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薛姓三女乱纷纭
空荡荡的校场上,清醒过来的杨平安头大如斗,看着自己的“杰作”,听着薛玉凤趴在自己腿上嘤嘤啜泣……手感好像还不错,挺有弹性的?
“那个,薛将军,要不你先起来?”
“呜呜呜……”
“对不起,我刚才昏了头。”杨平安道歉一句,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又将手放下,在薛玉凤臀部轻轻揉了起来,似乎是为了刚才将其打疼做出补偿。
老实说,薛玉凤由于长期练习马上功夫,臀部丰满弹性十足,手感真的很好。刚才那番巴掌,只隔了一层薄衣,手感几近真实。
“啊!我要杀了你!”感觉到男人手掌隔着薄裤在自己臀部揉捏,薛玉凤身形一颤,似乎才反应过来。匆忙站起身,简单将裤子系好,如同胭脂虎下山般,便朝杨平安扑了过去。
“薛将军,对不起,刚才是我做的过分了,你……”
薛玉凤才不听那许多,直接将杨平安压倒在地,也学会了姑苏慕容的绝技。
只见她将倒骑在杨平安身上,伸手一拉便将杨平安裤子拔下,抡起巴掌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乱打。
由于她“报仇”心切,所以下手极重,最糟糕的的是将杨平安贴身单裤也扒了下来,这一回二人可谓真的是“肌肤相亲”了。
杨平安偏偏还不敢叫,生怕引来旁人,让人瞧见眼前一幕。就像刚才他打薛玉凤屁股时,薛玉凤即便哭,也只是小声啜泣。
我的一世英名啊!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杨平安欲哭无泪,又无法挣脱,眼珠一转快速说道:“薛将军,你我男女有别,这样子未免太过有伤风化,传扬出去,将来你如何嫁人!”
“少跟姑奶奶来这套!姑奶奶先打你一顿,然后再杀了你,还有谁能传扬!”
杨平安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心中一惊,快速说道:“薛将军,我只是个小人物,你杀我容易,可若是有人问起来,你该如何回答?你为何要杀我?你答不出来,难免不会被人怀疑,你说是不是?”
“姑奶奶要做的事,谁敢乱问谁敢嚼舌!我长这么大,连我爹都没打过我一下,你竟敢打我,而且还打我羞人之处,姑奶奶若不杀你,如何能出心头恶气!”
“那我后来不还给你揉了揉么!”
“你还敢说!”薛玉凤更恼了,“也罢,我也替你揉揉,柔完之后我再杀你!”
她被气的糊涂,竟然真的将手放在杨平安臀部,替他揉了起来。谁说只是胡乱揉几下,可杨平安裤子已将完全被她扒下,臀部裸、露在外,她这一揉,却让杨平安感受到一种异常滋味,下身顿时便有了反应。
“好了,我也替你揉过,现在我便杀你!”
听到这句,杨平安直觉身子一轻,顿时从享受回味中醒来。回头看去,只见薛玉凤已从他身上站起,朝着凤尾枪所在之处跑去。
杨平安不敢耽搁,也从地上爬起,胡乱系好裤子,也将自己的长枪拾起。
今日怕是不死不休之局,正能豁出去了,否则怕事难逃一死!
眼见薛玉凤挺枪来刺,他先挡下这一枪,趁着空当急道:“薛将军,最多这样,我将我的这套绝世枪法传授给你,算作赔罪你看如何?”
这句话还真起了作用,薛玉凤一愣,竟是忘记再次出手。杨平安心中暗喜,他早已打定主意,擒下薛玉凤,以其为人质,迫使薛嵩放自己出营,如此才能保住一命。
看到薛玉凤失神,他正打算出手,却听薛玉凤说道:“你当真愿将那套枪法教我?”
呃,这是怎么给情况?
杨平安迟疑点头:“只求将军能放我一马。”
薛玉凤顿了片刻,一抹脸上泪水:“好,你必须将你那套枪法完整传我,还有不许将今日之事外传,若是你敢走漏半点风声,我还杀你!”
不是吧,她竟然真答应了?杨平安嘴角抽搐两下,脑子里思绪万千,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找不到薛玉凤放过自己的因由。
“你真肯放过我?”杨平安小心问道。
“从明日起,你教我枪法,还有,你敢多嘴试试!给姑奶奶接着!”薛玉凤一丢手,将凤尾枪扔给了杨平安,自己从怀中摸出那块贴身大红绣帕,将脸上泪渍擦个干净,转身朝校场外走去。
“将军,将军,你的枪!”
听到杨平安喊声,薛玉凤这才想起,又走了回来,从杨平安手中取回凤尾枪,白他一眼:“以后不许你跟洁儿在营中勾勾搭搭,败坏军风,否则我定杀你!”
丢出一句威胁话语,薛玉凤转身又走了。
杨平安独自在校场待了好一会,只觉得刚才的一切如梦如幻好似儿戏。这样就结束了?
将手举在眼前,轻轻搓动两下,回想起那弹性十足的丰臀手感,又回想起冰凉玉手在自己臀部搓揉滋味,杨平安心思沉浸在回味之中。
“杨郎,杨郎!”薛洁的呼唤声,将他从回味中惊醒,“你怎地在此处发呆?”
“啊?发呆?没有啊,我是在想事情,想的有些入神,哈哈。”杨平安慌忙放下手,嘻哈辩解。
薛洁目露狐疑:“真的?那你在想什么想的那般入神,连我来你身旁都没有察觉?”
杨平安心中一凛,嘴上却是花花道:“当然是想洁儿姐了!”
说着话他肆无忌惮将薛洁搂入怀中,伸嘴就要吻过去。
薛洁慌忙将他推开,恼羞瞪他一眼,嗔道:“你这人真是的,大白天不知收敛,万一被人撞见,你我该如何是好?”
“弟弟实在是太想姐姐了!”杨平安上前一步,紧搂薛洁,双唇封印,就是一番痛吻。
薛洁好容易将他推开,整理仪容,埋怨道:“你这人怎变得如此急色?早上小姐为何将你带至此处,你二人又做些什么?”
“我哪里是急色啊!”杨平安避重就轻,“洁儿姐,我这辈子命苦,从未遇到姐姐这般能中意我的美貌女子,心中自是欢喜,片刻也离不开姐姐。好姐姐发发善心,让弟弟一亲芳泽吧。”
薛洁以手臂将杨平安隔开:“杨郎,白日里军营人多眼杂,若是你我还想昨晚那般,难免不会被人瞧去。你且忍耐几个时辰,待到月上高空,咱们在老地方相见,到时姐姐好生疼你,好不好?”
见到杨平安一脸失落,她主动将手伸入杨平安手中,令后者轻轻摩挲:“杨郎,以你刚才所言,在我之前,你还未碰过女人,是么?”
杨平安毫不犹豫的点头。
“骗人!”薛洁瞪他一眼,“若果真如此,昨晚你那手法怎会如此娴熟?”
我觉得你的手法也挺娴熟的!杨平安嘿嘿一笑:“四处漂泊时,曾从缝隙或洞孔之间见过一二,因此也就熟悉了。”
“没羞没臊!”薛洁在他额头戳了一下,“却将偷窥这种下作行径,说的那般文雅。杨郎,昨晚回帐后,我梦到你了,你可有梦到我?”
“好姐姐,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梦到你了!”
“你梦见我什么?”
杨平安嘿嘿一笑,在薛洁手上抚摸一番,低声道:“我梦见洁儿姐与我共赴巫山布云施雨好不快活。”
“你这色胚!”薛洁粉颊微红,低声骂了一句,身子却是软软靠在杨平安怀中,“杨郎,你真的不嫌弃我么?”
“姐姐何有此问,难道信不过弟弟不成?”
薛洁幽叹一声,神情落寞:“非是我信你不过,实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长你几岁,容貌又不出众,又是丫鬟之身,如何能比得上小姐,如何能配得上你?”
听到“小姐”二字,不知为何杨平安脑中又会想起之前那一幕,薛玉凤的丰臀在自己眼前呈现,只是隔了一层薄布。
“杨郎,你为何不答,果然你还是喜欢小姐,难怪那天你开口便要将小姐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洁儿姐你误会我了。”杨平安搂紧薛洁,“你说你身份卑微,我何尝不是如此?又如何配得上薛将军?我娘在世时,曾节训诫过我,说我们这种身份,千万不可好高骛远,妄图攀龙附凤,成年后寻个普通人家女子成亲也就罢了。洁儿姐,你愿意嫁给我么?”
“你就会欺负人家!人家啥都给你了,你还这么问!”
我就亲过你摸过你而已,这怎能叫啥都给我?
“杨郎,你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借着这个由头,薛洁开始盘问杨平安身世家底,好在杨平安早有准备,随便编造一番搪塞过去。
薛洁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今日小姐与你来此处作甚?小姐还下令我们在外面把手,没她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杨郎,莫非是小姐心仪于你?”
心仪个屁!不就是相互打屁股揉屁股么?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薛洁之问,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女子轻咳,二人如偷情被捉一般慌忙分开,却见薛婷大步而来,径直走到杨平安面前:“将军有令,以后早饭不用你负责,你要记住今日对将军承诺,切不可反悔,言而无信!”
