枕头,突然一把就扔出了大门,接着是床边一溜贴墙放着的各种小衣服、书本,一个个噼里啪啦的全往门外摔了出去,楼道里稀里哗啦响个不停,东西散落一地。
童雯见状冷笑着,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接着是床下两双鞋,一双补丁摞补丁的舞鞋,一双洗的边上发了毛的白布胶底鞋,也被重重扔了出去,鞋底一个个砸在门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吓人。
童牧姑父葛军看见自己老婆这幅模样,他向来极其惧内,也不敢去劝,只对跑出来看热闹的童牧表妹葛明珠吼了一声:“看什么看!给我进屋去!”
童雯痛快地扔了一通,像是还不解气,又喘着粗气冲进里屋,拿出户口本,从上面撕下有童牧的那一页,连同本子里夹着的童牧身份证,使劲攥着捏了一把,然后一起扔了出去。
白萍冷眼看着童雯撒泼,却也不管她,只一心要护住童牧周全。
可这下见了户口本和身份证,她立刻冲出去,眼疾手快的从地上一把抄了起来。
童雯疯了半天,见东西扔的差不多了,呼呼喘着粗气,指着童牧骂道:“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看在我死去的亲弟弟份上,我恨不能饿死你!你跟你那个**妈一样,是个下贱货色!”
说完她又恨恨地指着白萍:“行,这小**就送给你了,我可丑话说前头,这种事可没有退货的!我告诉你,这小**和她妈一样是个克夫的命,你家小流氓早晚被她克……”
没等她说出那个字。
“啪!”
白萍把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甩在了童雯脸上。
打完后,白萍眼里喷着火,紧紧拉住童牧的手,转身拽起门口行李箱,头也不回的一路下了楼。
白萍一边走一边心想:“我生什么气呢?有什么可生气的!我白捡了个这么好的闺女,说不准将来就是自个的儿媳妇。这样的相貌,这样的人品,弹钢琴唱歌跳舞样样拿手,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分,我该高兴才对!乐还乐不过来呢!生什么气?不生气!我该高兴才对!”
想到这,白萍已经平静下来,她柔声对身旁童牧道:“童牧,楼道里那些东西,咱不要了好吗?阿姨全都给你买新的,咱娘俩明一早就上街去,捡最漂亮的买,你喜欢什么样的咱就买什么样的。”
童牧这时已经止住泪,双手紧紧攥着白萍的右手。
白萍笑着抽出手,一把将童牧搂进怀里,两人肩并肩紧紧挨着,缓缓走出了这影影憧憧黑暗中的小区,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她们的家。
第五十七章 一家人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胡延安从客厅沙发上站起身来,却看见白萍一手挽着童牧胳膊,一手拉着行李箱进了门。
“你这是……?”胡延安一脸惊讶。
“胡一亭,你出来一下。”白萍对胡一亭的房门喊道。
白萍带着童牧离开之后,胡一亭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挪过窝。
听见白萍回来,胡一亭依旧在生气,他一脸沉郁地打开门,却惊讶地再次见到童牧和母亲。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胡一亭的直觉还是告诉他,有好事发生。
白萍见丈夫和儿子都在了,微笑道:“我给你们俩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今天刚收的干闺女童牧,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胡一亭先是张大嘴巴,随后便灿烂地笑起来。
白萍对胡延安道:“延安,童牧现在是你干闺女了,怎么样,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
胡延安哭笑不得,不知道白萍这是闹的哪一出,但看老婆的表情显然是认真的。
胡延安回答很简短:“高兴,喜欢。”
白萍语气有些捉弄地对胡一亭道:“胡一亭,童牧比你大三岁,快喊姐姐。”
胡一亭笑道:“年龄有大小,辈分不能乱,我是先进家门的,哥哥当然是我,童牧是妹妹。”
白萍拉着童牧的手,就往胡一亭房间里走:“又胡扯,兄妹哪有论辈分的,以后你就得管童牧叫姐姐。”
接着白萍就开始收拾胡一亭的床,把胡一亭的枕头、毛巾毯、床单来了个卷包会,一锅端。
童牧慌忙拉住白萍:“阿姨,我睡客厅就行了。”
白萍手上不停:“叫干妈,你要是不习惯,那就继续叫阿姨,这都随你,我不讲究。”
童牧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叫了声:“干妈。”
“诶!”白萍立刻眉开眼笑,高兴地一把抄起胡一亭的铺盖卷,走进了客厅。
“打今儿起你就睡客厅。”
白萍把胡一亭的铺盖卷往沙发上一放,说道:“自个赶紧收拾一下,每天早上给我叠整齐喽。”
胡一亭笑道:“您可真是喜新厌旧,有了闺女就不要儿子了。”
白萍斜盱了儿子一眼,威胁道:“那你想睡哪儿?”
