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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玄武     宋枭txt下载     宋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弱国无外交

    当天,楚天涯就去了太原城。

    在经历了较长一段时间的磨合、修整与编组之后,河东义军终于从一个比较散乱的状态归于严整。这一切的变化,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义军内部的职权分化变得清晰明了,让所有人都有了一个明确的归属感,不再迷茫与彷徨。

    现在,由青云堡、和尚洞以及七星寨三个堂口组成的河东义军,人数已达十二三万,实际可以参战的有生力量不少于十万众。如果说这十万之众是一栋参天云厦,那么以楚天涯为核心的十二大首领,就构成了这幢大厦的骨架。

    遥想当初,青云堡一度覆灭,七星寨如rì中天。如今却是完全重新洗牌,有了一个全新的格局。整个黄河以东、太行以西的流民、草寇、山贼、响马都被拢络到了一起,成为一个有着共同利益与目标的团体。

    河东的倔起、楚天涯的一鸣惊人,一次又一次的震惊天下。

    可是今天,领袖群伦的上将军、西山主公重回太原,却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他只带了小飞一名随侍,坐着一辆简易的马车,既不招摇也不显眼,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太原知府衙门前,顺理成章的见到了张孝纯。

    对于楚天涯的突然驾到,张孝纯还有些惊诧。在大宋的官员仕人们看来,就算是个乡间的里正出门远行,身边也少不得带上三五个跟班小厮。楚天涯已是十万之主却如此低调行事,简直太不正常了。

    “对!他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隐衷,才特意微服潜行!”猜不透楚天涯之用意的张孝纯,小心翼翼的问他——“上将军此来,可有机密大事?”

    “是啊,万分机密。”楚天涯顺着他的意思,一本正经的道,“楚某,有事相求。”

    张孝纯心头一紧,“敢问下官,该要如何效劳?”

    楚天涯哈哈的笑,“也没什么大事,请张知府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我未过门的妻子。”

    “……哪位?”张孝纯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萧玲珑,萧郡主了。”

    张孝纯连连轮着眼珠子,“不、不会吧?萧郡主失踪了?这怎么可能!谁会有那么大能耐,能在上将军的十万虎狼之师当中劫走萧郡主?再说了,上将军都找不到的人,下官何德何能?”

    “哎,事情是这样的……”楚天涯苦笑,只能如实相告。告诉他说,萧玲珑是自行出走,可能是往西而去。因此想请张孝纯以河东宣抚司的名义,向西夏国派出使臣,请他们代为寻人。

    “这……恐怕难办哪!”张孝纯犹豫不决。

    “有何难处?”楚天涯脸sè一正,“萧玲珑不仅仅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河东义军的十二大首领之一,也是朝廷册封的飞狐郡主。我大宋国堂堂的郡主失踪了,官府出力寻找不是应该的么?”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上将军有所不知……”张孝纯一脸苦笑的道,“事涉两国邦交,我这个太原知府衙门与河东宣抚司,都无权专断。再者说了,就算下官斗胆越权向西夏国派出了使臣,他们也……”

    “也什么?知府何必吞吞吐吐?”

    “咳……他们也不大会理会。”张孝纯的脸sè尴尬之极。

    楚天涯的眉头皱起了,他没有想到,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张孝纯居然推三阻四不肯帮忙。他不想再问下去,于是起身就准备走。

    “上将军请留步!”张孝纯急了。现在的河东方圆千里之内,他张孝纯就像是天王老子谁也不用怕,唯独这个楚天涯,他是万万不敢得罪。

    “张知府还有何赐教?既然你不愿相助,楚某自有办法。”楚天涯冷冷的道。

    “上将军请听下官解释。”张孝纯满脸赔笑的好不容易哄得楚天涯又坐了下来,苦口婆心道,“西夏历来与我大宋不和,多有交兵。大宋为保黎民安生,还向西夏称纳岁币。至去年女真南侵时算起,西夏便也跟着落井下石,屡屡趁火打劫犯我边境,导致如今两国关系十分紧张。朝廷尚且不敢轻易对西夏展开外交,何况下官区区一介知府?下官虽然手握权柄,但也是受制于朝廷,还望上将军谅解。”

    “张知府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一句话,那就是西夏国根本不把大宋放在眼里、就算你派出了使臣对方也会不予理睬、还有可能自取其辱?”楚天涯道。

    张孝纯苦笑,“这种话也就只有上将军敢说,下官怎么能说出口呢?”

    “行,那不麻烦张知府了。楚某派三两个兄弟去跑一趟。西夏边境的军堡我们不是没有收拾过。他若不依,我就动动筋骨再端他两个堡子!一天不答应帮我寻人,我就一天不会停止对西夏边境的袭扰,正好我麾下十万大军,急需实战练兵。”楚天涯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弱国无外交,这话说得可真对!”

    “上将军三思,这有可能会影响到两国邦交!……哎!”张孝纯心急如焚却也深知根本无法劝住楚天涯,只得无奈的拍手跺脚,苦笑不迭的摇头叹息。

    楚天涯反而笑了,“张知府,朝廷上的君臣就是因为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才在外交与战争上表现得儒弱与无能。此前太原之战时,张知府也曾是一腔热血敢做敢当,怎么现在升官做了河东宣抚使,也就生出了这胆小怕死的坏毛病?——常言道人善被人欺,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只要能够拿出拼命的胆气,对方才会对我有所敬畏。做人也好立国也罢,哪能失了血xìng?”

    张孝纯无言以对,默默的将头顶的乌纱帽摘了下来捧在手里,说道:“上将军若去,下官无以阻拦,只能拼上这顶乌纱官帽与项上人头,舍命相赔。但下官想要多说一句,上将军若在此时与西夏交兵,势必影响到两国邦交。上将军一向洞若观火纵观大局,深知女真势必再次南侵。到那时,西夏国是我们的盟友,还是女真的帮凶,就全在上将军一念之间了。”

    “多谢提醒,我自有分寸。”楚天涯轻松的笑了一笑,将张孝纯手中的乌纱帽拿了过来,给他端端正正的戴在了头上,说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宣抚使吧!河东这地方就算是换了当今天子来坐镇,我楚某人也不会买他的帐。因此,只要楚某一天健在,你这顶乌纱帽就是想扔也扔不掉——就这样吧,楚某告辞了!”

    张孝纯呆若木鸡的目送楚天涯扬长而去,然后颓然的长叹了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

    “弱国无外交?想我大宋泱泱之国,居然会放任一个山贼去执行外交;我堂堂的朝廷命官,居然也要仰他鼻息而活!——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啊!!”

    出城之时,楚天涯倒是气定神闲,跟在身边的小飞却恼上了,恨恨道:“这个张孝纯,以前还像是挺仗义的,现在也变得这般胆小如鼠、jiān滑无趣了!他就生怕丢了顶上乌纱,不肯帮主公寻找萧郡主!”

    “他也是职责所在恪守本份,不能怪他。”楚天涯淡然的道,“其实我对他本就没抱多大希望,专门来跑一趟,只是出于一种礼节的需要。别到时候让他怨我,说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怎么说,现在我们这十几万人还得由太原府资助钱粮的养着,不好跟他翻脸。”

    “主公,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直接出兵去西夏国要人吗?”

    “你脑子有病吧!”楚天涯都被气乐了,“又不是西夏国劫了咱们的萧郡主,师出无名,凭什么去找对方要人?再说了,萧郡主究竟是不是去了西夏国,还难说。”

    “那怎么办?”

    楚天涯想了一想,说道:“此前孟德重建青云堡时,曾经洗劫过西夏国的军堡,因此算起来我们还有仇。这次来个先礼后兵,先向西夏国赔个小、示个好,请求他们帮忙寻人。与此同时,让焦文通、马扩与梁兴,把青云堡的人马给我拉到黄河边境去cāo练cāo练,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军威。西夏国如果答应那是最好,怎么说我们也是邻居,理当唇齿相依共抗女真外敌。”

    “那要是他们不答应呢?”小飞愣愣的问。

    “九成的可能xìng会答应。”楚天涯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也就只有咱们朝廷上的那些昏君弄臣们,才会干出联金灭辽这种自毁长城的蠢事。”

    “那、那要是他们开出一些过分的条件加以要挟,或者干脆犯驴、死活不答应呢?”

    楚天涯哈哈的大笑,“那就狠狠的揍他,逼得他答应!”

    “哈哈,我看行!”小飞顿时眉飞sè舞的开怀大笑,“主公,要是东京皇城的那把龙椅让你来坐,咱们大宋肯定不会再受人欺辱!”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楚天涯呵呵的轻笑,如同自言自语的道,“寻找萧郡主的这件事情,说到底其实是我的私事,现在却上升到了两国邦交的高度。这倒是个不错的契机,一来演战练兵,二来扬名立万,三来寻求近盟……”

    “主公你说啥,小人没有听清?”

    “没你事!——你先行一步去叫孟德准备酒菜,我要与他一起吃晚饭。记住,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是!”

    当晚,楚天涯就直接回到了青云堡。对于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主公,青云堡的人仿佛也习惯了,对他的突然驾到见怪不怪。

    晚饭就在孟德的居所解决,兄弟二人对座对饮。酒过三巡后,楚天涯向孟德说明了针对萧玲珑与西夏国的举动。

    孟德寻思了一阵,说道:“兄弟,你能料定萧郡主真是往西夏国去了吗?就算是,她也走了挺长一段时间了,现在估计都已经越过了西夏国境内。”

    “是与不是,重要吗?”楚天涯饶有深意的微笑,“对于萧郡主,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找与不找则是另一个概念。就算她跑到了天涯海角,我也是一定要将她找回来的。一天不找到,一天不能停歇。再者,我们青云堡曾经结怨于西夏。眼看着女真人就要南下了,万一到时候西夏国趁火打劫在我们后背腰上捅一刀,那可不好受。趁此机会我们必须化解这段旧仇,与之结盟。”

    “恐怕不那么容易。”孟德皱眉道,“此前我为了借粮抢马打了西夏两个军堡,下手都挺狠。西夏人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这没关系。从来都是没有永恒的敌人与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楚天涯说道,“现在是女真最强,宋与西夏皆是弱小危急。此时此刻我们只能弱弱联合以抗强,否则,一但河东完蛋、大宋完蛋,下一个就要轮到西夏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我也不奢望西夏这个盟友对我们有多真心。只要保证他们不来趁火打劫就可以了。再者,西夏的青白池盐与牛羊战马,都是我们急需的东西。如果与之修好,从资源与贸易上讲都对我们十分的有利。如果能够掌控河东与西夏的商贸,光是盐、马、茶、牲这几类商品所带来的利润,都足以让我们河东义军自给自足。能在经济上dú lì,才是真正壮大的基础。到时候,我们的衣食粮饷就不用完全寄生于朝廷了。万一有个什么变故,也不至于断了生计活活饿死。”

    孟德顿时豁然开朗拍手称赞,“兄弟,还是你深思熟虑高瞻远瞩!没说的,这事就这么办了!——西夏是我得罪的,那就由孟德亲自出马前去讲和。就算献上我这颗七斤人头,若能换个西夏盟友,那也不亏!”

第182章 爱屋及乌

    次rì,楚天涯在青云堂上召集众人,公议“出使西夏”一事。

    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时候出使西夏的真正含义,个中的隐情也不能提前对外公布。因此,大多数人对主公提出的这件事情,感觉到很茫然。他们只是本能的感觉,西夏是仇人,让孟德这样一个重要的大首领去交涉,是否太过冒险?更何况,此前与西夏结仇的,正是孟德本人。现在,西夏国都仍在悬赏孟德的首级,价值黄金五百两!

    四大军机首领当中,白诩目前在七星寨,在场的只有楚天涯、孟德和焦文通。事先,楚天涯并没有和焦文通通气,他就是想要看一看,时隔多rì、尤其是在他与焦文通之间的实力对比与地位差距,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之后,焦文通对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从晨议开始,焦文通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任凭众人七嘴八舌的发表着不着边际的言论,他如同老僧入定不闻不动。

    楚天涯也不着急,他在给焦文通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如果焦文通能够想清楚出使西夏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与真正意义所在,那是大幸,那就证明焦文通的心思还是放在公众的立场之上。反之,则会让楚天涯感觉到失望;从而,焦文通将来在西山的地位,也就会越来越没有保障。

    针对焦文通,楚天涯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诚然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但也是一匹桀骜的野马。以前之所以把他像祖宗一样的伺候着,主要是为了照顾七星寨原班人马的情绪,出于大局稳定的考虑;现在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于楚天涯一方,如果再一味的对他忍让与姑息,其实是对更多人的不公平与不负责任。

    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这世上其实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众人七嘴八舌的嚷了一阵,没几句真正说到了点子上。过了一阵子,楚天涯主动发问了,对焦文通道:“焦二哥,这件事情你有何高见?”

    焦文通略一醒神,抱拳对楚天涯拜了一拜,说道:“既然主公已有决断,孟七哥也请缨前往,焦某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只是,此行多少有些凶险,孟七哥还是小心为上。”

    “嗯……”楚天涯面带微笑的应了一声,心中顿时有些郁结——焦文通,这是采取了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法子,表示他的不满。

    “既然这样,主公——”孟德大喝一声,站起身来抱拳道,“那属下就尽快启程了!”

    “好。”楚天涯也没有再多说,点了点头,“七哥,多加小心!我会让马扩与梁兴领兵在黄河渡练兵,让西夏人隔岸看看我们的军威,以助声势、遥相呼应!”

    “多谢主公!”

    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很多人都还在云里雾里,琢磨不透孟德此行的意义所在。他们最多就是知道,楚天涯这么做是为了寻找萧玲珑。虽然萧玲珑也是山寨的十二大首领之一,但在一些人看来,楚天涯此举这多少有些“以权谋私”的味道夹陈其中。虽然没有人公然说出这点不满,但却是隐有微辞。

    楚天涯当然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些人在想什么。越是有这种对他不利的言论在属下当中扩散,他心中对焦文通的不满,就越加深了一层。

    因为这个效果,或许正是焦文通想要的。

    时过境迁,楚天涯感觉自己和焦文通之间,仍是有着一层时隐时现的隔阂存在。

    一番准备之后,孟德的行程定于明rì。当晚,楚天涯为孟德摆宴壮行,大小首领也都到了,焦文通自然也是在例。

    酒过三巡后,楚天涯起身去茅房,焦文通却在后面跟了来。行至僻静处,楚天涯站住了,等他。

    “主公。”焦文通主动上前,抱拳而拜。

    楚天涯微笑还礼,“二哥有事吗?”

    “有。”焦文通的大黑脸上面无表情,抱拳正sè道,“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请让属下代替孟德,出使西夏!”焦文通说道。

    楚天涯错谔的愣了一愣,“为什么?”

    “原因有三。”焦文通也不拖泥带水,直言快语道,“第一,当rì与西夏结仇的,正是孟德本人。西夏人正在重金悬赏他的首级,此时让他充任使者,岂不是羊入虎口?虽然在现在这个情况之下,我们与西夏的联盟很容易成功,但是,人往往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犯下错误,从而改变大局。万一到时候有人因为私仇而擅自对孟德不利,这将十分的危险,还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楚天涯细细寻思他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有道理。说下去。”

    “第二,主公要与西夏结好,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去寻找飞狐儿,对么?”焦文通问道。

    楚天涯点头。

    焦文通继续道:“属下与飞狐儿,情同父女亲如兄妹。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劝得飞狐儿回心转意,除了主公必是属下无疑。假如飞狐儿如今仍然滞留在西夏国,那么由属下负责去将她劝回,则是再也合适不过了。主公以为如何?”

    “不错。”楚天涯点头认可,“还有第三点呢?”

    这时焦文通略微笑了一笑,抱拳道:“再一点,就是属下曾经在河东一带小有名声,西夏境内绿林道上的好汉也多少结识了几个,对那边不尽陌生。由属下前往交涉,会比孟德更加轻松自如。尤其是,属下对游走于河东与西夏之间的茶枭、盐枭们都颇为熟悉,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曾经发愿奉我为尊,打着我的旗号在河东一带的绿林道上厮混。属下是在想,如果主公能够成功的结好西夏,我们就可以趁势将这批人笼络过来。加上主公在官府那边的关系,我们西山大可以完全控制河东与西夏之间的商旅榷场,包括那些走私货的茶枭盐枭们。这滚滚的财源,必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从此,也就不必眼巴巴的盼着朝廷施舍我们钱粮了。”

    听完这些话,楚天涯的表情虽然没有发生重大的改变,但是心中,却已是不由自主的对焦文通,肃然起敬!

    “焦二哥,你太让我自豪了!”楚天涯由衷的惊叹道。

    焦文通笑了,“主公何出此言?”

    “你思虑如此周全,足以令人惊叹。却又为我、为飞狐儿、为西山考虑得这么周到……有你这样的好大哥带着,我感激之余,更加自豪啊!”楚天涯笑道,“但是早上的时候,你为何不把这些话当众说出来呢?”

    “不能说。”焦文通微笑道,“这其中有些事情,或是关乎我们西山未来的发展前景,或是关乎主公的名声与飞狐儿的安全,那就是绝对的机密。要是传了出去被敌人从中破坏或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岂非大大的不妙?再者……焦某活了大半生,一直是锋芒毕露从来不知收敛,因此遭受了许多无妄之灾,也失去了人生当中最宝贵的一些东西。现在,焦文通已经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你做主公。你是主,我是臣,做臣就要有做臣的本份。焦某刚刚说的这些主公肯定是早就想到了,焦某又哪敢擅自对外宣布?”

    楚天涯欣慰又感激的笑了,点了点头,“谢谢你,二哥。你的良苦用心,恐怕也就只有我和飞狐儿,能够理解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焦文通也微笑,并抱拳道,“主公如果应允,就请改派焦某代替孟德前往西夏国吧!——焦某不才,必让此行圆满!”

    “好!”楚天涯大赞了一声,“有焦二哥出马,必定马到成功!”

    “承主公吉言,焦某必定不辱使命!”

    稍后二人就同时回到了青云堂上,当众宣布,改由焦文通代替孟德,出使西夏。

    这事一宣布,所有人当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孟德也有些迷惑不解,坚持要亲自去。结果被楚天涯与焦文通合起来一阵劝,只得依允。

    此时,孟德隐约感觉,楚天涯与焦文通之间的关系又发生了一些改变,已是越发微妙了。

    只有楚天涯心里清楚——焦文通已经在军事的力量对比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了;唯一能让他继续站住脚、稳固地位的办法,就是将来占据经济上的主动权。

    焦文通,他是奔着那些茶盐牛羊与真金白银去的!

    当然,至少目前,楚天涯与焦文通的利益是统一的,都想要结好西夏这个盟友,都想要谋夺河东与西夏之间的贸易权与经济利益。

    楚天涯心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焦文通换手改玩经济,借以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现在自己与焦文通之间的明争暗斗,是良xìng竞争。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能够让西山发展壮大。

    没有对手与竞争者,是寂寞的。楚天涯很庆幸,在西山内部还有焦文通这样一个不错的对手。同时,他对焦文通此行任务的完成,也十分的乐观。

    不过,能否找回萧玲珑,就真的难说了。

    虽然楚天涯想尽了办法寻找她却一无所获,但他潜意识里始终感觉,萧玲珑从未离去。这或许是一种自我心理安慰……每逢思念萧玲珑时,楚天涯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个神似萧玲珑的女真人,完颜黛柯。

    “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之间,把她当作了飞狐儿的替代品?”楚天涯这样问自己,答案十分的否定。但是鬼使神差的,却又会想到她,甚至担心她独自留在七星堂那边会否习惯,会否又遭到那个野蛮胡女的欺负。

    “这可能就是,爱屋及乌吧!”楚天涯如此自嘲的认为。

    焦文通出发了。算一算行程,往返至少也要一个月。按照事先的安排,马扩与梁兴带上了一支两万多人的队伍,驻扎到了黄河沿岸与西夏国隔河相望的地带,cāo练兵马。孟德继续主持西山的各项事宜,楚天涯在黄河岸边观摩了一阵练兵之后,除了静候焦文通的佳音,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于是,他决定回七星寨。一来那边新召募的虎贲骑不能离开主人太久,训练也在节骨眼上不容放松;二来,火器的研究已经被迫暂停了,但还是要想办法继续开展;还有就是……楚天涯心里,还真是有点惦念那个完颜黛柯了。

    楚天涯很清楚的知道,他自己对这个来历蹊跷的女真族女子根本谈不上喜欢,甚至没有信任。之所以“惦念”,仅仅是因为她与萧玲珑长得有几分相似。

    “爱屋及乌,仅此而已!”

