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可杀可恨
接连经受了几次巨大动荡的洛阳,仿佛是有些疲惫无力了。在官家銮驾返京之时,都没有太多的热闹场景出现。今天还下了一点淅沥的小雨,cháo湿而泥泞的街道两旁,只有寥寥可数的一些民众在夹道围观。看他们的神情,就像是在暴雨中受到了惊吓与伤害的一群麻雀,个个瑟缩着脖子心有余悸的看着一路走来的大宋王师,心中都在彷徨与猜测不休,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什么变故呢?我们大宋在济源那边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洛阳,究竟保不保得住呢?
楚天涯一路进城的时候,把民众的这些表情都收之于眼底。他知道,现在大宋最需要的不再是一场战争的胜利,也不是多少养民惠民的国政出台,而是……安宁与稳定。
战争永远都是一把双刃剑,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对民众来说都会带来巨大的伤害。首先是人员的伤亡与财产的流失还有土地与家园的沦陷,最严重的,在于人心的彷徨与离散。
一个国家,一但民心不稳了,那也就真的面临最深层的危机了。这些年来从女真倔起算起,大宋就没有再安宁过。频频的外战与内部的叛乱,让富饶安宁的大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辽国的灭亡其实已经给大宋敲响了jǐng钟,只是当时地掌权的太上皇赵佶与他身边的一群堪称“国贼”的jiān臣,并没有放在心上。横行对比,当时辽国的灭亡从根源上,是因为皇权的崩坏与政治的**。辽国的末代皇帝天祚帝,算起来其实还没有赵佶那么荒涎无道,但是辽国的运气坏一些,他们身边倔起了一支女真族人。同时,辽国的军队也比大宋的更能打,但他们仍是灭亡了。短短十年的时间,就被女真人用纯野蛮的方式,在军事上彻底的击败了。
繁荣昌盛的国家各有不同,短命灭亡的王朝总有相似之处。在女真南侵之前,大宋其实也早已经从内部开始腐化了。上行下效,先从皇帝的无道开始引发朝堂的轻佻,继而是整个官场的**与军队的堕落。要不是大宋的经济底子十分雄厚,恐怕早在方腊起义之时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对于普通的民众而言,他们其实不关心、或者说想关心也关心不到,这许多的国家大事与民族责任,他们想要的只是一rì三餐温饱安宁。此前大宋的经济建设还是进行得相当出sè的,真正做到了“藏富于民”。要说靖康之变以前的大宋是中国历史上最繁荣的朝代,并不为过。可是如此强大的经济实力,却没有同样强大的政体与军队与之匹配,这便使得富饶无比的大宋成了敌国眼中的肥肉,人人争而食之。
如果不是楚天涯在太原的意外倔起,恐怕一切事情就会参照历史原有的轨迹演变下去了。这一点别人不知道,楚天涯自己是心知肚明的。可要害也正在这里,太上皇赵佶、康王赵构以及许多的仕人百姓,可不会认为是楚天涯拯救了这个时代,改变了历史的命运。他们更多的只看到,楚天涯这个山贼像强盗一样的践踏了大宋的皇权,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这在儒学与理学高度发展的大宋时代,楚天涯的行为是绝对不能为仕大夫与读书人容忍的。哪怕他立下了无数的丰功伟业,哪怕他多次杀退了女真敌寇正在收复无数的国土。
读书人品xìng中有那么一种无情的刻薄,根源于他们受到的教育与熏陶。说得再简单一点,他们的三观与楚天涯身边这一群人的三观,是截然不同的。他们会认为,就算是要亡国,皇帝也永远都应该是皇帝,不能是傀儡。天地君亲师,君王是仅次于天地神明的存在,岂容把玩与亵渎?
/\/\许多的御用文人为其张目,在江南一带或明或暗的对楚天涯进行口诛笔伐,煽动了许多无知单纯的民众一起来反对楚天涯,声援官家。
终于,在楚天涯护驾官家前往济源御驾亲征的第二天,杭州那边闹出大事了。
康王赵构以“楚天涯挟帝离京意图不轨,居心叵测妄图废帝自立”为由,正式对楚天涯宣战了——理由就是,除jiān臣、清君侧!
康王赵构的背后,有太上皇。他们发出这样的讨诏,有着足够的背景与令人信服的理由。赵构甚至还捏造了一纸官家给出的“密诏”,声称他之所以陪同太上皇一同离京来到江南,就是奉了官家的旨意,来到南方组织力量讨伐楚天涯,最终目的就是要重振皇权、还政于赵宋。
短短不过几rì的时间,以杭州为中心的江南与淮yīn一带,极多的仕民与军人还有绿林之人都来响应赵构的讨伐。早有预谋铺排已久的赵构等人,如愿以偿的轻松就拉起了一票近十万人的兵马。秋收后的所有粮税与国税以及江南各地州县富庶的府库,被他们拿来武装军队,拉竿子起人马了。
短短数rì,赵构的檄文传遍江南,应者云集。以长江为界,几乎所有的南方州县都竖起了“清君侧、除jiān臣”的大旗,积极加入了赵构的大军。
当时楚天涯走在半道上接到的洛阳急报,说的就是此事。
赵构的下手之快,比楚天涯预料之中的还要狠。他显然是不想趁楚天涯打完了济源之战、料理了这些外敌之后腾出手来整好了兵马,再与楚天涯硬碰硬的发难。
“小人。”楚天涯看到奏报之后,漫不经心的骂了一声,当场就将奏折远远的扔了。
这让赵桓等人目瞪口呆。在他看来,这普天之下恐怕就没有比太上皇加上康王一起造反,还要更大的事情了。女真人的强势入侵,都还比不上他们父子二人的窝里反。
可是楚天涯,分明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他们在江南已经闹得沸反盈天、一发不可收拾了。
就在楚天涯与赵桓一同步入洛阳的时候,赵构亲自挂帅的十万大军,已经由杭州开拔,目标直奔东京。
听到这个消息,楚天涯直接笑了。
杭州方面在军事上的愚蠢与无能,直接让楚天涯笑掉了大牙。如果在此之前赵构的胆子能再大一点、魄力能再足一点,只待有了一两万轻骑就星夜兼道直取关中,那样的话楚天涯还真是会比较忌惮。因为当时济源之战正打得如火如荼,洛阳的确十分空虚。再者,如果赵构当真不顾一切的直奔洛阳而来,大宋天下的子民也会相信他们真的是要“清君侧、杀jiān臣”,因为此时官家与楚天涯都在洛阳。
可是赵构没那么胆气,也没有这份军事上的远见。他的眼神儿始终还是盯着大宋的开国dì dū,他要的只是抢回东京,抢回放在东京皇城上的那一张金光闪闪的龙椅。至于官家的死活和能否打败楚天涯,他是根本就不关心,或者说根本没敢想。
所以,赵构闹得再凶,楚天涯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深信,一但杭州集团虚伪与自私的用心暴露出来,他们自然会丧失支持者。事实胜于雄辩,济源一战的胜利,足以标秉大宋、乃至整个中华的史册。这是任凭杭州集团如何诡辩与编造都无法抹黑与改变的。
再者,赵构是打从心眼里恨死了楚天涯,这没错;但同时,赵构是也打从心眼里害怕楚天涯的。早年还在相州与真定之时,赵构就在心里发誓与楚天涯不共戴天了;但是他麾下军队的勇猛与强悍,也早已让赵构心惊胆裂。所以现在,赵构只敢趁楚天涯分身乏术兵马尽皆外放之时,突然在他背后施放冷箭。
一但济源之战的捷报传遍天下,赵构等人的野心与投机取巧的诡谲之心,就会瞬间受到致命的打击——楚天涯收拾完女真人了,你敢与他在疆场上决一胜负吗?
有实力,有底气,楚天涯实在想不出有那么一丝,惧怕赵构煽风点火起兵造反的理由。
可是赵桓与众多的朝臣可不这么想。江南起兵的事情刚刚传开,他们全都六神无主了。于是回到洛阳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们所有人一起不近人情的将楚天涯留了下来不许他回王府,请他尽快定夺,该要如此处理江南之事?
“我乃大宋太师,杭州反我,即是反了大宋。”楚天涯淡淡的说道,“不管他们的理由说得有多么冠冕堂皇,不管他们的身份有多么特殊,既然是起兵杀来了,那就是造反——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请官家发出圣旨遍告天下,声讨赵佶与赵构父子,将他们从皇族中除名贬为庶人,并征令天下有识果勇之士,奋起反抗这支不义贼兵,护国安民。”
楚天涯这话一说,赵桓的脸直接就快要绿了。虽然他对自己的老爸和赵构那个兄弟早就冷了心,可是要将他们从皇族除名并在疆场之上与之斗个你死我活、闹得大宋内战纷起,这个局面是他没有想到的。此时此刻,赵桓心里最直接的想法就是,能否与杭州“讲和”?
毕竟是自家人,打来打去的都是内耗,倒让外人看了笑话、占了便宜。
和赵桓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虽然他们是选择了追随官家赵桓,可是杭州那边,也是太上皇啊!他才退位多久?人才走了一小会儿,茶还没有凉透呢!赵佶再不肖,也是他们心目中曾经至高无上的帝王啊,怎么能削了他的皇族身份,还去讨伐他呢?
“怎么,你们不同意我的做法?”楚天涯脸sè微沉的问道。
全场一片静悄悄的,没人搭话。赵桓也不敢吭声。
“爱卿,朕并非是不认可你的做法。只是朕觉得,这是大宋的家务事,能够以和为贵,则为上策。”赵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楚天涯面前表现出一点“主见”来,他说道,“太上皇与康王,兴许是对爱卿你有所误会,不太清楚你为大宋做出的杰出贡献。这一点,朕可以去跟他们解释。只要说清楚了,相信他们也就不会闹下去了。毕竟,朕才是大宋的官家;他们既是朕的父亲与兄弟,也是朕的臣子。到头来,都还得听朕的。”
“是啊,是啊,官家言之有理。”马上就有众多朝臣附合。
“哈哈!”楚天涯突然放声大笑。
众人马上闭嘴,屏气凝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官家,你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不希望战争再一次给大宋带来灾难,这一点,微臣是十分敬佩的。”楚天涯说道,“但是,官家为何只看到了表相,而没有看到赵佶父子真正的险恶用心?”
“他们……能有何险恶用心?”赵桓有点害怕,小声的说道,“归根到底,他们也都是为了大宋的江山基业嘛!”
“官家,请恕微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官家真的是,好天真。”楚天涯表情严肃的说道,“您试想一下,如果赵佶父子真是为了大宋的基业、为了官家着想,为何不将兵马直奔洛阳而来,而是遥指东京?——这么明显的意图还看不出来么,他们真正想要做的,并非是清君侧除jiān臣,而是夺回dì dū、夺回皇权。”
赵桓一愣,这句话直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在场的众臣也是哑口无言。
“再者。如果赵佶父子当真是为了解救官家,为何半点都不在乎官家的死活?”楚天涯冷笑连连,说道,“他们明明知道官家时刻与我在一起,却在杭州诈称是官家给出了密诏,让他们讨伐于我。这不是逼着我楚某人对官家怀恨在心,要借楚天涯人的刀,来‘杀’——了官家么?”
一个“杀”字,楚天涯的说得很重,声音也拖得很长。差点把赵桓吓得从龙厅上直接滑倒摔了下来。
场面顿时变得十分紧张,一股肃杀之极的气氛,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心头压抑无比。
楚天涯的话,并非强辞夺理,相反是鞭辟入理。他三言两语解说之下,便将“人心”这两个字说得在情在理。
“就从这两件事情便可以看出,赵佶父子只是打着一个‘清君侧杀jiān臣’的旗号,回来争夺皇权而已。”楚天涯说道,“而且他们在挑选时机的时候还相当的猥琐与卑鄙,就趁我们在济源与完颜宗翰誓死决战、洛阳与东京的防备都十分空虚之时,突然起兵来造反。官家与众位同僚不妨回头想想,就在我们与敌人浴血奋战、为了大宋的江山与百姓的死活抛头胪、洒热血的时候,他们非但不来施以援手,反而在我们背后使坏。先是扣着江南的粮税不放想要断了我军将士的口粮,现在,更是直接的起兵造反了——他们哪里是为了大宋的基业与子民?他们分明,比女真的敌寇还要可恨、可杀!!”
“可恨可杀”四字一吼出,全场再也没有一个人大声喘气。赵桓的脸,白得像纸一样了。
“综上所述,微臣认为,针对赵佶父子这一类厚颜无耻、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绝对不能予以姑息。微臣上谏官家,肯请官家准许让微臣亲率济源凯旋之师,去征讨江南叛军!”楚天涯双拳一抱重重撞在了一起,厉声道,“不杀二贼,誓不回师!”
字字铿锵,便如惊雷掠地!
……
夜幕降临时,楚天涯方才从洛阳宫里出来。他骑着马,身子微微弓曲,满面倦容。
贵人骑着马走在楚天涯身边,几乎就快要睡着了,眯着眼睛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哼哼唧唧的道:“主公,那些老夫子当真唠叨。你刚刚劳师远征回到洛阳,还没坐下来喝一口凉茶,就被他们拉住了乱七八糟的说个没完。我真想冲进去扯光他们的胡须,让他们闭嘴!”
“呵呵!”楚天涯与朱雀等人都被逗笑了。有贵人在,仿佛永远也不会缺少欢乐的气息。
楚天涯的声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说道:“倒也怨不得他们。事情是闹得挺大。若不及时尽快处理,大宋这个天下都要完蛋了。我们这些人,也得死于葬身之地。”
众人同时一愣,“如此重要?”
“要不然呢?”楚天涯疲惫的笑了一笑,“你们以为我不想回家早早躺着歇息?……唔,总算快要到家了!”
众人一同朝前看去,的确,就快到了洛阳王府,已经可以看到王府门前悬挂的彩灯了。
“看来王妃是早已得知主公回洛阳的消息,挂了彩灯在迎庆了。”朱雀轻声道,“这一次离开王府再回来,虽然只是隔了短短的十余rì,却感觉像是十年那么久。”
朱雀不经意的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楚天涯,想起了这些天来发生的许多事情。
想起了白诩,想起了孟德。也想起了当初他与萧玲珑的婚宴只进行到一半,他就把萧玲珑与何伯一起藏到了洛阳郊外的小渔村,从那时起再没有见过面。
“我想你们了。”楚天涯轻声的自语,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几乎没有听到。
第315章 金蝉脱壳
这天夜里,楚天涯终于睡了一个囫囵觉。醒来时,他嗅到萧玲珑的头发上特有的清香味道,于是眼睛都没有睁开时就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的鼾声最响的时候。”萧玲珑偎到楚天涯的身边,用手轻抚他的脸颊,“天涯,最近你瘦了好多。脸颊都有些凹进去了。你什么时候能消停几rì,在家好生歇息一回?”
楚天涯捉住她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口,说道:“你的手胖了。”
“听人说,是浮肿。”萧玲珑说道,“怀孕的女人才会这样。”
“辛苦你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楚天涯无奈的笑了一笑,“你明知道最近江南在闹腾了,我如果不出面管一管,会一发不可收拾。”
萧玲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但是,大宋的天下莫非只有你一个人了么?就不能把一些事情,交给他人去处理?你毕竟只是**凡胎,不是神仙。这样cāo劳下去,你会累垮的。”
楚天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估计,料理完江南之事,就没有特别大的事情需要我亲自料理了。”
“大宋不要趁此北伐,对付金国么?”
“要。”楚天涯答道,“但是,我大可以坐镇在后方指挥,掌控大局。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与心血,来培养与提拔刘子羽与岳飞,可不是随心所yù漫无边际。这两个人,都是才德兼优的帅才。若论行军打仗,他们远比我强。而且,一定能够让人放心。”
萧玲珑若有所思的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对初来乍道的刘子羽与岳飞这两个年轻人,如此的器重与信任?按理说,你不是更应该重用孟德、焦文通与薛玉这些人么?”
楚天涯笑了一笑,“七哥等人,的确是我最信任的人。但是,刘子羽和岳飞在军事上的造诣,要更高一层。咱们现在已经不是聚啸山林了,而是经国安邦。这种时候,必须唯才是举量才用度。我不在的时候,七哥能让我对后方完全放心,他的作用一点不比岳飞小;二哥独档一面把守边关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要他开疆拓土指挥一场大型的战役,会有一点为难;薛玉与马扩比较类似,他们忠勇兼备为人又谦虚谨慎,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但是,他们同样没有统领三军运筹帷幄的能力。此前在太原的时候,我军缺少的就是像刘子羽与岳飞这样多面手帅才。那时候,他们的职责由我与白诩搭档了一起分担。现在多好,有他们替我分担,我可以安心的坐镇后方指挥调度,并有jīng力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白诩……哎!”提起这个名字,萧玲珑忍不住惆怅的叹起气来,“虽然我从一开始就对白诩有所忌惮,但我到了最后都仍然不愿意相信,他真的会那么做。曾经在七星寨里,他是我最敬重的兄长。和其他的所有人都不同,白诩博学多才,儒雅内敛,是典型的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后来我和你走到一起,其实这当中也有许多白诩的原因在。因为我觉得,能让白诩都特别看重的一个男人,应该不差。”
楚天涯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直到现在,我也不愿相信白诩已经离开我了。我时刻都在幻想,如果白诩在该多好。我有好多的事情,都要与他商量,让他为我定夺。从第一次与他见面开始,我就把他当作了我的知己,后来我做了主公,他与孟德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如果没有这两个人,楚天涯肯定早就死于太原之乱或是浪迹天涯变作流民了。大宋,也肯定不是今rì之气象。”
“算了,别说了……”萧玲珑双眉微皱眼圈有点发红,轻声道,“乱世如铜炉,我们每个人都只是其中的一颗跳起的火星。生命的长短与辉煌与否,完全不在自己掌控。天涯,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尤其是当你出征在外我独自在家等你的时候。我好害怕哪一天,你不回来了……”
“咦,曾经杀人如麻的玫瑰夜叉,现在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而且胆小懦弱了?”楚天涯打趣道,“是不是怀了我们的宝贝,你就母xìng大发,变得温柔似水了?”
“去你的!”萧玲珑被气乐了,“赶紧起床,姐姐备好了午饭,说是叫老爷子一起过来吃。
“我早膳都没吃呢,就午饭?”楚天涯一脸的迷茫。
萧玲珑哭笑不得,直接上前来拽楚天涯起床,“你也不看看,到什么时候了?——寻常人家,午饭都吃过半个时辰了!”
稍后,小飞陪着何伯一起来吃饭了。再加上萧塔不烟,到了家里也没什么忌讳,就都坐了一张大圆桌吃饭。有宋一代,这种桌子开始流行,并有渐渐取代分餐跪坐饮食之趋势。原本楚天涯就比较习惯这样的方式,因此洛阳王府里,除非非常重大的正式场合,一般的家宴都是这样的共桌共餐。
萧塔不烟今rì明显是特意打扮过了,虽然没有浓妆艳抹金钗环佩,但显得分外的jīng神与明艳。不过,他眼神中的一丝戚怨与迷茫之sè,仍是逃不过楚天涯的眼睛。
席间,萧塔不烟频频向何伯与楚天涯进酒,善于言辞的她,把老爷子都哄得时时大笑,几乎就要忘了她曾经是辽国的皇后,曾经还多次想要害死楚天涯。
楚天涯知道,萧塔不烟肯定有很多话,而且是重要的话要跟他说。只是碍于场面,不想说出口。或者是,她面对楚天涯时总是缺乏几分勇气与胆量,现在频颇的喝酒,就是想稍后给自己壮胆。
宴席方才过半,就有太师府的人来报,说有江南方面的紧急军情,急等太师回府批处。
“王爷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你就不能再晚一炷香的时间来么?”萧玲珑没吭声,倒是萧塔不烟代她说道,“再如何紧要,也不急于这一顿饭的工夫吧?”
两句话把那官吏说得愣了,连忙应诺的退出。
楚天涯也没搭言,的确是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虽然饭马上就要吃完了,但是给萧塔不烟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算夸张。
饭后,众人一同到王府的花圃间散步。萧玲珑故意拉着老爷子撒娇聊天去了,把楚天涯的身边空了出来,萧塔不烟如期而至。
“你想跟我说什么?”楚天涯单刀直入。
萧塔布烟深呼吸,仿佛是在鼓足勇气,然后说道:“如你所愿,辽国与西夏开战了。”
“嗯,然后呢?”