胡一亭笑道:“客厅好,客厅好,我就爱睡客厅,那小屋太憋闷了,我早呆腻了。”
白萍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起来,随即又把脸一板:“以后你不许进童牧房间,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童牧站在胡一亭的小屋门口,眼眶湿润。
胡一亭和父亲胡延安早就看出来,白萍和童牧都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哪里会问什么原因,只由着白萍忙里忙外地收拾。
白萍找了一套新床单新枕头新毛巾被,给童牧重新铺了一遍,又找了新牙刷新毛巾,在卫生间里挂了起来。接着又和童牧一起,把她的衣服放进胡一亭房间里的衣柜,和胡一亭的衣服挤在一起。
白萍在收拾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在给儿子儿媳妇收拾新房,感慨之余,布置的格外细致。
“童牧你今晚先用阿姨的脸盆脚盆,明天我们上街买新的。”
童牧乖的像只小猫,无论白萍说什么,她都立刻点头答应。
当晚,白萍洗漱后进了大屋,锁上门后,这才对胡延安说了晚上的经历。
胡延安气愤难平地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你小声点,别让我闺女听见,勾的心里不高兴。”
“你还真认了干闺女?”
“这还能假认不成,胡延安,你是不是不满意?”
“认了就认了呗,不过是多加双筷子吃饭,你对这孩子比我熟悉,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对我闺女好点,孩子刚进家门,你别一天到晚把脸板的一本正经,小心吓到孩子。”
“这是哪跟哪啊?不过我说白萍,你和胡一亭是不是商量好了什么事?瞒着我?”
“你看出什么啦?”
胡延安靠在床头小声道:“废话,胡一亭之前都带她私奔了,你说他俩之间要是什么事都没有,我可没那么幼稚。我告诉你,我可不允许胡一亭这么早就处对象,成何体统。”
白萍道:“这我知道,但与其天天防着,还不如放在眼面前看着。索性把两人成天放在一起,面对面的生活,我看反而会省事得多。”
胡延安摇摇头:“你那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可得看紧了。这小子以往惹的麻烦还少了?”
白萍轻轻拍了胡延安肚子一下:“什么叫我儿子!不是你儿子啊?我看紧了有什么用,你得平时多教育教育他们。不过你注意点方式方法啊!我闺女新来乍到,可经不起你给她委屈受。”
胡延安看得出白萍对童牧格外疼爱,只好叹口气,躺下睡了。
这晚,童牧一夜没睡着,天快亮时才稍稍合了合眼。
对于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她感到既好奇又紧张,对于未知的将来,她完全没有把握。但这种全新的未知,是一种摆脱了黑暗和恐惧想象的未知,一种随时会迸发出幸福与乐趣的未知,一种令她重新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好奇心与勇气的未知。
童牧打心眼里仰慕白萍,信任白萍,她想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每天都看见她,依偎在她身旁,听她说话。她发誓要做一个让白萍绝对满意的干女儿。
胡一亭前半晚也没睡好,一想到童牧此刻玉体横陈地躺在隔壁房间自己的床上,他就忍不住欲火中烧。
“煎熬啊!简直就像饿着肚子站在饭店门口,却闻着香吃不着。”胡一亭暗暗哀叹。
他翻来覆去地在沙发上折腾了半宿,才终于疲倦地睡去。
困劲十足的胡一亭一大早就被吵醒了,睁开眼一瞧,童牧正在洗漱,他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又听见童牧开始整理房间。
接着是白萍和胡延安起床,这套小公房变得热闹温馨起来。
“干妈,我会炸馒头片和煎鸡蛋,让我来干吧。”
“干爸,衣服您放着,待会我来洗。”
白萍和胡延安不愿当面拂了童牧的好意,心想等她这个劲头过去了,觉得累了,自己再把这些活接过去。
没想到童牧手脚麻利的很,早饭很快就在白萍的协助下做好了。
胡一亭被吵得睡意全消,只得伸个懒腰从沙发上爬起,迷迷糊糊走进卫生间洗漱一番,出来时看见饭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
胡一亭拿起一片沾了蛋液后煎的馒头片,看着就金黄酥脆,不由赞道:“童牧你这手艺真不错,以后我天天都要吃你煎的馒头片。”
白萍拉着童牧坐下,斥道:“什么童牧童牧,没大没小的,叫姐。”
胡一亭呆了一下,怔怔道:“妈,你不会认真的吧。”
“我当然认真的,童牧都认我当干妈了,咱们从此往后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怎么能随便喊名字?”