说到这里,薛婷还特意瞥了薛洁一眼,目光深邃……
第一零七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对大多数人来说,冬季总是漫长而枯燥的。右路军三万兵马驻扎在道二谷口外,粮草从道二谷源源运至大营,各营将领终日操练兵马,轮流领兵在营地附近巡逻,并未对曹州叛军发起进攻。
曹州叛军似乎也不远在这种寒冷天气中开战,只是紧守城池,甚至都不派兵对右路军大营进行骚扰,日子过得好生枯燥。
不过对于杨平安来说,他的生活却并不枯燥。
自那件事后,薛玉凤再没给过他好脸,但也没怎么难为他,只是让他每日一早传授枪法,二人在护军营一处校场内单独相处,任何人不得靠近。
融拳入枪,杨平安由八极拳悟出的枪法却有独到之处,只是杨平安自己领悟不出来,甚至都无法将枪法完整的组合起来,在这一点他比薛玉凤不知差了多少。不过这正好符合他的谎言,只是看过枪谱,以往从未系统练习。
拥有根基的薛玉凤,很快便将杨平安那片段枪法完整的融合在一起,加上自己的间接,一套新的枪法从而形成。
融合了八极拳风的枪法,保留了八极拳的迅猛爆裂的拳风,一套枪法下来攻多守少如疾风暴雨虎虎生威。完全不像杨平安之前施展那般,只能被动防守。为此薛玉凤没少责怪杨平安,暴殄天物。
杨平安倒也不在乎,甚至将这套枪法命名“玉凤枪”,为的只是讨薛玉凤欢心,能够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从而为自己将来逃出军营清楚部分障碍。
因为独战高仙芝,智救众美的缘故,薛玉凤的亲兵对杨平安态度大变,刚开始时经常会有亲兵借故亲近,与他说笑。
不过在薛洁大声呵斥中,其他亲兵看出薛洁与杨平安之间关系不一般,减少了可以接近举动,部分对杨平安有想法的女兵也熄了心思。毕竟薛洁是薛玉凤贴身丫鬟,如今还是亲兵头领。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薛婷。她性格内向,但却并不惧怕薛洁,对薛洁的呵斥视若罔闻,但也不与杨平安多说什么,只是隔三差五来寻杨平安,帮他烧水做饭,替他浆洗衣裳。
这让护军营上千士兵艳羡不已,有那羡慕嫉妒恨到极点的专程向薛玉凤告发杨平安,告他破坏军纪,在军中对女兵毛手毛脚,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
薛玉凤为此多次单独召见杨平安,狠狠训斥一番,警告他不许再跟薛洁眉来眼去藕断丝连,否则定不饶他。
对他来说,这种警告不疼不痒没有半点效果。薛洁利用职务之便,隔三差五总能创造出独处机会,二人如偷情男女般,躲在军营某处幽会,互诉衷肠。
当然也可以说是,薛洁用身体来诱惑杨平安,从后者口中一点点套出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这样的经历,杨平安早就有过,所以一方面大吃豆腐,另一方面与薛洁虚与委蛇,旁敲侧击试探薛洁真实身份。
只是有一点让杨平安很是头痛,二人每次温存完毕,薛洁先行离去后,薛婷都会鬼魅般出现,也不说话,只是以幽婉目光看着他,在夜色下看得他浑身发毛,然后幽怨离去。
“杨郎,你当真磕坏了脑子,只记得近一年多来发生之事,对于自己以往包括家世背景都忘得一刚二净了么?”
薛洁还是看破了杨平安的谎言,只因为他的口音不对,提出异议。杨平安顺嘴又丢出了失忆论,加以掩饰,却忘记了这段日子里薛洁多次问及他的身世来历,更不知道薛洁的记性很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海中。
在薛洁胸前那团高耸丰软上不停揉捏,感受着肌肤细腻柔滑,杨平安点头道:“洁儿姐,你都愿做我的女人,我又何必要在这些事情上骗你?”
夜空下,薛洁背靠杨平安怀中,任由后者单手伸入自己衣下,攀上自己酥胸,薛洁目光闪烁,将杨平安以往所讲述的一切,如果电影般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洁儿姐,你怎的不说话,莫非生气了?”
薛洁将头后仰,以一种难度系数较高的动作,在杨平安脸颊吻了一下:“杨郎,那你之前为何要骗人家?”
“我不是害怕你知道我失去记忆,连自己祖籍出身都忘得一干二净,会瞧不起我么?”
“咯咯。”薛洁轻笑两声,一语双关,“杨郎,你知道么,你这么说,人家很开心的。那你之前所说,在破庙佛像下,寻得枪谱一本,也是你这一年内遇到的?”
“嗯。”杨平安轻声应道,随即反问,“洁儿姐,你说多年前你被卖身薛府,伺候薛小姐,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何人将你卖入薛家的?”
“你为何要问这个?”薛洁忽然直起身子,转身面对杨平安。
后者再度将其搂入怀中,嘴唇在其脸上轻滑,怜惜道:“竟有人敢卖姐姐,我定轻饶不了他。姐姐告诉我,待你我逃出军营后,我替你报仇!”
薛洁这才重露笑容,献上香吻:“有杨郎这句话,人家便知足了,哪里舍得你为我冒险,只要将来你我能平安度日,我就满足了。对了杨郎,你我若是逃出军营后,你打算带我去何处?”
说话间薛洁右手伸入杨平安衣下,顺着小腹一点点向上攀爬,最终停留在在他胸口,单指在杨平安胸口轻轻画圈。
一阵快意传来,杨平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去偃师……”
话一出口,杨平安情知失言心中大悔,却难改口只得继续说道:“偃师紧邻东都,有道是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藏身偃师,改名换姓,想必不会有人发现。”
“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薛洁美眸一亮,手上停顿片刻,忽从杨平安胸口一路滑下,滑进了他双股之中,“杨郎,所谓灯下黑,是否就像你我现在这般?”
哦,好舒服,我家兄弟终于又碰到荤腥了!
杨平安猛地抱紧薛洁,左手重新探入薛洁衣下,快速抢占一侧高地。随着薛洁右手动作加快,他的左手也逐渐加大力度,将占领高地挤压变形。
“嗯。”薛洁轻吟一声,双腿夹紧杨平安右腿,面色红润,杨平安双唇像是受到召唤一般,径直封住薛洁樱唇。二人双唇同时张开,两条舌头彼此纠缠,呼吸声愈发粗重。
杨平安兄弟不堪欺凌套弄,愤然抬头,右手也不甘示弱,从薛洁背上滑落,扯开腰带深入其中,沿翘臀经过,揉捏两把,最后中指探入桃源深处。
好湿啊……咦,怎么没感觉到有阻碍?
电光火石间,杨平安脑中灵光一闪。难怪她这手法比起柳青青来也不遑多让!
想明白这一曾,他翻身将薛洁压在身下,三两下扯开薛洁裤袋,就要提枪上马,驰骋挞伐。
“不要!”薛洁却按住了他的双手,低声摇头,“杨郎不要。”
“好姐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还望姐姐垂怜,随了弟弟心愿吧!”杨平安语带渴求,急迫难耐,双唇如小鸡啄米,在薛洁脸上吻个不停,手上动作不停,就要将薛洁裤子褪下。
薛洁死死抓住裤带,凄然哀求道:“好弟弟,今晚真的不行,人家那事来了。改日好么,等姐姐做好准备,改日一定将身子献给弟弟,好不好?”
杨平安这才放过薛洁,只是一脸颓丧,一指自家兄弟扎营之处,嘟囔道:“姐姐你看,这让我如何是好?”
薛洁嫣然一笑,先在杨平安脸颊吻了一下,然后在其耳边小声道:“姐姐帮你就是,何须如此懊恼?”
说完话,她伸出丁香柔舌,请啜杨平安耳垂,右手再度深入杨平安胯下,欺凌套弄他兄弟。
“哦,姐姐,我好舒服!”
“嘘,小声点,莫要被人听见!”
“嗯,我知道了,只是太舒服了,姐姐你真好。”
“你能记得人家好处即可,将来莫要将人家忘了。”
“我哪会忘记姐姐,我这辈子也没有这般舒坦过。若是没了姐姐,我下半辈子该如何度过……啊,姐姐快一点,再快一点,嗯——”
最后关头,杨平安闷哼一声,却是薛洁担心他声音太大引来旁人,便以樱唇封堵。
“呼——”快感过后,杨平安有气无力躺在地上,薛洁伏在他胸口,随他身形一起一伏。
薛洁将手在杨平安裤子上擦拭一番,笑道:“好弟弟,你这是憋了多久,竟出来如此之多?”
“姐姐,这算不算是你破了我的童子身?洁儿姐,你干嘛把那东西抹到我裤子上,这让我明日怎么穿出去?”