萧塔不烟再次深呼吸,“你可以收留我了么?”
“你一直都在这里,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赶你走。”楚天涯说道。
萧塔不烟眼睛里的神采,瞬间黯淡了几分,幽幽道,“是不是你觉得我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我没有这个意思。”楚天涯仍是平静,“你是飞狐儿的亲姐姐,我始终都会尊重你。”
“我明白了……”萧塔不烟第三次深呼吸,“多谢洛阳王收留。”
楚天涯斜睨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圈是红的,眼眶也湿润了。
“我知道,此刻你的心里一定很不好过。”楚天涯说道,“毕竟,辽国是你的故国。耶律大石,是你的丈夫。还有你的儿子,如今也在辽国。在这一次的事件当中,你牺牲了太多,却没有换回你想要的。为了让你好过一点,我只能承诺——如果辽国不触碰到大宋的底线,我是不会轻易去要对付他的。”
萧塔不烟并没有兴奋起来,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也知道,面对国家大事之时,你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被私人的情感所左右的。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底线是什么,也不敢要你给出什么样的承诺或是保证。我只是以一名母亲的名义求你……如果真有那一天,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楚天涯停顿了三秒,轻轻的点了点头,“如你所愿,我不会轻易取他xìng命。如果他乖的话。”
“多谢……”萧塔不烟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断断续续的泪珠轻缓落下,她说道,“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已经是心如蛇蠍的残花败柳,我没奢望过你的原谅或是垂青。只是蝼蚁尚且偷生,我一个被国家、民族与男人抛弃了的女人,今生今世已经没有别的指望了。我只希望我能够,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不再纠缠到男人的争斗当中去。所以我请求你……能否对外宣称,我因一场暴疾死于归国的途中?”
楚天涯心中略微一亮,这个女人倒是聪明得紧。死了的萧塔不烟,对耶律大石来说更无价值,对她来说,再无压力;对楚天涯来说,身边多个女人,更是稀疏平常之事。
一举多得,很完美的金蝉脱壳、浴火重生之计。
“然后呢?”楚天涯很想知道,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然后,我就留在我妹妹的身边,永远陪着她。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和妹妹之间的亲情,是我唯一可以珍惜的东西。”萧塔不烟说道,“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我此刻所说的,是真心话。”
楚天涯思索了片刻,不置可否的说道,“这件事情,你去和飞狐儿商量。她觉得好,那就行。我,没意见。”
“多谢洛阳王!”萧塔不烟终于惊喜的,跪了下来。
楚天涯微微一笑,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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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进行中,新书准备中]
第31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接下来的一连数rì之内,各地的军情与急报如同雪片一样的飞往洛阳。刚刚晋升为“魏王”的楚天涯都没来得及进行加冕典礼,就在刚刚改了门匾的魏王府公属里,rì夜忙碌批处军务。
非常时期,大宋朝廷的政治中心俨然已经从各个朝廷中枢衙门转移到了楚天涯所在的王府。
当下最为紧急的事情,无非以下几件:
摆在首要的是,杭州那边以赵构为首的叛军rì渐势大,他们起兵之后一路北上直指东京,数rì内已连破三州十七县,叛军数量也扩充至将近二十万人。来势极为凶猛。东京留过宗泽一面全力组织军民防守东京,一面向洛阳求救请求援军。
其次是,西辽国主耶律大石趁西夏国内空虚之际,起劲兵二十万犯境。西夏国急忙召回此前在河东助战于大宋的主力铁鹞子回国防守,一面派来数班使臣向洛阳求救。
再者就是,济源那边的战事进行顺利。不出楚天涯所料,在围困数rì之后女真残兵内部失和,完颜谷神无力驾驭还险些遭到其他将领的驱逐与暗杀。趁此机会刘子羽使出了“离间计”,迫使谷神率领一部分女真人前来投降。至此,女真残部彻底陷入了崩裂与溃散。刘子羽使用分割围剿与招降安抚并用的手腕,正在陆续收拾余下的女真残部。
现在,已经归降的女真大将谷神与部分猛安谋克们,已经由刘子羽派人护送,处于前来洛阳的路上。
……
已经入夜,在公属里忙了一天的楚天涯双眼已经布满血丝,忍不住扯了两个哈欠。
“主公,夜已深沉,不如回府歇息?”**小心的劝道。
楚天涯摆了摆手,“看完这些奏报。”
正说着,张孝纯快步行来扬着手里的一份纸笺,“王爷,东京急报!”
“拿来!”楚天涯一下来了jīng神。接过奏报一看,长吁了一口气。
宗泽来报,来势汹汹的杭州叛军在拿下沪州之后,不敢踏过长江。近二十万叛军在长江南岸徘徊不前,他们军心浮动不时发生大小规模不等的军士逃逸。
“看来官家发出的圣旨与檄文起了作用。”楚天涯说道,“圣旨一到,叛军上下皆知赵构父子已被削去皇籍贬为庶民。名不正则言不顺,他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自己却被官家削去了皇籍,这真是贻笑大方啊!”
张孝纯也长吁了一口气,“王爷所言即是。赵构等辈名为勤王,实则反叛。此前敢为附逆者,有为钱财名利,有为匡扶正义。圣旨一下檄文一出,天下民众皆知赵构的真实面目与险恶用心。所谓出师无名,其师多败。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构等人面临众叛亲离也是理所当然了。再者,济源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振奋人心,天下子民无不欣喜若狂。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更少有人愿意反叛朝廷助纣为虐。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是,既然王爷已经打败了宗翰与宗望,那也就意味着王爷能腾出手来亲自对付赵构了。王爷麾下猛将如云虎狼之师,这恐怕才是赵构等辈最为忌惮的。”
“张知府所言有理。”楚天涯轻松的笑了一笑,“所以一直以来,赵构在江南虽然闹得凶猛,我却没有真的在意。归根到底,他们那帮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更何况毕竟官家才是正统,他们只是叛军。我就不信这大宋天下的子民都被受其蒙蔽分不清是非黑白。我们在洛阳抗击外敌振奋国威,赵构等辈却在苦心孤诣的挑起内战闹分裂。大宋连年征战人心思定,没几个人真的愿意在战场上白白送死。等着吧,赵构那群乌合之众迟早不攻自溃。”
“话虽如此,王爷也该做出一些应对才是。”张孝纯说道,“东京留守宗泽屡次派来使者求援。不知王爷可有定夺?”
“当然有。”楚天涯说道,“如今最大的外敌已经暂时清除,大宋的首要任务是剪除家贼,一统南北。我打算等济源那边料理清楚之后,征调一部份兵马回洛阳来,由我亲自率领,辅佐官家御驾亲征,征讨赵构叛军!”
“如此极好、极好!”张孝纯长吁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比‘御驾亲征’和王爷亲自挂帅去平叛,更为理想的了!相信只要官家与王爷同时出现在东京,赵构等辈叛军的军心就会一溃千里,不堪一击!”
“但愿如此。”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说道,“其实眼下我们自己的将士已是疲惫不堪急需休整,后勤补给也已捉襟见肘。眼下的情景,就是大宋最为艰苦也最为重要的时期。只要我们咬紧牙关熬了过去,辉煌,就在不远处。”
“属下深信不疑!”张孝纯扬眉吐气的道,“梧桐原之战与济源之战,数十万女真兵马灰飞烟灭,相信金国在二十年内难以恢复元气。只要大宋尽快的平复内乱、恢复内治,相信不出十年就可以光复河北一统九州!”
楚天涯略感疲惫的苦笑摆了摆手,“现在我还不愿意去谈及十年之后的事情,我更习惯一步一步的走踏实了。张知府,增派使者与前线刘子羽联络,我要时刻掌握济源的战况。另外,将杨再兴及其所部骑兵给我调到洛阳来。”
“是,王爷。”
楚天涯轻吁了一口气,靠坐在太师椅上摁了摁额头,“西夏国那边有新的情况吗?”
“下午时分西夏国主李乾顺又派来一拨使者,请求王爷拨派兵马前往驰援。”张孝纯答道,“据使者所言,耶律大石尽起jīng锐之师猛攻西夏国门,西夏国苦苦支撑难以抗衡。如若王爷不加援助,恐怕数月之内西夏就要灭国了。”
楚天涯冷笑一声,“别听那些使者胡说。他们恨不能说成李乾顺已经被耶律大石俘虏了。虽说耶律大石的这一招黑虎掏心使得够狠够黑,但我足够相信李乾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肯定早就防着耶律大石了,西夏国在西疆定然早有防备。让他们打吧,再多打一会儿,打得越狠越好。大宋在东京、济源各自大战了一场,现在又面临内乱,兵马疲惫粮草不备,短时期内肯定无力对其进行兵马援助。我相信西夏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肯定是能抗衡耶律大石的。”
“王爷这是要令其鹬蚌相争,然后大宋渔翁得利?”张孝纯问道。
“要不然呢?”楚天涯笑了一笑,“大宋连年征战,国力rì渐虚耗。不让西夏与西辽狠狠的耗上一耗,rì后我们如何与之驱策?张知府,底子我都交给你了。如何稳住西夏的使者这个任务,我交给你。总之一个原则,让他们相信我们在积极的组织兵马准备驰援西夏国,大宋的立场十分鲜明,一定是支持我们的好邻居西夏国的。同时,不妨添油加醋的加深这二国之间的矛盾——有个点子刚好可以派上大用场!”
“什么点子?”张孝纯好奇的问道。
楚天涯诡奇的笑了一笑,“西辽的王妃萧塔不烟在回国途中误被西夏巡边军士所杀。”
张孝纯双眼一睁,“真有此事?”
“这你别管。”楚天涯神秘的笑道,“总之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尽可能的让他传到耶律大石那里,就对了。”
“好,属下知道怎么做了。”张孝纯何等jīng明之人,听楚天涯这么一说,心中已经明了七八分。
“让他们狗咬狗吧,狠狠的咬。”楚天涯嘴角上扬轻蔑的笑了一笑,“他们不咬,我哪能腾出手来收拾赵构,北伐金国?最好是让他们结下死仇,打上个十年八年的。”
“王爷英明。”张孝纯眉开眼笑,“如今天下大乱风云际会,一切却又都在王爷股掌之间。似这般纵横捭阖,属下是真心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切尽在掌握吗?”楚天涯略微一笑,笑容之中却有旁人难以意会的苦涩,内心自语道:我倒是希望,能有人帮我分担一些!
夜已入深,楚天涯终于离开了公署衙门,回往自己的寝居处。
星月满天,估计明天又是个艳阳天气。楚天涯走在花圃之间,听蟋蟀与蛙鸣响作一片,感觉到内心难得有一片宁静。
济源之战即将结束,大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或是新的危机与更为重要的任务即将迫在眉捷。真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刻的楚天涯,真正感觉到了疲累与压力。
朱雀和贵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的陪着楚天涯,履行青卫的职责。
“你们两个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楚天涯说道,“大战回来又兼长途奔波,你们也累了。”
“主公,今夜我们二人当职。”朱雀回道。
“不用了。王府里铜墙铁壁的,再加上有萧郡主的女卫在,料也无妨。”楚天涯说道,“听话,都去歇息。”
“是,主公。”朱雀这才应了诺准备走。
贵人却不肯迈开步子。
“你为什么不走?”楚天涯回过身来看她。
贵人的眼睛左右挪了挪,见朱雀走远了一些,嘻嘻一笑凑上前来,“主公,今晚我想陪你睡。”
楚天涯一愣,随即笑了,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把,“怎么,太久没有吃肉了么?”
“讨厌!”贵人嗔笑一声,挽住了楚天涯的胳膊肘儿,在他耳边糯声道,“主公,你就不想要我吗?”
楚天涯哈哈的笑了两声,挽着她的小蛮腰朝房间走去。
食sèxìng也,这很正常。一连数rì忙碌与奔波,楚天涯自己也曾多时没有享受鱼水之欢了。刚刚经由贵人这样的一撩拨,还真有点荡漾。
萧玲珑有孕在身,楚天涯早已与她分房而睡。二人走到楚天涯的房间外时,却看到房内点着灯烛,一个女人的窈窕身影映在窗纸之上。
二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这是谁?”贵人有点惊讶的小声道,“不会是……朱雀吧?”
“不可能。”楚天涯轻皱了一下眉头,对贵人道,“你先回去歇息。今晚,看来不能与你同睡了。”
贵人恼火的咬了咬嘴唇,也没多说,径直走了。
楚天涯停顿了片刻后方才推门而入,看了坐在房中的那人一眼,他掩上门轻叹了一口气,“飞狐儿叫你来的么?”
其实楚天涯都不用看,也知道那人是谁。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楚天涯的卧室里却不被萧玲珑的女卫捉住或是驱逐的,除了萧塔不烟,还能有谁呢?
更何况,她还不着寸绺。
第317章 铁血与怀柔
“我要留在这里,总需要一个身份和理由。<ww。ienG。com>”这是萧塔不烟的开场白。她坐在楚天涯的床上,拉着被子yù遮yù露的显出大半胴|体。
迷离的烛光之下,萧塔不烟成熟且丰腴的玉体展现出别样的诱惑。抛开她的身份不说,这个女人,的确有着足够的魅惑男人的资本,也有手段。
“你是飞狐儿的姐姐,这就够了。”楚天涯很是淡然的走到了床榻上坐下,看着她说道。
被楚天涯这样毫不顾忌的直视**,萧塔不烟还是多少有点羞赧,脸红了。她低下头说道,“但是,萧塔不烟应该就快死了。”
楚天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她,看到她的双rǔ之间有一颗粉红sè的肉痣,有点俏皮,十分妖艳。
“那你想怎么样?成为我的女人,从而留下来?”楚天涯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他法?”萧塔不烟说道,“我倒是心甘情愿想要充当王府的一名女管家或是婢女丫环,但是飞狐儿绝对不允许。我能怎么做?”
楚天涯苦笑的摇了摇头,“没想到以飞狐儿的xìng格,也会有一天往我的身边塞女人。”
萧塔不烟听到这话,感觉像是心中某处被针刺了一记,疼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她咬着嘴唇轻声道,“我知道我很贱……但是我这样的一个女,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除了身子,我还能有什么?”
楚天涯站起了身来朝外走,“我要去沐浴了。”
萧塔不烟失望之极,脸sè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走到门口的楚天涯突然一停步,“还不来给我搓背?”
……
浴室里,楚天涯将头枕在灌满温水的澡池边,脸上盖着一条温热的毛巾以手搭在池沿上,很愉快,很享受。
萧塔不烟几乎是用她的舌头和双rǔ,给他清洗遍了全身。如今正伏在他的下体,很温柔很仔细的极尽温存。
然后,她背对着楚天涯,慢慢的坐了下去。从喉间发出愉悦锁魂的长吟,开始上下耸动。
楚天涯一直闭着眼睛享受。到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萧塔不烟绝对是个尤物,xìng|爱尤物。她的床技无以伦比,只有成熟且足够风sāo的女人,才能带给男人这样至高的享受。
而她在平常偏偏又十分的高贵端庄。她是萧玲珑的亲姐姐,曾经的一国之母,仇人耶律大石的女人……想到这些,楚天涯的小腹里就腾腾的升起一股莫名邪火,越发的激情勃发雄壮傲人。
萧塔不烟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情,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大叫,叫得惊天地泣鬼神。
这个女人,也有许久未曾享受**之欢了。
浴室承欢之后,二人又来到了房间,梅开数度。
楚天涯感觉,抛开其他因素不谈,萧塔不烟这样的女人足够让任何男人jīng尽人亡,骨髓枯干。
终于jīng疲力竭之后,楚天涯躺着喘息。萧塔不烟却没有闲着,取来热水给他擦拭全身。
就算是贵人,也未尝这样的殷情。其实女人在承欢之后,同样很累。
此刻的萧塔不烟,足够小心,足够卑微。
楚天涯很泰然的享受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出半分客气,反倒会让萧塔不烟感觉到一阵忐忑。
那将影响到萧玲珑的心情。
“王爷,原来你真的这么爱飞狐儿……”萧塔不烟突然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
楚天涯闭着眼睛随意一问,“此话怎讲?”
“我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出于对她的考虑。”萧塔不烟说道,“以王爷今时今rì的地位与尊荣,任何女人都将是信手拈来。似奴家这般的残花败柳……”
“你说自己是残花败柳,莫不是就是在贬低我?”
“奴家失言,王爷恕罪!”
“罢了,这种话以后不要说。”楚天涯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在干你的时候就在想,我这是在干西辽的国母,耶律大石的女人——然后,我就十分泰然、十分兴奋。跟飞狐儿没关系,你知道么?”
“是……”萧塔不烟咬着嘴唇,低低的应了一声。
内心深处,却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她暗忖道:这个男人太过聪明。我明明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就是看在飞狐儿的面子上才勉强收下了我,却要将话锋转到耶律大石那边去。他的用意很明显——我可以收下你,但你不要妄想用飞狐儿来要挟到我什么。他在提醒我,永远不要忘了我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要去妄想我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我们之前怎么会想到与他为敌呢?
次rì清里,楚天涯方才吃罢早饭准备去公署,方到府门差点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大胆!”府吏怒声喝斥,就要上前来拿人。
楚天涯却是一笑,“除了你,恐怕也没人这么勇猛的闯进王府——再兴,我方才派人去征调你来洛阳,你怎么就到了?”
迎面来的这人,正是杨再兴。
杨再兴迎头就拜了下来,“刘元帅命末将率领本部人马,护送完颜谷神等一干儿女真降将前来洛阳覆命。末将不敢耽误,星夜兼程就赶来了!不料在此冲撞了主公,请主公恕罪!”
“何罪之有,起来吧!”楚天涯笑呵呵的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就来了。正好嘛——走,与我一同去太师署衙!”
“是!”杨再兴站起身来兴冲冲了应了一声,不料肚子里发出咕咕的一串声响。他苦着脸小声的嘟嚷,“主公,末将跑了一夜没吃东西……”
“哈哈!”楚天涯和身边的一群人都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杨再兴窘得不行了。
“贵人,去叫王府的厨子给再兴好好弄一顿饭吃,然后让他睡个好觉。”楚天涯说道,“再兴,稍后你再来太师府见我。”
“谢主公!”杨再兴双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
贵人啧啧的直撇嘴,“卤汉子,你是饿鬼投胎吗?没见过你这样在主公面前无礼的!”
众人又是大笑。楚天涯言道:“别说废话了,快去安排。再兴,吃饱睡足了再来见我。”
“是,主公!”杨再兴眉开眼笑的应了诺,还对贵人直瞪眼,仿佛是在示威说:怎么样,主角准许的!
贵人被他恼得直撇嘴,闷哼了一声就大步走了。杨再兴笑眯眯的大步跟上,仿佛就像是闻到了酒肉之香,他喉间直咽口水。
当下众人都心中明了,在王府里特派青卫招待饮食起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杨再兴,已是楚天涯的心腹爱将了。
太师公署里,完颜谷神和十余名猛安以上级别的女真降将,立于阶下,静静的等着楚天涯的到来。
这些人全都低头垂手面如死灰,俨然一副阶下之囚的姿态。
楚天涯来了,谷神带头,迎着楚天涯的方向单膝就跪以手抚胸,“败军之将完颜谷神,叩见大宋魏王千岁殿下!”
“先生快快请起!”楚天涯急忙上前来扶起完颜谷神,笑容可掬的道,“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一句话说得完颜谷神脸皮直抽筋。当初谷神是曾来过洛阳和谈也见过楚天涯,但当时,连他和宗望在内都被楚天涯给欺骗利用了,那直接导致了后来的宗翰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最终在济源大败一场,乃至于落到了今rì之窘境。
楚天涯何尝读不懂他的脸sè,笑呵呵的道,“男人大丈夫,要的是坦荡磊落。昨rì种种不快与胜负兴衰,不如就此揭去。从今往后你我大家都是一家子人,不说两家子话。先生,女真族当中鲜有你这样的博学长者。楚某正有许多的问题,要向先生请教啊!”
