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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二郎     三国之凉人崛起txt下载     三国之凉人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二章 万众一心

    凉国兵马再度出征了,这一次出兵的动作比起过往,无论是东进冀州还是南援益州都算不上什么大动作。往年凉国一出兵便是六万、八万地向往奔走,而这一次两路兵马加在一起才不过堪堪三万,而且还没有什么号称五万之类的自大称号。

    只是中正严明的万余大军自潼关滚滚而出,甘宁大军一路向东没有丝毫避讳,而就在甘宁所部兵马之后,气势汹汹奔出来的还有华雄与李傕郭汜所督的并州部兵马。

    并州人在潼关休养生息已有十载,尽管并州的兵马年年换防,但坐镇潼关的将帅却从来都没变过,始终是华雄都督。

    潼关地处险要,既然地处险要,就一定要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这是马越对潼关守将的唯一要求。

    尽管十余年未曾挂帅出征,华雄不复壮年,那颗关西男儿跃动不安的雄心却从未有丝毫减弱。此次尽管他的使命仅仅是为甘宁所部兵马做好沿途补给线的安全,却自关西拉出了三万军队,打着协助朝廷郡县驻防的旗号在三日之内分兵连下弘农郡及河南尹的十二座城池。

    甘宁这个人的性格在凉国众将中属于比较虎的那种,论打仗他是敢打敢拼,但私底下这个人的性格并不像关羽那么有长者之风使人信服。恰恰相反,甘宁的坏脾气有些类似杨丰,却比杨丰难管教多了,整个凉国上下也就只有马越能够约束得住。

    一方面是到底甘宁是跟着马越身后讨生活的部将,本身就带着服从的本分,而另一方面也要归功于马越对待部下上善若水的脾性,对他们这些劣迹斑斑多少性子里都带着作乱成分的豪侠一视同仁又多加亲待。

    说来倒也算知人善用。

    若是稳重如徐晃,率兵一定会在弘农郡经由熊耳山下荆州借道,完完全全地避过洛阳所在的河南尹,走鲁阳平顶山一线至豫州,再由豫州入兖州平顺稳当地进入徐州战场。但甘宁的性格决定了他会走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条危险,狂妄,却也给士卒提气的路。

    自出潼关凉国远征军自弘农郡一路向东,遇城下城,遇林劈路,不闪不避地直朝东方而去。

    甘宁跟随马越之前就是个好排场的角色,入水即扬锦帆,登陆便陈车骑。明明顶着贼人的身份却恨不得走到哪儿都让天下人知道江玲儿甘宁来了!

    追随马越之后在洛阳还稍有收敛,毕竟主公马越也不是袁氏那样的四世三公,当年梁府也没到能平趟洛阳城的程度,他自然也不会给梁府惹什么事情。但今时不比往昔啦!

    凉王这横野将军的名号给的太过舒心,出征前夕马越刚告诉群臣什么叫横野,今天他甘兴霸就要告诉天下,什么叫横野。

    “来人,把凉国横野将军的旗号打出来,一路向东,进军!”

    弘农的正东是河南尹,河南尹的正中就是大汉皇都洛阳的所在……甘宁一路就是冲着洛阳去的!

    一路上前有凉王覆甲雄兵开道,后有并州虎狼保驾,更是助长了甘宁本就狂妄的心,当即下令一路不闪不避地冲入河南尹,誓要在洛阳兜转上两圈看一看到底是凉国陇都的东西大营英姿雄武还是洛阳南北大营来得勇武。

    兵临洛阳,一路走到谷城便见到远远地看到北军中越骑在军阵的千余步外的马上提着长弓游曳着,甘宁嘴角勾起笑容,一路上来自朝廷各式各样的试探他早就看了个通透,自己也心知自己这么一下子绝对把朝廷那些人吓得够呛。

    但这可不算完,甘宁可不只是来远远地吓唬吓唬他们,凉国的雄兵壮马,可要离近了才看得清哟!

    抱着如此心态,他更是直接将近两万的兵马分为八个能够各自为战的阵型,分散开了直扑洛阳,吓得洛阳城外的南北两座大营兵马倾巢而出,被他的军队逼着再缓缓退到洛阳城下。

    不是南北二军的将领不想打,自曹操入主洛阳之后夏侯兄弟便领了将军位常驻南北二营,这兵马的将军脾性绝对是硬气的,但这仗打不了。

    首先,这兵马的背后是远在陇都横扫六和的那个男人,无论曹操还是皇帝刘协,如果凉**队不率先发难,他们是绝对不会下令动手的。

    夏侯惇的北军一出大营,洛阳城里便飞马传来曹操的手令,如果凉国兵马不动手,他们便只能用言辞威吓。

    就这样,两个气盖世的将军愣是被甘宁领着兵马八个军阵从三十里外硬生生地逼回到洛阳城下,有把兵马塞回营中。

    “荀彧,可看清那是凉国谁的旗号?”

    洛阳西墙,满朝的文武都聚到城墙上看着远方的那条淡淡的黑线,那个位置本来应该能看到洛阳西南上林苑的层层绿色,但是现在却只能看到一条越来越近的黑色。

    曹操甚至听见了旁边一名汉室老臣牙齿在口中打颤的声音,或许远方的黑色兵马让他们想到了曾经大将军何进的脑袋挂上青琐门那段日子,或是让他们想起了袁氏满门二百余口在凉州少将军马休死后的一旬在城南被削掉了脑袋。那些鲜血使得城南被浸下的痕迹的土地无论如何都无法清理干净,最后朝廷只得动用了南军的将士与征发民夫力役将大片地皮挖去……这是那个凉州男人带给洛阳人的恐惧。

    曹操敢打包票,在那些洛阳高枕无忧的夜里,这些老臣一定不止一次梦到当年的场景。

    修着美髯的荀彧看着远方摇了摇头,“这不会是凉王,凉王脾性光明磊落,不会行事这等狂妄……只怕是他的部将,只是不知是凉国的那位上将军来了。”

    曹操默然地点了点头,招过身后持刀披甲的期门武士说道:“快去问问夏侯将军,来人是凉国的哪个将军。”

    期门武士噔噔噔地跑下城楼,曹操带着文武百官在城头皆默不作声地看着远方那条淡淡的黑线变得越来越粗,铺天盖地的黑色甲胄与雄健的凉国大马慢慢显出轮廓。

    人们对这支军队太熟悉了,因为在军阵最前的兵马有着绝对醒目的模样。

    这支骑兵就像马经一般告诉所有看见他们的人,在人们脑海中所能想象到的最优秀的骏马是什么模样,那他们坐下将雄健肌肉藏在玄色铁铠之下的骏马便是什么模样。与他们的坐骑一般穿戴着可怕的凉国重型骑士甲的男人武装到仅仅露出一双惯看了生死的眼睛,后腰背着两到三柄入鞘的战刀,战马左侧挂着一杆精铁短矛,骑士右手擎另一杆丈五骑矛,左马臀携弓右马臀带弩,马屁股上面的包裹里装着干粮与简易的行装。

    根本不用多想,在后面那大批凉国正规军中一定有与他们同样数量的步卒也骑上了战马,那是在闲时专门帮他们这些重甲骑士携带装甲的驮马。

    他们的幡号在人们心中与地狱索命的阎罗有着同样的意义,凉州覆甲军、凉国覆甲军、凉王覆甲军,凉王宝座下的四条腿……说得都是这些可怕的男人,凉国乃至全天下最强悍的武备。

    曹操都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哪怕潼关紧闭,凉国的情报仍旧每个月都像腊月的雪花一般飞进他府邸中的几案上,对于这支军队的武备他早已心知肚明,就连凉王覆甲军哪怕换了另外一种模样的马镫这种小事儿他的心知肚明。

    传信的期门武士奔跑而回,见到曹操出神望着远方,便侧身到荀彧身旁轻声耳语几句,随后退至一旁。

    “孟德,领军的是马越麾下曾经的凉州覆甲步卒的将领甘宁甘兴霸。”荀彧上前走了两步,对曹操说道:“此人从前就很讲究排场,如今看情形更胜从前,要不要让曹纯将军带虎豹骑去杀杀他们的威风,也好让他收敛收敛。”

    “甘宁,甘兴霸……吗?”曹操回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数个军阵摆了摆手,轻轻笑道:“不必了,虎豹的卖相又未必比得上他们。”

    “再说……最好的武器难道不应该放在战场上显威吗?”知道不是马越,曹操的心明显松了一截,如果只是甘宁带兵街道,却也只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可如果是凉王马越亲自前来,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直接是抗诏行事,朝廷与凉国之间就必须要发动一场战争了。“他喜欢像只猴子一样在城下转悠就让他去转吧,不要管他,传令南北二军闭营不出,凉**不敢攻营。”

    甘宁在洛阳西门外千步距离勒住了坐骑,带着邪笑望了望城门上那些淡淡的人影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到,攥着马鞭作势拱了拱手,口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陛下,甘宁拜见了,请恕下将不得全礼。”

    轻声说罢,甘宁一摆手高声喝道:“北面四营,南面四营,掠过他们的南北大营,于东门转道向南直下阳人聚,前进!”

    这一次甘宁不光光是过来抖威风的,也是给带着凉国文武来洛阳给皇帝提个醒,凉国的实力已经不能小小朝廷能够左右的了……小皇帝你早晚得退位让贤。

    自贾谊《过秦论》一出,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这句话通常被形容为统治者的一言九鼎。

    而对凉国群臣,这句话有着不同的意味,而且还有后半句。

    马越的心即是整个凉国的心,这是不错的,哪怕是一条带着笑意的诏命全部凉国士卒也愿意用生命去捍卫。但在凉国还有另一个不同的后半句,千万人之心,也会是凉王的心。

    他们想要凉王进位登基!

第四十三章 徐州之路

    徐州这块四战之地久经战事,生活在这块土地的人们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艰难战斗,但他们从未认输。UU小说,www.uu234.com

    哪怕敌众我寡。

    英勇地奋战至最后一刻,是徐州人的传统。

    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从不畏惧战争。

    但……他们畏惧马越带来的战争。

    因为这天下没有兵马能打过那个人的军队,太多人为了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丢掉了宝贵的性命。

    就连臧霸袭杀了裴徽之后,徐州中亦有人云,若凉王舍得给外放的三州伪牧督帅的五千兵马换做那支脸上覆盖着厉鬼面甲的骑军……哪怕是徐州久负勇名的臧霸也很难赢得这场战场。

    徐州人希望臧霸输掉那场战争,就连臧霸自己有时都在心里想着,若是输了那一战……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的祸端了。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徐州人的头顶,东莞郡的战事臧霸袭杀了凉国外戚裴徽的消息一出就像长了翅膀传遍乡野,谁都挡不住。接着,原本在诸部豪强联手改善的徐州政况便出现的意外,乡野之间成群结队的流民、士绅载着书卷的车队越来越多。

    人们在争相逃离这块土地啊!

    若不是别无他法,谁愿意背井离乡?

    这事情坏就坏在裴徽太好强又太没有自信,臧霸又太好胜太复仇心切。裴徽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联结每一名豪强大族的势力,因为他认为自己不具备这种能力,即便是顶着凉国的那面大旗。臧霸本都打算对凉**队退避三舍,却在争夺土地的战争中连丧数名亲信袍泽,一怒之下便起了兵。

    徐州有两支最为强悍的兵马。一支是屯在开阳的骑都尉臧霸,其麾下兵马过万,孙礼、孙观兄弟、吴敦尹礼等人亦皆是悍勇之辈,也是徐州牧陶谦死后的第一大势力;除此之外,还有徐州从事糜竺,其家资过亿僮客上万,又在陶谦死后以别驾从事的身份接受了徐州最精锐的一支丹阳兵,亦是不可忽视的势力。

    除了这两人,州中还有陈珪、陈登父子等豪杰数不胜数。

    徐州的军事实力并不弱,但劣势在于派系众多又互不统属。臧霸的骑都尉是武职,管不到糜竺的别驾从事,陶谦在世时尚有州牧节制,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但陶谦一死便暴露出了问题,这二人羽翼丰满自成势力,陶谦膝下两个儿子又都不够成器难以折服众人……这便导致了徐州的分裂。

    下邳,臧霸的大营今日来了几位客人。

    “臧都尉,找糜某过来什么事?”糜竺贵为别驾从事,在如今的徐州算得上一言九鼎的人物,尽管如今麾下兵马过万,穿着打扮上却甚是随意,兜着风的袖袍摇摇摆摆,一路晃着便步入军营,看到坐上众人笑呵呵地说道:“哟,今日营中竟来了这么多贵客,失敬失敬,陶使君故去后可很久没见过大伙这么齐了。”

    糜竺一个个看过去,各郡的太守,还有州里那些有名的豪强大姓统统都到了,便慢条斯理地跟每个人见礼,随后才端坐在最前面空着的几案前对臧霸笑笑,也不说话。

    臧霸看了糜竺一眼,倒也并不因糜竺装作没事一样而生气,朗声对众人说道:“诸君既然到齐,臧某便将这些日子的心里事敞开说了。”

    “凉国出兵了。”臧霸说着顿了一下,看着众人的反应接着说道:“兵分两路,一部前锋由身在冀州的将军徐晃统兵过万,由青州转道向徐州而来。另一部由将军甘宁,统兵两万皆为正牌凉州军由洛阳南下率先步入豫州,经兖州……战力虽强,战线被拉的过长倒也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臧霸对众人拱手说道:“臧某今日请诸公前来,便是想问问,诸位是个什么意思,可愿与臧某共抗凉骑?”

    “打!只要臧将军欲迎战凉国,我缪氏就是拼尽宗族也要与凉**血战到底!”

    说话的是下邳大姓缪氏,前些年洛阳的五军混战下邳缪氏子孙多有死伤,宗族嫡子还中了流矢,虽然后来捡回一条命却生不出孩子。仇恨结得够深,也正因此缪氏对这事也分外上心,恨不得现在就召集家兵与凉国兵马干上一场!

    有了缪氏带头,几个大姓与太守纷纷言战,这些人的宗族要么受过凉**队的兵灾,要么便是与笮融有仇,如今一个个群情激愤。

    但势力最大的糜竺一直笑呵呵地看着众人,默不作声的笑。

    年过六旬的陈珪拢了拢花白的胡须,手杖重重地顿了一下地面,在周围猛地安静之际对上首的糜竺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问道:“却不是糜别驾是什么意思?”

    “啊?陈公何须问我,这在座多是与凉国马氏有仇有怨者,不过我糜氏即与马氏无仇,也与凉国无怨……”糜竺说着笑道:“这不是我们的战争。”

    糜竺说着,看到臧霸有些失望的眼神望过来,接着拱手说道:“臧都尉,此战你若胜,糜某不占战功一丝一毫。但若真到了山穷水尽那一步,无论是徐州地界上糜氏二十七座坞堡也好,还是两千顷良田也罢,你在哪里,糜某便保你在那里。只是参战……糜某实在没有带着一大家子与凉国死拼的理由。”

    臧霸深吸了口气,尽管对这个结果有些不快,却也怨不得糜竺。就像他说的那样,糜氏一门人口众多,像他们这种大宗族没有深仇大恨恐怕不会把自己押在任何一场战争中。

    “除了糜氏,还有哪位不愿参与这场与凉国的战争尽可以在这里提出来。”

    臧霸虽然这样问了,但是除了糜竺之外再无人想退出这场战争,倒是陈珪的儿子陈登陈元龙严肃地对臧霸问道:“参与战争我想州中已经没有异议了,虽说这场战端的原因是臧都尉临阵斩了裴徽招来祸患,但即便裴徽不死,凉国也一样要谋夺我等州域,因此这场仗无可避免。在下只是想问一句,臧都尉以为此战该如何打?”

    “说实在,臧某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要到徐晃率军步入徐州在座打算。”

    “不错,战斗确实在凉国兵马入徐州才开始,但是战争在现在就已经开始了,臧都尉先前有云凉国派出两路兵马,那么便请臧都尉算一下时日吧。”陈登一脸的胸有成竹道:“我徐州境内参战兵马可至三万,若就地征兵还可再募三万,便在徐晃到来之前,能否再练出三万有战力的军队呢?”

    “依照脚程,凉王的诏书传到冀州,即便便可出兵。这两年凉国大张旗鼓地在冀州招兵买马要挽回久经战乱的颓势,可以想象徐晃会带出来一支训练有素的新兵参战。当他抵达青州得到伪青州牧杜畿的帮助时,应当已经入夏了,这场战争很可能在夏天开始。”臧霸有条不紊地说道:“甘宁的兵马经由洛阳一路南下,经豫州、兖州之地,路途遥远,但兵马更加精锐,其中久经战阵百战百胜的凉王老卒恐怕不在少数,也就是那才是我等真正可怕的敌人。”

    “他们的到来,很可能在秋天之后,凉州人早已习惯了寒冷,听说从前韩遂叛乱时甚至在冬季与大汉平叛军队作战……一旦步入冬季,将会是我们最难熬的时间,这场战斗可能在来年春季分出胜负,如果没有,我们就不会赢得胜利了。”

    “臧都尉,首先我等需要顶住徐晃的攻势,如果不能在秋季之前将徐晃击溃,那么入秋将会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境地,陈某敢问都尉一句……可有胜算?”