“怎么穿不出去!”薛洁在他胸口打了一下,“你裤子里面更多,还在乎外面这点?再说了,不是有薛婷那骚蹄子帮你洗衣叠被么,明**让她替你洗了便是,大不了告诉她是姐姐弄出来的。”
二人又歇了片刻,薛洁照旧先行离去,过了片刻,杨平安系好裤带,忍着胯下湿漉,也打算离去。可才走两步,薛婷又像幽灵般,鬼魅在他眼前出现。
还是幽怨看他一番,然后转身离去,一言不发。
不过今晚杨平安开口了:“你等一下。薛婷,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一零八章 缺粮草平安献策
见薛婷再次像幽灵般,幽怨看眼自己,就要转身飘去,杨平安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婷身形一颤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只是双肩轻颤。杨平安上前两步来到她身后,借助月光看清薛婷脸上泪水,晶莹无暇,不仅心中轻叹,伸手揽住她双肩,令她靠在自己怀中。
薛婷身体变得僵硬,想要挣脱开来,却被杨平安死死按住了双肩,只能认命般后背抵在杨平安胸膛,泪水簌簌而下。
“我提醒过你的,要小心薛洁。”忍着泪水说出一句,薛婷便泣不成声,心中无尽委屈,身子向后,靠在杨平安胸膛,紧咬嘴唇。
一个少女,时不时跑来帮自己烧水做饭,洗衣叠被,虽因内向,与自己在一起时很少开口,但杨平安如何能看不出少女心意?
“对不起。”双手松开薛婷双肩,向下滑去,从她腰间伸出,将其抱在自己怀中,杨平安低下头,贴着薛婷冰凉脸颊,轻轻摩挲,“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不能害你。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有一个好归宿。”
薛婷身形剧颤。自杨平安那日不顾自身安危,为了她们单挑高仙芝其,她的一颗芳心便寄挂在了他的身上。
内向女子不轻易表露心中情感,可一旦表露,便似海枯石烂,情比金坚。每每见到杨平安与薛洁趁夜私会,二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她心中便极不是滋味。除了妒忌,还有浓浓担忧,担忧杨平安会被薛洁所害。
耳听杨平安这番话语,她再难控制心中情感,转过身来就要扑入杨平安怀中。可杨平安却松开双手,快步走了,狠心而无情。
不是杨平安心狠,实在是他不忍伤害薛婷。
这些日来,薛婷给他的感觉与薛洁截然不同。
后者表面上好似大户人家丫鬟,处事平稳,条理分明,可跟他在一起时,就好像风尘女子一般,毫无避讳,让杨平安隐约看到了柳青青的影子。
而薛婷不同,就像是青涩花朵,含苞待放,经常会应为一言一行面红耳赤,许多动作也在不经意间显示出,她情窦初开的一面。就像刚才被杨平安抱在怀中的反应,悲伤中带着些许羞涩,羞涩中带着些许期待,期待中带着些许惊慌,惊慌中带着些许担忧。
完全像是个初次遇到男女关系的幼雏。
当然,这也可能是薛婷太会掩饰,装出此种生涩模样,但杨平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十八岁的少女,目的很纯洁,纯粹就是对自己动心而已。
但他不能连累薛婷。
自从被强征,进入军营第一天起,他就从未放弃过逃出军营的念头,并且多次付诸实践,有几次几乎都已经成功,可最终功亏一篑。
尤其是现在,高仙芝的出现,薛家父女对他的诡异态度,还有薛洁这个好似柳青青缩影般的女子,让他在军营的生活更是迷上了一层阴霾,交错杂乱难辨真相的阴霾。
因此今晚他把话挑明,让薛婷死心,更是狠心听着身后薛婷伤心欲绝的哭声逐渐变小,直至几不可闻。
唉,还得想办法早点逃走啊,不论那件事能否成功,只要有机会就走!
这年冬天,山东境内的雪来得很晚,但很大,很密。
初下雪时,往往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又像连绵不断的帏幕,往地上直落,同时返出回光,整个大地被其覆盖,世间变得白蒙蒙一片。
疏落枝头上压了厚厚雪层,摇摇欲坠;营地部分帐篷不堪负重,被压垮塌;将士们缩在帐篷内,烤火取暖;杨平安得到了短暂的平静,与安禄山躲在帐篷内骂薛嵩。
就像安禄山说的那样,冬天行军打仗乃是大忌。天寒地冻还好说,一旦遇到大雪连天日,大军便彻底陷入了被动。别的不说,只说如今营中粮草,便因为道路被大雪所封,出现了短缺,只一点对整个大军来说,足以致命。
“老薛头真是疯了,还他娘的名将世家,连这点常识都看不明白,我呸!”刚被杨平安赶到帐外放了个屁的安禄山,顶着一身积雪返回帐内,一边拍打身上积雪一边抱怨。
杨平安一咧嘴,笑道:“死胖子,你现在胆儿肥了啊,竟敢骂大将军?”
安禄山嘿嘿一笑,坐在杨平安对面:“秀才哥,这不就是咱哥俩说呢么,我哪敢跟外人说?再说了,有你罩着,就算老薛头知道,看你情面也不会责罚我太狠不是?”
嘶,这话怎么说的?
这一聊,杨平安才知道,如今护军营都传疯了,疯传杨平安当初英雄救美,如今美爱英雄,要不然为何每天一早,薛玉凤便带着杨平安前往校场,而且还下令亲兵把守,任何外人不得进入?
当然也有人传,说是杨平安其实是与薛玉凤亲兵中的大姐大薛洁相好,薛玉凤根本不可能看上他。
更可气的是有人说他杨平安,脚踏两只船,妄图尽享齐人之福,而且还跟亲兵薛婷不清不楚,没见有段时间,薛婷老往杨平安身边跑么?还殷勤的帮他干着干那。
羡慕,嫉妒,恨,这尼玛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让杨平安哭笑不得的是,安禄山说完这一切后,又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问道:“秀才哥,这些传言到底哪条才是真的?”
哪条都不是!杨平安没好气瞪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你说,要是营中粮草告罄,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么,必定军心涣散,逃兵一大片啊!”对军事感兴趣的安禄山果然中计,“据我推测,若是十天内后续粮草无法运至,军中粮草怕是就不够了。”
“这是好事啊!”杨平安心中大喜,若是成批逃兵出现,多他一个也不显眼不是?
“你说什么?”
“啊,我是想说,粮草不够了,不是还有马呢么?”
“嘘!秀才哥,这话千万不能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杀战马的!”安禄山认真提醒道。
杨平安点点头,不以为意道:“不杀战马其实也能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禄山没当一回事,继续感慨:“哪有那么容易啊。现在我都接到了命令,每天口粮减少不说,还不能告诉其他人粮草剩余情况。唉,弄不好没等开战,咱们就先败了,真不知道薛嵩这老东西当初是怎么想的!”
“你说什么!”安禄山话音才落,帐外便传来一声怒斥,声音极其熟悉,不是薛玉凤还能是谁?
薛玉凤刚从中军大帐返回,粮草短缺的事情早已引起各营将领关注,作为整个右路军的统兵将领,薛嵩自不例外。
今日薛嵩便将各营将领招来议事,主要就是围绕粮草问题。
一帮将领七嘴八舌,有说派人回去催粮的;有说就近取材看附近有没有猎物的;有说立刻对曹州城发起进攻,城内囤积了大量粮草,若是能够攻下,大军粮草在无后顾之忧;还有说派兵四处抢粮的,总之为了解决粮草问题,基本上都快没底线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三路大军分兵平叛,若是右路军真因为粮草问题,尚未与叛军正面交锋,便溃败而回,他们这些将领绝逃不脱朝廷严惩。若是因为右路军问题,连累了另两路大军,使得平叛失败,那人头落地都不为过!
薛嵩也是头疼不已。他孔武用力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猛将,但计谋方面略输几筹。以往征战,他都是在其义父郭元帅麾下效命,更多承担前锋大将职责,只知冲杀从不想许多。
此番平叛,郭元帅保了他右路军大将军一职,其目的是为了利用他的鲁莽性格,诱使叛军来袭,从而尽快将山东叛军歼灭。郭元帅与薛嵩之间一直保持书信联系,实际上是前者在遥控指挥后者。可以说,整个右路军都是诱饵。
但叛军将领似乎识破了郭元帅计策,并不利用薛嵩性格针对右路军设下圈套埋伏,哪怕薛嵩依计,入冬挺进曹州,叛军也只是针对右路军中火头军展开偷袭,并不真正出兵攻打。
如今大雪连天,一下就是十好几天,道路阻断,薛嵩与其义父之间联络中断,同时军中粮草出现短缺,这让薛嵩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多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但却始终无法统一意见,到最后反倒争吵起来。
薛嵩明白,这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才导致各营将领争吵不休,谁都坚持自己意见不肯退让,因为没有太多时间去尝试不同解决之策了!
十天之内,若是大雪不减,若是还不能解决粮草问题,大军危矣!
议事结束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薛嵩懊恼让诸将散去。薛玉凤从中军大帐返回,直奔护军营个火头营,打算叮嘱各营火头将军,将每日口粮在减少少许,同时严令他们不许将军中缺粮一事外泄。
哪知道在葵字号,却听到安禄山出言侮辱自己父亲,顿时大怒,挑开帐帘走了进来:“你这胡人,刚才说什么!”
安禄山吓得跳了起来,浑身哆嗦着说道:“将军,卑职,卑职是说,是说……是秀才,不是,是杨平安!他说,他有解决军中粮草紧缺之策!”