“谷神汗颜!”完颜谷神心中的忐忑不安稍稍缓解,连忙鞠身下躬给楚天涯行礼。原本他以为会受到楚天涯的奚落与嘲笑,没想到对方如此的宽怀大度,反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先生,快请!”楚天涯拉他住的手腕,对余下女真众将一挥手,“诸位将军好汉,都请吧!今rì楚某就在这太师府里给诸位设宴,揭风洗尘!”
“多谢魏王千岁!”
女真降将们都在心里暗吁了一口气,纷纷暗道:这哪里是在对待降将,分明就像是款待凯旋归来的功臣……果然是宋金有别啊!换作是我们这些战败之人回了大金国,刺面受罚都是轻的,指不定就要斩首示众!
两相对比,云泥之别。楚天涯也正是把握了这些人的心理,因此做出了对应。要想在将来彻底的打败金国,还少不了用到女真人。楚天涯希望从完颜谷神这里开个好头,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即高效又合算。
于是,楚天涯特意将时立爱也请了来,一同款待。
原本时立爱的事情,一直是由白诩“跟进”的。可是白诩的突然变节与死亡,导致时立爱一时被搁置了下来。现在楚天涯将他重新搬取出来,尤其是让他出现在款待女真降将的宴席上,无疑是给他心里添上了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枚稻草——宗翰与宗望都已授首,女真大势已去,连开国元勋谷神都降了,你时立爱还不归顺更待何时!
时立爱自然明白楚天涯的用心。原本他的心思就早已经有了九成归属于大宋,甚至连家人都已经在洛阳定居下来,他也没有了多余的后顾之忧。于是酒席之上,时立爱用读书人惯用的委婉姿态,向楚天涯表达了忠心——主动的当众向他敬了一杯酒。
虽然只是敬了一杯酒,但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此刻楚天涯欣慰之余,又禁不住在心里怀念起白诩。
宴席罢了,楚天涯特别点派了官员负责招待与安顿谷神等人。时立爱特意留了下来,似有话说。
“时先生有何见教,不妨直言。”楚天涯说道。
时立爱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时某不敢指教王爷。只有片言想要进谏。”
楚天涯微然一笑,“说吧!”
“愚以为,王爷当务之急不是在洛阳休整喘息,也不是死盯着济源与西夏不放,而是应当尽快的重振旗鼓,前往东京平叛。”时立爱说道,“王爷若能亲自挂帅辅佐大宋天子御驾亲征,则马到功成,战之必胜!”
“好,就如先生如言——三rì之后我便起兵东征,前去平叛!”楚天涯斩钉截铁的道。
时立爱恍然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天涯。
楚天涯微然一笑,“怎么了,是不是楚某的决定太过武断与仓促?”
时立爱不由得苦笑,“原来王爷早已成竹在胸,却是时某多虑了。”
“不。这叫英雄所见略同。也只有时先生这样的智者,才有可能与我不谋而合。”楚天涯正视着时立爱,面带微笑道,“此次东征,我想时立爱与我同行。不知时立爱可否赏脸?”
“时某,愿效犬马之劳!”
时立爱刚要跪下,杨再兴又火辣辣的闯了进来。一见情形不对,正准备退出去。楚天涯将他叫住,“再兴,有事吗?”
杨再兴走上前来抱拳施礼过了,却狐疑的看着时立爱,不肯说。
“时先生是新任的军师,不是外人。你有话还必须当着他直说。”楚天涯说道。
“是,主公。”杨再兴抱了一拳,说道,“刘元帅有句口信托我转达主公。初时在王府里属下太急太饿了,一时给忘了。”
“什么口信?”
杨再兴说道:“刘元帅要我代他向主公请罪——他说,济源那处数万女真俘虏,愿降的他都收编的;余下凡是有所反抗或是不愿降的,他全都坑杀了!”
此言一出,时立爱的脸sè顿时发白:数万?数万!……真是有其主必有其臣,上行下效!刘子羽也真能下狠手啊!说不得,必是领会到了楚天涯的意思!……想不到一向文弱的大宋,出了这样一位铁血与狠辣的上位者!
“嗯,我知道了。”楚天涯淡淡的应了一声,“回来我再跟他算账。”
杨再兴吓得一愣,“主公……你,你不会真的要处罚刘元帅吧?”
“多嘴,退下!”楚天涯喝斥了一声,杨再兴一愣,慌忙退出去了。
时立爱忍不住摇头呵呵直笑,“这位杨将军,真是耿直之人。”
“我也多亏了身边这许多耿直忠勇的兄弟,方能小有建树。”楚天涯微笑道,“时先生,今后就请你多作指教耳提面命。但凡看到楚某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尽管指诘。楚某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此为誓!”
“时立爱,领命!”
时立爱拱手长拜下来,心中叹道:铁血与怀柔兼备,城府jīng深御人得法……一代枭雄!
第318章 天才与疯子
三天之后,洛阳南门举行王师誓师,要前往平定江南叛乱。楚天涯亲自挂帅,点选一员先锋猛将杨再兴,率领刚刚从济源战场上回来的三千轻骑jīng锐打头阵。另有两千余天子禁卫,一共就五千人马。
相对于长安南岸的二十万叛军,这点“王师”还真是不够看。
就算加上老将宗泽所部的东京人马,充其量也只能拼凑起三万人马来。
因为,始无前例也穿上了一身戎装的官家赵桓,小腿肚儿都有点颤悠。看着眼前这五千名像打了鸡血的咆哮勇士,他心里死活想不通:这些人都被楚天涯灌了**汤吗?如此悬殊的战争,也个个前赴后继士气爆棚!
祭罢天地神明、宣读袭文鼓舞士气之后,楚天涯拔剑一指,杨再兴率领三千轻骑如狼似虎的狂奔而出,卷起漫天烟尘。
围观的数万洛阳民众大声欢呼,就如同眼睁睁的看到了他们凯旋归来!
“官家,我们也启程吧!”楚天涯亲自上前来扶赵桓登辇,说道,“兵贵神速,东京军民久盼官家御驾亲征,就如同婴儿之盼父母,旱苗之盼甘霖!”
“好……好吧!”赵桓的脸sè有点难看,尽管深呼吸了几口仍是忐忑不安。上车之时他抓着楚天涯的手臂往上一登,本待坐回车里,却拉着他的手臂不放,小声道,“爱卿,贼兵势众,敌我兵力如此悬殊……朕,真的要御驾亲征吗?”
楚天涯微然一笑,“官家尽管放心,此一役,我军必胜!”
“我军上下全都得要以一挡十……爱卿,非是朕对你没信心,也不是信不过你麾下的虎狼之师。只是这数量,也太过悬殊了!”赵桓说出了心底话,“要不然我们还是延缓一些rì子再出兵吧!先行张榜结文召纳勇壮,或是等得刘子羽率部回洛之后,再作定夺?”
“官家,兵不在多,在于运用得法。赵构等辈虽然号称二十万大军,臣估计他手下顶多有两三万能战之士,余下皆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楚天涯说道,“何况他们师出无名。只要官家与臣驾临前线,敌军必然军心大挫,甚至不战自溃。话说回来就算做出最坏的打算,赵构真有二十万忠心耿耿的逆党之徒,微臣也有足够的信用能凭麾下这批jīng锐之士,杀他个片甲不留!”
“嗞……”赵桓直吸凉气。御驾亲征这种事情,他倒是干过。当初在济源,他隔着一条黄河观望了刘子羽率部大败女真人马。但当时宋兵准备充分人马不少,而且有火器佐战。如今却真的只有区区人马,楚天涯却言辞凿凿的夸下海口……不懂战争的赵桓,内心深处都在胆寒。
“请官家登辇!”楚天涯不想再跟他多作废了,手上用了几分暗力,将赵桓略微一推,将他推上了车辇一屁股坐在了车椅上。
“王师开拔!!”
“轰隆隆——”
巨炮响起,欢呼声响彻苍穹。
楚天涯翻身上了马,时立爱在一旁对他笑,“王爷,似乎官家很是担心此一役的成败?”
“难道先生就不担心么?敌军十倍于我。”楚天涯笑道。
“属下一点也不担心。”时立爱淡淡的微笑道,“王爷翻覆手之间能够吞没七十万女真主力大军。那二十万乌合叛军,又蔫在话下?此一役,我军必胜!”
“哈哈,先生这是在盲目崇拜啊!——驾!”
楚天涯挥鞭而去,汤盎与阿奴率及青卫人等紧紧跟随。一众人马,向东京而去。
三rì后,东京城头。
白发如雪的老将宗泽,近rì来似乎瘦去了一圈,人的jīng神头也不如以往那么矍铄了。连rì来江南叛军摧城拔寨直指东京的消息,让刚刚平息了战乱的东京城内,一片风声鹤唳。眼下官家与太师都不在东京,负责留守的宗泽压力自然十分巨大。他竭尽所能的组织军民修筑城墙、预存粮草,准备打一场艰苦卓越的“东京保卫战”。
官家与太师临走之时将留守东京的任务交给他,宗泽铁了心拼了命,也不敢让这座城池在自己手里,有半点的闪失。
只是他心里清楚,凭借战后孱弱的根基与破损的城墙,再加上人心浮动,眼下的这座东京城的确有些摇摇yù坠。更要命的是,叛军诈称二十万,而他宗泽手上仅有官家与太师临走之时留下的两万禁卫,另外费尽心力临时召蓦来万余丁壮,勉强凑出了三万人马。
三万对二十万,这也太悬殊了一点。更何况经由上一次的东京一役,城内粮草储备早已枯竭。本想由江南淮阳一带转运补充,却不料那里发生了叛乱颗粒未至。如今宗泽穷尽所能也只勉强收集了足够三万大军,省吃俭用撑上半年的粮草。
这样的一个底子,如何抵挡来势汹汹的二十万叛军?接连给洛阳方面发信求援,至今也没个回应。据说济源那边仍在大战,太师率领王师正与宗望所部的三十万女真大军死战,一时半会儿肯定抽不开身来。
这可如何是好?!
rì夜苦思这件事情,宗泽的白头发都要掉了一半去。
今rì,宗泽如往常一样登上城头,亲自检查城池防务。突然一名小校快步奔来惊喜的大叫,“宗府、宗府!大好消息!”
“惊慌失措,成何体统!”宗泽沉声一喝,“有事报来!”
“是……”小校深呼吸了一口,好不容易镇住神sè,仍是没忍住展颜一笑,“前方快马来报,太师辅佐官家亲率王师前来东京平叛,大军已于两rì前开拔,估计两rì内可抵东京城下!”
“啊,真的?!”宗泽的一双老眼里都闪出惊喜的光芒,双手抓住那小校的衣襟大声咆哮,“你说的,是真的?”
“千、千真万确!”
“好,传令下去,快做准备恭迎王师!”宗泽喜不自胜,脸上漾起年轻人的神采来。
“宗府,太师来使说……王师不在东京停留,直奔庐州叛军所在!”小校说道,“太师来说,请宗府拨派一万五千人马与三个月粮草及所需民夫即可!仍请宗府留守东京,防止东京由内而乱!”
“啊?”宗泽不可置信的惊呼了一声,“太师要直接前往庐州与叛军大战?”
“的确如此!”小校急忙拿出一份书帛,窘道,“末将一时情急,竟忘了奉上太师文书!宗府请过目!”
宗泽急忙一把扯过文书,瞪大了老眼一字一字的看了个真切,表情更加变得惊讶,甚至是惊骇!
“太师仅凭两万人马,就要去与赵构二十万大军抗衡,这!……”宗泽抵死不信,“老夫一直以为,就算是太师亲率大军回援东京了,也会以固守东京为主。毕竟济源一战后大军疲惫粮草匮乏,贼兵势大不容小觑。可是现在,非但是刘子羽所部主力没有回归,太师也不准备守城,还带着官家去庐州直接缨贼之锋!这……这!”
深黯军事的宗泽,都有点傻眼了!
小校更是傻眼,“宗泽,这可如何是好?太师军令已下,这……”
宗泽的老眉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双手剪背来回的踱步,忧心如焚。
“宗府,这如何是……”
“闭嘴!”宗泽都有点恼了,沉喝一声,“备马,老夫要去面见太师!”
“宗府,不可啊!”小校也算是宗泽的一名心腹,苦口婆心劝道,“太师的xìng情,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吗?如此大事,他岂会因为旁人所言而做更改?……再者末将猜测,太师既然敢于做出这样大胆的决定,就定然有他的把握。或许他还另外安排有援军呢?宗府不如就按太师吩咐的去做,先做好份内之事。再另外多做准备,比如广集粮草多募兵勇以备后援。若太师另有需求,也有应对。如此上下一心,才可成事啊!……如若宗府不服号令跑去面见太师上谏,末将估计非但是讨不着好,还会误了太师大事!”
宗泽浑身一个激灵,“老夫一时急躁,差点误了大事!……你所言有理,太师绝非鲁莽草率之人,他这样安排,定有他的道理!——好,老夫就暂且按太师吩咐去做!此外,不妨在东京治下所有州县境办,加紧督办粮草、召募义勇,以备他rì不时之需!”
“是!末将这就去传令!”
“去吧!”宗泽摆了一下手,深呼吸一口,皱眉远眺楚天涯所在的西北方向,沉吟道:艺高人胆大啊,敢凭两万大军,去对抗二十万敌军!……楚太师,你究竟是天才,还是疯子?
两rì后,楚天涯率领大军抵达东京境内。宗泽亲率两万禁卫带着粮草与民夫等物,前来与楚天涯交割。
“宗府,有劳你了。”楚天涯笑容可掬的道,“军情紧急,我就不进东京城了。东京的安危就全然交托宗府。”
“老夫殚jīng竭虑,必不敢有负所托!”宗泽沉声应了诺,脸上马上浮现出一丝忧sè,“只是王爷,这区区两万人马……”
楚天涯微笑的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大军阵前,休说什么丧气的话坏了军心。宗府,你只管放心镇定东京。说句实话……两万人马,我还嫌多了!”
“什么?”宗泽头都大了。
“哈哈!”楚天涯放声大笑,“宗府,我们就此别过!——传令,大军开拔,直指庐州!”
号角与战鼓响起,两万王师向东进发。
官家赵桓坐在龙辇之上,满面苦sè求救一样的看着宗泽,两股战战就差从车上跳下来了。看那情形,活像是被山大王抢去压寨的小媳妇。
宗泽没有搭理官家,只能双眼发直的看着楚天涯一行人马渐渐远去,心里一片忐忑与不安:两万,对二十万!这……真的能成吗?
第319章 不用出手的大杀器
楚天涯率军一路前行,走得不快也不慢。离了东京数百里行到归德府境内时,得闻前方战报说,赵构叛军已经悉数越过长江,攻拔庐州全境。如今叛军主力已经抵达淮河以南准备渡河入侵顺昌府,直接威胁到中原腹地。
顺昌府即是以前的颖州,曾是一方军事节度。jīng通军事的宗泽在东京指挥布防的时候,特意在顺昌府这里布下了中原第一道防线做为东京的缓冲。而且,宗泽临时抽调了一名颇富声望的儒将前来顺昌府坐镇,以期遏制赵构叛军。
这位儒将,就是张叔夜。
楚天涯从来没有见过张叔夜,但对他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在鼎鼎大名的《水浒传》中,就是张叔夜最后促成了宋江等人的成功招安。但在真实的历史上,是张叔夜率军一千余在水战中击败了宋江,迫使他们全体投降。
在此之前,张叔夜曾在西北边陲的兰州担任录事参军,他选定要冲建立了西安州并设下防务,数次成功的抵御了羌人的攻击,很早就斩露了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此后张叔夜曾任数州知州,在政绩方面都颇有建树,后来调入东京在中枢为官。他因为清廉正直而被当时的权jiān蔡京等忌恨,宦海沉浮许多年,曾经就被外放到颍州来做过通判。
如此说来,宗泽将此前在济南府做知府的张叔夜抽调到顺昌府来坐镇,也算量才度用。张叔夜xìng情忠直、jīng熟于军事尤其善长防守与水战(抵御羌人、击败宋江)。只不过大家都心中有数,顺昌府这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军镇,如果赵构的二十万叛军真的一拥而上杀过来,顺昌府是肯定守不住的。张叔夜现在的角sè,就是一个为东京保卫战争取时间的“炮灰”。
如今赵构已经渡过了长江拿下庐州与顺昌府隔淮水而对峙。张叔夜打从心底里,没有想过身后还会有援军。他深以为,刚刚经历了几场大战的大宋,再也无力出京平叛,顶多能在东京城下打一场保卫战。于是他不抱怨、不求援、不退缩,抱定必死之心的全力组织顺昌军民筑构防线,准备在淮河之畔与赵构斗个鱼死网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得赚,尽可能的为东京争取时间。
这让楚天涯也感觉挺奇怪。
从洛阳出发开始,他一路走一路接到东京留守宗泽的求援信报;离开东京往战事前线、防御力更加薄弱的顺昌府走来时,前方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既没有快马求援,也没有百姓逃亡。顺昌府治下数十州县,居然是一片“全力背战”军民同仇敌忾的景象,没有任何兵荒马乱之相。
楚天涯不禁在心中惊奇:这个张叔夜倒是有点奇诡之才。临大敌而不惊,处危急而不乱。以弹丸之城而拒数十万敌军,治下却无半点乱相。如此说来,他的文治武功都极是出sè啊!——大宋有这样的人才却得不到重用,真是可惜啊!以前是权jiān蔡京蔡太师从中作梗,打压排挤了许多像张叔夜之样的人才;现在大宋是我“楚太师”当家了,说不得,这样的人才必须予以提拔重用!
当晚,楚天涯就与官家等人商议,要在阵前火线提拔张叔夜。官家自然无异议,很大方的御笔一挥,就先行授予了张叔夜“政资殿学士”的头衔——直接将他调入了zhōng yāng,成为了皇帝的智囊团成员之一。
这个用意很明显,就是告诉张叔夜你已经重回朝廷中枢了。只等顺昌一仗打完、打胜,你就能回朝受官——成为楚太师身边的一员!
楚天涯率领的王师还要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顺昌府淮河沿岸战场。圣旨由快马颁出,六百里加急火速送到了淮河边大军营里。
张叔夜与他手下的官员将军们惊叹不已——想不到官家居然亲征了,连楚太师也亲自来了!
一时间,淮河沿岸大营里的宋军士气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擂鼓吹号rì夜欢庆,把南岸正在准备跨河而击的叛军们都弄得有些疑神疑鬼了。赵构派出细作过河一打听,顿时心里凉了半截——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官家赵桓御驾亲征,还是楚天涯亲自挂帅!
尽管赵桓极尽全力的封锁消息,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个消息像瘟疫一样的在叛军当中流传开来。一时间,叛军当中人心惶惶再度达到了一个顶点。此前赵桓率军准备过长江时,就听闻了济源大捷的消息,这对他们的士气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当时就发生了多次不同规模的逃兵事件。
赵构费尽唇舌、各种安抚与欺瞒,好不容易稳住军心,继续挥军北上直捣东京,想趁楚天涯缓过劲来之前拿下东京。没想到,刚刚还在济源与女真人血战的楚天涯来得这么快,而且还带着官家一起来御驾亲征了!
不管赵构等人如此鼓吹如何造势,在大宋天下大多数人的心目当中,官家赵桓仍是正统。此前赵构也只敢打出“清君侧除jiān臣”的旗号,就是这个原因,他们不敢直接针对官家,只敢针对楚天涯!
可是现在,官家都来御驾亲征的平叛了,赵构等人的谎言不攻自破,旗号自行倒下,从此师出无名变作了造反谋逆的叛军,还哪里能够稳住人心?
于是当夜,二十万叛军大营里,就发生了多次逃兵事件。小股的几十人,大股的数百人。一夜之间叛军十去二三,剩下的忐忑不安,延绵百里的叛军大营里人心惶惶士气低靡,哪里还有心思再战?
……
楚天涯人还没有到顺昌与赵构对峙,赵构这边就已经败了一大阵。
这一点,完全在楚天涯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带着官家一起来“御驾亲征”的原因。
“正义”这个字眼虽然不能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败,但在很多时候是战争的命穴所在。尤其是赵构发动的这种内部战争,“战争的正义与否”更是他的死穴!