胡延安也道:“是该论论清楚。”
胡一亭不耐烦地道:“你们以前不也直接叫我名字的吗?”
胡延安道:“长辈当然可以对晚辈直呼其名,但同辈之间,尤其是亲戚家人间,只要岁数比人小,就不能直接喊人家名字。”
胡一亭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地望着童牧,指望她给自己说声好话。
童牧隐隐约约觉得,白萍和胡延安的这种坚持是有他们考虑的,其中可能就包含了对胡一亭的警告,自己这时候当然不能向着胡一亭。
胡一亭见童牧不吭声,白萍和胡延安已经停下了筷子,一直盯着自己看。
胡一亭只好退让了。
“姐。”胡一亭含糊地喊了一声。
喊过之后,胡一亭立马发现这是个陷阱,有了这层关系,自己再打童牧的歪主意时,会有一种莫名的道德压力。试问谁能一边喊姐,一边面不改色地摸人家屁股啊?
胡一亭想通了这个关节后,心里开始后悔,只好恨恨地咽下嘴里的馒头片,又一口气灌下半碗白粥。
白萍满意地道:“以后要一直这么叫,不许直接喊童牧名字。也不要你呀你的叫,听着就不礼貌,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
胡一亭闻言,心中大呼上当。
童牧这时给白萍、胡延安、胡一亭,各夹了一个煎蛋放在粥碗里。
胡延安对胡一亭道:“你该怎么说啊?”
胡一亭恨得牙痒痒,无奈只好对童牧眯着眼道:“谢谢……姐。”
童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答应道:“不用谢。”
胡一亭听得差点气晕过去,对童牧瞪起双眼,筷子夹起碗里的煎蛋,狠狠咬了下去,糖心流的满嘴都是。
“我的幸福生活就像这煎蛋,外面看着熟了,里面还生着呢!”胡一亭心中哀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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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慰问小组
因为周六不上课,胡一亭吃过早饭就钻进童牧房间。
白萍喊道:“胡一亭我不是说过,不许你乱进童牧房间吗?”
“我得用计算机啊,不然将来怎么挣钱娶老婆。”
“呸。”正在看电视的白萍笑了起来,对陪在她旁边的童牧道:“童牧,待会干妈带你上街,咱娘俩今天有好多东西要买呢。”
胡延安照例趴在餐桌前校对文稿,随口道:“今天邮电局来装电话。”
白萍惊讶道:“你申请电话啦?你们单位出钱?”
“想得美,李副总编申请都没批下来,我一个文字编辑更别想了。是你儿子出钱。”
“哦,装了也好,迟早要装的,这下今后打电话方便多了。”
“初装费就要2300呢,话机我选了个最便宜的国产货,就那也要180,每个月还要交15块月租。这么多钱花下去,能不好吗。”
“几点来装?”白萍问。
“12点之前。”
“那我和童牧回来的时候,估计已经装得了。”
“嗯。”
白萍和胡延安正说着话,就听见楼下响起一阵鞭炮声。
“谁家结婚?”白萍问。
“你伸头看看不就知道了,别老打断我工作。”胡延安不耐烦地道。
白萍嗔怪的白了丈夫一眼,走到厨房探头向楼下张望,却没看见接亲的人群,只看见两辆轿车和一辆面包车。
“奇怪,是哪家呢?”白萍自言自语。
突然这时听见有人敲门,白萍走过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群人。
“您好,是胡一亭家吗?”头前站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开口问道。
白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是他妈,你是?”
领导闻言,兴奋地向后面一招手,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连忙挤上来。
见到摄像师就位了,这位领导动情地搀起白萍的手,握住摇晃道:“你好你好,我是湖山市教育局的,我姓文。”
旁边一个随行人员连忙道:“这是我们教育局文副局长,今天代表湖山市教育系统和湖山市委市政府,专程来向你们家道喜的。”
白萍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道喜?你们没搞错吧?”