第一零九章 雪中斗失手袭胸
右路军中军大帐。
帐外雪花簌簌,帐顶白雪皑皑,压得大帐不堪负重摇摇欲坠。
帐内燃着盆火,驱散凛冽寒气,薛嵩独坐案后,愁眉难解。
右路军粮草困境,令他寝食难安忧心忡忡。十天,至多还有十天,若是十天之内道路无法打通,依旧受大雪所阻,粮草告罄大军必定不战自溃!
义父干嘛让我入冬才进兵?若是能早些出兵,在此处多囤积些粮草,也不至于如此!
若是抵达曹州稍作调整后,便向叛军固守的曹州城发起猛攻,说不定现在已经打下来了。占领了曹州城,御寒粮草皆无忧矣!
可为什么义父偏让我驻扎在此呢?曹州叛军也是该死,我率军都兵临城下了,也不见他们来攻,一帮缩头乌龟!
薛嵩最擅长的是冲锋陷阵,以一己之勇激励全军,从而攻城掠寨将敌寇杀个落花流水。他最头疼的是谋划计策,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是他义父的能耐。
想得太多,薛嵩愈发心烦,正想命人取些酒水痛饮一番,以酒消愁,却听帐外长子薛玉龙求见。
“进来吧!”
“爹,不好了!”顶着一身雪花进入帐内,薛玉龙一开口,就让薛嵩不爽,前锋营发生变故。
粮草紧缺一事,普通兵士或许还难以察觉,发觉每日口粮减少,还以为是火头军从中克扣,骂咧一番便是,暂时不会多想。
但各营火头军,尤其是火头将军都知道粮草缺乏一事,只是被各营将领抢下命令,令他们不许外传而已。
前锋营发生的变故,便与此事有关。
营中一火头将军无意中说走了嘴,被几个火头军听到营中粮草紧缺,脸色大变。
这种事情在军营的传播方式以及威力,就像瘟疫一般,一旦传扬开去,起先都会是悄无声息传遍全营全军。等到各营将领得知后,军心早已不稳,出现逃兵是必然现象。
若是敢有将领强行压制,说不定还会引起哗变,士兵杀将溃散,这在以前是发生过的!
好在薛玉龙跟薛玉凤一样,回到营中后第一时间视察各火头营,结果听到土字号火头营中有人在议论此事,便立刻下令亲兵将整个土字号火头军全部拿下,连火头将军也没放过。
“爹,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薛嵩当真是想爆踹自己长子一番,关键时刻当儿子的竟给老子添乱。可想到眼下大军情形,罕见的没有动手,只是反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杀!”
为了避免消息外传,引起军心涣散,将知情者全部杀光,是迫不得已的办法。对于他们这些征战四方见惯了伤亡的将领来说,二三十条性命实在算不得什么。
“全部杀光?”薛嵩反问。
“嗯,全部杀光。”
“那你的前锋营岂不又缺少火头军了!难道还要从其他营征调给你么!还有,一下子你将整个土字号火头军全部杀光,难道就不怕引起手下兵将疑心么!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多动动脑子,不要总是想着杀杀杀的!”
“孩儿受教了。”薛玉龙发觉自己竟没被打,心中疑惑,“还请爹指点一二。”
薛嵩叹了口气,道:“将那走漏口风的火头将军当众杀了,再从土字号中学选一火头将军,让土字号火头军明白,谁敢乱嚼舌根,项上人头不保!”
“杀鸡儆猴?”薛玉龙琢磨一番,终于领悟,冲着薛嵩一身大拇指,“还是父亲高明。高,实在是高。”
“滚,老子要你奉承!”
就在这时,薛玉凤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爹,爹,女儿有办法化解粮草危机了!”
薛家父子同时一愣,薛玉龙惊道:“妹子,你说什么?”
“混账,有你开口的份么!”薛嵩呵斥一声,两步来到薛玉凤面前,“好女儿,你刚才说什么?”
“爹,女儿有办法暂时应对此次粮草危机。”薛玉凤心中也是兴奋,不等薛嵩继续追问,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办法详细讲述。
可是说完之后,一脸兴奋的薛玉凤却发现,自己父兄同时皱起了眉头:“爹,大哥,我的法子有何不妥么?”
薛玉龙皱眉道:“妹子,你这法子勉强也能说的过去,可是你让战士们吃牲口吃的东西,且不说那味道,只说万一传扬出去,你可曾想过战士们的反应?”
薛嵩点点头,对薛玉龙的见解很以为然:“女儿啊,爹知道你想为爹分忧,爹心中很开心。但这法子不妥,那东西都是给牲口吃的,怎么能让人吃?”
“爹……”
薛玉凤还想争辩,薛嵩摇头道:“好了凤儿,此事你就莫要操心了,有爹在,爹一定有办法解决。再说了,爹就不信这雪还能下十天!”
“好心当作驴肝肺,哼!”
薛玉凤献策不成,负起离去,回到护军营后直接将杨平安揪了出来。带着杨平安来到白雪覆盖的校场,丢给他一杆长枪,自己挥舞凤尾枪,便朝杨平安刺去。
杨平安这心里啊,那叫一个郁闷。
安禄山胆儿肥嘴没门,得罪了薛玉凤,为了自保便将他杨平安卖了。粮草之事目前乃是军中大事,薛玉凤当即便将安禄山赶出帐外,让杨平安献策。
杨平安顾左右而言他,惹怒了薛玉凤,后者便以安禄山性命为要挟,这才逼的杨平安说出了应对之策。
薛玉凤听后大喜,欲带杨平安面见薛嵩,可杨平安才不想跟薛嵩扯上干系,借故推脱,甚至提出,那解决之策,就当是薛玉凤自己想出,与他无关。
谁想薛玉凤从中军大帐返回时,一脸怒容,二话不说扯了他便走,来到校场还是不言不语,丢给他一杆长枪,挺枪便刺。
老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尤其是徒弟的悟性远超过师傅时,师傅的下场往往很是悲惨。
杨平安目前就是这种情况。薛玉凤自幼练枪,对枪的领悟远超杨平安。将杨平安点滴所悟拿来之后,很快便融会贯通,形成一套完整玉凤枪法,枪法大进。反倒是杨平安,对刷枪舞棍一类不感兴趣,这些日子没什么长进,依旧没能够将悟出枪法连成一套。
当当当当!
接连挡下薛玉凤枪势,杨平安怒道:“喂,你疯了!”
薛玉凤根本不答话,手中银枪倒转,攻势再起,如水银泻地连绵不绝。杨平安本就抵挡的吃力,加上地上积雪没过脚脖行动不便,导致险象环生,有几次枪尖都几乎擦着脸庞划过,惊出一身冷汗。
一枪挑开薛玉凤银枪,杨平安就地一招懒驴打滚,拉开双方距离:“薛将军,你再咄咄相逼,莫怪我不客气了!”
“哼,你不客气试试!”薛玉凤怒叱一声,枪尖抖动,玉凤枪法中一式凤凰三点头再度朝杨平安扎去。
麻烦的婆娘!杨平安心中一沉,枪尖下沉扎入雪中,待薛玉凤靠近,猛地一挑,挑起一捧碎雪。
薛玉凤冲势过猛粗布讥讽,被碎雪打了一脸,迷湿双眼。杨平安趁势暴起,丢开手中长枪,卸下薛玉凤手中凤尾枪,同时手推脚拌,将薛玉凤绊趴在雪地上。
“无耻!”薛玉凤破口大骂,才要起身继续寻杨平安晦气,却看到要被一沉,再度被压趴在雪地上,耳边传来杨平安之声:“薛将军,你到底因何恼怒,我又何处得罪你了?”
“亏你还有脸问!你故意骗我去我爹那儿献计,害我在我父兄面前丢脸,难怪你不让我说是你的主意!”
杨平安一愣:“薛将军,你是说你爹不同意?为什么?”
“那是牲口吃的东西,怎能让军中将士食用?你还不放开我!”
薛嵩这老东西果然是个白痴!那玩意儿让牲口吃是暴殄天物,放到后世老贵了!
“啊呀!”
杨平安一身惊叫,却是薛玉凤趁他失神空当,将他掀翻。
“该死的东西,竟敢骑姑奶奶!”恢复自由的薛玉凤有仇报仇,不等起身变扑向杨平安,骑在他身上,抓起一捧雪便朝杨平安脸上抹去。
“呸呸呸!”杨平安吃了大亏,嘴里塞了好几雪,双手在薛玉凤腰眼用力一搡,便将后者掀翻,然后顺势骑在后者腰间,抓起一捧雪便向薛玉凤脖颈处塞去。
“你还敢……啊!”薛玉凤吃了大亏,力量爆发,有将杨平安从自己身上掀翻,转而骑在杨平安身上,再从地上抓起一捧雪。
就这样,两个人就像孩童在雪地里嬉戏大闹一般,纠缠在一起不停翻滚,直至二人满头满脸满身是雪,在校场上滚出一道道曲折痕迹,几近精疲后,这次才停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薛玉凤的性格态度,又或许是因为那次他打了薛玉凤的臀部也没事,杨平安跟她在一起时总感觉很随意。他从没将薛玉凤视作将军,担心什么万一触怒对方,对方会如何如何等。只是将对方视作朋友,可以随意嬉戏打闹,心中欢快。
打雪仗的确是一项令人心情愉悦的“体育运动”,尤其对方是个女子,年轻貌美的女子。
杨平安四仰八叉躺在雪地上,累得气喘吁吁,薛玉凤一副得胜模样趴在他身上:“小样,还敢跟姑奶奶动手?说,服了没?”
