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宋枭TXT下载宋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宋枭全文阅读

作者:萧玄武     宋枭txt下载     宋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愚者千虑

    王禀负了点伤,童贯便让他在府里歇息,近几rì不必到王府与军队公干了。难得落下几rì清闲,王禀便让王荀独自去南门监工,却将楚天涯留在府中左右伴他。当天下午,楚天涯便正式拜了王禀为师,开始练习王家枪法。

    诚如何伯所预料的,王禀收楚天涯为徒,传艺是假,收心是真。拜师完后,王禀并没有急着让楚天涯练枪,而是和他聊了一下午——谈“武德”,说天地君亲师、礼义仁信孝,向楚天涯灌输了大量的忠君爱国的思想。

    楚天涯一边耐心倾听,一边心中暗自好笑:好嘛,这是在对我进行洗脑啊!……其实忠孝仁义本没有错,但是在当下这个时代和环境下,如果天下人还都一味的拘泥于这些伦理纲常与封建教条,用仁义礼孝来应对敌人的烈马屠刀,那大宋可就真完了!

    于是,王禀的话楚天涯听得倒是耐心谦虚,但心中却是不大以为然。

    接下来一连三天,王禀都只是说教,悉心培养楚天涯的“武德”,都没有教给他一招半式。楚天涯也不着急,反正白天在王禀这里上完了“政治课”,回去再与何伯修炼武术课,红拳的进步可谓神速。何伯都在考虑,是不是可以提前给楚天涯传授枪法了?

    这一rì傍晚,楚天涯上完了课正准备离开都统府回家时,郡王府派来了一名门吏走卒给王禀传信,说两rì后将有金国使者驾临太原。到时,请王都统随同童太师出郭相迎,勿要缺席。

    楚天涯听在耳里,心中暗自激动:好,等你多时,终于来了!

    ——按照萧玲珑的提醒,要杀童贯,还就得着落在金国使者的身上!

    于是楚天涯对王禀道:“师父,后天出迎金国使者,可否让徒儿一并相随?”

    王禀侧目看着楚天涯,“可是可以。但,你不会想要做出什么异举吧?”

    “怎么会。”楚天涯淡然的微笑道,“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女真人,最好是能听一听童太师与他们如何商讨邦交之事。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到时也好应对。”

    “那你便与老夫一同前往吧!”王禀还是挺爽快的答应了,他道,“前番太师要派马扩出使金营,结果马扩不肯,还提出半道设伏抗击金兵的建议。结果太师大怒。后来,太师便另行派人去往金营,接洽两国交接山后九州的事宜,想必女真人现在是来给予答复的。此次磋商,尤为重要。虽然女真人已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但是,如果能用和谈的方式尽量争取不起战火,仍是上佳。所以,你不要轻举妄动。要是你寻衅滋事激怒金国,从而引发两国战火,这天杀的罪名可不是你消受得起的。”

    “徒儿谨记。”楚天涯应了诺,心中却在叹息:看来王禀虽是热血慷慨一心报国,但他的思想仍和大多数的宋人一样,太过软弱与保守。眼看着战火都要烧到屋檐下了,他仍在幻想女真人不要动武。恐怕,王禀与童贯的最大区别仅是在于——真要打起来了童贯会逃跑,而王禀不会!

    算了,我不难为他。如今的大宋是重文抑武民风羸弱,外战不力畏敌如虎。从开国起的一百多年来,大宋一直都在给相邻的西夏、辽国奉送“岁币”用以维持和平。从君臣到百姓,大多数人都认为,花上区区一点钱财就能买到苟且的平安不用打仗,是十分划算的事情。反正咱大宋“不差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王禀活了几十年,也就受了几十年的教条洗脑,思想难免禁锢与被动,又怎么可能在朝夕之间就和我完全达成一致?恐怕,除非女真入打到了太原城外,他才会彻底放弃对“和平”的幻想!

    回家的路上,楚天涯一边走一边寻思这些东西,有些出神。刚进了家院大门,就听到后院里传来萧玲珑与何伯的声音——

    “老爷子,有本事你下来!”

    “嘿嘿,小丫头,有本事你上来呀!”

    “你下来!——再不下来,我可要扔飞刀了!”

    “你上来!——再不上来,我就要扔飞瓦了!”

    楚天涯顿时哭笑不得,急忙跑到后院一看,可乐坏了。

    萧玲珑站在院子zhōng yāng,手握竹竿指着屋顶。何伯则像只猫一样的蹲在屋顶上,一脸兴灾乐祸的坏笑。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楚天涯走到萧玲珑身边问道。

    萧玲珑的脸却是瞬时通红了,更加气急败坏,恼火将竹竿往屋顶一指:“你问他!”

    楚天涯见她非但是一扫几rì前的憔悴病态,还都有力气吵架动武了,显然病体已是完全康愈。于是笑道:“常言道赶人不上百步,打人不上家门。你都把何伯一个老头子撵到屋顶上去了,不至于吧!难道你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是个本该温柔的女子?”

    “就事论事,你扯到哪里去了?”萧玲珑瞟了楚天涯一眼,闷吁了一口长气脸sè舒缓了许多。虽未答话,她却将手中的竹竿立到了一旁。

    “何伯,你下来吧!”楚天涯笑道,“萧郡主已经恕你无罪了!”

    “嘿嘿,那老头子就下来喽!”

    何伯话刚落音,纵身一跃,宛如鹰鹘一般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楚天涯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何伯都瘸了一条腿,仍然这么厉害!

    “萧郡主,老头子说的话你还是考虑考虑吧,嘿嘿!”何伯怪笑道,“生逢乱世,就不要害什么羞臊、讲那么多规矩了。”

    “你还说!”刚刚平息了怒火的萧玲珑又要伸手去拿竹竿。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何伯笑道,“少爷回来了,老头子要去下厨。这一整下午尽跟你逗玩,都误了做饭。”

    “何伯你少说两句,做饭去吧!”楚天涯摇头而笑。看这情形不用问也知道,何伯准是又对萧玲珑说了一大通“没羞没臊”的荤话。

    何伯乐呵呵的坏笑了几声,拄着拐杖就进了厨房。

    萧玲珑余怒未消的瞪着何伯走远,却又忍不住苦笑了两声,说道:“这老爷子也太没正经了,当年肯定是个不拘礼法的绿林怪杰!”

    楚天涯一时好奇,“他说什么了,惹得你如此大怒要跟他拼命?”

    “不关你事!”萧玲珑没好气的白了楚天涯一眼,脸却是红了。

    “是你先跟我说起这茬的,却又不关我事了。”楚天涯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不提这个了。你来得正好,我还准备去客栈找你的。”

    “有事吗?”

    “有。进屋说话。”

    二人便进了屋。楚天涯随手去掩门,萧玲珑急道:“你关门作什么?”

    “这不隔墙有耳么?”楚天涯愣了一愣,随即笑了,“好吧,不关就不关。”

    萧玲珑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一老一少,还真是同一根藤上结下的葫芦!”

    “好哪,咱们说正事。”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金国的使臣后天就要来太原了。”

    “哦?”萧玲珑也正了正脸sè,说道,“那一rì你问我要如何杀童贯……这金国使者,不正好派上用场吗?”

    “没错。”楚天涯眉宇一沉,低声道,“诚如你所言,童贯的身份太过特殊,因此无论是军民百姓还是绿林豪杰,都不好对他下手。但要夺取兵权保卫太原,又必须杀了童贯。如果能假借金人之手杀了他,那胜捷军上下都会同仇敌忾要为童贯报仇,留守太原对抗金兵的可能xìng将会大大增加;再者,金人杀我大宋边帅便是理屈,同时也必将激起我大宋的国怨民愤。说不定这样一来,局势还可以逆转呢?”

    “听起来,这的确是上上之策。”萧玲珑点了点头,“这普天之下,大半的人都恨死童贯,巴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尤其是我大辽国治下的子民,对他最是恨之入骨!——但是,女真人却是一直都很喜欢童贯这条走狗的。这些年来,童贯假公济私的帮他们谋取不少好处。比喻买燕京、送军粮、奉岁币;私下里,童贯也没少花钱财,一直在对女真的官员将领们大肆贿赂。就像他镇守西夏时收买西夏将领、攻打辽国时收买辽国将领一样,是他的惯用手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让女真人杀了童贯呢?”

    楚天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说道:“是啊!估计朝廷之所以重新启用童贯,代替此前的边帅负责与金国的磋商,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童贯与金国的将帅们很熟悉,关系也不错。这么说来,童贯和女真的将领们分明就是一丘之貉。就算两国即将交兵了,女真人也没理由要对付童贯……想个什么法子呢?”

    萧玲珑静静的看着楚天涯,不说话。

    楚天涯愣了一愣神,“我很英俊么,你这么盯着我看?”

    萧玲珑便讪笑了一声转过脸去,仍是不说话。

    “萧郡主你足智多谋,帮我想办法啊!”楚天涯苦笑道,“这些rì子以来,我这脑子里都快熬成一锅粥、乱成一团麻了!”

    “你比我聪明多了,肯定会有办法。”萧玲珑淡淡道,“那天我不过是旁观者清,愚者千虑偶有一得,才提醒了你一句。真要让我寻思办法,却是一筹莫展。”

    “那要不,你再千虑千虑,得一个妙计出来指点我?”

    “胡扯!”萧玲珑又好气又好笑,“除非白四哥在这里。否则这种yīn谋诡计的勾当,我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有办法!”

    “你是说你们七星寨的军师,白诩白诸葛啊?”楚天涯苦笑不迭,心说要是现在有网络或是电话那还好办一点。

    “你别小看他。”萧玲珑认真的说道,“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心机和智谋的人了!”

    楚天涯不置可否心不在蔫的点了点头,自顾心中思量。

    萧玲珑也就不说话了。二人就这样静默的坐着各自出神,四周静得连根针落到地上都听得清楚。

    这时何伯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过来,一看到他们这情况顿时乐了,“哟,小两口在闹别扭呢,都干瞪着眼不说话?”

第32章 一物降一物

    萧玲珑顿时被气乐了,翻了一记白眼都懒得搭言辩说。

    “算了,先不想了!”楚天涯伸了一记懒腰使劲搓了搓脸,“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后天见到了金国使者再说!”

    “吃饭了,少爷。”何伯进来将一瓮东坡肉、一盘炒鸡蛋和两味素菜摆到了桌上,又笑嘻嘻的对萧玲珑道,“吃饭了,少夫人!”

    “老爷子,你再这样我可真翻脸了。”萧玲珑恨恨的剜了何伯一眼,起身往院子里走,一边道,“我吃过了,你们自便。”

    楚天涯笑呵呵的拿起筷子,刚要去夹一块东坡肉,手却突然定住了。

    “怎么了少爷,今天这菜不合胃口吗?可全都是你平常喜欢的啊!”何伯好奇的问道。

    “不是……”楚天涯夹起一块东坡肉放在眼前端详,说道,“好像,女真人是最喜欢吃猪肉的?”

    “没错。”何伯在楚天涯对面坐了下来,说道,“大宋以羊肉为尊,猪肉不值钱,为此苏定坡还曾戏作过一首《食猪肉诗》,这东坡肉的做法也就是他首创的。但女真人一向喜欢吃猪肉。”

    楚天涯便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肥而不腻外香内嫩,何伯的手艺一向不错。

    “少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何伯看着楚天涯,一双老眼里jīng光微敛,“方才听你说起金国使臣……莫非,你想用借刀杀人之计,对付童贯?”

    楚天涯略微一惊,随即便笑了,“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何伯。没错,我是有这想法。但是,有什么办法能唆使女真人去杀了童贯呢?”

    “哪有这么麻烦!”何伯拿起筷子夹了两块肉放在嘴里一顿猛嚼,油水都从嘴角溢了出来。

    “何伯有办法?”

    “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何伯咧嘴一笑,“杀了童贯,再栽赃给女真人!”

    楚天涯心中暗自惊诧:我刚有一点这个想法,居然就被何伯一语道破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所见略同”?还是,我们都一样的yīn险狡诈?

    “这主意不错。”站在院外欣赏桂花的萧玲珑走近几步,说道,“与其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不如就用这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

    “但是谁会相信,金国的使臣会杀童贯呢?他既没有动机,也没有必要,更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犯这样重大且愚蠢的错误!”楚天涯说道。

    何伯嘿嘿的笑了起来,说道,“少爷,这不是太平世道的人命官司,你根本不必较真。现在你需要的,不过就是童贯一死。至于他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都是次要。然后,我们需要女真人是凶手,那他就必须是凶手!到时候,纵然女真使者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嘴巴,我们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他不是凶手,也仍然没有人会理会他的冤屈,不是么?——话说回来,要追查使者杀人的动机、原因与手法,那都是衙门的差事了,你还犯得着为他们cāo心吗?”

    “巴不得童贯去死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有人杀了他,那就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没人会穷极追查的。”萧玲珑说道,“老爷子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女真使者不会是凶手,但我们需要他是凶手,那他就必须是!”

    楚天涯暗暗心惊且汗颜:我这是jǐng察的职业病发作了,凡事都要问个动机与目的,层层推理环环相扣,都要求个合情合理符合逻辑,结果便是束缚了我自己的思维。何伯与萧玲珑的想法则是大巧若拙直捣黄龙!……以往我总是救人、抓罪犯;现在却要我杀人、当罪犯,这思维还真是一下转换不过来啊!

    “二位英明。”楚天涯便笑了,“还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如果没有更好的法子,就只好如此了!”

    “哪里,萧郡主才是真聪明!”何伯笑嘻嘻的对着萧玲珑竖了起了大拇指,说道,“看不出来,萧郡主你还蛮坏的嘛,栽赃嫁祸这种事情,以前没少干吧?哎哟,这一说我可就担心我家少爷了。他说起这样的勾当就做贼心虚,可见心眼没你多,手段也没你狠——那他以后,怎么镇得住你呀?”

    “三句不离本行,老不正经!”萧玲珑转身就走,到了院子里拿起竹竿,自顾练起枪法来。

    “嘿嘿,我是越来越喜欢这有个xìng的小丫头了。”何伯小声的道,“少爷你发现没有,她现在脾气好转了很多啊?”

    楚天涯正在卖力的吃饭嚼肉呢,嘴里含糊不清的道:“那是因为她有求于你,不敢得罪你吧?”

    “不全是。”何伯笑眯眯的道,“其实她这种人是很好相处的。只是表面看起来有点冷酷不好接近,但一但亲近了混熟了,她就敢跟你剖肝沥胆两肋插刀,便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何伯你还真是个老江湖。你这双眼睛,看人很准。”楚天涯笑道,“其实我也发现了,萧玲珑是典型的外冷内热——你瞅瞅她练的枪法,怎么样?”

    “嘿嘿,少爷你也是三句不离本行啊!”何伯转头看了一眼,说道,“她这路杨家枪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想必是教得十分匆忙并不尽心,因此才学了不到两成——吃饭吧!吃完了饭我教你练拳。那丫头今天就是专程来找我学枪法的,但就是嘴硬不肯说。她准是在担心只要一开了口,我就让她先嫁给你——我看她憋到什么时候!”

    “何伯,你真是太坏了!”

    二人吃罢了饭,一起捧着茶盏、打着饱嗝从里屋走出来到了院子里,饶有兴味的看萧玲珑在那里挥汗如雨的练枪。

    “喂,小丫头!”何伯都不叫她“萧郡主”了,直接喊道,“我们吃完饭了,你还不快去擦桌子刷碗?”

    萧玲珑练得正投入呢,这时动作一滞将竹竿指在了半空,扭头愣道,“我?擦桌子?还刷碗?!”

    “不愿意啊?那你快回去吧!”何伯打了一个长嗝,“老头子要教少爷练武了,你可别赖在这里偷师啊!”

    “你!……”萧玲珑简直要气煞了。

    楚天涯在一旁憋着笑,又不停的给萧玲珑使眼sè。

    “好……好!我擦、我刷!!”萧玲珑虽是恨得牙痒痒,但显然是读懂了楚天涯的意思,便忍气吞生的扔了竹竿直接就冲进了里屋。

    楚天涯与何伯看她气冲冲的模样,还以为他会将整张桌子一起扔出来呢,没想到她还当真撸起了袖管,开始收餐具擦桌子了!

    “嘿嘿!”何伯得意的笑,低声道,“少爷,你可得感谢老头子啊!我这是在教你未来的媳妇如何贤慧勤快啊!”

    楚天涯笑道:“你就只管乐好了。稍后她收拾好了东西,你却不肯教她枪法——看她怎么找你拼命!”

    话没落音,内屋传来一声惊叫——“啊呀!”

    随即是砰当的声响,显然是碗掉到地上打破了。

    楚天涯眉毛一扬,讪笑道:“照这样下去,以后都不用洗碗了,每天都买新的!”

    “她一个郡主,哪里会干这种粗活儿?但这可是她自愿的,没人逼他。”何伯坏笑道,“往后啊,我还要让她洗衣服做饭,种菜浇园收拾屋子!嘿嘿,那老头子可就清闲了,有时间就能去天源肆听《三国》喽!”

    楚天涯苦笑不迭的直摇头,“萧郡主,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啊呀!”

    “砰当——”

    又碎了一个碗。

    萧玲珑从里屋冲了出来,恼火的道,“这碗滑溜溜脏兮兮的,可怎么洗?!——全扔了吧,不洗了!大不了我给你们买新的!”

    “哎哟,少夫人还真是和少爷心有灵犀呀,这都能想到一块儿去!”何伯乐呵呵的笑了几声,突然把脸一板,“你碗都不会洗来这里干什么,专为添乱来的么?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耽误我们练武了!”

    “好、好,我洗!我洗——”

    最后一个“洗”字,萧玲珑可是拖了极长的音,简直就是悲愤填膺的仰天长啸了。

    “何伯,你这可就有点欺负人了吧?”楚天涯笑着低声道,“不如算了。我看她还是挺有诚意的,你就收她当个徒弟,传她枪法吧!”

    “少爷,此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套枪法非比寻常,不能随便外传。”何伯不再嘻哈了,正sè道,“常言道人心隔肚皮,萧玲珑还毕竟是契丹人,老头子又对她不了解,怎能轻易传授呢?……此事我自有主张,就请少爷不必担心了。”

    “好吧!”楚天涯笑了笑不再多言,心说何伯这样的人jīng老江湖,比我jīng明也比我有见识,就由得他吧!

    “那喝完这盏茶,我们就开始练拳。”

    “行!”

    老少二人便在院子里摆开了阵势,开始练拳。过了许久,萧玲珑终于从厨房里逃了出来,咬着牙在那里碎碎念:“好脏!太脏了!这种活儿,是人干的吗?”

    楚天涯练拳练得正起劲,这时侧目一看,见她脸上都是油污和灶台上沾惹的锅黑,乐得哈哈大笑,“萧郡主,你怎么如此狼狈啊?——脸,脸上!”

    萧玲珑急忙伸手抹了一把脸,一看手,顿时哭的心都有了。马上就跑到井边打来好大一盆清水,拼命的搓洗。

    “嘿嘿,这小丫头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苦。”何伯笑道,“不管是收徒好也、给少爷相媳妇也罢,好歹都要先磨一磨她的娇纵任xìng——少爷,你说是也不是啊?”

    “还真是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楚天涯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萧郡主遇上你老人家,算是栽到头了!”

    .

    [更新是这样的,稳定为上,不定期爆发!——请大家多多投票!]