文副局长握着白萍的手道:“不会错的!你们家胡一亭这次在全国中学生科技竞赛中,代表我们湖山市勇夺桂冠,为我市我省争得了最高荣誉,真是了不起啊!这位母亲,您教子有方啊!”
这时后面一个记者模样的人站出来,手里相机咔嚓一闪,抓拍了文局长和白萍握手的镜头。
这时候,屋里正在计算机上绘图的胡一亭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没想到,还没等省领导下来视察,市里已经开始放卫星了。
胡一亭明白,市里这次派人登门慰问的目的,一来是让自己保持兴奋并增加自己的幸福感,以便于在接下来接受省里领导接见时保持良好的状态。二来也是宣传需要,通过新闻报道的形式,让市民们知道湖山市这次在全国露脸了,湖山教育系统工作出色,功不可没。
随着慰问小组进到屋里,胡家这套小公房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因为地方小,文副局长便要求随行人员都在门外等着,只他和秘书、外加记者和摄像师四人进屋。
邻居们看见胡家门口围了一群人,便纷纷上来打听。
“这是什么阵仗?”
“什么?市教育局的?难道胡一亭高考考进了全市前三名?我记得那小子才初中嘛?”
“就是说嘛,咱们湖山只有每年高考前三名,教育局才会上门慰问颁奖,记者也要来采访,怎么胡一亭才初三,教育局也来了人?”
“嘿!我问过了,原来老胡家儿子得了全国中学生科技竞赛特等奖,真厉害啊!听名字,这好像是全国范围的奖呢!”
“哦哟!这个厉害的嘛!看不出他家胡一亭还有这个本事,小家伙平时不声不响的,小时候还老打架,没想到现在出息了。”
“打架怎么了?小孩子都打架的,淘气的孩子聪明嘛。”
“这下老胡风光了,电视台都来采访,这个面子扎实的很啊!”
“胡一亭这孩子从小我就看他聪明,小时候经常来我家玩,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将来要有作为的。”
邻居们围着胡一亭家门口,一边七嘴八舌的谈论,一边探头探脑的往敞开的门里面张望。
应文副局长要求,胡延安乐不可支的下了楼,在摄像机面前和文副局长再次握手。然后等胡延安上楼准备好之后,鞭炮声再次响起,文副局长在摄像机的跟随下,举着锦旗一路上楼,身后跟着秘书和司机,两人一个拎着两桶油,一个拎着一篮水果和一袋大米。
上楼后,三人在摄像机面前,重新敲开胡家大门,在镜头前完成了颁发锦旗和慰问品的事宜。最后,文副局长掏出一个信封,上面用毛笔写着慰问金三个红字。
“这里是500块钱,是教育局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
胡延安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上一点不客气,接过来直接塞给了白萍。
文副局长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对胡一亭勉励了几句之后,便把主动权交给了湖山电视台的记者。
这名记者自我介绍名叫朱超,听说胡延安也是新闻单位的同行,他便来了劲头。
“原来您是湖山日报的呀!那我们可是一家人,都是市委宣传系统的嘛!我说您家怎么住在日报宿舍呢,原来真的是报社编辑!那没的说了,我回头跟我们领导反映一下,您儿子胡一亭这个事,我们电视台一定给您好好宣传宣传。”
于是朱超开始刨根问底,一个劲的要胡延安和白萍说一些胡一亭小时候的珍闻轶事,最好是能那种反映出胡一亭从小热爱科学、积极进取、勇敢机智、勤劳好问……等等品格的光荣事迹。
胡延安和白萍不得不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满足朱超,可想出的大多是些胡一亭调皮捣蛋的劣迹,把二人羞得脸都红了。
胡一亭对此实在没兴趣,却又不得不坐在那里应景。
童牧之前本想躲在房间里,但朱超要求合影时,胡一亭却硬把她拉了出来,之后白萍也不让她再回屋,一定要她陪着,于是童牧也只好陪着胡一亭干坐。
但和胡一亭的百无聊赖不同,童牧却很为胡一亭感到骄傲,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这是胡一亭的姐姐吧?啧啧,好漂亮的姑娘,白阿姨您可真有福气。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童牧被朱超突然袭击弄的傻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叫童牧。”
“童牧,好名字,太有诗意了……童……你不姓胡?”