杨平安没开口,因为他感觉有些奇怪,他手上好像抓着某种半圆之物,入手光滑冰凉。
是什么呢?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也引起了薛玉凤好奇,后者同时低头看去……
“啊!你这天杀的登徒子!”
第一一零章 高仙芝夜探军营
女将与男将的盔甲存在一定的差别,这差别在胸前体现的更为明显。如今杨平安就在与薛玉凤的翻滚过程中,许是因为感觉硌得慌,一只手拖住了薛玉凤胸前铠甲的鼓包。
其实场面并不邪恶,所谓光滑冰凉,只不过是铠甲。再说二人身上都穿着厚厚一层衣裳,杨平安那只手,严格意义上算不得“咸猪手”,因为他握住的只是冰冷的盔甲上面一部分。
但是,这场面不好看,毕竟薛玉凤是女儿身,一个男人将手放在她胸前,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你这天杀的登徒子!”薛玉凤又羞又气,抡开双拳就朝杨平安打去。
薛玉凤气力不小,杨平安不敢让她打实,腰跨用力侧翻,将其压在身下,然后抓住对方双手,急道:“将军息怒,我不是有意的。对了,我想问一下,薛大将军是否已有对策,不然为何会否决在下之策?”
“我爹说了,那东西根本不是人吃的,而且军中粮草尚能支持十天,这雪未必能下那么久!”
“未必能下那么久?”杨平安冷哼一声,“说不定真的连下十天呢!到时候你爹肯定屁颠屁颠来求你!”
“你爹才屁颠屁颠呢!”
经杨平安这么一打岔,薛玉凤暂时忘记了之前羞人一幕:“你怎么知道这雪还能下十天呢?”
杨平安抬头望天,心中暗骂。自从他来到富泾县后,就点背的很,先是被强征入军营,然后几次逃脱机会都白白错过,更可气的是,那日进入道二谷前,他那番不详言语全应验了,搞得他好像乌鸦嘴一般!
“我问你话,你因何不答,还敢撇嘴?你下去!”
薛玉凤这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被杨平安压在身下,动作及不雅观。
“那你不要再发疯了啊。”
“你才发疯!你若再不下去,我定杀你!”
二人分开各自起身,拍打身上积雪,薛玉凤突然问道:“当**为何要以身犯险?”
“什么以身犯险?哦,是那次啊。”杨平安将脸上雪渍清理干净,“我是将军亲兵,将军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这么说,你是为了救我了?那你为何跟洁儿黏黏糊糊搞得不清不楚!”薛玉凤变脸速度极快,前半句还略带笑意,后半句就面如冰霜了。
杨平安心中诧异,嘴上试探道:“将军,莫非你吃味了?”
“杨平安,我再警告你一遍,这里是军营,洁儿是我亲兵,更是我贴身丫鬟,你若再敢打她主意,对她动手动脚,我定杀你!”
是她打我主意好不好?也是她先对我动手动脚的!心中嘀咕两句,却发现薛玉凤已经转身走了:“你记住了,今日之事你若敢多嘴,我定杀你!”
要是嘴能杀死人的话,我都被你杀了一百多遍了!杨平安无奈摇头,眼角瞥见雪地里那杆凤尾枪,连忙喊道:“薛将军,你的凤尾枪!”
经杨平安提醒,薛玉凤这才忆起自己兵刃未拿,随即折转回来,取了凤尾枪:“我说好像落了什么,多亏……你笑什么笑?不许笑!再敢偷笑,我定……”
“你定杀我是不是?将军我不笑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薛玉凤转身离去,才走两步又说道,“我想吃烤鱼了,杨平安,你给我烤两条鱼来吃!”
我去,这大冬天天寒地冻的,你让我去哪儿给你找鱼吃!
“将军,这鬼天气,连粮草都快不够了,哪儿弄鱼去?”
“我不管,总之我要吃烤鱼,听到没有!”
“好好好,我想想办法好了!”
“这还差不多!”薛玉凤越走越远,嘴角渐渐上翘,莞尔微笑。
杨平安真的是乌鸦嘴,这场雪竟果真又下了七八天,虽然雪势减弱,但积雪难化,道路受阻,粮草根本无法运至。
这几天来薛嵩急得坐卧不安,做多再有三日,营中粮草告罄,现在就有流言传出,说是营中粮草不足,使得军心不稳。
派往中路军郭元帅处的信使迟迟未归,也不知是大雪封路迷失在了半路,还是遇到了埋伏,落入叛军手中。
派往后方催粮的人倒是回来了,可带回来的结果却不乐观。道路被大雪阻断,粮车无法前行。
忍着阵阵牙疼,着急上火的薛嵩夜不能寐。再次想到了几日前薛玉凤的提议,遂决定明日前往护军营问个清楚。
或许这是化解眼前难题的唯一办法了!
狠狠朝着自己腮帮子打了两拳,暂且压下难忍牙痛,薛嵩正打算就寝,就听帐外传来“嘎吱”“嘎吱”脚踩雪地的声音。
“将军,卑职果毅都尉黄玉郎求见!”
薛嵩只以为他是因粮草一事儿来,心中愈加烦闷:“不见,有合适明早再说,本将军睡了!”
可果毅都尉黄玉郎并未离去,而是继续求见:“将军,卑职有一策可解将军燃眉之急,需面呈将军!”
“果然如此?那快进来!”薛嵩来了精神,和衣坐起。只见黄玉郎挑开帐帘迈步而入,却不将帐帘放下,而是立于一侧,甚是恭敬。
薛嵩见状,心中起疑,一把拿过案头佩剑;与此同时,一身穿白色大氅身形颀长的儒雅男子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薛嵩拔剑而起,“大胆黄玉郎!”
黄玉郎未曾言语,只是站在儒雅男子身后。儒雅男子解下大氅,递给身后黄玉郎,露出一身青衫,冲薛嵩一抱拳:“惊扰薛大将军梦乡,还请见谅。在下高仙芝有礼了。”
“你就是高仙芝?”薛嵩眼如牛铃,打量高仙芝一番,最后在其胸口多看两眼,“三品金卫!”
高仙芝微微一笑:“不知令嫒是否将高某之话带给薛大将军?”
薛嵩眉头紧皱,紧握手中佩剑:“带来如何,未带来又如何!你竟敢夜入军营,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这,你这……你这厮么!”
“呵呵!”高仙芝轻笑一声,“薛大将军未曾以‘天策余孽’指代高某,高某甚幸,高某果然没有看错薛大将军。”
薛嵩眼角抽搐两下,面对高仙芝居然后撤半步:“你来此处,到底有何用意!”
高仙芝淡然道:“薛大将军毋需如此惊慌,高某此来乃是一片好心。”
“好心?哼哼!”薛嵩冷笑两声,“你若是来劝说我的,那就免了!我薛家世受皇恩,今时局如此,惟竭尽臣职,以报圣主,你那心思还是少动为妙!送客!”
逐客令下,高仙芝却盘腿坐下:“大将军何须如此?若真是‘竭尽臣职’,那为何不命人将我与玉郎这两个天策余孽擒下?忘记告诉大将军了,高某奉主上之名,统领山东五万兵马。若是大将军杀了高某,山东之乱不攻自破。”
一番话说得悠闲随意轻描淡写,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处龙潭虎穴一般。
“你以为我不敢么!”薛嵩脸色难看,张口欲喊。
黄玉郎神色紧张,生怕薛嵩招来人马,可高仙芝却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容,一副儒雅做派。
薛嵩张了张口,最终叹了口气,手中佩剑也收回鞘内:“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青衫不改,恩义永存,大将军果然铭记在心,主上若是知晓,必定甚感安危!”高仙芝开心的笑了,“大将军请坐,咱们好好聊聊。”
薛嵩倒是坐下了,坐在几案的另一侧,但却依旧绷着脸:“你少跟我来这套,我不下令抓你,是为了在战场上胜你,我薛家绝不与你们同流!”
“同流?大将军莫非忘了,令祖当年便是出自天策!当年若无天策,令祖恐怕还在前锋营月字号,当个小小火头军吧!不过你放心,高某此来绝无携恩图报之意。”
“那你今晚到底为何而来!”
高仙芝始终不表露来意,目光在帐内逡巡一番,轻声道:“大将军,郭元帅智谋远虑,高某佩服之至。但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战郭元帅必败!”
薛嵩大怒:“你敢侮辱我义父!”
“大将军息怒,其实高某也对郭元帅敬佩有加,只是……”说到这里,高仙芝转头看了眼守在帐口的黄玉郎。
薛嵩顿时醒悟:“你是说……难怪我三令五申加强戒备,你们也能轻易派人潜入大营!”