第33章 险象环生

    两rì后的清晨,楚天涯与王荀一道跟着王禀去往郡王府,准备与童贯一同出城迎接金国使臣。

    临行时王禀对楚天涯与王荀千叮万嘱,叫他们不要莽撞冲动坏了大事。现今宋金关系已是趋于紧张,边境又有许多关于“金兵即将南侵”的传言。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如果我们大宋犯了错,无疑是授人以柄,给金国出兵的借口。

    楚天涯听在耳里,叹在心中,暗道:金人南下已是历史定局,谁也改变不了。就算我们再谨慎,金人也能找到借口出兵。

    再者说了,侵略就是侵略,还当真需要合理的借口吗?说不定哪天金国元帅一觉醒来,就说我夫人养的画眉鸟丢了,可能是飞到了南国。因此我要派兵去南国把这只鸟捉回来——这也就能成为出兵的借口!

    但这些话楚天涯自然不会傻到说出口来。祸从口出,向来如此。

    一行人到了郡王府时,看到这里颇为热闹。童贯已经在准备欢迎队伍了。除了衣甲光鲜的兵马仪仗还有锣鼓乐唱,王府里也是张灯结彩宛如大喜临门,就差弄一队手拿彩球穿着水手服的拉拉队员,站在王府门口跳劈腿舞了。

    “正臣,你来了啊!”看到王禀过来,童贯还挺乐呵的笑,看来心情不错。他道,“你看看,准备得怎么样?”

    王禀笑了一笑道:“王爷准备得很妥当。只是不知道此次南访的金国使臣,是何许人?”

    “本王暂时也未知晓。”童贯道,“但愿是旧识熟人,那样好说话一点。”

    “是啊,此次会晤关乎重大,末将这手心都是握着一把冷汗。”王禀说道,“但愿金国使者带来的会是好消息。就算不交割州县城池给我们,好歹也不要挑起战端才好。这战事一起,便是生灵涂炭哪!”

    “可不是。”童贯拧起了眉头,好像要跟王禀低声窃语说什么,却一眼瞟到了站在王禀身后的王荀与楚天涯。王荀他自然是熟悉,但凝神盯着楚天涯看了几眼,便指着楚天涯问道:“正臣,此人甚是面生,何许人?”

    “咦,王爷莫非不认得他么?”王禀将楚天涯一把拉到童贯身前来,故作好奇的道,“他此前可是在郡王府里当差呀!”

    “不认得。”童贯上下的打量楚天涯,神sè颇为严肃与jǐng惕。

    楚天涯暗暗惊讶:童贯真的是太监么?他非但是高大威猛阳刚十足,连说话的嗓音也是相当的淳厚且中气十足。这还都自罢了,我往他身前一站都有点被威压的感觉,他这气场还都不弱!

    这时王禀笑呵呵的道:“哦,末将想起来了。此人名叫楚天涯,原是王府后院掌管骡子军的军使。他进了王府没几天就奉命来给末将送马料。末将的都统府里正缺人手喂养马匹,便将他留下来了。想来他在王府也没呆上几天,王爷不认识他也就情有可原了。”

    “楚天涯,骡子军……本王仿佛是想起来了。”这时童贯的那双铜铃大眼略微一眯,眼神如刀的盯着楚天涯道,“便是那个马扩引荐来的、太原牢城里的差拨小吏吧?”

    “回王爷话,末将楚天涯,原本正是太原牢城里的差拨小吏。”楚天涯小心的抱拳道。

    童贯眉头一皱面露惊疑之sè的死盯着楚天涯,嘴里却对王禀道:“正臣,此人来路蹊跷,怎生就做了你的亲随?”

    “来路蹊跷,不会吧?”王禀惊诧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太原人仕,家底来路末将都查得一清二楚了。末将因为他机灵懂事勤谨恭顺,又爱惜他习武的天赋人才,于是将他收作了关门弟子时常留在身边。”

    “哦?——”童贯长长的哦了一声,满是怀疑的看着楚天涯,看似一点也不肯相信。

    “不过,既然王爷对此人有所怀疑,那末将就留他不得了!”说罢王禀就大吼一声,“来人,将他拿下!”

    几名军士就要冲上前来执拿楚天涯,童贯连忙一摆手道:“哎,你这是做什么!既是你的徒儿,便肯定是值得亲信之人嘛!——尔等还不退下!”

    楚天涯站在童贯和王禀中间,一直抱拳而立。静看他二人一唬一愣讹来诈去的演戏,屏气凝神不动如钟。

    “哈哈!正臣你看,这小子的定力还是不错的嘛!”童贯突然大笑,“说不得,你相人确有几分眼光,这小子兴许真有过人之处——只是你前次收了个好义子,今番又多收了个徒儿。本王好奇之下,便多过问两句了。”

    童贯这话一说出来,王禀都很是心惊肉跳,急忙抱拳拜道,“是末将御子不严,家门不幸……”

    “罢哪,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童贯终于将眼光从楚天涯身上移了开去,呵呵的笑道,“现在我们只管招呼好金国使臣。”

    楚天涯依旧抱拳站着,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的翻滚了好一阵,这时才暗暗的吁了一口气,心忖道:刚才这一片刻的时间,当真是杀机四伏险象环生。童贯的眼光心术的确都很老辣,怪不得能混到今天这样的位置!

    突然,就站在楚天涯身前两步的童贯斗然出手,一爪就袭向了楚天涯的咽喉!

    旁边所有人,几乎没有人预料到童贯会突然出手,全都悚然变sè!

    楚天涯更是心中大惊!

    童贯这一记锁喉来得既突然迅猛又毒辣刁钻,楚天涯要退是来不及了,出于本能的反应出拳就挡。好在他反应不慢总算是挡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童贯马上又化爪为掌拍向楚天涯腹胸之间,使上了一手黑虎掏心。楚天涯情急之下手臂相交双肘下沉格档住了。岂知,童贯的另一手马上挥拳而至,直击楚天涯的太阳穴!

    这一连三招,全是杀人夺命的毒招、狠招!

    站在楚天涯身后两步之地的王禀和王荀都大惊失sè、心惊肉跳,但又不敢出手来救楚天涯。

    眼看着这一拳就要打中了楚天涯太阳穴,那是必死无疑。情急之下,楚天涯将手肘疾疾一抬,使出了刚学的红拳中的一记“拧子肘”,肘尖正好击中童贯的前臂,将他这一击化解!

    “红拳!”童贯斗然收势双手剪背,正sè看着楚天涯,“你练过红拳?!”

    楚天涯暗吁了一口气,不动声sè的抱拳道:“回王爷话,末将是练过几手红拳,但学艺不jīng,仅是入门。”

    “唔……”童贯盯着楚天涯缓缓的点了点头,“是有点功夫底子,气度胆sè也都还可以,怪不得连王都统都能看上你。”

    这时,早就捏了一把冷汗的王家父子,才各自暗吁了一口气。好在刚才楚天涯是应付过来了。要是被童贯这三招击倒,便是做了个冤死鬼,也没人能替他伸冤!

    “王爷谬赞,末将不敢当。”楚天涯回话道。

    “呵呵!”童贯又笑了起来,笑得还很爽朗的样子,说道,“正臣,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儿呀!这小子不错,不错!”

    王禀这才敢上前来,抱拳拜道:“王爷今rì好兴致,还与劣徒试起武艺来了。想来已有多rì未尝与王爷考较枪棒拳脚,王爷便是技痒了吧?”

    “哈哈,正臣说得没错,本王就是一时技痒了!”童贯拾阶下梯的大笑几声,然后一巴掌拍在了楚天涯的肩膀上,“小子,没吓到你吧?你是正臣的爱徒,若是将你吓坏了,本王可赔不起呀!”

    “王爷说笑了。能得蒙王爷亲自点拨武艺,末将受宠若惊。”楚天涯连忙抱拳答道。

    “哈哈,瞧这小子,还蛮会油腔滑调的——唔,是个当官的料!”童贯使了几分暗力,连着在楚天涯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三下,并道,“好生奋进!有了王都统提携,你前途无量!”

    童贯这手下得可是真重,掌含绵力势比千斤,楚天涯差点都快要被拍成内伤了,但也只能强忍着站直了抱拳道:“恩师却是教导,我等军汉都要仰仗王爷鼻息,唯王爷马首是瞻!”

    “啧!正臣,你这徒儿教得是真不错,本王喜欢!”童贯总算收回了手呵呵的笑,唤道,“来人,赏宝甲——今rì是与正臣的爱徒头次见面,少不得要给份见面礼!”

    “王爷真是太客气了!”王禀与楚天涯一同拜谢。

    这时一名军汉抱着一个木盒子出来了,童贯笑呵呵的对楚天涯道:“收下吧!将士三宝‘兵马甲’,本王今rì就赏你一副涂金脊铁甲作为见面礼。至于兵器和马匹,可就得靠你自己的本事去挣了!”

    “谢王爷!”楚天涯接过了铠甲盒子,抱着感觉还挺沉。心里却在暗骂:这死太监刚才差点就杀了我,马上又狠狠的打了我几掌,现在却又打赏宝甲,这手腕还真是强硬狠辣又圆滑世故,胡萝卜加大棒的御下之术,练得是炉火纯青了嘛!

    这时,近旁的一些军校都对楚天涯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因为,一般的宋军士兵都只穿着“步人甲”,就如同楚天涯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一身,是由皮布编织而成,防御一般也挺寒酸。身份较高一点的将校可以穿得上素甲、浑铜甲或是墨漆皮甲等。而“涂金脊铁甲”是铁甲的一种,最为贵重,向来是上等都校才能穿戴。

    由此可见,童贯“豪爽大方”的名声倒是不假,出手赏出的这一件见面礼,就称得是上军中的宝贝了。

    “你马上换上这铠甲,便与你师父一道,随本王出城迎接金国使臣吧!”童贯仍是笑呵呵的,对王禀道,“既然是走在王都统身边的人,怎能穿着一身步人甲呢?那岂非是给王都统丢人了,哈哈!”

    “王爷真会说笑,末将哪有王爷财大气粗啊,这身边的近卫全都是上等的配备!”王禀笑着答了话,便对楚天涯道,“劣徒还不快去更换袍铠?”

    “楚兄弟,我来帮你。”王荀热情的应了一声,便上来拍着楚天涯的肩膀,“这甲可不好换,走吧,我帮你穿戴!”

    “好……”楚天涯着实的吁了一口气,便与王荀一同来到了王府后院的一间营房里。

    到这时,楚天涯的神经才总算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到肩膀一阵剧痛。拿手捂了一捂,更是痛得直吸凉气。便对王荀道:“童太师下手也太狠了,这几掌差点要将我的肩膀给拍碎!”

    “还说呢!楚兄弟,你可知道今天你有多险,差点就没了xìng命?!”王荀低声惊道,“好在你应付过来了,我与父亲都替你捏了一把冷汗!”

    楚天涯漠然的笑了一笑,低声道:“童太师当真是多疑狡诈,而且武功厉害。他不过是随便出了几招,便差点要了我的亲命。看来,还真是不好对付!”

    “你才知道啊?”王荀苦笑不迭的道,“论武艺论智谋,连我父亲都一直自愧不如童太师,就别提我们这些小辈了。看来马扩一事,太师已经在怀疑我爹了。再加上你是马扩引荐来的,现在却又与我爹走得这么近,太师难免对你颇多猜忌与怀疑!——楚兄弟,你以后可得小心了!被童太师盯上的人,rì子可都不那么好过!”

    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道:看来童贯是有点本事——倒也好,如果对手太弱,我反而会觉得胜之不武!

第34章 三姓家奴

    童贯带着他的三千近卫胜捷军,大打排场声势浩大的出了太原城,在汾河畔摆开了阵势,迎接金国使臣。

    楚天涯换上了那一身涂金脊铁甲,与王荀左右伴着王禀也在队列之中。王荀说,楚天涯穿上了这副铠甲和新战袍,威风凛凛帅气逼人——可惜就是不会骑马!

    王荀这话说得楚天涯很窘。因为出郭迎使的队伍里,童贯、王禀父子和指挥使以上的官将以及童贯的贴身近卫,全都身着涂金脊铁甲,骑的是燕云一带弄来的高头大马,其余才是穿着布人甲的小卒。王荀说楚天涯穿着一副好甲,怎能充作步卒呢?于是出于一番好意,他要去郡王府的马厩里给他借匹马来。

    但楚天涯并不会骑马——于是,迎使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个穿着涂金脊铁甲的“高等将校”,杵在那些清一sè的步人甲小卒中,很是扎眼。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童贯也派出了好几批斥候去打探使臣队伍的动向,过了一个多时辰仍是不见回音。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又不能就此散了去,因此只能一直傻等。

    王荀偷了个空下马来找到楚天涯,对他道:“楚兄弟你怎么连马都不会骑啊?”

    “我一个牢城小吏出身,哪有机会骑马?”楚天涯苦笑道,“你看这太原城中可有马匹,骡子驴子倒是不少。”

    “也是,我大宋太缺马了。军中尚且配备不齐,何况民间。”王荀点了点头道,“等有空了,我带你到城外来练练骑术。家父戎马半生不攒私财不置田产,唯独马厩里豢养了几匹西夏战马。虽不是什么绝世宝驹,也算是不错了。楚兄弟要是看得上,我就送你一匹!”

    “那不行,这些可都是王都统的心肝宝贝!”楚天涯笑道,“王大哥,你还真是大方,拿令尊大人的心头肉来做人情。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非踢你屁股!”

    “嘿嘿,不会、不会!”王荀拍了楚天涯湛亮的胸甲几下,“先这么说定了。过两rì咱们得空了,先出城溜马!”

    “行!”楚天涯笑逐颜开的应了声,心中感觉一股暖意,王荀还真是个大方慷慨又热心耿直的人。

    “哎,真无聊!”王荀悻悻的低声道,“我等将校,理当保家卫国厮杀疆场才是。现在却像戏子优伶一样的杵在这里,等着迎接敌国的使节,真是窝囊!但童太师就好这一手,全跟那些文官们学的。”

    楚天涯嘿嘿的笑了一笑,说道:“王大哥,你看咱们这迎使队伍,是不是还有点东西没准备齐,缺点什么呢?”

    “缺什么啊?”王荀纳闷的左右环视,坏坏的一笑低声道,“难道还要弄百十个jì子在这里跳大腿舞?那敢情好啊,咱们傻等着不至于这么无聊!”

    “嘿嘿,我敢肯定童太师肯定不好这一口,所以你别做梦了。”楚天涯憋着笑低声道,“咱们不是应该打出一条横副吗,上面写一行字——热烈欢迎女真强盗南下打劫!”

    “嘿嘿,有趣!”王荀乐得笑出了声来。

    不远处骑在马上的王禀回头怒目一瞪,“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什么?行伍之中交头结耳成何体统!”

    王荀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了,乖乖的小跑回了前面骑上马去。

    楚天涯暗自偷笑,心说王荀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人却挺逗有如少年,在老爹面前却像是老鼠怕猫似的。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有一个斥候回报,说金国使团已经过了前方山坳,就快到太原了。

    众人都快等蔫了,这时纷纷jīng神一振。童贯也下令严整队列准备正式迎接。

    不久后,前方烟尘滚滚现出一队人马,约有五六十骑奔驰近前。为首一将身披袍铠,身后紧跟着一面猎猎飞扬的狼旗。

    这一队骑兵卜一出现,就让人感觉一股劲烈之风扑面而来。女真族以狼为图腾,首领也称“狼主”。那一面狼头大旗,呲牙怒目飞舞跋扈,将女真人的彪悍本sè展露无疑。

    在场有三千宋兵布阵列队,看到对面五十余骑近前而来,居然鸦雀无声,隐约还有一股紧张局促的情绪在四下漫延。此时楚天涯便感觉,这五十骑女真骑兵的气场,竟然比三千胜捷军的还要强大!——“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看来彪悍的女真铁骑,都已经宋兵心中形成yīn影了!

    看到使团近前,童贯与王禀等几位大将亲自拍马上前迎接。

    狼旗之下那员金国将领突然勒马而停,那匹乌黑油亮的烈马猛抬前蹄人立而起,咴咴的怒嘶几声。一向威风八面的童贯仿佛还被吓住了,急忙勒马停住,脸sè都白了几分。

    “哈哈,这不是广阳郡王么?别来无恙啊!”为首的女真使者,说出一口让众人都十分惊讶的汉话来,并大笑道,“怎敢劳动郡王大驾亲自出郭相迎哪?”

    “贵使……好生面善哪!”童贯却是不认得对方,迷茫的看着他抱拳而拜道,“不知你我,何时曾经谋面过?”

    “王爷真是贵人多健忘啊!”女真使者笑道,“当年你奉大宋官家之命出使辽国时,本将便与王爷见过了。只是一别多年,王爷肯定都不记得我这无名小卒了吧?”

    “哦,原来贵使是契丹人?”童贯的脸sè顿时窘迫起来。虽是他仍然没有想起对方是谁,但知道了他曾是辽国大将,现在已经投效了金国。

    当初童贯曾经代表大宋充为国使,出使辽国。但那一回,他可是被辽国君臣狠狠的羞辱了一顿。辽人还说,怎么大宋没人了吗,派你一个阉官来充国使?

    从此以后,自尊心严重受挫的童贯就对辽国恨之入骨。后来他力主联金灭辽并亲自带兵北伐,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为这段私仇。现在金国的使者一见面,就当众揭短提起童贯的这段糗事,显然是没把童贯放在眼里。

    这时,使者抱拳给童贯回了一礼道:“我乃云中枢密院殿帅麾下,元帅右都监耶律余睹!”

    “原来是耶律将军,失敬了。”童贯忍气吞生的抱拳回礼,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的笑意,说道,“贵使一路远来甚是辛劳。小王已经安顿好了住处,贵使上下便可下榻馆阁先行歇养。rì后,咱们再商谈两**政之事。”

    “好,就凭王爷安排。”耶律余睹轻松随意的笑了一笑,说道,“久闻南国物华丰美富饶无比,山珍海味冠绝天下,美人如玉歌舞升平。今番得蒙王爷款待,不知本将有没有机会都见识一下呢?”

    “自然可以。”童贯笑眯眯的道,“馆舍之中一应足备,保证能让贵使满意。”

    “哈哈,那敢情好、好极了!”耶律黾达放肆的大笑几声,将手中马鞭一扬直指太原城,“那就进城吧!”

    说罢,他挥鞭一抽马臀,竟带着他身边的五六十骑先行飞奔而去,都不理会童贯了。

    童贯的脸都要气绿了,恨得牙痒痒的闷吁了几口长气,大喝一声,“回城!!”

    这一过程,楚天涯全都看在眼里,便也应证了一个传闻:童贯与他麾下的胜捷军,的确是惧怕女真人都怕到骨子里了;而女真人在童贯等人面前则是相当的强势,非但一点也不尊重童贯这个大宋的郡王与封疆大吏,还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

    而那个耶律余睹,楚天涯对他更是不陌生。

    要说历史上的耶律余睹,也算小有名气了。虽然他打仗的本事还算不错,但他出名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军事能力,而是——叛变的本事!