白萍解释道:“这是我干女儿。”
朱超心中大呼可惜,心想否则一定是个极好的素材,儿子聪明的像文曲星,女儿漂亮的像七仙女,那可是令人羡慕的育儿话题。
第五十九章 胜利日
从上午八点多开始,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慰问小组终于离开了,围观的邻居们更是早已散去。
白萍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得,这闹的,都快吃中饭了,我跟童牧只好下午再上街了。”
说罢,白萍一搂儿子,在胡一亭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乖儿子,今天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胡一亭有些羞涩地挣开母亲的怀抱:“随便,我还要作图呢。”
白萍笑着牵起童牧的手道:“童牧你瞧他那样,傻吧?还不好意思了,你想吃什么,干妈给你做,咱们娘俩做一堆自个爱吃的。”
童牧笑着点头,她知道现在干妈心情已经好到了天上。
“干妈我给您打下手。”
胡延安收拾着桌子,把烟灰缸与喝过的茶杯一个个倒干净,打算继续审稿件,这时候又听见敲门。
“怎么还有人?”胡延安赶紧开门,原来是装电话的来了。
进门后,邮电局的三个小哥手脚麻利,只花了两根烟的功夫,就把线路布进了胡家,接通了信号。
胡延安试着给单位拨了个电话,见信号畅通声音清晰,便签了验收单,三个小哥又出门去装下一家了。
“邮电局这钱可真好挣,十几分钟,两千多进了帐。怪不得人说邮电局是银饭碗。”胡延安感慨不已。
“干爸,那金饭碗是什么?”童牧手里剥着葱,好奇地问。
“金饭碗是银行,还有个铁饭碗是机关。”胡延安笑道。
“哦。”
胡一亭见电话装好了,决定先给深圳打个长途,于是直接拨通了秦振飞的手机。
“是胡一亭啊!太好了,我正想你呢!
你小子回去也不来个电话,这段时间,大家都经常提起你这个神童呢。”
胡一亭笑着和秦振飞简单寒暄了两句,就直接问道:“秦总,tht1062的流片工作怎么样了?”
“我正要告诉你,无锡那边上周就把胶片制完了,昨天下午刚出了流片结果,合格率78%。经过简易封装后,卢经理在无锡立刻安排了测试,目前一切性能和指标都全部达到了设计要求!胡一亭,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是天才!哈哈哈!”
胡一亭心里快速算了一下:“谢谢秦总夸奖,这合格率挺不错的。”
“何止不错!”秦振飞的声音在电话中宏亮异常:“这可是第一次流片,58所认为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生产和工序调整,今后的合格率能提高到90%以上。一张4寸硅片最少能出70个合格芯片。”
胡一亭记得,这年头58所的月产量似乎也就八千到一万片左右,便问:“秦总,58所现在的产能是多少?”
秦振飞:“他们的月产能撑死了也就一万片。我已经让老卢下了单子,定了一年,首付三个月,按他们厂里的生产计划安排,大概七月中旬就能把手头的合同全部完成,全力以赴给我们华创生产tht1062。”
说到这,秦振飞有些肉疼地道:“可惜啊,我们要能在设计期就联系好厂家,安排好生产计划,那就不用等到七月再投产了,眼下耽误一个月就要流失上千万的市场。”
胡一亭知道,这年头国内一张4寸硅片完成制程后,生产成本大约在300元左右,如果一张硅片出70颗芯片,成本大约4元冒头,加上封装成本,也不会超过5元。而今后随着国内技术的提高,产能的暴增,成本将会头也不回地一路下行。
胡一亭轻咳了一声,他算下来,秦振飞下的单子,一年大约有800万颗芯片,以每颗一元的专利费计,自己这笔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秦总,那首期五百万的专利款?……”
秦振飞:“我打算让财务这两天给你开支票,可我一琢磨,你这次要付的个税可不得了。”
胡一亭:“那怎么办?”