言罢,恶狠狠看向黄玉郎。
“郭元帅令大将军领兵,入冬行军,兵临曹州,是想以整个右路军为诱饵吧?用三万右路军牵制我军主力,他好趁势攻下郓州、金乡两地,然后集结兵马猛攻曹州。而大将军驻扎道二谷口,进可攻退可守,届时与郭元帅前后夹击,一举平定山东。大将军,高某可有说错?”
薛嵩脸色大变:“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就算你在我义父身边安插奸细,这些事情也只有我与义父二人知晓,你如何得知!”
“大将军,你可知道,若是高某愿意,即便你这三万兵马是诱饵,高某也能在郭元帅攻下郓州、金乡之前,一举将你吃掉!”
“将我吃掉?那你得有副好牙口!”薛嵩哪能容忍被对方如此小瞧,拍案而起,“说,你今夜来访,究竟意图何在!”
“高某知你营中粮草紧缺,今夜前来,是来送粮的!”
第一一一章 杨平安一气薛嵩
薛嵩没有接受高仙芝的“好意”,毫不客气拒绝了后者送粮提议。他虽鲁莽,却也知道后者没安好心,送粮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他反出朝廷,薛家重回天策。
高仙芝趁夜离去,果毅都尉黄玉郎却依旧留在军营,作为天策与薛嵩联系的中间人。一旦薛嵩改变主意,可以告诉黄玉郎,一天之内十万担粮食便能运至道二谷。
真卑鄙!薛嵩没有动黄玉郎,但对高仙芝恨得牙根痒痒。
天策是历代皇帝心中与拔除后快的一根刺,哪怕他们隐匿多年,朝廷也从未放松警惕。薛家出自天策,正如高仙芝所言,没有天策,薛家祖先恐怕还在火头营厮混,与锅碗瓢盆打交道。
那怕当年在忠义面前薛家祖先忠字当先,选择支持朝廷,但百余年来朝中依旧有人怀疑薛家忠诚,谗言不断。
此番宁王起兵谋反,天策浮出水面倾力相助。他昨夜与高仙芝夜谈,本就犯了大忌,若是再敢接受高仙芝军粮资助,哪怕最终曹州城破,他手刃高仙芝,也逃不过薛家与天策勾结之嫌!
太歹毒了!薛嵩心中大恨,高仙芝利用薛家对天策有愧,夜探大营;有利用大军粮草不足,出言诱惑;虽说昨夜高仙芝始终没有直接提出希望薛家重回天策,希望他薛嵩领兵倒戈,但种种手段,却都在将他往倒戈的路上逼。
不行,粮草问题必须立刻解决!
思考了整宿加一上午,临近正午时,双眼通红的薛嵩带上两名亲兵,纵马前往护军营,去寻薛玉凤。
眼下也只有依薛玉凤之策,来化解粮草难题了!
“大将军!”
“大将军!”
在守营兵将高声中,薛嵩策马驰入护军营。护军营午饭已开,营内弥漫着鲜香之气。薛嵩勒马不前,四处嗅闻,身后一亲兵小声道:“大将军,好像是鱼汤香味!”
老子能闻不出来么!薛嵩瞪他一眼,心中疑惑,这天寒地冻粮草不足的,从哪儿弄来的鱼呢?
四处打量一番,没瞧出异样,他继续纵马前行,来到薛玉凤主帐前时,帐外无人把守,引得薛嵩不悦,只是闻到一股烤鱼香味,从帐内飘出,令他无暇考虑薛玉凤戒备不严过错。
“将军,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鱼啊?”另一亲兵耐不住腹中馋虫诱惑,吞咽着口水问道。
这也不能怪他们,近日来军中所有人每日口粮缩减,他们是薛嵩亲兵,待遇已经算是好的了,可也只能灌个水饱,腹中早没什么油水了。
“进去看看!”
翻身下马,薛嵩大步跨入帐内,只见帐内站着二三十人,皆是薛玉凤亲兵。她们围成一圈,也不知在看什么,薛玉凤则是坐在案头,手里抓着一条金黄烤鱼吃的正香。她脚边地下,零散的掉落着不少鱼刺鱼骨,显是已经吃了不少。
“咳!”
薛嵩重咳一声,身后一命亲兵立时高声喊道:“大将军到!”
营内众女兵纷纷回头,见到薛嵩严肃面容,齐声拜见,然后看眼薛玉凤,得到示意,鱼贯逃出营帐。
“爹,你怎么来了?来之前怎不派人通知女儿一声?”薛玉凤快步来到薛嵩面前。
薛嵩狠狠看眼自己女儿手中烤鱼,怒道:“这就是你统御之策么!帐外无人把守,帐内嬉笑连天,你身为一营主将,又是女儿身,坐没坐相吃没吃相,成何体统!”
一番话训斥的薛玉凤目瞪口呆,薛嵩又转向一旁,这才明白那些女兵之前为何要在帐内围观。
只见帐内一角点着一个火盆,两侧支起木架,上面夹着铁网,铁网上摆放着五六条二尺多长的鱼儿。金黄鱼身香气四溢,鱼油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响声,一个亲兵蹲在一旁添柴吹火,翻动鱼身。
黄橙橙油滋滋的烤鱼看得薛嵩食指大动,忍不住喉痛涌动两下。似乎是怕口水声被人听到,丢了自己颜面,他突然一指那蹲在火盆前的亲兵,大喝道:“你是何人,起来答话!”
这个亲兵不用说,自然就是杨平安了。
“参见大将军。”他先将铁网移开,以免鱼被烤糊,这才起身抱拳参见,头压得很低。
见他动作,薛嵩皱眉:“抬起头来!嗯?你怎的这般打扮?大好男儿偏穿一身女兵军服,不伦不类荒唐至极!等等,本将军好像见过你,你,你是杨平安?”
虽说杨平安在薛玉凤亲兵中地位提升许多,但薛玉凤是女儿身,身边亲兵只能是女性,因此只有委屈他还穿着女兵军服,胸前鼓起两块铁皮。
唉,还是躲不过啊!杨平安心中无奈,再次冲薛嵩抱拳道:“卑职杨平安参见薛大将军。”
凭良心说,他不想招惹薛嵩,甚至都不想在后者心中留下印象,以免将来出逃时惹来不必要变数。
看到杨平安,薛嵩又想起昨夜来访的高仙芝,眉头紧锁:“玉凤,他怎会如此打扮?”
察觉出薛嵩不满之意,薛玉凤瞥眼杨平安,低声道:“他是女儿亲兵兼火头军,负责女儿及女儿亲兵伙食。”
“荒唐!”薛嵩大怒,“你乃女儿身,怎可让他担任亲兵?何况他,他,他……”
“他怎么了?”
薛嵩说不下去了,他只怀疑杨平安也是天策中人,当初叛军大肆暗杀火头军,高仙芝伏击自己女儿,都是为了让杨平安能够接近薛玉凤,得到薛玉凤的信任。其目的就是为了迫使他们薛家受到朝廷猜忌,不得不临阵倒戈!
但这话他不能告诉薛玉凤,只得瞪眼杨平安,一把揪住后者衣领,拎到自己面前,以极低声音威胁道:“我警告你,老子早就识破你的身份。若是你敢打玉凤主意,伤害玉凤,老子绝不饶你!”
“爹你干什么!”薛玉凤担心杨平安吃亏,连忙上前劝阻。
薛嵩一把推开杨平安,又冷冷扫他一眼,这才转向薛玉凤:“你这丫头,整日里就知道吃,枪法可有退步?”
薛玉凤狡黠一笑,偷看眼杨平安,说道:“爹爹既如此问,何不试试女儿枪法?杨平安,将我凤尾枪取来,随我前往校场!”
“且慢!”薛嵩面带担忧看着自己女儿,“为父考校你枪马功夫,叫外人去作甚!你们两个留在此处。”
最后那句话是他对自己的两个亲兵说的,说完之后还用眼神示意杨平安一眼,其味道不言自喻。
这俩亲兵都是常年跟在薛嵩身边的,自然心领神会。等到薛嵩父女离去,立刻守住帐口,目光不善的盯着杨平安。
杨平安到也不在乎,将铁网放在火盆上继续烤鱼。等一条烤好,自己吃的津津有味,咂咂作响,引得两名亲兵直吞口水,更有一人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两位想必也是饿了,这里鱼多,不妨一起来吃。”杨平安开始诱惑。
两名亲兵原则性极强,虽说腹中辘辘,鱼香诱人,但始终牢记薛嵩命令,守在帐口寸步不离,坚决不受烤鱼诱惑。这让杨平安头一次生出对右路军的好感。
两柱香后,薛嵩一身是雪的回来了,额头还青了一块,不过心情很好,一路上不停称赞薛玉凤。
后者枪法大有精进,与他缠斗良久不落下风。尤其是怪招连出,先以枪尖挑雪,迷敌双眼,然后一招凤凰摆尾,虚晃一枪后枪尾横扫,以枪尾伤敌,令人防不胜防。
他就是一时大意没有防住,眼睛被雪所迷,结果脑门上挨了一枪尾。幸好有头盔保护,只是额头青了一块而已。只是他发觉,薛玉凤的枪法套路发生了改变,并非家传的薛家枪。
薛玉凤的解释是,那天见了杨平安与高仙芝交手,有所领悟,以薛家枪为基础创出了这套独特的凤尾枪法。
闻听薛玉凤自创枪法,而且威力不俗,薛嵩大感欣慰,只觉自己脸上有光无暇多想,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进入营帐,薛玉凤站在薛嵩身后,冲杨平安眨眨眼睛一脸的兴奋,好似献宝般,让杨平安分享她心中喜悦。同时还不停比划,示意杨平安她是用了杨平安挑雪眯眼那招,一脸的得意。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赢过自己父亲一招半式,虽说今天只是因为薛嵩大意,但赢了就是赢了!