赵桓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在军事与政治上都同样软弱无能的傀儡皇帝,这一次却被楚天涯当作“大杀器”使了一回。两军尚未谋面,大杀器就把敌军先干了个半死。
而大杀器自己还浑然不觉两股战战,生怕亲临战场见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场面。
两天后,楚天涯率军抵挡顺昌府淮河之畔的宋军大营前。张叔夜率大小官员将弁一同出迎。
“朕今次御驾亲征讨平叛逆,必会与将士们同生共死!不灭叛敌誓不为人!”赵桓也算壮怀激烈了一把,在三军将士面前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
军营里的士气,顿时爆到顶点!
楚天涯带着他的新任军师时立爱与先锋猛将杨再兴,布阵于官家两侧。威武雄壮的军姿让常年罕逢战事的顺昌军人们,目瞪口呆!
当一群狼出现在了一群中华田园犬面前时,就是眼前的这般景象!
顺昌军民们更加好奇,想要亲眼见识一下“威震天下”的大宋太师楚天涯。于是官家在演说完毕之后,张叔夜和他手下的将士们就发出了呐喊之声,请“楚太师”登台亮相说几句!
于是,楚天涯站上了点将台。
近万名顺昌军士,发出了一片惊嘘之声。年近六旬的顺昌知府张叔夜,早已心如磐石般坚硬稳固,此刻也没忍住瞪圆了眼睛,满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想不到楚太师,竟然如此年轻!!!”
楚天涯静静的看着惊诧与不安的人群,面带微笑站了片刻,将双手向上一举,满场寂静。
“我,就是大宋太师,楚天涯!没有三头六臂更不是丈二金刚,只是**凡胎爹生娘养!将士们,都看清楚了么!”
“是——”满场将士大声回诺。
“楚某来此只为了一件事情——扫平逆贼,保境安民!”楚天涯大声吼道,“凡与大宋为敌者、与王道为敌——杀无赦!!”
短短的几句话,让在场的将士们热血沸腾,杀意沸腾!
“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将士们激动的响应发出嘶吼,吼声震荡苍野在淮水之上汹涌回荡,让南岸的叛军都打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
当晚,南岸叛军大营里,再度发生更大规模的逃兵事件。
几天下来,赵构麾下号称二十万的军队,只剩下一半!此前他还在积极准备渡河而击,现在面临这样的境况不得不暂停下来,思考应对之策了。他的耳边也响起了一些幕僚与将佐“暂时撤回杭州”的声音,这让赵构恼羞成怒拍案而斥!
其实,赵构何尝不知道,虽然他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但现在却处在了劣势。如果强行发动战争,的确是胜多负少。但是,赵构已经咽了无数口楚天涯的怨气,再也咽不下了。从最早的相州初会到真定被坑,再是梧桐原一战后楚天涯霸占朝廷权力将赵构父子逼离东京,现在更是直接的兵戎相向……如此这般的深仇大恨,赵构哪里还能忍得下去?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有数,现在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翻盘的机会了。如果临阵退缩,他将永无翻身之rì、再无报仇之时——退回杭州又能怎么样?以楚天涯的个xìng,他会就此罢休吗?
一但康王赵构都临阵退缩的软了下来,其他的官员将军包括太上皇赵佶,肯定一同患发软骨病再无半点信心与东京抗衡、与楚天涯相争——那样的杭州,就算有亿万兵马也是绝对守不住的!
所以赵构清楚的知道,他现在是骑虎骑下,再无退路可言!
“传令先锋刘光国,命其今晚发动突袭!”赵构几乎是咬牙切齿发出了这样的军令,“趁楚天涯率军新至兵马疲惫立足未稳,北军盲目自大防备松懈,务必一击成功!”
“是!”
“告诉刘光国!!”赵构沉声强调,“别忘了,楚天涯是他的杀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今夜之战他已经没有理由退却或是战败!否则,纵然康王不忍杀他,天下人的口水,也要淹死他!”
第320章 擎天补缺
深夜,淮河之水拍打着河岸,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它就像是一首摇篮曲,让许多疲惫辛劳的将士安静的进入了梦乡。
两万王师加上张叔夜征募来的一万守军,一共三万人马驻扎在一起,营盘不大不小,全是张叔夜依造他的水战经验所建。寨中出入有门往来巡视的棱子军船络绎不绝,旗号灯火分明,戒备十分森严。张叔夜统领水寨,楚天涯坐镇旱寨,两路人马紧密连接相互呼应,防御铜墙铁壁。
旱寨的帅营里,远来劳顿之极的楚天涯不及休息,连夜召见张叔夜,与他商讨军机谋划战策。
在与张叔夜的交谈之中楚天涯了解到,赵构是从杭州起兵,在此之前他已经暗中准备了许久。除了联络到许多的军镇将领与州县官员附逆,更是提前屯集了大量的粮草与军事辎重,包括南方战争必备的——舰船。
大宋虽然连年征战,但是战场大多集中在北方与中原,战火从未烧及江南。富饶的大宋在南方的根基仍是十分牢固的,这也是当初赵构父子潜逃到杭州的主要原因之一。
现在相比之下,赵构的叛军那是富得流油,什么都不缺;楚天涯这一方则是穷得叮当响,除了一群不怕死、会打仗的家伙,几乎什么也没有。
而这,又恰好是赵构的弱项——他手下的人马,怕死,而且不大会打仗,更重要的是,军心不齐!
“以我之长攻彼之短,兵家常识。”了解到这些后楚天涯很是淡然的笑道,“张知府你相信吗,其实我听到赵构叛乱的消息之后,非但不担心,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太师智深如海稳cāo胜券,下官当然相信!”张叔夜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说道,“其实打从官家与太师同时出现在顺昌开始,赵构就已经败了!”
“哦?”楚天涯好奇的笑道,“张知府何出此言?”
“官家御驾亲征,也就意味着赵构是兴无妄之师行从谋逆之事,天下军民必会对他唾弃万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其师必败!”张叔夜说道,“再加上赵构小儿并不jīng通军事,手下虽有几员能征惯战之辈,也是人心不服同床异梦,不会甘为赵构父子效死力而战。因此,叛军虽有二十万之众,却如一群秋后蜉蚍只作苟延残喘,吓不死人;太师麾下虽然只有两万士卒,却是士气高昂信心百倍的虎狼之师——两相对比,只要太师挥鞭一战,必然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势如破竹,胜捷手到擒来!”
“张知府,妙人。”在一旁静听的时立爱呵呵笑道,“你可知道,你这些话正是应了楚太师心中所想?其实从洛阳出兵之rì开始,就有许多的人——上至官家下至小卒,都在怀疑太师此举是否太过鲁莽失妥。唯有知兵之人,方能明白太师其实是智珠在握稳cāo胜券。”
“时先生说得好。张知府的确是个妙人,也当为楚某人平生之知己!”楚天涯笑道,“其实现在,赵构的心里一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因为我不用打听都知道,听到官家御驾亲征的消息,南岸叛军一定会军心大挫,人心惶惶。从兵家的角度上来想,现在这时候身为主帅的赵构最需要的是一场胜利,来稳固人心。”
“太师所言极是!”张叔夜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心中惊叹天下风传的楚天涯果然名不虚传,深知军事。他说道,“下官得闻官家与太师即将抵达顺昌府之后,马上就做出了预防赵构趁我军疲惫与松懈,前来突袭的准备。现在沿岸水寨已经暗伏杀机严阵以待。也请太师在旱寨早做准备,以防贼军兵分数路从其他岸堤登陆之后,突施袭击。”
“张知府尽管放心。”时立爱笑呵呵的道,“如此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楚太师?早在官家与太师在点将台与顺昌将士见面之后,太师就派猛将杨再兴率本部人马在险隘隐蔽之处,设下了埋伏。现在,我们还就担心赵构不来了!”
“哈哈,妙、妙哉!”张叔夜放声大笑爽朗之极,“能与楚太师这样的兵家高手共事,真是下官生平幸事啊!”
楚天涯微笑道,“这么说,张知府此前一直都是觉得壮志难酬,才华与报负不得施展了?”
“这!……”张叔夜慌忙一拜,“下官绝无半分怨怼之心!下官失言,请太师恕罪!”
“张知府就算是真的怨怼了,也是应该的,何罪之有?”楚天涯微笑道,“此前的大宋朝廷之上,的确是jiān宦当道乌烟瘴气。有才有志之人都被打压排挤,空怀激烈壮志难酬。像张知府这样的国之栋梁,更是屡遭不幸仕途多舛。简单的例子,此前种师道与李纲,如果不是受到打压与排挤,大宋又何至沦落到如此的境相?更轮不到我楚某人一介山贼来入主中枢了。”
“呵呵,太师过谦了。”张叔夜连忙拱手道,“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似太师这般惊才绝艳的青年才俊,能有今rì的威望与作为,一点也不奇怪。下官心中实为庆幸,因为大宋从此有了楚太师的庇护,定能蒸蒸rì上、一往无前!”
楚天涯摆手而笑,“好了,我们就不必在此相互拍马奉诚了。说两个事情吧——其一,今晚赵构派军前来劫营突袭的可能xìng很大,我们务必提高jǐng惕。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以逸待劳;其二,张知府,等顺昌一役结束后,我打算请官家准许赦封你为江南招讨使,全权负责征讨杭州叛军一事,直到完全扑灭江南匪患。你,要早做准备!”
年近六旬的张叔夜听到这话,当场浑身一颤,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二十岁时那样的沸腾不已!
“下官,愿效死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叔夜,对着楚天涯跪拜了下来。
“张知府快快请起!”楚天涯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大丈夫立于世,就当建功立业。张知府空怀一身文才武德,却到了花甲之年才得到这种施展才华与报负的机会,其实,是大宋朝廷一直亏欠你的。张知府,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干你想干、该干的事情。官家与楚某会是你最强大的后盾与依靠。就算是天榻了下来,也会有楚天涯先替你擎天补缺!”
“下官……再谢楚太师提携知遇之恩!”张叔夜这下真是激动得不行了,再一次跪拜下来,并且老泪纵横!
在每一个仕人的心中,都在渴望他的伯乐的出现。张叔夜怀才一世,到了六十岁才遇到他的伯乐——年仅二十多岁的大宋太师,楚天涯!
现在,在张叔夜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士为知己者死!
……
末时二刻,北军沿江的营寨前,突然响起一片喧天的锣鼓号角之声,南岸叛军果然前来劫营了。
其实,说是“劫营”,还不如说是直接正面强攻。因为北岸水寨里防备森严,一点遭遇了突袭的慌乱迹象也没有。
两军很快在水面上短兵相接,矢石如蝗杀声震天,淮河之水震荡开来泛起无数的血花,激战一触即发。
其实从南岸领兵而来的刘世国也并非就真是蠢到家了,明知道北军有准备还傻不兮兮的撞上去死磕。怪只怪临行之时康王赵构用一个“诛心”的激将法给他下了死命令,逼得他要么得胜,要么死在北岸,绝对没有后退的理由!
刘光国的父亲,就是刘延庆,当年跟随童贯北伐辽国、在白河沟遇敌即逃、最终导致手下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一代名将”。当初在太原的时候,刘延庆曾经将楚天涯捉了下狱还游街示众,最后楚天涯在白诩、孟德与薛玉等人的帮助之下,反把刘延庆给捉了起来,并且暗中“处理”掉了。
也就是说,楚天涯就是刘光国的杀父仇人!
刘世国还有个不得不提的弟弟,叫名刘光世。原本在大宋的历史上,刘光世与岳飞、韩世忠及张浚等人一同被称为南宋的“中兴四将”。刘光国与刘光世兄弟,出身军武世家根正苗红,加上在康王赵构登基之时“站队”选择十分明智立下了护驾从龙之功,因此被委以重任,最终手握军权煊赫一时。
哪怕是现在,刘光世与刘光国兄弟,也是赵构手下为数不多的能战之将之一。赵构也恰是利用了刘氏兄弟与楚天涯之间的私仇,成功的将他们吸收为麾下的军队股肱与死忠。
所以今天,领兵而来的刘光国也和南岸的赵构一样,没有了退缩与选择的余地——能偷袭则是最好;偷袭不成,光着帮子硬着头皮,也得上去拼命!
……
沿江十里河岸水寨上,激战不休。
消息很快传到了旱寨的帅营楚天涯那边。麾下有将领请命,要去水寨驰援,楚天涯一律回绝按兵不动,只叫大家做好短兵相接的准备。
果然,水寨那边打响了不到一个时辰,旱寨周围就响起了一片火光与喊杀之声——南军登岸,绕道前来劫营了!
“战术不错嘛!”楚天涯冷笑,“先是虚攻水寨吸引我军注意力,并妄图拉动我军兵去水寨救援。然后再派兵马绕到我旱寨身后劫我旱寨,来了个黑虎掏心想要一口气毁了我的老巢、断了我们的根脉!”
时立爱不由得摇头而笑,“南军当中,的确是有熟悉用兵之人。可惜他的这么一点伎俩根本瞒不过太师。”
“也瞒不过你和张叔夜嘛!”楚天涯笑道,“人在紧张与急切之下,最容易做出鲁莽与错误的决定。很显然,赵构就这样干了——好了,传令下去,别让这些前来劫营的南军,有一个回去!赵构需要一场胜利,我,比他更需要!”
“属下领命!”
第321章 快意恩仇
水寨一边的战斗十分激烈,喊杀震荡烟焰冲天,漫天都是火煌飞箭,水中飘起许多的血雾与尸体。
而在旱寨这边,则是典型的黎明前的寂静,安静得异常。
两股南军绕道东西小道,渐渐对楚天涯所在的旱寨大营形成了一个合围。蓦然夜空里升起一朵焰火响起一声炸响,四方兵马从丛林之中呼啸而出,发动了对楚天涯大军的攻击!
这么大的动静与声势,奇怪的是楚天涯的营盘里居然没有半分动静。火把静静的燃烧,旌旗猎猎的飞舞。
大将刘光国也算是熟知用兵,他让副将带队在水寨佯攻,却亲自率领这两支突袭队趁着夜sè绕道在别的地方悄悄登陆,想要一举端了楚天涯的老巢,来个釜底抽薪。
南军们凭着一腔血气之勇疯狂的杀进楚天涯的营盘,却发现这里面居然空空如也,远远看去的人影不过是悬挂甲胄的木架子,上面绑了燃烧的火把。
刘光国顿时脑子里一声嗡响,“坏了,中计!”
话未落音,平空响起几声“轰隆隆”的巨响,楚天涯早已安排埋伏在营外的神武大炮,发威了!
炮弹落在营盘之中,顿时血肉横飞惨叫一片,南军魂飞胆裂乱作一团,开始四下奔逃。
一轮炮罢,四方遍野看不到的黑暗之中,响起一片鼓点号角与将士冲锋的怒吼之声。
“被包围了!——撤!”刘光国侥幸没有被大炮轰死,却失落了头盔掉了佩刀,披头散发的骑着马惊慌狂奔。一群心腹近卫跟着他慌不择路的盲目逃蹿。
奇怪的是,只听到鼓响与呐喊,并没有兵马冲杀过来。
南军惊慌了一阵稍稍回过神来,又在刘光国的率领之下沿原路回逃。更加奇怪的是,这一路回来居然也没有遇到一个阻兵。刘光国是既庆幸又惊讶,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楚天涯在玩弄什么诡异。
到了登岸处一看,他方才明白,而且心思一下凉到了谷底!
——他们来的时候所乘坐的大小船支,已经大部分被拖走。留下看守船支接应的士卒,或被杀死或被绑得结实了跪在河边。另外还有一些不及拖走的船支被浇了油放了火点起来,正熊熊燃烧。
“完了,全完了……”一时间,刘光国万念俱灰,呆若木鸡。
“将军,怎么办?”一众军士当然比刘光国更加慌乱与绝望。
刘光国四下张望,眼前横亘着滔滔淮河,身后是楚天涯的营盘与大炮,四面八方还不知道哪里埋伏着无数的伏兵!
显然,他们已经落入了绝地!
“嘭——”
突然一声号炮响起,前方黑暗之中响起一片战马奔腾与呼啸之声。火把点起,似有无数骑兵迎面朝刘光国等人冲来。众军士不及惊呼,马上发现右侧山林和身后,也涌出无数的兵马。
刘光国,被包围了。
他猛然拔刀出鞘,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一面大旗。
渐渐的离得近了,大旗下现出一员极其彪勇的银甲战将来。他按住军阵手提一竿方天画戟独自上前数步,离刘光国不及半箭之遥。
刘光国身边的军士急忙搭弓上箭,瞄准了银甲战将。那战将却不慌不忙的将马停在了众人面前,一脸不屑与冷笑的看着刘光国等人,厉喝一声,“刘光国,尔等认得楚太师麾下先锋,杨再兴么?!”
声如奔雷,震摄之下的刘光国等人禁不住发出一阵惊惶的sāo动,好多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瑟缩成一团。
“杨再兴?鼎鼎大名的背主之贼我当然认得!昔rì曾经效力于江淮曹成麾下,不想近rì里攀龙附凤投靠了楚贼!”刘光国冷笑,“两军对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必多说废话——来吧,动手!”
“刘光国,要不是太师对我有所训诫,你现在早已被碎尸万段!”杨再兴极是不屑的斜瞟着刘光国,说道,“太师说了,南军叛乱是大宋家务之事。除了赵构等几个贼首之外,余下人等皆是情有可原。若能拨乱反正放下武器及时投降,大宋朝廷一概既往不咎。如若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定是死路一条!”
“骗小孩子吗?”刘光国恼怒的喝道,“楚天涯不过是一介山贼,生xìng残暴不仁,又岂会放过昔rì仇敌?”
“太师一向一言九鼎,信与不信,在于你们。这是太师的意思,也是他给我下达的军令!杨某现在重复一次——愿降者免死,既往不咎;顽抗者,杀无赦!”杨再兴高高扬起方天画戟在他马上的空地上划了一条长线,“原降者,马上扔掉兵器站到这条线后;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没有站过来的,杨某将拿他试戟!!”
南军一阵sāo动!
世上没有真的不怕死的人。摆在眼前的路很明了,南军已经陷入了绝境,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投降。平心而论,他们当中没有几个是真心想要跟着赵构谋反的,既然楚天涯承诺了“降者免死既往不咎”,虽然未必他就真的说话算话,但试一试总比现在被人宰了好啊!
于是,好多人开始彷徨了,也有人暗中交头结耳的想要放下兵器跑到杨再兴那边去。
刘光国一看到眼前这情况,怒而拔刀先斩了他身边一个想要放下武器的小卒,“阵前投敌者,杀无赦!”
杨再兴怒了!
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奋马上前的,马快,戟更快,只见夜空之中寒光一闪,刘光国就惨叫一声重重的摔落下马。
这一击来得既快且准但不算太狠,杨再兴没有出杀招,只是将他一戟拍翻在地当场晕厥再也起不来身,至少断了几根骨头就是。
一群南军将士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后退。杨再兴身后的王师将士们大声叫好,欢呼雀跃。
杨再兴用战戟抵着刘光国的背心,沉声怒喝,“降者免死,不降者,杀!”
“叮当当——”无数人放下了兵器。
“呼啦”一阵响,更多的人跑到了杨再兴划的那条线后面。
看到眼前这情景,杨再兴的表情很是苦闷,咂了咂嘴直摇头,“筋骨都还没有活动,这就完了!……太师逗我玩啊,这差事也太无趣,都不许我大开杀戒!”
“兄弟们,押解俘虏,去向太师交差了!”
天快亮时,激战的水寨那边也渐渐归于宁静。南军的水军攻了一阵,根本杀不进张叔夜布下的水寨营盘之中,一点便宜也没有讨到,只得灰溜溜的退散了。
杨再兴率军押着俘虏回了旱营,然后清理营盘关押俘虏的忙活了半夜,现在已经差不多将纷乱的营寨打理得清楚,这才去向楚天涯覆命。
楚天涯陪着官家赵桓从隐蔽处重回军营,得闻战况,都笑作了一团。
“再兴,想不到你这个猛将军也能干细活儿了。非但没有大开杀戒,还生擒了敌将刘光国。”楚天涯笑道,“时军师,请给再兴立上头功一件!”