    简而言之,他就好比是辽国的“吴三桂”。

    起初他曾是辽国的一员大将,也算是威名赫赫国之栋梁。但因为在宫廷立储的斗争中败下阵来,因此率领他麾下的军队出逃投奔了女真人。当时女真族正在起兵反辽,耶律余睹的阵前倒戈,无疑使得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质的变化。而且投敌之后的耶律余睹,全然不顾母国旧情,非常主动且十分卖力的充当先锋,亲自带兵攻打辽国,最终帮助女真人灭亡了辽国,并立下了“赫赫战功”。

    后来在女真侵宋的诸多战役中,耶律余睹也没少出力,围攻太原并血洗太原,其中就都有他的份。

    可是没过多久耶律余睹又反叛金国,事泄便出逃到西夏。西夏见他只是个光竿司令来投,才不想惹麻烦得罪金国,于是将他赶了出去。此君便又转投鞑靼,结果被鞑靼人给杀了。

    ……

    回城的路途中,许多胜捷军的军士都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但却没人吱声。楚天涯一路上就在寻思,想不到金国派了个辽国降将来当使者,而且这人还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三姓家奴耶律余睹——想必,萧玲珑应该对他不陌生!

    思及此处,楚天涯心中突然一个激灵:既然耶律余睹反复无常不讲信义,又加上与萧玲珑这位辽国郡主应该是旧识,那这其中会不会有我发挥的空间呢?

    正琢磨着,骑马走在前方的童贯突然派人叫楚天涯上前答话。

    楚天涯便小跑上前来到童贯的马侧,抱拳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既然是太原本地人,想必对太原极是熟悉。”童贯面无表情的道,“本王已经包下了太原最好的酒家摘星楼,作为金国使者的下榻馆舍。厨子小厮与女乐匠工全都是本王亲自点选的人手,并派有五百甲兵保护馆舍。但就是缺个熟悉本土又jīng通玩乐的通事导官。就命你与王荀充任通事与导官,好生款待金国使者。这段期间,你二人要做的事情就是——让金国使者尽情娱玩、开心满怀!”

    “末将得令!”楚天涯领了命,侧目看一眼旁边的王荀,见他也在对自己使眼sè。心中便明白了:这份差事,该是王荀进言争取来的!

第35章 狐假虎威

    入城之后,童贯便与耶律余睹并辔而行,在仪仗甲兵的开道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去往唐明街摘星楼。

    以往,唐明街这里是最为热闹的。商铺林立人cháo熙攘,是太原一处出名的繁华地带。可是今天,所有商铺全都关了门,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沿途只有一批在甲兵的严密监控之下,站在两道街边“欢迎”金国使者的百姓。

    楚天涯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百姓避道,官僚专行——原来这一类行为艺术,在我中华是源远流长啊,可谓是优良传统了嘛!

    少时到了摘星楼下,童贯与耶律余睹都下了马。童贯指着这高大的酒楼说道:“此处便是太原城中最好的酒楼,贵使可曾满意?”

    “满意是满意,只是为何这一路行来甚是冷清?”耶律余睹说道,“久闻南国商市活跃民生富裕,太原也是一座上府,怎的不见半个路人,所有商铺还都关门大吉了呢?”

    “咳……”童贯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笑道,“得知贵使驾临,敝城百姓都自愿洒扫相迎。为怕打扰冲撞了贵使,所有的店铺商肆也都关了门。”

    “那还有什么意思!”耶律余睹极是不快的叫道,“本将向来就是喜欢热闹,人越多越好!此行南下,本将就是要见识一下南国的热闹与繁华——你这不是跟我对着干么?”

    这语气,话像是童贯平常训斥麾下将士。

    童贯狠狠的咽了一口气,脸上仍是堆着笑,抱拳道:“既然贵使有这爱好,那小王就下令重开商市,让百姓们归复往rì的街市景象便是!”

    “好,这才好。”耶律余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一看楼顶的牌宇,啧啧的赞道,“真是好气派啊,南国就是富有。区区一座民间酒肆,也快抵得上别国的宫厥楼台了!”

    “那贵使就请吧!”

    “王爷请!”

    童贯与耶律余睹便前后脚进了酒楼,大部份人都被拦在了外面,只有王禀父子与几员大将,以及耶律余睹的副使近侍等人才一同跟了进来。楚天涯因为是特命的“导官”,也获准一并入内。

    刚进了正堂里,迎面就跪倒了一片花衣绿裳的女子,整齐划一娇滴滴的道:“参见贵使、参见王爷!”

    耶律余睹的眼睛顿时湛亮,都要放出绿光来,放声哈哈的大笑:“南国的女子,果然温柔美丽、妩媚动人哪!光是听着这声音,本将的骨头都要酥了一半去!”

    “呵呵,贵使满意就好。”看到耶律余睹开心,童贯总算暗吁了一口气,笑道,“这三十名女乐,便是本王亲自挑选了来伺候贵使的。她们个个年轻美貌温柔可人,又能歌善舞jīng通琴棋书画。”

    “嘿嘿,本将对琴棋书画这些狗屁东西是一窍不通,也没半点兴趣。能跳得好舞、唱得好曲,更重要的是会伺候男人才算好!”耶律余睹一双眼睛就瞪着这些女子就差咽口水了,他都没正眼看童贯,说道,“咦,我说……王爷你身为阉官,这挑女人的眼光却是不差嘛!奇哉、奇哉!”

    这话一说出,连一向最沉得住气的王禀都面露愠sè,上前一步要与耶律余睹争执了。

    童贯却是暗底里将王禀拉了一把,仍是笑盈盈的道:“贵使说笑了。这些女子贵使若是喜欢,便请随意娱玩。此外,楼上雅阁已经备好上等的酒菜,专为贵使驾临之后接风洗尘!”

    “一说我还真饿了。”耶律余睹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剪着双手率先上前,大步就朝楼上走去,还一路说道,“本将听闻南国有一种最为著名的‘花宴’,却是什么光景?”

    童贯便跟上前去,说道:“花宴,顾名思义,便是用花来给菜式命名,并且还用花瓣来做辅菜。非是皇亲国戚与达官显贵,吃不得这花宴。”

    “那敢情好。”耶律余睹笑道,“本将今rì,就要试一试南国著名的——花宴!”

    “呃,这个……”童贯为难的犹豫了一声,“今rì大宴已备,仓促之间,怕是难以更换。不如明rì再请贵使享用花宴如何?”

    “不行,就得今天,现在。”耶律余睹还停下了脚步,毫不客气的道,“以后每rì每宴,都得是花宴,直到本将吃腻了才许更换!”

    王禀、王荀父子及众将,包括楚天涯在内,都已是怒气填胸,恨不能冲上前去,一刀宰了这嚣张无礼的耶律余睹。

    可是童贯依旧是笑眯眯的,将大手一挥,“来人,更换酒馔——上花宴!”

    “多谢王爷!”耶律余睹对童贯抱了一拳,然后放声哈哈大笑的走上楼去。

    王禀等人在楼下厅堂里没有跟上去,此时个个义愤填膺暗自低骂——

    “这狗贼!”

    “卖主求荣、狐假虎威的畜生!”

    “爹,孩儿忍不住了!我要揍扁他!”

    王禀深吸了一口气,摆手制止众人,“小不忍则乱大谋。耶律余睹纵然是嚣张无礼,但顶多也就只在这里盘桓几rì。我等不必与这般粗鄙无知的蛮奴一般见识,今后便眼不见为净了!”

    在场的所有将校,全都怒气冲冲。唯独楚天涯一个人,静默无语。

    王荀看到他这副神态,便将他一把拉到旁边低声道:“楚兄弟,你难道没看到方才的情景?”

    “这一路上发生的点滴,我都看在眼里。”楚天涯淡然道,“怎么了?”

    “楚兄弟难道就不气愤、不恼怒、不想杀了那狗贼?”王荀既惊且怒的道。

    楚天涯笑了一笑,低声道:“王大哥有没有想过,耶律余睹凭什么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如此嚣张跋扈?”

    王荀一愣,眨了眨眼睛似在寻思,然后道:“无非就是仗着金国兵强马壮,欺负我大宋不敢与之抗衡呗!”

    “可不就是了。”楚天涯淡然道,“我大宋如此富饶广袤,又兼拥兵百万治下亿民,为何就要怕了立国不到十年、拥兵不过二十万的女真人呢?请恕我打一个很不恰当的比方——现在我大宋,就如同是一头重病的巨象,面对一匹瘦小的孤狼,也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动弹,还让这匹孤狼骑到了头上猖獗的叫嚣。假使,我们能治好这头巨象的病,这区区瘦狼又岂敢嚣张?”

    王荀十足的愣了愣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像是这道理……但你今天就真的不恼怒不生气么?”

    “我既怒且气,还感觉很悲哀。”楚天涯轻叹了一声,说道,“耶律余睹还不过是个爪牙走狗,就已是如此嚣张跋扈,全然没把我等放在眼里。由此可见,金国的将帅是何等的轻视我等!金人自然可恨,但我更多的是对我大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哪!”

    “哎!——直娘贼!天杀贼!”王荀怒急之下还爆起粗口,恨得牙痒痒直击拳,低声骂咧道,“终有一rì,咱们要在战场上狠狠的教训一下金狗,且让他们再小瞧我等!”

    “王大哥好样的!”楚天涯微然一笑,说道,“所以,咱们没必要把火气撒在一条走狗的身上,大可不必跟他一般见识。真是有志气的好男儿,二话不说拿起刀枪跟他们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胜负高低是一回事,但就是敢拼命,那样才不会被人小瞧!——在小弟看来,对待仇人只敢心中憎怒或者私下谩骂全是怨妇所为,没劲!”

    “说得好!”王禀听到了楚天涯这话,忍不住击节赞叹了一声,走近前来说道,“荀儿你听听,天涯多有见识,这才是真好汉的胸襟与胆魄!——你学着点!”

    “孩儿惭愧!”王荀急忙抱拳而拜,又对楚天涯拜了一拜,“楚兄弟好见识,王荀受教了!”

    “师父谬赞了,徒儿哪里敢当!”楚天涯急忙回礼,瞟了一眼楼上,见童贯已经和耶律余睹进了雅阁并关上了门,便道,“师父,他们进去了。”

    “不管他们。且待有了传唤,我等再上去。”王禀淡淡的说了一句。

    楚天涯心知肚明——童贯先私下与耶律余睹会了这一会,肯定是要奉送一笔丰厚的“见面礼”嘛,否则,岂非是与他一贯的作风不合?

    这样的场合,自然不容旁人观摩。

    过了许久,楚天涯等人在楼下厅堂里都要等得七窍生烟了,童贯才与耶律余睹从雅阁里,谈笑生欢十分亲密的并肩走出来。

    一看这情景,楚天涯心中就道:得嘞,童贯行贿成功!

    此时,紧急更换的花宴也已备好,双方重要人物各有五人入席。楚天涯与王荀则和其他几名耶律余睹近卫一起,留在了雅阁外候命。

    眼看着天sè将黑了,楚天涯肚皮饿得咕咕叫,腿也站得有点酸麻,心里就在咒骂那该死的童贯和耶律余睹,最好是被鱼刺给扎破喉咙一命呜呼!

    这一顿花宴直到吃到了天黑夜半,那些献曲献舞的jì子们都快要累到晕厥了才算罢休。耶律余睹已是喝得酩酊大醉,童贯亲自搀扶他进了卧房,再点派了两名绝sè美姬来伺候他欢度金霄,今天才算完事。

    到这时,童贯才算是吁了一口气。他将王荀与楚天涯唤来,吩咐他二人轮流在耶律余睹的身边随时候命,但凡他有任何要求,一定要尽量满足。从今rì起,二人除获得准令或与耶律余睹同行外出,不得离开摘星楼半步;但凡平rì用度所需之物,可通报郡王府调拨或是差使小卒去拿取。

    然后,童贯留给二人好大一包金灿灿的金子用作招待使者的花销,这才离开了摘星楼自回王府歇息。

    看着童贯走下楼梯时的身影,已是疲惫不堪头重脚轻,楚天涯不由得摇头叹道:要费尽心力的伺候讨好耶律余睹这种下三滥的无礼蛮奴,童贯倒也真是不容易。这便是应了那一句——近jiān近杀古无讹,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第36章 问策

    当晚,楚天涯和王荀不得不留在了摘星楼里。

    虽然楚天涯很想回家与何伯练拳,还想和萧玲珑谈一谈关于耶律余睹的事情,但眼下却是脱不开身了。

    摘星楼外,有童贯安排的五百甲士严密布控,寻常百姓连百步之内都不敢靠近。楼内,有耶律余睹随行的五十名女真军士贴身保护,闲杂人等一概不得zì yóu出入。就连进出给耶律余睹送酒菜的小厮,和入房伺候他的jì子,都要严查搜身。

    迫于无奈,楚天涯只好和王荀先在这里住了下来。一连三天,耶律余睹几乎就没下过床更没离开过房间,就和那些jì子们寻欢作乐。期间童贯早晚各来一次想与耶律余睹相会,但都没见着人。

    连童贯都见不着耶律余睹,就甭提楚天涯和王荀了。他二人整天就闷在隔壁的房间里,百无聊奈之下楚天涯便邀王荀下棋。但王荀一个纯粹的行伍军汉,显然对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不大明白。无奈之下,楚天涯便教他下五子棋,王荀玩了几盘兴趣大起。两人总算有了一个消谴。

    到了这天晚上,耶律余睹终于是走出了房间,开门就大声嚷嚷道:“童贯呢?”

    楚天涯和王荀在隔壁房间听到,扔了手中的棋子一并出门来。王荀上前拜道:“贵使容禀。这三天里王爷来过数次,但恰巧贵使都沉睡未起。王爷未敢打扰,便留下我二人在此听候差谴。”

    耶律余睹双手拄扶在围栏上,身上只披了一件松散的内衣,坦胸露怀醉意醺醺的。他侧目看了看楚天涯与王荀,悻悻道:“他不亲自伺候了,却留你们两个贼军汉来听候差谴?……罢了!这些个jì子本将玩腻了,你们去给我弄几个年轻貌美的良家少女来!”

    王荀的火气腾腾的就起来了,恨得直咬牙。楚天涯怕他当场发作,便上前一步挡在王荀面前,抱拳道:“贵使请容末将说两句。”

    “说什么啊?”耶律余睹极不耐烦的道。

    楚天涯便道:“我看贵使眼眶深陷且有乌黑之sè,又兼脚下虚浮浑身乏力,想必是这几rì酒sè过度,身躯疲惫了。贵使既是大将,如此伤了身体也是难得补回来了。他rì再要策马奔驰厮杀疆场岂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来rì方长,贵使要享用女子岂非是有大把的时间,又何必急于一时伤了自身?”

    耶律余睹深吸了一口气,恼火的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滚,叫童贯来!”

    说罢,他恼火的重拍了几下扶拦,转身就要回房里。

    “贵使请留步!”楚天涯突然唤道。

    “你还有何话说?”耶律余睹酒醉未醒,摇头晃脑很不耐烦的道。

    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末将是太原本地人,对此地极是熟悉。深知这太原城中何处好玩何处jīng彩。也正因如此,王爷才特意选派末将来伺候贵使。但贵使一连几rì只是留恋于区区jìsè,却完全没有领略到南国情趣之万一,连末将都替贵使可惜啊!”

    “哦?”这话一出,便是勾起了耶律余睹的兴趣。他转过身来正看着楚天涯,说道,“那太原都有哪些好玩的,快说来听听?”

    “多了去了。”楚天涯便侃侃道,“贵使既然是契丹人,便应该是喜好畋猎郊游的吧?太原城外便有名山古刹大河好水。既可以打猎泛舟,也可以参拜佛道。城中更是非比一般。白天,这唐明街上商肆林立人cháo如涌,南北杂货各国奇珍一应贩卖。诸如名马雕鞍、宝刀兵械数不胜数。界身店内,各种古玩宝珠和珍品字画琳琅满目;几家鹰店之中,更有飞鹰良禽与猎犬斗狗。这些东西可都是北国少有的,贵使既然来了,还能不带一点回去么?此外,瓦肆构栏里还有曲艺口技与杂耍评书,这些更是南国独有的瑰宝奇术,让人大开眼界留连忘返。到了夜间更有夜市,天南地北的名点小吃满街都是。吃腻了山珍海味与百花名宴,这些名点小吃便如天赐佳饴,岂是寻常时节可能享受到的?”

    “咦,听你这么一说,还当真是新奇有趣。”耶律余睹咧嘴就笑了,一拍巴掌道,“看得出来,你是个jīng通吃喝玩乐又心思乖巧的妙人,比你旁边那个呆汉强多了,怪不得童贯派你来听候差谴——罢啦,待本将收拾一番,便让你带路前往太原城中逛玩去也!”

    “自当奉命。”楚天涯抱拳应了诺。

    耶律余睹便笑逐颜开的进了房,唤来几名侍女更衣收拾去了。

    王荀先是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这时又好奇起来,低声问道:“楚兄弟你真是好脾气,这也能忍!——话说,你干嘛要带这蛮奴去逛太原城?万一他要在城中作恶欺负百姓人家,如何是好?”

    “放心,我不会让他在太原城里惹事生非的。”楚天涯低声道,“他不带我们出去,我哪里能抽得开身?”

    “楚兄弟有事要去办?”

    楚天涯轻轻的点了点头,“人多耳朵,先不多说了。稍后咱们带他在城中逛玩吃喝一番,然后让他去天源寺玩乐。那里诸班技艺皆是jīng妙,准是这北国蛮奴没见识过的,定能勾得住他。那时小弟便抽身离开一回,还请王大哥帮我周全。”

    “好,没问题!”

    稍后耶律余睹便穿戴妥当了,唤上七八个甲兵准备出行。楚天涯便皱眉摇头道:“贵使,你和麾下这副打扮,却是玩不尽兴。”

    “为何?”耶律余睹疑惑道。

    “一来,贵使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已是有几分威吓之力。再加之贵使与麾下都一身戎装刀剑披挂,又前赴后拥的声势浩大,岂不是要吓坏了那些百姓?”楚天涯说道,“到时候,但凡贵使所到之处,旁人全都战战兢兢不敢动弹,又哪能领略到民间的真实乐趣?”

    “言之有理,哈哈!”耶律余睹放声的大笑,“罢了,都卸了这些披挂吧,咱们更换平服出去玩乐!——嗯,你们两个也都换下衣甲披挂!”

    就这样,楚天涯与王荀都换下了衣甲,随同耶律余睹一行数人,出了摘星楼来到了唐明大街上。

    此前耶律余睹对童贯发泄过不满,让他恢复了这里的商肆热闹。此时正当傍晚,便是唐明大街上最热闹的光景。耶律余睹饶有兴味的四下逛玩,便如同乡下小媳妇进了大城市一样的神情,什么东西都要把玩一番。然后,又采购了一大批值钱或不值钱的东西,反正他没见过的都想要。有一家卖水煮肉丸子的夜市小摊,因为那jīng铁汤盅做得jīng致漂亮他都让人买了下来,像宝贝似的让身边的军士小心捧着。

    后来进了天源寺,里面正在表演杂耍(魔术与杂技),耶律余睹更是大开眼界,再也舍不得走了。

    趁着耶律余睹高兴,楚天涯便说想回家拿几套衣裳,稍时便回来伺候。耶律余睹正瞪大了眼睛看台上变魔术,不耐烦的直摆手,“去吧、去吧!”

    楚天涯吁了一口气,总算脱开身来,于是马上回了家里。

    不出所料,萧玲珑与何伯都在。后院里依旧摆着桌子,上面有茶水汗巾等物。何伯蹲坐在圆拱门下喝着茶,萧玲珑独自在院中拿竹竿练着枪法。

    看到楚天涯回来,何伯便起了身,萧玲珑也停了手,二人同时道:“你回来了?”