见薛玉凤欢快神情,杨平安只觉好笑,配合的笑了笑。
可这一幕落到薛嵩眼中,却变成了杨平安与自己女儿挤眉弄眼勾勾搭搭。他绝不容许天策中人靠近他一双儿女的!
大步向前,几乎撞到杨平安鼻尖,薛嵩眼如牛铃,厉声道:“你最好安分些,否则我定杀你!”
尼玛,这父女俩咋都喜欢用这句话来威胁我呢?杨平安后撤一步,躲过薛嵩粗重鼻息,端起一条烤鱼至薛嵩鼻下:“大将军怕是累了,还请尝尝我的手艺。”
“是啊爹,他烤的鱼很好吃,女儿特别爱吃,您也尝尝。”薛玉凤没想到杨平安连自己父亲都敢戏弄,只担心薛嵩发怒,慌忙补救。
薛嵩却未动怒。对于杨平安的有恃无恐,愈发认定他与高仙芝一路,皆是天策之人!
冷哼一声,拿过烤鱼大口撕咬,薛玉凤这才放下心来,埋怨的瞥眼杨平安,又问道:“爹,今**来女儿营中,所为何事?”
第一一二章 美人计诱杨平安
薛嵩此来自然是有要事。
三两口胡乱将烤鱼塞进口中,连肉带刺一并咽下,这才说出来意。他决定采纳薛玉凤前日之策,化解粮草不足之危。
这次他并未将杨平安赶出帐外,为的就是让杨平安转告高仙芝,他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右路军不用他们接济,照样能够度过危机。
薛玉凤眼前一亮,没想到薛嵩竟然真为此事特意而来,下意识看眼杨平安,却见后者耷拉着脑袋,看似无意的不停轻摇。
这个古怪的家伙!心中感叹一声,薛玉凤便将自己从杨平安那里得来的化解粮草危机之策,重新讲述一遍。
此策很是简单,最关键一点就落在了喂养马匹的马科豆上面。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虽说军中粮草不足,但喂养马匹的草料饲料却还有不少,其中便有一种叫做马科豆。
马科豆是民间称呼,因它色黑形小,常被用作猪马精饲料,它的学名叫做黑豆。
古人不了解黑豆的营养价值,可杨平安却清楚得很,在后世黑豆位列黑五类食品,备受推崇!
长期在火头营厮混,让他发现营中储备了大量黑豆,用来喂养马匹。当他被安禄山推到台前后,他便将黑豆充饥一说告诉了薛玉凤。
只是黑豆从来都是低贱之物,只配牲口食用,这使得薛嵩拒绝了薛玉凤的建议。哪怕现在不得不采纳,可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担心将士心中不满。
“不告诉他们不就行了?”薛玉凤不以为意的说道。
薛嵩苦笑道:“不少将士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你不说,以为他们认不得那东西么?”
“你傻啊,加工一下改变模样不就行了?”杨平安是在受不了了,插了一嘴。他想离开,可薛嵩偏不放他走,而薛嵩父女俩的对话,在他耳中又太过幼稚,干脆插了一嘴。
“你敢骂老子!”薛嵩火起,就要教训杨平安一顿,哪怕后者是天策之人,他也要让对方知道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薛玉凤连忙拦住薛嵩,为了保护杨平安免遭皮肉之苦,只得将杨平安的一个本事丢了出来:“爹,除了那马科豆,还有鱼。女儿营中这些天吃的鱼,都是杨平安带人弄回来的!”
“他?还带人?”薛嵩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想到高仙芝昨夜送粮之意,只怀疑对方已做手脚,“他从哪弄得鱼?”
薛玉凤答道:“河里啊!”
“河里?”薛嵩哪会相信,“你可曾亲眼看到?如今河面结冰,哪来的鱼!”
“女儿亲眼看到的!三日前抓回河鱼数百尾,就是按照他的法子,女儿亲眼看到的!”
薛玉凤提出要吃烤鱼后,杨平安就在琢磨能否利用这个机会,逃出军营。
问清附近河流位置,从薛玉凤出讨来手令,杨平安大摇大摆走出军营,只是薛玉凤担心他安危,又派了两个亲兵相随保护。
杨平安并不在乎,若是他想逃,那两个亲兵绝对拦不住他。只是看到遍地积雪道路封阻人车难行,这才让他收回了心思,生怕逃出去后,冻死饿死在风雪天里。
放弃逃走的念头,只能老老实实捞鱼。来到河边,一时玩兴大起,吹嘘自己不用动手,鱼儿变会跳到自己面前。
两个亲兵虽然对他敬佩有加,但这种事情太过无稽,怎么也不相信。于是乎,她们见到了“奇迹”一幕。
只见杨平安在冰面上打出一个窟窿,一会功夫就见鱼儿从水面跳出,当真有几尾鱼落在冰上,就在杨平安脚下。
这一下不止这两个女兵服了,她们返回军营后,将此事议论一番,整个护军营都知道了此事。不过大部分兵士是不相信的,仅有部分亲兵只是出于对杨平安的信任,才坚信此事支持杨平安。
就像薛洁,虽然嘴上也说相信,可私下里还是找到杨平安,询问到底是真是假。
此事也勾起了薛玉凤心中好奇,三日前率领五百兵马出营,前往河边捕鱼,同时见证真伪。
从冰面上打出第一个窟窿后,这五百人便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一条条鲜活鱼儿,从窟窿中跃出,掉落在冰面上,不停蹦跶。
由于没有渔网,在杨平安建议下,薛玉凤下令,五百人马五人一组分成百组,各守一个窟窿,只待鱼儿出现举枪便刺。既可捕鱼也可练兵,一举两得。
听完薛玉凤讲述,薛嵩难以置信转向杨平安,打量许久,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加工一下改变模样是何意思?”
薛玉凤脸上一喜,知道薛嵩不在责怪杨平安,一把抓住他手臂,急切道:“我爹不怪你了,你快说啊!”
杨平安在她手背轻点两下,低声道:“将军,那不是你的主意么?”
“啊,我想起来,是我的主意。”薛玉凤这次松开杨平安手臂,“爹,咱们可以把马科豆磨成豆腐……爹,爹,您想什么呢!”
薛嵩走神,完全是看到杨平安与自己女儿之间的那点小动作。冰面捉鱼、玉凤枪法、还有马科豆充饥……莫非这杨平安喜欢上了玉凤,才不顾天策之命,反而相助于我?
“啊,玉凤,你说什么?磨豆腐?”
豆腐目前还属于新鲜事物,薛嵩是知道的。源自偃师,名动洛阳,初时东都仅有状元楼一家有卖,而且价格奇高。似乎此物还与宁王谋反扯上关系,至于具体的,薛嵩也不清楚。
将黑豆磨成黑豆腐,可做菜可做汤,将豆腐过油炸可解口腹之欲,这一点薛嵩早先在前锋营便以见过了。
弄清一切,薛嵩当场下令,将全军半数马科豆运至护军营,由护军营负责磨制豆腐,提供给其他各营。同时护军营内严禁将此事外泄,否则定斩不饶。
薛玉凤领命,再次激动的瞥眼杨平安,出帐安排去了。
薛嵩再度来到杨平安面前,拍打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老夫不管你是何出身来历如何如我营中目的何在,你只需记住,老夫就只有玉凤这一个丫头,你要好生待她,若干让她受半点伤害,便是你后台再硬,老夫也誓取你性命!”
言罢,意味深长的看杨平安一眼,带人离去,只将呆若木鸡的杨平安一人留在大帐之中。
我擦,这老家伙疯了吧?杨平安听得莫名其妙,薛嵩那番话让他云里雾里。这转变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大呢?
黑豆腐一出,右路军粮草危机顿解,薛嵩总算松了口气,另外有偏将来报,说是黄玉郎失踪了。
薛嵩并未派人寻找,他很清楚黄玉郎身份暴露后还留在军营的原因,也明白为何此刻失踪。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杨平安身上了。
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杨平安一定对他女儿动了心思。再说了薛玉凤英姿飒爽容貌过人,武将出身的她,有着众多女子难以具有的巾帼之美,杨平安这个天策之人动心,再正常不过。
越想越觉得自己判断正确,薛嵩开始盘算有多大几率将杨平安从天策阵营中拉拢过来。此番平叛山东,说白了就是朝廷与天策之间的一场上规模交锋。
天策的厉害,他家祖册上曾有记载。只说“间”之一策,就运用的出神入化。若是能将杨平安拉拢过来,说不定能从其口中套出天策隐秘,将天策在山东人马一网打尽!
当然,薛玉凤肯定是不能嫁给杨平安的,毕竟杨平安出身天策,那是朝廷大忌!