    臧霸摇了摇头,“徐公明是马越麾下少有的大将,与阎彦明并列于凉国武官关云长之下,何况凉国虎狼向来善战,即便两倍的兵力……臧某也没把握在三四个月中击溃万余兵马。”

    “既然没有把握击溃徐公明,那就要尽量拖延甘宁的行军速度,使背腹受敌的窘境来得晚一些,谁能帮我们?”陈登对一众徐州人循循善诱道:“朝中曹孟德兵多将广又素有威望,兖州也在他的控制之下,如果他愿意的话便可以帮忙,可算其一;荆州刘玄德,麾下张飞赵云、黄忠魏延、纪灵刘辟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这可为二;我等便应从这两个方向入手,派遣使者多做沟通,使之能助我等争取时间。”

    “江东的孙氏,难道不是更接近,更强吗?”一名徐州士族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请孙氏出兵,这样才有取胜的机会啊!”

    “孙氏?在他们眼中我们与马氏在他们的领地之外开战恐怕是再好不过的局面了,若我等能拖住凉国主力,他们很有可能像公孙瓒求援时猛攻益州的情况一样,再度开启益州方向的战场。”陈登笑着说道:“不过若是打了败仗,将徐州之地让给孙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便派出使者吧。徐州的存亡便在此一举了。”臧霸对众人拱手,随后说道:“这些日还请诸君募兵练兵不要懈怠,至多五月,凉国的徐晃就要来了!”

第四十四章 凶狠之道

    徐公明来了!

    但徐州人的情报还是出现了大错误,本以为他们需要面对的仅仅是凉国上将关云长在冀州募集的新兵万余而已,可事实并为像徐州人想的那么顺利。±UU小说,www.uu234.com

    徐晃带来的队伍是隶属凉国的冀州兵团,清一色的全是冀州人,在装备上与凉国的正规军差别无二。这些都在徐州人的预料之中,但他们并不是新兵……这些人全部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准确的说是溃兵。公孙瓒落败后,凉国人在关外收降了两万兵马。后来在冀州各地招兵买马,这些溃兵许多人便充当下级军官,但仍旧有剩下许多人,便被收降他们的马岱将军整编为新的正规兵团,中层军官插入凉州书院输送的战争人才整顿练兵。

    至今,已经有两年了。

    来自凉国的两千覆甲军,冀州兵团四千老卒,凉王在冀州时练兵两年的新兵四千。行至青州,又得了杜畿派遣由管亥督帅的两万黄巾悍卒助阵。

    因此,等徐晃的兵马行至琅琊国内,兵马数目已经激增至三万……青州这个地方比起凉国下辖的其他州域,经济不足、军事薄弱、武备稀缺,但它就一点好……杜畿收编的山贼、海寇、黄巾贼太多了,曾经的京兆尹如今整个人在徐晃眼里就是个大写的山大王!

    这天下的英才们,如曾经的大将军何进,一开幕府上座的皆是各地贤才,不是大族出身就是孝廉茂才,那是真底蕴。

    若说袁本初,那也是一般模样,人家那叫招贤纳士!

    杜畿这叫什么?如今的青州州府开个例会,坐在上首的别驾从事是东海上翻江蹈浪的大海贼头子管承,武官第一位的校尉是曾率数万黄巾党围攻北海的管亥。再说那各地太守,这个曾是黄巾的小方渠帅、那个以前是梁父山的大王……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徐州之战,徐晃脑子里一点儿都不担心辎重与军粮补给,凉国匠人赶制出的双轮车往青州一送,那就是发不完的力役。

    对手底下管亥的黄巾旧部,徐晃是一点儿都瞧不上的,他们这些凉国将领对凉国士兵根本不用约束,老凉人上战场那就是提着头去换功勋的,而且都知道中层军官全是书院里出来的大才……如今的凉国已经形成了一种文化氛围,书院里出来的就是武夫中的贵族,那可都是武士啊!

    可这帮黄巾党不这么想,凉国的军官根本插不进去,进去了也不听……整支军队就听管亥的,这毛病连管亥自己都管不了。

    而且那军备……呸!

    连徐晃这种凉国武将里少有文士气质的儒将都受不了,那也叫军备?

    生着锈卷了刃的刀,劈了杆开着花的矛,门板卸下来的半截的盾牌,好几层麻布缝纫的铠甲……他还能说什么?

    偏偏这样的军队士气还很高昂,高到让他这个做主帅的都奇怪,凉国的精兵覆甲要踏上战场无非也就是个心如止水,但至少该严肃的还是要严肃的……要上战场了,气氛不自觉的就压抑了。

    可看看人家凉国青州部的军队,行军路上嘴就没停过,那是叫个高歌猛进啊。

    “管校尉,你的部下……怎么一进徐州境内这么高兴,像是回了家一样,他们有很多徐州人吗?”徐晃在马上有些纳闷,命人去前军将管亥找来问道:“我的士卒都是到战争开始后才这么兴奋,你的兄弟这是……”

    “嘿,将军,您叫管某来就这事儿?俺们以前是四海为家,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不过您还别说,徐州真有好几年没来过了。”凶名在外的管亥的脸上露出一种农夫身上才能看到的憨厚笑容说道:“上次过来打了败仗,但抢了不少好东西回去,这次有将军的精锐在后,弟兄们当然像回家一样,这次赢了,战利更多啊!”

    管亥说得轻松,徐晃听着却想到了青州那些贼寇人马在各地人人喊打,却也不容易。

    “你们都去过什么地方?”

    “青州呆的最久,去过冀州但没打过公孙瓒,也去过豫州……这些年一直是败多胜少,很多兄弟都白死了。”

    徐晃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你们都是凉国的士卒,今后只有我们打别人,没人敢来打我们,就算是战死沙场……陇都外面还有一座英灵山,会有人把尸骨带回去安葬,享百姓念念祭拜。”

    “大凉神山是真的?”管亥似乎有些惊讶,却又不好太过失态,瞪着一双瞳铃眼巴巴地问道:“管某,今后也能葬在神山上?”

    “那座山是凉王感激士卒为其效死而立,只要你为凉王而战,就有葬入英灵山的资格。”

    “好,好!”管亥正说着,就见有部下提着长矛跑了过来,急忙问道:“你过来干啥?”

    “渠帅、校尉、将军,放出去的斥候已经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在沭水以东的河岸驻扎着一支军队约五千人,旗号为缪,还有起先化为流民的斥候回报,敌军在东莞郡布下了重兵,只等着将军前去!”

    “流民、斥候?”

    徐晃这下真是惊讶了,这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法,管亥其貌不扬的部下居然能将数百里之外的敌军部署摸得清楚,这也是本事。

    管亥倒不以为赞,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将军见笑了,这都是从前俺们为匪时先派部下去踩踩点子探探路。不过既然有敌人了,那便交给管某吧,也好让将军看看俺们弟兄的本事!”

    “这……那些兵马装备如何?扎营可有章法?”徐晃这么问着,却发现报信的士卒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徐晃在说什么。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属下不,不知,只知道人过五千,营寨连天。”

    “这都不碍事,只要不是将军覆甲军那样的军队……徐州也没有这样的军队,将军您便等着瞧吧,沭水东岸在萁屋山上应该能看清战局,将军您便在那里等着吧,明日早间管某便为凉王殿下战上一场!”

    看着那些兴高采烈握着霍了口的刀子的士卒,徐晃心里有些不安,有不想凉了管亥的心,只得带着凉国精锐向萁屋山行去。

    三万兵马行军是扯地连天的,但当管亥那些黄巾道的残部化整为零向着萁屋山下与沭水河畔前行后队伍便变得松散了许多。

    当晚,徐晃一路赶到萁屋山的西南方向,率领小部人马登山而上,望着远方茫茫夜色下河畔旁的点点营火。

    在眼中不过四只拳头大小的营地便驻扎着五千人马。

    “将军,您要部属的覆甲军已经踱至沭水北部,在距敌营不到三十里的位置隐蔽,若清晨有变您可在山头点燃狼烟,覆甲军立即出兵营救管校尉。”

    “嗯,你做的很好。”徐晃左思右想让管亥独自应战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命手下最精锐的覆甲军做好随时接应管亥的准备。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管校尉的兵马是如何部署的?”

    “青州军耐力很强,两万军士分为四部五千的军队,在咱们脚底下有一部正在向敌军大营摸过去,另一部人马已经跑过了营地位于沭水之南,准备向北冲击营地,还有便是在覆甲骑之前也有一部,管校尉已经将敌军营地三面合围了起来,他甚至没打算放过任何敌军,最后一部兵马已经渡过沭水阻在河岸那边……徐州人这次输定了。”

    “没那么绝对,看看再说。”

    距离如此遥远,徐晃无法看清小部人马的移动,倒是勉强对徐州人营地的明哨能看得清楚。

    时间在徐晃的等待与管亥的移动中慢慢度过,不多时便到了夜最黑的凌晨。

    这个时间,就连战马都打了瞌睡,徐晃也是强打着精神坐在山间看着远方的营地。

    天光微明正是身心疲惫百无聊赖之时,徐晃却透过淡淡的山雾望见了下面林间大片大片的黑影,那正是管亥的人马,他们在移动!

    正面的黑影已经到了营外,没有爆发出一点儿混乱与冲突,岗哨已经被管亥无声地拔除,随后正前方的一部人马已经缓慢地与营地覆盖到了一起,左右两翼的兵马则将三处营门完全封闭了起来……徐晃皱起了眉头,正面的军队为何要进入营地?这正是最好的射击距离,引燃火矢被三倍的敌人围困,只需要一人射出三支箭便能将整个大营用弓箭插满,熊熊的烈火能将敌人的甲胄都烧得通红。

    甲胄?

    徐晃知道管亥为什么宁可摸进营地与敌人展开近战也不愿放火了……他们舍不得那点儿军备。

    喊杀声几乎在不经意间爆发,徐晃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就看着营地中一片混乱,正面的青州军与营地中的敌人展开殊死搏斗,右翼的青州军在稍后加入战场,明显对敌人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震慑,敌军的阵线在崩溃,向着左路逃窜。

    左面的青州军在此时冲向营地,再度将正要逃窜的徐州军逼了回去……他们无路可逃,只能向着河岸逃窜。

    然而,管亥并非像徐晃心中想的那么仁慈,河岸对面那一部人马并非是为了堵,而是截。

    管亥使用的是护伤的战术,封闭敌军一切溃逃的方向,在狭小的战场上以绝对的优势逼的敌军只能死战。

    死战,拼的就是谁更勇猛,谁更凶狠。

    空无一物的凶狠,这天下那一支兵马比得上青州军!

第四十五章 开疆扩土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UU小说,www.uu234.com

    管亥的敌人不是徐州的正规军,也不是臧霸那支令人畏惧的精兵,仅仅是一支由大氏豪强家兵组成的类似乡勇的军队罢了。

    虽然他们类似乡勇却有着丝毫不亚于正规军的武器兵装,甚至营地里还有五百匹马。毫无疑问如果在外面,这支军队中便有十分之一的骑兵,于开阔地上能够给管亥足够的杀伤。

    但是现在,这五百匹徐州小马的主人是管亥了,连带的,还有大批辎重与能够武装三千余人的兵甲。

    杀敌两千余,营地中五千人被管亥的青州军杀了一半才终于投降。

    徐晃督领着亲卫骑进入营地时,管亥正靠着营帐外的木桩打磨着一柄新入手的环刀,脸上带着笑意对徐晃说道:“将军,收降两千余降卒,一个都没跑出去!”

    “伤亡如何?”徐晃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这场胜利并没有让他感到开心,这只青州兵足够残忍与勇猛,但太难控制。“是为了那些兵甲?”

    管亥愣了一下,他明白徐晃问的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战术,失笑片刻无所谓地说道:“死了九百多。”

    这算不上一场胜利,在徐晃眼里。

    如果管亥在先头冲锋之后仅仅命单翼的兵马加入战场,留给敌人逃跑的空间,完全有可能将伤亡限制在五百以内。

    以四倍于敌的兵马去包围,仅仅杀伤敌人两千余便付出了死亡九百多的代价……青州军的勇猛建立在一种没有脑子的血勇之上。

    这太愚蠢了。

    “将军,你觉得我的人怎么样?”

    “他们很勇敢。”徐晃点着头沉吟道:“确实很勇敢,士气更甚于曾经的黄巾军。”

    黄巾军的士气多么高昂,如果不是面临无法胜利的战争,那些放下农具拿起兵器的民夫会战至最后一刻,即使每一场战斗都是让自己在鲜血中洗澡。

    青州军却不是这样,他们在开战之前会笑着唱歌,战斗结束了仍旧会笑着起舞。他们不惧杀戮与被杀,得到一副皮甲就能笑着乐上半天……徐晃没有丝毫怀疑,若凉王给管亥手底下这两万人输送来凉国打造出质量最次的制式兵器,他们就敢与任何敌人叫板。

    “俺知道将军您的意思,如果让他们溃逃,很可能不会死这么多人,哪怕是在必经之路上围追堵截也会比这样少上许多,但是同样的,这些武器甲胄也会少上许多,因为敌人就有可能逃跑。”管亥摇着头说道:“管某不知道将军您对人命是怎么看的……但对于我们,死掉的可能太多了,所以没人怕死,一条性命的价值不如这一柄环刀。”

    “跟着天公将军与天下为敌时候,俺们的性命就不值钱,哪一次和官兵开战都是一茬一茬的死,后来天公将军不在了更是如此……没人在乎俺们,俺们也不在乎自己,谁也不知道能活到啥时候,饿死?战死?病死?反正是不能穷死!”管亥笑笑,颇有英雄气短的模样指着远处收拢军械的青州士卒说道:“您可知道这样的兵有多少都听俺的?青州各地大方小方,零零散散不下二十万,杜使君给俺们田和粮,俺们就给他卖命。”

    “可能您这样的大人物看不起俺们这些亡命徒,但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刀有命也保不住,有了刀不但命能保住,还能过得更好。”管亥起身在打磨好的环刀刃上吹了口气,插入腰袢的鞘中。徐晃注意到,在他后腰上挂着的刀鞘足有四口,“所以钱不重要、粮不重要,那些只是活下去必须的东西,就连命也不重要。但刀很重要,有了刀什么都有了。”

    徐晃想拍拍管亥的肩膀,但想了想他还是无动于衷。对于管亥这些话他其实也是认同的,但那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接受。因为他们已经渡过那段时期了,现在的凉国强兵壮马,可早年他们这些将军太守……又哪个不是名动天下的亡命之徒?

    就连凉王殿下,那时不也是九死一生才熬到今日吗?

    能活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将军,接下来要向哪里进军?”管亥看着徐晃,丝毫没有一点两部如今为一个整体的觉悟,而仅仅是将自己及青州军当作为凉国卖命的部下,将自己排除在外,对徐晃笑道:“您下令吧,管某负责打赢!”

    徐晃摇了摇头,看着远方说道:“既然开阳有大批军队,那咱们便替他们坚壁清野,将开阳以外的所有兵马全部击溃,占据莒县!”

    “诺!”

    ……

    吕布要出征了。

    灭鲜将军的旗号实在深的其心,那套黑红色的将军甲自陇都送来之后吕布恨不得晚上都和衣而眠。

    “鲜卑侵我边境久矣,略我边民侵我城寨,即日凉王传信,命吕某征募汉家敢战之兵,越过黄河口,直逼鲜卑境内……这一仗将旷日持久,这一仗将是自先汉与匈奴人决战之后的再一次大战,众将士,吕布今日问尔等,可敢一战?”

    苍苍莽莽的五原城外,随着遍及全境的北疆募兵榜闻讯而来的各地勇士在这里排列军阵。他们中有带着头冠的汉家士子,有勇武刚毅的边地豪杰,有骑马操弓的南匈奴勇士,也有英才俊貌的书院子弟,甚至还有各地犯法握着兵器的死囚……在这一刻他们都看着帅台上那个雄姿英发的年迈将领,曾被凉王赞誉‘人中之龙’的灭鲜将军吕奉先。

    如今吕布年过五旬,高大的体貌蓄着长须,脸颊上的皱纹带着岁月赐予的痕迹,但唯一没变的是他的嗓音仍旧雄浑。

    没变的是他掌中的那杆方天戟依然锋利。

    农耕文明似乎很少有向北入侵的胆识与魄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汉人并不善于战争。

    是谁从中原河洛之间的小部落带着野心与胆魄征讨四方?是谁从黄河下游发展到控制黄河沿线的强大部落联盟向奴隶制过度?是谁起家以诸侯的身份北杏会盟定下首霸中原的伟业?是谁在丛台校兵要舍了那一身衣冠效法胡服演骑射?

    又是谁,几代人惨淡经营,奋发图强称霸西戎,一举鲸吞六国立下大一统的王朝?