    “好像你们都挺想念我的样子。”楚天涯笑道,“我时间很紧,长话短说!”

    “鬼才想你——说!”萧玲珑冷笑一声道。

    何伯嘿嘿的笑,“女娃儿就是口是心非。这几天,是谁隔三岔五的向老头子打听我家少爷的事情呢?”

    “我有吗?老爷子你真是没话找话说。”萧玲珑满不在乎的白了何伯一眼,说道,“倒是你老人家,一天到晚就在喋喋不休的吹夸你家少爷,如何如何的一表人才,我都快要听到呕吐了!”

    楚天涯笑道:“好了,你们消停一下。一见面就听你们两个争来吵去。我都说了我时间很紧,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嗯,少爷你请讲。”何伯这才不嬉笑了,正了正脸sè说道。

    “金国使者来了,童贯命我为导官,rì夜在使者左右伺候。”楚天涯说道,“这个使者有点特殊,想必萧郡主还认识。”

    “我认识?”萧玲珑纳闷的皱了皱眉头,“这两rì我倒是去城里打探过消息。只知道童贯包下了摘星楼,专行招待金国使者。但那使者一连几天都窝在酒楼里未曾露面,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方的阿猫阿狗。”

    “辽国的。”楚天涯笑道。

    “你什么意思?”萧玲珑恼火道。

    “哈哈,我说什么了?”楚天涯忍不住笑了起来,“没错啊,金国使者原本就是辽国人。”

    “什么?”萧玲珑惊叹一声,“可是辽国投降女真的卖国之贼?他姓什名谁?”

    “在说他的姓名之前,我倒是希望萧郡主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不要大发雷霆。”楚天涯笑道,“因为,但凡是辽人,都肯定对他恨之入骨!”

    “难道是耶律余睹那卖国jiān贼?!”萧玲珑顿时就喝斥出声。

    “果然……”楚天涯微然一笑,“萧郡主,请淡定。发怒是会让女人变丑变老的。”

    “呼……”萧玲珑的确是在强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盎然怒气却是挥之不去,她咬牙切齿的道,“此贼人人得而诛之!——我一定要亲手将他切成碎片!”

    “小丫头,老头子这几天是怎么教导你的?但凡一点小事,你便如此大怒了。此等脾xìng,如何做得我的徒儿,将来又怎生相夫教子啊?”何伯不急不忙yīn阳怪气的道,“还不把你那一脸的怒气给收了起来?”

    萧玲珑咬着嘴唇很是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来,丫头,笑——笑一个?”何伯极是无耻的道。

    萧玲珑那张原本极美的脸庞这下可就好玩了,脸皮仿佛是在抽筋的扭曲,像怒像哭又像笑。

    楚天涯忍不住乐得笑了起来。萧玲珑正恼火憋屈又哭笑不得呢,想对楚天涯发火又不敢发,因此狠狠的剜了楚天涯一眼,没好气的低斥了一声:“不许笑!”

    “瞧瞧,你就会欺负你男人。”何伯嘿嘿的笑了几声,这才转了正经的说道,“少爷专程回来,可是针对这个耶律余睹有了什么想法?”

    “没错。”楚天涯正了正sè,看向萧玲珑道,“萧郡主,我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

    [兄弟们,最近几天票票不给力啊!帮俺顶几天吧,新书期间,让成绩好看一点,我也写得有劲一点,拜谢!]

第37章 往事

    萧玲珑一听楚天涯这话,顿时jǐng觉起来。她斜眼看着楚天涯,冷冷道:“我能帮你什么?”

    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放心,我肯定不会去使什么下三滥的美人计。”

    “你既然都已说出口来,想必心中便有此类念头了?”萧玲珑的剑眉就拧了起来。

    “和气,要和气。”何伯在一旁插科打诨道,“丫头,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家少爷有点好脸sè呢?”

    “他都在算计我了!”萧玲珑不服气的顶了一句,却是很小声。可见,她还真是不敢得罪何伯。

    “少爷哪会算计你?”何伯嘿嘿的笑道,“他疼你都来不及呢,是吧,少爷?”

    “好了何伯,你少说两句没正经的。”楚天涯说道,“言归正传,一来我是想要详细了解了一下这个耶律余睹;二来,萧郡主能否说动此人,为我效力?”

    “不可能。”萧玲珑不假思索的答道,“此人是所有契丹人的血海仇人。如果见了面,只可能拔刀相向血溅五步,但凡没有和谈与游说的可能!”

    “这么说,萧郡主与他很熟?”

    萧玲珑微拧了一下眉头沉默了片刻,侧目一看何伯正贼兮兮的瞪着她,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还可以。”

    “熟到什么程度?”

    “非要问得这么清楚吗?”

    “一定要!”楚天涯坚持。

    萧玲珑脸上泛现出一丝厌烦的神sè,说道:“算起来,耶律余睹与我家还沾亲带故,但这不奇怪。我契丹皇族耶律氏,向来就与后族萧氏通婚。耶律余睹是皇族宗室,也曾是手握重兵能征惯战的一员骁将。但他因为在宫廷内斗中败北害怕丧命,于是率军转投了女真,还恬不知耻带兵攻打辽国。我辽国灭亡虽有多方原因,但耶律余睹这个卑鄙无耻的卖国jiān贼,却是罪责难逃!”

    楚天涯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萧玲珑这话显然是在避重就轻,并没谈及多少她与耶律余睹之间的关系。于是楚天涯心中想道,她对这段关系讳莫如深,难道是有什么隐衷?

    “好吧……当我没问!”楚天涯叹了一声道。

    “你什么意思?”萧玲珑愠道,“我不是都说了么?我与耶律余睹,只是沾亲带故!”

    “这是萧郡主的**,我本就不该打听。好吧,就这样。”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说道,“为免旁人生疑,我得回去了。何伯,我们家里好像有个挺大的地窖吧?有时间你多储备一点粮食。”

    “嘿嘿,这种事情还用少爷吩咐么?”何伯古怪的笑道,“早就塞满了!”

    “你们存粮食干什么?”萧玲珑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怕涨价。”楚天涯淡然的回了一句,便准备走。

    “是金兵即将南下,太原要面临围攻了么?”萧玲珑在楚天涯身后问道。

    楚天涯没有答话,脚步也没有停的往外走。

    萧玲珑郁闷的皱起了眉头。

    何伯上前一步来,在萧玲珑耳边低声道:“丫头,老爷子要说句公道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七星寨派你来与少爷搭伴合作,经营抗金之事。原本大家都应该竭尽全力的应付眼下的凶险局面,一同对抗女真敌人。你看少爷孤身一人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潜伏在童贯等人身边,丫头你却做了什么呢?——你难道忘了女真人可是跟你有亡国灭族之恨的仇人?少爷现在做的这些虽是为了大宋,但何尝又不是在帮你对付仇人?正当少爷殚jīng竭虑出生入死的小心经营的时候,你却时时冷眼旁观,处处有所保留——这便是义气所为吗?你的良心,就真的过意得去吗?”

    一席话,说得萧玲珑心中极是惭愧,脸都红了。

    眼看楚天涯便要走出门外,她唤道:“你站住!”

    楚天涯便停住了脚回头看了一眼,“有事?”

    “我有话跟你说……”萧玲珑轻叹了一声,面带一丝惭愧与无可奈何的神sè,轻声道,“关于耶律余睹!”

    “嘿嘿,这才对嘛!”何伯得意的笑了起来,“快,屋里坐,坐下细谈。老头子去替你们烫壶好酒,备些消夜的菓子来!”

    楚天涯凝眸看着萧玲珑,轻轻的点了点头,“谢谢你。”

    萧玲珑眼睑低垂别过脸去,也不答话,便走进了厅堂之中。楚天涯跟了进去,与她对坐下来。何伯极是殷情的烫来了好酒,切了两盘水果摆了几碟饴糖和酱菜,便笑嘻嘻的出去了。临走时还没忘掩上门。

    楚天涯看着何伯这神情,越发感觉他活脱脱的就像是西门庆他干娘——那个拖了潘美媚下水的王婆!

    “在耶律余睹叛国出逃之前,与家父算是有点交情。”萧玲珑面无表情的开说了,她道,“我大辽天祚皇帝有一妃名叫文妃,文妃有一个亲妹妹嫁给了耶律余睹。因此,耶律余睹和天祚皇帝其实还是连襟。文妃名叫萧瑟瑟,和耶律余睹的妻子都是我的堂姑姑。契丹后族萧氏一门虽然家族庞大彼此都是亲戚,但我与文妃姐妹俩一向关系不错……因此,我和耶律余睹也算是很熟。”

    “算起来,耶律余睹还是你的堂姑丈?”楚天涯道。

    “没错。”萧玲珑淡然道,“此外,我还有两个亲姐姐,其中一个也嫁给了天祚皇帝,早前也算得宠。因为我时常出入皇宫,和许多的皇亲国戚、大臣将军们彼此相熟都有往来。我就时常去我堂姑,也就是耶律余睹家中做客。”

    说到这里,萧玲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与愠恼的神sè,咬牙道:“耶律余睹野xìng不驯嗜sè如命,不是个好东西!”

    楚天涯心里没来由的一个忐忑,心道:难不成……他还轻薄过你?

    萧玲珑突然怒目瞪向楚天涯,低喝道:“你别瞎想!”

    楚天涯顿时一愣,“我能想什么?”

    “鬼知道你那脑子里在想什么肮脏的东西!”萧玲珑没好气的瞥了楚天涯两眼,继续道,“由于我时常出入耶律余睹家中,那jiān贼……也不知怎的就看上了我。于是他还让我堂姑文妃娘娘替他穿针引线,要在陛下那里讨旨赐婚,想纳我为妾——真是岂有此理!我堂堂的郡主……就算不是郡主,我也不可能看得上那个面目可憎的jiān贼!”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非是一般的讨厌他,难怪不愿提及这段往事了。”楚天涯如此说道,心中却不知为何暗暗的吁了一口气。

    萧玲珑在一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边仔细的留意着楚天涯的神sè。她心中早有算计,如果楚天涯听了这些故事,做出好笑或是猥琐的神态,谈话便就此打住,并从此离他远远的;反之,如果他不做出那种轻浮浅薄的反应……那兴许还能相处下去!

    可是现在,萧玲珑却隐约从楚天涯的只言片语之中,听出一丝“放心”的味道来。她不由得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暗道:这家伙,好像挺在乎我的这段往事?

    于是她道:“你怎么不问一问,天祚皇帝是否给我们赐婚了?”

    楚天涯微然一笑,说道:“我想以萧郡主的xìng格,不管天祚皇帝是否赐婚,你宁死也不会和耶律余睹在一起,不是么?”

    萧玲珑略微一怔,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最终陛下没有赐婚,原因就是我以死相拒!”

    楚天涯便笑了,“所以,我又何必问?”

    “但那jiān贼,从来就没有放弃这段痴心妄想。甚至在他密谋叛国出逃之前,还曾经私下来找我,邀我与他一同外出畋猎。想以此为名拐带挟持我一同叛逃金国,却是被我一顿痛骂给轰走了!”说到这里,萧玲珑已是恨得咬牙切齿,“那jiān贼!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一刀杀了他!”

    “我只和耶律余睹相处了三天,就已经有了不下一百次的冲动要杀了他。因此萧郡主的心情,我大概可以理解。”楚天涯很平静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们真能杀了他……我一定让你亲自动手。”

    萧玲珑长吁了一口闷气,“一言为定!”

    楚天涯寻思了片刻,说道:“既然耶律余睹是个朝秦暮楚不守信义的叛贼,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说服他,让他又转投我们,继而帮我们杀了童贯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萧玲珑一双美眸定定的看着楚天涯,直言道,“如果是以往,让我出面以婚娶为条件加以游说,耶律余睹不是没可能答应。但是时过境迁,如今的耶律余睹已是金国的走狗,敢不敢背反他新认的金国主人,这很难说。因为以前他背反辽国,一是xìng命有了风险,本国有人要加害于他。实际上,当时他也可以说是被逼走的;第二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当时金国势头正猛辽国节节败退,他才铁了心叛辽降金。也就是说,耶律余睹只会投靠更加强大的主人——他虽然贪财好sè而且不讲信义,但并不代表他傻。他会为了我这一个女子,而放弃一切连xìng命也不顾了么?”

    “不会。”楚天涯十分平静但相当肯定的道,“如果他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时就不会背反辽国了。所以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不会使什么下三滥的美人计,去诱惑耶律余睹。此刻耶律余睹身边就有三十名美艳的jì子陪着,全是童贯给他挑的。但这能让耶律余睹决定或是改变什么呢?——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也就只有童贯才会干。”

    萧玲珑的心中暗暗宽慰了几分,声音便也柔和了一些,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没有办法,因为我对耶律余睹都还不是太了解。”楚天涯说道,“如果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按我们以前议定的——先杀童贯,再栽赃给耶律余睹!”

    “但这并不好办。”萧玲珑说道,“一来,童贯这样的人应该是早就习惯了对付形形sèsè的各种刺客,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杀;二来,耶律余睹曾是我大辽国勇冠三军的一员猛将,武功不弱。而且,他一点也不笨。否则,你以为金国狼主真会派个笨蛋来出使南国吗?”

    楚天涯拧眉点了点头,“我感觉得到,耶律余睹其实是外粗内细,城府极深。这几天来,耶律余睹对童贯一直都十分无礼,嚣张跋扈到了顶点。表面看来,他肆无忌惮狂妄不羁,是个草包莽夫;其实,他是一直有意在挑衅童贯及其麾下的将校,想要试探一下他们的胆量与底线。我想,这些都应该是金国狼主临行时吩咐他有意为之!——因此我更加认定,金国即将南侵了!耶律余睹,就是来给他的金国主子投石问路的!”

    “你说得没错。耶律余睹从来都是如此。他一向装作豪爽大方不拘小节,但其实yīn险叵测心术邪深。”萧玲珑说道,“你也不错,居然就能一眼看出来。”

    “你这算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楚天涯笑道,“其实我想知道,耶律余睹有什么软肋,或是什么特别在意]、特别顾忌的东西?”

    “我一向十分厌恶他,又哪里会花心思去了解他呢?”萧玲珑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我还真是不大清楚。”

    “那就算了。”楚天涯轻松的笑了一笑,“如果实在没办法,只好用那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了!”

    “同时,那也是风险最大的法子。”萧玲珑道,“我劝你还是多作思量,小心行事。万一弄得不好,你便是与天下为敌。童贯和女真人都能杀了你,就连整个南国也会容不下你!”

    “你在担心我?”楚天涯笑道。

    “……你当我没说!”萧玲珑极不淑女的翻了一记白眼,“似你这般满肚子坏水的市井太保,活该被人千刀万剐!”

    .

    [请收藏、投票!!]

第38章 我是好汉

    楚天涯与萧玲珑正聊着,何伯突然推门走了进来。二人侧目看他一眼,却不似往rì那种打趣玩笑时的神情。

    “怎么了?”楚天涯与萧玲珑一并好奇的问道。

    何伯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屋顶。

    楚萧二人顿时愕然:不会吧,屋顶有人窃听?!

    “我说,丫头啊,你也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应该是目明耳聪才是。怎么就听听不到家里来了只大老鼠呢?”何伯说着,一手快如疾电的拿起桌上一枚桃核朝上一弹。

    “砰当”瓦碎,顿时听到屋顶“啊呀”一声惨叫,还有人在屋顶上打了几个滚,然后重重的摔到了院子里。

    萧玲珑顿时目瞪口呆,“老爷子这一手暗器当真厉害,怪不得就连阿达都差点被你打成残废!”

    “嘿嘿,打到大老鼠了,咱们去看看!”何伯又嬉笑起来。

    三人便快步到了院子里,看到院中正有一团黑影在地上滚来滚去,还发出痛苦的哀号。

    何伯掌着灯笼走近来,三人围成一个品字将那黑影挡在中间。

    “喂,你这只老鼠打从哪里来的?”何伯将灯笼放着靠近地上那人的脸,却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汉子,十分面生。

    “别、别打、别打!”那汉子在地上蜷成一团双手捂着裆部,脸上青一片白一片的表情异常痛苦,豆大的汗珠就在往下滚。

    楚天涯一看这情景便乐了,“何伯,你也忒坏了!”

    萧玲珑马上转过了脸去,轻握拳头放到唇边掩饰,也是没忍住笑。

    “那不能怪老头子啊,我又不是瞅准了打的,只能怨他倒霉点背。”何伯蹲下身来将灯笼照着那汉子的脸,说道,“喂,看你很面生,哪来的?竟敢到这里来讨野火,活腻了?”

    “不、不是……俺不是来讨野火的。”那汉子被何伯一记暗器狠狠的打一记裆部,又从屋顶上摔了下来,此时几乎只剩半条命,哼哼唧唧的道,“其……其实,我是一个好汉!”

    楚天涯一听这话便乐了,咋这么耳熟呢?……哦,好像周星星的电影里曾有这么一句——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萧玲珑更是咯咯的笑出了声来:“好汉还爬到人家屋顶上窃听呢?你分明就是个穿梁过户偷鸡摸狗的小贼!”

    “不、不是……”那汉子痛不yù生的捂着裆部,因为现场有女子他又十分窘迫,因此只好反下身来四足着地的趴在了地上,屁股却是放不下去高高的蹶了起来,活像一只沙漠里的鸵鸟将头埋在了沙子里。

    萧玲珑忍不住捂着嘴要大笑,却又有些难为情,于是道:“我进屋去了,你们审问他罢!”

    “喂,好汉。”楚天涯也笑了起来,问道,“你来此何干?”

    “你、你该就是人称龙城太保的楚天涯,楚大官人吧?”那汉子趴在地上,脸贴着地,半死不活的哼哼道。

    “没错,我是。”

    “我、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哎哟我的娘喟,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何伯嘿嘿的笑了起来,说道:“既然是来找人的,哪有不走大门、却爬墙上屋的道理?我家少爷与少夫人正在房里甜蜜恩爱,却要被你这小贼看了便宜去。你说,你该不该打?”

    “老爷子,你说什么呐!”房里的萧玲珑顿时急了,“我们……哪有!”

    “我、我……一到晚上,我就忍不住要爬墙上屋!真是造孽啊,该打、是该打!”那汉子哭丧不己的哼道。

    “我说好汉,你这职业习惯可不太好啊,这回吃大亏了吧!”楚天涯越听越好笑,问那汉子道:“你姓什名谁,找我何事?”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哎哟,疼死我了。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那汉子仍是高蹶着屁股趴着,嘴里狂吸凉气。

    “嘿嘿,老头子今番可算是治好了你的坏毛病吧?看你以后还习惯爬墙上屋。”何伯笑道,“我看你倒也不像是大jiān大恶之人,细胳膊细腿身形枯瘦但jīng健有力,一双老鼠眼贼溜溜的,身手亦是十分轻盈敏捷。想必你轻功是练得不错,平常该是干惯了梁上君子的勾当。”

    “老爷子厉害!小人本姓陈,因为平常习惯了飞檐走壁,专干些顺手牵羊的无本买卖,又因身体瘦小,便有了诨号就叫做‘小飞鼠’,众家兄弟都叫我小飞。但小人做买卖也是有规矩的啊,非是贪官污吏或是为富不仁的大户,不去下手……哎哟,难受、疼!!”小飞趴在地上直哼哼。

    “那你就少说两句废话——直接说,来找我作甚?”楚天涯笑道。

    “是我家寨主夫人让俺来找楚大官人,还礼报恩的!”小飞说道,“小人趁天黑才敢进了太原城,刚刚才打听到楚大官人的家宅。却是旧习发作忘记了走正门,没长个心眼一不留神就蹿上了屋顶。这不刚一上去,就被老爷子一个暗器打下来了……哎哟喂,这什么暗器啊,这么yīn损毒辣!”