第183章 必须娶我

    至从与官府达成“合作”之后,太行山一带就渐渐变得太平了。一来山寨不需要大力防备官府的围剿解除了大部份的禁严与封锁;二来,由于有了官府的钱粮供给也不需要打家劫舍了。相反的,由于七星寨已经不是以前的响马而且在抗金战役中有了竖立起了正面的形象,使得河东一带的许多百姓也对其改变了印象,甚至乐意与山寨亲近亲近了。现在,太行山脚下就有一些流民建起了大小的村落,也有了各种零散的集市,主要的生意对象就是七星寨。

    从第一个小村落的出现开始,楚天涯就意识到这是一个不错的兆头,于是下达严令不许山寨众人sāo扰那些流民,并提供必要的保护与支持。至从上次完颜宗翰南侵之后,河东一带的许多州县村庄都被毁于一旦,人们流离失所。现在他们在七星寨的帮助与保护之下重新建立了家园,于是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归属感,对七星寨的好感度也是空前增加。这种好感,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对官府的期待与信任。毕竟,在战争的前后尤其是针对王禀的事情上,官府做了许多失去民心的事情。

    到现在,七星寨已经和太行山脚下的百姓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了,大有一点“鱼水情深”的味道。山寨时常给百姓们资助一些钱粮并提供安全护卫,百姓们则三不五十的自发给山寨送些土产蔬菜或是寒衣被褥,彼此之间互通有无礼尚往来,很是和谐。

    渐渐的,太行山脚下的流民百姓越聚越多,很快就建起了七八个大小的村落,大的有一两百户人家,小的也有三四十户,而且越来越多的人还在继续前来安家落户,比官府组织重建的镇甸与村落还要更加兴旺。

    人心,的确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从一开始,楚天涯就给自己这帮人有了明确的定位,那就是走“平民路线”,依靠民众的力量站稳脚跟、发展壮大并有所作为。目前看来,这一路线算是取得了初步成效。

    七星寨,也就专门设立了与百姓们沟通交流的“部门”,号称“民谊堂”,堂址就设在山寨的大门——天堑关内,每rì都有人在此值守。民谊堂的职责,就是专门处理与山下百姓的商贸与交流,遇到山下有了纠纷就会派人前去调停;如果他们遭受攻击或是爆出内斗,也会派人前去救护或是弹劾。

    现在,民谊堂简直就成了管理山下这些村落百姓们的“衙门”。他们当中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找七星寨民谊堂的人主持公道,而不是跑去找官府。因为相比于规矩多多办事推诿的大宋官府,民谊堂很好打交道也很有效率。更重要的是,前者很贵,后者基本免费。

    这rì辰时方过,楚天涯就回到了七星寨。出于对民谊堂的关注,他便下了车前去看看。刚下车便看到,民谊堂的大门口围了好多的人,有山下的百姓也有寨里的寨众们,好像是在看什么热闹,还时时发出一阵哄笑。

    楚天涯就纳闷了,不动声sè的走近一看,顿时也乐了。

    原来,今天有两个山下的百姓因为一点争执厮打了起来,众人劝解无效,便带他们上了山来,请七星寨民谊堂的“大王”调解主持公道。现在堂口里面就正在处理这件事情,可那情形,却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虽然民谊堂的作用有点类似于官府衙门,可它毕竟不是真正的衙门。以往在处理民事纠纷时,也就是堂口的人简简单单两边帮劝,调解了事。可是今天,这堂口里面却是摆出了一副衙门审案的架式——原告被告一起跪在堂中;左右各有八个金刚执水火大棍伺候;正中一张大案,上面端坐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老爷”,正在用力的拍打着惊堂木,喝斥众人不得喧哗!

    “这是整的哪出啊,演戏么?”看清了堂上的那个老爷后,楚天涯也感觉十分好笑。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身材火辣到爆的妖冶胡女!

    “喂,不许吵!”看到堂内外的一群人都发出了哄笑,胡女有点恼火了。她本来还大摇大摆的坐在高背太师椅上,情急之下跳了起来,一脚踏着椅子一脚踩到了桌几上,将腰间藏着的鞭子抽了出来凌空甩得叭叭作响——“还敢吵闹,姑nǎinǎi可就要抽人喽!”

    “哇——”

    围观众人发出了一片惊哗之声,因为她的裙子实在太短了,大腿也实在太白了。

    紧接着,就是一片眼睛泛起绿光,伴之以吸口水的“哧哧”声。

    就连跪着的原告和被告也仰起了头瞪直了眼睛,只顾着张嘴呵呵的傻笑流口水了。

    旁边的水火金刚们嘿嘿笑了一阵后,忍不住有人小声道:“头儿、头儿,你快坐回去,这都chūn光乍泄了……”

    “要你管!”胡女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走光,对着那个多嘴的金刚就甩了一鞭子,那人堪堪的避过,倒也没生气,只顾埋着头嘿嘿的笑。

    这下众人更乐了,原告被告还有围观的全都笑作了一团。

    “不许笑,这里是公堂,严肃一点!”胡女终于坐了回来,拿起惊堂木狠狠的摔了几下,“喂!你们两个笑得这么开心,一点也不像是来伸冤报仇的!你们是想调戏姑nǎinǎi吗?”

    堂中跪着的两个告状的人急忙答道——

    “啊——不敢、不敢!小人万万不敢调戏大王!”

    “只是……哈哈哈!”

    “还笑?”胡女怒了,一起身又要跳到桌上来,腿抬了一半却停住了。

    因为下面,一群的男人全都整齐的伸长了脖子,瞪着她了。

    “没羞!yín贼!”胡女大摇大摆的又坐了回去,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摔,“还想看姑nǎinǎi的大腿吗?我呸,姑nǎinǎi才不上你们的当了!!”

    “哈哈!”众人又笑作了一团,跪着的两个人都快要笑得抽筋了。

    看到这情形,胡女迷茫又纳闷的直挠头,撇了两下嘴,她似乎计上心头,嘿嘿的坏笑一声,她一步一摇的走着夸张的猫步来到了那两个告状的人面前,小声道:“喂,要不这样吧!我看你们两个现在也挺开心的没有怨气了,彼此也只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一点争执,没什么大不了的。姑nǎinǎi就做个好人给你们调解一下,从此相安无事好不好?”

    “这……”告状的两个人彼此互看了一眼,似乎都有点不甘心,又不敢出声反对,因此僵住了。

    “大不了姑nǎinǎi让你们看个便宜——”说罢,胡女飞快的撩了一下裙子又放回来,两个大男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好一片白呀!

    “呶,已经看过了,不许再争执吵闹了,不然姑nǎinǎi可饶不了你们!”胡女瞪起眼睛正sè喝道。

    “啊?”两人都傻了。

    旁边的人笑得东倒西歪前俯后仰,七嘴八舌的说,你们知足吧,占了这天大的便宜还告什么鸟状!

    “还不滚蛋!等着姑nǎinǎi的皮鞭子送你们走吗?”胡女作势扬起手里的皮鞭,“听着,姑nǎinǎi的大腿不是白看的,你们两个这辈子也不许再起争执斗殴,否则姑nǎinǎi就挖了你们的眼睛!”

    “啊……是是是!”

    两个告状的大男人慌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众人一片哄笑。

    “还有告状的吗?”胡女这下可神气了,双手一叉抱在胸前踢着脚尖晾出短裙下的半截令人喷血的大腿,鼻子里哼道,“你们可是全都看到过姑nǎinǎi的大腿了,彼此不许有任何的争执打闹;否则,一样都得挖眼睛!听到没有?!”

    “哈哈——听到了、听到了!”

    众人乐不可吱,却又有点意犹未尽的不想离去。

    “那还不滚,以为姑nǎinǎi的鞭子真是吃素的吗?”胡女轮起鞭子凌空抽出一记脆响。

    众人发出一片哄笑,如鸟兽般散去。

    却有两个人留了下来,胡女定睛一看,顿时满脸chūn风双眼放光的欢喜大叫起来:“哈哈,夫君!你回来了!”

    楚天涯顿时一愣,他旁边的小飞却乐了,嘿嘿的笑道:“主公,你好艳福!”

    胡女已经一蹦三跳的冲了上来,笑嘻嘻的道:“夫君,你看我这案子审得怎么样?很公道吧!”

    “公道不敢说,创意绝对有。”楚天涯哭笑不得的道,“还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用大腿审案的——说,谁让你接的这个差事?”

    “嘿嘿,军师喽!”胡女用手指绕着帽子边沿的白狐尾,自豪又调皮的道,“军师说我这样的人才派去洗衣服做饭或者是喂马养骡子实在是太浪费了,于是把我派到民谊堂来当管事。瞧瞧,最近几天前来告状的山下百姓,没有一个不是满心欢喜的回去的。全是我的功劳!夫君,你准备怎么奖赏我呢?”

    小飞使劲憋笑,但实在是憋不住了,嘿嘿的怪笑道:“主公,你就赏他个洞房花烛夜吧!”

    “好啊!”胡女顿时jīng神百倍,伸手一拉楚天涯,“那咱们现在拜堂!”

    “胡闹!”楚天涯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努力的忍住笑把脸一板,“小飞多嘴,该打!”

    “是,小人多嘴,该打!”小飞也不敢笑了,急忙伸手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怎么,你还不乐意啊?”胡女的脸就像六月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这会儿又郁闷且气恼起来,皱眉嘟嘴的道,“我千里迢迢的从漠北跑到河东来,就是要跟你成亲的,你怎么能这样啊!”

    “我怎么样了?”楚天涯既诧异又好笑的道,“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凭什么要娶你?再说了,我有答应过你吗?”

    “你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胡女轮了轮眼睛,突然又展颜一笑拉住楚天涯的手,“没关系,那你就先做我的情郎,再做我的夫君——听着,我的父族是奚族木昆部的首领之一,我的奚族名就叫木昆珠尔沁;为了嫁给你,我还给自己取了汉名叫朱小珠,你可以叫我珠儿!”

    “嗬嗬嗬,好多猪啊!”小飞咧着嘴一阵傻笑。

    楚天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见都没见过我,为什么会要嫁给我?”

    “很简单,因为你杀掉了耶律余睹那个大混蛋,为我的家族报了血海深仇;你又打败了完颜宗翰那个更大的混蛋,让他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你是勇士中的勇士、英雄中的英雄!”珠儿绕着白狐帽尾,嘴巴一翘十分认真的说道,“只有你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所以,我必须嫁给你,你也必须娶我!”

    楚天涯一脸迷茫的眨着眼睛,心道:这也算理由?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逻辑啊!

第184章 骗人的真话

    看到珠儿,楚天涯很自然的想起她的师兄,那个沉默寡言的青衣男子,于是问道:“裘伤呢?”

    “他呀,整天泡天开阳宫讲武堂,也不干正事!”珠儿漫不经心的道,“你找他干嘛?除了练武,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爱好了。他那么闷的一个人,和他在一起能被活活闷死!”

    楚天涯不禁婉尔,这一对师兄妹还真是对比鲜明,一个少言寡语孤僻冷峻,一个热情活泼得过了头。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神秘!

    仡今为止,楚天涯发现自己对他们一点也不了解。哪怕是这个外表看起来天真烂漫没心没肺的胡女珠儿,他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相当肤浅的一点表面。

    听珠儿说起裘伤,楚天涯便准备去开阳宫讲武堂看看。刚要走,珠儿急了,一把将他拽住,“夫君,你去哪里?”

    附近正好有一些寨众走过,纷纷暗笑。

    楚天涯把脸sè一正,“不许这么叫我!”

    “那我叫你什么嘛?”珠儿皱起眉头,满脸的失落与迷茫。

    “当然是叫主公!你这胡女,也太不知道规矩了!”小飞插嘴道,“你还没过门呢,夫君那是你能叫的?也不害臊!”

    “要你多嘴!”珠儿说变脸就变脸,突然抬手朝小飞一指一弹,似有一小团东西打到了他身上。

    楚天涯和小飞都不由得略微一惊,“什么东西?”

    “马上你就知道喽!”珠儿笑嘻嘻的跳开了两步,兴灾乐祸的把玩着她的白狐帽沿。

    果然,小飞突然感觉全身发痒发痛,像是有千百只虱子在身上爬,又像是有无数条蜈蚣钻到了皮肤里面来回的钻,奇痒奇痛,不由自主的浑身抓挠,最后趴到地上惨叫的打起滚来,身上抓出无数条血痕,衣服也都要被撕烂了。

    “岂有此理,马上给他解毒!”楚天涯怒了,上前一步抓住珠儿的手腕,喝道,“你竟敢伤害同寨的兄弟,不想活了!!”

    “你、你干嘛这么凶嘛!……你凶我!”珠儿根本没有料到楚天涯会发这么大的火,已是一脸的惊惶与委屈,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少废话,马上解毒!不然令法无情,必定严惩!”楚天涯闷哼一声甩开了珠儿的手腕。

    “解就解嘛,这么凶干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这么认真干什么?”珠儿撇着嘴委屈的嘟嚷了两句,拿出一个金sè的小盒子,用手指从里面扣出一团黑乎乎的带着异香的药膏,先往小飞的嘴里抹了一团让他吃下,又在身上抹了两处。

    没多久,小飞身上的痛痒就止住了,指甲挠出的血痕却是清晰在目,这让他十分恼火却又心有余悸,都不敢站得离珠儿太近了。

    “我jǐng告你,如果你再敢出手伤害山寨里的任何一人、哪怕是任何一只牲畜,必定不饶!”楚天涯正sè道,“入了山寨,就要守山寨里的规矩。这里不是山林,也不是胡族部落——你听清楚没有!”

    “听、听清楚了……你干嘛要这么凶嘛,一点也不疼我!”珠儿咬着嘴唇低着头,委屈的憋红了脸,眼看着那泪珠儿就要掉下来了。

    “我懒得跟你讲——来人,带她去天权宫军机堂,把她交给军师。三天之内,她不把山寨的所有法令法规都背到滚瓜烂熟,不许放她出来!”楚天涯正sè下令道。

    “哇——你欺负我!我不干了!!”珠儿跳了起来,眼泪横飞的大叫道。

    “不干可以,马上走,现在就离开七星寨,没人留你。”说罢,楚天涯抬脚就走了。小飞急忙跟上,回头看着那个妖冶又可怕的小煞星,感觉身上还是有点奇痒奇痛的后遗症。

    “主公,我没什么事,其实也不用重罚她了。这小姑nǎinǎi要是真的一气之下就走了……我这心里也不是那么好过。毕竟、毕竟她也是个大美人儿,还是喜欢主公的嘛,嗬,嗬嗬!”小飞却还有点心软了,低声求起情来。

    “放心,她绝对不会走的。”楚天涯微然一笑,低声道,“不杀一杀她的锐气与野xìng,以后她还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嘿嘿,主公英明……哎呀,身上难受!这都破皮流血了,我得去讨点药来敷上!这小姑nǎinǎi,还真是不好惹!”

    珠儿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楚天涯与小飞走远了,气得抓紧了双拳浑身直哆嗦,牙齿咬着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几名喽罗见她这情形,都有点不敢上前,小声道:“珠儿姑娘,主公有令,让你去天权宫见军师……”

    “知道了,就你们多嘴!”珠儿满面怒容,脸上泪痕未干。

    “呜哇——”几个汉子吓得惊叫一声躲开一圈,刚才小飞多嘴后的惨状可是历历在目。

    “哼!去就去!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的趴下,让姑nǎinǎi骑大马!”珠儿恨恨的骂了几句,大摇大摆的自己朝天权宫走去。几名喽罗只敢远远的跟着,根本不敢靠近。

    楚天涯刚走到开阳宫,后面的珠儿却一路跑着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一脸cháo红,似有急事。

    “夫……哎,主公,等等!”一边跑,她还在一边叫。

    楚天涯回头,很自然的一眼就瞅到了她在胸前上下跳跃的那对小白兔。

    还真是又大又挺。

    “什么事?”楚天涯站住了问道。

    珠儿也站住了,先拍着胸口喘了一阵,对小飞一瞪眼,“你走开,我们夫妻俩要说悄悄话呢!”

    小飞只得灰溜溜的闪开了,楚天涯道:“谁跟你是夫妻了?有事说事,别胡说八道!”

    “噢,那我就说了。”珠儿咧着嘴嘿嘿的笑了两声,突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低声道,“主公,你要小心那个小贱人!”

    “哪个?”

    “就是我抓来的那个呀!完颜黛柯,那个小贱人!”珠儿的脸上泛起一丝怒意,“你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吧?”

    楚天涯不由得会心一笑,淡然道:“确实不知道,不如你告诉我吧!”

    “好!”珠儿满口答应下来,凑得离楚天涯近了一些,饱满的胸部都直接压到他的胸堂上了,咬耳低语道,“她父亲曾是女真完颜家族的忒母勃极烈(万夫长),在与完颜宗翰争权夺利的时候失败了,于是家里倒了大霉。她父亲因为在一次战斗中损失了一些族人,完颜宗翰就借题发挥把他给治了。小贱人也就被罚没到了奴籍,成了完颜宗翰的一名侍姬。”

    楚天涯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个小贱人最会勾引男人了,她为了保命就牺牲sè相的伺候杀父仇人完颜宗翰。这还不够,她还勾引了完颜宗弼!”珠儿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的道,“宗弼你知道吧?这是四皇子的汉名!他本名叫完颜兀术……嘿嘿,四皇子长得很英俊而且文武双全,是好多女人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呢!”

    “扯远了,捡有用的说。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她抓住的?”楚天涯说着,心中却道:宗弼,兀术,我能不知道么?不管是《说岳全传》还是民间传说,他可都是大名鼎鼎——金兀术嘛!算算年纪,他现在应该还很年轻。现在的金国,掌握军事大权的还是相国撒改之子完颜宗翰,与嫡长皇子完颜宗望。

    珠儿的回答,却大大的出乎了楚天涯的意料之外,她说道——“是完颜宗翰叫我把她抓起来,杀掉的!”

    “什么?”楚天涯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么说,你是完颜宗翰的人?”

    珠儿有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嘟着嘴小心翼翼的点头。

    “你真是宗翰手下狼牙卫队的人?”楚天涯更加疑惑了。

    珠儿又点头,而且面sè惶惶的退后了两步,小声道,“我师兄也是……我们两个,都是宗翰的贴身卫队,狼牙的成员……”

    “那你们还敢到七星寨来,找死么?”楚天涯脸sè一正,“你们这是要明目张胆的做jiān细么?”

    “不是!不是、不是!”珠儿情急之下急忙摆手,“虽然我们是狼牙卫队的人,但是,我们早就受够了那种rì子了,早就想逃了。这次宗翰得知了小贱人与四皇子私下幽会,盛怒之下叫我们半途将小贱人杀掉。我们就趁这机会绑了小贱人,逃了!”

    “你猜我信不信?”楚天涯绷着脸,盯着珠儿。

    “你一定要信我啊!我都跟你实话实说了,你为什么不信?”珠儿急切又委屈的道,“我若是要骗你,根本就不用告诉你这些吧?”

    “哼,yù盖弥障,雕虫小技!”楚天涯冷笑。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相信?”珠儿急了,几乎是跳着脚在嚷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好啊,你去死吧!”楚天涯十分平静的道。

    “你!……”珠儿又惊又恼,抬手指着楚天涯都气得发抖了,突然将手狠狠的一挥,“死就死!”

    说罢,她抬脚就朝山间栈道跑去,直接奔向了万丈深渊。

    楚天涯的心里顿时本能的一惊,正准备上去拉她一把,却一眼瞟到栈道旁边藏着一个熟悉的佝偻身影,顿时放下心来,索xìng背剪着手站在原地。

    珠儿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楚天涯,见他居然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气得大哭起来跑得也更快了,边跑还在边骂,“臭男人,你会后悔的!你这个狠心的臭男人!”

    眼看着到了栈道边,珠儿停了一下,双手抓住扶栏看着下面云雾飘绕深不见底,还是有点害怕,于是闭上了眼睛。可是她又有点不甘心,于是悄悄的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儿,转头朝楚天涯看去。

    楚天涯仍是站在原处,根本就没有动过。

    “气死我了!我不活了!!”珠儿连连跺了几下脚,狠心一咬牙,纵身就跳下了深渊!

    这一刻,楚天涯的心里也本能的抽了一下筋。毕竟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跳崖,还是太过刺激了一点。

    就在珠儿的双脚离开栈道扶栏的同时,一条绳索像长了眼睛的灵蛇一样朝她飞了过来,将她拦腰给拉住了。听得一声轻斥,珠儿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然后有个灰sè的佝偻身影,像鹰隼一样的跃起将她接住,落到了栈道上。

    珠儿早已闭上了眼睛,嘴里只顾着哇哇的惨声大叫,四肢胡乱的扑打。

    楚天涯轻吁了一口气走过来,大喝一声:“还闹!——要不是老爷子救你,你已经做鬼了!”