“杨将军果然智勇兼备。”时立爱笑道,“生擒大将刘光国,可大挫南军士气。估计消息传到南岸,南军的军心必然乱作一团。”
“哈哈——”
众人开怀的笑得正欢,不远处一个营房里传出大骂之声——
“楚天涯,天杀贼!”
“你纳命来……唔!”
显然,喊话之人挨了揍。
“是刘光国。太师,容末将去宰了他!”杨再兴闻言就火了,正要跑去收拾人,楚天涯将他叫住,说道:
“把他带来见我。”
“是……”
很快刘光国被押了出来,他显然是伤得不轻断了骨头,一路走得歪歪扭扭,嘴里却是在大骂不休。
“跪下!”杨再兴一声怒喝,一脚将刘光国踢得跪倒在了楚天涯的面前。刘光国挣扎着要站起,却被杨再兴按着难以动弹半分。
“刘光国,败军之将还敢这么嚣张,是赵构给你的胆气么?”楚天涯面带微笑的道,“我看你也是知兵之人,盲目的追随赵构实在可惜。你投降吧,我既往不咎,重用于你。”
“放屁!”刘光国咬牙大怒,“就算康王不举义旗征讨你这逆贼,我刘光国也要誓杀你而后快!”
“哦,因为杀父之仇么?”楚天涯笑道,“是,当初在太原的时候,童贯是我设计杀死的,你父亲刘延庆也是我杀死的。当时女真即将南侵大敌当前,童贯与刘延庆阻拦抗金大计,他们必须死。所以,与其说他们是死于楚某人之手,还不如说是被军心民意所杀——人心所向,你明白么?”
“姓楚的,你不要在此强颜狡辩!”刘光国怒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你怎么辩解,我都要杀了你!”
“可笑。”楚天涯再一次笑了,“我有必要在你面前辩解么?楚某人这一生,从来就担心成为谁的仇人,更不怕被谁憎恨。你要杀我,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为何不动手?”
“你!……”刘光国气得七窍生烟愤怒的想要站起来,被杨再兴只在肩头一拍,当场感觉肩甲骨就要裂了,疼得瘫了下来浑身直抽筋,气若游丝。
“刘光国,你听着。”楚天涯蹲下身来慢慢的说道,“人,是我杀的没错。父仇的确是不共戴天,可楚某人杀你爹,并非是出于一己之私。但是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快意恩仇,除非是真正的强者,能够轻易主宰他人命运的强者,你听清楚了吗?”
“楚天涯,你这逆贼!!”刘光国被气得直翻白眼,怒火攻心都吐出血来。
“太师,宰了这厮吧!”杨再兴极是不耐烦了,“这样的废物,留着有什么用?末将觉得他的人头倒是有点用,割了下来送到南岸去,定能吓得那群乌合之众心惊胆裂!”
“太师,你已下过军令。降者免死既往不咎;不降反抗者,杀无赦。”时立爱也在一旁说道,并以眼sè示意楚天涯,言下之意对于南军当中这种强硬的反对者,定要杀鸡儆猴!
楚天涯站起身来漠然置之的淡淡一笑,“这种小事,你们决定。”
说罢,楚天涯抬脚就走了。
刘光国倒在地上翻着白眼看着楚天涯的背影,歇斯底里的怒吼,“楚天涯,你不得好死!”
士可杀,不可辱。
“别叫了,省省吧!”时立爱冷漠的摇了摇头淡漠的笑着,“你这样的可怜虫在楚太师眼里,什么也不是。你来世投了胎也请记住楚太师的话,只有真正的强者,才可以快意恩仇。你,没那份资格!”
刘光国气得瞪圆眼睛满脸通红浑身直抽搐,张口就喷出了一口浓血当场不醒人事。
“哟,我还没动手呢,这胆小鬼先把自己给弄死了!”杨再兴大笑不已,“南军,果然都是孬种,呸!”
第322章 性格决定成败
南岸,赵构亲自到了战舰港口里登上了瞭望台,忧心如焚的等待北岸的战况。在刘光国出发以后,他下令把所有的战船都拉了出来,人马登船准备殊死一战。
其实早在楚天涯来到顺昌府之前,刘光国就提出了“佯攻水寨、绕道突袭旱寨与顺昌府”的战术。赵构对这个战术其实还是很欣赏的,也一直都想要实施。但是近rì流传而来的各种消息,都十分的不利让他投鼠忌器,主要是济源大捷。
赵构当时心里担心的就是,万一杀过了淮河、拿下了顺昌,楚天涯却亲自率军而来反夺顺昌,如何是好?到时候南军就退无可退,身后挡着一条滔滔淮河。凭借顺昌一仞孤城,怎么可能守得住?
归根到底,赵构还是打从心眼里惧怕楚天涯的兵锋的。当年在相州、真定时,他就见识过了楚家军的厉害。那时候的楚天涯还只是一介山贼,区区数千人马就敢端了女真人重兵把守的真定要塞。时至今rì,楚天涯麾下已经有数十万兵马,梧桐原与济源之战,连宗望与宗翰的数十万金国主力大军都被他击败了!
赵构的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害怕。原本他是想趁济源之战时期楚天涯无暇也无力顾及中原,赵构才想趁此机会一统江南、拿下东京。就算灭不了楚天涯盘踞在洛阳的势力,至少也能和他划地而治分庭抗礼。
让赵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济源之战居然以这么快的速度就打出了结果。这个结果,还是赵构最不想看到的——楚天涯完胜!
得知这个消息时,赵构的人马已经在跨渡长江了。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杭州既然已经改旗易帜与楚天涯彻底撕破了脸,就再也没有了和解与退后的可能。赵构是一路硬着头皮往北进发的,现在到了淮水之畔,前方有张叔夜挡路。赵构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志,变得更加不坚定。
正是因为赵构的顾忌、忐忑与犹豫,才使得南军错过了夺下顺昌府的最佳战机。他们给了张叔夜充分的时间构建淮河北岸的军事保垒,又给了充足的时间让楚天涯慢吞吞的从洛阳一路走到顺昌来,携帝亲征。
现在,许多了解到战况的局外人都在评析:如果赵构有楚天涯一半的匪胆之气与杀伐果断,现在指不定都已经拿下东京、直逼洛阳,甚至把楚天涯逼到了绝境。
但是赵构永远只是那个在相州躲藏起来偷偷养兵的赵构,不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敢凭五千虎贲就去端了真定的楚天涯。他深藏在骨子里的sè厉内荏与优柔寡断,决定了今天的局面。
总而言之一句话,正是他们各自不同的xìng格,决定了他们的成败与命运!
……
十余万南军在淮河南岸整装待发。虽然这些军士们各怀心思忐忑不安,但好在看到己方人多势众能够相互壮胆,因此也算有恃无恐。
但是,江南上仓皇逃回的数艘战船,彻底的击碎了赵构的内心幻想,也打消了南军好不容易壮起来的一点光棍胆气。
刘光国非但是偷袭不成,反倒落入了楚天涯事先安排好的包围圈。水军折损过半,由刘光国亲自率领的两路偷袭人马,更是一个也没能回来!
……
赵构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高高的瞭望台上下来,怎么回到帅帐里的。他的脑子里已经变得一片空白,就像是死囚听到了明确宣判时的那种心情与感觉。
帅帐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康王的幕僚与将军们全都屏气凝神,各自在心中盘算自己将来的命运。不少人心中都在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情:打不赢的,没希望了……得要想办法尽早过江投降!
足足有半个时辰,赵构的帅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布排在江边船上的军士都撤回了军营,任何人不许谈论半句关于今天的战况。胆敢出言不逊惑乱军心者,定斩不饶。
这是赵构目前能起出来的,唯一稳定军心的法子。如果不把流言与恐慌镇压下来,他担心手下的十万大军会跑个jīng光!
许久后,帐外突然有人来报,“报——康王殿下!北岸有使臣送来一个木盒与书信!”
所有人浑身一颤,赵构猛搓了两把脸强打jīng神,“呈进来!”
小卒将一个木盒呈进来,盒子上还有一封书信,封皮上写着“赵构亲启”。
直言不讳、相当不客气的直言赵构的姓名!
赵构一把扯过书信,看都没看直接撕了,喝道,“打开箱子!”
左右近侍上前打开箱子,现出一个头胪来,刘光国!
所有人同时惊叫出声,“啊?!”
“刘将军!!”
赵构猛然弹起半弓着身子僵住,瞪大眼睛看着刘光国的头胪,一脸煞白!
“大哥!!!”一名将军撕心裂肺的痛哭失声扑到在盒子前,放声痛哭。
正是刘光世。
他在历史上与岳飞等人同列“南宋中兴四将”,但现在,却只是追随叛逆赵构的一名打手。
“殿下,下令发兵吧!”刘光世痛哭了一阵后,咬牙切齿的咆哮道,“楚天涯欺人太甚!我军有十万之众,踏破区区顺昌府不过是弹指之间!越是迁延,楚贼越有时间征兵扩伍收集贼党壮大声势。趁其人马不多粮草不丰而且立足未稳,正是一鼓作气将其击败的大好时机!——殿下,别再犹豫!不能再等了!!”
最后一句话,倒是吼出了许多将军们的心声——犹豫!赵构的死症,就是犹豫!
赵构听到这话,却是心中隐隐一怒。他虽然没有发怒,但也没有同意,只是平静的道:“楚贼诡计多端,虽然细作回报北岸不过区区三四万人马,但谁知道他还在别的地方埋伏了千军万马?现在,还没有到大决战的最佳时期。传令下去,整顿兵马严加防范。容本王细思破敌之策!”
“唉!!!”刘光世捶胸顿足泪流满面,既愤怒又痛心,更对赵构有些恨铁不成钢。
“报!——”这时又有小卒来说,说巡江军士在江岸捡到许多飘来的竹筒,竹筒里装着纸笺书信。
而书信的内容则是抄写的官家圣旨,明言说,南岸军士皆是大宋将士,只是受了赵构的蒙蔽、蛊惑与要挟,才不得已附逆于他。现在官家有旨,凡在赵构兵败之前及时悔悟前往北岸投降的将士,官家将既往不咎加以善待并予与任用;能够趁早离开赵构而不再继续助纣为虐者,官家也一样不予追究!希望南岸将士不要再冥顽不灵,与赵构陪葬!
……
这些竹筒,就像是一枚枚冷箭,直接shè中了赵构的心窝!
当赵构打开一个竹筒亲眼看到这些书信时,他感觉如遭雷击浑身都僵硬了,连眼神都直了!
这远比刘光国战败授首给他带来的打击,更大十倍、百倍!
此前赵构严密封锁消息,军中还只是有些“谣传”,说大宋济源大捷、官家前来御驾亲征了。现在,官家的招讨圣旨都发到了南岸,一切真实确凿再无疑义!
因此,在赵构回过神来收剿竹筒、封锁消息之前,这个消息已经很大范围在的在军营里流传开来。一时间,军士们疯狂逃蹿,竟有成灾之势!
赵构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听取了“死战派”代表刘光世的意见,一面强力弹压逃兵与哗变,一面拿出了所有的钱财来犒赏军士收拢涣散的人心。借此,赵构才勉强的稳住了局面,留下了一群“人为财死”的亡命之徒继续追随于他。
只是这样一闹,南岸又少了一万多人去,几乎相当于刘光国兵败带来的损失!
……
与此同时,北岸却是一派轻松的景象。随同刘光国战败被俘的军士,多半都投降了楚天涯。原本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就是大宋的子民军士,谁又真的愿意和自己人拔刀相向?更有许多原本就是东京的禁军,他们的祖业家园与妻儿老小如今都还在东京。也就是托了楚天涯的福保住了东京,才保住了他们的家园与亲人。光从私人感情上来讲,他们本就更加倾向于东京朝廷。只是因为人微言轻没有选择,才不得不服从军令做了赵构的党从。
现在好了,他们“名正言顺”的弃暗投明了。原本在战场之上做了俘虏和叛徒是一件很丢人很伤自尊的事情,可是这一批投降的军士却鲜有这样的感觉。一来他们在情感上可以接受,二来楚天涯也下了严令一定要善待降卒,不许对降卒有任何的另眼相待或是欺负打压。
楚家军一向以“军纪森严”而著称。只需楚天涯一令下达,必定严格执行。因此这些投降的军士很快就稳下了心来,心安理得的也成为了“楚家军”的一员。
一向以擅长yīn谋诡计、奉行攻心为上的军师时立爱,这时候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他先是在这些投降军士中仔细挑选了一批信得过的人,让他们充当细作潜逃到南岸大营,让他们去现身说法的去游说劝说那些仍旧留在南岸的军士,让他们尽早拨乱反正的弃暗投明;同时,时立爱也让他们在南岸江河一带大范围的散播“竹筒圣旨”,最大程度的去惑乱南军的军心招降纳叛,并对赵构一党的信心进行毁灭xìng打击!
这两招相当的管用。短短的几天之内,数千军士通过各种途径逃出南营,辗转归附了北岸。虽然赵构在军营里进行了残酷的镇压与大肆的收买,仍是没有止住军士不断的逃亡。
南营里的军士不断减少,军心一盘散沙;北岸的军士不断增多,士气高扬澎湃。此消彼涨,现在就连最不懂军事而且胆小如鼠的官家赵桓,都深信“顺昌一役王师必胜”了!
半月之内,仅仅在刘光国自杀似的一次袭击以后,南岸再也没有发动任何攻击。而是效仿北岸开始修堤筑寨、严密防守。
楚天涯倒也不着急,其实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赵构真的很听话,马上就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来调兵谴将。楚天涯一面下令四处征调粮草,一面密切留意济源与西夏国的战况。每天都有从洛阳发来的快马,呈递这些重要军情。
西夏人与西辽人打得不可开胶,西夏国派往洛阳求救的使者,比洛阳发往顺昌的信使都要勤密。楚天涯暗笑不已,心想现在负责留守洛阳的张孝纯肯定被这些西夏使者烦到想上吊了。
另一方面,济源之战已经基本结束。有了完颜谷神的带头投降,不少陷入了绝境的女真人也只能选择了这条路。但是,女真人毕竟与顺昌这里的面岸叛军不同,他们的xìng格与立场决定了,很大一部分人不会投降。
因此,一向以“儒帅”面目示人的刘子羽,这一次干了一回昔rì“黑面阎君孟德”才能干出的事——杀!
不降者,一律格杀!!
济源一带,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可以说,从楚天涯离开洛阳直至今rì,刘子羽就一天没有停歇过的都在杀人。砍卷砍烂的兵器,都可以堆成一座山了!
早就得到楚天涯授意的刘子羽在济源同时挥舞起胡萝卜与大棒,很快的平息了这里的一场巨大战役。按照楚天涯事先的安排,现在,刘子羽所部兵马已经分作两批,分别在济源大营与太原前线整休驻防。岳飞所部人马在济源战后回了真定,与真定守将焦文通合兵一处,整顿人马严密布防,以防女真人南下报负。
也就是说,大宋与金国的战争,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
看了这些军报,楚天涯笑而不语,心情极为放松。只有楚天涯身边极近的时立爱等人看到了他这样的表情才能想道,现在,楚太师已经彻底的掌控了大局,有了充足的时间与足够的兵马,来收拾江南了!
赵构的好rì子,就快到头了。
第323章 口衔天宪
半个月的时间,就像这滔滔淮水一样奔流而去。<ww。ienG。com>南北两岸的军队都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只顾加固自己的水寨工事。
可是,没有销烟的战争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楚天涯新任命的军师时立爱,主持了这一连贯的“战役”。这个人,仿佛就是为了勾心斗角和yīn谋诡计而生的,说到蛊惑人心煽风点火,世上绝对难以找出一个比他还在行、比他还专业的人来。
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法子,被他运用出来煽动南岸叛军的军心。半月来,陆续有两三千南军和不小的一批将佐,投靠了北岸。
赵构坐不住了。他既没有战胜北岸楚天涯的把握,也没有了继续僵持下去的耐心。济源一战已经尘埃落定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战机。现在之所以僵在这里不走,纯粹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骑虎难下。
远在杭州的太上皇赵佶,当然会比赵构更加沉不住气。当他听闻官家御驾亲征时,就差点中风晕厥过去。赵佶虽然无能,但他好歹也是当过几十年皇帝的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御驾亲征”的含义所在。简而言之,如果不是大凶大恶的敌人、必须拿下的战争,皇帝是绝对不会离开温香暖玉的大皇宫,跑到战争前线来受罪的。
也就是说,东京朝廷这一次是下了狠心,一定要将杭州方面斩草除根!
赵佶害怕了。
他没有理由不害怕,就如同当年他怕死了女真人一样,现在他怕死了楚天涯,甚至比当年更加恐惧。因为在赵佶看来,他打从骨子里认定女真人再如何彪悍,也吃不下他的整座大宋江山;而楚天涯这样的“内贼”,是要抢了他的赵宋江山,取而代之的!
赵构在淮河南岸一筹莫展骑虎骑下的时候,杭州的赵佶则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rì。最后,也不知道是他哪个缺心眼的幕僚智囊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这个时候不应该把事情闹大,更不能把战争再继续下去了。应该派人去顺昌,和楚天涯讲和!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边皇dì dū御驾亲征了,哪里又还会有和“造反派”讲和的道理?但是赵佶却采信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jīng神,他从杭州派来一个使者面见赵构,说了太上皇的意思。
这个使者,或许在现在名不见经传,但在历史上却是鼎鼎大名,他就是——原赵佶在朝时的御史中丞,江宁人,秦桧。
现在的秦桧,是太上皇赵佶的死忠。早在第一次东京被围之战时,他就被派去与金人商谈割让河间、太原等三镇的合约,可见他当时在朝上还是深受信任而且有点主见的。
赵构接见了秦桧,听说了太上皇的旨意后,简直就想哭,而且闷在心里骂自己的亲爹——你老糊涂了吧!
你还以为,楚天涯会跟你一样糊涂吧!
楚天涯是什么人?杀人喝血的恶魔!
他会姑息造反背叛他的人,才有鬼了!
……
“秦御史,既然这是太上皇的意思,那就有劳你去北岸跑一趟了!”赵构想归想,但还是同意了这个做法。
原因很简单——懒得跟那老糊涂废话争论。多一个秦桧被楚天涯割了脑袋,关我屁事!
秦桧带了两个摇撸的军士,乘了一叶扁舟,飘到了北岸,被军士捉拿后一翻辩说,费尽口舌,好歹也还是见到了楚天涯。
楚天涯正在军帐里和时立爱下棋呢,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看在下首战战兢兢的南岸来使,随口说了一句,“来者何人?”
“上秉魏王,卑职御使中丞秦桧,受太上皇之命特意前来拜见魏王殿下!”秦桧屏气凝神的答道。
“叫什么?”楚天涯正捏着一枚棋子,不由得手中一停将棋子握在了拳心,双眼一睁看着秦桧。
秦桧顿时感觉如同一柄利刃朝他的心窝插来,冷不丁的浑身打了个战,强作镇定答道,“卑职,御使中丞秦桧!”
“你这杂毛!”楚天涯一股无边怒火冷不丁的就冒了起来,信手抓起手边的一把围棋棋子,劈头盖脸的就朝秦桧脸上砸去!
秦桧吓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堂堂的一国王爷、三军统帅,居然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像个市井蛮夫一样的骂人打人?
时立爱和立在军帐两侧的青卫及将军们也愣了:王爷这是怎么了?莫非和秦桧有私仇?
秦桧只是条件反shè的弹了一弹,哪里敢躲,硬生生的被楚天涯砸了一脸的棋子,慌忙抱拳弯腰的站定了,小声道:“王爷息怒!……不知卑职是哪里不对,惹得王爷如此大动肝火?”
楚天涯正要去抓第二把棋子,听他这话眨了眨眼睛:也对哦!他没招我也没惹我,现在更没机会祸国殃民,更谈不上祸害岳飞!
“本王下棋输了,心中愠恼。”楚天涯将手里的一把棋子放回棋篓中,拍了拍手,“因此,拿你撒气。谁让你这时候跑进来烦我的?”