秦振飞:“你上次申请的专利已经跟着华创的一起批下来了,回头公司给你寄过去。我建议你拿这些专利成立个公司,然后申请高新技术企业。各地政策应该不一样,但像ic设计领域的高新技术企业,国家是大力扶持的,很容易申请到三年免税。”
胡一亭感激道:“谢谢秦总提醒,不过组建公司的话,前期需要的启动资金……”
秦振飞:“回头我让财务按照你上次留的你父亲银行账号,先打100万过去。”
胡一亭:“谢谢秦总。”
秦振飞“你抓紧办吧,最好找个熟悉这方面业务的,多花些钱,也省的浪费时间。”
胡一亭激动道:“我代表我们全家,再次感谢秦总的关怀!”
电话挂上,胡一亭按耐不住兴奋之情,大吼一声:“发财了!”
家里人全都吓了一跳,胡延安不满地道:“喊什么喊,没个正样子。你一个电话打了十分钟,还是长途吧?一分钟一块钱,还发财,我看破产还差不多。”
胡一亭笑道:“爸,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专利吧?秦总告诉我已经批下来了,华创付给我的首笔专利费也马上就要到账,一百万。”
胡延安惊讶地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白萍手里提着菜刀,就从厨房冲出来了。
“一百万?胡一亭你开玩笑呢吧?”
胡一亭赶紧把刚才电话里秦振飞的意见说了一遍。
胡延安问:“个人专利所得收入的应缴个税比例是多少?”
胡一亭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我记得这一块收入是按照劳务所得计算的,应该是45%吧?”
胡延安吓了一跳:“那要交二百多万的税?”
胡一亭点点头:“所以说,我得赶紧搞个公司,可我还没领身份证呢,爸,您干脆下海吧?就负责帮我开公司。”
胡延安连连摇头:“这像什么话,我对那些什么电子呀计算机呀,还有相关的玩意儿一窍不通,怎么帮你搞这些东西?你这不是儿戏吗?”
白萍热切地问:“儿子,钱什么时候到账?”
“我估计也就是这两天。”
白萍有些扭捏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儿子,你看妈行吗?妈来帮你开公司。”
胡延安气的眼睛一瞪:“你别瞎起哄,放着好好地单位不干,你帮他弄这些干什么?”
白萍不满道:“我们单位一直不景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的奖金到现在还欠了一半没发呢。”
白萍越想越觉得激动:“按人家秦总的说法,成立个公司,就能少交上百万的税。胡延安,算你能活一百岁,工资奖金加上今后的退休金,能有一百万吗?我看能有三十万就算不错了。”
这话一说,胡延安也愣住了。他放下手里的稿件,认真把心思用在眼前的这件事上,越琢磨越觉得白萍说的有道理。
“这么一算,还真是……这个税有那么高啊?……这个……还真不好办……”
白萍果断一拍桌子:“有什么不好办的!现在人家都说,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改行。我们那单位反正是看不到盼头了,儿子,妈跟你干!”
胡一亭笑道:“那敢情好,今后我就叫您白总了。”
白萍笑的咧开了嘴:“我怕什么,这么多钱拿在手里,我看比什么工作都要保险!也省的我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哪天要下岗了。
年初时我就听说,我们厂要下岗分流一半职工,我们销售科二十来号人,起码要走一半,这消息弄的人心惶惶,科室里整日价勾心斗角的,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活得也真累。”
胡一亭重重点头:“妈,以后您就别跟人家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眼前得失啦,咱既然能自己养活自己,何必跟人家争那点活命稻草。看开点,明天钱一到账,您就去单位辞职。”
白萍道:“辞职干嘛,我申请主动下岗,这样好歹还有一笔遣散安置费。”
胡延安听着白萍的话,默默想了半天,也终于点头道:“也好,你一直都说干的太累,如今既然有了条件,那换个活法也不错。现在社会上有那么多人做生意,也没听人说,谁被饿死了。”
得了丈夫的认可,白萍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把手在胡延安肩膀上轻快地拍了拍道:“老胡你忙着,我去做菜,今天咱家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童牧在厨房里削着土豆,满脸幸福的望着客厅中的胡家三人,她由衷地为这家人取得的每一个成功感到高兴。
尤其对于胡一亭所表现出的,那种强大的、一贯的优秀,她觉得自己幸运极了,能够作为家人来分享他的幸福。
白萍乐呵呵地走进厨房,笑着抱了抱童牧:“闺女,今天可把干妈乐坏了。”
“干妈您真幸福,胡一亭又给您争光了。”
白萍麻利地切着葱花道:“可不是嘛,干妈这两天真是喜事不断,先是昨天,得了你这么个百里挑一的好闺女,今天胡一亭就又是得大奖,又是赚大钱。
你说胡一亭这小子,小时候可没少让我操心,成天调皮捣蛋的,可是坏透了,现在终于也长大懂事了。”
说着白萍突然放下手里菜刀:“我差点忘了,咱们得给音像出版社的孔总监打个电话,问问专辑的事咋样了。”
白萍麻利的抓起抹布擦了把手,走进客厅拨通了电话。
孔靖在电话那头热情地和白萍打了招呼,又记下了联系电话。
“白阿姨您放心,现在专辑已经拿到了发行批号,上个礼拜就进厂灌磁带了,我已经让黎刚给您寄了五盘过去,估计下周您就能拿到。”
白萍一再感谢孔靖的工作,挂上电话后对全家宣布道:“好事!童牧的专辑拿到了发行批号,已经进厂灌磁带了!大概再过一阵子,就能在市场上买到咱们家童牧唱的歌了!”