    “啊?——我、我没死?”珠儿一愣神,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被何伯给抱着。

    “嘿嘿,这等艳福小老儿可享受不来。主公,还是你来吧!”何伯怪笑一声将珠儿对着楚天涯一扔,就像是扔个枕头一样,落在了楚天涯怀里。

    珠儿惊魂未定的又吓得大叫了起来,落到楚天涯身上就急忙将的脖子给死死抱住,再也不肯睁眼松开了。

    “松手,下来。”楚天涯的脖子都被勒疼了。

    “我不!”

    “快下来!”

    “我就不!我偏不!”

    “再不下来,我扔了你!”

    “除非你相信我了!”珠儿这才睁开眼睛,眼圈红的余泪未干,除了惊恐却又露出一丝狡黠。

    楚天涯别的本事没有,查颜观sè绝对一流,于是心中也是了然,便冷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发现了老爷子就在旁边,肯定会出手救你?于是你才假装跳崖。”

    “你什么意思?……你是真想看到我死么?”珠儿这下真的生气了,她松开楚天涯的脖子跳下来,咣的一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咽喉,表情也冷寂下来,幽幽的道,“楚天涯,只要你说一声让我去死,我就割断这喉咙给你看!”

    楚天涯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犹豫了。无缘无故的更没有深仇大恨,就让一个人为自己一句话去死,这还是有点玩得太过了。更何况对方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xìng感的年轻女人。

    “你不要再闹了。”楚天涯的表情仍是平静,淡淡的道。

    “我没有闹。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过。”珠儿的语气都变了,很平静也很认真,手中的匕首紧紧的抵着咽喉都流出了一点血丝,她说道,“楚天涯,请你认真的告诉我答案。你是不是想我去死——你就说,是,或者不是。”

    楚天涯嘴唇动了一动却没有说话,表情僵住了,只剩一双眼睛死盯着她。他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疯,敢玩命。如果说是,她肯定敢对着喉咙一刀切下去;说不是,等于是向她屈服认输,左右都不是个事!

    “你在犹豫,说明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的生死、一点都不喜欢我!”珠儿的声音里透出无限的悲伤,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既然这样,我就非要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匕首当真刺了下去!

    楚天涯的心脏急骤紧缩,眼睛却在瞬时睁大!——真刺下去了!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么?!

    “当——”的一声响,珠儿惊叫一声,手里的匕首被打飞了。

    虽是没有刺穿喉咙,但她脖间却留下了一条不浅的血痕,殷殷鲜血一缕缕的流了出来,很快将半露于外的雪白胸脯都染红了。

    何伯在一旁啧啧的直咂嘴,“小丫头,你是不是患了失心疯了?有事没事就要抹自己脖子!”

    珠儿表情痛苦的捂着脖子,咬着牙脸上满是泪痕,却瞪着楚天涯一字一顿道:“就算是我是胡人,终归也是个姑娘家。我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他,他不要我也就算了,还不相信我、巴不得我滚蛋、更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死活!蒙受此等奇耻大辱,我还活着干什么?”

    楚天涯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何伯走上前来,嘿嘿的笑道:“小两口闹别扭,也不用要死要活吧?万一主公是喜欢你的,你却自己抹脖子死了,那可就不玩了。”

    “咦,是哦!”珠儿一怔,脸上的表情变得比什么都快,马上又嘿嘿的一笑,“主公,那你说,你是不是相信我、喜欢我了?”

    这下连何伯都愣住了,“苍天,老爷子活了这老几十年,还真没见过有谁比你变脸还快的!”

    “老爷子,你这哪里是劝架,分明就是添乱!”楚天涯有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又对珠儿说道,“想让我相信你,倒也不难。时间会证明你是真是伪。想让我喜欢你,也不难,首先你要听我的话。”

    “听话、听话!我一定听话!”珠儿顿时喜出望外,一步跳上前来抱住了楚天涯的胳膊将脸贴了上去。满脸的眼泪鼻涕就尽擦到他衣服上了。

    楚天涯顿时大窘,“放手——老爷子,先带她去治伤!然后带去军机堂交给军师,熟读寨规军令!”

    “我不嘛!我要跟你在一起,天涯哥哥、天涯夫君!”珠儿抓着楚天涯的胳膊不肯放手,声音也甜到发腻了。

    “你不听话是吗?”楚天涯都快要被她整哭了,一把甩开她,板起脸道,“那就别想我会喜欢你!”

    “好嘛,去就去嘛!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珠儿撇嘴起眼巴巴的看着楚天涯,一步一挪的朝军机堂走,又三步一回头的道,“记住我说的话啊!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小贱人!”

    看她走远,楚天涯才总算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这个疯女人,太能折腾了!”

    小飞胆战心惊的走近来,小声道:“主公,她都不要命了……应该说的是真话吧?”

    楚天涯不置可否。

    “这么说,那个长得像萧郡主的哑巴女人,就是在说谎喽?”小飞不停的眨巴着眼睛,“女真人果然是不能相信的,都是敌人!”

    前世多年的刑侦工作,让楚天涯习惯了逆向思维与正反分析,此刻他的心里就有着与小飞截然不同的想法,他想:说了一个谎,就会需要不停的说谎来圆前面的谎,于是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想要真正的骗住一个人,最好的其实不是谎话,而是真话!——虽然我对珠儿和黛柯都还不了解,但根据我的察颜观sè与对比分析,她们都不是在说谎。

    按照一般人的惯xìng思维,就是小飞的说法,这两个女人总有一个在说谎,总有一个是坏人——但是,她们的话本来就没有矛盾和冲突的地方,为什么不能都是真话呢?

    “如果她们当中有一个是jiān细,或者干脆两个都是,那她们也未免太高明了!”楚天涯不禁有些惊诧,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嗯,主公你在说什么?”小飞没听清,好奇的问道。

    楚天涯一笑,“我说,我想派你去一趟北方金国打探消息,证实她们两个的真伪。”

    “啊?”小飞惊呼一声,眼睛都直了。

    “呵呵,别在意,我开玩笑的。”楚天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吓到你了?”

    “有、有点,嘿嘿!”小飞干笑。

    “你害怕,是因为我可以是开玩笑,也能够真的做到。”楚天涯笑道,“所以,这世上真正能够骗死人的,不是谎话,是真话!”

第185章 替代品

    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楚天涯有些累了。再加上珠儿这么一闹,更觉疲惫,于是也没有急于马上去检视虎贲骑,而是回到了七星堂的居所准备休息,晚上再找白诩谈一谈了解情况。

    刚进了院子,楚天涯就蓦然吃了一惊!

    原本这个院子是很简单的,只有用来练武的打得结实的泥地,没有多余的摆设与花草树木。可是现在,沿着墙角的一圈都已种满了各sè的花草,临近屋檐的东南角移栽来一颗桂树,树下还置办了一套石桌椅。

    这摆设,像极了楚天涯在太原的故居。

    但是让楚天涯惊讶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树下正有一个婀娜娉婷的女子背身站着,玉面微扬的看着树端,还优雅的伸出一只手来,接住树上飘落的桂花。

    萧玲珑!

    几乎是条件反shè的,楚天涯的脑海里就蹦出这个名字,和一组尘封的画面。

    曾经,她就经常这样站在楚家老宅的桂花树下,黯然神伤的怀念辽国。

    心脏禁不住的剧烈跳动了几下,楚天涯差点脱口而出的叫她“飞狐儿”。树下的女子也感觉到了有人走近,转过身上,脸上现出惊喜的神sè快步朝楚天涯走来。

    “眼神不对!……不是她,是完颜黛柯!”楚天涯很快回过神来,心中顿时无限的失落。

    完颜黛柯不能说话,于是用她的眼神表达着自己对于楚天涯回家的惊喜与惶恐不安。她走到楚天涯面前后,双膝就跪了下来,以头着地的磕头。

    楚天涯的心里越发感觉到失望。虽然长得很像,但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管是多么的伤心与欣喜,萧玲珑大多数的时候只会看着楚天涯微笑。仅仅是一个凝眸的眼神、一个淡然的微笑,他们彼此之间就能知道对方想说的一切。

    无声胜有声,尽在不言中。这种心心相印的灵犀与默契,完颜黛柯永远学不来。

    “起来吧!”楚天涯尽量平静的说道,“这些天,你还好吗?”

    完颜黛柯站起身,急忙点头。面sè酡红,眼神之中尽是欣喜与惶惑,还有一丝莫名的羞涩。

    楚天涯深看了她两眼,看着这个给她越来越多“飞狐儿”感觉的陌生女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顾朝房间里走去。

    完颜黛柯落后两步,小心翼翼的跟了来。

    楚天涯进了房,直接朝卧房走去。进屋之后他就发现,整个房间都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虽然是主公的居所,但这里的陈设一直都比较的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朴。但是现在,屋里屋外似乎都焕然一新了,所有的墙面与地面都擦洗得一尘不染,家具桌椅光可鉴人,窗纸是新糊的,上面还贴上了异兽剪纸。茶盏瓶饰摆放得整整齐齐,卧室里的床铺更是收拾得整齐干净,桌几上还摆放了燃香的铜鼎和一株新采的桂花,满室清香。

    简而言之,以往那个如同军旅宿舍的光棍斗室,现在添了一丝yīn柔之美。刚柔并济yīn阳得彰,令人赏心悦目,很有一种家的温馨之感。

    “你收拾的?”楚天涯禁不住回头问。

    完颜黛柯连忙点头。

    “关夫人给你安排的什么职事?”楚天涯问道。

    关夫人,即是关山的遗孀。关山的元配发妻早就过世了,现在的关夫人只是妾室而且没有子嗣,此前就负责打理七星寨的内务、主管女眷。楚天涯上位之后,仍旧启用她。

    完颜黛柯连忙做了一个洗衣服的动作,然后又红着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楚天涯。

    “她让你在洗衣坊做事,还让你做我的侍婢?”楚天涯皱眉道。

    完颜黛柯面露一丝怯意的轻轻点头。

    楚天涯点了点头,说道:“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伺候我了。我会让关夫人给你另外安排一个轻松点的事情去做。”

    完颜黛柯大惊,双膝一跪就在地上磕起头来,急忙摆手。

    “你想说什么?”楚天涯狠着心,面带愠意的道,“我不想猜来猜去了,你写吧!”

    完颜黛柯急忙起身,取出笔墨写下了几句话——

    “妾命君所救,愿为牛做马报谢君恩。妾已无所依,愿以贱躯贱命终身事君。君若弃,妾当死!”

    “还威胁我?怎么你们都爱使这一手!”楚天涯想起了刚才珠儿跳崖的事情,不禁有点恼火。

    完颜黛柯顿时又怕又急,跪在地上就磕起头来,头都磕破流血了。

    看到这情景,楚天涯心里还是有点不忍。他清楚,自己只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对她有些惦念。看到她表现得这么卑微和怯懦,就情不自禁的把她想成了萧玲珑。他当然接受不了一个像奴婢似的萧玲珑,更不想自己把黛柯当成萧玲珑的替代品而留在身边,这才想让她走。

    “起来吧!”楚天涯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答得好,我就答应让你留在这里。”

    完颜黛柯急忙起身,眼巴巴的点头。

    “完颜宗翰是你什么人?”楚天涯问道。

    完颜黛柯的脸sè顿时大变,表情也僵硬了。

    “怎么,不肯说?还是不敢说?”楚天涯冷冷道。

    完颜黛柯咬着嘴唇,艰难的点了点头,提笔写下了几个字——“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我却听说,他是你的情人?”楚天涯道。

    完颜黛柯不敢抬头来看楚天涯了,手下的笔也开始发抖,终于写下了几个字——“为报血仇,忍辱侍贼”。

    “那完颜宗弼跟你又是什么关系?”楚天涯再问道。

    完颜黛柯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她埋头写道:“宗弼不满宗翰久矣,贱妾暗与私通结好宗弼,只为报得血仇。”

    “这么说你在金国都有两个情人了?不错嘛,小小一名女子,将金国的元帅与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楚天涯淡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刻薄?原本你这样凄惨的身世,我是应该同情你的,可是我做不到。知道为什么吗?”

    完颜黛柯抬起头来看着楚天涯,泪眼滂沱,轻轻的摇头。

    “因为你说谎。”楚天涯淡然的看着她,眼神却如同刀锋一样。

    完颜黛柯赫然睁大了眼睛,面露怒sè的抬手指天,又指自己的心,然后五体投地式的跪倒在地,匍匐不起。

    “你在发誓?很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以骗过我,但是骗不过神明。”楚天涯的语气依旧淡然,上前两步扶起完颜黛柯,说道,“时间会证明你的话是真是假,你不用辩解,我也不会再追问。”

    完颜黛柯咬着嘴唇低下头,轻轻的点头。

    楚天涯伸手摸到了她的脸颊上,她轻微的发抖,但是没有闪避。

    楚天涯抹去了她眼睑边的眼花,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有意的扮作是萧玲珑,以博取我的好感。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不管你是身世凄苦的落难女真贵族,还是来世不明用心叵测的jiān细,你都可以留在我身边。换句话说,我之所以愿意留下你,是因为你长得跟她有几分相像,仅此而已。也就是说,我对你永远不会公平,也不会有感情。就算偶尔我会对你好,也是因为萧玲珑。你明白么?”

    完颜黛柯轻轻的点头,表情十分的黯然。

    “那你还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完颜黛柯抬起头,表情与眼神都变得十分坚定,果断的点头。

    “为什么?”楚天涯笑了,“世上难道真有这样的傻子,心甘情愿的为别人做牛做马,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完颜黛柯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抬笔写道:“唯君威震邦野,可令宗翰丢盔弃甲!妾愿为奴为婢随侍于君,亲眼以见君上弑灭宗翰。到时,妾之血仇也可得得报!”

    “呵,原来是这样。”楚天涯笑道,“这么说,我成了第二个宗弼了?”

    完颜黛柯放下笔,神sè黯然的垂首站着,不置一辞。

    “好了,你过来。”楚天涯走到床边坐下,拍身边的床板,“现在你就是她。来,让我抱一抱。”

    完颜黛柯的神情颤动了一下,脸也红了。局促了片刻之后,她走到了床边紧张的坐下,轻轻的偎到了楚天涯的肩膀上。

    “不对,不是这样。”楚天涯说道,“我和她的拥抱,从来都是热烈的、毫无保留的。她会把她整个人都压到我身上,紧紧的贴着我,亲密无间,温柔又炽热。”

    完颜黛柯闭上了眼睛,咬着嘴唇,一侧身紧紧的抱住了楚天涯,整个人也躺到了他怀里。

    “很好,就是这样……我很累了,我要睡觉。你就这样让抱着睡吧!”说罢楚天涯就倒在了床上。

    完颜黛柯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呆愣了半晌后,她站起转身,开始脱衣服。

    “不许脱衣服。就算脱,她也不是这样脱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不许你自作主张。”楚天涯闭着眼睛,慢条斯礼的道,“听着,我不会要你,因为你毕竟不是她。现在我只想找一找抱她的感觉。”

    完颜黛柯浑身都发起抖来,她闭着眼睛紧紧的拽着衣襟,眼泪就这样流出来了。

    “是不是觉得受到了羞辱,十分的委屈?那你可以走,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勉强。”楚天涯静静的躺在床上,平静的道。

    “呜——”完颜黛柯终于发出一声憋到了极致的悲鸣之声,夺门而逃。

    楚天涯双眼一睁坐了起来,皱眉寻思道:“刚才我的行为,已经足以挑战到任何女人的道德与尊严底线。她若是真的心甘情愿的让我抱着睡一夜,那就百分之百的是jiān细无疑,而且是一个训练十分有素、心志极度坚韧的jiān细。但她却受不了这个屈辱夺门而逃了……刚才,她甚至表现得比珠儿还要真实和真诚。这倒真的是让我有些迷惑,难于分辩了!”

    思及此处,楚天涯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棱看到,完颜黛柯跪倒在了院子的桂花树下,哭得一塌糊涂。

    女人的眼泪,从来都是征服男人的利器。

    “哎——”楚天涯悄然的叹息了一声,走到树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完颜黛柯慢慢的站了起来,拍去了衣服上的泥灰,擦去了眼泪低着头,走回了房间重新坐到了床边。那神情,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算了,我也没这份心情了。你请自便吧,我要休息了。”楚天涯说道。

    完颜黛柯站了起来,默然的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门。

    楚天涯翻身躺在了床上,闷闷的长吁了一口气。

    “飞狐儿,你在哪里?”

第186章 隐士高人

    次rì,楚天涯去了虎贲宿卫营,观摩他们的训练情况。看到有“老板”来亲自视察工作,这些骑兵们都练得很卖力,至少场面看起来很热闹,很有一番威武雄壮的味道。

    可是楚天涯并不满意。

    如果没有对比,还不至于这样。但他是见识过金人的骑兵的。和女真族的铁浮屠与拐子马这些jīng锐骑兵比起来,现在的虎贲骑就是一群新兵蛋|子。空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真要打起来,遇到顺风仗可能是威风八面;稍有不顺,也有可能一溃千里。这是新兵的优势,也正是新兵的短板。

    至于单兵作战能力与协调能力,就更没得比了。其实还不用拿去比金国骑兵,就是和焦文通手下的啸骑相比,都还有差距。那是一群跟随焦文通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兵,是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洗礼的一群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沙场猛虎。他们彼此之间生死相依绝对的信任,而且非常的有默契、有经验。

    就连耶律兄弟率领的那几百骑契丹骑兵,都比现在的虎贲骑要强。

    看着校场上的情景,楚天涯的脸sè渐渐严峻。因为他知道,天气在一天天变冷,女真人南侵用兵的rì子,越来越近了。

    近旁的白诩看到楚天涯这样的脸sè,低声道:“主公,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虎贲骑组建都还不到三个月,能练到今天这样的程度,汤盎和阿奴等人,已经是尽力了。将士们也都很刻苦,从来没有偷jiān耍滑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我没有怪罪谁的意思。只是时不我待,女真人随时可能打来,我们拿什么御敌?”楚天涯说道。

    白诩的表情也不容乐观,沉思了片刻后,他道:“主公,不如我们到军机堂去谈谈。”

    “也好。”楚天涯点头。这里毕竟人多眼杂,有些话传了出去落到将士们的耳朵里,终归是不好。

    稍后二人便到了军机堂,白诩神神秘秘的将楚天涯请到了他的书房里,拿出了几张图纸给他看。

    楚天涯一看,不禁乐了。

    这是白诩根据宋军现有的一些火器,加以改良以后新创的一些火器。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楚天涯笑道,“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我们要拿这些军队去与金国的军队抗衡,都是以短击长,不划算。但是这是战争的基础,我们不能不重视。真正要占据一些优势,只能是出奇兵——所谓奇兵,就是他们想不到的东西。火器,是为首选。”

    白诩也笑,“小生知道主公前不久将火药制坊局的匠人们全都赶走了。其实小生也认为,这些人出工不出力,的确是不要也罢。一直以来,小生都对火器很感兴趣,只是碍于条件,还从来没有提出过想法。看到主公有了这样的主张,小生才敢班门弄斧的献丑。”

    “什么献丑,设计得很不错。”楚天涯笑而赞道。这倒不是纯粹是出于对白诩的安慰,而是他的设计,至少在现在看来,已然超越了大部份人的思维水平。当然,跟来自于21世纪的楚天涯相比,那的确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白诩的设计中,他更多的是针对现有的火药威力,而进行的器械改良与发明,使之适应现在的战场情况。而楚天涯的思路与之截然不同,他要改良火药、增强火药的威力,从本质上改变火器对战争的影响。

    这也就算是碰了巧了。楚天涯的脑子里有着超越时代的知识与理念,白诩对现在这个时代的作坊的生产水平深有了解,对现在战争也有独到的见解。如果楚天涯能够做到改良火药,那么白诩对火器的设计就会是一个乘号,将火药的威力成几何基数的放大。

    当然,有些东西是白诩永远也设计不出来的,比喻说单兵枪支。但是楚天涯能。鉴于现有的科技水平,不说造出一把横扫千军的AK47,至少可以琢磨出火绳枪与燧发枪啊!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火药!

    楚天涯与白之间,向来就有着默契。看到他都拿出这样的图纸了,楚天涯心领神会,笑道:“敬谦,你不是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今天你都主动向我献图了,心中定有绸缪。说吧,你准备向我举荐谁来,来重建火药制坊局?”

    “知我者,主公也!”白诩呵呵的笑了起来,“小生不敢欺瞒主公,的确是有一个上佳的人选,可以撑起火药制坊局。”

    “谁?”

    “耶律言辰。”

    “契丹人?”楚天涯迷惑的皱了下眉头,“我没听说过,是何方神圣?”