    “嘿嘿!”何伯笑得牙都要豁了,还刻意问道,“打到哪儿了?我有药,帮你治。”

    “还能是哪儿!……蛋哪!这简直就是要被阉了!”小飞声嘶力竭的哭号道。

    楚天涯都快要笑出眼泪来了,屋里的萧玲珑也是笑得趴在了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笑得浑身直哆嗦。

    “好了,不笑了,说正经的。”楚天涯好不容易止住笑。

    “便是你们三个一直在笑,小人哭的心思都有了,何曾笑过?”小飞趴在地上,呜呼哀哉的道。

    楚天涯笑道:“方才你说,是你家寨主夫人让你来的,她是何许人?我怎么不记得,我认识什么寨主夫人呢?”

    “楚大官人还可曾记得数rì前,你曾在富兴客栈救助过一个名叫张仪敏的女子?”小飞说道,“她便是我家寨主夫人!”

    “什么,不会吧?”楚天涯与萧玲珑都同一惊讶道。

    “起初不是,最近才是的。”小飞说道,“原本她兄妹二人是与几位来太原经商的乡邻结伴,要回老家临安重新安家落户的。其实,她的几位乡邻之中,有一位就是我们寨主大哥……大哥从小就喜欢张姑娘,此次异地重逢,便动了娶她为压寨夫人的意愿。于是大哥使了个计策先将她们兄妹俩哄出了太原城,然后半道上将她们请上了山寨。”

    “岂有此理!”楚天涯顿时怒喝道,“什么狗屁好汉,你们这是强抢民女,还敢来告诉我?!”

    “大官人息怒,且听小人把话说完……哎,我这说话都有点接不上气儿!”小飞可怜巴巴的哀号道。

    “那你坐起来说。”何伯一把就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像提着一只小鸡一样,将他放到了院中的桌子上,拿拐杖指着他道,“老实回话,一句也不许讹诈。否则,老头子再赏你两颗暗器!”

    “别呀!……那还不得碎了!”小飞抹了一把冷汗,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道,“早知道要倒这么大的霉,我就不来了!”

    “少废话了,说正事。”楚天涯正sè道,“张姑娘被你们寨主绑了,现在怎么样?”

    “没绑,真是请上山去的!”小飞的两条眉毛撇成了八字,说道,“出城以后,我们大哥就表明了身份,也对张姑娘说明了心意,要请她们兄妹上山,从此照顾她们。愿与不愿,全在于她们兄妹二人的意愿,并无半点强迫。张家兄妹见我家大哥一番拳拳诚意,再加上三人又是幼小的玩伴彼此十分相熟,感情也是不错,因此张姑娘便答应了嫁给我家大哥!——真的,小人所言句句是实!否则,小人又哪里会专程回龙城来找楚大官人,替我家寨主夫人谢恩呢?”

    三人听了,都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

    何伯点了点头道:“少爷,他说的好像是在理。如果那个张姑娘是迫于yín威而委曲求全,他们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再将此事泄露给少爷。”

    “是啊、是啊!一看老爷子就是老江湖,这种事情,假不了!”小飞急道。

    “这么说,张仪敏摇身一变,还变成山寨的压寨夫人了?”楚天涯笑道,“也罢,总好过她孤苦伶仃的没人照顾。现今这混沌世道,反正是良民难做匪盗逍遥。只要你们大哥对她是真情实意,那她做了压寨夫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们大哥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哪,绝非是那种欺男霸女的肖小之人!”小飞正sè的大声道,“河东一带,谁不知道西山孟七郎的名号!”

    楚天涯与何伯对视一眼,一同迷茫的摇头,“没听说过啊!”

    “呃!……”小飞尴尬的怔了一怔,苦笑道,“好吧,其实我家大哥姓孟讳德,家中排行第七。我们的山寨名叫青云寨,名列西山十八好汉寨之一。”

    “青云寨老头子倒是听说过,却不曾知晓,何时换了个姓孟的做寨主?”何伯说道,“西山十八寨好汉,和尚洞的势力最大,有一半的山寨都归附于他;其次便是青云寨。此寨以前是个军堡,后来因故荒废了,其中的许多军汉与贼盗就伙结到一起,占山为王。据闻,青云寨历来与和尚洞不和,纠结了另一半的山寨与和尚洞分庭抗礼常年征斗。因此,西山十八寨好汉,实际上是分成两大派——便分别以和尚洞与青云寨为尊。”

    “老爷子真是见多识广,说得一点没错。”小飞顿时对何伯肃然起敬,说道,“以往青云寨的大寨主确实不是我们孟七哥,是一个叫龙洋的龙寨主。那厮是个心胸狭窄贪得无厌的小人,专带着众家兄弟四处打家劫舍欺负良民,却又不敢对抗官军或是西夏北辽的外寇,只知道窝在山寨里享自己的清福,却让兄弟们在外面替他拼命。再加上他忌贤妒能不容好汉,使得青云寨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孟七哥一怒之下杀了那厮,咱们兄弟都服了孟七哥,就推选他做了新的寨主。”

    “原来是这样……好吧,我知道了!”楚天涯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听起来,那个孟寨主却像是个不错的好汉。但这只是你一面之辞,他rì要亲自见面了才可相信。”

    “寨主说了,若得方便,一定会带着夫人来当面拜谢楚大官人的!只是近rì太原城中仿佛是有什么大事,因此进出盘查极严,寨主才没亲自来。”小飞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绣布囊递给楚天涯,说道,“这便是我家夫人送给恩公的谢礼,请楚大官人一定要收下!”

    .

    [请大家别忘记砸票啊!^_^]

第39章 无心插柳

    楚天涯接了过来打开那漂亮的绣花布囊一看,里面是两颗圆润漂亮的粉红宝珠,和一封简短的书信,上面写道:“小女子孟张氏,拜谢楚大官人与萧姑娘救助之恩!凡此二珠乃是家夫的家传之物,并非劫掠而来的贼赃。请二位勿要嫌弃,一定收下——小女子再拜、顿首!”

    楚天涯拿出了那两颗粉红珠子来看,足有鹌鹑蛋那么大,两颗几乎一模一样。此时正当夜晚,月光之下那珠子散发出迷离又炫丽的光芒,宛如星斗。

    “好宝贝啊!”何伯都禁不住惊叹出声来,“价值连城!”

    萧玲珑好奇之下走了出来出了一看,也惊叹道:“真漂亮!”

    楚天涯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们两位,一个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一个是出身显赫的天簧贵胄。连你们都惊叹不已,可见这两颗珠子真是相当贵重。”

    “的确。”何伯与萧玲珑一并点头。

    “那我不能要,太贵重了。”楚天涯将珠子塞回布囊里递回给小飞,说道,“区区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这么重的谢礼?拿回去还给你家夫人吧!”

    “不行啊,楚大官人一定要收下!”小飞急道,“不然小人回去交不了差,只能跳河去死的!”

    “这么严重?”楚天涯不禁惊讶道。

    小飞像捣蒜似的连连点头:“我等兄弟都愿为大哥两肋插刀赴汤蹈火!要是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小人哪里还有脸回去见众家兄弟?楚大官人无论如何先要收下。哪怕是不想要,也请他rì见了我家寨主再当面还给他!”

    “少爷,你就收下吧!”何伯笑眯眯的道,“小飞只是个跑腿的,你别难为他了。”

    “好吧,那我就权且收下。”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回去替我谢过你家寨主伉俪。如有机缘,我们再相见一述。”

    “好,小人一定将话带到。”小飞说着,小心翼翼的从桌子上爬下来。双脚刚一沾地,又疼得蹲了下来,顿时哭丧着脸哀号道,“可苦死我了!”

    “能走吧?”何伯笑眯眯的问道,“我这儿有药,要不替你治治?

    “能走、能走……不必劳烦老爷子赐药了!”小飞看着何伯这笑里藏刀的神情,简直活怕了他,死死的捂着裆就怕再挨他的暗器。

    楚天涯笑呵呵的塞给他一锭银子:“误伤了好汉,真是对不住了。就请你自己去城中找个大夫看看吧!”

    “多谢楚大官人打赏,小人告辞了……”小飞就这么蹲着,像只鸭子似的蹒跚前行,便要离开。

    “你等等。”楚天涯从后面唤道。

    “大官人还有事情吩咐?”小飞迈着鸭步,又走了回来。

    三人看到他这滑稽的神态,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小飞哭丧着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进屋坐,我还有点事情问你。”楚天涯拉了他一把让他站起来。

    小飞努力的站了起来,无奈下体实在太疼,因此站起了身子屁股仍是蹶着,一双手也情不自禁的捂着裆部,表情十分痛苦。

    楚天涯拍着他瘦小的肩膀笑道:“小飞啊,你以后可以创立一个门派”

    “什么门派啊?”小飞纳闷的道。

    “捂裆派!”楚天涯一字一顿道,“很响亮吧!”

    何伯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萧玲珑也是罕有的不顾形象的捂嘴大笑,一对美眸化作了新月弯弯。

    “武当山俺倒是听说过。捂裆派……楚大官人,你就别取笑小人了!”小飞撇着眉毛都快要哭了。

    “好吧,不取笑你了——哈哈哈!”楚天涯搭着小飞的肩膀,走进了屋里,好歹安顿他坐了下来。

    “大官有什么想问的?”

    楚天涯便正了正sè,问道:“你可曾听闻,近rì有一位太原府的将军,率领数百官军倒反西山,投靠了和尚洞?”

    “有、有啊!”小飞连连点头道,“这可是大事,小人因为腿脚轻快,平常专司打探各路消息,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将军姓马,原是媪相麾下胜捷军里的都监,官可不小啊!他带了五百步骑投靠了西山和尚洞,和尚洞因此声威大振啊!”

    “媪相”即是深恨童贯之人给他取的外号,另有一名大jiān臣蔡京被称作“公相”,大宋子民全把这对误国jiān臣认作了一对公婆。

    “那他现在怎么样?”楚天涯问道,“此人名叫马扩,是我的生死兄弟。”

    “哦?原来他是楚大官人的兄弟!”小飞吃惊道,“前几天他为了纳取投名状,便率领八百喽罗来打我青云寨,伤了我们不少兄弟!——此人厉害呀,不光是弓马娴熟武艺出众,而且会用兵、会布阵!俺们好几个小山寨的人都被他打得不敢出门了!”

    “什么,西山自己打起来了?”楚天涯皱了皱眉头,心道:马二哥怎么干这种事情呢?不是说好去结联西山十八寨义军,一同举事抗金的吗?

    “俺们青云寨与和尚洞,那是结了好深的梁子,都打了几年了。”小飞说道。

    这时只有何伯明白楚天涯的心思,他说道:“马扩投靠西山初来乍道想必也是没办法了。按绿林规矩,他要是不纳个投名状、露几手本事,在山寨里也是无法扬威立足的。和尚洞与青云寨积怨多年,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想要马扩短时间内从中斡旋调解,我看很难。”

    “就是。”小飞说道,“两方是世仇。寨主都换了几任了,唯独争斗却是从未停过。”

    “这怎么行……”楚天涯的眉头深深皱起寻思了一阵,说道,“小飞,有办法让我和你家寨主见上一面么?”

    小飞眨了眨眼睛,说道:“近rì太原城中戒备盘查太过森严,我等都不太方便入城。楚大官人要是想见我家寨主,倒是可以去西山做客。”

    “我这一时也抽不开身哪……”楚天涯为难的摇了摇头,“不如你在太原城中逗留几rì。看我何时能抽得开身来,便随你走一趟西山!”

    “好啊!”小飞顿时欣喜道,“要是寨主和夫人看到楚大官人大驾光临,一定欢喜!小人也能讨个好彩头了,嘿嘿!”

    “你倒是直爽。”楚天涯笑道,“那好吧,你就在太原城中住几天。记着,可别再爬墙上屋了。万一被捕快抓了,得要坏事。”

    “小人就是有这心思,也没这本事了呀!”小飞下意识的又捂住了裆部,哭丧着脸道,“这好歹要在客栈里趴几天才能动弹。小人便住在那富兴客栈辰字房,大官人何时得空,便去那里寻找差使小人便是。”

    “好。我会去找你。”楚天涯笑道,“你且回去好生歇养。”

    “那小人便告辞了。”说罢,小飞施了礼,迈着华丽的鸭步离开了楚家。

    “这个小厮还挺逗的。”何伯嘿嘿的笑了一阵,说道,“少爷是想借用孟寨主的这一层关系,调解西山两派人马之化敌为友么?”

    “是啊,想不到张姑娘那件小事,却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楚天涯点头道,“眼看着女真强敌就要入侵,西山那边却还在内斗,如何是好?马二哥虽是个大人物,但一时之间强龙难压地头蛇,想是施展不开。因此,只好让青云寨那边主动求和。我再鼓动唇舌劝说和尚洞的人,看能否让两派和解,一致抗敌。”

    这时何伯的那双眼睛又湛亮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萧玲珑,说道:“丫头,你不帮忙吗?”

    “我?”萧玲珑愣了一愣没回过神来,“我能帮上什么忙?”

    “你是不能帮忙,但你们七星寨的寨主,却是能帮大忙的。”何伯嘿嘿的笑道,“据我所知,七星寨的寨主,曾经对和尚洞的大首领有救命之恩。再加上贵寨主在河东绿林道上的名望极高,素来最有威信。有他出面,此事要容易办成许多呀!”

    萧玲珑顿时愕然惊讶,“老爷子,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老头子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耳朵又不聋,总能听说一些事情的。”何伯嘿嘿的笑,“小丫头,你还不快让你那个腿脚快的跟班,跑一趟七星寨?”

    “好,我这就去!”萧玲珑倒也干脆,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喂——这珠子?”楚天涯在她身后唤道。

    萧玲珑停了一下,回头深看了楚天涯一眼,随口道:“你都留着吧,到时候还给人家孟氏夫妇。”

    “好。”楚天涯微笑的点了点头,萧玲珑便走了。

    “少爷,你怎么能叫她‘喂’呢?”何伯笑道,“这可是一点也不亲近啊!”

    楚天涯轻吁了一口气,微笑道:“多谢你了,何伯。这许多的事情要是没有你帮忙,我真的招架不过来。”

    “少爷何必跟老头子客气?”何伯仍是嘿嘿的笑,“当年若不是楚老爷收留我,我恐怕早就暴尸街头了。我这把老骨头都是楚老爷捡回来的,现在力所能及的给少爷帮一点小忙,又算什么呢?”

    楚天涯微笑的点头,“何伯,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不管怎么样,我真的很感激你。”

    “嘿嘿!少爷有这份心,老头子就十分满足了。”何伯咧嘴的笑,说道,“少爷,你别嫌老头子唠叨,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拿你和萧玲珑开玩笑,但我真是替你的终生大事着急。萧玲珑是个不错的丫头,越相处下来,老头子越觉得她讨人喜欢。”

    “这事……再说吧!”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眼下我真的没什么心思去考虑男欢女爱之事。再者,萧玲珑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男人。何伯你不是说过的吗,似她这样的女子,一但认定了的,就会矢志不渝的坚持。所以,我对她暂时也没什么想法。”

    “怪不得少爷对她颇是冷淡,还经常有意回避啊!”何伯遗憾的轻叹了一声,说道,“记得那天她喝多了酒时,在桂花树下说起过一个男人,仿佛是她的情郎,又是她的杀父仇人。今rì她又说起了和耶律余睹的那段往事……可见,这个女子的故事还蛮多的,也怪不得她整rì里心事重重。”

    “似这般出身显贵的绝sè美女,要是没有男人喜欢那才是怪事吧!”楚天涯无所谓的笑了一笑,说道,“何伯,以后我和她的事你就不要掺合太多了。她无心,我无意,你这样倒是让我们挺尴尬。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考虑婚嫁之事的。”

    “那行,老头子就让你们顺其自然。”何伯道。

    楚天涯笑道:“话说回来,大丈夫何患无妻?这娶妻生子的事情本就不该让旁人帮着使劲嘛!否则,我一个大男人活着岂非是很没劲?”

    “嘿嘿,少爷这话我爱听。”何伯笑道,“老头子也相信你有这本事!”

    “好了,我该回去了。出来得太久,耶律余睹那厮恐怕还会要骂人。”楚天涯道,“什么时候得空,我再回来与你们联络。”

    “好,少爷一切小心!”

第40章 前途无量

    楚天涯回到天源寺时,夜已经很深了,已是过了平常天源寺打烊散场的时辰。可是今天这里仍然开着,看客却只剩了耶律余睹这一伙人。

    开始楚天涯还担心,因为事情耽误回来晚了耶律余睹会要骂人,自己也编好了借口。现在才知道,他的担心纯粹是多余了。耶律余睹听评书听得着了魔,人家要散场了他还不肯走,威逼利诱的强迫天源寺给他一个人加演开专场。台上那个说书人都已经说得声音嘶哑了,耶律余睹仍是不肯放过。

    楚天涯看着好笑,心说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要是让你见识到电视、电脑这些东西,你还不得疯了?

    王荀看到楚天涯回来了,将他叫到一边,苦笑不迭的道:“这可怎么办?那厮纯粹是疯了,赖着不肯走,还说要把这《三国》听完。这可是一时半会儿说得完的东西?你看台上那个说书的,嗓子都快要哑了。”

    楚天涯笑了一笑,“没事,我去劝。”

    这时台上正说到关羽过五关斩六将,耶律余睹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得全情投入。时不时还拍起桌子大声叫好。他身边的几个近卫随从多半是女真人听不懂汉话,这时都已经困得东倒西歪,有两个还趴在一旁的坐椅上睡着了,哈喇子都流了一脸。

    楚天涯便走到耶律余睹的身边,也不忙着说话,拿起铜壶给他的茶杯里加了水。

    耶律余睹全身心的投入在评书之中,都没瞅楚天涯一眼。

    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关云长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真乃盖世虎将,不负武圣之名!”

    这一句话就把耶律余睹的兴趣勾起了,他面带喜sè的看着楚天涯,连声道:“是啊!真乃盖世虎将!关云长太厉害了!——咦,你也爱听三国呀?”

    “那当然。”楚天涯笑道,“非但是爱听,还几乎都能背了。”

    “真的?”耶律余睹惊喜道,“那你快告诉我,接下来关云长可是突围出去了?他找到了刘玄德没有?”

    楚天涯呵呵的笑道:“这评书得一节一节的听,要是早早知道了结局,反而没有了期待感与神秘感,也就无趣了。”

    “有道理。”耶律余睹深以为然的点头,大有一点志趣相投遭遇了知己的感觉。他拍了一下身边的座椅,“来,坐下,和本将一同听评书!”

    楚天涯也不客气,便就坐了下来。

    二人一起听了一段,耶律余睹仍是兴趣高涨,楚天涯却是啧啧的摇头。

    “为何叹气?这段如此jīng彩,你不喜欢听?”耶律余睹问道。

    “不是不喜欢。而是这个说书的老先生嗓子都哑了,全然说不出那个味道了。”楚天涯说道,“就好比刚才关云长手起刀落将王植斩为两截的那一段,因为声音不好,失了气势。听得不过瘾、不痛快啊!“

    “那怎么办?”耶律余睹还急了,“那要不换个人来说?”