于是一家人再次欢笑,祝福童牧。
胡一亭和童牧相视而笑,觉得这一天简直就是胜利日,喜事一个接着一个。
第六十章 省记专访
周一,胡一亭早早起床。
记得上辈子每逢周一,胡一亭都有种想把太阳打下来的冲动。
可今天这个周一有些不同,这是胡一亭第一次和童牧结伴上学,尽管现在童牧成了他名符其实的姐姐,但这丝毫不影响胡一亭的好心情。
夏日的阳光浴变得越来越长,虽然才早上七点钟,可已经能够感觉到热量在头顶聚集。
胡一亭出了家门后,就很不老实的牵住了童牧的手。
童牧红着脸,也不挣扎,静静地和胡一亭并行在上学的林荫道上,渐渐的,两人的脚步合上了拍子,走的像一个人。
“老婆,你以后不要起这么早,你今天又把早饭给做了,妈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童牧在胡一亭手心上掐了一把:“叫姐姐,不许乱叫。”
“姐,我知道你心疼我才给我做早饭,可我更心疼你。”
“我才不心疼你呢,我是想让干妈多睡会。”
“老婆你别不好意思,你昨晚都把我换下的内裤和袜子洗了,还说不心疼我。”
“我是嫌臭,谁心疼你了。胡一亭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亲亲老婆亲一个。”
“胡一亭你有没有正形,大马路上你要作死啊。”
“老婆你说粗话的样子也好可耐。”
“不许叫老婆,好俗气。”
“还没结婚你就嫌弃我了,呜呜,那我喊亲爱的总行了吧?”
“也不行。出了家门,你不叫我姐姐没关系,就叫我童牧。”
“亲爱的童牧。”
“不许加亲爱的。”
“童牧好老婆。”
“你要死啊。”
童牧气的在胡一亭腰里掐了一把。
胡一亭笑着还击,往童牧腰里呵痒。
童牧慌忙推开胡一亭:“别碰我腰,我怕痒。”
胡一亭笑着张牙舞爪道:“让我多摸摸就不怕了。”
童牧吓得尖叫一声,撇下胡一亭,拔腿就往学校飞奔。
胡一亭赶紧跟上。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地来到学校,进了校门才分开。
第一节数学课上到一半,胡一亭就被徐克俭叫了出去,带到了学校会议室。
胡一亭进门一看,见这阵仗着实不小。
会议室里坐了包括校长王大恒在内的五中所有领导,之外还有几位陌生人,自己昨天刚见过的教育局文副局长也在其中。
见自己进了会议室,文副局长便微笑着对自己点头示意。
校长王大恒走过来,用手在胡一亭背后按着,给他介绍道:“胡一亭,这位是省委宣传部派来的记者同志,想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你好,我叫绵强。”这位年轻的记者热情地与胡一亭握手。
“我是专门从省城过来采访你的,根据省里的要求,为你写一篇报告文学,将来要登在徽省青年报和教育报上,可能还要上徽省日报。”
胡一亭听了这名字,有些想笑:“绵记者你好,我一定会记住你的名字。”
绵强爽朗地大笑道:“胡一亭同学很幽默啊,我这个名字勉勉强强,马马虎虎过得去吧。因为是家里老人起的,老人过世的早,我图个纪念意义,也就不改了。”
胡一亭歉意地道:“对不起,勾起您伤心事了。”
绵强笑着拍拍胡一亭肩膀:“哪里哪里,名字起来就是给人叫的。你的名字比我好啊,一亭,江山无限景,都聚一亭中,很有意境。”
胡一亭见绵强性格开朗、知识渊博,心中对他好感大增。
王大恒提醒道:“下周你要去北都,参加全国中学生科技竞赛颁奖大会,绵强同志就是我省的记者代表,代表我省宣传部门和你一起进京。”
紧接着王大恒安排胡一亭坐下后,就开始主持这次的研讨会。
所谓研讨会,也就是校领导和教育局向前来采访的绵强记者做个报告,讲一讲新形势下中学教育工作的体会和得失。主要突出的主题是,加强中学生科技创新意识教育,培养新一代中学生养成爱科学、学科学的浓厚科技兴趣。
胡一亭听得很没劲,但又不得不干坐在那里陪着听讲。
研讨会结束后,胡一亭被单独留了下来,接受绵强一对一的采访。
胡一亭听得出,绵强的问题都是精心准备过的,但与昨天湖山电视台的记者朱超比起来,询问的内容虽然更加深入,却也大同小异。