    是谁在问,问这世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谁驱骑远赴大漠,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决心还掷地有声,是什么人领五千步卒的塞外孤军与马背强族匈奴八万大军决一死战?

    是我们,是中原大地上的炎黄子孙。

    战争的把戏被在我们手里发扬光大,战场被我们统治了两千年!

    在这一刻,那些来自各地奔赴前线的男人们面对统帅的质问,齐声吼出:“敢战!”

    “敢战!”

    “敢战!”

    四万男人的吼声直冲云霄,吕布挥手喝道:“立旗!”

    黑红相间的旗帜似乎已经成为汉人的传统,满是肃杀气概的大旗在吕布的身后立起,上书着只有两个大字,‘灭鲜’!

    对江东之地或是南岭部族而言,鲜卑两个字似乎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即便他们知道凉国募兵北征鲜卑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因为这与他们根本没有半贯钱的关系。

    可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凉、并、幽三州的边民而言,这个民族的名字便意味着仇恨,最刻骨铭心的仇恨。

    上百年来,城池在秋季在外族的铁蹄下沦陷,宗族惨遭屠戮或是奴役……人常道边民狡黠,凶蛮任性,但他们没想过造成这样结果的是谁?北方土地本就不够优渥,面对干旱且贫瘠的土地终年风吹日晒,一次次地祈求上天降下丰年,可到了秋天邻近收获却被那些来自塞外的强盗无情的掠夺。

    粮食没了,孩子就要饿死,老人就要病死……当城池无法保全他们,这些苦命的人只能亲自握起兵器反抗!

    尽管如此,却还是收效甚微。

    对他们而言,这是天道循环,凉国大举入侵鲜卑就是报应不爽!

    有多少人是承着父兄的遗志而提刀走北疆……凉王在陇都琢磨的那些东西关乎战略的东西他们不懂,鲜卑大王蒲头病故、步度根与轲比能展开夺权大战的事情他们即便是知道了也不在乎,反正国家越来越强了,兵马越来越壮了,边疆也安定很久了,他们觉得这就够。北上出兵无论是不是凉王的意思都不重要。

    鲜卑人,抢了那么多年我们的粮食,杀了那么多年我们的族人……该还了,就是唯一的意义。

    吕布跨上骏马,身旁追随着他的并州健将们,身后是绵延不绝的庞大军阵,一路向北。

    跨过黄河口,短暂地与鲜平太守杨奉的兵马汇合,再度走向不同的道路,但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那是鲜卑部落的方向。

    在他们的后面,凉国的四万骑夫往返押送军械与粮草周而复始,一道道补给线在边塞铺开,追随着大凉远征军的方向深入大漠。

    凉国曾孱弱不堪,也曾经营惨淡,但是现在,它要令四夷降服,要横扫**,要打下一块纵横九千里的疆!

第四十六章 家有三宝

    徐晃给陇都遥寄来一封书信,封漆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凉王亲启。∈↗UU小说,www.uu234.com

    他建议马越亲自走一趟青州,对青州军多些关注,设法消除其中的安全隐患,彻底将管亥口中所说的‘二十万’青州军完全收编。

    在信中徐晃陈述了青州军高昂的作战意志与近乎凶残的战术部署,当然也不免提及其使用近乎寒酸的兵器甲胄。

    “夫子,你怎么看?”马越将书信递给程立,他现在就在程立府上。凉国的肱骨终究还是站不起来了,如今的程立已经倒在卧榻上再难出门行走。为此马越征募了凉国全境的名医圣手,药汤一碗接一碗地喝,身体却还是没好起来。“公明建议我前往青州一趟,但如今国内的情况不允许我外出啊。”

    陇都如今成了天下名医交流的圣地,几乎全国的名医都到了这里,华佗、张仲景目下皆在陇都。

    马越征召天下名医并非是为了凉国的肱骨之臣治病,或许他心中的目的是这样,但他征募天下医匠对外的借口并非如此……而是要建立一所转为培养名医的医学。正因如此,天下医匠才趋之若鹜。

    因为众所周知,凉国的陇都书院与凉州书院就像一座专门培养战争人才的学院一般,除开最开始的几年,后面源源不断地向凉**中输送着学识不亚于其他州域或是诸侯麾下久经战阵的校尉将军;而凉国的上林匠院也在致力于为诸侯国上层炼铁司或是其他部门输送精通木工、铸铁的匠人,甚至还有专门研究技术的技所。

    这些书院、匠院在最开始的时候天下甚至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但当其中学子遍布凉**中,以他们数年苦读勤练给诸侯国带来飞速改变时人们才终于重视这一切……其他诸侯国反应过来开始效法凉国的优秀制度时,前进的步伐上已经落后了数年。

    即便至今,江东的书院还未能向外输送任何一名学成的子弟。

    培养人才的路,漫漫修远。

    再没有怀疑凉国上层改变天下的能力,如果是凉王想做一件事,那他便一定能做成!

    正是怀着这样的信念,那些勤于医道希望能泽被天下的匠人才会来到凉国,这个二十年前还满是荒芜外界传言极为苦寒的地方……但来到这里,他们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同于心中所想。

    这哪里是穷苦的陇都,分明是繁华的洛都啊!

    就连洛都都没有陇都九市十八街如此繁华景象,谁还能说凉州穷,凉州苦?分明是人间天堂!

    不过实际上他们看到也仅仅是表象,如今的凉州虽然已经逐步发展起来能够比肩中原大都会,可除了汉阳郡的陇都这座人口超过五万户的大都市之外,安定郡的乌氏、陇西郡临洮、金城郡的金城这三个相对繁华的城池也不过下辖百姓十万而已,至于周边的乡里也仅仅是比从前好了些许……至于再远些的武威、酒泉、敦煌这些靠着丝绸之路勉强发展起来的郡县也只是不够均衡的畸形发展罢了。

    凉国在进步,但它还存在有各式各样的问题。诸如武都、北地武威三郡仍然被凉人自己称作‘不是人待的地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三个郡完全是依照凉国的传统建设为大型军镇,住下的百姓也都是军户,超过四成的百姓都是一户三代从军,阿翁是凉州军,儿子是覆甲军,孙子是凉王新军……以后儿子的孙子仍然是兵。

    军镇禁止商贾进入,没有商贾便无法带动经济;地就那么大,干旱与盐碱一直困扰着这里,即便有些收成也都算作军粮了……军户的家财不在于耕地能产出多少,而在于闲时的军饷与战时的战利与斩级……对他们而言,凉国战事不断,他们就衣食无忧。

    程立躺在榻上咳嗽了两声,马越急忙在一旁奉上温汤,像个子侄辈的后生一般在一旁耐心侍奉,连旁边的仆役都没了事做只是恭敬地立在一旁。若是不知道的,哪个能识得出来谁是大臣、谁是凉王?

    张机在一旁看着,心里生出许多感慨……昔年里在洛阳与故友何隅言谈时也曾提起过那时的长水校尉,当时只觉不过是一介小人物罢了。到后来他听从何隅的建议不再为官专事医道学的得心应手,却也断断续续听到关于马越的事迹。

    威加海内的大将军何进死了,死在这个小人物手里,那时他以为是宵小之辈凭奸邪之道得利;汉室宗亲刘岱死了,在战阵中被这个宵小之辈挺枪奔马刺杀,那时他以为是时无英雄遂教竖子成名;胸怀天下的楷模袁本初死了,死在与这个庶子数次势均力敌的大战之后的朝堂争锋中,这个时候他开始怀疑了,是不是苍天无眼竟叫无数英杰碰上这个从彰山中窜出来的小辈后生。

    凉州之乱的始作俑者、驱十万羌骑兵下三辅惊天子而使天下震动的反贼韩文约被这个人收编了奉为上宾;名动天下拥兵自重的西州豪杰前将军董卓在马越封王之后的一个月内教并州全境易旗,甘为马前卒为他死守益州为之死战;

    英才猛士为其把守四方,凉州、并州、益州、冀州、青州,甚至还有豫州,天下十三州在这个年轻人手中被玩如股掌。

    天下看着这个小人物如何以微末之身打下了雄踞西州的强悍国度,看着覆在铁胄之中的恐怖骑兵将黑红色的大旗尽插天下。

    可这到底为什么?说他勇,多少人勇冠三军却为他驱策?说他智,多少人机关算尽却甘为谋士?

    这一刻张机看着跪坐在榻旁好似儿孙的凉王殿下端着温汤小心地用汤匙在口边微吹,低垂的眉目就连战火中遭受的伤疤都显得温和,慢慢地送到榻上害了病的凉国柱石口中,张机终于明白……战场上突将横行一喝为军魂的是他,病榻前温和似孝子的也是他。

    他见过许多诸侯,像他这样享誉天下的医道圣手走到哪里都是诸侯的座上宾。无论是杀伐果断似霸王再世的江东猛虎,还是洛阳朝廷里呼风唤雨的曹操,亦或是曾经贵不可言如今化作枯骨的袁绍,他都见过……那些诸侯论身份,讲地位没人比凉王更高,但论及爱惜部下、礼贤下士,也没人比凉王姿态更低。

    “殿下,这些事情自有旁人去做,您不用再老夫身上费力气了,一时半会儿啊……死不了。”程立慢慢被马越扶着坐起,言语间有些虚弱地对马越说道:“老夫是无法再主持国事了,不过顾雍和姜维跟在老夫身边耳濡目染了很久,您可以将丈人裴茂调来任国相,由他二人辅佐,亦当能将凉国之时做好。”

    “您膝下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马某也就能做这些事情了。”马越的口气是少有的温和,尽管他与程立曾经也就凉国之事撕开了争吵过许多次,但这一次他语气中找不到一丝强硬,只是劝说着一勺一勺地将药汤喂尽,这才问道:“夫子觉得我能不能去青州?”

    其实马越知道自己该去的,但陇都对他而言就是家。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凉国有三个宝啊!

    程立病倒了,梁鹄也被病痛折磨了很久,蔡邕更是身体抱恙……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梁鹄一次次地保护他,直至他羽翼丰满。蔡邕是琰儿的父亲,当年面对他一介待罪之身将女儿交到他的手里,对他也是百般帮助。程立就更不必说了,自东阿城头一番话打动了这个老夫子后尔来二十三年,为了他的事业鞠躬尽瘁。

    他生怕一出陇都,再回来便错过了谁。

    “去,你要去。青州之兵何止二十万,你若不顾他们,他们也不会顾你……他们在凉国手中不过锦上添花,凉国强兵有没有他们所差不大,但若在敌人手里呢?”程立笑着反问了一句,神色中已有疲惫之色说道:“若多二十万敌军,凉国当如何?”

    马越静静点头,他要启程再出凉州了,使尽浑身解数要将二十万青州兵收编!

    “青州百业凋敝,你可尽收青州兵后使青州依照北地郡发展为后方军阵,闲时种田,战时发下兵器甲胄便是强大的士兵,足以抵挡江东军的攻势。”程立给马越一个支持的眼神,枯槁般的手拍了拍马越的肩膀,闭上眼睛说道:“殿下,老臣疲倦了,睡一会。”

    马越点点头,再度施礼拱手便带着张机离开了房间。

    “还有多久?”走出房间,马越的脸上再度戴上了宛若无情的虚伪面具,冷着脸对张机问道:“夫子的病,还能坚持多久?”

    张机摇了摇头,拱手轻声说道:“药石充裕,可能一年,可能两年……再长,老夫便没有把握了。”

    马越咬着牙狠狠地呼了口气,“蔡、梁两位先生,又是怎样?”

    “情况也不太好,梁孟皇不得动气,蔡伯喈早年的胸中郁结难解,短则三年,长则五载,恐怕……”

    “不要说了,我明白,唉。”马越看了张机一眼,拱手作揖说道:“多谢张先生。”

    凉国的柱石,越来越少了……凉国,凉国啊,天下这么孤独,我还能和你一起走多远?

第四十七章 淇水之战

    人们说凉国青冀联军对徐州的战斗是太子监军。UU小说,www.uu234.com

    但马擎并不这样想,他来战场上是为了建功立业的。尽管他从未参与过任何一场战争,可家里那帮老头子耳濡目染的都是战争。

    马氏人的血脉里就带着好战的因子。

    他们三兄弟的铁三角也缺了一块,姜维因为被程立看重而终日在国相府里处理公文,走上了执政大臣的路。而他与董钝则督领着两个人的亲军上了战场。

    “兄长,以前咱俩总觉得家里老爷子彪着膀子一个比一个怂,但是现在上了战场,我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董钝抻着一双大脚丫子晾在一旁,远处两个亲兵正将渡河时弄湿的铁鞋一点一点小心擦拭。挠着有些发痒的后脖颈子说道:“听说我爹那会是袁氏公门的下吏,好不容易成了个小小的兵马掾,跟羌人打完和汉人打……”

    “行了,自家老爷子那点儿事起小那些长辈就没完没了的说,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就别说了吧。”马擎摆了摆手,枕着手臂在地上一躺,看着军帐的黑顶叹了口气才颇有感慨地说道:“真的不一样啊……”

    马擎现在心里有很多事情,一个时辰前他刚打完这一生经历的第一仗……与董钝督帅两部亲军绕道徐州军后方突入,直入敌军中心冲垮其正在向后方撤退的弓手阵线,奠定一场小胜。

    自小耳濡目染了关于太多战争的事情,以至于他早已把战斗当作家常便饭一般看待,从来没想过这个词原本是非常沉重的。

    箭矢在耳边飞射,袍泽在身旁落马,敌军层出不穷的枪阵……这一切原本只在故事中出现的画面真真实实的展现在他的生活里。

    冰冷无情。

    这不像他那些叔伯口中充满英雄主义斩将夺旗的故事,头脑发昏呼吸粗重,真相是他除了冲锋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想法,也无法号令他的军队如何在混战中保全自己。

    多亏了马玩给他交换的五百马踏西域的亲兵,同样的军备,他的亲兵只落马三十多个,董钝那边的精锐却死伤一百有余。

    知道很多时候与道听途说是一个意思,没有经验即便在天下最好的书院进学六年也敌不过敌人的刀剑枪矛。

    从前,他们这些年轻小辈都将老人物言传身教的生死之事看得太轻了啊。

    “我听二伯说,三十年前天下是皇帝的,后来的三五年天下是张角和韩遂的,再后来变成袁氏的……那时候你爹和我爹都只是他们的马前卒而已。”马擎枕着胳膊,胳膊下便是入鞘的大凉造弧刀,心驰神往地说道:“马前卒,就和他们一样吧。”

    一向眼高于顶的马擎突然感到有些可惜,但到底在可惜什么他却不是非常清楚。

    大约是他想真正地看一看,他的父亲马越置生死于度外的那些拼杀……有多英勇?那些胜了或是败了的战斗,是多荣耀。

    “他们那些人都作古了,如今的皇帝还是你爹的门生呢,哈哈!我爹说了,从凉州军第一次出陇关作战起,天下就进入马越时代了。”董钝对凉国未来的形势无比乐观,翘着脚冷笑道:“孙坚要是生在三辅,早就被你爹灭了,主要怪天下格局而不是孙坚太强……袁将军运气不好,碰上了那时候的凉州覆甲,要不然谁能逼得他饮恨?”

    马擎猛地坐起身来,张了张口却没说话,把悠闲的董钝也吓着了,连忙问他:“兄长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觉得……”马擎苦着脸说道:“肩上的重量好大啊。”

    父亲拼搏半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整个凉州多少人起点要比父亲高啊?程叔父以前就掌管着上千人的部落,如今也就才堪堪管着四五个县的兵马,部落比以前大了十倍,终究还是闲时吹吹羌笛烤只羊来打牙祭。从前的汉阳四姓,大的时候跟父亲那一帮老兄弟作对,还帮着王国把家里祖宅烧了,张狂到底,现在不过是三个没落的大姓罢了,阎氏直接被马叔父的一场大火除了名。

    父亲一穷二白,身边只有关伯父一个人帮助,以如今自己相同的岁数走并州关外、死守萧关、洛阳为官四处平乱,如今东西九千里土地尽在手中,数十万儿郎谨遵号令……作为长子今后无论如何只要不死就要继承王位的,不说打下更大的天下,他要如何在这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守住这些土地啊?

    “有啥重不重的?后面的路老爷子肯定都会给咱们安排好,咱们当儿子的就照做就好了。”董钝说着笑,自己在榻边摸摸索索,掏出一小瓶对马擎挤眉弄眼地说道:“嘿嘿,来的时候我还带了壶好酒,怎么样,晚上咱俩喝了它?”

    “不行!”马擎看着那壶酒答得斩钉截铁,挥手说道:“军中不容饮酒,这是铁律……”说着言语又软了下来,“等回陇都了,叫上几位兄长和叔父家中的兄弟,还有咱俩所有的亲兵,咱们在陇都外大饮三日!”

    就在这两位凉国的贵公子定下陇都大宴的决定时,帐外突然传出骚乱,战鼓声鸣,牛角号响,刹那间爆出一阵人马嘶鸣。

    铁鞋碰撞声中,马擎的亲兵军侯飞速掀开帐帘急声呼道:“小凉王、少将军,敌军突袭营地,打着是陈字旗号,多半是广陵陈珪的人马!”