    “这种评书段子,每个瓦肆里肯定只有一个人说的。”楚天涯道,“不然他们彼此抢饭碗,无法在同一瓦肆共存。”

    “哎,是挺扫兴。”耶律余睹悻悻的叹了一声,“罢了,今rì就到这里吧!咱们回去,明天再来听——喂,说书的,你回去好生歇息养好嗓子,咱们明天再来捧你的场!”

    说罢,耶律余睹还朝台上扔了一颗银锭。说书人千恩万谢的跪下就磕头——总算是解脱了!

    “哎,回去哪!”耶律余睹余意未尽的起了身,拍拍桌子,“走,明天再来!”

    王荀就瞅着楚天涯笑,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

    一行人便离开了天源寺回到摘星楼。却不想,童贯正候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看到耶律余睹回来,童贯急忙笑眯眯的亲自迎上来,“贵使今rì去往哪里消谴了,兴致不错啊!”

    “怎么,本将还要受你监视、向你汇报行藏啊?”耶律余睹没好气的瞥了童贯一眼,径直往楼上卧房里走。

    “小王并非此意。”童贯仿佛已经习惯了耶律余睹的这个态度,不以为然的快步跟上来,在一旁道,“不知贵使,何时可以与小王商讨两国国事呢?”

    “怎么,你这是嫌我在这里给你添麻烦,催我早点办完正事了走人是吧?”耶律余睹停住脚,鄙夷的看着童贯,“人说广阳郡王一向宽宏大方,原来也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一个人!”

    “不、不!”童贯连忙摆手赔笑,“贵使想住多久都行,小王一定竭力款待!只是关乎两国邦交之事,朝廷上官家与宰执们对小王催促得紧,小王也是没有办法了嘛,还请贵使体谅!”

    “这样啊……那好吧,过两天咱们就仔细议一议。”耶律余睹说罢,就不再搭理童贯,大步就上了楼。

    童贯郁闷的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气,却又无可奈何。这时他看到跟在耶律余睹身后一同回来的楚天涯与王荀,便将他二人唤到近前,低声道:“你们两个机灵点,别惹他不快。如果有机会,不妨从他嘴里打听一下金国目前的态度。”

    “是。”二人应了诺。童贯也不多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耶律余睹快走。

    这时耶律余睹上了楼,站在围栏边喊道:“喂,那个……姓楚的小校!你快上来!”

    楚天涯连忙快步上了楼,问他有何事吩咐。耶律余睹哈哈的大笑,像是亲熟的哥们一样搭上了楚天涯的肩膀,说道:“你说关云长和刘备、张飞他们重逢了会是什么光景?快快说给我听!——我这心里急呀,百爪挠心似的!”

    楚天涯笑道,“乐意为贵使效劳!”

    “那太好了!”耶律余睹开心的大笑,“来人,准备酒菜消夜,本将要和这位楚兄弟好好喝几杯!”

    楼下的童贯顿时眼睛都直了:这、这怎么回事?耶律余睹怎么和区区一军使称兄道弟、还喝酒消夜了?……他难道就看不到我这个王爷还站在这厅堂里?

    耶律余睹不是没看到,而是直接将童贯给无视了。他搭着楚天涯的肩膀就一起走进了二楼的正厅大堂,还和他对桌的坐了下来,急不可奈的道:“快说、快说!”

    童贯在楼下生了一顿闷气,脸都要气白的时候才悻悻的走了。

    楚天涯便跟据自己印象中的《三国演义》,添油加醋的给耶律余睹说了几段。少时酒菜也上来了,耶律余睹听得兴起,竟然亲自给楚天涯斟酒,全把他当作了先生伺候。

    说着说着,楚天涯心中却有了个想法,便试探着用言语来激一激耶律余睹,说道:“关云长身在曹营心在汉,真是个忠臣。官爵财赋不能改其志,美女名利不能易其节。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只为寻回旧主——真是千古忠义啊!”

    “是啊,是啊……”听得正入神的耶律余睹连连点头称是,却恍然一怔,皱了下眉头,“你仿佛是在含沙shè影?”

    “呃,没有啊!”楚天涯作惊愕状的道,“我这不是在说书嘛?”

    “嗬——你这小子,很聪明。比那个叫王荀的榆木疙瘩,聪明了一百倍不止。”耶律余睹意味深长的嘴角斜挑冷冷一笑,说道,“怪不得童贯派你来伺候本将,想必,你在胜捷军里的官职,要远高于王荀吧?”

    “恰好相反,末将只是个位居末流的小小军使。而王荀则是先锋大将。”楚天涯笑道,“末将也就只会吃喝玩乐,没真本事。”

    “有没有真本事,其实一眼就看得出来。”耶律余睹手里把玩着一个青瓷酒杯,盯着杯中的酒水,说道,“往往越是没用的人,越喜欢装作威风与张狂,虚张声势;但真有本事的人,却总是韬光养晦低调隐忍,会藏拙、善掩饰。楚天涯,你说,你是哪一种?”

    “末将两种都不是。”楚天涯仍是轻松的笑道,“末将既没本事,也不会藏拙。”

    “那你就跟刘备一样了。”耶律余睹的眼中隐隐闪过一道厉芒,说道,“今rì恰巧听到刘备与曹cāo青梅煮酒,论及天下英雄。曹cāo敲山震虎,说‘天下英雄唯刘使君与cāo耳’,刘备吓得当场连筷子都掉了——怎么,你是不是也想掉个杯子到地上?”

    楚天涯哈哈的大笑:“贵使真会开玩笑!这些杯子可都是郡王府上专用的上等酒器,贵重得紧,摔杯了我可赔不起!”

    “你也很会开玩笑,你比刘备还会掩饰。”耶律余睹似笑非笑的道,“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我看遍了童贯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童贯本人。发现,他们大半都是庸碌之辈。却唯独你这个不起眼的小将还有点造化和灵气——就拿那个王荀来比较吧!虽然他一直在忍,但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对我的不满与怒火。似他那种没心机又沉不住气的人,是干不来大事的。你却不同,你喜怒不形于sè,胸中能容万物。哪怕你心中恨得不将我撕成碎片、还要刨我祖坟了,也能笑眯眯的坐在这里伺候我,赔我喝酒给我说书。楚天涯,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胜捷军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但我至少敢肯定,假以时rì,你的前途与造化,绝对不是王荀那种货sè可以比拟的!”

    “那就真是承纳贵使吉言了,小将也想将来能够出人头第!”楚天涯笑嘻嘻的抱拳道。

    “嗬……你还真是滴水不漏。”耶律余睹不急不忙的喝了一杯酒,说道,“要想出人头第,容易。本将给你指一条明路。”

    “请贵使赐言?”

    “你跟我回金国。”耶律余睹一双眼睛突然如刀锋般看向楚天涯,“我保证你前途无量!”

    .

    [请多多投票!]

第41章 阴冷之狼

    听了耶律余睹这话,楚天涯憨笑的挠头,愣愣的道:“贵使是想我改投金国啊?……我会前途无量?就因为我会说书?”

    “本将这双眼睛,阅人无数,看人从来不会错。”耶律余睹冷冷的轻笑了一声,“你这小子,深藏不露,心机手腕皆是高明——刚才你旁敲击的劝我离开天源肆,就是一个证明。但是,如果你一直屈就在童贯这样的人手下,实难有什么大的成就。南国的官场与军队里是个什么样的混沌光景,你比我明白。相比之下,女真人要比南人开明与大度得多。在南国,要是你没个好出身又不知钻营使坏、不会吹须拍马贪赃枉法,不和那些贪官污吏们同流合污,那你肯定没个出头之rì。反之在金国,只要是有胆识、有能耐的人,无论出身贵贱都有机会建功立业,都能飞黄腾达得享荣华富贵。金国始于初建,求贤若渴正缺人才。似你这般青年才俊如果及时投效,当真前途无量!”

    “可我什么也不会呀!”楚天涯笑道,“难道投效了金国,就天天给那些元帅将军们说书?”

    “你什么都能学会,还能比一般人都学得好。因为,你比大部份的人都要聪明。”耶律余睹定定的看着楚天涯,说道:“本将看遍童贯身边百员战将与大小官吏,唯独只看中你一人。本将的这双眼睛虽不是真金火炼,却也很少走眼。楚天涯,虽然你一直藏头露尾,但鹤立鸡群想藏也藏不住。假以时rì,你必定一鸣惊人。”

    楚天涯听完了,心中多少有点惊愕,心道:耶律余睹,的确不似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草包,隐藏得很深。他鼓动唇舌的这么吹捧、游说我一个小将,其实只是想策反我,让我帮他刺探军机。而且,他这话半真半假。金国现在的确是求贤若渴,他们本国有无数能征惯战的将军,唯独缺少文官与智囊。以往,辽国所有的旧臣,只要是愿降的,无论此前是有什么旧仇新恨,金国全部照单全收的加以善待与重用了。眼下女真人又要侵宋了,如果能有一些宋人做汉jiān,他们更是事半功倍。假如我真的跟随他反降了金国,他倒是真有可能将我引荐上去……史家有言,“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假使我大宋的皇帝与官员们能在识人用能的方面,做到耶律余睹这样水平,大宋王朝又何至于如此窝囊?

    “怎么样,考虑一下?”耶律余睹像只饿狼一样用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嘴角泛起一丝邪意十足的微笑,说道,“似你这般微贱的小吏出身,在南国混一辈子,也顶多是个指挥使。到了金国,只要你敢打敢拼,就是做到王公也不难。而且,现在南国已是腐朽没落,金国却如旭rì东升。我刚听过的三国评书中都说了,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楚天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心中却道:我要是和你耶律余睹一样的xìng格,兴许就真的被说动了。没错,我大宋王朝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金国如rì中天气势如虎……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就是楚天涯,跟你耶律余睹的差距!

    “多谢贵使一番美意……那要不,我就考虑一下?”楚天涯心中虽然已是惊涛骇浪恨不能跳起来抽耶律余睹几个巴掌,但仍是笑眯眯的说道。

    “好!”耶律余睹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楚天涯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子,我看好你!将来有遭一rì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耶律余睹今rì之提携!”

    “没齿难忘!”楚天涯抱拳就拜。

    “哈哈,你真是个妙人!不错、不错,跟我很投缘!”耶律余睹笑道,“来,继续吃酒、说书!——刚说到哪儿了?三兄弟就要古城相会,赵子龙却出现了是吧?赵子龙不错啊!刘备手下尽是良臣猛将!”

    楚天涯看他又变成了此前的那个没心机的草包模样,不禁心中暗道:这个耶律余睹,真如萧玲珑所说,心机隐藏得很深极会掩饰,就像一匹yīn冷又狡诈的狼!

    当夜,楚天涯便给耶律余睹说了大半夜的书,直到两人都眼皮打架实在撑不下去了,耶律余睹才意犹未尽的爬去睡觉。

    楚天涯回来时,王荀仍是等着没有先睡。

    “楚兄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耶律余睹没有为难你吧?”王荀关切的问道。

    楚天涯便道:“我没事。王大哥何必等我,怎么不早点歇息?”

    “那怎么行。耶律余睹刻薄嚣张又喜怒无常,我一直在担心那厮为难你。”王荀还吁了一口气,“没事便好,快睡吧——可算是困死我了!”

    楚天涯见他满副倦意仍在死撑,不由得心中有点感动——王荀还真是个极讲义气的汉子!

    次rì,耶律余睹都不和那些jì子们厮混了,大清早的就来叫上楚天涯,一起去了天源肆听评书。

    一连三天,耶律余睹别的事情都不干,更不搭理童贯说什么国家军政之事——他就听评书。弄得天源肆的人是见了耶律余睹就哭笑不得又爱又怕。怕他自不必说,他一来,别的节目都得缩水,甚至是不许演,半夜了也难得打烊。要不是怕把那个说书先生给累死了,最好是全天候的全说三国评书。不过,他又很大方,天源肆和那个说书的先生都得了不少的打赏。

    而且,耶律余睹听评书的时候,还就非得要楚天涯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听,一边听还一边讨论三国谁的武功最厉害,谁的智谋更高明,俨然像是进行学术研究了。

    楚天涯一边应付他,一边心中犯愁:被他死缠烂打的这样下去不行,我都抽不开身了。小飞还在富兴客栈等我一起去西山青云寨,萧玲珑也去请他大哥了,到时候最好与他一同前往——这可是件大事,不能耽误了!

    “你怎么一副心不在蔫的样子,有心事啊?”耶律余睹突然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楚天涯始料未及的还愣了一愣。

    “是有点……”楚天涯嘿嘿的笑了一笑,做出一副憨态答道。他知道,在耶律余睹这样的人jīng面前,一味的装蒜掩饰肯定不行,反而引他怀疑。

    “什么事啊?”耶律余睹看着台上,往嘴里扔着花生米,漫上经心的问。这几天因为聊《三国》,他算是跟楚天涯混得极混了。

    “想我没过门的媳妇了……嘿嘿!”楚天涯憨笑道。

    “没出息!”耶律余睹转头骂了他一句,又笑道,“你要是憋不住了,摘星楼里有三十个大好的美人,你随便挑一个玩乐去。我不介意的。”

    “那不行,那是王爷送给贵使的东西,我哪里敢动?纵然是贵使不介意,王爷要是知道了也得剥了我的皮啊!”楚天涯憨笑道。

    “行了行了,瞧你那样,还是男人丈夫吗?回去找你媳妇吧!”耶律余睹不耐烦的道。

    “呃……她不在太原城,是住在榆县的一个小村里,山路往返少说也得两天时间。”楚天涯为难的道,“算了,我还是留在这里伺候贵使吧!”

    “没事,去吧!”耶律余睹随意的摆了摆手,“我这两天就在这里听说书,也不用你伺候。我嘛,少说也还要在这里住半个月,你早去早回便是——要是有土特产你就带点回来。”

    楚天涯一听,心中暗自一激灵:还要住半个月?哪里有这样的出国使臣,他难道不用第一时间给他主子回报外交情报吗?!——难道,他此行就是专来拖延时间来的?

    怪不得他一直不肯和童贯谈正事!想必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到隆冬季节,出自寒冷辽东、习惯了风雪天气作战的女真铁骑,要趁天寒地冻河流结冰了才会出兵,半个月的时间,岂不是刚好?

    “咦,你怎么还不去啊?”

    “我还是不去了!……万一王爷知道我擅离职守没留在这里伺候贵使,非得砍了我脑袋不可!”楚天涯可怜巴巴的道。

    “没事,有我呢!”耶律余睹大喇喇的道,“我就说派你去别县买土特产了,童贯哪里敢多问?——去吧、去吧!”

    “多谢贵使!”楚天涯欢天喜地的谢过,又对王荀使了个眼sè。

    王荀点点头示意他安心去办事,楚天涯便离开了天源肆,径直回到了家里。

    此时方才傍晚正当晚饭时间,楚天涯回家刚进了院子,就看到萧玲珑小心翼翼的担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瓦瓮从厨房走出来,满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何伯却像个大爷一样睡在院子的摇椅上晃来晃去,身前摆着桌子和碗筷等吃饭。

    楚天涯顿时便乐了,走过去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赶上饭了!”

    “哎呀,少爷回来了!——丫头,添碗筷!”何伯起了身笑眯眯的道,“少爷来得正好啊,试试萧郡主的手艺。她今天头次下厨,口福啊!”

    萧玲珑走过来,脸上尽是油污表情更是古怪,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她将那瓦瓮放到了桌上:“吃吧!我一下午,就做出这一道菜!”

    “这什么啊?”楚天涯看了那菜居然认不出材料,纳闷道。

    何伯也认真的看了一阵,还闻了闻,却顿时捂住口鼻叫道:“丫头,你以为醋不要钱的啊?”

    “大不了赔给你!”萧玲珑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我就这手艺,爱吃不吃吧!”

    楚天涯笑了起来,问道:“何伯,这是什么菜啊,像是醋煮芝麻糊?不会是辽国皇室特sè菜吧?”

    “本来应该是一瓮东坡肉的……结果,变成辽国特sè菜了!”何伯哭笑不得的道,“罢了,咱们还是出去吃吧!”

    “行,那就去富兴客栈吧,顺便我也可以去找小飞。”楚天涯笑道,“我总算抽开了身来,得是时候去西山青云寨了!——萧郡主,贵寨主可曾答应帮忙了?”

    “没有。”萧玲珑简短利落的答道,“我大哥说,径渭皆有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这是西山家事,他毕竟是外人不便插手——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

    “哎,大敌当前,咱们自己人还都放不开这些迂腐的门户之见……”楚天涯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咬牙道:“罢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去!”

    萧玲珑静静的看着楚天涯,居然没有反驳。何伯与楚天涯都感觉挺奇怪——这都当面斥责她大哥了,以她的xìng子,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呢?

    下一秒,萧玲珑淡淡的说出了一句,让何伯与楚天涯更加意外与惊愕的话来——

    “我和你去。”

    .

    [求收藏~求红票咯!]

第42章 公平交易

    萧玲珑突然做出这个决定,让楚天涯甚感意外。他笑问道:“萧郡主为何要去?”

    “原因有三。”萧玲珑仿佛是早就想好了,答道,“其一,大哥命我来保护你,这是我的职责。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履行。此去西山凶吉难测,万一你有了什么闪失,我如何向大哥交待?”

    楚天涯笑道:“这条理由就算了。我是去做客,又不是去下战书。再者,要保护周全,我大可以请何伯如我同行。”

    “那是你的想法;职责就是职责,我必须履行。”萧玲珑用例行公事的口吻说道,“其二,大哥托阿达回口信给我,说西山十八寨好汉当中,有不少人曾经是辽人。其中还有几位首领,曾是我大辽**队中的将领。我以辽国郡主的身份去劝说他们,成功的机会将会大增。”

    何伯连连点头,“丫头这个想法不错。少爷,你就让她与你同去吧!”

    不等楚天涯回答,萧玲珑又道:“第三个理由,女真人于我有灭国亡族之恨,联合抗金,我义不容辞。如果能将西山十八寨的好汉一同聚纳起来,就可以对抗我的仇家女真人。而且如果有机会,我还希望能够团结一批力量,帮助我光复辽国!”

    “光复辽国?”楚天涯与何伯都略微一怔。

    “没错。”萧玲珑正sè说道,“明人不做暗事,这话我也曾对我大哥说过。我飘零江湖吃尽苦头,就是想要寻求力量的帮助,希望能够光复辽国。虽然这件事情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但我永远不会放弃!”

    楚天涯与何伯一时无语以对。

    萧玲珑左右看了看他们,说道:“楚天涯,正如你所说——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与动机,不全是为了帮你或是履行大哥的命令。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合作。”

    “这话实在,也很有说服力。”楚天涯微笑道,“好吧,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那就请萧郡主与我共赴西山一行。不过,有一句丑话,我想说在前头。”

    “说。”

    楚天涯说道:“从今以往,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或是要做什么,都请你不要与大宋为敌。这是我的底线,先给你交待清楚。”

    “如果我不小心触犯了你的底线呢?”萧玲珑剑眉微扬,定定的看着楚天涯。

    楚天涯微微一笑,“我会毫不犹豫的与你为敌,就如同对待即将入侵的女真强盗。”

    何伯脸sè微变,“少爷何必将话说得这么绝情,伤了和气可不好哇!”