    白诩凝眸看着楚天涯,似有一些犹豫,但还是说了,“他本来不姓耶律的,是因功赐姓。他曾经主管辽**器制作三十多年,差不多把我们大宋的一点煅造与冶炼技术全都学光了。这其中,就包括火药技术。他是个天才,而且对于冶炼、煅造、范铸与雕琢这些手工艺与兵工艺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爱之成痴。因此,他从中原学去的各项技术,都已是青出于蓝。多年前澶渊之盟时,我们尚且能够凭借军器技术的领先而打退契丹人;到了童贯北伐时我们的军队就发现,辽人的兵器、火器与守城攻城的器械包括火器,都比我们还要先进了。这些,全是耶稣言辰的功劳。但是,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因为他从来不抛头露面,只会躲在自己的作坊里研究他的工艺技术。就连他的妻子,一连到头也难得见到他一次。”

    “这么说,他的存在几乎是辽国的一个国家机密了。”楚天涯微微一笑,“除了皇族的几个人,恐怕真的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白诩尴尬的笑了一笑,“的确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主公。没错,是萧郡主告诉小生这些的。”

    “那她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起过?”楚天涯看着白诩。

    “是……这样的。”白诩有点吞吐,勉强的笑道,“很久以前,那时候主公都还没有认识萧郡主的时候,在一次闲聊中我们偶尔提起。当时小生就长了个心眼,想要找到耶律言辰。”

    “哦,这样……”楚天涯笑了一笑,“我还以为是萧郡主回来了,看到我在为火药制坊的事情犯愁,而特意告诉你的呢!”

    “不是、不是!”白诩急忙摆手,“萧郡主如果回来了,哪有不去见主公的道理。”

    “这倒是。”楚天涯微笑,说道,“那你最近,是不是有了耶律言辰的消息?”

    “有。”白诩正了正脸sè,“辽国被灭前后,耶律言辰曾经被女真人俘虏。由于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此他被当作了普通的俘虏对待,还在金国的军队里讨了一份差事,做了一名记室参军。”

    楚天涯眉头一拧,“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他是做了完颜宗翰的记室参军吧?”

    “没错。”白诩点头而笑,“而且,他还跟着一起南下侵宋,攻打太原了。黄龙谷一役,他险些丧命,做了我们的俘虏。”

    楚天涯顿时嚯然而起,“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当时,我们抓来的女真俘虏,包括完颜谷神,基本上都交给了官府去处理,他也在这其中。但由于他身受重伤,因此当时他没有和完颜谷神一起被谴返回到金国,而是留在了榆次县的一户契丹流民的家里养伤。”白诩说道,“最近,这户流民搬迁到了太行山下的新村落来居住,小生也是刚刚才得知耶律言辰的真实身份,因此——将他举荐给主公!”

    “太好了!他人呢?”楚天涯激动的道。

    白诩哈哈的笑了起来:“主公勿急。小生既然敢在主公面前说出这些大话,自然就是有所把握——耶律先生,还不出来拜见主公?”

    楚天涯顿时喜出望外!

    白诩话音一落,书房里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近六旬的枯瘦老者,满头灰白的头发,颌下三尺长须,还真有一点得道高人的仙逸之气。

    “老朽耶律言辰,拜见上将军!”老者上前来拜道。

    “先生请起。”楚天涯上前急忙将他扶起,难掩惊喜之情的道,“不知先生可否教我改良火药研发火器,对抗女真保家卫国?”

    耶律言辰看起来比他的年岁更要苍老一点,也许是重伤初愈的缘故,气sè也不是太好。但他一双眼睛十足的湛亮。他略微的打量了楚天涯两眼,那眼神,不露机锋内敛深沉,却如同一把锐匕,能够直接插入人心的最深处。

    楚天涯就感觉,自己几乎是被他一眼就看穿了。

    这样的老者,应该就是真正的智者。

    楚天涯静静的等着他的答复。

    看了楚天涯几眼后,耶律言辰略微一笑,拱手道:“老朽,义不容辞!”

    “多谢先生!”楚天涯大喜过望!

    白诩在一旁也是欢喜的呵呵直笑,“还是主公有本事呀!小生前后已经苦劝了先生多rì,先生都没有答应下来。只说要见主公一面之后,再作定夺。今rì小生斗胆没有先将情由告诉主公,只请主公临时仓促的和先生见了一面。只一面,先生就答应了!真是神奇!”

    “这就叫,一见如故!”耶律言辰抚髯而笑,声音虽然有些中气不足的疲惫,但笑得很爽朗,他道,“其实,老朽是久闻上将军大名,早就有心前来拜会。不为别的,能让耶律余睹这样的国贼授首的、能让完颜宗翰这样的枭雄丢盔弃甲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此二贼都与老朽有着灭国杀亲的血仇,而上将军则是他们的克星。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老朽有生之年,都必须为上将军效犬马之劳!但是老朽又担心外界传闻言不符实,老朽也不敢将此残生托负给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因此才会坚持,必须见到上将军之后,再作定夺。”

    .

    [今rì两更,下一章晚上七点奉上。慢慢开始寻找感觉与状态,我要回归,辛苦且辛酸的回归……]

第187章 意外的惊喜

    白诩当场就笑了起来:“那依先生所见,我家主公是否欺世盗名,名不符实呢?”

    “军师何必戏我?”耶律言辰十分的淡然,抚髯微笑道,“老朽的决定,就已是答案,又何必多说?”

    “似先生这样的大才,的确是需要谨慎从事。不然明珠暗投,那就真的是可惜了。”楚天涯微笑道,“完颜宗翰不识先生大才,才会让先生屈就于记室参军一职。”

    “哼!那老贼,就算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也不会替他打造一把刀、一枚箭,更不用说火器了!”耶律言辰愤然道,“难道老朽还嫌他杀我的族人不够多、犯下的罪恶还不够深重吗?”

    “先生真是深明大义,小生佩服!”白诩拱手而拜,说道,“但小生很好奇。为何先生只看了主公一眼,就欣然应允了?”

    “哈哈!”耶律言辰大笑起来,“老朽不才,不敢夸口。老朽在作坊里呆了大半辈子,兴许是这双眼睛盯着细致入微的东西看多了,从而看人也就有了几分自己的见解。一言以概之,上将军,就是值得老朽穷尽毕生所学去效忠的明主!天可怜见,老朽已经虚活了六十有余年载,却到了风烛残年之时方才得遇明主!——主公在上,请受老朽一拜!”

    耶律言辰还真就一下拜倒在地。

    楚天涯急忙将他扶住,“先生言重了!此等大礼,岂非是要折煞晚辈?快快请起!”

    “主臣有格,天壤之别。老朽这是应该的!”耶律言辰起身后,正sè拜道,“今后,老朽就把余生完全交托给主公了!希望上天赐福能让老朽多活几年,用以侍奉明主!”

    “好,好,太好了。”楚天涯握住耶律言辰的手,心中的确是十分的激动,转头对白诩道,“敬谦,你又立了一大功!举荐耶律先生,远比拿下十座城池的功劳都要巨大!我该如何奖赏于你呢?”

    耶律言辰和白诩都大笑起来,白诩道;“主公,小生得蒙主公不弃委以心腹、交负军机重任,举贤任能也是我的份内之事。更何况,主公是明主,先生是贤才,就如同当年的周文王与姜太公。就算是没有小生的举荐,你们迟早也是能够相逢的。小生,就不贪这份功了。”

    “哈哈!”楚天涯心情上佳的大笑,“废话就不说了,赶紧替先生摆宴接风!”

    “不,主公。”耶律言辰急忙摆手,那情形活像是要大姑娘上花轿了一样,还有些难为情,他道,“老朽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酒宴就真的不必了。老朽现在只想要一间安静的斗室,一两个伺候起居的童儿,然后再有足够的材料与器械能让老朽继续钻研我毕生热衷的东西,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奖赏与鼓励了!”

    “好,这不难。”楚天涯点头微笑道,“今后,整个天玑宫都是你的了。那里曾是七星寨禄存星君、醉刀王薛玉的居所,现在他移居到青云堡了。那里就被我改造成了一个火药制坊局。从此,先生就是七星寨里的大首领之一,天玑宫就是先生的地盘。没有我的允许和先生的召唤,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你。另外,我会给你足够的人手与材料,为你提供一切尽可能的方便,让先生有生之年,尽享属于先生的快乐!”

    “谢主公!”耶律言辰感激涕零的再又拜倒下来。

    楚天涯第三次将他扶起,微笑道:“先生,早晚有时间,我还会去天玑宫与先生讨教火药方面的心德。先生可能不知道,敝人虽然不学无术,但早年得蒙异人传授,曾经学了一些关于火药方面的皮毛。而且对这方面,我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先生如若不弃,就把我当作是你的学生好了!”

    “老朽岂敢!”耶律言辰急忙后退两步拱手拜道,“主公若有兴趣,可随时前来赐教,老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楚天涯哈哈的大笑,“敬谦,耶律先生的一切,我就交给你安排了。总之一个原则,只要是我们能给的,就是想尽千方百计,也要统统给他!”

    “主公放心。小生也想耶律先生收下我这个劣徒呢!徒儿,又哪敢对老师不敬?”白诩笑道,“先生,今后但凡有何需要,尽管对小生讲。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和客气。不然,主公可饶不了我。”

    “哈哈,好啊!”耶律言辰爽朗的大笑,而且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颇有一点壮志得酬与扬眉吐气的感慨,他道,“能够在晚年得蒙军师的提携之恩与主公的知遇之恩,便就是老朽几世修来的福份,福份哪!”

    稍后,楚天涯与白诩就亲自送耶律言辰去了天玑宫。那里的匠人虽然被赶走了,但还是有一些仆人与丫环的,就全都交给了耶律言辰。此外,楚天涯还特意从自己的虎贲近卫当中挑出四个能干又心腹的契丹勇士,派给耶律言辰做贴身护卫与跟班。耶律言辰也对天玑宫十分的满意。虽然之前的匠人们出工不出力,但是“面子工程”还是做足了的,这里几乎已经有了耶律言辰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剩下的事情,就是楚天涯与之讨教切磋,如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之内,改良火药增强威力,并研发出新式的火器了!

    当天,楚天涯与白诩就在天玑宫与耶律言辰畅谈了一番,直到深夜子时仍旧意犹未尽。到这时,楚天涯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耶律言辰这位隐士高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但是光有这样一位“总工程师”还是远远不够的,毕竟现在楚天涯需要的不是一两个杀伤力强大的火器,而是一座真正的兵工厂!

    于是,招纳匠手、学徒和工人的工作,就落到了白诩的肩膀上。楚天涯让他暂时将一切手头的工作交予他人去处理,全力督办此事,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从民间与军队里招募出一支靠得住的队伍,围绕到耶律言辰的身边来为他服务,向他学习。

    晚上回去七星堂住所时,楚天涯都觉得身轻如燕,全无半点倦意。今天这份意外的惊喜,真的让他喜出望外。这是将压在心头多时的一块大石,一下就给搬走了。

    但冷静下来之后楚天涯静静的回思,白诩今天肯定还有事情在瞒着他。比喻,既然他早就知道了耶律言辰的存在与动向,为何到了今天找到了耶律言辰,才向主公透露?以白诩的为人,他向来是不会背着主公去干什么“机密之事”的。更何况,他早知道主公在为了火药制坊的事情着急,他就更不敢藏着捂着了。

    楚天涯琢磨着,那就有可能是,白诩也是在见到了耶律言辰之后,才刚刚知道关于耶律言辰的一切事情。

    那也就是说,他在说谎。所谓的“萧郡主之前跟我闲聊时无意中说起”,那只是一句骗人的鬼话!

    “这小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骗我?”楚天涯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是会心一笑,心中更添一丝喜意,“难道他,还想再给我一份意外的惊喜?”

    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居所。主公回寨之后,这里也就有了虎贲军的rì夜宿卫,今rì当班的大统领正是阿奴。

    “主公。”楚天涯经过阿奴身边时自顾着欢喜却没有看到,平rì里沉默寡言的阿奴却主动叫他了。

    “有事?”楚天涯停住了问他。看他表情,确有异恙,仿佛是有话要说。

    “主公,属下有话要讲。”阿奴也不客气,抚胸弯腰拜了一记后,直言道。

    “说。”

    “主公不该把那个女真族的女人,留在房间里。”

    楚天涯略微一怔,他当然知道阿奴是什么意思。虽然现在阿奴是他的心腹近卫与虎贲军的大统领,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萧郡主的人。现在楚天涯收留了一个长得和萧玲珑十分相似的女人在自己的居所里,阿奴不可能没想法。

    楚天涯微微一笑,“你,信不过我?”

    阿奴一怔,连忙弯腰拜下,“属下不敢!”

    “别说什么敢与不敢。你心里的确就是信不过我,对么?”

    阿奴吸了一口气,点头:“对。主公血气方刚,那个女人有几分姿sè,而且……”

    “而且长得像萧郡主,是么?”楚天涯呵呵的笑,“阿奴,你真的还不了解我。rì子久了,这种担心你不会有。这件事情,我自有我的道理。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

    “主公不必向属下解释。属下是个粗人,也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一切,只为了主公与萧郡主好。”阿奴道。

    楚天涯点点头,又拍了拍阿奴结实的臂膊,走进了房里。

    完颜黛柯坐在客厅的桌边,看到楚天涯进来急忙站起身迎上来。

    楚天涯笑了一笑道:“刚才我和阿奴的对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完颜黛柯表情淡然的点了点头,上前关上门,又替楚天涯换了鞋,再又给他沏了茶,就进房铺床去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去叫点酒菜来,你陪我喝两杯。”楚天涯坐在桌边,却没有去睡觉的意思。

    完颜黛柯点了点头,出去片刻后就从厨房取来几味小菜果子与两壶酒。楚天涯让她坐了下来,倒了酒喝上。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心情这么好么?”楚天涯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酒杯,饶有深意的笑着,看着完颜黛柯。

    完颜黛柯端端正正的坐着,目不斜视的轻轻摇头。

    “因为,我好像快要找到她了。”楚天涯微笑的道,一仰头喝下了整杯酒。

    完颜黛柯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迟疑的伸出手拿起酒杯,也喝完了整杯,但呛得咳嗽起来。

    七星寨的汾酒,是楚天涯叫人蒸馏过的,比较烈。

    “你是失望了,还是在替我开心?”楚天涯静静的看着完颜黛柯,问道。

    完颜黛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不失望,你替我开心?”

    完颜黛柯点头。

    “虚伪。”楚天涯冷笑了一声,“如果她回来了,你就彻底的变得可有可无,变成一个七星寨的浣衣妇,甚至都不会再留在这里。你有想过么?”

    完颜黛柯点了点头,头低了下去,眼泪已经在眼睑边了。

    “不许哭。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别坏了我的兴致。”楚天涯在故意冷言冷语。

    完颜黛柯抬起脸来,深深的吸气忍住到了眼眶边的眼泪,勉强的微笑,还举起酒杯来敬楚天涯的酒。

    “这样才对。”楚天涯微然一笑,再次喝光了整杯,然后道,“可惜的是你不能说话。不然,我还真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完颜黛柯坐直了身体,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楚天涯看向她的眼睛。

    她说的没错。一个人,表情可以伪装,言语可以欺骗,唯独眼睛,不能骗人。

    楚天涯从她的眼神当中,品读出了这世上这复杂的情感。有伤心,有失落,也有欢喜和欣慰,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传的纠结与迷茫。

    这种眼神,只属于失恋的人,和想恋却未能恋的人。

    这一刻,楚天涯的心蓦然的悸动了一下。

    难道这个萧玲珑的替代品,一个来历不明、相处rì短、还被我百般轻慢甚至是羞辱的女人,真的爱上了我?

    可是,为什么?

第188章 如虎添翼

    接下来的近十天之内,楚天涯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天玑峰的火药制坊局里,与耶律言辰朝夕相伴。

    除了一起研究火药的提纯与改良,也海阔天空的聊一些经史文集与野史杂话。耶律言辰的博学,让楚天涯大开眼界。他不大关心时事与政治,对诗辞曲赋也兴趣不大,但他对历史与军事极有研究。他甚至能够如数家珍的说出,隋唐各个时期的名将所乘的马匹与兵器名字,以及他们的铠甲的来历与制作工艺。

    这当然与他所从事的职业有关。浸yín兵器制造业这么多年,耶律言辰的脑子就像是一部活的百科全书。这对于楚天涯现在所处的“军事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件无价的瑰宝。

    行家就是行家,高手出手,的确不同凡响。楚天涯有着来自于21世纪的一些理论知识,耶律言辰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与强大的实践能力。这两人一拍即合,短短不过十天时间,就已经将火药的纯度和威力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不仅让楚天涯喜出望外,耶律言辰更是欣喜若狂。他爱火药,爱钻研,甚至远胜于爱惜他自己的生命。眼前的成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与鼓励,也使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与此同时,白诩也在全力开展楚天涯交办给他的工作。十天的时间,他从远近各地找来许多的匠手、学徒和工人,暂时已经有了一个五十人的班子围绕在了耶律言辰的身边,和他一起研究技术、制作火药与打磨军器。

    当耶律言辰开始亲自动手打磨第一支燧发枪的枪管的时候,天玑峰上的天玑宫,成了七星寨里最高军事管制的“机密重地”。除了楚天涯、白诩和耶律言辰这三个人,没有人可以zì yóu的出入。哪怕是负责戍卫火药制坊局的虎贲军士,要下山一趟也得有以上三人的手令批准才行。从山下到山上,层层封锁严加戒备,各个岗哨的人都被禁止zì yóu往来。山上所需的补给,都要进行几次中转才能送到天玑宫里。

    现在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麻雀想要zì yóu的在天玑宫里出入,也是难事。

    虽然碍于目前的整体科技水平与制造能力,无法造出AK47与54手枪,但上辈子玩了十几年的枪支,楚天涯对自己设计的半原始的“燧发枪”很有信心。

    没吃过猪肉,却见多了猪走路;楚天涯自己没有动手能力,理论知识还是相当丰富的。耶律言辰的出现,让他如虎添翼。

    楚天涯开始了充满信心与希望的期待。只要第一管燧发枪能够在大宋问世,假以时rì,它必将改变楚天涯麾下的十万大军,改变现在的战争形态,乃至于改变这个时代!

    白诩,成了耶律言辰最信任与最器重的学生。他的博学广识与谦虚好学,让耶律言辰大为满意。这位年过六旬、老年丧子的孤寡老人,将他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白诩。其实楚天涯也从耶律言辰这里学到了他想学到的一切,只不过碍于身份差异,耶律言辰哪敢将他视为学生,只能用“学术交流”的方式与之切磋探讨。

    而且耶律言辰也知道,楚天涯毕竟是主公,不可能事事专jīng必求甚解。他只需要能够驾驭那些有着一技之长的人就足够了。

    这也正是楚天涯所想的。一个人的jīng力毕竟有限,他也没想真的变成一个火药制剂师或者范铸大师。手下有了耶律言辰,又有了白诩做他的衣钵学生,这对楚天涯来说就已经够了。

    天气在一天天变冷。楚天涯身上的纱纺单衣已经换作了貂皮锦袍。这是他来到大宋后,第一次穿这么昂贵奢华的服饰。当然,这是当初黄龙谷一役的战利品,现在的七星寨正在厉行节俭,是不可能花钱置办这样昂贵的服饰的。既然东西已经存在了总不至于浪费扔掉,那除了楚天涯也就没人有资格穿起。

    男人的气质与风度,不是一天养成的。也许是有了前世的历练加上今生的诸多大事洗礼,生理年龄只有二十出头的楚天涯穿上这身锦袍之后,除了一身奢华的贵气与从容的气度,更掩不住他身上浑然天成的威厉与跋扈雄心。

    用耶律言辰的话说,年方弱冠的楚天涯,已经有了足以和完颜宗翰这位大枭雄相衡的气势,更有完颜宗翰所不具备的才学远见与王道仁心……

    “假以时rì,主公必能养出一身王者气相,令宗翰等辈不得望其项背!”

    这是耶律言辰的原话,楚天涯听了哈哈一笑。

    王气也好,匪气也罢,楚天涯一直都只是在顺其自然。对这些,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实干,永远摆在他人生信条的第一位。

    虎贲骑的训练一直很刻苦,人员的淘汰也十分残酷。汤盎与阿奴这两位虎贲军大统领,成了士兵们眼中的“大小阎王”。这两位“超人”练起兵来是又狠又辣,只要不把人弄死,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些rì子来,虎贲骑的成sè又增加不少,虽然人员从一千有余jīng减到了五千左右,但战斗力明显是有增无减。

    这让楚天涯很欣慰。虽然现在的虎贲骑仍旧只是半成品,与金国的铁浮屠、拐子马相比仍有差距。但只要在进步,那就有盼头。

    火药改良、枪支研制、军队苦练,一切都是为了加强军队的战斗力。楚天涯心里清楚,天气就是战争爆发的信号。花朵与树叶在一天天凋落,女真人再次来犯的rì子,也在一天天逼近。

    连rì来楚天涯奔波于天玑峰火药制坊局,与开阳宫虎贲骑兵营之间,既冷落了金屋藏娇的完颜黛柯,也忘了去搭理火辣顽皮的珠儿。

    这一rì傍晚,楚天涯刚刚从虎贲骑兵营里出来到了天权宫找白诩讨论军情,未及开谈,白诩却笑道:“主公,你似乎忘了一件小事?”