此言一出,时立爱等人都哑然失笑。这种话,也就只有楚天涯说得出来。他不仅够胆,也够有资格。
秦桧则是脸皮抽筋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如此……便是卑职的荣幸,荣幸。”
“说吧,你来干什么?”楚天涯坐了回去依旧和时立爱下棋,随意的问道。
秦桧拱了拱手小心的道:“卑职奉太上皇之命,特意前来与魏王殿下……讲和。”
“讲和?”楚天涯双眉一拧眼神之中杀气迸shè,“你是说,讲和?”
“是……是!”秦桧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怒了这个脾气古怪的土匪王爷,别又被他揍一顿才好。
“放屁!”楚天涯怒斥一声,“从来只有两国交战,才有讲和一说——你们算什么东西,叛军、造反的逆贼,也敢提讲和二字?”
秦桧的眼神当场就直了!
“王爷请息怒,休要跟一个跑腿的下官如此大动肝火。”时立爱不急不徐的劝道,“秦御史,你既然奉命而来,也该早早的想好措词才是。魏王所言切中要害,你们可不是一国,而是一股叛乱的逆匪。你们只有投降的份,没有讲和的资格。”
秦桧生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是卑职措词失当了,请魏王恕罪……太上皇的意思是,杭州愿意收兵回营,也请官家和魏王同样兴师回京。两方从此罢斗各不滋扰。杭州愿每年向东京呈贡相应的金银财物。”
“哈哈!”楚天涯大笑不已,“赵佶可是想得真周到啊,竟然拿当年对付辽国和西夏的法子,来对付朝廷了!——他脑子有病吧!大宋的天下只有一个朝廷,只有一个官家!他是想跟朝廷划江而治、自成一国吗?还各不滋扰、呈纳岁币,亏他想得出来,老糊涂了吧!”
这一串话骂出来,满帐的将军都大笑不已。
“看到了吗?我的这些将军们都在嘲笑赵佶的愚蠢与荒唐!”楚天涯都要被气乐了,“也亏得赵佶是当过几十年皇帝的人,这一点道理都不懂,难道大宋的社稷被他败成了之前那副模样!”
将军们笑得更凶了,毫不掩饰他们的鄙视与轻蔑。
秦桧也还真是沉得住气,依旧小心翼翼的道,“魏王,其实东京与杭州再如何闹,也终究是大宋的家事。家和万事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打仗的好。太上皇既然已经派卑职来了,那么,不管是划江而治还是称臣投降,那都是可以商量的。魏王也不必一口回绝,誓要将这战争进行到底吧?那样一场内耗下来,对大宋有什么好处?”
“你来了这么久,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楚天涯漠然的笑了一笑,说道,“要讲和也不是不可以。我有条件。”
“请魏王示下。卑职回去,也好与太上皇回报。”秦桧两眼放光。
“第一,叛军全部改旗易帜,宣布投降。”楚天涯说道,“第二,让赵佶在江淮一带遍发文书,承认他之前的罪过,向江淮民众澄清所有的事实。同时,让赵佶去东京,亲自面见官家请罪!”
秦桧一听,不算太过分,于是点了点头,“卑职回去,会如实告之太上皇。”
“我还没说完呢!”楚天涯把脸一板,“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要赵构的人头!”
秦桧一听,浑身筛糠!
“这!……”
“不必吱唔。凡此三条,有一条不答应,我必马踏江南,生擒二贼!”楚天涯将手一挥,“出去!”
“滚——”左右将军哟五喝六的就将秦桧也叉了出去。
看到秦桧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楚天涯暗笑不已。
时立爱会心而笑,“王爷高明!”
“高明什么?”楚天涯笑道,“这样的条件,叛军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正因为不会答应,所以才高明。”时立爱说道,“其实叛军的真正核心与领袖,与康王赵构。背在他背后的太上皇赵佶,只是一面旗帜和一只傀儡。但是,赵佶的影响力又是不容低估的,也只有他,才有那么一丁点资格与官家叫板。但是赵佶最大的软肋就在于,他没有兵权。现在,王爷一计既出,就把他二人给离间了。只是秦桧一回去,赵构必然火冒三丈,从此舍弃赵佶这个旗帜和傀儡,自己单干;这个结果,只能让赵构更加缺乏后援与底气,他的手下会更加离心离德,对他丧失所有的信心;而赵佶那一边,他肯定是早就想到官家应该是不会想要取他xìng命的。但到了魏王这样的条件,他虽然会丢一些颜面,但好歹能保住xìng命,运气好,他或许还能回到东京依旧做他的太上皇,得个善终。这个时候,赵佶最想做的事情,当然是——撇开赵构,换取自己的xìng命!”
“知我者,时先生啊!”楚天涯笑道,“赵佶与赵构,这一对父子狼狈为jiān。如果让他们龟缩在江南死守不出,还真会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就算我们能够凭借武力平定这一场叛乱,终究也会让大宋受灾不小。只有让他们两个决裂相互攻讦,我们才有可能花费最小的代价,赢取最终的胜利。赵佶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他终究是官家的亲生父亲,真要杀了他没什么好处。但是赵构这样的谋反亲王,却是必须要死的。面对截然不同的命运和结局,他们这对父子必然反目成仇,从此江南叛军陷入分裂与动乱,甚至有可能自己先打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好从中取便了。”
“鹬蚌相争,鱼翁得利。”时立爱笑道,“王爷已经把权术运用得炉火纯青了。这一计使出,胜却千军万马。我军大可以在顺昌府坐壁上观,等着坐收渔利。”
“你们等吧,我可要走了!”楚天涯神秘一笑,说道,“明天我就和官家一起返回洛阳。连年战乱,现在的dì dū和中原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我必须和官家一起回到京都,镇摄大局稳定人心。江南这里,我带着官家往这里来走了一遭就已是胜势明显。何时报捷,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会将江南之事全权托负给张叔夜来料理。当然,我希望时先生能够留下来,辅佐张叔夜。”
“属下得令!”时立爱急忙站起身来,十分郑重的对楚天涯拱手行礼。
此刻,时立爱的心中是充满感激的。一者,他只是一个金国“降臣”,初来乍道就被楚天涯委以重任和信用,这本就不容易了;二者,平定江南叛乱这样的大事,按理说只会交付给楚天涯手下能力最强也最值得信任的人;等到事成之后,自然也就是大功一件。
说白了,楚天涯这是故意将一件天大的功劳,拱手送给了张叔夜和时立爱。只要他们不把事情办砸,将来回朝受赏的时候,必定平步青云啊!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大的人情和栽赔了。时立爱又不傻,哪里还看不出楚天涯的用意?大宋朝廷破而新立,楚天涯就是想通过一系列的大动作,多提拔和培养出一批能臣干将,将来团结在他的周围,一同撑起这暂新大宋的新朝廷!
最早的朝堂大佬宗泽和许翰,此前的少壮派军帅刘子羽、岳飞,加上现在的张叔夜和时立爱,这一拨拨的俊杰和人才,就如同雨后chūn笋一样的层出不穷,全被楚天涯提拔重用了起来。
估计在不久的将来,以楚天涯为核心、以这些人为班底的一个大宋朝廷,就要成形!
……
时立爱心里想着这些,不由得暗自赞叹:在其位,谋其事。现在的楚天涯,已经不是当年太原的那个山贼大王了。他考虑的每一件事情、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足以影响到天下大势和今后的百年历史!
什么叫口衔天宪执掌乾坤?
——楚天涯,这就是!
第324章 赐婚
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一向就是楚天涯的风格。次rì,他果然带着官家一起准备回京了。临时之时,官家出了一封圣旨封顺昌知府张叔夜为江南招讨师,全权负责平定江南叛乱之事。凡江淮一带兵马,尽皆听候他的调谴。楚天涯还承诺,待他回京之后会依张叔夜所请,尽可能的满足他的一切军事要求。
楚天涯与官家的回京一事,是相对保密的,知道人并不是太多。张叔夜还要在军营里继续张打官家的旗帜,用以威胁南岸叛军。因此临行之时楚天涯没有大打排场,而是选择了在夜里悄然出行。
张叔夜与时立爱自然要来拜送。
“张知府,江南的事情我就完全交给你了。”楚天涯骑在马上,笑眯眯的道,“我就在洛阳,等着你们的捷报。”
张叔夜郑重的拜倒在马前,“下官必当竭尽全力,不负朝廷所托、不负官家所托、不负魏王所托!“
“好了,请起!”楚天涯微笑道,“楚某人一向是任人唯贤,而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张知府,你只管在江南放开手脚的去干;你的背后,永远有我。对江南之事,我只有一个原则:尽可能的缩小损失,但是赵构不可饶恕。”
“是,下官谨记!”张叔夜也算是从楚天涯这里讨到了一句准话,心中有了一竿称,以后也就好办事了。他不由得心中想道,在楚天涯这样的人手下办事,就是舒坦。他把最终的结果交待清楚,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去干涉。这既让我有了目标,又有了充分的施展与发挥的空间;更难得的是,他有着足够强大的自信,因此对于自己的手下十分信任没有猜忌与忌惮……良臣择主而事,有了这样的主公,夫复何求啊!
“时先生,我将你留下来的理由,就是因为你够yīn险,够坏。”楚天涯一半认真一半打趣的说道,“你可要好好辅佐张知府,多一些出谋划策。尤其是在谈判的这种事情上,昨天你也亲眼看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的。”
时立爱笑而拱手,“属下深解王爷心意,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好,那就好。有你们二人强强联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楚天涯展颜而笑,“就此别过,不必送了。回去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是!”
“主公,等等!”
这时,有一个人急了。他从马上跳了下来挡在楚天涯的马前不让开,抱拳道:“主公,属下请命留在顺昌,辅佐张知府平定江南叛乱!”
众人一看,是杨再兴啊!
“再兴?”楚天涯也感觉有些意外,“你为什么想要留下来?”
“我……”杨再兴不知道如何回答,yù言又止的眨了眨眼睛,“我就是想留下来!”
众人都笑了。
楚天涯也呵呵的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跟我回了dì dū吃闲饭,对吧?”
“呃……嘿嘿嘿!”杨再兴憨笑,“回了洛阳,就没仗打了。属下才跟了主公没几天,没立下多少功劳。原以为这一次跟着主公南征平叛能多立些功劳,没想到筋骨都还没有活动开,这就要回去了。等回了洛阳见到焦文通和薛玉他们,我这寸功未立的,那肯定无地自容啊!……所以,主公,你就准了我吧!”
众人又笑,气氛倒是轻松。因为大家都知道,杨再兴是楚天涯麾下的爱将,xìng格又最是直爽,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挺好。看到他这样直来直去的和楚天涯软磨硬泡提要求、讲条件,大家都觉得挺有趣。
楚天涯笑道,“这要以后天下太平没仗打了呢?”
“呃……属下不知道。”杨再兴大摇其头,“反正现在,江南有叛徒,我可以去打!”
楚天涯放声大笑,真被逗乐了。
张叔夜趁机上前,说道:“属下也肯请魏王,能将杨将军留下来。有了杨将军这样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要破江南叛军,更是等闲!”
楚天涯看向时立爱,时立爱也点了点头。
“好吧,你留下!”楚天涯说道,“但是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杨再兴,你要是敢仗着勇武和军功而娇横跋扈、不遵军令擅自妄为,我一定砍了你的狗头!”
“谢主公!”杨再兴大喜过望,欣然拜谢。
“好了,张知府,你还想跟我要什么,趁我还没走,一口气说吧!”楚天涯说道,“不管是兵马、钱粮还是将军,我都尽可能的满足你的要求。”
张叔夜上前一拜拱手拜道,“上秉魏王,属下的确还想跟魏王讨要一样宝物。”
“说。”
“神武大炮!”
楚天涯大笑,“你不说我也打算留给你了。不过有一个前提,轻易不要动用这个东西,更不要用它去轰炸城池。江南毕竟是大宋的地盘,迟早也要回归大宋。用自己炮去轰自己的城池,那只会亲者痛仇者快啊!”
“谢魏王!”张叔夜感激不已,“魏王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合理的去运用这至尊珍贵的宝物!”
楚天涯与官家一行人,启程回归洛阳。
楚天涯心里很清楚,接连的战乱包括迁都,现在开封与洛阳一带的民众,人心最是不稳。眼下刚刚结束了济源大战,金国在短时间内是肯定无法发动有力的反扑了。江南那边的叛乱已经得到有效的控制,要得以平定是迟早的事情。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较长一段时间内,大宋将不会有重大的战乱发生。那么当务之急,在于稳定民心与灾后重建。
饱受疮伤的中原地带,也是时候休养生息了。
于是楚天涯打算,把官家迎回东京住一段时间,至先把东京的民心稳固。
数rì之后,帝驾车马到了东京,军民出迎山呼海啸,自然又免不得在皇宫之内大宴一番。
从小在东京长大几乎从来没有离开东京半步的官家赵桓,重回东京之后几乎喜极而泣。他在宴席上多喝了两杯,拉着楚天涯的手说道:“爱卿,若不是有你,大宋几乎已经亡国。你对于朕、对于赵宋王朝,有如重生父母再造之恩……要不,朕就把皇位禅让给你吧!”
虽然赵桓这话说得很小声,但近前还是有几个人听到了,当场差点吓得魂飞天外。
楚天涯却是很淡定,“官家,你喝多了。”
“不不不,朕,是出自肺腑之言!”
“官家,你真的喝多了。”楚天涯笑道,“微臣才做了几天魏王,就已经很闲累了,不想再当什么皇帝。”
赵桓轮了轮眼珠子好像是酒醒了一些,连忙自嘲的笑道,“朕恐怕的确是……多喝了几杯。”
楚天涯笑而不语。
“对了!”赵桓突然一惊乍的拍上了自己的额头,“有一件极为紧要的事情,朕几乎忘记了要跟爱卿商量!”
“官家有事,不妨直接吩咐。”楚天涯说道。
“是这样的。”赵桓说道,“朕有一皇妹,年方十六,生得丽质天成聪颖可人。在朕所有的皇姐皇妹中,她是最漂亮也最聪明的,而且xìng情温顺极是善解人意。朕早就在想,自古英雄配美人。也只有爱卿这样顶天立地的国之功臣,才配得上朕最喜爱的皇妹啊!”
此言一出,楚天涯倒是多少感觉到一些惊讶,“官家为何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不不不,朕早有此心。”赵桓连忙道,“只是爱卿一直忙于国事,朕于心不忍去打扰爱卿。如今大事已定……爱卿,你不妨先看看朕的那位皇妹如何?”
楚天涯心里一琢磨,这摆明就是一棕政治婚姻,赵桓想要与我联姻,从而稳固我与他之间的“友谊”,也好让他的赵宋江山以及赵桓本人的皇帝宝座,多延续一些时间。
这对我,显然也什么坏处!
“王爷,您就见一见吧!”左右都是楚天涯的心腹,这些人听到了,也是眉飞sè舞。
“好。微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官家!”楚天涯抱拳道。
“宣——柔福帝姬,上殿!!”
十多年前,道君皇帝赵佶听了太师蔡京的上疏,为了“风雅”,而把皇女的封号由“公主”改为了“帝姬”。
不多时,一名女子在两排官娥的簇拥之下,款款的走上了宝殿。
珠光宝气,绝sè倾城!
在场的一群厮杀汉子禁不住屏气凝神,现场突然变得静悄悄的。
楚天涯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位柔福帝姬几眼,虽然她穿着华丽无比的官装脸上还罩了一层珠帘,但是大致还是可以看清她的身材与样貌。不错,皇族的遗传因基向来应该不会太差,赵桓也没敢搬弄出一个丑公主来激怒楚天涯。
这个年方十六的柔福帝姬,真正是当得起“倾城”二字!
“嬛嬛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柔福帝姬走到金鸾殿前伏身拜下。
柔音婉转,如同天籁!
四周更加寂静。显然,突然出现在一群男人当中的柔福帝姬,她的风采与光华已经掩盖了全场。
“快——拜见魏王殿下!”赵桓甚至有几分情急与渴望,他太希望楚天涯会喜欢他这个妹妹了。
柔福帝姬十分乖巧的起身,转身,走了两步来到楚天涯的面前,款款拜下,“……拜见魏王殿下!”
“免礼。”楚天涯面带微笑,很是淡然的回了一句。
赵桓惶然一怔心里发凉:完了,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冷淡?
柔福帝姬几乎是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静静的站起身来,只是透过珠帘瞟了楚天涯一眼,随即面露惊讶之sè!
楚天涯很明显的从这个不黯心计的小女生眼里,读出了她的惊讶——她最初应该是以为,我该是那种凶神恶煞满面横肉的蛮汉子,或是垂垂老矣一副jiān相的老东西吧?
柔福帝姬不由得多看了楚天涯一眼,脸上刷的一红,移开了视频。
楚天涯拿起一杯酒来,缓缓送到了唇边。
赵桓和满堂的文武官员,几乎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只酒杯,眼珠子跟着挪。现场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吱声。好多人在心里直嘀咕:魏王,这么漂亮的公主你要不是想要……给我、给我啊!!
“陛下,请赐婚吧!”
楚天涯的一句话,就让这金銮宝殿上响起一片惊哗与叫好。
“好、好!朕马上下旨赐婚!“赵桓猛吁了一口气,直抹冷汗连连傻笑。他感觉,他刚才就像是在冰原与火山之间走了一遭……太刺激、太玩命了!
第325章 牺牲
夜已深沉,一切喧嚣归于宁静。整座庞大的东京城如同一个玩累了的孩子,静静的酣然入睡。
楚天涯走到了居高的楼台边,俯瞰整座城市,耳侧吹过大宋深夜的凉风。
这座楼台,是昔rì权倾一时的太师蔡京亲自设计,邀请当时众多知名建筑大师所建。楼体高耸入云,可以说是整个东京的最高层建筑物,甚至高过了皇宫里的楼厥。
楼名,揽月台。
时下有一说,未入东京先揽月,言下之意,就是还没有踏进东京城,就可以远远的看到这座揽月台。可见,它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东京的“地标”了。
“主公,夜已深沉寒气愈重,该回去歇息了。”朱雀在楚天涯身后不远处,说道。
“唔……”楚天涯漫不经心的的答了一句,声音里透出一些疲惫。
朱雀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累了。”
“有点。”楚天涯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陪我喝一杯好吗?”
“好吗”二字,足以说明这不是主公对属下的命令,而是男人对女人发出的一个邀请。也只有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楚天涯才会这样跟朱雀说话。
“你不是刚才在皇宫里吃了皇宴?”朱雀微笑道,“难道皇宫里的佳酿,还不够你喝?”
“那不能叫喝酒。”楚天涯略微苦涩的一笑,双手在扶栏上拍了一拍,“因为在场,没有一个对味的人。”
朱雀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可以陪你喝一点。”
稍后,二人就在揽月台最高的楼台扶栏边,对着浓墨的夜sè与醉人的清风,对座对饮。
楚天涯很久没有这样真正的放松过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台机器,必须永远不知疲倦的运转下去。
停下,或许就意味着死亡。
“上天待每个人,果然都是公平的。”楚天涯不禁感慨道,“得到的越多,其实也就意味着失去的越多。”
“是这样。”朱雀淡然的回答道,“同样的问题,我也经常在想。世人大多都在钦慕权力、财富与名声、地位。殊不知,要想获得任何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楚天涯轻轻的摇了摇头,笑容之中再添一丝苦涩,“其实我一直都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我只想过很普通的平民生活。父母康健、管得温饱、妻儿平安、没有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这样的生活我就很满足了。”
“这样的话从魏王楚太师的嘴里说出来,九成的人会不相信。”朱雀笑道,“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你就从一员龙城小吏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这足以令天下人震惊。”
“这其实不是我想要的。你信么?”
“信。”
“所以,人,总是身不由己。”楚天涯摇了摇头仍是苦笑,“我们都回不到当初,只能继续去做现实的奴隶。很多的事情我们没有选择,连停步思考的可能都没有。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朱雀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感慨?难道是因为官家赐婚的事情?”
“有一点关系吧!”楚天涯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道,“我如果告诉你,当时看到那个柔福帝姬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点紧张,你信吗?”
“我信。”朱雀毫不犹豫的说道,“但是,为什么?”