    马擎闻声不禁大惊,他们这支兵马的驻地位于开阳以北,已经属于中军靠后的位置了,急忙一骨碌翻身立起喝问道:“徐将军败了?不然敌军怎么会摸到这里!擂鼓聚兵杀出去啊!”

    “属下正在聚兵,兵马已在营门死守,啊!”那军侯正说着,身后便是箭矢齐发,一支流矢射到了身后死死地钉入甲胄之中,将军侯猛地扎了个踉跄,急忙退入帐中说道:“敌军数倍于我,只怕是冲不出去,我等是结阵死守还是先护您突围出去?”

    营中不过两部马军千余人而已,数倍于己说明至少旗号上有三五千人马,马擎猛地一听这样的兵力差异心头便是一慌,呼吸急促不知说什么好,但听到后面的突围,不禁问道:“突围?”

    “兄长,就是逃命啊!”

    “逃个屁!”马擎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拔刀而出怒喝道:“他们围了老子的营地杀老子的人,现在还想让老子夹着尾巴逃跑?呸!”

    扬着刀拽着军侯马擎从帐门旁操起一块盾牌走出军帐冒着如蝗的箭雨怒声喝道:“兄弟们,拿出你们追随马玩将军踏平二十七国的威风,给我死守营地,杀光他们!”

    在这种濒危情况下,无论马擎还是董钝,他们都比任何人在精神上显得勇猛。

    因为他们面临的不单单是生存压力,还有一定程度上的血脉压力。

    他们是将军的儿子,哪里敢在战场上逃跑?

    马擎的腿都是软的,但他还是提着刀冲入漫天箭雨的营地;董钝脚还光着,但也一样梗着脖子追随马擎杀出去了。

    想喝酒?活下去再说!

    如蝗的箭雨下,马擎冲出营帐便见到五十步外的营门覆甲的下马骑兵正在依靠着鹿砦拼命抵抗着,但敌人明显早有准备,不单单以重兵阻击营门,营寨的四周木栅上也有人正在外面搭着木撑,弓手们正踩在上面向营**击着。

    这种方式,只有用重兵围困久攻不下的营地时才会使用,否则没有充足的时间来搭建工事……敌军的主将对战局判断非常精确。

    覆甲军尽管人少,但军备非常充足,除了两人的一千亲卫军之外还有五百名骑卒,负责在行军时牵引覆甲军的重战马。

    凉王覆甲高昂的战斗力,也是马擎敢据营死守的原因。

    “阿钝,你带人防北门,不用亲自上阵,但要鼓舞士气!”马擎一手扬刀一手以盾牌护在身前对自己的军侯高声喝道:“你跟我去南门,守住敌人!”

    凉国世子与凉国风头最劲的将军之子督战,对这些将凉王奉为神明的凉国兵将而言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喊杀声奋起,营门口的覆甲军竟靠着一时之勇将敌军反冲出十余步,军侯急忙制止高呼着要步卒稳定阵型。

    一面走着,马擎观察敌军进攻的方向与战术,高声命令少数携带弓弩的战士于营门内组织防线,攒射那些攀上木栅的敌军弓手……依靠营门鹿砦死守的覆甲军都穿戴着防护性能良好的凉国重甲,那些装备汉军制式装备的军卒尽管勇猛也很难攻破他们的防线,对重甲军造成持续伤亡的反倒是立在墙外持着劲弩强弓的敌人。

    只要杀死他们,这仗就还有得打!

    马擎将自己那柄心爱的凉国弧刀斜插于地,操起一张凉国兵将的制式硬弓立在弓兵阵中,百十个曾追随马玩横行西域的勇士与马擎一道纷纷向着木栅墙头露出脑袋的敌军射击,尽管箭矢并不多,凉国重弓强劲的弓力也导致射击频率不快,可这些久经战阵与刻苦训练的战士射击却非常精准。

    三箭出,必倒二敌!

    “弟兄们,这一战将直秉凉王面书,淇水之战必将由凉国史官大书特书,而且皆是英雄,击退他们!”

第四十八章 夜奔千里

    比较起覆甲老卒所经历的那些惨烈战事,徐州淇水河畔这一场小规模冲突根本算不上什么。

    若换做凉国的其他将领主持,这场仗甚至会泯没于历史的浪花中,不值一提。

    但主持作战的是小凉王,也是小凉王一生中第一次防守营地,被人围攻,其中的凶险足矣书成战报抵达凉王当面……只要凉王当众宣读,凉国的史官便要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

    艰难的攻营战队徐州自号将军的老太守陈珪而言着实艰辛。他的战术部署没有一丝问题,调兵遣将也皆合章法。

    先以重兵团围,正面强侧面弱,吸引营寨中凉**拿出最强的守势来防守正面营门,于侧面松懈之时突然以重兵声东击西,以求速破营寨。

    通常情况下,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而且还是突破了前军大军阵地的敌人,单单是对军心方面的打击便足以令营寨中的军士溃散。

    可这伙不过千余的凉州军没有溃散。

    重兵强突侧面营门,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徐州军冲至营门内三十步,敌人应当惊慌失措地像没头苍蝇一般在营地内乱撞。

    可他们没有。

    围攻大营之前陈珪在山头上仔细看了这个营地中的驻军,尽管没有插着旗号,但这支凉国重骑营扎营的方式已经给了他许多不言而喻的讯息。

    比如他们的阵型松散而军备优良,单纯的武器铠甲已经与凉国青州的先遣军分割为两个世界的军士,甚至一定程度上铠甲的精良超过了徐晃督军的那些凉国精兵。可他们扎营的位置是很没有常识的,尽管这个地方看上去好像是兵书战策中时常提起的背据高地前有河流的险要之地,可他们却留下了两座营门。

    这种扎营方式便给他们这些徐州军留下了可乘之机,让他判断他们的首领很可能没有多少战争经验。

    但在如今僵持不下的情形下,陈珪已经充分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断。

    化整为零督帅这支五千有余的军队穿过徐晃的重重封锁,他们翻山越岭到达这里不太容易,为的是完全穿过凉**队抵达后方粮道,切断敌军的补给……如今却在这里不但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并暴露了己方军队的存在。

    “父亲,我们必须要让军队撤下来,绕过敌军这座营地!”陈登披着轻甲腰间挎着汉剑拱手说道:“如果再打下去必会为敌军大部所围,到时插翅难逃是小,若无法断绝徐公明的粮道,臧都尉的兵马必败……徐州失守,生灵涂炭!”

    陈登是深知,凭借徐州人现有的兵马实在难敌凉国兵将,且不说徐晃亲率的那些凉国精锐,就连青州管亥督帅的那两万青州军都会给己方带来太多的伤害。

    徐州是生养他的土地,他又怎能眼看着徐州毁于兵难?

    “撤吧,元龙认为谁可担当断后之职?大部直向北方而去,必要侵其粮道。”陈珪在片刻便下定了决心,说出这话时便已经准备自己断后,将灭断其粮道的职责留给儿子,挥动令旗命人传令道:“准备撤离这块营地。”

    “便由儿子断后吧,定能阻断敌军追击!”陈登摇头指着营地说道:“这营地中多铁骑,若他人来断后我担心难以防守,还是交给儿子,稍后与父亲在莒县汇合吧。”

    陈珪重重地看了儿子一眼,这才定下决心说道:“好,一定要在莒县汇合!”

    说罢,陈珪便命人准备撤离,而陈登则快步走至战鼓处,亲自擂鼓命军士继续进军,给营地中的凉**制造压力,使其无暇顾及徐州兵马后撤的事实。

    看着父亲的兵马快速后撤,仅仅留下千余人围攻营地,陈登这才丢下鼓槌向着兵马撤走的东面遥遥拱手……父亲,儿子可能无法与您汇合了!

    他也要撤,但并不是向东或是向西撤,而是向南撤……重新撤到更加危险的地方,来吸引走凉州军的注意力。

    在徐晃到来之前他已经与荆州的刘备有过洽谈,当时尽管刘备并非说出肯定出兵的回答,但他认为刘备一定会做些什么……毕竟若论及英雄杰出,有王霸之略者,刘玄德是他在这世上最敬重的人!

    传令断后撤军,他现在无比期待来自荆州方向调停战争的消息。

    突然,陈登感到胸口有些气短,险些上不来气。这些年他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胸口好似被针扎一般,大多数时候歇息半个时辰就没事了,也让他不太重视这样的病症。喘了两口气,陈登担心因为自己的病贻误战机,急忙发令道:“后撤,弓箭压制追击的敌军,听我的全部杀回去!”

    ……

    荆州,襄阳。

    刘备与孙坚的战事近两年的偃旗息鼓,治下的百姓也逐渐恢复了当年他们曾经拥有过的安乐。但在荆州的上层人士中,对于天下大势前景的忧虑仍旧从未间断过……如今的天下大势可划分为三派,北有横扫**的凉王,南有精通战阵的江东猛虎,这二人各画天下为半,据守家业虎视眈眈。而在这中间,由司隶河南郡的朝廷为首,辖兖州的曹操、督荆州的刘备,算是夹缝之间的势力。

    其中马孙二人虽裂土占地,名义上对朝廷势力还算恭敬,尤其凉国也算年年进贡朝廷,场面上做的还算不错,也始终恪守皇帝的诏命,马氏人不出潼关。哪怕是征讨冀州那样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也绕过了河南郡……但随着今年甘兴霸挺兵经洛阳的耀武扬威,谁都知道这些场面上的尊敬只是假象。

    皇权旁落已成必然。

    凉国尚且如此,那若令江东的孙氏渡过长江北上洛阳,又该是何等的嚣张跋扈?

    人们已经不敢去想了。

    而现在,凉国向徐州的进军声势浩大,徐州的使者与荆州牧刘玄德的会谈,再度将荆州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是参战还是隔岸观火?

    刘备会带着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荆州人如何选择?

    “太多人都想要个答案了,孔明,我,我究竟应如何选择?”刘备非常苦恼,十指紧扣在太守府楼阁之上望着尽收眼底的襄阳城内的民居与远方映着落日的城头,“你看百姓在这里生活的是多么安乐?我们拼尽了全力才避免了战火再一次烧到这块土地上,可现在却要再一次带着他们走入战争吗?”

    人的一生又几个十年?刘备在这块土地上站立了十几年,这里的每一条水渠都有他开凿的印记,每一块土地都有他丈量的身影,他甚至叫得出每一名军士的名字……刘备不喜欢问别人的名字,更不喜欢记下别人的名字。

    这些人为他而战,若他们因为自己的命令而战死,刘备记住了他们的姓名,身上便多了一条债。

    可他更害怕这些人用性命来捍卫自己,自己却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为此他曾带着他们的名册行走在每一座军帐里……走到他这个位置上,走一步可救人,走一步也可害人,甚至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向前一步究竟是害人还是救人!

    所以望着残阳如血,看着安居乐业,他很苦恼。

    “马君皓求地,因而裂土封王。曹孟德求权,因而掌控京畿。孙文台求势,因而雄踞江东。而使君您求的是什么呢?”诸葛亮没有挥舞那柄羽扇,只是陪着刘备静静地坐在楼阁之上看着远方,是什么让当初安居草庐之中的他选择刘备呢?或许是这个起于微末的男人眼神中带着的那股热烈,像在做一场惊天美梦一般。“使君,这时间属下不能给您任何建议,仅仅能问您一句,玄德公立于当世,求的是保境安民,还是兼济天下?”

    保境安民,还是兼济天下?

    “孔明在骂人?”

    刘备自嘲地笑了笑,他刘玄德求仁求义,你诸葛孔明会不知道吗?

    摇了摇头,刘备起身对诸葛亮问道:“凉王现在居于何处?”

    “前些时候裴茂向益州增兵,关云长在冀州拉出防线,青州严防死守,凉王很可能已经不在陇都了。”诸葛亮轻轻笑道:“青州百万劳力,凉王是不会错过的,主公若想碰碰运气,可往青州一行,不过要带足护卫,青州驻军都是山匪强盗,只怕如今的路不大好走。”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突然转头对诸葛亮说道:“既然如此,荆州就交给你与翼德全权负责了,同时命黄汉升率军驻江夏防备江东,赵子龙与魏文长率军走徐州,务必阻住徐公明南侵的兵势。”

    “诺!”

    刘备起身便走,向左右传令道:“备马备礼,飞马传信青州牧杜畿,刘备求见凉王。”

    孤零零的十余骑自荆州而出,借道司州由黄河沿岸一路星夜驰走,只为了尽快抵达青州。

    刘备知道,他晚到一日,徐州的战火便要再燃一日。

    他要见到马越,他必须见到马越,只有见到马越才能停止这场对大家都没有一点好处的纷争,解徐州百姓于水火……为了这个目的,刘玄德夜奔千里而不悔!

第四十九章 青凉武卒

    “大声告诉孤,尔等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杜畿带着青州大大小小的太守官吏、校尉军侯在城外搭起校场,就为了迎接凉王车驾。却不想凉王才刚从车上下来便劈头盖脸地指着所有人大声喊出了这句话。

    他们中许多人到现在还不清楚凉王突然驾临青州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这个经历传奇的男人要像个真正的王者一般巡视自己的领地?

    马越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仰头对其中一个穿着将军甲胄的汉子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杜畿手底下这帮人里,马越只认出来了他,尽管他们两个没有亲自照过面,但他对这个汉子的一切都了若指掌。这个岁数比自己只大不小的爷们儿名叫管承,从前是临海地区的大海贼头子,手底下人马不少,是黄巾余党管亥的兄长,对凉国相对孱弱的水军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是现在,他需要装作自己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的模样。

    管承愣住了,他从没想过凉王是个这么直接的人,短暂的愣神失态之后便急忙行礼说道:“属下管承拜见凉王,属下自是希望手下的兄弟都能保住性命,日子越过越好,不会再被别人喊打喊杀!”

    “你就是管承?哈哈,好,我早就想跟你好好聊一聊了,还有你那兄弟管亥,嗯……如今见到你,不枉孤奔驰这三千里路。”马越亲热地拍着管承的肩膀,这汉子黑的可怕,脸上的皮肤也非常粗糙,明显就是常年在海面上讨生活的主儿,揽着管承笑着问道:“孤从不轻易许诺,这样,一诺换一诺,你手下兄弟如今也都是孤的手下兄弟,不过你也要应下一个要求,你要保证所有人都遵守凉国的法律,听命于孤!”

    “这是自然,殿下放心,大丈夫既已归属凉王麾下定不会再有摇摆不定之举。”

    “好!你们是凉国的兵将,家眷便是凉国的子民,自凉国立国之日,这天下便只有凉国子民欺负别人的份儿,哪个敢欺负凉国人?哈哈!还有你们,都想要什么,今日大可畅所欲言,孤一路至此便是因尔等而来!”

    这些骄兵悍将自然都是以管承马首是瞻,如今管承已经表了态,他们自然不会有谁不识抬举,纷纷应承着说了些与管承相似的话……这节骨眼上,他们还都没摸清这位久负盛名的凉王究竟是个什么性格,现在笑呵呵的万一说什么触怒了殿下,谁知道有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宽容。

    所以像是什么升官发财、百世富贵、妻妾成群这种心里话自然没谁敢秃噜出来。

    杜畿一路带着众将把马越及其亲随迎至校场内,兵马在左右浩荡排开,自有军士搬来酒菜几案供舟车劳顿的凉王亲卫食用。

    “殿下,这道生鱼脍最为鲜美,您可尝尝。”杜畿是青州的地主,也是沟通马越与青州众将中间的桥梁,自然是格外殷勤,同时接着祝酒悄声说道:“殿下,前些日子荆州快马传信,刘玄德求见您。”

    马越一阵诧异,这刘备是如何知道自己行程的?不过当着这些青州部将,他并未露出什么什么,只是轻轻点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对杜畿拱了拱手朗声对管承等人笑道:“上一次食鱼脍还是十余年前,想不到当年不过一小小校尉,生活上的享受却要比如今封国裂土更为舒服。”

    “殿下何出此言,如今您掌握天下过半的土地,北方强大州域尽在手中,就是朝廷的皇帝……嘿嘿。”管承笑着说了一句,反应过来这么说终究有些不合适,干笑两声问道:“殿下那时是在哪里?”

    马越定睛看着管承半晌,看到他们那帮将军校尉都眼巴巴地等着自己说话,有些嘲讽也有些追忆地轻笑一声,眯着眼睛说道:“第一次是在前往吴郡的民船上,水路颠颠簸簸,唯有这鱼脍能够解乏。至于第二次?嘿,是在张让的府邸中。”

    张让,这个名字好像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再提起过,很多人都以为这个曾经权倾天下的宦官已经死了……但马越知道他还没死,至少不是死在那场宫廷权力交替的动荡中。

    不过即便没死也不会再用那个名字过活了。

    那是个随着时代而传遍天下,又因历史更迭而退出舞台的名字,若不是被马越提起,或许不会有几个人能够再想起那个遗忘的名字。

    管承撇了撇嘴,一时间竟不知该接下什么话茬,还是身边一个校尉问道:“殿下,属下有些好奇,难道您觉得从前比如今还舒服吗?”