    “连rì忙碌,既然是小事难免忘却。”楚天涯轻松的道,“是什么事情,你提醒我一下。”

    “主公是否还记得,数rì之前你曾将一名犯事的女子交给小生,让小生督促她学习山寨的军令法规?”白诩笑道,“这一晃就十多天过去了。”

    “哦,珠儿!”楚天涯顿时笑了,“学会就行了,目的就达到了。”

    “主公这样想,她可不这样想。”白诩笑道,“主公曾说三天之内让她全部学会到时还要亲自检查,当时可是差点将她活活逼死。可到好,她不眠不休的苦学了三天总算勉强学会,主公却忘了来检查。最近她每天都会来这里等主公,可是主公偏就不来。小生真担心,她什么时候会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小生的这座天权宫。”

    “你是在给她说好话,让我见她吗?”楚天涯微笑道,“这个野丫头还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我无福消受。”

    白诩饶有深意的微笑道:“主公就对她没有一点好奇?或者说,不想将计就计从她身上知道一点什么?”

    “那你是在怂恿我牺牲sè相了?”楚天涯不由得哂笑一声,“用不着吧!一个完颜黛柯就足够让我头大的了,我现在很忙,没功夫跟她们玩什么间谍战。”

    白诩呵呵直笑,“那小生找个借口将她赶走算了,一了百了。”

    “那倒不用……”楚天涯下意识的答了一句,马上醒悟过来,瞪目假愠道,“你是在试探我?”

    “没有,小生岂敢!”白诩笑了起来,而且很少笑得这样的坏,“主公难道就对她真的没有一点兴趣?……据小生所知,山寨上下至少有九成的男人,都对她有兴趣。”

    “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楚天涯说道,“我始终觉得,珠儿与完颜黛柯的身上都隐藏着危险。还有那个沉默寡言、每天都只知道练武的裘伤,更让人琢磨不透。诚然这两个女人都颇有姿sè,但她们就像是两颗漂亮的蛇果,谁知道是不是内藏剧毒?”

    白诩也恢复了正经的神sè,表情严峻的点了点头,“主公说得没错。这三个人已经加入山寨这么久了,小生很是觉得,相处越久就越看不懂这三个人。小生今rì特意向主公讨教,这才知道居然连主公也看不出他们的真实面目,可见这三人都隐藏得极深。眼看着快要入冬,战争的号角就将吹响。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是不是应该对这三个人采取一点什么措施?”

    “暂时只需要严密监控,小心提防就是,不需要什么过激的举动。”楚天涯说道,“如果他们是jiān细,战争越近,我们会觉得紧迫,他们只会更加焦虑与沉不住气。再等等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真是jiān细,他们也快要露出马脚了。”

    “一切就听主公的。”

    楚天涯想了一想,微然一笑,“那我还是,见一见珠儿吧!”

    “是,主公。”白诩笑了。

    “你贼笑什么?”楚天涯脸sè一正,“你以为我会缺女人?”

    “事实就是,至从萧郡主走后,主公身边的确没有女子相伴。”白诩笑道,“这虽是主公的私事,但其实也是我们山寨的大事。近rì来已有多位头领来找小生商议,为主公选纳妾室。男儿无妻,恰似树儿无皮啊……”

    “这事就不用你们cāo心了,我自有分寸。我虽是做了十万人的主公,但还没有得意忘形到要弄什么三宫六院。该享受的时候我自会享受,但不是现在。”楚天涯说道。

    白诩略微一怔,“难道主公心中有了萧郡主,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么?”

    “不必多说——去,派人将珠儿唤来!”

    “是……”

    不久后,珠儿来了。刚进屋第一眼看到她,楚天涯就下意识的把身上的貂皮锦袍紧了一紧。心说她就不冷么?天都这么凉了,仍旧穿着这样短的裙子和这样展露的衣服。

    “没人给你发衣服么?”楚天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忍不住笑道。

    “发的那些南人衣服丑死了,我才不穿!”珠儿的脸上明显有那么一丝怨气,大概是在怪楚天涯这些rì子以来都忘了她,如同赌气一般的说道,“以往我在漠北深山老林里的时候,哪怕是下雪了也就只会加披一件挡雪的披风。现在天气还这么暖和,有什么可冷的?”

    “还真是个妖jīng……”楚天涯禁不住脱口而出。

第189章 吃人的妖精

    活了两辈子,楚天涯还的确是没有见过像珠儿这么“妖”的女人。仅仅是丰rǔ肥|臀、细腰美腿,再加上妖冶jīng致的面容,就已经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跳加速了。再加上珠儿每时每刻都毫不保留的绽放着她属于一个女人的勾魂气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充满着原始的野xìng与挑逗,想不让人想入非非血脉贲张的,也难。

    能将女人对男人的本能诱惑演绎得这么淋漓尽致又不让人觉得风sāo与下贱的,不是妖jīng是什么?

    “是,我就是妖jīng!吃人的妖jīng!专吃男人的妖jīng!”珠儿毫不示弱的向前两步,双手一叉腰还将丰耸的胸部朝楚天涯挺了一挺,十分挑衅的道,“怎么,你怕了吗?”

    一旁的白诩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然后急忙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把门给掩上了。

    “你猜?”楚天涯呵呵直笑。

    “我猜你就是怕了,不然这些rì子你干嘛都躲着我?”珠儿闷哼了一声,“你宁愿把那个贱女人留在房里没rì没夜的耳鬓厮磨,却都不来看我一眼!——真是气死我了!”

    楚天涯不笑了,平静的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事情,还得经过你的允许了?”

    珠儿一怔,显然是有些生气了,但又不敢发作,于是双手胸前一抱的扭过了脸去,拉长了声音道:“属下不敢——我就是生气、我生气!是不是我生气都要经过你允许了?”

    “好吧,这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楚天涯不和她嬉皮笑脸了,正sè道,“今天叫你来,是要检查你是否已经将军令法规背熟了——现在就开始吧!从军令第一条开始背颂。”

    “啊?……”珠儿傻了眼,吱吱唔唔的道,“本来,本来我都能背了的。但你一直不来检查。这么些天过去,我又给忘了。”

    “你以为叫你背颂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应付检查吗?”楚天涯说道,“这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想哪天被砍了头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就再花三天时间把它真正的背熟牢记。”

    “又要背啊!!!”珠儿的脸上顿时现出极度惊恐的神sè,叫道,“求你了,饶了我吧!我宁愿承受这世上最毒辣的酷刑,也不想再背什么军令条文了!再来三天,真的会死人的!”

    “好啊,那就赐你黥刑。”

    “什么是黥刑?”

    “大宋惯有的刺配,你总该知道吧?——就是在脸上刺字、刺金印!”

    “好吧,我还是愿意背颂军令法规……”

    楚天涯不禁赧然失笑,竖了三个指头,“三天后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没事了,你走吧!”

    “这么快就要赶我走啊,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的?”珠儿蹶起了嘴来,站着不肯走。

    “我话说完了。”

    “我却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我很忙。”

    “……”珠儿无语了,恨恨的剜了楚天涯两眼,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稍后白诩进来了,问道:“主公,可有发现?”

    “有。”楚天涯眼睛一亮,“敬谦你有何发现?”

    “小生也有。”白诩笑得神秘。

    “那说出来听听,是否与我所见谋合?”

    白诩微然一笑,“她的海东青,不见了。”

    “没错。”楚天涯会心的笑而点头,“一直以来,海东青与她都是形影不离的,要么立在她肩头,要么在她头顶盘旋。还有那只老虎,这两样东西对别人来说是畜生,对她来说却像亲人一样。”

    “主公也是在怀疑,她是派出了海东青与山外的人联系?”白诩说道。

    楚天涯点了点头,“天堑关防备森严,七星寨的悬崖峭壁别说是人,就是猿猴也难以攀越。如果想要与山外交流消息,除了天堑关的唯一通道,就只剩下飞鸟传书了。”

    “看来主公早就密切注意那只海东青了。”白诩说道,“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怀疑,我们是否用点什么法子,将计就计?”

    楚天涯哈哈的大笑,“这可就是你的强项了,交给你吧!”

    “咦,为什么是小生?”白诩就纳闷了,“那两名女子,可都只对主公感兴趣,为何却要小生用计?”

    楚天涯微笑道:“原因很简单。一来,她们都知道我并不信任她们,如果是我故意对她们放出什么消息,会引起她们的怀疑;二来我猜想,这两个女人意图这么明显的要接近我,并不是指望直接从我身上打听什么情报,而是为了声东击西,从你这里骗取消息。因为你是主管军机密要的军师,你向来谨慎小心,但唯独对我没有防备。”

    “主公英明哪!”白诩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以来,主公都故意表现得对她们十分的不信任,原来是为了给小生用计做铺垫。”

    “呵,我如果表现得信任她们,那也就太假了。”楚天涯笑道,“这几个人明显是高手。在高手的眼界里,他的对手也应该是高手才对。所以我必须表现得谨小慎微、明察秋毫,甚至坐怀不乱不为女sè所惑。我敢断定,他们绝对没有指望过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只能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于是,你是第一人选!”

    “没错,是这样……”白诩深吸了一口气,眉头轻微拧起,“那这件事情,小生要细细谋划了,必须以假乱真,彻底的骗过他们!”

    “哈哈,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楚天涯笑道,“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就看我们怎么玩了。”

    白诩闻言笑得一脸狐猾之味,拱了拱手道:“主公,小生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出来了。”楚天涯站起了身来,“任务已经交给你了,别想我会给你帮忙。”

    “呃……主公难道知道,小生想说什么?”白诩一脸苦闷的道。

    “你这白毛狐狸,一蹶屁股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楚天涯笑道,“想让我出卖sè相?免谈——你自己想法子去吧!”

    “是……是……”白诩苦笑不迭的拱手,“就算小生真是一只白毛狐狸,对着主公,那也就真是撞上猎人了!”

    “知道就好。”楚天涯笑着点头,似玩笑似当真的道,“所以啊,你最好是不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然让我自己查明知晓了,非扒了你的狐皮做袄子不可!”

    “小生岂敢、小生岂敢!”白诩嘻笑的弯腰拱手。

    “你,没事瞒我?”楚天涯突然脸sè一正,盯着他。

    白诩浑身一颤也笑不出来了,连忙拱手道:“回主公,没有。”

    “真没有?”

    “千真万确,没有!”

    楚天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就好,不然可怜了你这身好皮毛。”

    “主公,勿要吓唬小生!”白诩苦笑的直抹额头冷汗。

    “说笑嘛,难不成还真能吓到你?”楚天涯轻松随意的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好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老爷子了,敬谦你可曾见过?”

    白诩诧异的道:“难道老爷子没有和主公住在一起,或是被主公派出去办些事情了?”

    “没有啊!”楚天涯也有些纳闷了,“以前他都和我同睡一屋的,这次我回寨之后,只见过他一次,就是那天珠儿跳崖时他出手相救,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奇了怪了,小生听说裘伤好像也不见了!”白诩说道,“最近小生一直忙于主公交待的事情,往返于山上山下寻找天玑宫需要的人,就很少关注讲武堂那边了。方才小生派人去叫珠儿,方才从那边得知,那个神秘的裘伤也已经消失多时了。另外,经常聚在讲武堂比划的一些高手们,最近也很少出现了。”

    “还有这种事情,居然还没有人向我汇报?”楚天涯顿时jǐng觉。

    白诩说道:“主公,小生觉得,可能是老爷子带着裘伤还有那一批经常活跃在讲武堂的人,去了哪里。讲武堂,毕竟只是一个大家切磋武艺的地方,不是正规的堂口也不是军队的营盘,大家来去自如没有什么法令限制。老爷子是那里的无冕之王,除了他以外就没有一个正规的管事的。大家来与不来,全凭兴趣。因为此也就不好捕风捉影的向主公汇报什么了。”

    “说得也是。”楚天涯皱眉的点了点头,“可是,老爷子能把这么一群武林高手,带去哪里呢?”

    白诩直摇头,“就连主公都不知情,小生更是无从猜想了!”

    “这怪老头儿,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稍后楚天涯离开了白诩的书房,在汤盎率领的一队虎贲护卫之下走出天权宫军机堂。刚出了门,却看到大门外有个人影在那里跳着挥手。

    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下差点绿了。因为大家都是男人,而那个跳得正欢的是个女子,而且是妖jīng珠儿。

    她这一跳,名符其实的波涛汹涌。

    显然珠儿是在冲楚天涯挥手,但她不敢走近。天权宫军机堂,一等禁地,不蒙召唤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看来珠儿的军令法规并没有白读。

    楚天涯会心一笑,便朝她走了近去,“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等你呀!”看到楚天涯走过来,珠儿笑容满面喜滋滋的。

    “等我干什么?”楚天涯说道,“如果有事,你应该向民谊堂的统领上报,而不是直接来找我。”

    “哼!别提那个糟老头儿了,他都不让我坐堂审案了,专派我打杂扫地,真是无趣!”珠儿怏怏不乐的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主公,你就给我换个职事吧!我天天闷在民谊堂里无所事事,都快闷死了!”

    “他做得对啊!要是一直让你在民谊堂用大腿审案,我七星寨的名声也就要被你毁了。”楚天涯笑道。

    旁边跟着的一群大男人都笑了起来。

    珠儿更是恼火,“不许笑!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啊,只要能把事情办好,你管我怎么办的?——主公,你就行行好,给我换个职事吧!我真的快要闷死在那里了。我这么漂亮又可爱的一个姑娘家,要是活活闷死在了那里,多可惜啊!你也会心疼的啊,是不是?”

    “那倒是。非但是我,全寨上下九成的男人都得心疼死。”楚天涯笑道,“好吧,说说看,你想干什么?”

    “嘿嘿——让我做你的侍婢吧!贴身侍婢哦!”珠儿笑眯眯的道。

    “我不需要侍婢啊!”楚天涯笑道,“你没看到我身边随时跟着汤盎他们么,不缺人伺候。”

    “那、那你又留下那个贱女人?你口是心非!”珠儿忿然的叫道。

    汤盎顿时就怒了,喝道:“贱婢,休得放肆!!”

    汤盎这一吼,如同奔雷落地,四周的落叶都几乎被震飞了一层。珠儿吓得浑身一激灵退后了几步,缩着脖子道:“主公恕罪,属下知错了……其实属下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心用不善,留在主公身边怕她害了主公。因此属下才想……”

    “难得你有这样的护主之心。好啊,我准你做我的侍婢。”楚天涯说道。

    此言一出,包括汤盎和珠儿在内,所有人都愣了——他怎么又同意了?

    “真的?”珠儿惊喜的叫道。

    楚天涯淡然的笑道:“冬天来了,缺人暖床。你不是不怕冷么?好吧,来帮我暖床!”

    “暖床?”珠儿更愣了,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你不愿意?”楚天涯撇了撇嘴,“那我另外叫个人。”

    “哈哈!我怎么可能不愿意!”珠儿突然大笑起来,而且笑得十分的小人得志,“我简直太愿意、太愿意了!——多谢主公!走喽,我这就替主公暖床去喽!”

第190章 虎穴

    深夜,起风了。光秃秃的树枝被刮得呜呜作响。

    楚天涯就着一盏烛灯品读《武经总要》,双脚泡在温暖的木盆热水里。完颜黛柯提着半桶热水又过来了,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用泡了,我该睡觉了。”楚天涯放下书,双手抬了起来踩在木盆边缘上。

    完颜黛柯急忙放下水桶,拿起干爽的毛巾替他擦脚,轻柔细致,全神贯注。

    楚天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油灯的朦胧光亮之下,她的侧面和萧玲珑简直一模一样,几番让他有了错觉。

    可是萧玲珑永远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给男人洗脚。

    擦干了脚,完颜黛柯又给他套上了布鞋,然后不声不响的端着木盆去了。

    楚天涯起身走进卧房,却听到房内传来轻微的鼾声。

    他不禁哑然失笑,上前对着床上那个睡得酣甜的家伙来了几巴掌。

    “啊——啊!”

    两声迷糊又惊慌的女人惊叫,在这半夜里听来犹为暧昧与**。

    “叫你暖床,怎么自己睡着了?”楚天涯说道,“起来,我得睡了。”

    “噢……”珠儿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下来,刚要双脚沾地,却一抬头盯着他,“不是叫我暖床么?”

    “是啊,床已经暖和了。你可以走了。”楚天涯十分平静的道。

    珠儿的嘴巴嘟了起来,忿忿的盯着楚天涯。

    “还不走?”

    “哼,走就走!”珠儿趿上鞋羞恼的往外走,到了门口时回头对他扮了个鬼脸,“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呵!”楚天涯无所谓的笑了一声,走到床边细细的查看。

    这床上的确是暖和,还残留有少女的体香。可是楚天涯没有感觉到半点的猗狔香艳,反而十分的jǐng惕。

    珠儿善长下毒用药,难保她会不会在床上做手脚;另外,楚天涯始终觉得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双眼睛在瞪着他,让他时时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确定床上没有被下毒之后,他索xìng脱衣上床,吹了灯躺下。

    少时过后,窗户被推开,一个人影翻身而入。人未落地,先听到一个声音“少爷勿惊,是我!”

    “就知道是你。”楚天涯轻吁了一口气,何伯已经到了床边。他先是手脚麻利的在床边检视了一番,然后才放心的道:“还好,无恙。”

    “你早就来了?”楚天涯问道。

    “嗯。”何伯坐在楚天涯身边,低声道,“其实最近几天,我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看看。虽然四周有虎贲戍卫,但是万一少爷身边的人要害你,那也是防不胜防。”

    “我就知道,老爷子你不会不管我的。”楚天涯笑道,“最近这段时间,你老人家去忙什么了?”

    “哈哈,瞎折腾!”何伯笑道,“我带着三十几号讲武堂的人,去了天枢纽峰后山!”

    “去那里做什么?”楚天涯好奇的问道。天枢峰,名义上是七星寨的主峰,曾经是属于大寨主关山的地盘。但那里奇峰险岭又多毒虫猛兽,不说难于攀登,就是上去了也颇为危险。因此关山一直都是住在七星堂的。

    “我要给少爷挑选和训练一批身手矫健的死士近卫。”何伯说道,“今时不同往rì,少爷你已经树大招风了。虽然你麾下有了十万大军,但总不能时刻将他们带在身边。万一闹个刺客之类的,就容易出事。现在护卫少爷的虎贲军是忠心,汤盎与阿奴也很能干,但他们毕竟是将军和士兵,冲锋陷阵不在话下,护主防卫可就不那么在行了,尤其是当他们遇到高手刺客的时候。比喻说现在,老头子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少爷的房间,他们却毫不知情。”

    “我明白你老人家的意思了。”楚天涯感激的说道,“你是想挑一些真正的武林高手,来做我的贴身保镖?”

    “就是这意思。”何伯说道,“其实老头子早就有这心思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现在好了,七星寨威名远扬,讲武堂吸引了不少真正的武林高手来切磋讨教。我在他们当中物sè了三十多名最出sè的武者,将他们集中了起来进行挑选与训练。”

    “进展如何?”

    “已经死了一半了!”

    楚天涯不由得一愣,“死了?怎么死的?”

    “或是摔下险峰摔死,或是在切磋与训练中被误杀,或是死于毒虫猛兽。也有个别心术不正、来历叵测的是被我亲自手刃。”何伯说道,“老头子是不会容许任何有危险的人,接近少爷的。”

    “裘伤也被你带走了吧,他怎么样?”楚天涯问道,心忖:听他这话,好像是冲着黛柯和珠儿?

    “这小子功夫不错,jǐng惕xìng也极高。老头子一直都对他有所怀疑,可就是抓不到他半点把柄。我故意给他设计了几次险局,他都安然逃脱。论武功论机智,论阅历论城府,在这次被选走的三十多人当中他都是最出众的!”何伯啧啧的摇头,“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楚天涯说道:“能让老爷子都觉得神秘的,肯定不简单。而且,与之同来的珠儿和完颜黛柯,也越来越让我看不懂。表面看来,这两个女人都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可是越相处下来,我发现我对她们越不了解。”

    “那少爷还将她们留在身边?”

    “不入虎穴,蔫得虎子。”

    “嘿嘿!”何伯笑了起来,是他标志的猥琐笑声,“那少爷,可曾入过虎穴了?”