“因为她是一个美女,我是一个男人。”楚天涯笑道,“当男人面对美女时,都会有这样的本能的自然的反应,不是么?”
“这样?”朱雀笑了,用她的眼睛笑的,她放下酒杯饶有兴味的看着楚天涯,“天下女子,你都可以任由任取,你还会紧张?我想不通。”
“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楚天涯轻叹了一声,“但是在很多人的眼里,我已经不是普通人。所以,我不应该有普通人的行为举止……于是,这让我很累。”
“我好像是懂了一点。”朱雀的眼睛亮了一亮,“当面对柔福帝姬时,你也很想和其他的男人那样,发出惊叹、殷情示好,或者是表示出局促不安和紧张渴求来。但因为你是魏王,你不可以,你必须掩饰和矫作。你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你的本来面目。你必须时时刻刻的戴着面具去伪装。对么?”
“对。”楚天涯双眉微拧轻轻的点头,“瓦肆里经常会有说书唱戏的表演。那些优伶每表演一段时间就要下场休息,因为他们会累。但是我不能下场休息,我必须每时每刻保持我的伪装。你说,我能不累么?”
“这就是你站在今天的位置,所要付出的代价和承受的压力,也是一种牺牲。”朱雀轻声道,“当然,远远还不止这一些。你以前失去的、今后失去的,还要更多。而这些,不是外人所能想见和预料的。也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
“只有你能懂。”楚天涯深看了朱雀一眼,仰头喝下一满杯的酒。
朱雀微然一笑,陪他喝下一满杯。
然后,二人一起静静的看着无边的夜市,发呆,良久。
真正的知己,其实不用过多的语言交流,彼此之间就能懂得对方的心思。对于朱雀这个红颜知己,楚天涯的心里充满的信任和感激。但他不会把这种感情转化为男女之情,或是鲁莽的去换取一夜**。
对于楚天涯来说,朱雀太珍贵。不是任何人能够取代。不管是以前还是今后,楚天涯的身边都一直不缺女人;但是朱雀,却是独一份的。
朱雀的睿智也就在于,她永远不会像贵人那样痴痴的想着去拥有楚天涯,哪怕是短短的一夜chūn霄。她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默的,不存在的。但在楚天涯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总能适时的出现。
更重要的是,她仿佛永远都在楚天涯的心里,从来不曾离开半步。他的所有心思,她都能懂。
这一点,就连萧玲珑也不曾做到完美。朱雀,却做到了。
“男女之间,或许的确是没有真正的友谊可言。”楚天涯突然说道,“但我知道,朱雀肯定会一直陪伴着楚天涯。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我会。”朱雀简短的答道。
“我是不是很自私?”楚天涯说道。
“是有一点。”朱雀十分淡然的微微一笑,“谁不自私?包括我。”
“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楚天涯问道。
“我知道,只要我说出来,你就一定会给。”朱雀拿起酒杯在手上饶有兴味的把玩,微然一笑。
“是。我一定会。”
朱雀笑得越发迷人,成熟女子的感xìng与睿智,在她的笑容之中融合的那么的完美。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不是想了很久,一直都想知道?”她问道。
“是的。今天你可以告诉我么?”楚天涯深吸了一口气,“就当是,为了让我心中对你的愧疚,能够稍有缓解。”
“好,我告诉你。”朱雀放下了酒杯,“你答应一件事情。”
“你说。”
朱雀用她那双会笑的明眸静静的看着楚天涯,很少这样认真的说道:“答应我,永远不要说爱我,永远不要去想给我什么名份,永远不要让我给你侍寝……也永远,不要让我离开你!”
楚天涯一扭头,看向了身边的无边夜sè,沉默良久。
“你不想答应么?”
“我好像,又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楚天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还能说什么?”
“那你就是答应了。”说罢,朱雀站起了身来对楚天涯抱了一拳,“主公,夜已经很深了,快请歇息去吧!”
“好吧……”楚天涯无奈的笑了一笑,自己也站起了身来。他看着朱雀,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朱雀回之以淡然一笑,“主公,柔福帝姬在等你。”
楚天涯略微一怔,这才回神。没错,就在这座揽月台的第六层,柔福帝姬还在房里等他。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公主要出嫁,那一定是一场盛大无比的婚礼,诸多礼数都要一一到位。像这样的,当天赐婚当天晚上就把公主送到了驸马府里的,史上都是绝无仅有。
原因很简单,就算柔福帝姬是公主,来了楚天涯的家里,也只能做妾。因为世所共知,楚天涯早已经和飞狐郡主萧玲珑举行过大婚,立了萧玲珑为正妃。柔福帝姬要嫁过来,那就只能做妾!
公主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从皇帝赐婚的那一刻起,柔福帝姬的命运就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此前他是集尽娇宠的嫡亲公主;以后,她只是一个可以可能被夫家打骂、玩弄甚至是贩卖的,妾!
既然是妾,就不用搞什么皇族大婚了,直接送到楚天涯府上才是应该做的事情。而且,官家赵桓太担心楚天涯会反悔了。他都恨不得楚天涯当时就在宴席上和柔福帝姬洞房,最好是当场生个娃儿出来才好。
那样,赵家或许就能多一分安全与稳固。与这个相比,什么婚礼和礼仪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至于柔福帝姬的个人感受……赵桓更没功夫去惦记。
楚天涯慢慢的,一步一步从揽月台的顶楼,下到了第六层,站在了柔福帝姬的房门外。
两名宫婢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看到楚天涯走来,慌忙跪倒下来以额贴地,“拜见魏王!”
惶恐之极,如同小兔子见到了下山猛虎。
“起来。”楚天涯平声静气的道。
“谢魏王!”两名宫婢站起身来,提着灯笼低耷着头,根本不敢去看楚天涯一眼。
楚天涯却看到,这两名宫婢也是生得眉清目秀,颇有姿sè。就算是把她们投到哪个达官贵人家里,应该也会极是受宠。而现在,她们只是柔福帝姬的陪嫁,是楚天涯的“通房丫环”。
只要楚天涯愿意,他现在就可以将这两个宫婢脱个jīng光,然后拖到床上肆意的享用。明天一觉醒来看不顺眼了,也可以将她们当作是牛马牲畜一样的卖掉,换取一餐酒钱。
这样的宫婢,柔福帝姬一共带来了六个。全是在后宫里jīng挑细选的聪明绝sè的女子,绝对保证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
“帝姬可曾睡了?”楚天涯问道。
“回魏王殿下话,帝姬殿下正在房内恭候魏王。”其中一名婢子小心的答道。
“你们下去休息。”
“是……”两名婢子施了礼,款款行去。看她们的步履,显然都是jīng过严格训练的,不急不徐姿态优雅。
太yīn与太常接替了她们二人的职事,挑起了灯笼守护在门口。
楚天涯推开门,房间里红烛摇曳灯火通明,珠光宝气红光满室,原来早已装扮成了一间喜房。
五名女子跪地而伏,“恭迎魏王!”
跪在前面中间位置的,就是穿着大红喜服的柔福帝姬。但她没有戴上女子出嫁的凤冠。
她只是妾,没这个资格。
而另外的四名宫婢,身上只是套着一层尽透肌肤的rǔ白薄纱。除此之外,再无寸绺。稍稍仔细一看,便可看清她们身上的血管脉胳与每一寸地方。
她们是陪嫁品,是通房丫环。洞房之夜,她们是来给公主和驸马,压床的。
楚天涯静静的看着她们,这一群漂亮诱人的女子,可以让任何男人血脉贲张、yù!焰高炽;同时,她们也是权力与地位的衍生品,或者说,牺牲品。
第326章 一念之差
兴许是长途奔波的太过劳累了,兴许是喝多了酒,又或许是楚天涯的心事太过沉重与压抑。面对眼前的满室chūn光旖旎之sè,他竟然提不起一丝的兴趣。而且,还有一点莫名的失落。
“你们自行歇息。”说完这句,楚天涯就准备走。
“魏王请留步!”跪在地上的柔福帝姬突然直起身子。
“何事?”楚天涯回头看她。
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子,脸上尽是坚定与决然,她毫不退避的直视着楚天涯的眼睛,说道:“请魏王,赐妾一死!”
楚天涯皱了下眉头,“我为何要赐死你?”
“因为,夫不许妾死,妾不可寻死!”
楚天涯苦笑,“我听不懂。”
柔福帝姬咬了咬嘴唇,眼圈突然就红了,“魏王不要妾,妾只能去死!”
“我没说不要你。我今天只是累了。”楚天涯有些疲惫的扔下这一句,就准备走。
“魏王!”柔福帝姬突然大叫一声,楚天涯回头看时,她正在将一枚尖锐的簪子往自己的咽喉扎去!
“呼——”
一声风响,太yīn疾手如电夺下了柔福帝姬手中的簪子,太常也闪了上去,二女将柔福帝姬左右制住。
柔福帝姬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叫喊,只是咬着嘴唇死死的盯着楚天涯,眼中,全是委屈与憎恨。
楚天涯双眉重拧的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前蹲下身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陛下让我来给魏王做妾,服侍魏王就是我的使命与职责。既然魏王不肯要我,那我就是违备了圣意。”柔福帝姬说道,“我,只能死!”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我也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的圣旨,我必须遵从。”
楚天涯轻叹了一声,她说得没错。柔福帝姬就是官家打出的一张政治牌。她是楚天涯的妾没错,但她本质上只是一张牌,一颗过河的卒子。
不成功,便成仁。
“放开她。”楚天涯下了令,太yīn与太常松开了柔福帝姬。
“除了帝姬,都退下!”
“是……”所有人退了出去,掩上门。房中只剩下二人。
楚天涯伸手托住柔福帝姬的双肘让她站了起来。柔福帝姬的身材还很高挑,和萧玲珑差不多,并不比楚天涯矮多少。
二人面对着面,柔福帝姬低垂着眼睑,不敢直视楚天涯。
“抬起头,看着我。”
柔福帝姬很听话的抬起头来和楚天涯对视。眼神之中,尽是慌乱与紧张。
看着这一张粉雕玉琢堪称倾城却又有一丝稚气未脱的脸庞,楚天涯的心里百感夹杂。
美女,男人都喜欢;可是得来太过容易的东西,往往又会失去它原有的味道。
这么漂亮又高贵的一个公主,本该是十分骄傲又矜持的,但是现在,她却像一个奴隶与宠物犬那样的对楚天涯毕恭毕敬卑微之极。
楚天涯已经见了太多这样的女子,他已经厌腻了。他很喜欢柔福帝姬足够的骄傲,像一名寻常的花季少女那样轻灵活泼无拘无束。然后,楚天涯再和她一起享受男女之间正常的喜怒哀乐与爱恨缠绵。
这在任何普通男人看来,都是很自然很寻常的事情,可是楚天涯就是享受不到了。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去了jì院的豪客,随手把银子一撒,一笔皮肉交易就随之而来。接下来,除了野兽一般的本能交!合,再无其他的滋味可言。
这一刻,楚天涯仿佛有点明白为何那个荒唐的道君皇帝赵佶,放着满三千后宫无视,却要挖了地道去和京城名伎李师师偷欢了。
在男人的心里,永远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一言以蔽之,贱!
“嬛嬛,你怕我么?”楚天涯突然问道。
柔福帝姬浑身轻轻一颤,楚天涯居然叫了她的rǔ名。
“回答我。”
“不怕……”她小声的答道。
“说实话。”
“怕……”
“为什么要怕我?”楚天涯问道,“我长得很凶神恶煞,还是我欺负过你?”
“都不是……”柔福帝姬又低下了头,“我,就是怕。”
楚天涯松开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凳子,“你坐吧!”
“是。”柔福帝姬很乖巧的坐了下来。
“我要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楚天涯在她身边坐下来,很平静的说道,“但我有个要求。”
“请魏王示下。”柔福帝姬说道。
“你要先把我当作你的朋友,而不是魏王,更不是你的夫君。”楚天涯说道,“你也不是我的妾,而是我楚天涯的朋友。”
“朋友?”柔福帝姬一怔,好奇的看向楚天涯。
“是,朋友。”楚天涯面sè柔和的点了点头,“什么时候你能真正把我当作朋友,和我自然的相处了,我就什么时候娶你过门。然后,我们再做夫妻。”
“我、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楚天涯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就这么做吧!”
“是……”尽管十分迷茫,柔福帝姬还是答应了。
“朋友之间,没有命令与差使。”楚天涯说道。
“我知道了。”柔福帝姬鼓起勇气来抬起头看着楚天涯,“魏王,我会努力去做!”
楚天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就当是玩个游戏吧,和自己理当心仪的漂亮女子,玩一场“正常男女”之间都应该会发生的感情游戏。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然后相守。
这在天下绝大多数人看来都很平常的事情,对楚天涯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
“很晚了,嬛嬛,你就寝吧!”楚天涯站起了身来,“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
柔福帝姬也站起了身来,想行礼,忍住了。她认真且好奇的看着楚天涯,点了点头,“好……你也早点休息!”
“好。”楚天涯微然一笑,离开房间走了。
柔福帝姬坐到床边,突然如释重负一般的瘫软下来,长吁了一口气。
“如此奇怪的一个男人!……做朋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冥思苦想,“原来他不是传言中的那么凶恶与血腥,倒是我多虑了。方才我从他的眼神中,仿佛看出他也十分的苦恼和寂寞。奇怪,他都已经拥有了一切、甚至比皇帝陛下都有富有的男人,还会有这么多的苦恼,还会感觉到寂寞?……好奇怪的男人啊!”
楚天涯在东京,盘桓了半月。
江南那边的战事,还是没有太多的进展。张叔夜与赵构,隔淮河而对峙,都没有轻易的发起战斗。
这出奇的平静,倒是不让楚天涯感觉到意外。就像是一坛封存的酒,从外面看上去一切平静,可是它的内部,却在不停的酝酿。现在,南方叛军的内部一定在进行激烈的博弈。
太上皇赵佶肯定是想投降讲和的,而赵构肯定是死不情愿的。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与争斗,只会rì渐扩大,不可调和。
几天前,楚天涯还请官家发了一份“家书”到杭州,特意告诉太上皇赵佶,说已经把柔福帝姬赐给了魏王楚天涯。而魏王对柔福帝姬十分的满意与宠爱。
这对太上皇赵佶来说,无疑又是一件大事,他心中的天秤再一次发生偏移。
柔福帝姬的生母,是赵佶最为宠爱的徐贵妃所生。现在,徐贵妃就在杭州陪着赵佶。
此前,“造人机器”赵佶一共有三十四个女儿。柔福帝姬在所有未出阁的帝姬当中,是年龄最大的,也正是到了婚嫁的年龄。因为女以母贵,因为母亲的受宠,柔福帝姬也一直很受赵佶的宠爱。在宋金战争爆发的前后,赵佶和徐贵妃就准备张罗她的婚事,给她挑一个好夫家。这也一度是赵佶心中的一件大事。
现在柔福帝姬嫁给了楚天涯,这事儿很快传遍天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太上皇赵佶听到了,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最直接的一个念头,肯定会是认为楚天涯应该会“善待”他这个岳父大人。
这一场政治婚姻之所以这么快的就拍板定案,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想要影响到江南的时局。在一点上,官家赵桓和楚天涯心里想的一样,二人心照不宣。
此外,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不停有洛阳方面传来的消息。说西辽与西夏之间的战端已经到达了顶点。两国拼命的厮杀,死伤都十分惨重。西辽已经夺下了几个西夏国的边境重镇,直接威胁到了西夏的国都。
西夏国主李乾顺这下可能真是有点心慌着急了。他派人送来一件极其重要而且珍贵的东西,就是从秦始皇手上流传下来的、象征皇室正统的——传国玉玺!
李乾顺将这件东西,献给了楚天涯,请求楚天涯能够发兵,解救西夏国的危难。
楚天涯毫不犹豫的把玉玺送给了赵桓,摆在了御案的龙桌之上。尽管属下有很多人劝楚天涯不要这样做,因为在他们看来,得到了“传国玉玺”,就是得到了上天的认可,是真龙天子的象征。这或许就意味着,终有一rì楚天涯会要取赵宋而代之,成为一代新君。
但是在楚天涯看来,这纯粹是无稽之谈。一块破石头就能带来整个天下、就能改变整个历史的走向么?如果私藏玉玺,反道落下话柄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种“图虚名而取实祸”的蠢事,向来就不是楚天涯行为处事的风格。
“魏王献玺”的事情很快在天下风传,一时赞誉四起。此前还有许多人都在怀疑楚天涯是个野心狂徒,一定在觊觎那张龙椅。因此在朝野民间、尤其是在读书人之间,对楚天涯的腹诽与指谪相当的多,都把他当作了“野心家”来看待。
通过献玺这一举动,楚天涯瞬间击碎了许多的谣言与猜测,赢取了大片的人心。
楚天涯只是觉得好笑,这些人为什么偏要无视诸多的事实,却喜欢猜来猜去?我真要接受皇帝的禅位登基,只是一句话的事情,需要什么破石头来佐证吗?话说回来,我也没有蠢到要去霸占那张龙椅。
那与其说是一张龙椅,不如说是一张箭靶子。只要我往那椅子上一坐,无数的明枪暗箭就要向我杀我,必然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子也在我掌握,有什么不好?只要我不把手伸向龙椅和玉玺,我就永远是大宋的功臣与顶梁大柱,是天下仕民心中的英雄与概模;反之,我就是篡位的逆贼,天下尽讨之!
虽然现在楚天涯离“帝位”只有薄薄的一层窗纸之隔,但他绝对不会去捅破。
因为一念之差,从而天壤之别。楚天涯相信,自己永远不会去犯这么低级又愚蠢的错误。
至少现在,不会。
第327章 厌战
楚天涯携帝归京的半个月后,朝野上下与东京民间的兴奋劲慢慢的平息了下来。此前在战乱之中被毁坏的朝堂秩序得已慢慢建立和恢复,百姓们也在积极努力的经营生活,开始企盼安居乐业的到来。
近些年来,从宋金联合灭辽开始,大宋一直战乱不断。期间受战乱影响到的民众不下百万,许多人痛失亲人与家园,更多的人在战争的巨浪冲击之下,背景离乡流离失所,从此在心中无限的渴盼得到安宁的生活。
当战争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所有人心中的不约而同的有了这个愿望——不要战争、希望和平!
包括军队里,也渐渐的有了一些“厌战”的情绪在蔓延。声音虽然不大,但终究是传到了楚天涯的耳朵里。
其实楚天涯何尝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希望战争能够早一点结束,过上安逸平稳的生活。而且他居于上位,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眼下的大宋的确是再也打不起仗了。别的不说,富饶的大宋用一百年时间积累起来的财富,在这几年的战乱之中已经几乎损耗殆尽!
尤其是饱受战火摧残的河北、河东一带,简直是疮痍满目民不聊生;此外,大宋的dì dū东京两次被金军兵临城下,导致大宋的经济与政治中心——中原一带的受损也相当严重。大宋建国一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与经济基础,在近几年的战争摧残之下几近崩溃。
在这几年的战乱之中,无数的难民从河北、河东与中原一带南逃,越过长江逃到了没有经历战争催残的南方避难。难民给这些地方也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与不稳定因素。
总而言之,战争,已经给大宋带来了极大的疮伤。疮伤过后,每个人都想治好伤口,恢复健康。
于是,“厌战”的情绪开始在庙堂与民间流传蔓延。身为执掌大宋兵权的楚天涯,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需求压力。
与此同时,江南一带也同样蔓延着这样的呼声——希望杭州与东京能够尽快和解,不要再进行内战。
民心如此众意难为,赵构父子面临的压力,比楚天涯还要更大。毕竟这一场战争是他们挑起的,而且现在他们“师出无名”,在世人的眼中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造反逆臣”与挑起内战的罪人。
在淮河南岸勉强僵持了近一个月之后,赵构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只得撤军!