“怪不得朱超一个电视台的记者,问了那么多一般只有文字记者才感兴趣的内容呢!市里考虑的真是周到,先派人揣摩分析省里记者可能关心的问题,通过朱超之口,提前给我和我的家人来一次模拟演习,真是用心良苦……”
胡一亭一边接受绵强的采访,一边感慨市里对自己这次获奖的重视。
突然间他心念一动,想要试试看省直属宣传部门记者的刀够不够快。
“哦?你说你还被歹徒袭击过?”绵强眉头一皱,这个主题似乎有些偏离省里的宣传精神。
胡一亭把前一阵子发生在师大校门口的斗殴描述了一番,他自然不会提到自己先动手拍了郭大鹏一板砖,而是把情况描述成了郭大鹏垂涎漂亮女学生,自己和同学张百尺见义勇为、挺身而出。
“那个郭大鹏背景很深,我们这些学生对他又恨又怕,他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劫学生钱,现在做了生意,还是经常骚扰那些漂亮的女学生。我听说,他现在做生意也是横行霸道,目无法纪。”
接着胡一亭把自己从张百尺那里听来的,关于郭大鹏使用暴力手段垄断工地施工材料运输市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绵强。
“那个唐庄县的承包队最后吃了个哑巴亏,重伤五个,轻伤十几个,还要自己负担医药费,合同也交了出去。”
绵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觉得胡一亭不可能对自己信口开河。
“胡一亭这学生的话,绝对不是蓄意地告状,而是采访中牵扯进来的闲聊。我让他说说自己中学生活中的精神追求,他说文艺生活很丰富,前不久还看了中学生文艺汇演,接着才说起汇演结束后的斗殴,然后又牵扯到了那个郭大鹏……”
想到这里,绵强在自己的采访记录上重重写下了郭大鹏这个名字。
“胡一亭同学,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跟进调查的。”绵强郑重道:“现在的市场经济下,的确出现了一些以权谋私的现象,社会上也存在着一些对未成年人实施的犯罪行为,你说的这个郭大鹏很典型,靠着父亲的职权无视社会法纪,甚至危害青少年。”
胡一亭见绵强愿意关注这事,心想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自己就不要再画蛇添足了,于是也不提张百尺后来被打的事,免得被绵强认为,自己是在为好朋友打抱不平,怀怨告状。
胡一亭连连点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其实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也许我不该多管闲事的。但是这些社会丑陋行为,实在让我这样的普通学生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时候会觉得很压抑。”
绵强闻言有些激动起来:“胡一亭同学,你很有正义感,在坏人调戏女同学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也看得出,你平时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关注着社会和身边的那些丑恶现象,这很好。至于你说的情况,我会向有关领导反映的。
我希望你今后要坚持原则,要继续相信邪不胜正,不要被社会上的那些丑恶现象影响到自己的人生观,变得和许多成年人一样麻木和习以为常。”
胡一亭紧紧握住绵强的手道:“谢谢您!绵记者,说得真好!你真是了不起的人!你真的能够理解我们中学生!”
绵强有些腼腆地笑道:“每个人都是从中学走过来的,青春和热情,永远是中学时代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
胡一亭开朗地笑着,心想如果绵强像自己判断的那样,是个认真的人,那自己今天这番话,就够郭大鹏喝一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