    “……”楚天涯顿时无语,简直哭笑不得。

    “好,说正经的。”何伯正了正sè,“老头子今天来就是想和少爷商量一件事情。”

    “请讲。”

    “把这两个女娃儿,让我带走!”何伯说道,“虽然现在我们还看不出她们真实的底细,但老头子敢肯定,这两人绝非泛泛之辈。如果她们用心叵测,我就让她们死在天枢峰上,一了百了;如果她们没有危险,倒是真能给少爷做贴身侍婢。毕竟,许多事情男人干不好,女人却是方便得多。”

    楚天涯笑了,“老爷子是想拔除我身边的危险,还是要给我培养两个女保镖?”

    “兼而有之,最后二者取其一!”

    楚天涯陷入了沉思。

    “怎么,少爷舍不得?”

    楚天涯不由得微然一怔。虽然他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被何伯这快言快语的一下道破,这才发现自己心里还真是有这样的念头。

    “一个长得像萧郡主,而且温柔贤慧对少爷照顾得无微不至;另一个天生的犹物,能给男人带来世上最完美的享受。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心中有所不舍,这也是人之常情。”何伯说到这里,突然又话锋一转,“但是少爷,你不是常人。”

    “我明白。”楚天涯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再等几天吧,我也在对她们进行观察与试探,白诩也在用计。”

    “既然少爷与白毛小子已有算计,那老头子就先不插手了。”何伯说道,“只是少爷务必千万小心,提高jǐng惕。万一着了她们的什么道儿,可就悔之晚矣了!”

    “好,我会小心!”

    “今晚我就睡这儿了,要让她们明天早上看到我在这里。”何伯说道,“明天我再从讲武堂带一批人上天枢峰。能进讲武堂的,都是手下有几分真本事的高手。我要在高手当中挑jīng锐,在从jīng锐当中挑一批忠心可靠的死士,留给少爷来当贴身护卫!人不在多,十来个就足够了!”

    “老爷子,真是有劳你了!”楚天涯由衷感激的道。

    “咱俩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个?”何伯嘿嘿的笑,“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万一哪天我双腿一蹬,少爷身边也不能没了照应啊!趁我还能扑腾,先把这事给办了,到时走也走得安心哪!”

    次rì黎明,楚天涯就与何伯在院子里练上了。

    洪拳,楚枪,全都演练了一通,没多时楚天涯就大汗淋漓。戍卫的虎贲将士们则一阵叫好,尤其是对“楚家枪”赞不绝口。虽然楚天涯还没练出几分成sè,比起萧玲珑来都还差远了。但在内行看来,这些枪法招招jīng妙,绝对是顶尖一流的绝学。

    楚天涯也就不怕别人偷学去一招半式,本来他就从来没有属于这个时代的门户之见想要敝帚自珍。若非是碍着老爷子的面子,他甚至想把这套枪法多教会几个人才好。

    七星堂敲了鼓,该是每rì早饭与晨议的时间到了。

    完颜黛柯如同往常一样,拿了脸盆打了热水来给楚天涯洗漱,却被珠儿一把夺了去。

    “小贱人,以后不许你跟主公套近乎!”珠儿咬牙切齿的低声骂咧。

    完颜黛柯花容失sè的退后了两步,唯唯诺诺脸都吓白了。

    “主公,来洗脸喽!”珠儿笑嘻嘻的捧着热水走到了楚天涯跟前,却没留神,热水从盆里荡了出来,溅了楚天涯一身。

    “哎呀!”珠儿惊叫,完颜黛柯急忙跑过来,跪伏于地给楚天涯擦鞋子擦衣服。

    “滚开,真讨厌!”珠儿一脚就朝完颜黛柯踢去。

    楚天涯一脚踢出将她的脚拦住,珠儿被她踢中了脚腂疼得叫了起来,完颜黛柯吓得瘫坐在地。

    周围还有不少虎贲戍卫,大家不敢当众围观,但都在别着脸斜着眼睛看热闹。

    楚天涯瞟了他们一眼,拿起毛巾往脸盆里一摔。

    所有人都站得标直了,大气也不敢喘。刚刚换班来的阿奴心知肚明,上前把那些个虎贲侍卫挨个的赏了凿栗。

    “不用表忠心,也不用装可怜。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十分清楚。”楚天涯若无其事的道,“听好了,你们两个如果再敢在我面前闹腾,就都上天枢峰去。”

    两名女子顿时紧张万分,珠儿小心翼翼的道:“上天枢峰,干什么?”

    “喂狼!”

    说罢,楚天涯就走了。

    珠儿和完颜黛柯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地上,全都愣了半晌没有动弹。

    吃早饭的时候,楚天涯便与白诩碰到了一起,私下对他道:“估计她们已经被我整得够呛,对我没什么耐心了。”

    “主公的意思是,小生可以出手了?”白诩小心的问道。

    “那你自己看着办。”楚天涯说道,“一般来说,当一个人遭受了委屈与误解,心里有怨气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关心与帮助。但她们不是一般人,你自己想清楚该用什么办法去接近她们。”

    “还是得要打着主公的幌子才能成事啊……”白诩若有所思。

    楚天涯瞪他一眼,“你是想出卖我,还是想利用我?或者兼而有之?”

    “善意的,善意的。”白诩干笑不已,“所以,小生必须要请主公先行恕罪!”

    楚天涯摇了摇头笑道:“随你。动手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其实应该是说,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主公,此言何意?”白诩有些诧异。

    “如果她们只有危险而没有价值,那么就会随时丢了小命。”楚天涯眼神奕奕的看着他,“明白?”

    白诩恍然大悟,于是点了点头道:“小生早该想到的。老爷子怎么可能放任主公的身边有危险的存在?——好,小生会抓紧时间的!”

第191章 打草惊蛇

    当天下午,楚天涯去了天玑峰,珠儿这个“贴身侍婢”也就不敢跟着去了。于是她回到了七星堂的楚天涯居所,当起了“监工”。

    泡一杯花茶,吃几块点心,她大摇大摆的坐在楚天涯平rì里常坐的太师椅上,神情悠闲的看着完颜黛柯忙里忙外的打理房间。

    “喂,给我添茶!”珠儿敲着桌子使唤。

    完颜黛柯乖乖的照做,而且都不敢正眼来瞧她。

    “手脚麻利一点。主公一天才回家吃一顿饭。晚饭你得准备得丰盛一点,你知道主公最喜欢吃什么菜吗?……摇头,不知道?你还真是个笨蛋!——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我新来的!”

    “去,把我昨天换下来的靴子拿出来刷干净,晒晒太阳!”

    “我的被单脏了,去给我换下来洗洗干净!”

    “对了,该给虎妞送饭了。你把自己的腿切下来,喂给她吃吧!”

    ……

    完颜黛柯像个陀螺一样被使唤得团团乱转,连个不痛快的脸sè都不敢显露。到这时候她才终于顶不住了,躲在厨房里再也没敢出来。

    “嘿嘿!知道怕了吧?”珠儿得意洋洋的拍着巴掌起了身,看看四下无人,她眼珠子转了一转,朝楚天涯的书房走去。

    在书房的门口,珠儿还小心翼翼的窃听了多时,直到认为四周的确是静无一人了,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楚天涯的书房很大,里面除了各种书籍,还有一些山寨与军队里的卷宗,和往来书信、公文,以及一些典章图册。总之,这里就相当于是一个“总裁办公室”,还有里外三层。外间是一个待客室,楚天涯平常就在这里与白诩等人闲聊或是谈些公务;中间一层是他读书、处理公务的书房,最里间是储藏室,存放着书籍与卷宗等物。

    珠儿进去后,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不敢随意触碰任何物品,径直走到了储藏室前。

    门上有一把大锁,门板还很厚实,打着铜铆。

    珠儿有点紧张,额头冒出了汗来。她从袖口里取出一枚针钻,开始撬锁。很短的时间,大锁就被撬开,她紧张的轻轻的推开了门。

    房间里有点暗,珠儿小心的走了进去,看到房内全是一人多高的书架子与柜笼。

    这里也算得上是七星寨的机密重地,除了楚天涯本人和前任大寨主关山,基本上没什么人进来过。珠儿当然也是第一次进来,却发现房间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显然楚天涯对这里很重视,经常亲自打扫卫生。

    深呼吸,她开始在各个书架里小心的寻找。这里存放着从七星寨开寨之rì起的所有重要文档与卷宗,珠儿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最近的一批资料,然后开始细细的找寻。

    因为紧张,她的呼吸都不经意的变得有些急促了,鬓角开始层层冒汗。

    “找到了么?”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得珠儿差点魂飞天外。

    扭身一看,她身后居然站着白诩。

    白诩一个人,站在那里微笑,好像没有半分敌意。

    珠儿将刚刚从袖口里滑出的腕刃小心的捏在手心,退后了两步,全神jǐng惕的看着白诩。

    “我在问你,找到了么?”白诩好整以暇的摇着扇子,微笑的问道。

    “我、我进来打扫卫生的!”珠儿强辞夺理。

    “呵呵,那可真是难为你了。”白诩笑道,“进来打扫卫生,还得撬锁。你就不会找主公要钥匙吗?”

    说罢,白诩亮出了钥匙,对着珠儿晃了一晃。

    “他忙嘛,他哪里记得这些事情。”珠儿故作轻松,而且反问他道,“你怎么会有主公的钥匙?”

    “我是军师,当然有这里的钥匙了。”白诩轻松自如的微笑,走到了一个书架边开始翻找东西,很随意的道,“来帮我找一下,今年刚刚征召的虎贲骑的人员资料。又要jīng减淘汰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离开主公的亲勋骑营。”

    “噢……”珠儿应了一声,暗吁了一口气,走过来帮白诩翻找东西。

    没多时,两人就搬出了一大堆的资料,足有一满口箱子。

    “这么多啊!”珠儿有些惊讶。

    “那当然,最开始可是招了一万多人,报名时的资料全在这里。”白诩说道,“本来这些东西应该是存放在军机堂的,但主公说要亲自看看这些人的情况,就拿来了。现在就快明确最终的人选,也是时候搬回军机堂,让我整理了。一万多份,真不知道主公看完了没有。”

    “肯定没有。”珠儿随意的回答。看到白诩没有再追问于她,于是心中暗暗放心。

    “来,帮我拿到军机堂去。”白诩摆手示意她从房间里出来。

    “我啊?这么大一口箱子!”珠儿有点愣。

    “先把箱子拖出来,我带了人。”白诩说着就锁上了大门,珠儿只得将箱子拖了出来。

    到了客厅,珠儿才看到这里站着十来个彪形大汉,全是军机堂的人,白诩的心腹卫士。

    气氛有些不对了,这些大汉们身上有杀气。

    “军师,你都有这么多人了,就不用我帮忙了吧?嘿嘿嘿!”珠儿干笑道。

    “当然要啊!这些人目不识丁,你得来帮我整理卷宗。怎么,你不会不愿意吧?”白诩说道。

    “我当、当然愿意啊!但是我得在这里打扫房间,伺候主公回家呀!”珠儿说道。

    “主公今晚不会回来了,你来帮我吧!”白诩微然一笑,而且笑得神秘,“有好处哦!”

    珠儿看了看四周这些面sè不善的大汉,只好道:“那……好吧!”

    片刻后,白诩带着一群人从楚天涯的房间里出来了。有汉子扛着大箱子,其他人列队,珠儿走在最中间。那情形,活像是将她给押解出来的。

    沿途许多人都看到了,看这阵势有点紧张都不敢多问。珠儿越来越觉得忐忑,现在怎么看都像是她“被捕”了。但看到白诩一脸轻松的谈笑自如,她又不好多问,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到了军机堂。

    到了军机堂,白诩还真是没有多说什么,就让珠儿帮着她整理这些卷宗。吃了晚饭都还没停,一直到了夜里,珠儿都有些扯哈欠了。

    “怎么,你困了?”白诩一边埋头书写一边问道。

    “嗯,有点……”珠儿答道。

    白诩搁下了笔,看着珠儿,那眼睛湛亮。

    珠儿被他瞅得有点心慌,忙道:“没事,不困,我继续帮你整理。”

    白诩微然一笑,拿起笔又继续写。

    珠儿的心里越发的乱,因为白诩这一下笔得可够神秘,意味深长。

    简直就像是一只老狐狸!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白诩终于放下笔歇息了片刻,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歇息吧!明天继续来帮我做事。”

    “明天还来啊?”珠儿有点诧异。

    “怎么,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白诩说道,“我是看着主公这两天都不在,你闲着也是闲着,给你找点事情来做,好过你闲来无事的欺负别人,或是到处打扫卫生。”

    珠儿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你什么意思?”

    “怎么,我说错了吗?”白诩呵呵的笑,“既然做了主公的侍婢,有些规矩还要是遵守一下的。不然,可就不是挨骂那么简单了,可能就会是要掉脑袋的。”

    “你威胁我?”

    “就算是,也是为了你好。”白诩说道,“没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吗?我们的主公也是十万之众的主公了,在他身边有多么荣耀,就有多么危险。你是主动请缨要当他的贴身侍婢的,也就应该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你究竟想说什么?”珠儿有点恼火和不耐烦了。

    白诩微然一笑,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灰褐sè的禽类羽毛。

    珠儿的眼睛顿时瞪大了,惊呼一声——“青儿!你把它怎么了?”

    “你说呢?”白诩转动着那根海东青的羽毛,意味深长的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珠儿,你心里比我有数,不是么?”

    珠儿深呼吸,袖套里的腕刃又滑到了掌心。

    “收起你的暗器,那对你没好处。虽然小生手无缚鸡之力,但在这军机堂里,你半分机会也没有。”白诩依旧微笑自如。

    “你想怎么样?”珠儿退后了半步,占据了对着窗棱的退路。

    “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白诩说道,“在我告诉主公实情以前,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是在帮我开脱?”

    “可以这么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珠儿诧异的问。

    白诩呵呵的笑,“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主公。”

    “别打哑谜,直接明说!”珠儿有点恼火。

    “因为小生知道主公很喜欢你,而你又是个间细,这让他很苦恼。这让我们这些手下人很难做。”白诩说道,“要解决这个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弃暗投明,真正成为主公的人。”

    珠儿的表情略微变了一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和你说话真累!”

    “哈哈!小生本就是个酸儒,习惯了这样说话。”白诩笑了起来,“珠儿,这是你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了。你明白我的话么?”

    珠儿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调皮与胡闹的神sè,而是十分的冷峻与jǐng惕,眼睛里透出一抹寒光的紧盯着白诩,淡淡道:“我的真实身份,刚来山寨不久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又何必多问?”

    “呵——大巧若拙,果然是这样。”白诩笑道,“主公说得没错,这世上最能骗人的,就是真话。你的名字、来历和身份,这些都可以是真的。但你来山寨的意图,肯定是假的。明为投奔,实为刺探军情,或是另有图谋。”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多问?”珠儿看着白诩手中的那根羽毛,有些气馁了。

    白诩微笑道:“身为狼牙的一员,小生没有信心说服你改投阵营。因为我了解完颜宗翰,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派出你们混入七星寨的。”

    “这一回,你弄错了。”珠儿冷笑,“除了我,他们两个都不是真正的jiān细。我师兄是被我骗来的。但他明知道我是在骗他,他也愿意跟我一起走,因为他喜欢我。那个小贱人既没有说谎也不是间细,她的确是我的仇家,而且是完颜宗翰与完颜宗弼一起争夺的情人。”

    “你越是这么说,就越证明他们两个是间细了。”白诩笑道,“裘伤是很有本事,也隐藏得很好。但他最倒霉的就是遇上了他真正的克星与对手。在老爷子面前,没有人能藏住任何事情,包括身手与意图。至于完颜黛柯——你不是很讨厌她、很恨她么,怎么到了这时候还在帮她解脱?看来完颜宗翰手下的狼牙卫队还真是调教得不错,到了生死边缘也会全力掩护其他的队友。”

    “随你怎么说,爱信不信。”珠儿冷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不想牵累他人。”

    “是非黑白,主公与小生自能分辨,任你费尽口舌也是无用。”说到这里,白诩叹了一口气,“珠儿,你真应该珍惜你现在活着的每一个时刻。因为,你本该早就是个死人了。”

    “你认为我会怕?”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跟我说实话?”白诩笑道,“还记得主公早上发怒时说的话么?”

    “他说过一句,上天枢峰。”珠儿道。

    “没错。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么?”白诩道。

    珠儿摇头。

    “那是因为,老爷子想要动手杀你。他不愿意主公的身边有任何的危险存在。”白诩拧起了眉头,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老爷子的身份与来历,你了解么?”

    “有所耳闻。”珠儿平静的道,“你们都叫他何伯,但他的真实姓名叫陈|希真,是追随方腊麾下的首席军师与第一号战将,曾经还是东京弓马子弟所的三大总教师之一,连童贯都是他的学生。”

    “看来你们狼牙的情报收集工作还真是干得不错。”白诩笑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主公亲如父子。在河东十万义军当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头衔、没有职事也没有分工的人,但十万人都不敢轻视于他。就连主公,也不会违逆他老人家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你这么说是想告诉我,老爷子要杀我,主公却拦下来了?”

    珠儿的表情,有一些变了。

第192章 假戏,何妨真做

    [同时更新两章,8千字。]

    .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没错。这也正是主公上午大发雷霆的原因。”白诩说道,“他一直在等,等你向他坦白,向他认错,向他表明真正的身份。但是你让他失望了,你一直在伪装,一直在欺骗,一直在处心积虑的窃取与泄露我们的情报。”

    “看来你们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珠儿拧眉,瞪目。

    “不用这么瞪着我。”白诩微笑道,“你们这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看似玩得漂亮,其实是很拙劣的。你们明知道有老爷子在讲武堂坐镇,你们没有任何机会,却还故意让裘伤在那里耀武扬威,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机会直接接触到主公身边的人。你知道我们山寨急需人才正在招贤纳士,裘伤以这样的姿态踏进七星寨,肯定会被收下。而你,则是用一种更加惊人的方式直接接近主公,那就是当众向他示爱。”

    “放屁,什么示爱!”珠儿有点羞恼了。

    “哦,应该说是——求嫁!”白诩呵呵的笑,“你第一眼见到主公就说‘姑nǎinǎi要跟你成亲’,难道是小生记错了吗?”

    “是又怎么样!哼!”

    白诩继续道:“完颜黛柯用的法子最老土,但最有效。首先她长得像主公深爱的女子萧郡主,然后又用悲惨的形象来打动一个男人的怜花惜玉之心。果然,她最先接近了主公。与此同时,你们两个还表现得水火不融,借此来分散主公的注意力。也造成了一个假象,那就是你们两个敌对的女人当中,肯定有一个忠一个jiān,也就是说,至少是有一个是值得信任的。”

    珠儿静静的看着白诩,沉默不语,眼中有杀手。

    白诩淡静如常的道:“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们两个,一个是绝世犹物,一个神似主公朝思暮想的爱侣,按理说很容易成功。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世上最好欺骗的是感情,最不好欺骗的,也正是感情。”

    “什么意思?”

    “当主公真正喜欢上你之后,他也就更加觉得你不是真的爱他,而是报有别的目的才接近他。”白诩说道,“你们小看主公了。他虽然年轻,但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私人的感情而影响到十万人的生死。当然,他也没有完颜宗翰那么心狠手辣,否则你现在就不会还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而是一具硬挺挺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你跟我说这些,全是他的意思?”珠儿道。

    “当然。”白诩微笑,“否则,你以为白某人真的胆大包天到,敢私下包庇于你?别说是包庇你了,就是这把钥匙我也碰都不敢碰。”

    说罢,白诩就将楚天涯书房的钥匙扔到了桌上,叮当作响。

    “说,你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白诩说道,“要么继续做你的狼牙,变成一具硬挺挺的尸体;要么,真正变成主公的女人,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珠儿深呼吸,死盯着白诩,沉默。

    “其实你根本不用选,因为你没有选择了。”白诩微笑的拿起了那枚鹰羽,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其实我没有杀掉你的青儿。只是派它送出了一两条假消息!”

    “不可能!”珠儿斩钉截铁的道,“岂不说青儿不会受到任何人的驱使,狼牙密语,你也根本就看不懂!”

    “是么?”白诩呵呵的笑,“你难道忘了你第一次出现在讲武堂用海东青袭击主公时的情景?阿奴驯鹰的本事可是天下一流,你跟他比起来还差远了。怎么说,他当年也是辽国皇族当中一等一的猎手,专给萧郡主一家驯鹰的,就连天祚帝的猎鹰都是他练的。”

    “好吧,就当我忽略了那个大蛮子——狼牙密语,你会懂?”珠儿冷笑。

    “什么狼牙密语,不就是女真族新创文字的某种变体么?”白诩哈哈的大笑,提笔就在纸上写了一串字符出来给珠儿看。

    珠儿顿时就愣了。白诩写的非但是她所说的“狼牙密语”,而且这字体也跟她亲手写的一模一样!