士卒的叛逃、杭州的停止后勤供给加上民心舆论的攻击以及来自各方面的政治压力,赵构只得做出了这样的妥协。
张叔夜也没有趁机追击,而是在赵构撤兵数rì之后,才不急不忙的挥师渡河,先是收复了被赵构叛军夺下的庐州,然后以此为据步步为营的向长江逼近,继续给杭州施压。
这个时候的杭州,已经彻底的从内部崩坏了。军队与民众对于“停止战争”的强烈愿望,迫使赵佶与赵构不得不重视,从而开始了“和平谈判”。
张叔夜得到楚天涯的授权,全权代理与杭州的谈判,并不时将消息通报给东京朝廷。楚天涯也在朝堂之上会集众臣同官家一同商议对策,为了顾全大局免去这场内耗的战争,楚天涯强硬的态度也发生了稍微的转变,做出了一些让步。首先,东京愿意赦免赵佶与赵构及其麾下所有官员将士的叛国之罪,杭州要交割所有的兵权由张叔夜统一率领。原杭州官员继续留用,但追随太上皇赵佶一同从东京南撤的官员,必须与赵佶、赵构等人一同回到东京面见圣上,当面向官家与朝廷认错。
其他的条件都说得过去;但是最后一项,直接吓懵了赵构。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只是东京肯免罪,并让赵构父子及麾下官员等人继续留在杭州,那么一切都好商量。但是现在,东京朝廷要求他们“回京认错”,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一场鸿门宴。心虚的赵构,根本不敢扔下自己的军队,只身前往东京!
但是赵佶无所谓,他仗着自己是太上皇、是楚天涯的岳丈,深信自己去了东京也能没事,最多就是退出权力中心,从此做个混吃等死的太上皇——反正在杭州他也是这样的过的rì子,去了东京又有何妨呢?
面对东京朝廷开出的最终条件与最后通谍,赵佶与赵构之间的矛盾再一次激发。手握兵权的赵构被逼得没办法了,发动了一次秘密的小型的兵变,直接将赵佶给幽禁了起来,然后对外发表声明说,东京朝廷“一定”要将太上皇与康王处死正|法,官家无视父兄亲情,一定要骨肉相残。
然后,杭州撕破了脸皮,在城头之上挂起自救之旗,公然宣战了!
事已至此,东京朝廷与楚天涯也就放弃了和谈,勒令张叔夜开始——攻打杭州、武力平叛!
很快,刚刚从济源战场上撤下来的刘子羽所部十几万兵马,一半被调到了江南交由张叔夜统领,与之同去的还有步兵大将薛玉和梁兴等人。江南一带沟壑丛生地况复杂,正是青云斩步兵的用武之地。
有了这一支战火淬炼的百战雄师助阵,张叔夜信心倍增,即刻开始策划跨江平叛之间。与此同时,中原、山东一带的诸路诸府兵马,陆续都向庐州集结。此前在梧桐原一战前后归附于楚天涯的江淮曹成等人,现在都在山东一带执掌兵马,现在得蒙楚天涯的招呼纷纷响应。他们正愁闲得发慌现在又有了用武之地,那就是又有了升官发财的希望,于是十分涌跃的汇往庐州,追随于张叔夜麾下参与平叛。
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张叔夜手下的兵马已经由最初的不到五万人,扩充到了二十万人之巨!
很快,张叔夜的平叛大军兵分三路,兵临杭州城下!一路是破敌先锋杨再兴,杀破了赵构在杭州边沿前方布下的数道防线,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一路是薛玉的青云斩步兵jīng锐,专门攻打坚城厚池步步为营;另一路是张叔夜亲自率领的中军主力,以摧枯拉朽的辗压之势扫荡了杭州周边的所有叛军据点与势力,稳稳的将杭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构,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这个时候,楚天涯在东京那边发出了一道军令——叛军上下除战犯赵构外,余者愿降,皆可免死!得赵构首级者,重赏!
张叔夜,围杭州而不攻,听取军师时立爱的策略,再一次对杭州城内展开了心理攻势。无数的传单被箭矢shè进了杭州城内。
这样一来,赵构再一次成为了众矢之的。杭州内外,不管是将军士兵还是百姓乞丐,都想宰了赵构平息这场战争,还为自己赢得一条生路、甚至是发达之路!
赵构的人头,在一夜之间身价百倍!
……
杭州的叛乱,已经持续了近半年。楚天涯在东京城,也已经住了快有两个月了。这一天洛阳来了一封家书,说魏王妃即将临产。
楚天涯早就惦记着萧玲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反正东京这边的局势也稳住了,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开始准备回往洛阳。
于是,魏王与皇帝再一次启程东行,前往洛阳。这一次东行不像上一次那样的仓促与狼狈,除了大批的御林军全程护送之外,与之同去的还有九成的文武官员、绝大名数府衙的文书籍档和国库的大部分物质与珍藏。
换句话说,这摆明了就是迁都了!
因为有了之前的一次“西幸”,这一次的“准迁都”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恐慌。朝野上下对这件事情早有预料,而且大多数的官员将军及军民人等也都早有准备,因此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倒是有一些固执的老夫子看到浩浩荡荡的帝驾人马,呜呼哀哉的在那里哭号说“大宋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结果全被轰走,同时也抓了一些特别顽固与恶劣的家伙下狱,进行“批评教育”。
每逢破旧立新,总是免不得遇到这样的事情。楚天涯勒令将这些声音与事情压制了下来,没有让它影响到整个“迁都大局”。
正当帝幸队伍准备动身启程之时,一封奏报从江南飞来,送来了一条好消息——
在两个多月的杭州围城之战后,杭州终于从内部崩溃。魁首赵构在一场兵谏之中被杀,儒弱了一辈子的太上皇赵佶这一次硬气了,把刀子捅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指派几名心腹干掉了赵构,同时诱杀了刘光世等几个赵构的誓死追随者。然后,赵佶打开杭州城门,向张叔夜投降了。
与捷报一同送来的,还有赵构与刘光世等人的首级!
杭州叛乱,就此平定了!
消息传来,朝野与民间一同欢呼。楚天涯就在帝驾人马西行之前的典礼上,举行了庆捷大宴。
听闻这个消息,大宋天下是一片欢声,载歌载舞。内战的平息,远比打跑了女真侵略者,更让百姓们欢欣鼓舞。
帝驾西幸的事情,因此被耽搁了几rì。
就在楚天涯准备再一次动身时,收到洛阳快马星夜传来的消息——魏王妃萧玲珑生下了一个男婴!
几乎就是在楚天涯接到杭州捷报的同时,萧玲珑顺利产下了世子,母子平安!
生平头一次做了父亲,楚天涯真是高兴坏了!
上至官家下到普通的平民,全都一并来向魏王道贺,并请魏王给世子取名。楚天涯心花怒放哪里能够定下心来想什么好名字,一时激动就说——按照我楚家的家族宗谱排行,世子正是“克”字辈;他出生时又正逢杭州捷报,就给他取名叫——楚克捷!
官家赵桓倒也大方,楚克捷才出生没几天刚刚有了名字,就被封为“龙城郡王”食邑百户,就当是送给楚家世子的见面之记!
龙城太原,正是楚天涯的故乡与起家之地。官家将他的儿子封为龙城郡王,用意可谓非凡。
现在楚天涯的心情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归心似箭!
于是,帝驾人马即刻启程,望洛阳疾行而去。
第328章 秦晋之好
帝御西幸,驾临洛阳。这一次的随行人员,几乎包括整个大宋的整个政治中枢,实质上就是一次“迁都”,因此声势极为浩大。洛阳方面自然也就十分的重视,派出了大军出郭数十里相迎。
而领军的大将,就是刚刚凯旋归朝的少壮派军帅刘子羽,和伤势已经基本痊愈的楚家军元宿,焦文通。
如今,大宋与金国的战事已经基本告一段落。激战之后的宋金两国,都已疲惫不堪无以再战。就算是得胜的大宋,也只能扼守河北三镇与太原重镇,休养生息。镇守河北的是新亚提拔的虎贲统领岳飞,楚天涯麾下最jīng锐骑兵如今大半集于河北;扼守河东的则是对太原一带极为熟悉的马扩与傅选、刘泽等人。
相比于上次,这一次的帝驾西幸更为引人注目,因为这一举动意味着,大宋的政治军事与经济文化中心,已经正式的由中原平坦的腹地,迁移到了关山险固的河洛关内。
做了一百年大宋dì dū的开封府,在接连两次的东京之战中饱受摧残民生敝蔽,连城池都被洪水淹泡了一把,从此,它只能是大宋的陪都。
在以十万字的军民欢庆队伍之中,皇帝的銮驾进入了洛阳,当天就在洛阳宫里举行了一个欢庆仪式,直到深夜方才停歇。
楚天涯自然是庆典的主角。他指挥的济源之战与河北收复都取得了极其圆满的成功,江南平叛的捷报也已经送达。大宋在三线作战全部取胜,再加上之前的梧桐原大战,可以说至建国以来最大几次胜利全部由楚天涯一人导演!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欢庆的历史时刻。
深夜,已是酩酊大醉的楚天涯不顾其他兄弟与大臣的强留从酒宴上撤了下来,死撑着回到了王府。
这里,还有一个更值得欢庆的事情等着他,楚家添丁了!
刚刚降生不足半月的楚克捷由萧塔不烟抱着,在萧玲珑的房里来回的走动。刚刚生产的萧玲珑身体富态气sè虚弱,脸上却扬溢着幸福而满足的微笑,慈爱的看着萧塔不烟怀里的孩子,视线随他而动。
曾几何时,萧玲珑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人。她习武,打猎,xìng烈如火嫉恶如仇,甚至冲锋陷阵杀人如麻,比男儿过犹不及。可是现在,她原始的母xìng已经一览无遗的展现出来,慈爱,温情,舐犊情深。
“妹妹,世子生得红光满面又俊美壮实,身上还带着一股香气,将来一定贵不可言!”萧塔不烟爱不释手的哄逗着小孩子,说道,“他有一个那么了不起的父亲,又有这样一个了不起的母亲,将来呀,一定无可限量!”
“我只盼他能够一生平安,健康快乐!”萧玲珑面带微笑,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
“母盼儿平安,人之常情。”萧塔不烟絮絮的道,“不过,他父亲大人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毕竟是楚家的嫡长子、魏王的长公子,刚出身就被封为郡王了呢!……啧啧!”
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了,从外面闯进一个十分冒失的人影来。
萧玲珑和萧塔不烟都吃了一惊——谁这么大胆?那些女卫都干什么去了,任由一个人这么闯进来!
“飞狐儿,我回来了!”楚天涯风一样的冲进房门,风一样的扑到吓愣了的萧玲珑床前,抱着她的额头先是狠狠的亲了几口,“我回来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萧塔不烟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萧玲珑也马上转为了惊喜,“你可算是回来了!快看看我们的孩儿!”
“来,给我抱!”
“不行!”萧塔不烟抱着孩子一下跳到旁边,“你满身酒气醉薰薰的,别吓着他、摔着他了!”
“那……我就看一眼!”楚天涯都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了,眼巴巴的说道。
“那你,只许看啊!”萧塔不烟抱着孩子小心的靠近,让楚天涯看了几眼。
“啊哈哈!太像我了!一个字,帅!”楚天涯欢天喜地的大叫,搓着手很想抱,萧塔不烟很机灵的躲开了。
“天涯,时间多的是,别吓着孩儿了。”萧玲珑在床上轻声的道。
正说着,刚刚睡着的孩子哇声大哭起来。
“哟,知道你爹回来了,高兴是吧?”楚天涯没心没肺的大笑。
“你知道什么!他这是饿了!”萧塔不烟白了楚天涯一眼,“你就压根儿不会心疼女人、也不会照顾孩子!整天只有你的国事军事天下事!”
“咳!……”楚天涯尴尬的笑了一笑,点头赔罪道,“是,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尽量多抽时间来陪她们母子的。”
“这还差不多!——出去,世子要用膳了!”萧塔不烟白眼一翻,不容置疑的道。
以往萧塔不烟哪敢这样跟楚天涯粗气粗气的说话。可是现在她身份与角sè不同了,除了是萧玲珑的姐姐,她现在更是新生世子的姨娘和保姆。看来不仅是母以子贵,就连“姨娘”也以子贵了。
“好,好,我出去!”楚天涯笑得合不拢嘴,哪里还有平rì里的威风与严厉,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儿子和萧玲珑,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傻!”萧玲珑噗哧就笑了,嘴里虽骂,心里却充满了浓浓的幸福。
爱一个男人的终极表达形式,就是给他生一个孩子。此刻萧玲珑终于品尝到了作为一个女人的最大幸福。
“飞狐儿,我适才听到一些传言,说官家赐了一名公主给他。”萧塔不烟将孩子轻轻放到萧玲珑的怀里,小心的说道,“听说是叫……柔福帝姬,年方十七十分美艳。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萧玲珑很淡然的微微一笑,宽衣解带给孩子哺rǔ,一边轻松的说道,“谁还能指望他那样的男人,身边只有一个女人?”
“飞狐儿,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呢?”萧塔不烟说道,“女人一上了年纪,尤其是孩子一生,就很容易人老珠黄。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尤其喜欢年轻漂亮的。我这么说不是让你做一个妒妇,去把他身边的女人都给赶跑,我是提醒你呀!……”
“不用说了。”萧玲珑打断她的话,“天涯的为人我了解,如果他也是那种庸俗的男人,我和他不会走到今天。是,他是和普通的男人一样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但是他喜新,不厌旧。就算他身边有一千名女子,那萧玲珑也是无可替代,这就够了!”
“呃……好吧!”萧塔不烟讨了个没趣,怏怏不乐的闭了嘴,心里却在想道:萧玲珑无可替代,贵人的身段儿万里挑一又整天护卫在他的左右,现在又添了个出身高贵年轻漂亮的柔福帝姬……看来,我是没什么希望再得到他的宠眷了!
虽然魏王世子已经降世有些rì子,但魏王直到今rì方才回府,因此早就准备前来道贺的一些人,到现在才一同涌到王府里来。
楚天涯在萧玲珑的房间里呆了一到半炷香的时间,王府客堂里已经聚集了很大一批官员将军,等着向魏王道贺。楚天涯只好前去应付。
很快,朝堂大员文武要臣差不多都来了,济济一堂热闹非凡。楚天涯就在府里安排了宴席款待,正在忙碌应付之时,知府张孝纯将楚天涯请到了僻静处,对他说道:“王爷,西夏国的使臣又来了。”
“无非又是催讨援军吧,你应付一下就是了。”楚天涯道。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张孝纯说道,“来的是一个送亲使团,足有百人之多。”
“送亲使团?什么意思?”楚天涯有点不解。
张孝纯苦笑了一声,“下官有罪,请王爷责罚。”
楚天涯眉头一皱,“有话直说,何必绕弯子?”
“是……”张孝纯苦笑了一声,还抹了抹汗,说道,“其实早在王爷南征之时,西夏的使者就多次向下官提起过一棕婚事。这棕婚事,恰是与王爷有关——西夏国主李乾顺,想把他的嫡亲女儿仙菲公主李玉瓶嫁给王爷……”
“什么?”楚天涯惊讶道,“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过?”
“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张孝纯连忙道,“当时王爷正忙于南征,下官不敢将这等琐事报知王爷,以免影响到王爷在前方用兵。再者,两国联姻之事,事关重大,下官不敢轻易答应,也不敢轻易拒绝。于是一直以‘王爷用兵在外,容后再议’来推诿西夏的使臣。不料这一次,他们直接就把仙菲公主给送来了。这……这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下官预料之外!”
楚天涯眉头微皱的思索了片刻,“你能确定这个仙菲公主是嫡亲的公主,不是什么宗室女改了封号假冒的?”
“这一点,倒是能够确认。”张孝纯说道,“仙菲公主的生母,是前辽国的皇族宗室女耶律南仙,此前被西夏国主李乾顺封为皇后。耶律南仙给李乾顺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李仁爱被封为太子,女儿,就是这个仙菲公主。可是在辽国灭亡时,西夏太子李仁爱因为受到她母亲的影响忧心辽国的灭亡,抑郁成疾居然夭折了。其母耶律南仙也因爱子夭笔又忌恨于李乾顺的无情,绝食而亡,就剩下这个死了母亲和兄长的仙菲公主孤苦伶仃的独自生活在皇宫里。”
“这么说,这个仙菲公主并不是很讨李乾顺喜欢了。”楚天涯冷笑了一声,“扔出一个自己爱要不要的女儿,来换取大宋的援军,李乾顺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嘛!”
“王爷,据下官所知,倒也不尽然如此。”张孝纯说道,“其实李乾顺倒是挺宠爱耶律南仙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她的儿子李仁爱刚刚出生,就把他立为太子了。在李乾顺的所有女儿当中,仙菲公主是皇后和下的唯一女儿,也就是唯一嫡亲的公主。也是他所有女儿当中最为漂亮、又正当嫁龄的。”
“哟,你还给李乾顺当起说客来了。说,你收了他们多少好处?”楚天涯半天玩笑半当真的道。
张孝纯吓得浑身直发颤,“王爷明鉴,下官可是没敢收受任何贿赂!”
“哈哈!”楚天涯大笑,“好了,我相信你。这样吧,把西夏的使臣也请来参加今rì之宴会吧,别传了出去说我楚天涯怠慢了客人。其他的事情,容我与之当面对谈。”
“是,王爷!”
稍后不久,西夏的使臣来了。这次出使大宋并兼送婚使一职的,还是个大角sè,西夏国的俾中书相,王仁宗。
王仁宗也不知道央求了张孝纯多久,总算是面见到了楚天涯,还受邀参加了世子的贺宴,因此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不仅送上了一对玉壁一颗夜明珠做为贺礼,还以下臣之礼当众对楚天涯行了叩拜大礼。
宴席之上楚天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出于礼数的招待了王仁宗一行。待宴席散后,楚天涯才将他请到别室,商谈正事。
寒暄过后,切入正题。王仁宗向楚天涯讲叙了如今西夏国境内的战况。由于此前西夏王师主力铁鹞子前不远千里赶到河东,前来助战大宋与金国的济源之战,因此国几防备有些空虚。西辽菊尔汗耶律大石趁虚而入,率二十万劲兵叩关突袭。虽然李乾顺匆忙召回了铁鹞子,但这支王师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往来奔波长途奔袭,已是强弩之末战力大减,根本抵挡不住耶律大石的西辽铁骑。
在杀破了两个西陲边镇之后,耶律大石的铁骑长驱直入,短短两个月内几乎吞没了西夏国在西边的半壁江山,直接就要威胁到他们的国都了。班师回援的铁鹞子损失惨重,如今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力。西夏国的情况,十分危急。
王仁宗说这些的时候,可谓声泪俱下,就差跪下来抱着楚天涯的脚脖子求他发兵援救了。
楚天涯一边安慰他,一边在心里琢磨:此前李乾顺就送来了玉玺,现在又主动将公主送来了,就连宰相也亲自来当说客搬请救兵了。我看这火候应该是差不多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西夏国就这样被耶律大石给灭了。现在金国元气大伤无疑已经失去了对西域的控制力。如果我还不趁机弹压西辽、辅佐大宋在西域边远建立一个傀儡国,西辽必将成长为一个西方的霸主,足以与我抗衡!
“好,本王会慎重考虑。”楚天涯说道,“明rì上朝,本王会将援军西夏的奏本,递交给官家。”
“拜谢王爷!”王仁宗这下真是激动得快哭了,双膝一跪就给楚天涯磕头。
“份内之事,何须道谢?”楚天涯笑眯眯的将他扶起,说道,“西夏与我是临国,唇亡齿寒,大宋岂会坐视?相国也莫要怪责大宋此前一直没有出兵,实在是本国战事纷扰粮草不济,所以才迟迟没有发兵。现在济源之战与江南平叛都已经尘埃落定,北方的金国暂时也不敢有什么大的举动。所以,本王必将尽谴jīng锐之师,前往贵国助战,抵御西辽侵略!”
“好、好!王爷贵人千钧,一言九鼎!卑使再次拜谢了!”王仁宗又施了大礼,忙道,“对了,仙菲公主乃是吾国陛下的掌上明珠。陛下为了表达诚意,特意将她不远千里送到洛阳来,意yù献给王爷为妾,从此敝国与大宋永结秦晋之好!不知王爷可有兴趣看一眼,敝国的仙菲公主?如今,她就住在洛阳官驿之中。”
楚天涯不动声sè的略微点了点头,“那就,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