    在这校尉眼中,似凉王这般张口号令半个天下,位极人臣只差一步登天那是神仙才有的造化。

    马越轻轻笑着,指着管承说道:“这种事你问问管将军,他多半的感受与孤是相同的,如今想来,即便是坐西称孤,也比不上十余岁时进山劈柴,饮一碗嫂嫂做的清水稀粥,在院门口眼巴巴等着兄长劈柴回还总会给记着的小礼物。”

    “那时候只为家里下顿吃什么而担忧,不用为钱发愁,因为根本就没钱;不用为地发愁,因为就那十几亩;更不用为小命儿发愁,因为本来就不一定能活下去。”谈起那时,马越是满心的追忆,“那时的轻松是真轻松,不像后来,闯荡出些许名声便有人追随,命就成了大家的。守鲜卑,命又成了汉家百姓的,你在那个位置,回退一步咱汉人的老百姓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前进后退都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了。”

    “在朝廷发愁的事更多,得听皇帝的,说关你就关你,说升你就升你,全凭喜好功劳倒是次要的;也得听宦官的,让他们不喜欢了就是九卿也完蛋;也得听士人的,不然就是离经叛道。”马越笑笑,脸上却又几分无奈,“身不由己,说来倒是横行洛都威风满城,可就是不自由。后来好了,平了凉州叛党,该杀的杀、能降的降,那时候倒是有自由,却更不快乐。”

    “那时候成夜成夜睡不着觉啊,经常睁着眼睛天就明了。没办法啊,凉州又穷又破,下面那些郡县长吏不拿百姓当人看,羌人部落又大多好勇斗狠……根本不敢回头看,一回头就是西凉五十万户百姓人人吃不上饭,怎么睡得着?正如你们先前一样,有兵无甲有人没粮的困境,凉州也经历过。”马越叹了口气,伸出两只手指,“二十年,人一生有几个二十年?凉州有了兵甲,打下个大好凉国!说来寒酸,凉州覆甲出陇关惊得天下震动,可立旗之时马某看着面黄肌瘦的军士竟拿不出一套像样的铁铠,只能让他们穿着木头训练。”

    “西域二十七国,凉州、并州、三辅、冀州、青州,如今尽在掌握。五十万健儿枕戈待旦,按理说孤应当高枕无忧去享乐了……可是不行,反倒要忧心的事情更多了。你说其他的诸侯,益州的张鲁、刘璋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孙氏在江东苦心经营,幽州的刘和摩拳擦掌,朝廷也是多有忌惮。”马越点点头,依次数着那些诸侯说道:“不单单是他们,包括已经故去的袁氏两位贵公子、刘虞啊、公孙瓒啦,还是黄巾道的大贤良师张角,孤有充足的理由去相信,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为了让天下变得更坏而起兵的。”

    “他们都相信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汉室不利的局面,或是让百姓得到更好地生活,让我们的子孙后辈都衣食无忧,孤真的相信!”马越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可孤相信有时候没有用,我信人,人不信我,放松警惕的结果不单单姓马的一个人死,天下这么多州域,孤肩膀上背的是九百万户百姓的生计,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毁掉的!所以孤要战,即便是在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希望天下变得更好之后,孤依然要战,即是是以一己之力倾战天下也要战……因为这天下除了孤,没有哪个诸侯真的证明了能让百姓过得更好!”

    “与你们说这么多,只为了让你们了解。凉国的内忧、凉国的外患,因为如今你们是凉国将帅、官吏,这些便是你们的内忧、你们的外患。你们有问题便告诉我,我为你们解决,无论是家眷的生活或是曾结下的私仇,你们为凉国打天下,马某便会为你们解决一切问题。再过十年,如果凉国的百姓哪个无法维持生计,如果哪个大人在冬天不能能穿上棉衣而死于寒冷,如果哪个小孩早晨不能喝上一碗温热的肉汤而面黄肌瘦,或者是你们哪个立了战功却无法封侯拜相……尽管责难我!”

    “而你们的责任……”马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跪坐着发麻的腿抽出来盘坐着,视线扫过每一名青州将领或桀骜不驯或匪气横生的脸,沉声喝道:“如果有谁向凉国的子民张牙舞爪,你们便将那爪子剁了!如果有谁向凉国的子民呲牙咧嘴,你们便将那尖牙折了!如果有谁挡在凉国滚滚向前的路上,无论人在何处,你们就把他的头颅提回来向我领功!只问你们一遍,孤说清楚了吗?”

    “诺!”

    “听清楚了!”

    一群悍匪出身的青州将校声震云霄。

    “啪!”马越的手重重地拍击在几案上,“上笔墨,引空旗……青凉武卒,今日成军!”

    ——————————

    七夕快乐!

第五十章 三港水师

    青凉武卒大旗在青州飘扬的日子里,刘玄德一路风尘仆仆。

    这是一支兵员总数超过二十万的新军,其卒也勇也悍,但与之相对的他们也不够听话。董卓说过,这世上真正令人恐惧的军队,是那种茹毛饮血杀红眼能将刀斩到自己身上的野蛮行伍……但前提是这种军队要有刀。

    马越的眼前就是一支这样的军队,追随他一同抵达青州的还有由凉国拨划来的五千柄大凉造弧刀与由兽皮与钢铁镶嵌而成的制式轻甲,这是他要送给这些将军校尉来收买人心的道具。却被他看清楚了这支青凉武卒内部究竟有多么的不堪。

    为了军备,管承下辖的四个校尉有三个互相打了起来,剩下一个不是不想动手,而是稍机灵一点,直接连招呼都没打回营地呼唤军士前来了。

    “就这样一支军队,能为孤打胜仗?”

    马越几乎被气的险些拂袖而去,我这个凉王就这么坐在这里,你们不尊敬就算了,毕竟第一次见。管承和杜畿都端坐在上面,三个校尉就直接打了起来?

    “殿下,这着实不怪他们,全是管某的错。”倒是管承光棍,没有责问部下一句,直接跪在马越面前说道:“兄弟们跟着属下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更别说您带来的这些神兵利器了!”

    这是……神兵利器?

    管承的话语冲击在马越的脑中只觉荒谬,但在这荒谬之中却保留着更多的悲哀。

    这种兵甲怎么能被称作神兵利器呢?

    马越无力地抬起手命管亥喝止住几名校尉的失态,扬得高落得轻地稍微批评了一下这几名校尉,随后定下了一条非常特别的军令……不准抢夺同袍武器兵甲。

    这是凉国从未有过的发令,但在这里很好用。

    青州武卒兵甲不可调拨,战时踊跃,杀敌三首换凉刀一柄,斩敌五首得轻甲,破十敌赏弓弩,十五级中甲,二十级骏马……这一套透明的奖赏发令之后,马越又防患未然地下达了抢夺首级者斩。

    就这样,青州军的法令便传达了下去。

    接着便是整编新军,鉴于凉国比较江东相对薄弱的水军,马越决定在青州东莱郡建筑三座大型水寨港口,乐安国与东莱郡之间的海湾建莱州港、东莱郡不其县崂山下建崂山港、黔取县境内海湾建胶州湾……由青州冀州二地赋税拨款兴建海港,收杉、松、柏、柚等木建造海船,教练海兵。

    马越已做足打算,将凉国的水军重心由黄河沿线转为青州东莱,水军凉国无论如何都难以追赶上江东的脚步,但若另辟蹊径发展海军……或许三五年后可引大军直抵江东腹地,给予其突然袭击。

    若在两军主力交锋之时,由一精兵海将统领数万之众借海船之力乘风破浪直抵江东腹地,一战便可收功使其主力成为孤军!

    那是何样光景?

    若有这样的可能,即便顷冀州青州之力,马越也要将青州三军港建设为将来的凉国海军重镇。

    就在青州征发力役与青凉武卒大兴土木之时,刘备一行终于抵达青州,派遣属下将名刺奉上。

    “荆州牧,刘玄德。”

    名刺简单,马越早就知刘备要来造访,对此倒无意外,当即命人备下酒宴准备宴请客人。

    “玄德远道而来,必有大事,请先落座吧。”近些年里,自凉国立国,皇帝下诏马氏不得入关中后马越与曹操、刘备的联系与沟通便少了许多,甚至就连心理上与代表朝廷势力的他们也不再那么亲近。就像他前些日子对管承等人说的那样……他有十足的把握去证明,这些人都是为了天下变得更好而奋发。

    尽管他们殊途同归,但他却并不知道他们在将来的路究竟是敌是友。

    权力一条路,由下至上。站得越高,身边的同路人便越少。

    因为曾经的故友很可能就是阻挡在前的一块巨石,若他还是一个人,说放弃便放弃……但他身后还背着九百万户百姓。

    是非曲直,早已由不得他去做下决断。

    或许可以说,现在的马越放开兵马大权,自己安心做一个异姓王,或许人们会给他留一条活路,或许不会,但这死的都仅仅是他一个人或是马氏一族,与天下无关。

    但问题出在,是谁给了老凉人重拾生活的希望?是谁冲开西域夺得二十七国归附?又是谁创造了如今凉州陇都的辉煌?

    马越所改变的,不仅仅是他手中掌握着凉王覆甲——这天下最强武备这么简单。

    他给了许多人希望。

    凉州在马越手中,凉州是天下的中心,曾备受屈辱的老凉人心中迸发出压抑许久的骄傲。

    可凉州若在朝廷手中,这块土地依然会变得贫瘠,世代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依然会死于饥饿或是战乱,重新变得穷凶极恶。

    因为朝廷不需要一个富有而强大的凉州,但马越需要。

    马越最明白当一个人得到一份希望时却被无情的剥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裴莺儿那一身红的血色婚礼上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灵魂。如果他不曾有过希望,穿行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他依然纵马狂歌,即是只能混着戈壁的风沙一口一口撕咬着干瘪的囊饼都没有关系。

    但当他对锦衣玉食习以为常,你让他再去咬囊饼试试?

    那是没有一丝味道的饱食感,身体虽饱,灵魂却非常饥饿,那种饥饿能够让人做出一切可怕的事情。

    马越深有体会,所以他不会让这种感觉被跟随自己的百姓所感受。

    他们这些诸侯就像站在这个世界不同角度的人们,平民出身的马越行事上仿佛处处充满愤怒;生来金贵的袁绍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血统与现实的落差令刘备追逐仁义;而这天下的百姓们啊,便追随在这些人的理念之后寻找着拯救世界的办法。

    尽管有一点是谁也不能否认的,每个人所站的位置与他的选择有着必然的联系。

    外界有许多人都在辱骂凉国,嘲讽马越,甚至在战争前夕总会有许多的风言风语涌入这个新型的国度,那是潼关数丈的关防都阻不住的流言攻势。

    但没有哪个凉国人是傻子,你一个凉国人能被江东人策反了吗?如果连你的国家的不复存在了,你一个老凉人孤零零地站在外面,会有好果子吃吗?所以哪怕千夫所指,任何一个在凉国境内敢妄言凉王、凉国的坏话,即便他说的是真话,也会被人轰击而出。

    孝高皇帝刘邦的那句异姓不可封王实在是太正确了。

    谁是国家?你是国家,我是国家?国家是没有实体的,有的仅仅是九百万户百姓汇聚而成,他们有着同样的心,同样的梦,所以才拥有凉国。

    这个国家他有再多的问题,都轮不到外人来说,甚至都轮不到我们自己去谩骂……出现问题,大家要一起来把事情做得更好。这个世界难道还缺少批判辱骂吗?这种过时的言论已经太多了。

    这世界唯一欠缺的,是独立思考和理解宽容。

    国家意味着与生俱来的凝聚力,如果有人破坏你的国家,那么站出来是每一位国民所应做的,那一刻就是当仁不让!

    因而刘备走进青州时,心中是怀揣着忐忑不安的。

    因为这块土地上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像看着一个生死大敌,即便有凉王的覆甲亲军一路护卫,但那一双双恨不得生食己肉的眼神令他难以忘怀。

    他的身份太过特殊,他不单单是一位独立于凉国之外的诸侯,同时他也曾是北海国外大破管亥黄巾余党的将军……可谓是新仇旧恨。

    就算端端正正地坐在凉王对面,刘备的后脊仍旧时不时地感到发冷,但这种时候他没有感到一丝气馁,他已经一路走到这里,哪里会在见到马越的时候认输?

    哪怕这顿丰盛的酒宴不吃,他也要尽力劝阻马越息兵。

    “在下有所耳闻,传言殿下发强兵欲攻徐州?”刘备端着酒樽向马越祝酒,看得出来马越给了他作为一名客人非常高的礼遇,各色礼仪以王爵与他同规格,没有丝毫轻视,这令刘备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担忧,马越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未必会因他三言两语而改变部署。“在下还听说,凉王之子也在军中?”

    “玄德也知道了?不是欲,而是正。”马越笑着将酒樽一饮而尽,对刘备说道:“徐公明打的不错,先头的捷报已经传回三封了……马某那儿子也还争气,以千余之军据守营寨,击退了五倍于己的徐州军。”

    马越笑着再度斟满酒樽遥遥举向刘备,“提及此事,应再饮一樽。”

    “在下敢问一句,凉王兴兵,是因裴氏子于军中为臧霸所杀一事?”马越皱着眉头微微颔首,却见刘备却放下了酒樽,满怀深切地对马越说道:“凉王殿下,在下此行不远千里,便是为了劝说殿下暂且息兵啊!”

    “备曾听闻,古时仁义的君王不会因仇恨而兴兵,大国之间的战争更不会荒唐地因为个人仇恨而展开。而今凉国之地位,凉王之身份,便如当世周公,难道您仅仅因一人之仇恨便要使徐州千千万万之百姓仇恨您吗?因而,备恳请凉王收回成命,勿将兵灾之祸患加至徐州无辜百姓的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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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发现私货有点儿多了,因为最近的一些网络新闻评论与身边的见闻发点牢骚,诸位将就着看。

    多谢怒龙大哥的红包!

第五十一章 驷马难追

    “将军以雄兵壮马于北方称孤,北击鲜卑而励精图治,护佑二十七国而通西域,立下不世之功勋。讨袁阀而灭公孙,敬昔刘伯安贤名而不侵幽州寸土,英雄之器!至于徐、豫之地本属无主,上不尊朝廷下不抚吏民,将军以怀柔而收之,欲传教化而守黎民,便是起大军而攻亦无可厚非。”刘备大义凛然地长身而起,拱手目光炯炯地看着马越,丝毫不畏身后手扣刀柄的凉国武士,一字一顿地说道:“然今日尊驾先以徐公明强兵驱入徐州不宣而战,徐州吏民一心而抗之,皆败于凉国铁蹄之下,然反抗之心与日俱增,难道尊敬要杀光每一个反抗你的人吗?”

    刘备的眉间正气,抬起一指道:“此为其一,凉王殿下以私仇而兴怒兵,强使徐州境内吏民士绅自守而抗,无端树敌以势压人。”

    “而后,尊敬并使甘兴霸之骄兵出潼关,于洛都城下示威,惊百官而吓陛下。备不禁要问一句,如今坐在凉国王座上的男人心底是否还像二十年前浴血奋战时一样忠于大汉?”

    “噌!”

    刘备话音未落,左右侍从的凉国武士便突兀地拔出刀锋,利刃出鞘的清亮之音令人心中发毛,刘备却没有一丝动作,仿佛这一切都早已被他料到,梗着脖子看着马越坚定地问道:“是否?”

    马越无声地轻笑一下,似乎只是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对武士们抚掌下压,向刘备摆手说道:“请继续说下去。”

    刘备愣了一下,他想过马越会暴怒,也想过马越根本不当回事地请他离开,但他从未想过马越竟会心平气和地要他继续说下去。

    但意外归意外,刘备还是拱着手继续说道:“如今天下纷争逐渐明朗,如今形势几乎是凉国与江东的对抗,凉国自西北发源,横扫北方四州,风头正劲;江东雄踞东南,兵多将广民风善战,更兼长江天险与岭南蛮族归附,在下以为凉王此时若与江东全面大战,胜负犹在五五之间。徐州之地方千里,其中山川河流多有险要,更位于大江之北。凉王要派兵与徐,无论是凉国京畿还是冀州青州,皆有数百里至数千里之遥,而江东则不是;孙氏若向徐州派兵,只需战船横江,便可侵扰广陵郡沿岸,这正是江东对徐州豪强怀柔的原因啊!”

    “如今您兴大军入徐作战,惊扰徐州吏民纷纷向南迁徙归入孙氏治下……若继续下去,孙氏看到凉国在徐州失了民心,定要派兵入徐与您一争长短,定了徐州的归属。您若胜,徐州之民反抗此起彼伏,要过多久、付出多少努力才能使这块土地再归心于您?反之若输了战争,则永失统治徐州之机。比较起一人之私仇与一块相对各州都不算破败的土地,孰轻孰重?”