    “我还真是低估你了!”珠儿开始吸凉气,眼神中显露出一丝恐惧。

    “能成为主公的心腹,十万人的军师,不是那么容易的。”白诩微笑的道,“还记得我们山寨曾经俘虏过一名女真大将么?”

    “谷神。”

    “完颜谷神,汉名完颜希尹。他是女真文字的创始人,是女真族当中罕有的大学问家,一个上马能征战、下马著千言的了不起的人。”白诩轻松自如的谈笑道,“很荣幸,在谷神作客七星寨的那段时间里,小生跟他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虽然是敌人,但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对文化的崇拜与热衷。小生早就知道他是女真文字的创始者,但又不好直接向他拜师学习,于是经常与他交换诗文与手札,还借了一些书给他看,然后不经意的向他讨教。颇费了一番工夫,小生终于学会了问世不久的女真文字。所以,你们的狼牙密语,在外族人看来无异于是天书,但在小生看来,也就是花费一点脑筋就能轻松破解的了。”

    珠儿死盯着白诩,大气都不敢出。她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真的比阿奴和汤盎还要令人恐惧。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白诩依旧在微笑。

    “你给山外发送了什么信报?”珠儿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问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们山外的那个接线人,说主公已经密会太原知府张孝纯与东京来使,商议联合起兵二十万夺回河东门户,北伐收复朔代二州之事。另外还汇报了一件小事,就是完颜黛柯已经怀上了主公的骨肉。”白诩说道,“你猜完颜宗翰收到了这样的信报会有什么反应?”

    “你卑鄙!”珠儿大怒,指着白诩大骂。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有什么卑鄙的?”白诩很淡然的微笑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来告诉你。首先,完颜宗翰会做出紧急的军事反应,调兵谴将布守朔代咽喉。因为这个地方很重要,是河东与燕云的咽喉通道。这样就将打乱金国的所有军事部署,包括他们正在积极筹备的第二次冬季南侵。然后,完颜宗翰会很震怒,因为他喜欢的女人真的被我家主公睡了,还怀了主公的骨肉。”

    “你怎么知道完颜黛柯就是宗翰的女人?胡说八道!”珠儿恨恨道。

    “很简单。因为当年宗翰追了萧郡主一千多里,兵困太原时他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索拿萧郡主。而完颜黛柯,又跟萧郡主长得神似。”白诩冷笑了一声,“难道不是正因如此,宗翰才派她来的么?还真是舍得下本钱,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赔上了!”

    “怪不得主公都骂你是白毛狐狸!你真是太狡诈了!”珠儿恨得咬牙切齿。

    “时到如今你仍旧叫他主公,可见,他在你心目中并非没有地位。”白诩笑吟吟的道,“不要挣扎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现在我就是放你走,你也回不去了。因为你放出了错误的信息,让金国虚耗无数的兵马钱粮,还欺骗完颜宗翰让他陷入暴怒。在他那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你能做的,就是回去送死。反之,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那你就能真正的成为主公的女人。你也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女人是多么的呵护与深情。是否值得,如何取舍,我想你心中已然有数。”

    “你胡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珠儿的声调很平,好像没有一丝的感情sè彩。

    “你以为主公这样的人,会把喜怒写在脸上么?”白诩微然一笑,“如果不是出于对你的在乎,他身为十万人之主,会为了一个小jiān细大费周章还触动肝火,直接一刀杀了,一了百了。珠儿,我最后说一次,这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你要把握。”

    珠儿看着白诩,深深的吸气,突然把眼一闭、脖子一仰,“你动手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你仍是不思悔改。”白诩冷冷的一笑,“那就真的怪不得小生了……哎,真是暴殄天物啊!”

    拍了一下巴掌,侧木里走出了八名侍卫。其中一个拔出刀,架在了珠儿的脖子上。

    “珠儿,我不想对你动手。毕竟你也是主公喜欢的女人。我杀了你,就算是出于公心,他也难免会记恨我。因为人臣,我不想做这样的事情。”白诩语重心长的道,“要不然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再给我答复。”

    “不用考虑了。狼牙,失败则死,没有别的选择。”珠儿闭着眼睛淡淡的答道,“回去是死,在这里是死,不如早死早解脱!”

    “哎……!”白诩摇头,长长的叹息,然后摆了摆手,“带去刑牢,别在这里动手。小生最怕的就是见血了,尤其是女人的血!”

    “是!”八名高手侍卫将珠儿押着,从侧门出去了。

    众大汗押着珠儿出了书房,走过一条回廊才是军机堂的刑牢。这里效仿当年坐镇开封府的包青天衙门,也设了几口大铡刀,专杀严重触犯了军令的囚徒或是敌军俘虏。每杀一人,就会用他们的血把名字写在刑牢的大壁板上。如今,那块壁板上已是黑血斑斑,整个刑房里一片yīn森腥气。

    一行人走到刑房门口时,却斗然愣住了。

    楚天涯背着身子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主公!”众汉子急忙参拜。

    “是你……”珠儿一时也有点愣了。

    楚天涯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支笔,“我知道你不会招认,因此我来亲自写上你的名字。就当是,送你一程。”

    珠儿已经被绑起来了,咬着嘴唇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

    “看我干什么?”楚天涯淡淡道。

    “我在看你这个男人究竟有多虚伪。到了这种时候仍在骗我。”珠儿冷面寒霜的看着他,“不用枉费心机了,我是不会背叛狼牙的。因为我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当这当作借口来诈我,让我转投你的门下成为你的鹰犬,达到欺骗完颜宗翰、误导金**事行动的目的!”

    “你说得没错,我正有此意。要不是因为你还有这么一点价值,你也早就死了。”楚天涯微然一笑,“但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

    “哪件?”

    “我喜欢你。”

    “……”珠儿无语以对,死盯着楚天涯的眼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楚天涯没有回避她的眼神,还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挣扎与纠结。

    一转身,楚天涯将手中的笔扔了,“松绑。”

    众大汉一愣,马上照做。

    珠儿愣了许久,“你干什么?”

    “走吧!”楚天涯叹息了一声,“你的虎妞已经送到天堑关了,青儿也在那里。马上离开七星寨,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去漠北了。我不想杀你,也留不住你,更不不希望你回去找完颜宗翰送死!”

    “你敢放我走?你会后悔的!”珠儿冷笑不迭,一步步后退。

    众大汉急了,“主公!”

    “嚷什么!”楚天涯大喝一声,“我令已下,尔等敢抗命?”

    “属下不敢!”

    “就命尔等护送她离开山寨,给予盘缠干粮,直到送她离开太行地界!”楚天涯喝道,“马上执行!”

    “是!”

    珠儿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放我走?”

    “杀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楚天涯仍旧背对着她,“你只是个间细,现在身份已经曝光,对我就失去了威胁。在完颜宗翰那里,你也失去了信任与价值。走吧,躲起来过你的隐姓埋名的rì子去,不要再出现在我与完颜宗翰之间。”

    “我该要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你若敢放我,就就敢走!”说罢,珠儿一扭身就走。

    那几个大汉迟疑不决的快步跟上。

    楚天涯转过身来,目送他们步步离去。

    少时过后,白诩走到了楚天涯的身边,小声道:“主公,这行得通吗?”

    “不试怎么知道?”楚天涯轻笑一声,剜了白诩一眼,“你小子混蛋,居然这么陷害我!——这事不管成与不成,我都欺骗了她的感情!”

    “也可以不欺骗嘛!”白诩呵呵的笑,“小生对主公有信心,她一定会回来的。而且,从此她的心里有了主公,再也割舍不下。她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无可否认她是个很不错的人,很不错的女人。主公,你这一番假戏,又何妨真做呢?”

    楚天涯的表情僵了半晌,慢慢转过头来瞪着白诩,“你猜萧郡主会不会扒了你的皮、再吃了你的肉?”

    白诩倒吸了一口凉气,弯腰拱手长拜,“主公,小生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了!”

    “回去把你那身好毛皮洗洗干净。迟早,它会被人扒了的!”

第193章 荒谬

    夜晚,山风依旧呼啸,房内烛光摇曳。

    完颜黛柯像昨天一样在给楚天涯洗脚,小心而又细致,温柔到无以复加。今天楚天涯没有看书,而是一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想从这个看似简单实则神秘无比的女人身上,看出一点他想要的答案。

    完颜黛柯没有半点的局促与不安,相反,她仿佛很享受楚天涯这样的凝视。她的动作依旧自然而轻柔,偶尔抬眼触碰一下楚天涯的眼神,然后羞涩的低下头,脸颊微红。

    一如初恋中的女人。

    楚天涯的眉头不自觉的拧起。他心想,一个人该要修炼到怎样的心境,才能把一切真实的情绪都不外泄,甚至是包括眼神?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楚天涯突然问道。

    完颜黛柯略微怔了一怔,抬起头看着楚天涯,一脸迷茫的摇头。

    “你就不想知道,珠儿去了哪里?”楚天涯问。虽然珠儿只是一个“上岗”仅仅一天的暖床妹,但怎么说也是和完颜黛柯一起来的,她不应该这样对珠儿不闻不问。

    完颜黛柯的脸上马上现出一丝惊悸的表情,仓皇的摇头,但马上,又有些“不敢欺骗”的点了点头。

    滴水不漏、绝对合理的反应!

    楚天涯的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忿意。这个女人,真是个天才的表演家!

    谁都讨厌被欺骗,楚天涯也不例外。完颜黛柯这种太过合理的反应,恰是应证了她对楚天涯这个问题是早有准备成竹在胸。

    “她犯了错。”楚天涯说了四个字,然后眼神如刀的看着完颜黛柯。

    完颜黛柯睁大了眼睛,满副好奇又带些惊恐的看着楚天涯,等待着他的下文。

    “犯了错的人,就该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楚天涯说道,“她的名字,写在了军机堂的刑房壁板上。仓州狼毫笔,沾上她的血,我亲手写上去的!”

    完颜黛柯惊惶的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毛巾“叭”的一下掉到了水盆里。溅起的水花弄湿了楚天涯的鞋子。她顿时慌忙无比的拿起鞋子,用自己的裙摆来擦,如同这一下她就犯下了和珠儿一样的杀头之祸。

    楚天涯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喝道:“想知道珠儿犯了什么错吗?”

    完颜黛柯一脸煞白的慌张摇头。

    “她欺骗我。从一开始,她就在欺骗我。”楚天涯的嘴角略微一咧,露出一抹寒气森森邪意盎然的冷笑,“我不想杀人,何况是个美人。也不是我不给她机会,我一直在等她向我坦白向我认错,但她只会用一个又一个的欺骗来敷衍我。你也不想被欺骗,对么?每个人被欺骗了都会失望,会愤怒。我被欺骗了,就会要杀人!”

    完颜黛柯瞪圆了眼睛缩着脑袋往后退,惊恐到无以复加,眼圈红了,眼泪已经到了眼眶边儿。

    “除了装可怜,你就不会其他的招术了么?”楚天涯闷哼了一声,甩掉了她的手腕。

    虽然明知道这是她的花招,但楚天涯仍是心甘情愿的中了计。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副表情,没有男人能够下得了手。

    完颜黛柯哭了,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眼泪却一串一串的掉了出来。

    看到她这样子,楚天涯心里莫名的光火。他拧起毛巾自己擦了脚,穿上鞋起身往卧房走,背对着她说道:“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完颜黛柯大惊失sè,慌忙跑到楚天涯面前迎面跪下,将头都磕到了楚天涯的脚面上。

    “你就和珠儿一样,一直都在欺骗我。知道么,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你装得越可怜,我就越想杀你。”楚天涯沉声道,“滚吧!我不想你的名字出现在军机堂的刑房壁板上!”

    完颜黛柯呜呜的哭,只顾摇头,既不起身也不让路。

    楚天涯双眉紧拧,咬了咬牙狠心道:“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舍不得你。要不是因为你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我都懒得正眼看你!趁我没有改变主意,赶紧滚!我只是不想看到一颗和她长得相似的人头滚落在我面前,仅此而已!”

    完颜黛柯浑身一颤,突然不哭了,而且猛然抬起头,一脸的倔强与愤懑。

    “终于有那么一点生气了么?”楚天涯冷冷的一笑,“是不是想跟我说点什么?”

    完颜黛柯慢慢的站起了身来,眼神之中尽是失望与愤懑的看着楚天涯。这一刻,她与以前判若两人。她的身上,仿似有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煞气在隐隐蒸腾!

    楚天涯突然感觉到了压抑与危险,同时心中感觉,现在的完颜黛柯,才是她原本的真正面目,一个瞬间就能让任何人毙命的危险杀手!

    “你想干什么,杀我吗?”楚天涯不惊不忙的微然一笑,还饶有兴味的偏了一下头看着完颜黛柯,说道,“这样才对,你应该生气。如果我是你,早就动手宰了楚天涯了!”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完颜黛柯的手掌之中寒光一闪,现出了一把指头大小的月芽刀刃。

    锋口寒光,无比锋利!

    “动手啊!”楚天涯在笑。

    完颜黛柯面如寒霜银牙紧咬,眼神比她手中的月芽刀刃还要冷咧和锋锐,充满盈盈的杀气,还有无边的恨意。

    但她就这样站着,一言不发,也没有对楚天涯动手。

    仅仅是这样一个握刃而立的姿势,楚天涯就已经能够认定,完颜黛柯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虽然楚天涯身手泛泛,但很少有人能够给他这样压迫感。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上散发出一股比裘伤、薛玉这类高手还要冷冽和凌厉的气场,甚至于快能比肩于何伯!

    “你果然不简单。同行的三个人当中,你才是那个主谋!”楚天涯眉宇微沉的看着她,“要取我的xìng命,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动手?甚至到了现在,你仍在迟疑?”

    完颜黛柯全然不为所动,依旧只是这样站着,看着楚天涯。

    “到现在,你都还要装哑巴?”楚天涯冷笑。

    “没有装,我就是个哑巴,你满意了么?”完颜黛柯终于说话了。

    楚天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因为他没有看到完颜黛柯的嘴唇抖动。

    “传说中的腹语?”

    “没错。”完颜黛柯的眼睛略微眯了一眯,“你说得对,我有千万次的机会可以取你xìng命。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的任务和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杀你。”完颜黛柯说道。

    “那是什么?”楚天涯都有点乐了。

    “狼牙就算是死,也是不会泄露任务机密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完颜宗翰也不想你死,他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活到你被他亲手打败、然后归顺大金国的那一天!”完颜黛柯仍是那样站着、看着楚天涯,说道,“至于我私人的目的,可以告诉你。前提是,你敢听!”

    “有什么不敢的?”楚天涯笑道,“现在你随时都可以取我xìng命。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听你两句话吗?”

    “那你听好了。”完颜黛柯的眼神中添了一股莫名的哀怨与愤恨,牙齿也咬到了嘴唇,“混进七星寨,其实并非完全是完颜宗翰的主张。他根本就不需要借种这种手段来击败你,哪怕你曾经侥幸赢过他一次。告诉你,他非但不恨你,还很开心。因为这世上,终于有了可以与之匹敌的对手!没有对手的寂寞,对他是种折磨!”

    “废话少说。不是他派你来的,难不成还是你自己想来的?”楚天涯冷笑。

    “没错。”完颜黛柯眉宇一沉,慢慢的将手中的匕首指向了自己的左脸,“因为这张脸,我一直都活在另外一个女人的yīn影之下。就算他抱着我,心里想的也是她!我不甘心!——我要在别的男人那里证明,就算没有这张脸,我也能找到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我能完全的取代她、胜过她,而不是一直活在她的yīn影之下!——我要让他永远后悔,只把我当作一个替代品!”

    “你什么意思?”楚天涯眉头一拧,诧异无比。

    “这还不明白么?”完颜黛柯冷笑,笑容之中饱含无比的辛酸与失落,“我和珠儿都没有骗你。宗翰杀了我的父母与家人,但却没有杀我,就因为我长着一张和某个女人相似的脸!因为这张脸我活了下来,忍辱负重的变成了仇人的情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为此我不惜牺牲sè相勾引宗弼并离间他们二人。曾经我以为我就快要成功了,到后来却发现,原来宗翰对我的所作所为早就一清二楚,但他根本就不在乎,也不计较。他对我的宽容,就像是一个慈父对待顽皮的女儿——但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是因为我长着这张该死的脸!”

    “听你这话,我怎么觉得你已经爱上了完颜宗翰?”楚天涯说道。

    “没错。我爱上了这世上我最不该爱的男人。这是不是很荒谬?”完颜黛柯别过了脸去,脸上的神情像所有失恋的女人一样,忧伤且无助,幽幽道,“我朝思暮想的事情就是要杀了他;到最后却发现,我居然爱上了他!……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情愿活在那个女人的yīn影之下。我不要做萧飞狐的替代品,我是完颜黛柯、完颜黛柯!!!”

第194章 活回自己

    [今rì依旧两章]

    .

    楚天涯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不管你怎么做,完颜宗翰始终只把你当作是她的替代品,对么?”

    “没错!”完颜黛柯双眼一眯脸上顿时杀意盎然,“男人都是禽兽,都是混蛋!身边的女人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朝思暮想!他曾经追了萧飞狐一千多里,用尽各种办法想要得到她却未能如愿。当他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之后,他几乎发狂!当初如果太原城被他攻破,他必然屠城、包括萧飞狐也必然死于非命!——这就是完颜宗翰,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占有!”

    “那你还说他不想杀我?”楚天涯冷笑。

    “那是两回事。”完颜黛柯说道,“你能占有萧飞狐,那是你的本事。对你,完颜宗翰反而很欣赏。不仅仅是因为你勾引女人的本事,还因为你能赐予他生平第一败!所以,当时如果太原城破,唯一能活下来的就是你,楚天涯!”

    “那他倒真是个有趣的人。”楚天涯不禁笑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第一次听到了你的名字,并记住了你。”完颜黛柯一对幽黑闪亮的眸子看着楚天涯,jīng光奕奕,“我很想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不仅能够击败天神一样的完颜宗翰,还能抢去他穷尽心力也得不到的女人!”

    “哦,原来是这样!”楚天涯做恍然大悟状,“于是你就决定潜伏到我的身边来摸清我的底细,同时证明一下你是完颜黛柯,而不是她的替代品?”

    “是。”说出这个字,完颜黛柯的神sè骤然的黯淡下来,“但是我失败了。”

    “我对你深表同情。”楚天涯咧着嘴笑。

    完颜黛柯对楚天涯的冷嘲热讽根本不予理会,只顾说道:“从一开始,你就在拼命的强调只会把我当作她的替代品,而且,你也的确这样做了。甚至于,你对我的投怀送抱都丝毫不感兴趣……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男人?你们不是都喜欢新鲜女人的么?”

    “是这样没错,我也喜欢新鲜的女人,而且多多益善。”楚天涯笑道,“但问题就是,你对我来说一点也不新鲜。”

    “你什么意思?”完颜黛柯的声音冷了下来。

    “这还用问?”楚天涯笑道,“一来你长得和她太像,而且远不如她。二来,你只是一只破鞋,还是完颜宗翰玩过的破鞋。我对你,不可能有兴趣。”

    “楚、天、涯!!!”

    完颜黛柯终于暴怒了!

    她就像是一只陷入了疯狂的厉鬼,不顾一切的扑向了楚天涯!

    眼看着那把匕首就要抹过了楚天涯的咽喉,蓦然一道灰影一闪,“厉鬼”受了一记重击,惨叫一声朝后翻飞而去。

    “哎哟喂,差点闪失!”一个苍老且戏谑的声音响起,何伯站在了楚天涯的身前,啧啧的摇头道,“厉害、厉害、真厉害!”

    完颜黛柯被何伯一击而中,却没有溃不成军,朝后几个翻飞稳稳落地,单腿勾着房梁然后整个人如同飘浮的幽魂悬在了半空。长发飞舞眼神凄厉,要是再穿上一身素白或是血红的长袍,便是不用化妆的厉鬼!

    “老爷子,答应你老人家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完颜黛柯,已经显露出了她真正的身手。”楚天涯轻松的说道,“难得你一连说了三个厉害。能让你如此惊叹的对手,世上已经不多了吧?”

    “啧啧,非但是不多,简直是绝无仅有啊!——除非周侗那个老鬼还活在人间,否则除她之外,当真没人配得上老夫嘴里的‘厉害’二字。”何伯一边摇头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完颜黛柯,说道,“小女娃儿,老夫早就看出你身手极强了。但是,却连老夫也看不出你真实的深浅。由此老夫判断,你比那个嚣张跋扈的裘伤还要强上几分。事实证明,果然没错——不愧是狼牙的大首领、金国第一杀手啊!”

    “什么,完颜黛柯是狼牙的大首领,还是什么金国第一高手?”楚天涯都有点愣了。

    “可不!老夫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少爷。”何伯嘿嘿的笑了起来,“裘伤那小子的嘴巴虽然硬,但终究也是没能熬过老夫手底下的那些旁门左道呀!想要他开口倒也容易,用上一点老夫独门密制的迷香幻药就行了,嘿嘿!”