    “何伯,这没什么不好。明人不做暗事,大家都交个底也好今后行事。”萧玲珑并不生气,正sè道,“你的底线,我算是知道了。那么,我也说一说我的原则——不管你做什么,如果你敢阻碍我光复辽国,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哈哈,好,好。咱们这算是明码标价,公平交易了。”楚天涯笑道,“话不说不透,理不讲不明。今后咱们行为处事,心中也都有了一道准绳——请吧,萧郡主,为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富兴客栈搓一顿去!”

    “哎呀,你们两个,真是!……”何伯无奈的摇头苦笑,“真是应了那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哇!——走吧走吧,吃饭去!”

    三人便离开家,去了富兴客栈。楚天涯叫了一个雅阁点了饭菜,便独自来到辰字客房,找小飞。

    楚天涯拍了拍门,便听得里面小飞在叫道:“谁啊,深更半夜的!”

    “这哪里就深更半夜了?”楚天涯笑道,“是我,楚天涯!”

    “咦,楚大官人来了!……你,快穿起衣服滚蛋!”小飞在里屋仓促的嚷道。

    楚天涯听了好笑。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有一个衣衫不整鬓发零乱的年轻女子,仓皇闪躲的出了房间,匆匆而去。

    楚天涯便进了房间,看到小飞还在那里匆忙的穿衣服、整理床铺,便笑道:“敢情你的伤已经好了啊?对不住,撞破了你的好事!”

    “嘿、嘿嘿!”小飞搓着手尴尬的笑,“这不歇养了几天,感觉好些了……我就叫了个小jì子来试试,让楚大官人见笑了——大官人来找小的,可是决定要去青云寨了?”

    “没错。”楚天涯说道,“明天清晨城门开后,我们就出城前往青云寨。”

    “太好了!”小飞惊喜道,“大哥和夫人一定喜出望外!”

    “那明天卯时初刻,你准时来我家中,到时一共出发。”

    “好嘞!”

    既已约定,楚天涯便回了雅阁。三人吃罢了饭,萧玲珑又叫来了阿达与阿奴,一行人共返楚天涯家中。

    次rì黎明,楚天涯起了个大早。打开门时,却看到何伯与萧玲珑比他起得更早,正站在桂花树下,似在低声耳语什么。

    楚天涯也不没去打断他们,等他们说完了方才出来。

    何伯迎上来,笑道:“少爷方才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却未曾听到什么。”楚天涯笑道,“何伯有什么要指点我的吗?”

    “此行,意义重大。”何伯少有的表情严肃,对楚天涯道,“西山十八寨山贼,其中良莠不齐。有真正重情重义的江湖好汉,也有贪婪无耻的卑鄙小人。十八寨人马,共有三四万人,是一支不可低估的力量。起初,如果能请动七星寨主相帮,还可多点胜算。现在……少爷,老头子只叮嘱你一句。此事,能成则成;若不成,务求全身而退。”

    “我知道了。”楚天涯微笑的点头,“何伯愿与我同去吗?”

    “我不去了。”何伯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去了,也就是多个打手。少爷此行是去斡旋和谈,又不是登门寻仇,老头子跟去没用处。所以,少爷千万不可以在那里造次生事。既是山贼,便是干惯了杀人放火的勾当,个个心黑手狠。”

    楚天涯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老人家思虑纯熟,他这么决定自有他的道理,强求无益。

    稍后吃罢了一顿早饭,何伯出门雇了两张远行驴车来。不久小飞也来了,一行五人分坐两趟驴车,便出了太原城,望西山而去。

    西山地处太原城西南方向,出城数十里即是西山地界。这一处山界是属于吕梁山系,相传正是太原的龙脉所在,郁郁葱葱数十里,苍劲古松宛如云罗伞盖,风景却是怡人。更有许多道观、佛塔与壁画之类的历史古迹。以往未发山贼时,这里还是一处享有盛名的旅游盛地。

    一路上,楚天涯与小飞坐乘一车,就问了他许多关于西山的情况。西山其实是一条方圆巨广的大山脉,包括冽石山、崛围山、蒙山、悬瓮山和天龙山等几大主山,另有小山无数。而青云寨以前叫青云堡,就位处天龙山的深处。这里以往曾是一个军堡,这些年来加固呰寨城垣,现今已经扩大数倍,占地近千亩。其中阡陌纵横鸡犬相闻,住了三千多户人家,另有jīng壮好汉与敢死喽罗七八千人,兵甲盛锐声势浩大。青云寨虽经比不上悬瓮山和尚洞大呰寨的规模,但这里土地肥沃泉水清冽,气候也是四季相宜,因此人畜两旺。而且,这里从来都是西山最坚固的堡垒,连官兵都不敢轻易进犯。

    因此,势力强大的和尚洞一直觊觎青云寨这处天然要塞与栖养繁衍的好地方,时时想要霸占抢夺。寨子的占有权,历来也正是两派人马争夺的核心所在。

    楚天涯听了暗暗惊叹,印象的所谓的“山寨”,好像都是些草木土瓦搭建的寒酸村落。现在听来,这青云寨却就是一座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城池,怪不得这么多年来矗立不倒,也未曾被官兵给剿杀了。

    驻车出城后走得不快,直到了傍晚才抵达西山脚下。到这里赶车的把式便不赶再走了,说是闹山贼怕害了xìng命。楚天涯等人便下了车来,让小飞带路,徒步走进了天龙山。

    这时天sè都已经渐渐黑了,小飞说要加快脚程,否则今天晚上还得在这山林里露宿,毒虫猛兽可是不好惹。

    一行人艰苦跋涉,翻过了一个山坡时,小飞吁了一口气,指着前方一片苍茫夜sè中的山峦道:“过了那个山头就有一个大坳子,便是我们青云堡了!”

    楚天涯不禁苦笑:“常言道望山跑死马,还有多远啊?”

    “嘿嘿,大概还有七八里山路吧,快了、快了!”小飞正笑着说,突然前方火光大起,还有轰鸣之声!

    “怎么回事?”众人不禁惊讶。

    小飞顿时脸都有点白了,“坏了!不会是和尚洞的地些鸟人,趁夜来攻打咱们青云堡了吧?!”

    话刚落音,远方的喊杀之声陆续传来。虽是听不真切,但可以肯定那个方向的确是在进行惨烈的战斗!

    “呜——真是打起来了!”小飞拍着大腿就叫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和尚洞的那般鸟人,真要斩尽杀绝吗?!”

    “莫慌!”楚天涯沉喝一声,说道,“你不是说你们青云堡历来是最坚固的吗,这一时半会儿怕是打不下来。咱们上前看个究竟,看能不能劝两家罢兵?”

    “罢兵?——哎哟,谈何容易!”小飞哭丧着脸道,“大概在三十年前,咱们的老寨主带着一帮兄弟,把青云堡抢了过来当作自己的地盘。现在,和尚洞的大首领张独眼就曾经是老青云堡堡主的后人,他一家子人都被我们老寨主杀了,自己还在当时的混乱之中丢了一只眼睛。从此两派人马就苦大仇深,不争斗到一方彻底倒下,怎么会罢休啊?”

    楚天涯双眉紧锁沉思良久,萧玲珑道:“在这里犯愁也是无用,不如先上前看一看。不是说最近和尚洞一直在派马扩攻打青云寨吗?如果领头人是马扩,至少可以暂时将他劝停。其他的,再想办法!”

    “言之有理——走!”楚天涯将手一挥,一行人都小跑起来,望青云寨而去!

    跑出不到两三里,楚天涯等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停住——“有埋伏!”

    话刚落音,就有尖锐的呼啸破空之声响起——迎面shè来一排利箭!

    .

    [昨天小区停电,因此无法预先安排更新定时上传。因此更新晚了。请大家继续投票支持!]

第43章 深入虎穴

    出于职业习惯楚天涯扑地就卧倒,小飞马上躲到了树上,萧玲珑宛如灵狐的轻盈闪躲,阿达与阿奴则是死死挡在了萧玲珑面前。阿奴双拳狂舞滴水不漏,叮叮当当的打落无数箭矢——原来他手上,已经戴上了一个及肘长的铁拳套!

    一轮箭雨罢后,四面八方涌出百八十人来,个个张弓结弩执刀挺枪,其中有人大喝道:“定是青云堡的探子jiān细,拿下!”

    楚天涯挺幸运没有受伤,这时从地上爬起身来,大声道:“众好汉不要误会!我是马扩马二哥的生死兄弟,特来寻他!”

    “马二哥的兄弟,怎会鬼鬼祟祟这时候跑来?别听他讹诈!”

    楚天涯一听这话,心里反而有底了:至少对方知道马扩!

    “众好汉如果不信,可以将我们执拿去见马二哥!”楚天涯大声道,“我们保证不反抗!”

    众人将信将疑的商量了一阵,有两个高大的汉子提着刀走近前来,将楚天涯等人仔细的打量了一阵,说道:“保险起见,得要先把你们绑了,再能带去见马二哥!”

    “行,动手,绑吧!”楚天涯无所谓的笑道,又对萧玲珑说道,“只好暂时委曲三位了。”

    萧玲珑等人也未多言,四人就一起由得这些山贼们绑了,押着往前走。小飞藏在树上,吓得胆战心惊,大气都没敢出。直到一行人彻底走远,他才小心翼翼的溜下树来,寻了个僻静小径发疯似的往青云堡奔去。

    众山贼派了十几二十个人,押了楚天涯等四人一路前行。走了约有七八里山路下了一个山坡,地势突然一片平坦开朗,夜sè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座城池,宛如巨兽俯卧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此刻,城池周边火光耀眼喊杀震天,的确是有人马在攻打城池。因为隔了有两三里远,楚天涯看得并不是太清楚。但眼前的阵势却是一目了然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寨子里,整齐的站立了几千近万人,个个手执刀枪匪气纵横,俨然就像是正规的军队!

    楚天涯等人被押进来的时候,这些个山贼个个冷酷又凶残的瞪着他们。尤其是看着萧玲珑这个绝sè大美人,没人不眼泛绿光连吞口水。但看得出来他们的规矩还挺严,全都老实的站着,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上前来调戏。

    “到了,这里就是马二哥的营帐。等到当面抵认,看你们还敢讹诈!”众山贼将楚天涯几人推攘着到了一个帐篷边,便有人进去通报。

    到了这里,楚天涯反而放了心——既然马扩在这里,那还怕什么!

    萧玲珑就挨着楚天涯站着,这时低声道:“我刚来时看了一眼,这些山贼当中果然有不少是契丹人。”

    “哦,这能看出来?”楚天涯惊讶道。

    “你不能,我自然能。”萧玲珑说道,“我大辽国灭亡后,曾经的军队与百姓都四下逃亡。太原本就毗邻辽国的山后九州,尤其是灵丘、飞狐等地,两国的百姓向来私下互商交从频繁。我敢断言,大辽亡国后,有不少契丹人都从飞狐古口逃到了南国。”

    “飞狐古口的大名,我倒是知道。这是晋北之地通往北方的必经之路,有一处有名的天险被称作‘飞狐倒马’,。”楚天涯好奇的道,“你对这些地方,仿佛很熟?”

    萧玲珑顿了一顿,说道:“我没来过,但我听说过许多关于这地方的传闻。”

    这时阿达低声插了一句,“我们主人的封号即是‘飞狐郡主’,名义上飞狐县境内还有主人的封邑。不过那里隶属宋境,便只是虚封了名号。”

    “飞狐郡主?”楚天涯不由得笑了一笑,“萧飞狐?”

    萧玲珑没好气的白了楚天涯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以前还真是有人这么称呼我。”

    二人聊了没几句,就有两个山贼凶巴巴的上前来喝斥,让他们不得交头结耳。

    正当这时,马扩从营帐里大步冲了出来,欢喜的叫道:“楚兄弟?是我那楚兄弟来了吗?!”

    “马二哥,正是小弟!”楚天涯大声回道。

    “哈哈!真是我楚兄弟!”马扩喜出望外大步流云的冲来,远远的就大吼道,“混账,还不松绑?!”

    众山贼匆忙给楚天涯等人松了绑。马扩上前来惊喜的握住楚天涯的肩膀,“真是你啊,好兄弟!可是想煞哥哥了!”

    “是啊,马二哥,是小弟!”楚天涯笑道,“我来给马二哥引荐——这位是太行七星山的萧玲珑萧女侠,是我们的同道中人。另两位是他的仆从,阿达与阿奴!”

    马扩便正看了萧玲珑等人一眼,不由得面露惊讶之sè,“好个英气纵横的绝sè女侠啊!——萧女侠,马某失敬了!”

    “不敢当。”萧玲珑淡然的抱拳回了一礼。

    “快请帐内叙话!”马扩一把拉起楚天涯的手腕,又对萧玲珑道,“萧女侠,请!”

    一行人进了帐内,马扩连忙差使手下的小喽罗呈上酒肉,笑道:“这穷山僻壤的又行军在外,实无什么好招待。楚兄弟,萧女侠,对不住了!”

    “马二哥,咱们自己人就不必这么客套了。小弟也不是来蹭饭的。”楚天涯笑了一笑,说道,“小弟此来,专为一件大事!”

    “哎,你不说,我也知道。”马扩有点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可是因为眼下我们围攻青云堡?”

    楚天涯点点头,正待说话,一看旁边还有好些个山贼手下,便打住了。马扩会意,便将这些人都轰了出去。

    “楚兄弟,我也正十分为难。”马扩说道,“我初来乍道恩信未立,在和尚洞里说不上什么话。好在我曾经是个都监也算有点出身,加之会带兵有些本事,寨主才对我另眼相待——说起来,马某真要感谢七星寨的大寨主!”

    说罢,马扩就对萧玲珑抱拳而拜,“若非贵寨主一力周旋,马某恐怕要进退维谷死无葬身之地了!”

    “马二哥太客气了。”萧玲珑答道,“竟然同是抗金义士,就应当是亲如家人。只是不知,马二哥怎么又带兵来攻打青云堡了?眼下这重要的节骨眼上,我们自己人怎么能内耗呢?”

    “谁说不是啊!”马扩叹息了一声,说道,“但我真是无力阻止。纵然是我不带兵来,也会是其他人——楚兄弟,至打我加入和尚洞之后,张寨主和各位头领便要我先纳了投名状,显露几分本事给他们瞧瞧,也好给我分把交椅来坐。无奈之下,我只好听从张寨主的号令,带了几百喽罗,将青云堡属下的两三个小寨给踏平了。原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我也可以和张寨主说起抗金之事了。岂料,我不说还好,一说……他就铁了心要短时间内拿下青云堡!”

    楚天涯皱了皱眉头,说道:“难道是张寨主担心金人南下之后,他自己的山寨无力抗拒金兵,因此才要抢夺青云堡做为屏障?”

    “楚兄弟聪明,正是此意。”马扩又连拍了几下大腿,并懊恼的摇头,“怨我、怨我!是我脑子太笨又不善口舌,非但没能说服张寨主和青云堡讲和,还主动挑起了两方的争斗!”

    楚天涯的表情越发凝重,“照此说来……那个张寨主并无抗金之心啊?大难临头之时,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摒弃前嫌联合抗金,而是先给自己找一个结实的龟壳,先行自保?”

    “他的话却是这么说——”马扩说道,“大敌当前,必当先行攘抚周边,才好统一号令,合力抗金。他说,必须赶在金兵南下之前消灭青云堡,一统西山十八寨。到那时,十八寨人马全部听从他一人号令,也可免得号令不行、指挥无度。”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楚天涯的眉头深深皱起,低声道,“马二哥,以你看来,这个张寨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为人?”

    “这个……”马扩为难的摇了摇头,“我来的时间还不长对他并不十分了解,还真不好说。表面看来,这人倒是一身豪爽很讲义气,要不然和尚洞的人也不会服他。但我总感觉……此人心术有点不正!”

    “毕竟是杀人放火的绿林匪盗,心术能正到哪里去?”楚天涯低声道,“马二哥你只说,他有没有可能抗金救国?”

    “难说!”马扩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在他心里摆在第一位的,就是夺回青云堡、报仇血恨。其他的,我都一时看不出来。此人,颇有点城府和心机。”

    “那可就难办了……”楚天涯低吟了一句,这时青云堡那边传来的喊杀声越发惨烈了。

    楚天涯一个激灵,忙道:“马二哥,你快快先把人马撤了!”

    马扩惊了一惊,为难的皱起眉头,说道:“我虽然是挂帅用兵,但也只是奉了张寨主之命行事,只是个负责调兵谴将安排战术的傀儡,手下并无实权。今次和我一同出征实际掌权的,还有十几个大小首领。我若鸣金收兵,他们必然惊怒生疑!”

    “先别管这么多了,咱们耽误一刻,就要多死好些个人,和尚洞与青云堡的仇恨就要加深几分!”楚天涯急道,“我此行,就专为调解两家罢兵休好而来!青云寨的寨主,与我有交情!他那一方,我自去说!”

    “原来是这样?”马扩咬了咬牙,“好,那我就下令,暂且罢斗!明天寨主就算怪罪,我也顶多挨顿臭骂,总好过白白牺牲许多xìng命!”

    “可不是!”

    马扩也就不再迟疑,急忙下令鸣金收兵!

    这一伙山贼,非是寻常打家劫舍小打小闹的草寇,用现在的话说,他们实行的还是“军事化”管理。寨主张独眼就以“元帅”自称,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号叫‘冠军帅’。寨内规矩森严如同军队。马扩命人鸣金兵不到片刻,果然喊杀声就消弱不少,正在攻城的和尚洞人马陆续都撤了回来。

第44章 独眼饿虎

    马扩的担心有道理。

    收兵后没多久,果然就有几个怒气冲冲的汉子冲进了马扩帐内,大吼道:“马二哥,兄弟们拼死拼活正是快要打下青云堡,为何鸣金收兵?”

    帐内顿时剑拔弩张!

    楚天涯看那一群人,个个杀气沸腾,好几个人身上还带有伤痕与血污,手中的刀剑都未曾归鞘,殷殷带血。为首的两个大汉长相极为相似如同双胞胎,同是拼头散发光着帮子,身躯健硕腹问八块清晰的腹肌,身上都带了一些血伤。两人都倒提着一把一人多长的凤嘴大刀,怒目瞪着马扩。

    见到马扩身边的楚天涯几人甚是面生,这些汉子们顿时jǐng觉,指着楚天涯等人道:“可是这些人唆使你罢兵?——定是青云堡的jiān细,一并拿下!”

    “休得无礼!”马扩大喝一声,“此人乃是我兄弟,并非青云堡的人。这位女侠更是太行七星山的首领,尔等岂敢冲撞!”

    一听到‘七星山’三个字,众汉子顿时肃然起敬的换了脸sè,不约而同的放下兵器收起怒容,对萧玲珑抱拳而拜,“原来是七星山的朋友,失敬!”

    楚天涯暗暗心惊:原来七星山的名号与影响力如此巨大!……对了,何伯好像说过,七星山的大寨主,对和尚洞的张寨主曾有过救命之恩,想必也有这一层原因在!

    这时,萧玲珑却是悠然道:“耶律崇文,耶律崇武,你兄弟二人好出息,堂堂的辽**武儿郎,不思报国却跑到这里来落草做了山贼!”

    “啊!”众人都发出一片惊咦之声!

    方才为首的两个双胞胎似的健壮男子,一同惊讶无比的看着萧玲珑,迷惑道:“女侠,你……如何知道我们底细?”