    说罢,刘备再度坐在马越对面,低下头静静地饮下一尊凉州酒,等待着马越的答复。

    “唉。”马越听完愣了很久,这才摇头失笑,朗声说道:“玄德,是谁请你来做的说客?”

    “徐州陈元龙。”

    陈元龙就是陈登,马越知道这个名字,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刘备说道:“他能请出你来,也算是找对人了。”

    “这么说,殿下打算收兵?”刘备的脸上有些喜色,抬手对马越说道:“徐州人不是您的敌人,江东虎视眈眈的孙氏才是。”

    “我可没说我要收兵,听了玄德一席话,我觉得可能此次发兵来得太过仓促,但此时收兵明显已经来不及了。”马越凝神,突然肃容对刘备问道:“玄德,我问你件事,你是我的朋友吗?”

    刘备听了前半句,心里不禁有些气馁,这完全是对牛弹琴啊!于情于理,对错利弊都陈述地干净,马越却是个柴米不进的主儿。听到后半句刘备更是愣住了,这时候问这种事情有用吗?何况,刘备的确觉得他与马越算是个朋友,多多少少知根知底,算起来也是二十多年前便结识了。

    但他们这二十多年可没有多近的关系,也没有什么走动,从感情上来讲他们算是故交,却当不上朋友。

    至于政见上,如果说凉国建国前刘备与马越还算是一条船上的人,马越在那时对他也算多有帮助,那时候他是很愿意与马越为伍的。但是随着后来朝廷与凉国的关系结冰,皇帝对凉王的厌恶与凉国侵吞三辅,擅杀宗室袁氏等一系列事情在司州及荆州传遍之后,刘备再从脑袋中想起这个名字时,尽管还有感激,却谈不上那么亲近了。

    “凉王殿下,恐怕备不敢称作是殿下的朋友。”刘备低着头,强令自己不去看马越那双有些失望的眼睛,垂首说道:“若在下与君为伍……唯恐死后无颜面见公孙师兄。”

    如今坐在自己对面的马越都仿佛不记得了,但刘备还记得清清楚楚,公孙瓒死在马越的手上,首级被送到了洛阳悬于城头十余日。

    马越无声地耸了耸肩,很快隐藏掉眼中的那一丝失望,无所谓地抬手说道:“既然不是朋友,那玄德的话,就是请求了。”

    凉国有兵五十万,徐州对马越的意义来说早已没有曾经的并州、益州、冀州来得重大,尤其杜畿兵不血刃地拿下青州并为他带来百万青壮之后,凉国的常备精兵一口气突破了七十万大关,无论人口还是地域在如今马越眼中都不再那么重要。

    正因如此当初攻打徐州的命令才会下达的那么轻易,因为无论胜败都不算什么损失,事实上在战略上而言,马越甚至更加偏向刘备的那个引以为戒的设想,江东兵马登陆徐州,让徐州这块土地成为主战场。

    即便取得徐州,马越也不会在这块土地上发展,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将徐州打造的固若金汤。

    徐州是什么地方?中原地区除青州之外唯一一个邻近长江的州域。如果他将徐州防务做得非常好,势必会使江东收缩防线,固守长江天险,到那个时候谁掌握水权,谁便拥有战争胜败的砝码。

    比拼水军凉国一定是处于劣势的那一面,他手里的几个州域可都是缺少江河的地方,那些地方最盛产的军士必备技能就是旱鸭子。

    他拿什么与江东在长江面上打仗?难道像董卓在冀州打的那几场翻身仗一般,用开采困难的原油铺满江面,指望一把火将江东的战船都烧掉吗?

    那太不切实际了。

    马越的打算就是将江东人的主力军队勾引到徐州这块美丽的土地上,在陆地上,凉国铁骑才是唯一的统治者!

    正因如此,他才在徐州投入了三万有余的兵力,并开始大力整合青州兵马,在与江东军将来的大战上,这些青州汉子将会是战场上的主力军。

    撕扯江东的主力,激发孙氏父子的愤怒,使其将长江沿线兵马过半投入徐州,一旦时机成熟,自北向南的青州管氏军队、自西南向东推进的董卓部、若能再联合自己面前这位荆州牧,说不得能够将孙氏二十年经营的江东一战克定!

    如今马越对孙氏的挤压之势已经形成,如果不取徐州,江东便只能困守东南等待决战来临。

    马越与孙坚作对了那么多年,他十分清楚以孙坚的性格,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困兽之斗,一定会寻找方法捅破自己划给他的牢笼。

    这就像与一头笼中猛虎作战,马越不愿跳进笼子里与孙坚搏杀,因为那样实在太危险了。但如果将笼门打开,至少在猛虎出笼的短暂时间中,猛虎探出半个身子,他便可以给予迎头猛击……那时候比拼的,就是马越的力气够不够大,能不能一下把这头老虎敲昏头了。

    如果孙氏加入徐州战场,他从江南向江北运多少兵,凉国的马氏就要给他送多少棺材,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玄德,不如做个交换吧,也不让你无功而返。我会传信徐公明,凉国的兵马不出琅琊郡,这个时间是建安十五年之前,也就是说臧霸有六个月的时间。同时,我会传信徐州吏民,当凉国兵马出琅琊时,会以与臧霸兵马相等的数量与他打一场堂堂之阵,就像他杀死裴徽那场战斗一样,决出胜负,不将愤怒倾泻于他人,如何?”

    刘备的脸上没有喜色,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马越开头说出的那个字眼,‘交换’。

    “那么,对于这个结果,在下需拿什么来换呢?”刘备抬手磨痧着青铜制的酒樽,看着马越说道:“备自觉没什么能给予尊驾。”

    恰恰相反,马越看上的正是刘备,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他的声望或是他的仁义。仁义之心放在二十年前令马越侧目,荆州之地放在十五年前令马越羡慕,仁德之名在十年前令他心折……但这些东西对马越现在看来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他看上的是刘备所拥有的将领英才与他军师的智慧。

    “作为交换,当江东军越过长江时,我需要荆州军与凉**队共同奋战,仅此而已。”

    “那便这么说定了。”江东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刘备对这个交换乐见其成,当下伸手说道:“君子一言。”

    马越仰天长笑,伸出手臂与刘备握在一起。

    “驷马难追!”

第五十二章 勿忘初心

    人生在世,贵在不忘初心。

    马越的前半生不算颠沛流离,但站在今日回首往昔,其间付出的艰辛也令人唏嘘。

    他曾不厌其烦地对年少的马擎滔滔不绝的唠叨,有时也会自豪的笑笑,想要把他一辈子的经验都教会给儿子。

    因为他不希望马擎吃他的亏。

    可他深知父子共同活在的这个迟暮的汉朝,是决然不同的时代。他的前半生活在别人的时代里,而马擎,活在马越的时代。

    他依靠的是自己一步步打下的天下,尽管步履维艰,却也成就了如今的他。

    那是一次又一次不成功便成仁的傲慢,也是一次又一次蓬头垢面仍旧矢志不渝的偏激。

    可马擎今后需要依靠的不是这些,如果一个庞大帝国的继承者需要依靠这些来维持统治,这个国度只怕会在未来的二十年轰然倒塌。

    在这个时代,对一个人影响最大的是父母,也是先生。

    如今的马越,便是梁鹄言传身教的结果,其中固然有身边忠臣良将辅佐,但最大的帮助还是梁鹄。

    时至今日,青州的三港水师缓缓在建,马越望着万顷碧涛仍旧会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初至幽州的夜里,梁鹄对他说的话,正是那些话语使他坚定,也为他定下了一生的方向。

    “老夫告诉你该怎么办。一旦大乱将至,神器不保,老夫和陛下都会推荐你去重掌兵权,天下乱了你去平天下,诸侯乱了你去平诸侯,人心乱了你就平人心,将那些奸贼、宗贼,杀个一干二净,再回来拱卫皇室。”

    “如果真的坏到你说的那样,天下乱了,诸侯乱了,人心也乱了……你也斗不过那些个聪明人。你就回凉州,那是你的家乡,你有声望,有威势,有资历,有头脑,有见识!领着咱们凉州人全出来,别管什么羌氐屠格,只要是你的人,带着他们全出来!”

    “哪怕你是造了反,也要带着你的千军万马回来,杀个血流成河,杀到天下清平!”

    梁鹄的话令他在那些暗无天日看不见未来的的夜里都有力量。

    因为这些,为了自己的儿子,当徐州的争夺琅琊郡的战事打得如火如荼,当捷报频频从徐州大地由探马飞奔着传回青州,雄踞北方的无冕之王在海边的山崖上搭起了一座屋子。

    《胜败论》,马越蘸了蘸狼毫笔,在纸上写下这样的话语。

    人生中总会经历这样那样的困境,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总在赢,可自己却一直在输。

    但正因如此,面对困顿的情形,一个人做出多大的努力来熬过这段时期,才是真正的强大。

    使出多大力气去击倒敌人,在常规意义上那是勇敢,也是强大。但人生太难了,远远要超过击倒敌人。

    因为人真正的敌人是自己啊!

    当一个人真的被现实击败了,被敌人击倒了,耗尽了全身力气却都再难生出顽抗之心……才是最可怕,最困难的。

    哪怕一次次失败,也要有再一次站起来的勇气。

    愿意付出多大的努力,去再一次站起来,才是真正的勇敢,真正的强大!

    马越希望马擎能有这样的勇气。

    因为作为一名父亲,他深切地知道,成功的方式有许多种,但真正意义上的失败,只有一种。

    一旦人心底的那股气松了,那才是真正输了。

    ……

    琅琊郡几乎整块落入凉国之手,面对徐晃迅猛如火的攻势,臧霸的徐州联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因为徐州人被越打越弱,徐晃手下的青州军却越打越强。

    凉王为了他们亲临青州的消息已经传至军中,就连专门为青州军出台的赏罚令也令每一名青州军士心神激荡。

    只要杀敌,就有凉国上好的铠甲与战刀,甚至最勇猛的勇士还能得到一匹战马。

    管亥手底下的军士对徐晃的那几千名凉国覆甲的兵装实在是太羡慕了……甚至对青州军而言,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日能装备那样的铠甲与兵器。

    青州军有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抢夺式战法。在徐晃看来管氏兄弟手底下的青州军也算是被逼出来了,一场战斗打响的过程中他们总能在战场上以最快的速度抢夺到敌军精良的兵甲,并且绝不贪多,刀枪矛弓这些东西捡起来就用,复杂的甲胄则绝对没人去取,即使只穿着麻衣与敌人浴血拼杀,也一样无所畏惧。

    如今徐晃指派青州军固守琅琊郡沿线,时刻防备臧霸的军队越过缯山沿线反扑,主力则屯于琅琊国各城池,休养生息。

    而在今日,琅琊国却迎来了一名意料之外的客人。

    “小侄拜见徐叔父,小凉王别来无恙啊。”徐晃与管亥、马擎、董钝等人正聚在琅琊国的太守府里部署今后针对徐州的战略部署,就见一三十余岁的男子笑嘻嘻地跨门而入,言谈中虽是问好,但对二人的亲近多于尊敬,“徐州的战事可还猛烈?世子殿下倒是着实晒黑了不少。”

    马擎一看便乐了,拱手之后便快步走去拉住那男子的手臂,笑着说道:“贾兄,你怎么来了?”

    这三十余岁的男子是贾穆,也是凉国肱骨贾诩的长子,此前一直在凉国公门中供职做事,早年间与小凉王马擎为同殿学子,因而两人关系非常亲近。

    就连徐晃看到贾穆询问军情也没什么不快,大大方方地说道:“徐州倒没什么,我等只是在担心江东兵马会不会趁势越过大江,你过来可是凉王殿下又有诏令?”

    “哈哈,怪不得来的时候殿下便说徐叔父您一定会料到这些。”贾穆说着便探手入怀推出书信递给徐晃说道:“凉王殿下的诏令都在信里,说您一看便知。”

    一旁的马擎眼巴巴地看着信件问道:“我的呢?他老人家也不担心儿子会不会死在徐州战场上?”

    贾穆一看马擎的模样便笑了,故意逗他道:“没有,凉王殿下对小凉王可是只字未提啊。”

    “老爷子心真大,我是他亲生的吗?”说着,马擎一把将贾穆拉到一旁,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诶,兄长,我问你个事,你可得给我如实说。”

    “世子殿下请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贾穆话音刚落,就见马擎挤眉弄眼儿地问道:“是不是我那甄氏的姨姨,给我爹生了一个?”

    贾穆的脸绿了,转头为难地看着马擎说道:“你这事儿……世子殿下,我哪儿知道?就算是知道做臣子的又哪里敢议论君王的事情?”

    “切,没劲。”马擎摆手扭头放过贾穆,重新走到厅堂正中看了两眼地上的图像,对徐晃问道:“叔父,我爹写信说什么了?”

    却见徐晃皱着眉头也不答话,觉得无趣又转头对贾穆说道:“兄长我可告诉你,你家模儿也有三岁了吧?将来等你儿子出外领兵打仗,可要记得勤写书信,你看我阿娘每月都命人从陇都传信过来,老爷子就过分了,你说这不问平安就算了,捷报传回去全军皆赏,唯独不提我……唉。”

    “快歇了吧你,凉王殿下再亲自赏赏你?将来整个凉国都是你的,有什么可赏的?”贾穆小声让马擎附耳过来说道:“你是不知道,青州崂山下海面上一到晚上就琴声暗哑,到处都是诉说思念的声音,只是凉王殿下不说罢了,有叔父在这儿照顾着你,还能让你受半点委屈了?”

    “他那思念,谁知道念的是阿娘还是甄氏姨姨……”

    “凉王殿下在海岸边上著书,尽管还没人见过那部书,但应当是凉王为世子殿下写就的。”贾穆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世子殿下长点心吧,凉王比这世上谁都希望您快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啊。”

    马擎还想再顶句嘴,却听到那边的徐晃看罢信件后猛地拍桌说道:“好,凉王的计策非常好!穆儿,既然你身兼如此重任,那便休息几日及早起行吧,一定要赶在江东人的前头去与徐州士人接洽。需要什么帮助大可告知叔父,但凡是军中有的,一定都给你备足了。”

    “这徐叔父便放心吧,侄儿前来便是要东西呢。”贾穆笑着对徐晃拱手,随后说道:“侄儿所求不多,人力物力凉王殿下再青州便皆已准备妥当,如今差的只有一点,关羽徐州士绅的情报,比如他们谁与我凉国作对,谁与凉国有新仇旧恨,又是谁在之前的战争中没有参与……这些事情徐叔父都是清楚的吧?”