    “终究是百密一疏。楚天涯身边,果然是卧虎藏龙,我们轻敌了。”完颜黛柯从房梁上翩然而下,立于房中淡然的看着何伯与楚天涯,说道,“其实我知道,从一开始你们就在怀疑我们,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们。但是没关系,我们本来就不是来刺杀楚天涯的,也没有打算刺探什么军情。我们唯一的目的,或者说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证明我是完颜黛柯,而不是萧飞狐的替代品!”

    楚天涯说道:“不是说还有任务么?”

    “是有任务。但那个任务,我永远不会去完成。”完颜黛柯冷笑,十分不屑的冷笑。

    “我明白了。”楚天涯笑道,“完颜宗翰派给你们的任务,就是让你们寻找萧郡主,并将她劫回金国。”

    “你自己猜出来的,不关我事。”完颜黛柯一点也没有惊讶,反应冷淡得可以,“你们所知道的狼牙,大概是指完颜宗翰的那一支亲勋卫队,实则不然;真正的狼牙,人数稀少行藏隐秘,除了完颜宗翰几乎没有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我们三人,就是狼牙的核心成员之一,我们只为完颜宗翰一个人服务,就连金国皇帝也不认。我们所执行的任务,全是他的私事,很少牵涉到国家与朝廷。”

    “小女娃儿,你挺诚实的嘛!”何伯嘿嘿的笑道,“说得没错,裘伤也是这么告诉老夫的。他还告诉老夫说,狼牙一共只有二十八人,以为你尊。这二十八人,每人都各有所长。裘伤号称是最强杀手,珠儿则是善长御兽、用毒——而你,虽然裘伤知道他这个最强杀手的武功根本远不如你,但你真正最强的所在,却不是武功。”

    “那是什么?”楚天涯很好奇。

    何伯朝完颜黛柯走近了两步,少有的将拳头握紧全神贯注,一字一顿道:“伪装、诈术!”

    完颜黛柯冷笑,纹丝不动。

    楚天涯惊咦了一声,“这么说,包括她的相貌、声音,和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值得信任?”

    “没错。”何伯沉沉的道,“有可能,就连完颜宗翰也被她欺骗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楚天涯不禁笑了起来。

    “没错,我是骗了他!”完颜黛柯冷笑道,“我不骗他,他怎么可能让我到南朝来?我既然离开了他,也就没打算再回去!——最好是你们帮我杀了珠儿和裘伤,这两个人实在是碍事!他们就是完颜宗翰派来盯着我的!珠儿用她的海东青每天都向山外送情报,别的都不说,只说萧飞狐和我的事情!”

    “难道你终于说了一句实话。”楚天涯笑道,“这一点白诩倒是可以作证。”

    完颜黛柯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若无其事的道:“我就知道珠儿那个蠢货的一点点小伎俩,根本就骗不过你们。那天潜入你的书房,就是我指派她去的。因为我告诉她,那里面可能有萧飞狐和楚天涯的书信往来,在那里可以找到萧飞狐的踪迹。”

    “你倒是挺狠心的。”楚天涯摇头啧啧的道,“可怜珠儿到了最后仍是不肯出卖你。”

    “别说这些废话。现在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楚天涯,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把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完颜黛柯挑衅的看着楚天涯,“你敢不敢用来我证明一下你与萧飞狐的感情,是否经得住考验?”

    “哎呀,这件事情越发的有趣了。”何伯嘿嘿的笑了起来,“少爷,你有兴趣么?——别怪老头子没有事先提醒你,这个女人的每一句话都不值得信任。甚至于她的相貌、声音,都有可能是假的!”

    “狼牙的大首领,金国第一高手,还是个美女,多么神奇啊!”楚天涯笑道,“就让她留下吧!她要杀我,早就动手了。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拆不穿的谎言,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一定会弄清楚的!”

    “既然少爷都这么说,那老头子也就没意见了。”何伯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老爷子请讲。”楚天涯说道。

    “既然她有这样高超的身手,还有兴趣做少爷的情人,那正好,就让她做少爷的贴身护卫。”何伯说道,“天枢峰上还剩下十个人,其中包括裘伤。老头子正在犹豫要不要杀了他,以绝后患。如果完颜黛柯肯加入的话,裘伤也就可以争取。不管怎么说,如果他们两个能够为少爷所用,倒是两个难得的人才。”

    完颜黛柯将袖摆一拂,十分肯定的道:“只要我发话,他一定答应。”

    “为什么?”楚天涯说道,“你不是说他是完颜宗翰派来盯梢的么,又怎么会跟你一起背叛?”

    “要是连手下都驾驭不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做狼牙的大首领?”完颜黛柯冷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只要你们有这个胆量把我留在身边,别说是区区一个裘伤,就是半支狼牙卫队,我也能给你招来!”

    “少爷,听起来很值啊!”何伯咧嘴笑道,“非但是能够得到一个美人儿,还能得到许多的高手。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是很不错。”楚天涯微笑道,“但老爷子你也说了,她的每一句话都不值得信任。甚至她的相貌和声音,都有可能是假的。”

    “我会让你相信的。”完颜黛柯冷咧的一笑,突然右手往脸上一划,顿时见血!

    “你疯了!!”楚天涯与何伯一同发出惊呼。

    完颜黛柯的左脸上,出现了一个斜拉的十字。整张脸上顿时血肉模糊,脸孔扭曲!

    “看到了么,这是血和肉,这是我真正的相貌。”完颜黛柯仍由伤口流血却不管不问,依旧那样的冷漠与决绝,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没了那张和谁相似的脸,我不再是谁的仇人、谁的情人、更不是谁的替代品。我就是我,完颜黛柯!我只想活回我自己,不管将来怎样,我不后悔!”

    “少爷,怎么办,这女人来真的了!——这世上居然会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看来她真是疯了!”何伯都有点愣了。

    “赶紧救人!”

第195章 拨动心弦

    几天以后。

    楚天涯的身边,多了一个“奇装异服”的神秘女人,整rì跟他形影不离,甚至跟着一起上了天玑峰,进了火药制坊局。

    除了白诩,还没人跟楚天涯一起进过这地方。

    后来山寨里的人才确定,主公的身边从此就多了一个“贴身护卫”,还是个女的。

    这个女人很神秘,没人看到过她的脸。她全身上下都罩在一袭很巨大的黑sè斗蓬当中,脸上还戴了一个遮住大半张脸蛋的黑sè皮制面具,只露出一对乌黑的眸子。

    光是这一对湛如星月的眼睛,就足以让许多男人让人浮想连翩了;宽大的黑斗蓬也遮不住她漫妙的身材,举手投足之间,风华绝代。

    对于主公身边突然多出了这样一个神秘女子,寨众猜测不休,但没人敢于过问。与此同时,大家又都发现,曾经跟在主公身边瞎转悠的两个“贴身侍婢”,全都不见了。

    就连汤盎与阿奴也觉得十分诧异,主公何时招了这样一个绝世高手、还是个女人来做贴身护卫?

    有多“贴身”?

    平常走在路上、出入任何场合,这个女人总是离主公最近,甚至比汤盎和阿奴还要更近;就连晚上,她也留在主公的房间里,没人知道她和主公之间发生过什么。这种时候,汤盎与阿奴也只能在屋外护卫。

    众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见她跟谁搭过话。直到有一次,何伯当着众人的面叫了她一声“朱雀”,她也答应了。

    楚天涯不知道何伯为什么这样叫她,但从此,大家总算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

    “完颜黛柯已经死了。朱雀,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完颜黛柯这样对楚天涯说道,“楚天涯,我会一直跟着你。除非你死去,或者我死去。”

    “朱雀……浴火重生么?”楚天涯如是想。

    夜已深,楚天涯的房间里亮着一盏烛光。他在洗脚。

    脱去了大黑斗篷,也卸去了黑皮面具的朱雀,像从前一样给楚天涯洗脚,细心温柔,无微不至。

    楚天涯说她完全不效仿从前,像个奴婢一样的伺候。但是朱雀坚持,她说,她乐意!

    “当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伺候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内心的安宁与满足,是任何东西也取代不了的。”朱雀说道,“这样一份在别人看来十分卑微的安宁与满足,对曾经的完颜黛柯来说就是一种奢望。不管是面对完颜宗翰还是楚天涯,完颜黛柯的心中都永远无法平静。”

    “最终,我极有可能会让你失望。”楚天涯说道,“你明知道,我心里爱的只有萧玲珑。”

    “没关系。我有信心你会爱上我,或早或晚,我有耐心。”朱雀淡然的微笑,“现在我只想安静的享受这份安宁与满足。因为我已是朱雀,我可以坦然的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不管它是卑微的还是崇高的。别人怎么看,都与我无关。”

    楚天涯摇了摇头,心说,与其说是旁人的眼光与做法让完颜黛柯活在了萧玲珑的yīn影之下;还不如说,她是一直在跟自己较劲。她一直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演着一场独角戏,或悲或喜,其实都与别人无关。甚至她爱上了谁,都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与被爱的那个人无关。

    这世上,既然会有如此孤独的人;她的寂寞,发自骨髓、发自灵魂的最深处!

    “我很好奇,你年纪轻轻怎么可能练就了如此高强的武功,还成为了狼牙的大首领?”楚天涯说道,“不光是我,这个问题就连老爷子也想不通。他说,除非是真正的天才、从一出世起就开始苦练武艺,否则不可能在你这样的年纪,就拥有如此高超的武艺!”

    朱雀轻柔的抚摩着楚天涯的脚背,悠悠的叹了一声,“我宁愿我是一个极其平凡甚至长得有点丑陋的女子,也不愿做什么习武的天才,更不愿意生就这样的一张脸蛋……”

    楚天涯下意识的看向她,左脸上的十字刀痕刚刚结了一层血痂还未愈合。因此伤口拉扯到皮肉,使得她的五官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扭曲,不再是以往那个柔和美丽的样貌,仿佛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再也和美丽扯不关系的人。

    “老爷子说,他会想办法医好你的脸。”楚天涯说道。

    “不需要。”朱雀微然一笑,依旧在不急不忙的往楚天涯的脚背上浇热水,说道,“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是很平凡的,她们没有显赫的家世与出众的相貌,但她们当中有很多人都能收获真正的爱情,会有一个心疼她、陪她渡过一生的男人。曾经出身显赫、容貌出众、身世坎坷的完颜黛柯已经死了。朱雀,只想拥有一份平凡的生活,平凡的爱情,安静的过完下半生。”

    “你觉得你能实现这个愿望么?”楚天涯问道。

    “能。”朱雀答得斩钉截铁,“只有相信,才会努力;只有努力,才会有成功的可能。”

    楚天涯吸了一口气,“老爷子说的没错。你的智慧,远胜于你的武功与容貌。”

    “这是你第一次真心的夸我。”朱雀抬起脸来,对楚天涯微然一笑,“我会记住这个rì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楚天涯笑了。

    “你难道忘了,我最擅长的是伪装与诈术?”朱雀微笑道,“如果有人想骗我,那就是班门弄斧。”

    楚天涯笑道:“中原文化的jīng髓,是难得糊涂,中庸之道。其实没必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一清二楚。世上过得最开心的人,往往就那些健忘的的傻子。”

    “你说得没错。”朱雀轻轻的点头,“有些事情,想多了会头疼,想通了会心疼。所以我才决定,不再做那个戴着面具活在别人yīn影之下的完颜黛柯,而是做这个享受简单与安宁的朱雀。就好比这一刻,我与你在一起,心与心在谈话,对朱雀来说就已是最大的幸福与满足。”

    “你太寂寞了。”楚天涯轻轻的叹息,“而且你的寂寞与别人无关,哪怕有千百人陪着你,你依旧寂寞。因为你把自己的心关了起来,还让它布满了尘埃。”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至少从今天起,朱雀不再寂寞。”她低下了头,用干爽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楚天涯的脚,说道,“因为已经有人,能够拨动朱雀的心弦。”

    这一刻,楚天涯感觉自己心中的某根弦,似乎也被拨动了一下。

    深夜,楚天涯头枕双臂的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朱雀说,虽然她愿意为自己的那份坚持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但除非楚天涯亲口说爱她,她就永远不会越雷池半步,和他之间发生任何亲密的关系。

    她把自己的独角戏,安排得有条不紊,按部就班。

    “我会被她打动么?”楚天涯在问自己,没有答案,也不敢去细想这个答案。

    因为他清楚,真正的爱情,其实和长相、家世、背景这些全都无关,既不可强求,也无法逃避。而这世上最能动人并引发爱情的,就是“坚持”!

    朱雀的坚持,简单而盲目,炽热而固执;楚天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

    次rì,何伯又从天枢峰上下来了,再一次从讲武堂挑走了十七个高手。

    说来也怪,最近讲武堂的高手们总是接二连三的失踪,有传言说他们已经死于非命,但这并没有阻止更多习武之人奔赴七星寨的步伐。也许正是因为许多的传言,为七星寨的讲武堂增添了神秘的sè彩。但凡好武之人,都想来到这个江湖中的盛传的“武学殿堂”来一探究竟,并接受何伯这位高深莫测、武功强到发指的老者的邀请,赴往天枢峰一行!

    且先不说这些人的身手究竟如何,光是这份胆气,已经足以让楚天涯满意。他也相信,老爷子肯定有他自己的办法,能够在这些人当中挑选出真正的jīng英,并把他们打磨成铁竿死忠。

    这次带人上山之前,何伯再一次向楚天涯提出了这样的请求——让朱雀跟我一起上天枢峰!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要杀她而口,而是要让她这位曾经的狼牙大首领,帮他一起挑选jīng英、训练死士!

    当然,另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去劝降裘伤。

    何伯说,相处越久,他就越觉得裘伤这个年轻人危险、该杀;那也就意味着,裘伤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朱雀曾经说过,她能说服裘伤。若非碍于她刚刚受伤,何伯早就等不急了。

    楚天涯同意了。不用任何劝说,朱雀欣然前往。她说,她会把楚天涯的卫队调教得比狼牙更加出sè和忠心。因为她要达成愿望的前提,是楚天涯的绝对安全。

    虽然楚天涯知道,到目前为止,朱雀也好完颜黛柯也罢,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演一场独角戏。但楚天涯分明感觉到了一种不安,甚至是愧疚。

    “我并不爱她,她却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楚天涯感觉到了一些迷茫,“再这样下去,我该如何面对她、处理和她之间的关系?飞狐儿,你还要继续躲着我么?如果让你知道了她的事情,你会怎么想?……真是让人头疼!”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天涯就泡在天玑峰火药制坊局里,和耶律言辰一起研究如何打磨出第一支火遂枪的枪管。失败总是再所难免,也曾一度让楚天涯和耶律言辰变得沮丧。

    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曾经楚天涯认为,他一个玩腻了54手枪的人,要造出一把“半原始”的火燧枪根本不在话下。可是真到了动手去做,才知道什么叫眼高手低。

    其实别说是在大宋了,就算是在21世纪、手边有着足够的材料,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自己造出枪来的。

    看来这件事情,还真是急不来。楚天涯做好了失败千万次的准备,发誓一定要造出第一把大宋的火燧枪。正如朱雀所说的,相信才会努力,努力了才会有成功的机会。

    这一rì,山寨里来了不速之客,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事情先行通报到了白诩那里。按理说,山寨里的大小事情他都可以随手处理,但这件事情却连白诩也不敢自专,于是跑到了天玑峰向楚天涯做了汇报,请他定夺。

    “居然还发生了这种事情?”楚天涯听了也有些诧异。

    “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但细细一想,却又是情理之中。”白诩说道。

    楚天涯心中一亮,“你是指,珠儿?”

    “正是。”白诩说道,“此前小生借用珠儿的海东青,向山外的狼牙传送了虚假的军情与消息。尤其是‘大宋准备北伐收复朔代二州’一事,不可能不引起完颜宗翰的高度重视。就算我们放了珠儿出去避谣,他们也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于是,金国就派了使者到太原,强辞夺理的说要‘接管太原’。虽然他们知道,我们大宋肯定不会就此轻易的让出太原城池,他们也来试上一试。”楚天涯说道,“究其原因,他们是来探我虚实的。”

    “没错。”白诩点头道,“此前完颜宗望兵困东京时,与新上任的官家订立了城下之盟。按照那份盟约,太原是要割让给金国的。但当时太原城里还有主公和王都统在率领军民誓死抵抗绝不投降,最后还把完颜宗翰打了个丢盔弃甲、败走黄龙谷。按理说,完颜宗翰没那个脸再来讨要太原了。但金国朝廷上的那些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宁愿丢光完颜宗翰的脸,也要试一试能否凭借当初的一纸盟约,空手套白狼的拿下太原。”

    “敬谦你难道没看出来么,女真人又使出他们惯用的手法了。”楚天涯眉头一拧,“就像当初的张珏事变一样,他们是在借题发挥,为南下侵犯寻找借口。这时候,如果我们答应让出太原,那最好,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中原的门户咽喉;如果我们不答应,金国就会指责我们违背盟约,以此为由向我发兵问罪!”

    “主公英明!小生深表赞同!”白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道,“现已入冬,女真人早已蠢蠢yù动。现在又先发制人的派来使者索要太原,除了刺探我军虚实、验证海东青送出的消息真假,另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一个出兵的借口!”

    “这么说,金兵再次南下,已是必然。”楚天涯的眉头深深皱起,“我们的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当务之急,是我们如何应付那个女真使者?”白诩说道,“太原知府张孝纯派出密使星夜上山,将此事报知主公。看来他也是想到了此事十分重大,他不敢轻举妄动自作定夺。”

    楚天涯寻思了片刻,剑眉一扬,“我亲自下山,会会那个金国使者!”

    “好,小生愿陪主公同去!”白诩顿时眉飞sè舞,大有扬眉吐气之感,他道,“遥想去年此时,金国派来的使臣还是耶律余睹,主公还曾被迫接待伺候他;时至今rì,主公已是十万之主、能断国家大事!小生再要看一看那金国的使者,该要如何面对主公!”

    “那还等什么,点起五百虎贲,随我下山!”楚天涯的胸中也是一片豪情大起、意气风发!

    今时不同往rì,管你是什么样的女真使者,哪怕是完颜宗翰亲自来了,楚天涯也不会像当初对待耶律余睹那样藏头露尾、假装唯唯诺诺。

    男人的气概与豪迈,的确是微妙的东西。

    现在,楚天涯甚至很期待早点见到那个金国使者;然后在他面前,做一些当初童贯和王禀都不敢做的事情!

    当下,阿奴就点起了五百虎贲,与白诩一起陪同楚天涯下山,前往太原城。汤盎则留下率兵镇守天堑关,王荀、傅选与刘泽等人整顿兵马、应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战争!

    与此同时,楚天涯也对西山孟德传递了号令,让那边加紧整兵备战,提高jǐng惕。

    使者南下,便是金国人伸出了第一只试探的爪子;真正的攻击,还远么?

    太原城,因为女真使者的突然驾到,而变得压抑与沉闷。好不容易恢复了生气的城池,此刻死气沉沉,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一团yīn郁的怨气压在太原城的上空,令人窒息。

    毕竟,战争的场景还让所有人历历在目,更多的人曾经在那一场战争中饱受催残或是失去亲人。

    金人即是仇人,这简直就成了太原人心目中颠扑不破的真理。

    楚天涯率领五百虎贲进城时,有人第一眼认出了他,百姓们爆发出一片不大不小的惊呼。很快,越来越多的百姓打开紧闭的家门走上大街,将楚天涯围堵起来,水泄不通。

    百姓们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苦劝”楚天涯千万不能让金狗得逞、抢走了太原城。

    太原百姓,宁死不做亡国奴!

    而现在,楚天涯则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守护城。不仅仅是因为楚天涯曾经参与了去年的太原保卫战并名声大躁;更重要的是,百姓们都心照不宣的清楚——真要抵抗金狗,**无能的大宋朝廷与官府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相比之下,麾下聚众十万、敢把完颜宗翰拉下马的楚天涯,绝对是一条值得信任的汉子!

    “太保,你就代表咱们这些乡亲们去跟金狗说——咱们宁愿没了这项上人头,也不会成为金国的奴隶!”时至今rì,仍有太原人这样称呼楚天涯。这让他倍感亲切。

    也有人说,“上将军,金狗又来了,太原只能依靠你的庇护了!”

    “宁死不降金狗!——只要上将军一句话,咱们都跟着你干、跟金狗拼命!”

    ……

    诸如此类,七嘴八舌,百姓们足足把楚天涯在太原的大街上堵了一个多时辰。

    楚天涯的心弦,再一次被拨动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某只纤纤玉手,而是一个民族的血xìng,与太原上空飘浮的那些,不屈的灵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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