    “我还知道你们二人都是奚族人,祖上因有军功而被赐姓耶律氏。你兄弟二人本来同是隶属辽兴军的马军指挥使,曾追随卢龙节度使耶律大石屡立军功。”萧玲珑淡淡道,“我说得,对也不对?”

    “我认出来了!”其中一名汉子惊声道,“你、你是——飞狐郡主!”

    “那你兄弟二人还不跪拜行礼!”巨汉阿奴突然雷霆喝道。

    这兄弟二人还当真不含糊,当场就一膝跪倒抚胸而拜!

    楚天涯一直从旁静观,心道:看来萧玲珑,来了还真是有点用处。最起码,眼下这场逼宫哗变可以暂时压制!

    这时马扩惊讶起来,“想不到七星寨的女侠,还有这么显贵的出身和离奇的身世!”

    “算了,现在我们都是国破家亡飘零江湖,也就不要顾及什么主臣之礼了。”萧玲珑说道,“你们兄弟二人都起来吧,以后不必如此多礼!”

    “谢郡主!”耶律崇文、崇武兄弟俩起了身,还都很惊喜,说道,“想不到我们兄弟飘零南国沦落至斯,还能遇到飞狐郡主!——郡主殿下,我兄弟听说林牙大石率一旅兵马西遁而去……”

    萧玲珑突然一挥手打断他们的话,“不提此人!我也不知道他的任何事情!”

    楚天涯略微一惊,好奇的看向萧玲珑。此时,萧玲珑也正看向他。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都颇为吊诡。

    此时楚天涯心中仿佛是明了:眼前这对耶律兄弟,曾是耶律大石麾下的战将,萧玲珑却是认得他们;方才,这兄弟俩又特意跟萧玲珑提起“林牙大石”,这是否就表明萧玲珑跟耶律大石的关系非比一般?——难道,耶律大石就是萧玲珑曾经提起的那个,他的情郎与杀父仇人?!

    思及此处,楚天涯心中越发惊讶:耶律大石,可是个极其牛|逼的人物了!他出身辽国耶律皇室,曾官拜林牙(辽国隶属枢密院的一个官职名称),因此人称‘林牙大石’。历史上的耶律大石,可称得上是末代辽国最后的英雄。面对宋金两国的夹击,耶律大石以一城哀兵,大败十倍于己的宋兵。更为神奇的是,在辽国灭亡以后,耶律大石仅率数百骑西遁,深入漠北转道西域,在西域建立了一个新的王朝——史称西辽。后来,西辽国制霸西域威风八面,打下了一片大大的领土作为疆界,辽国的国祚因此延续了一百多年,直到成吉思汗的倔起它才宣布灭亡。

    简而言之,耶律大石就是西辽的开国皇帝,史称“西辽德宗”。

    此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一点诡异和微妙。萧玲珑的身份突然被当众挑破,本就令人惊讶;再加之现在楚天涯和萧玲珑两人的表情实在奇怪,让所有人将目光都投到了他二人身上,纷纷心中猜测: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呢?

    正当此时,军帐的闱帘突然又被人掀起,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楚天涯正对着门口站着,入眼看到那人,心中顿时一凛:定是张独眼!

    来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左眼上戴了一个类似加勒比海盗的眼罩。他形如金刚壮硕如牛,光|裸着上身仅披一件及地长的玄sè斗篷,一身jīng铁似的黑亮肌肉如同健美先生在全身涂满了橄榄油,身躯之庞大比阿奴过之而无不及。此外,他腰间佩着一口极长的无鞘环口大刀,披头散发势如怒马,一只独眼里散发出的光芒,就如同下山猛虎,桀骜又霸道。

    此人一进帐,众山贼慌忙转身施礼——“大哥”!

    果然是和尚洞的大寨主,张独眼!

    张独眼点了一下头,大步走到马扩与楚天涯等人身前,如同饿虎打量瑟缩在墙角的小兔一般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声如雷霆的大喝道:“马二哥,眼看即将攻破青云堡南寨门,你为何收兵?!”

    这一嗓子下来,如同二踢脚炸响在耳边,楚天涯都被震得有点耳膜生疼。可见此人练过功夫,中气十足内劲充沛。

    马扩心中暗暗惊诧,心说大哥不是在和尚洞里没来吗,怎么突然出现?难道他信不过我,一直躲在暗处监视我用兵?

    他连忙抱拳拜道:“大哥容禀!这位就是我时常与大哥提起的楚天涯,楚兄弟。他此行前来,专为调解两家罢斗,合力抗金。因此小弟觉得,若能兵不血刃拿下青云堡,减少兄弟们的伤亡,乃是上策!”

    “迂腐!”张独眼大喝一声,转头用他的独眼虎视眈眈的盯着楚天涯,厉声道,“世间便是多了你这等陈腔滥调的穷书生,只知道耍心眼、使诡计,几时能成大事?——耶律兄弟,命你二人继续率领兄弟们猛攻青云堡,全力攻打力量薄弱的南寨门,务必今晚拿下城寨,血洗全堡一个不留!”

    “是!”耶律崇文兄弟只得领命。

    “且慢!”楚天涯突然大喝了一声,然后走到张独眼面前拱手拜了一拜,说道,“张寨主,你号称‘冠军帅’,本当是熟知兵法用兵有道。现今怎么犯了兵家大忌?”

    这话仿佛是勾起了张独眼的一点兴趣,他侧目看着楚天涯,冷笑道:“你这书生又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在此说三道四为青云堡做说客了吗?”

    楚天涯微然一笑,说道:“我既不是书生,也不是说客。我只是不想看到大敌当前之时,我们宋人自相残杀。否则,待到我们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利的只会是女真人。楚某倒是有个想法,非但能让冠军帅如愿以偿的拿回青云堡祖业,又能减少流血与伤亡,更能让冠军帅威名远扬名利双收。他rì冠军帅一统西山十八寨,成为抗金义军的领袖,兴许还能成就一方霸业名留青史!”

    “哦?”张独眼眨了眨他的独眼,狡黠的笑了一笑,却突然将眼神转到了一旁的萧玲珑身上。

    至此,他的那只独眼,就再也挪不开了。

    萧玲珑被他死盯着看,自己虽是淡然,阿达与阿奴却是有点恼火,于是双双挡在了萧玲珑身前。

    马扩连忙上前来道:“大哥,这位是辽国皇室后裔的萧郡主,亦是太行七星山的首领。”

    “七星山的首领?……我怎么没见过这号人物?”张独眼一听‘七星山’,脸sè顿时变了一变,之前的张狂神sè弱去许多,但仍像是饿虎瞪食一样的看着萧玲珑,将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啧啧的道,“好个天仙般的女侠啊……七星山,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我加入七星山还不到一年。”萧玲珑淡然道,“张寨主不认识我,也不奇怪。”

    张独眼伸出手,将挡在身边的马扩排开,对萧玲珑走近几步,因为个头太过高大,他低下头来小声道:“敢问萧郡主,在七星山坐第几把交椅?”

    “五。”萧玲珑只答了一个字。

    “太行七星山已立二十余年,一直都是七位寨主共掌大事,以北斗七星君的星官为名号。如今的寨主贪狼星君人称河东第一侠,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二寨主巨门星君号称太行神箭……”张独眼嘿嘿的一笑,好似还吸了一口口水,“萧郡主既然坐了第五把交椅,便是新任的廉贞星君喽?”

    楚天涯听了不由得有点新奇,原来‘七星寨’还有这么个来历,是取北斗七星之意。

    “正是。”萧玲珑仍是淡定得可以,冷冷的瞟着张独眼,说道,“张寨主,你好像正有大事要区处,怎么就只顾着在这里瞎说?”

    “哦,对对对!”张独眼突然哈哈的大笑,转头又看向楚天涯,“方才你说到哪儿了?”

    楚天涯看到他这副神情心中隐隐冒火,便忍了怒气答道:“简而言之,张寨军现在勉强攻打青云堡,百害而无一利。若听楚某之言,一本万利。”

    张独眼脸上挂着玩味且狡黠的笑意,眨了眨他的那只独眼,未有作答却扭头问萧玲珑:“萧郡主,你和这位楚兄弟也是一样的看法?”

    “他是他,我是我。”萧玲珑说道,“不过,我此行与他同来,目的一致。都是为了让和尚洞与青云堡两方罢斗,团结一致合力抗金。”

    “这便好。”张独眼哈哈的笑,“那咱们就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了——耶律兄弟,暂时就不必急着攻打青云堡了。让兄弟们都好歇息去,好酒好肉的饱餐一顿,明rì再听我号令行事!”

    “是!”耶律兄弟领了诺。

    楚天涯心里好不气闷:这张独眼活该就是瞎了一只狗眼;剩下另一只蛤蟆眼,却还盯上了萧玲珑的美sè!

    “来人,摆宴!”张独眼将手一挥大声道,“为七星山的萧郡主,接风洗尘!”

    马扩与楚天涯对视一眼,各种流露出厌恶的神sè。萧玲珑抽了个空,凑到楚天涯耳边低声道:“且先忍着,大局为重。”

    “你都能忍,我有什么不能忍的?”楚天涯低声道,“只是你要小心了……他似乎对你心存不轨。”

    萧玲珑冷冷的一笑,“他会后悔的。”

第45章 不惜代价

    少时这帐中就摆起了一桌大宴,大鱼大肉的摆了一桌,大瓮的酒水每人身边放了一瓮。张独眼说萧玲珑既然贵为郡主又是七星山的首领,理当坐上席,硬请她与自己并排坐了。

    楚天涯与马扩挨着坐了下席,看着张独眼大献殷情不停的给萧玲珑劝酒进菜,但萧玲珑就是酒肉不沾爱搭不理。[..]

    马扩低声道:“楚兄弟,张寨主可是极少这么好脾气。以往但凡有人违逆他半点,既是砍手剁脚割舌头。可是今天萧郡主一也不买他的面子,他却依旧嬉笑如常,可见……”

    楚天涯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自己心里清楚。

    可马扩仍是情急,低声道:“我看得出来,兄弟和这萧郡主似乎……关系非比一般,你可得提防啊!张寨主是个出名的sè中饿鬼,每晚都要三个女人服侍。遇到萧郡主这般的绝sè美人,他必动邪念!”

    “我知道了。”楚天涯淡淡的应了一句,也不多言,静静的观察着张独眼。

    这时,萧玲珑仿佛是有点不耐烦了,张独眼要给她倒酒时,她将酒杯倒着往桌子上一扣,说道:“张寨主,我等并非为酒宴而来,还是谈正事吧!”

    张独眼拿着一把酒壶滞在了半空,表情也凝滞了半分,呵呵的笑了一笑将酒壶放下,“那行,萧郡主,咱们谈正事!”

    萧玲珑抬手指了一下楚天涯,“和他谈!”

    张独眼抬起下巴,微眯着一只独眼甚是不屑的看着楚天涯,心中就在嘀咕莫非萧郡主跟这小白脸的关系非比一般?

    “楚兄弟是吧?久闻你的大名。”张独眼开腔了,说道,“现在就说说你的高论吧!——眼看着我就能打下青云堡,凭什么还要听你游说与他们和解?”

    “很简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青云堡,又能全盘接收原有青云堡的人马,岂不更加划算?”楚天涯说道,“我与青云堡的孟头领有交情。张寨主若是愿意和解,我愿入寨劝说。”

    “哦?”张独眼摸着下巴,一只独眼滴溜溜的转,蓦然咧嘴一笑,“你这书生,说得真是轻描淡写。你可知道我和尚洞与青云堡有多深的仇恨?”

    “这仇恨不管有多深,始终是源起张寨主自己的一己私仇,我没说错吧?”楚天涯说道,“我知道青云堡原是张寨主的祖业,曾经也有一段灭门血仇。可是时过境迁二三十年都过去了,张寨主的仇人恐怕都已经化为了黄土。现在青云堡里的寨主上下一干人等,并不是当年的仇主。张寨主不过是恨屋及乌,因一己之私仇而誓要诛灭青云堡上下所有人,还让你贵寨上下的兄弟们为你出生入死的拼命。这,岂是侠义所为?”

    楚天涯这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人的脸sè都变了一变。张独眼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冷酷的杀意!

    马扩连忙出来解围道:“大哥,楚兄弟是直人快语,大哥千万不要怪罪!”

    “哈哈哈!”且料张独眼突然放声的大笑,“我怪罪他作甚?这么些年来,也就只有楚兄弟敢说出这样的大实话。没错,当年我满门被灭,此等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可是仇主大半已死,我这血海家仇已是无人申报。但是,青云堡的祖业我是一定要夺回来的!——楚兄弟说得没错,为了我张独眼的一己私仇而让众家兄弟们白白送命,非侠义所为。那么楚兄弟,可有妙计让我不动刀兵,又拿下青云堡?”

    楚天涯一听,顿时心中jǐng觉:这厮好狡猾!方才我故意说这些犯忌的话,就是要试探他的底线与为人。刚刚他稍闪即逝的脸sè眼神已经告诉我,他明明已是极为震怒都动了杀我之心,却还能这样轻松笑谈!

    “妙计是有,但张寨主未必肯答应。”楚天涯说道。

    张独眼笑了一笑,“不如先说来听听?”

    “首先,得要张寨主撤兵不再围困青云寨,以示和解的诚意;然后楚某入寨做说客,才能说动青云寨主前来和解。”楚天涯说道。

    “没问题。”张独眼相当爽快的道,“如果你说的有道理,那么吃完这顿酒,我等就可以拔寨而起,回和尚洞!”

    楚天涯点了点头,“其次,张寨主要能既往不咎化敌为友,不再追问当年的灭门血仇。”

    “哼……”张独眼冷笑,“要我做这么多,他孟老七是不是也该为我做点什么?”

    “我会劝孟寨主,率众归附张寨主,并献上青云堡呰寨。”楚天涯说道,“从此,青云堡祖业回归张寨主的手中,麾下更多了青云堡这一干人马,又能减少自己手下兄弟的伤亡。岂不是一举多得?”

    “听起来是不错,但他孟七郎凭什么听你的?”张独眼道。

    “我自有办法。”楚天涯说道,“最后一个条件,就是张寨主不能将青云堡原有的住户赶出来,也要与孟寨主冰释前嫌化敌为友结为兄弟,以安抚双方人心。”

    “这么说,有三个条件了?”张独眼道,“一是我撤兵,二是不再追问私仇,三是和孟老七结为兄弟?——达成这三个条件,孟老七就会归附于我,青云堡就能回到我手中?”

    “没错。”楚天涯说道,“张寨主,这些对你并无损失。不是么?”

    “听起来,仿佛是一桩包赚不赔不的买卖。”张独眼咧着嘴角笑了起来,一只眼睛微眯着死盯楚天涯,一字一顿道,“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使个缓兵之计,反助青云堡来攻打我,我如何是好?”

    “我以七星山的名誉担保,他不会。”萧玲珑突然道,“再者,他入堡,我留在这里做人质。如此张寨主可信了?”

    张独眼顿时改颜换sè,笑眯眯的道:“萧郡主这是说哪里话,我还能信不过七星山的贵人吗?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为了举寨上下兄弟们的xìng命着想,不得不谨慎从事啊!”

    “哼……”萧玲珑冷笑,不与他搭言。

    “咳!——”张独眼干咳了一声,说道,“楚兄弟,既然连萧郡主都为你作保,那我想不相信你,也是难了。其实谁又真的愿意常年争斗每rì流血呢?如果能化解和青云堡的积怨并拿回祖业,我是求之不得。你所提的三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是,我也有三个条件。”

    “寨主请说。”楚天涯道。

    张独眼狡黠的笑了一笑,说道:“第一,青云堡至孟老七上下所有人全部归顺于我,从此要以为我尊。我可以和孟老七结拜为兄弟,也保证不再追查当年的血仇。但是,他只能是我座下的一位首领,不能与我平起平坐。”

    楚天涯点了点头,“这个我不能做主,只能去和孟寨主提。你继续说。”

    “第二,和谈之rì,青云堡先要交出所有的兵器;全堡上下的男丁青壮要部队空手出迎。”张独眼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孟老七来个诈降,突然对我发动一击可如何是好?楚兄弟,你说呢?”

    马扩、萧玲珑等人一听这话,全都皱起了眉头。楚天涯心里更是无名火起,恨不能当场弄死这个狡诈yīn狠的张独眼。但他好歹忍住了,点了点头道:“这个条件,我也会向孟寨主提起。”

    “至于第三个条件嘛……”张独眼摸着下巴嘿嘿的一笑,突然转头看向了萧玲珑,说道,“我与七星山,本就颇有渊源。算来,便是一家人。此次西山十八寨归于一统后,我愿率众一同归附七星山,合兵一处共抗金兵。但前提是——”

    张独眼抬头一指萧玲珑,“萧郡主,她必须嫁给我!”

    “什么?!”阿达与阿奴当场发作大怒的嘶吼,左右就冲到了张独眼身边。

    同桌的几个和尚洞的首领也顿时做出反应,将放在桌下的兵器都亮了出来,一同护到了张独眼身边,将兵器指着阿达与阿奴。

    楚天涯的牙齿咬得骨骨作响,马扩的拳头也捏了起来。

    萧玲珑更是目如喷火,眼看着就要发作。

    现场气氛,紧张肃杀到了极点,眼看一触即发!

    “哈哈哈!”张独眼突然放声的大笑,“你们干什么?嗯?!——还说和解,全力抗金,这么看不起、信不过我张独眼,那还谈个屁!”

    说罢,他嚯然而起怒拍酒桌,“来人,擂鼓出战!不惜一切代价,马上攻下青云堡!——别让这说客和七星山的朋友以为我们没那能耐拿下城堡,把我和尚洞给看扁了!”

    这一次,楚天涯只是静静的坐着,不出言阻止了。因为张独眼提的条件实在是露骨且苛刻——以萧玲珑嫁他为要挟!

    其他的条件,都可以讨价还价,或是入寨与孟寨主商量之后权衡定夺随机应变;唯独这件事情,楚天涯不可能替萧玲珑拿了主意!

    几名山寨头领便气势汹汹的要冲出去,擂鼓发令。

    “慢着!”萧玲珑突然站了起来。

    “站住!”张独眼顿时面露喜sè喝住了那几个头领,转头对萧玲珑道,“萧郡主,可有话说?”

    萧玲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比他高了一头、体型几乎有她两倍大小的张独眼,一字一顿道:“我可以嫁给你。”

    “你疯了!!”楚天涯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怒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谈!”

    “哈!——哈哈哈!”张独眼突然猖狂的放声大笑,然后斗然停住笑声,一脸凶光的瞪着楚天涯,沉声道,“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来放肆叫嚣——你是什么东西?我与青云堡、七星山还有萧郡主的事情,跟你有屁的关系,轮得到你来管?你最好给我乖乖闭嘴!——若非是看在马二哥面上,我现在就要废了你!”

    萧玲珑微拧眉头清凝美眸的看着楚天涯,脸sè复杂到了极点。楚天涯则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全然无视了张独眼的张狂存在,似要从她的眼睛里读出答案。

    “我说过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要做的事情。”萧玲珑毫不退避的迎着楚天涯的目光,轻声的,但是坚决的道,“为此,我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239/ 第一时间欣赏宋枭最新章节! 作者:萧玄武所写的《宋枭》为转载作品,宋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宋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宋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宋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宋枭介绍:
宋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