    “啪啪。”徐晃拍了两下手,对侍从说道:“唤劈柴武士携徐州大族情报进来。”

    时至如此,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劈柴院已经成为凉国一支专事辅佐的正规军,任何一支兵马出征都会依照兵力与将会遇到的战役难度分派十至数百人的劈柴武士,专事刺探情报、战场狙杀敌将、传递信息与扰乱敌军信息的职责。

    不多时,劈柴武士将情报送来,徐晃铺开了对贾穆说道:“穆儿你看,这是徐州糜氏,先前的战事没有参与,其族财力广袤、良田充足,是你需要争取的不二之选……”

第五十三章 欲哭无泪

    凉王临海修书,马玩对峙贵霜,董卓砺兵白帝,贾诩总领陇都,关羽驻马冀州,马岱图谋豫州,世子亲征徐州,徐晃屯兵开阳,贾穆走访糜氏……整个凉国围绕着江东在天下布下一副大棋时,江东孙氏也不甘示弱。大将周泰降山越众,守饲延水,对董卓步步紧逼;长子孙策兵锋直指徐州,鲁肃为使入荆州,更是遣使入朝廷二十年未曾有过地面见皇帝。

    及至此刻,江东人遣使入朝廷,说明其与凉国的战事真真正正地步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江东人改变策略了,非但要在兵势上与凉国一较长短,对于朝廷、刘备、曹操等多方势力也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接洽。

    角逐天下,势力最强的便是江东与凉国,无论刘备还是曹操亦或朝廷,如今都不过是偏安一隅之地,难成大业。因此江东给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战胜凉国,江东不过江,广袤北方大地州域便会由这几个诸侯重新分配。

    这已经足够令诸侯心动了,但江东人的能量与野心绝非如此而已。

    使吕范携礼金密会刘璋,并虞翻带珍宝明见董卓……醉翁之意不在酒。

    益州,白帝城。

    凉王之下第一人董卓的本部兵马便囤于此地,这里曾是孙坚攻打益州时的中军所在,后因董卓的严防死守而久攻不下,只得将兵马撤出荆州,董卓便趁势领兵占了这座位于荆益之间归属权不甚清楚的城池。

    左右,这座城放在刘玄德手里他不敢守也守不住,倒不如在董卓手中。

    凉国的军队如今两极分化非常严重,领兵作战时一派为陇都书院走出来的将领为代表的统军法,以士卒之间对于兵法的协调与几层曲屯长在瞬息之间的战局判断自主作战,精通于大战场上数量众多的小规模战役,奉行的是令行禁止,不动如山。

    另一脉则是以董卓为首的老凉州人,其中以韩遂、李傕、郭汜、胡轸最为精湛。这一脉仍旧注重将帅兵法的重要性,大多时刻仍旧以军旗号令来统治军队,对将军的要求较高,却不看重士卒的能力。在大规模战场上仍旧占据主导地位。

    董卓这一脉,最常见的守城方法不是依靠城墙严防死守,而是将随军的羌氐部落走到哪里,便放到哪里,放的是什么?当然是牧。

    尽管益州一路山地颇多,却挨不到那些羌氐部落的牛羊与掠夺本事,一路上打到哪里,但凡有无主的牛羊马便统统聚在一起,接天连地的牧场与牧民成了南线战场上凉**队天然的岗哨。

    白帝城附近,如今已经是遍地牧场,穿皮袄挎腰刀的草原汉子如今征服了山地,幽幽的羌笛声传遍整个河滩。

    这一日,归城的牧民们的牛羊队伍中多了十余个五花大绑的江东武士,其中还有江东直臣虞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古有之,虞翻没有丝毫担心这些凶蛮的凉国人会对自己不利,只是小心地看着一眼身后同样被五花大绑的武士……这些人里有一人仪表非常出众,名叫吕范,便是要假借自己会见董卓之时脱出前往成都秘密会见刘璋的使者,也是江东众将中有大才的人物。

    吕范感觉到虞翻对自己投来的眼神,缓而沉静地点了点头,示意其不必担心,压低了军士的兜鍪,被骑在马上的牧民一路推推搡搡地押入白帝城中。

    “大人,小婿担心江东人出使白帝不安好心,您还需小心应对。”李儒在太守府中对董卓拱手说道:“其人策反您也好,或单单是送礼向您表示亲近也罢,都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想要凉王对您猜忌……不可不防。”

    董卓无所谓地笑了,午后刚睡醒的老人家神志还有些不太清楚,但讲话还是一贯的瓮声瓮气,摆手说道:“马儿猜忌谁,也不会猜忌董某人,凉国的基业有三成都是董某打下来的,若无董某拱卫,他凉王的宝座能有这么稳当?董某如今地位,江东人拿得出什么能让老子心动的东西?文优不必多虑,叫那使者进来,董某要看看哪个江东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儒叹了口气,可能真是自己多虑了。

    凉国的临洮侯不算什么,凉国的县侯不说多如牛毛,少说还是有上那么七八个开国勋贵的。但无论是关羽还是阎行,甚至是马腾马宗那几个宗室,谁家都不能与董卓比肩。

    谁的儿子跟大凉世子同吃同住同学同战?唯有董卓!

    整个凉国上下,只有这么一个董钝被马越当作自己的亲儿子来养,衣食住行皆为世子仪仗,并为马擎马首是瞻,这今后等他们长大了只要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意外,马氏就会庇护董氏最少三代富贵。

    那是马越亲自为儿子选择的左膀右臂,他难道还会猜忌了?

    李儒拍了拍手掌,董卓坐在上首的榻上,下首左边坐着田仪,右面坐着李儒,披甲执刀的雄健武士列队两旁,江东的使者虞翻便被请了上来。

    “在下虞翻,拜见凉国董将军。”虞翻拱手,头颅却昂的很高,令董卓有些不喜,李儒小声对董卓说道:“虞仲翔是江东有名的读书人,有些傲气可以理解。”

    董卓因而息了怒火,微微颔首说道:“给虞先生看座。”

    董卓不能有怒火,因为他是当家人,但并不意味着田仪没有生气,拄着手杖坐在下首的田仪顿了顿手杖,指着虞翻问道:“虞先生为孙氏的骑都尉却不诉官名,难道是来向我家将军求官的吗?如果求官,您可走错了路,应当上陇都求见凉王,凉王殿下礼贤下士,向您这样的具名之士应当能在我大凉得到优厚的官职。”

    “忠臣不事二主,在下既已领孙氏俸禄,又怎能转仕凉国?”

    李儒一听这话便憋不住脸上的笑容,在心头暗自向田仪竖起大拇指,随后急忙绷住脸庞上的笑意,防止自己失态。

    倒是田仪得势不饶人,拄着手杖低头轻轻笑笑,这才抬头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虞都尉说明来意吧。”

    虞翻这时才知上当,原本的措辞便是想要劝说董卓背西而仕东,尽管仅仅是为了掩护吕范密会刘璋的说辞,可此时自己已经说了忠臣不事二主之类的话,又怎样劝说董卓呢?

    更何况,这就是建国之后的优势,人在凉国仕官是天经地义,江东的孙坚自己连开府的资格都没有,说起来仕官也仅仅是伪职罢了。

    虞翻深吸了口气,拱手说道:“将军,在下奉江东孙将军之名来访,是为向将军贺礼,携礼千金珍宝以遗将军,仅为两家之交好。”

    董卓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算是勉强应下了这种说法,两家交好,董老二跟孙老虎能交好?

    滑天下之大稽!

    从天下不乱之时便拱卫孙坚从一介区区县尉坐到如今江东之主的老部下,有多少都折在董卓手里了?董卓自己都数不清,再加上益州水战一把火烧了江东八座水寨,连破其水军都督,逼其五军驻马……这新仇旧恨的,孙坚见了董卓不拔刀,董卓自己都不信!

    这虞翻来者不善,其中定然有诈!董卓不动声色地与下首的李儒交换了一个眼色。

    李文优说得不错,江东的狗崽子果然另有图谋!

    董卓抬眼看了看虞翻,说道:“恐怕董某人对孙将军而言并不是个可交好的故友,虞都尉您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益州军不是京畿所在,您还是请回吧,至于那些礼物,您就带回去告诉孙将军,董某不要。”

    说罢,董卓一挥胖手,对左右道:“送客!”

    虞翻有口难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左右军士连推带搡地‘请’出了府邸。

    真是有口说不出啊,他们带来的那些礼品如今早就躺在董卓的军营里了,哪里还有能够要回来的道理?刚一入白帝城附近那些货礼便被羌氐牧民纷纷抢去,如今董卓说不要就不要,可难道那些羌氐牧民还能再将东西送回来吗?

    虞翻以为董卓不知道财货皆被略去的事情,实际上董卓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大人,要不要让部下将停置军中的财货再送还给虞翻?”李儒拱手问道:“吞下这些财货,只怕会被凉王忌惮……”

    “忌惮什么忌惮,那些个钱财便分给军中士卒,每人才能得到多少?”董卓摆手说道:“董某回去补个觉,人上年纪总是乏啊!对了,文优你代某家修书一封直传凉王,把这事情说清楚,一切照实说,董某吞了财货分于部下。”

    董卓说着便打着哈欠躺会了榻上,李儒与田仪面面相觑,依旧坐在那里,等待片刻后董卓鼾声响起,二人这才缓缓离开。

    什么是老派人物?要不凉国人都说在董卓手底下无论当兵还是为将都要来得舒服,董胖子自有早年在并州刮地三尺积累出的家财,如今早就对那些个财货看不上眼,倒是奇珍异宝还有些兴趣。至于其他的钱财,但凡是能分给部下的,全都让部下分了,这么说来董卓的兵将倒是凉国中最富裕的一批人。

    至于江东人?此次算是赔了全部还欲哭无泪。

    就看吕范能不能越过董卓驻扎在白帝城的凉国边防,深入益州境内抵达成都了!

第五十四章 回还陇都

    青州,临海山崖,马越在这里已经修书两月有余了。

    在这时代,修书属文始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一天攥着毛笔才能写出几百个字,何况不断地更换纸张对思路也有很大的影响。

    马越著书的初衷不是为了写出什么兵书战策,也并非治政良篇,只是单纯的想要书写自己这两世为人近七十年的所得感悟。毕竟他的一生参与了许多波澜壮阔的历史大事件,跌宕起伏中有过弯路也有过机会,错过的、抓住的,总要找个机会让自己条理清楚。

    比起偌大的凉国,这些人生经验才是子孙后辈最大的财富。

    他可以为儿子打下一座江山,但他无法再二十年三十后归于尘土了再帮助后代守住这坐江山……虚无缥缈的灵魂护佑只存在于人心,马越是不信的。

    但他若能尽量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马擎,即便以后江山丢了,他的儿子也会带着这份经验再打下一座更大的江山!

    他在这个年纪,可没有如此的家世来做他的后盾。

    在那个时代,马越学的是领兵打仗,但在这个时代,马擎学的是统国治政!

    不过在著书之余,马越还想到了许多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炭笔、钢笔,比如召集良将编纂一部兵书,再比如使用钢铁模具制作一些生活用品。

    或许,他还可以召集一些匠人把蒸汽机做出来,尽管粗陋的蒸汽机可能无法在暂时情况下对人们的生活取得太大改善,但领先一步,便意味着长足的进步……或许终有一日会爆发出属于汉人的工业革命!

    凉国的流水线作业,只将技术运用在打造兵器上,但事实上这些技艺在开放的条件下是能够改变黎民百姓的生活的。

    马越的一生都在告诉他一个道理,科学技术能够真正的改变人类的生活。

    ……

    来自益州方向的书信跨越了千山万水,抵达天下的最东端,青州。

    当马越拆开书信看着这封由部属代笔,以董卓的口吻写就的书信时,不禁乐出声来,他似乎能够想到虞翻那个江东直臣面对董卓这般狡黠无赖又装作一脸正气的模样时有多憋屈。

    那句话怎么说,你越难过,我便笑的越开心!

    他需要让孙坚憋屈,因为他感受的到,在平静无澜的天下大势之下隐藏着暗流涌动。

    江东人若仅仅是这样便放弃了折腾,那他们也不会是江东人了!

    对此马越是十分乐见其成的,兵临徐州,为了给裴徽报仇,当时他的确没有想的太多。但在见识了徐州人的顽强无畏精神之后,他对徐州有了新的战略构想,继而改变了全部的作战部署。

    给徐州人半年时间考虑这场非北即南的战争中究竟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也给江东人半年的时间来深深地陷入徐州的战争泥潭中,但这都仅仅是次要的。

    马越对别人从来不是个那么宽容的人,通常情况下如果他对敌人表现出足够的宽容,多半是认为在这个时候丢出杀手是不妥当的。

    有些人杀人不用刀,而马越杀人从不借刀,出鞘的那一刻,敌人的命运多半就已经定下了。

    重要的是马越要给甘宁半年的时间,让他将手中凉国精锐从天下西北转移到徐州边境上来,在哪里安营扎寨并不重要,但他必须在马越需要他们的时候能够及时出现。

    同时,也是给数量庞大的青州军半年时间来整合与凉国将校的契合度,以在将来的战争中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凉州人……还是太少了。

    从头至尾,马越都还没有享受过人海战术完全压制敌人的爽快感,大多时都在以少量但精锐的强兵对抗更多的敌人,即便少有的几次势均力敌,也是建立在人困马乏的状态下……他多希望凉州在他统治初期就是个人口百万户,拥兵数十万的地方。

    马越心底一直有个大中华帝国的梦,这是他起始忠于先帝,而后拱卫新帝,直到皇帝因为忌惮与自己撕破脸都不愿与朝廷兵戎相见的原因。

    否则不要说区区一纸诏令,西北大漠绵延百里的黄沙都阻不住他前进的脚步,多少个横绝在他面前的天线都挡不住他,难道皇帝的一纸诏令就拦得住了?

    真正拖住他进位脚跟的,是他心底里对这片土地喷薄欲出的热爱……是骨子里抹不掉的中华民族自尊心。

    忠、孝、仁、义,他不但知道这四个字应该怎么写,还知道一撇一捺的人应该怎样做。

    很多事他能做,但不想做,他便不会去做。

    不然区区朝廷那几万兵马,摆在凉国面前算得上什么?

    就像是他知道这个世间有火药这种东西,但这种东西在当今情况下于天下无益,威力更大的武器只能导致死更多的人,所以他不提……或许统一天下之后他会将研究火铳提上上林书院匠作学者的日程,但不是现在。

    但他非常愿意,在这个时刻发动天下的能工巧匠来研究一下蒸汽机这个东西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夺得天下近半州域,马越都没能做到拥雄师百万,即便是现有的八十万兵马若举国为战,所需耗费的人力则是兵马的三倍,数百万人远征的代价便是数以百亿计的钱币……多少钱都在路上消耗掉了?

    当兵的要吃饷,运粮的也要吃饭,这中间平白消耗掉的粮食就是原本所需要的数倍之多。何况这全凭人力、马力,很难供应得上。

    如果有了蒸汽机,他尽管不了解许多机械的内部构造,但他至少了解正确的方向,只要成功做出蒸汽机,他有把握把它装进铁箱子里在铁轨上奔跑……那个时候,即是只有慢跑的速度,运载辎重的火车补给线也能跟上步卒前行的速度,至少在凉国境内能省下多少劳力!

    哪怕火车无法实现,轨道马车也是省时省力的方法。

    更何况,蒸汽机的用处可不仅仅火车一例,就别说做出汽车……哪怕仅仅是用于耕作与建筑的拖拉机,甚至速度更慢效率更低的机器,对这个时代而言都是改变世界的创举!

    从东海到葱岭,由红水至五原,如果这么广袤的土地都铺上铁轨……尽管这只是幻想,但如果这种幻想有真正成功的可能,那现实就是史上最庞大的世界王朝很有可能在马越与马擎这两代人手中实现!

    蒸汽海船、蒸汽火车,海陆二维战争中,这两样东西就是制胜的法宝、王座的基石!

    凉国的大框架已经搭好,重商重农在这个特定的大环境下趋于平衡,官办工厂与私人雇佣关系的出现……强大的国力,物质的基础,文化的兴盛,几乎让凉国成为历史大变革漩涡中的存在。

    如果说建安五年向前的事情著作史书由后人评说,他们这一批人被历史所成就。

    但再过十五年,马越的设想若能实现一半,后人的评价将会是……改变世界!

    封建王朝,有封建王朝的好处,统治者如果有足够的前瞻性,只要一人之心是正确的,千万人之心都能向同一个地方用力!

    马越很期待大汉的匠人们在将来的日子里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

    “传令甘宁转道入青州,命徐晃据守琅琊国,屯粮于青徐边境……杜伯候,青州就交给你了,等甘宁来了让他一同加入港口的修筑与海船的改进,演练海战准备与江东军的决战!”

    时至秋日,马越准备离开青州返回陇都,此前他已经召集了凉国境内的大匠在陇都书院聚集,准备在陇都城外开始一场为期半年的大研发,为凉国将来的工业基础奠定契机。

    杜畿拱手应道:“殿下放心,臣定不辱海军之名!”

    “管承,你要为孤操练好青凉武卒,将来的大战中少不了你们建立功勋的时刻。”马越对着管承说道:“你也不希望自己仅仅止步于偏将军吧?”

    偏将军是个多大的官职?最小最小的将军位,若放在先帝在世时,再小的将军身份也是独步天下的,就是在洛阳顶着将军位都能横着走,但是现在……随随便便,哪里还能没个将军?单说凉国便有数十名将军,更不必说朝廷了,朝廷带兵两千的都要有个杂号将军位,不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带兵的。

    “诺!”

    管承的话不多,人却非常牢靠,点头应诺从不会说什么花哨话,只是低头闷声将事情做好。

    因为这个优点,让马越非常赏识这位海贼头子出身的将领。

    “若江东军有入驻徐州的意思,不好犹豫,直接出兵不必等我指示,一切可由甘宁做主,你二人为辅。若兵力不足可由冀州关云长派遣兵马前来支援,但是注意,你们可以知道还有援军,但不要太早给江东军势力庞大的感觉,要尽力拖住江东更多的人马加入战场!”亲随小声汇报启程的车驾已经备好,马越再度对杜畿说道:“我走之后,对徐州大族的招揽不要停止,加大力度帮助贾穆沟通各氏,要为凉国争取民心……还有,照顾好擎儿。”

    说罢,在青州众将的拜礼下,凉王铁骑在城外整军列队,马越踏上了回归陇都的路。

第五十五章 匠人大典

    马越非常喜好集结匠人聚在一起。

    前些时候,因为程立、梁鹄、蔡邕三位凉国老者的病情,马越征集了华佗与张机在内的天下名医于陇,数不尽的医道圣手在凉国境内讲学、著书,上万人的食宿皆由国内赋税一手承担,一连就是近一年,至今都没有停止。

    集思广益的代价是巨大的,这相当于多养了近万骑兵,巨大的花销带来河陇之地的医药水平有了具体的体系与长足的进步。

    这个时代什么是名医?

    在一郡一县行医讲学,轻轻松松治愈跌打损伤或是刀兵创口,那便是名医了。

    这个时代什么是神医?

    神医的难度就要来得大得多,要治得好别人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更甚至要游走四方妙手仁心。

    能被称作名医的人也就仅仅几十个,神医更是不过寥寥几人,很多病症甚至是古书都没有存在的,那么解决方法是什么?

    听天由命!

    有些运气好的医匠能够得到一册医书,从而学习到一些系统化的医术。但更多的乡里游医根本没有傍身的本事,仅仅会治一点跌打损伤罢了。

    从全面的角度去看,此次凉国医匠大典的好处便可以预见了。

    在后世,这个时代的名医最出名的当属华佗,不过在如今,还是做过南阳太守的张机声望最盛。

    发明麻沸散并擅长为患者开刀根除病灶的华佗此时尤属离经叛道,在医师之中并不是那么受欢迎。

    不过由于病卧榻上的程立对华佗非常推崇,在医匠中如今也有了很高的地位。

    早年间程立曾经见过马越锯掉伤兵的病腿,也曾割开皮肉纠正骨头。因此这位权势滔天的老凉国相对于华佗的行为,也就是马越口中的‘外科手术’非常信任,甚至专门为其在陇都书院开设医匠学科,准其开馆授徒,与张机共任书院医科首席讲学。

    而如今,凉王尚在归陇的路上,便已经命人飞马传至各州各郡及各地书院,征召铁、木良匠前往陇都,堪称‘匠’门大典。

    凉王一封信,匠人千里行。

    木匠与铁匠的远行,可不像医匠背着药篓携着僮仆酒客上路那么容易。一名铁匠要离开自己的地方前往陇都,至少要带一架牛车,装着自己的工具缓缓而行,更有甚者家里不过有头耕牛,干脆就拖家带口地朝着陇都前行了。

    古人乡土情结非常严重,若非日子过不下去,人们是很少愿意离开自己家乡的。因此,这也间接决定了木匠与铁匠的大典不会像医匠那么容易。

    所幸,工匠工匠,工与匠是不同的,匠人需要懂得许多知识,但做工这一方面,只要有匠人讲解,凉国强大的流水线式工厂与各地派遣的力役足矣完成一切他们想要完成的工作。

    这也是马越初掌凉州时紧紧依靠着一个刘坏便能够搭起如今凉国强大手工业架子的原因。

    说起刘坏,这个大凉第一名匠如今可是愁昏了头。

    原因无他,与凉王征召天下匠人入陇的诏令一起发到刘坏手中的,还有一份马越给他的私信,私信上下达的两条命令非常明确。

    一,要他统计书院会制图测地的学子,派遣他们前往凉国境内各地丈量道路。每一州、每一郡、每一县,甚至每一个乡里的道路都要测算精确。从而规划出凉国边境数座军事要道的长度、坡度、弯度。

    丈量的是什么道路?秦朝修出的直道与驰道,以及汉时修补的各地道路。

    这个工作量有多大?包括凉、并、益、冀、青五州及广袤的西域,单算便有数十个郡,各郡百至十余个县,各县数十个乡……单单一个凉国如今掌控的西域二十七国便有着不少于四个州的土地。

    凉王这是要他派人丈量先汉时全天下等量的土地啊!

    这第一道命令已经是难于上青天,第二道命令更是近乎苛刻。

    凉国在各州的数座铁矿要进行全力挖掘,在陇都张家川的铁匠厂要进行工匠的重新整编,绘制出长一丈、宽五寸、高五寸,其中宽度两侧各少一寸名为‘铁轨’的铁条,两根铁条各距离七尺距离上方要能承受三千斤重量而不变形。

    这简直令刘坏愁白了头发。

    制作出铁条并不难,只要做出模具,灌入铁水之后很容易就能成型,甚至量产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三千斤重量而不变形的要求就有些太难了,要多坚固的两根铁轨才能承受住那么沉的重量?

    为此,凉国久负盛名的兵器名匠终日聚在一起,实验了无数次却始终不得章法。

    ……今天的章节还没写完,朋友们非常抱歉,二郎暂且复制一段,半个小时之后再修改为全文。

    马越非常喜好集结匠人聚在一起。

    前些时候,因为程立、梁鹄、蔡邕三位凉国老者的病情,马越征集了华佗与张机在内的天下名医于陇,数不尽的医道圣手在凉国境内讲学、著书,上万人的食宿皆由国内赋税一手承担,一连就是近一年,至今都没有停止。

    集思广益的代价是巨大的,这相当于多养了近万骑兵,巨大的花销带来河陇之地的医药水平有了具体的体系与长足的进步。

    这个时代什么是名医?

    在一郡一县行医讲学,轻轻松松治愈跌打损伤或是刀兵创口,那便是名医了。

    这个时代什么是神医?

    神医的难度就要来得大得多,要治得好别人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更甚至要游走四方妙手仁心。

    能被称作名医的人也就仅仅几十个,神医更是不过寥寥几人,很多病症甚至是古书都没有存在的,那么解决方法是什么?

    听天由命!

    有些运气好的医匠能够得到一册医书,从而学习到一些系统化的医术。但更多的乡里游医根本没有傍身的本事,仅仅会治一点跌打损伤罢了。

    从全面的角度去看,此次凉国医匠大典的好处便可以预见了。

    在后世,这个时代的名医最出名的当属华佗,不过在如今,还是做过南阳太守的张机声望最盛。

    发明麻沸散并擅长为患者开刀根除病灶的华佗此时尤属离经叛道,在医师之中并不是那么受欢迎。

    不过由于病卧榻上的程立对华佗非常推崇,在医匠中如今也有了很高的地位。

    早年间程立曾经见过马越锯掉伤兵的病腿,也曾割开皮肉纠正骨头。因此这位权势滔天的老凉国相对于华佗的行为,也就是马越口中的‘外科手术’非常信任,甚至专门为其在陇都书院开设医匠学科,准其开馆授徒,与张机共任书院医科首席讲学。

    而如今,凉王尚在归陇的路上,便已经命人飞马传至各州各郡及各地书院,征召铁、木良匠前往陇都,堪称‘匠’门大典。

    凉王一封信,匠人千里行。

    木匠与铁匠的远行,可不像医匠背着药篓携着僮仆酒客上路那么容易。一名铁匠要离开自己的地方前往陇都,至少要带一架牛车,装着自己的工具缓缓而行,更有甚者家里不过有头耕牛,干脆就拖家带口地朝着陇都前行了。

    古人乡土情结非常严重,若非日子过不下去,人们是很少愿意离开自己家乡的。因此,这也间接决定了木匠与铁匠的大典不会像医匠那么容易。

    所幸,工匠工匠,工与匠是不同的,匠人需要懂得许多知识,但做工这一方面,只要有匠人讲解,凉国强大的流水线式工厂与各地派遣的力役足矣完成一切他们想要完成的工作。

    这也是马越初掌凉州时紧紧依靠着一个刘坏便能够搭起如今凉国强大手工业架子的原因。

    说起刘坏,这个大凉第一名匠如今可是愁昏了头。

    原因无他,与凉王征召天下匠人入陇的诏令一起发到刘坏手中的,还有一份马越给他的私信,私信上下达的两条命令非常明确。

    一,要他统计书院会制图测地的学子,派遣他们前往凉国境内各地丈量道路。每一州、每一郡、每一县,甚至每一个乡里的道路都要测算精确。从而规划出凉国边境数座军事要道的长度、坡度、弯度。

    丈量的是什么道路?秦朝修出的直道与驰道,以及汉时修补的各地道路。

    这个工作量有多大?包括凉、并、益、冀、青五州及广袤的西域,单算便有数十个郡,各郡百至十余个县,各县数十个乡……单单一个凉国如今掌控的西域二十七国便有着不少于四个州的土地。

    凉王这是要他派人丈量先汉时全天下等量的土地啊!

    这第一道命令已经是难于上青天,第二道命令更是近乎苛刻。

    凉国在各州的数座铁矿要进行全力挖掘,在陇都张家川的铁匠厂要进行工匠的重新整编,绘制出长一丈、宽五寸、高五寸,其中宽度两侧各少一寸名为‘铁轨’的铁条,两根铁条各距离七尺距离上方要能承受三千斤重量而不变形。

    这简直令刘坏愁白了头发。

    制作出铁条并不难,只要做出模具,灌入铁水之后很容易就能成型,甚至量产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三千斤重量而不变形的要求就有些太难了,要多坚固的两根铁轨才能承受住那么沉的重量?

    为此,凉国久负盛名的兵器名匠终日聚在一起,实验了无数次却始终不得章法。

    ……

第五十六章 蒸汽萌芽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凉王殿下刚刚完成了天才到疯子的过渡。

    马越如今切身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涵义。现在他还记得,当他以沉重的马甲与重甲装备凶悍的凉州强卒时,全天下都震惊于他的精明强干,凉州百姓都认为自己是凉州这块受诅咒的贫瘠土地上数百年一出的圣人。

    但当他提出要将马车装在轨道上,居然能跑的更轻松?甚至还要搞出来靠燃烧的烟气来驱动的铁马?

    张家川豢养着天下最能干的匠人,而这些能工巧匠现在看向凉王的眼神已经不像在看一个神灵……而是在看一个傻子。

    铁盒子没马要能跑起来,你凉王殿下早该会飞了!

    “殿下,您重视匠人的地位,给予我们不亚于士族农民的尊严,我们都很感激您,也很爱戴您。”刘坏对马越一向是非常推崇的,但即便是他,在听到马越对于蒸汽机、火车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一系列的构想之后也不禁有些怀疑,诚恳地说道:“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铁箱怎么会不要马拉、不必人推地,它怎么会自己在地上跑呢?”

    这种东西,只能让人想到一个不好的词语……妖法!

    俗话说乱世出妖娥,闹造反的张角、五斗米的张修,还有三辅骆矅,俱是起兵造反的角色,无不给百姓带来生灵涂炭。

    因此这个时代但凡有人或物与妖法有伤一点儿联系,皆会令百姓生惧。

    也就是如今马越一步步依靠着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奇淫巧技达到如今的地方,还多少能让人有些信服。

    若在光和年间搬出这套理论,就算忽略掉当年凉州落后的生产力,随随便便一个亭长知道了只怕都会用腰间那根绳子将他绑了。

    越是人心思定的时候搞出事端,便越容易被疯狂自保的人们杀死。

    事实上这些日子马越已经绘制出一个建议蒸汽机的蓝图,只差付诸于行动了。面对一众匠人的不理解,马越没有说太多,而是叫他们搭起一口大锅,下面燃着木柴热起水来。

    不同的是,让匠人打了一副锅口大小的铁皮出来,盖在大锅之上。

    待水烧热,锅盖便不断地被鼓动顶起。

    “你们注意到什么?”马越指着常识性的情况对一众匠人问着,抬起头并非是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而是一个个好似看到一贯英明神武的凉王终于在上了年纪之后也像历史上那些贤明的君王一样,到老反了糊涂,一个匠人思索良久才说道:“殿下,这不就是正常的吗?水滚了,该开锅了。”

    不过马越没有气馁,在他决定引发一场二世纪工业革命时便已经做好了短暂被人当作疯子的心理准备。

    他更清楚,作为掌握超前技术的他,在历史上的位置并不是发明出这样或那样的技术,而是凭借自己所知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常识来引导这个时代的人们……为了这一步他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了,就像不一统凉州便不拿出高桥鞍、马蹄铁、双马蹬一样,如果力量没到一定程度,拿出一些东西根本就是个笑话。

    但是现在不同了,生产力的上升,无论是流水线还是矿产挖掘,甚至是运输系统、建筑文化与水利,这些东西在凉国京畿,陇都乃至安定郡这个百里之地几乎被完成到了这个时代的顶峰。

    没有劲力更足的鼓风机,钢铁铸造工艺便很难上升,没有钢铁铸造工艺矿产挖掘便会受限。同样的道理一样适用于其他方面。

    即便他准许刘坏以一个匠人的身份得到校尉的官职,哪怕许多名匠在各地书院担任要职,又或者是他给发明创造者提供非常优厚的奖励制度……但这些都需要一步一步走,凉国二十年做出的改变在浩瀚历史长河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他敌不过通行了上千年的士农工商,也无法挽救一项技术要经过上百年的量变传承积累才能达到质变的真理。

    “是啊,水开了,但是大家难道没有注意到,铁皮被顶起来了吗?就像我们能够利用河水流动的力量来驱动水车为麦田灌溉,为什么我们不能利用蒸汽的力量来启动战车?”马越循循善诱地说着挑开覆盖在铁锅上的铁皮,白色的蒸汽升上天空,他说道:“这股力量一样能够被我们使用,你们明白了吗?”

    工匠们没有说话,凉王殿下说的话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但细细琢磨又好像有些道理,这些能工巧匠纷纷陷入沉思,刘坏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将这些,蒸汽?收集起来,推动车辆?这力量太小了,甚至都推不动一把战刀……”

    不错!刘坏已经上道了!

    马越带着喜意拉开自己怀里的蒸汽机蓝图,指着说道:“一口大锅,不需要大锅,我们需要一个像冶铁时的炼炉一般的东西,不同的是分为两层,下方烧铁,上面用少烧铁的热量来烧水。左侧一个管道向内不停地注水,而下方则用炭火不停燃烧,上方引一管道向右,在这中间制作出一种能够推动气体的空间……这个我还没想到要怎么做,需要大家的努力。另一边则连接一根分为两节能够活动的棍子,棍子另一头连接一个大轮……就像这样,气体推动棍子,棍子带动轮子转起来,而气体推到一定位置储存起来,外部用水流不停冷却使气再变成水……”

    马越绞尽脑汁地想着一系列通俗易懂的词汇,这副蓝图几乎用尽了他对前世的所有记忆,但仍旧中间汽缸的位置想不通究竟是如何做的,但他已经想到了冷凝,所差的并不多。”

    “如果殿下说得可行的话,这个炉需要安置在河边,只要这样才有源源不断的水流来……做到像您说的那样再把热气变成水。”刘坏皱着眉头用佩剑在黄土地上勾勾画画,面容称得上是苦思冥想,这个问题对他而言绝对不容易。“尽管说起来很容易,但做出殿下口中的高炉却非常复杂,进风口,注水口,出水口,还有中间您不知道怎么做的部位……都很困难。”

    现在一众匠人都不认为马越在痴人说梦,或者说他们已经认同了马越这个梦,并不在乎它是不是天方夜谭……至少在马越拿出的这幅图中,很明显这是多半能够切实可行的物件儿。

    即便这是个梦,他们愿意陪马越做上这一场荒唐的大梦!

    马越想把蒸汽机装进铁盒子里让它跑起来,搞出汉代的火车,将凉国最凶悍的男人成列地装上搭成铁轨的列车上,送往帝国最遥远的边疆,征服那些未知的土地,扩一域最广袤的超级帝国。

    而刘坏等人,每个人的心中也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构想,刘坏最早想到的就是把这个不能动的大块头安在城头,飞轮带动机括,上弦、下箭,把最锋利的箭矢投射入最凶悍的敌人体内,甚至将这种不用人力拉动的超强弩机安置在马越的王墓中,杀光将来的每一名掘坟者!

    没办法,刘坏毕竟是皇陵工匠出身,每个人在这种时候都会想到与自己本职工作最近的地方,就像马越是个诸侯,自然想的是争霸天下。

    他们的想法无疑都有些好高骛远,马越的火车之梦就不必说了,即便蒸汽机真的做出来,现阶段相对贫瘠的生产力根本无法制作出那么精密的零部件来构成他宏达的梦。所幸,马越也仅仅是想为这个美丽的梦增砖添瓦,只要蒸汽机出来,有了这个构想,依照汉人的聪明才智只怕用不了三百年就会有真正的蒸汽车辆出现。

    这个时候,说得最有用的,确是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铁匠。

    “殿下,如果将炼铁司移至河边,用您口中的这种蒸汽炉飞轮带动鼓风机,我们可以做出更大的鼓风机,更强的风力,意味着更高的温度,能融化神兵利器!”年轻的铁匠神色带着癫狂,“殿下,一头牛那么大的鼓风机不断吹进风力,在上游与高炉水位等高位搭起饮水板,这根推动的棍子后连接一根直接插入河中的管子就能将热气送入河水里……那,那,那简直!”

    年轻铁匠甚至都说不出话来,马越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个小子简直太聪明了!

    用水位等高来保证炉中水位不会随着蒸发而减少,同时一根管子就能保证气体冷凝重新回到河里,同时蒸汽拉动鼓风机,不断向火炉中鼓出强劲的风力……人们几乎除了向高炉中丢进煤炭与铁矿之外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情便会有铁水流出……再依靠打制好的模具,成批的刀剑便会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马越陷入了思考误区,不断想着好高骛远地蒸汽运输车,而在现在他的眼睛和这些匠人们一样雪亮,透着闪闪的光亮。

    那是征服五州时都未曾有过的光亮。

    “说得好!若真能做出蒸汽炼铁炉,给你升爵五等,食百户!”看着欣喜莫名的年轻铁匠,马越拍掌说道:“都别愣着了,做出来这个人人有赏!干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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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凉人崛起介绍:
汉失其鹿,谁人逐之。
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霸西州虎视中原,凉人少年志问鼎。
幽幽羌管,奏一曲豪杰勇士共谋江山。
道一句:凉人悍勇,天下英雄谁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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