风雪停息,道路渐通,薛嵩终于与中路军取得联系,立刻将近段时间右路军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天策金卫高仙芝来访赠粮;各路军滦皆有天策奸细;潜入右路军的天策卫杨平安,因喜欢薛玉凤帮助右路军化解粮草危机;他打算利用自己女儿诱降杨平安等事尽数附在信内,派人快速送往郭元帅处。
粮草也陆续运至,各应将士中有不少人反倒对黑豆磨成的豆腐甚是怀念,尤其是那道鱼头汆豆腐,让他们念念不忘。哪怕知道黑豆腐乃是低贱的马科豆制成,也不在意。
由于目前天气太过寒冷,在野外幽会实在太冷,杨平安与薛洁便将又会地点转移到了葵字号火头营,安禄山的帐篷内。每当薛洁寻个借口来看杨平安时,安禄山就识相的离开,在外面给他们把风,无怨无悔。
反倒是薛婷,自那晚杨平安直言拒绝后,她就再不在杨平安面前出现,哪怕二人在军营中相遇,她也装作没看见,低头快步走过。
这晚杨平安正在帐篷内跟安禄山聊天打屁,薛洁又来了。后者进来后只一个眼色,安禄山立马出帐,将帐篷留给二人独处。
“杨郎,你当真是好生本事啊!”薛洁轻赞一声,直接坐在杨平安腿上,身子软软倒在杨平安怀中。
“姐姐这是何话?我听不明白。”
“让你装!”薛洁手指在杨平安脑门上一戳,“到这时候你还骗人家,人家才知道,那马科豆磨成豆腐充饥一事,竟是出自你得手笔。如此大的功劳,你为何要推在小姐身上,莫非你一直对小姐念念不忘?”
我从来就没打过她的注意!杨平安嘿嘿一笑,双手向薛洁衣内伸去,勾头就要亲她嘴唇,却被薛洁推开:“杨郎,人家听说,豆腐源自偃师,配方传出不到半年时间,杨郎你如何得知?
还有马科豆这种低贱之物也能制成豆腐,当真是闻所未闻,偃师那豆腐发源之地也无人知晓,杨郎又是如何得知?
莫非杨郎祖籍偃师,就是制出豆腐之人?”
第一一三章 打野战薛洁丢命
冬去山明水秀,春来鸟语花香,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江边二月晴。
右路军在道二谷谷口外驻扎一冬,直至春暖花开,也未与近在咫尺的曹州叛军发生任何冲突。
杨平安很是奇怪,为何叛军对眼皮子底下的肉都不感兴趣。他哪知道就在这个冬天,左路军、中路军与山东叛军发生了数起惨烈战争,而曹州城曾一度仅剩五百守兵,其余兵马全都调往郓州、金乡两地支援。
这件事薛嵩是事后接到郭元帅书信才知道的,而那时曹州叛军早已返回曹州城了。郭元帅曾接连发出数十封书信,最多是一日八封,下令薛嵩攻打曹州,只是所有送信之人皆一去不返,书信根本无法送递右路军薛嵩处。
白白错过良机,令友军陷入苦战,薛嵩自责不已。细算算时间,曹州叛军抽调一空之时,正是高仙芝夜探大营后的第三天。可以说薛嵩统率的三万右路军,被高仙芝一人唬住,眼睁睁看着战机逝去。
对此,薛嵩只能暗叹天策藏龙卧虎,随便一个三品金卫,便有如此能耐,难怪山东叛军迟迟难以平定。
当然,若是杨平安知道这些,一定不会觉得奇怪。那是高仙芝,没能耐才叫奇怪。
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如今天气转暖积雪消融,大战一触即发,正是他出逃的好时机,当然,春天也是发情的季节,不是么?
薛婷从他生活中消失,他所要面对的就只有薛玉凤与薛洁了。前者麻烦的不行,动不动就找他干着干那,还得当陪练当厨师;后者就好多了,可以帮他消火,替他解决男性生理问题——虽然目前还只是用手,但冬天过了,春天还会远么?
春夜芬芳夜色宜人,薛洁当值,利用手中便利安排一切创造机会,又和杨平安找了避人处私会。
一个满口“好姐姐”,一个不停唤着“杨郎”,如同干柴遇烈火,一见面便搂抱在一起,四唇紧贴,两舌纠缠,相互抚摸,彼此挑逗,竟似黏在一起一般。
二人也有段机会没见了,按薛洁的话说,是她和杨平安在安禄山帐内幽会之事,被人暗中告发,传到了薛玉凤耳中。后者勃然大怒,虽未处罚二人,但却约束薛洁,不给她夜间独处机会。
对于这个解释,杨平安勉强能够接受,因为这段时间他也感觉到,他陪薛玉凤练枪时,后者的攻势愈发凌厉,像是在自己身上撒气一般。
好在入春之后,与曹州叛军交战迫在眉睫,各营抓紧练兵,薛玉凤也忙碌许多,这才放松了对薛洁的管制。后者今夜寻得机会,便将杨平安约了出来,以解二人相思之苦。
耳垂、额头、脸颊、嘴唇、脖颈,几乎被丁香柔舌tian了一遍,双手正在薛洁衣服内肆意游荡的杨平安,忽然发觉后者今夜变得格外主动。
难道春天到了,她也发情了?
正诧异着,就听耳边传来薛洁呢喃之声:“杨郎,你不是一直想要人家身子么?人家准备好了,今晚就给你,好不好?”
“在这里?”
“这里有甚不好么?莫非杨郎怕了?”薛洁抚媚一笑,又在杨平安嘴唇小啄一下,“叔梁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你我在这里,天当被地当床,仿效古人有何不好么?”
打野战啊,这提议不错!杨平安被薛洁的话刺激到了,他在后世也没有如此疯狂过,最多玩玩车震,野战还从未尝试过。想到这里,杨平安就觉得肾上腺急速飙升。
薛洁今晚当真是主动,杨平安还未动作,她便动手解开了杨平安腰带,然后又将自己裤带解去,媚眼如丝,仰面躺在地上,伸开双腿,口中低声唤着“杨郎来啊”,摆出一副任君采撷模样,一只手却伸入杨平安裤中,捉住了他的兄弟。
我靠!
杨平安热血上头,喉头涌动几下发出低吼,翻身压在薛洁身上。痛吻薛洁同时,一手在薛洁衣内攀上酥胸,用力揉捏;另一手下探至幽密之处,于湿黏处或进或出或旋转。
“嗯——”薛洁浑身痉挛经受不住,用力抱紧杨平安,或是将丁香柔舌主动探入杨平安口中,大肆“搜刮”;或是用力吸住杨平安舌头,吸吮咂弄,双腿紧夹,既怕杨平安手指乱动,又怕杨平安手指跑了。
“杨郎,我要……”
这声痴迷低呼,彻底激起杨平安兽性,粗暴褪下二人长裤,架起薛洁光滑双腿,桀骜不驯的兄弟不顾前方茂密,涉水挺进……
“好姐姐,我来了!”
“唔——”
夜深人静时,军营重地内,僻静无人处,激战正酣畅。
初春夜风稍寒,可二人却只感觉体内燥热不堪,上身衣衫凌乱松动,下身长裤褪至脚脖,低吼呻吟“嗯啊”,狗tian稀粥“吧唧”。
许是觉得不过瘾,行进一半后杨平安忽然起身,在薛洁疑惑目光中,将其翻转过来,调整姿势使其趴在地上,然后挺枪再刺,至于密洞深处。
“哦,杨郎——”薛洁趴伏在地,双腿弯曲臀部高翘,双眼迷离,高喊一声头部垂在地上,樱唇紧咬手背,生怕忍不住弄出太大声响,引来旁人。
杨平安已有数月未尝肉味,今夜开荤本就兴奋,又是从未尝试过的野战,刺激的他肾上腺飙升,格外的卖力。自家兄弟有轻有重有浅有深,前胸几乎贴在薛洁背上,手上探到薛洁胸前,兵分三路上下齐攻,吧唧之声愈发急促响亮。
二**战数百回合,薛洁几上云巅,杨平安也到了关键之时,一阵猛烈前后摆动,最后用力一挺,撞的薛洁低呼一声,在手背留下深深牙印,这才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倒在薛洁身上,气喘吁吁。
薛洁早已浑身酸软,被杨平安压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轻颤,享受着风雨过后的余韵。
许久,夜色更凉,歇过劲来的杨平安从薛洁身上翻下,提好裤子,薛洁含羞带娇瞅他一眼,快速穿好衣裳:“你这冤家,人家都快被你弄散架了!”
杨平安嘿嘿一笑,将薛洁揽入怀中,先是一番痛吻,这才说道:“好姐姐,难道你刚才不舒服么?”
“讨厌!”薛洁一脸娇羞,在杨平安胸口捶打一拳,“人家刚才差点死掉!”
“那你便去死吧!”
谁也想不到,就在二人几度云雨后,正温存享受余韵时,一个破铜锣般沙哑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似是怕被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但动作却很快。只见寒光一闪,带出暗红一抹,随之而来是噗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咕噜噜声响。
杨平安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血腥之气扑鼻,再看怀中,刚与他交合完毕的薛洁,居然变成了无头尸身,鲜血顺着脖颈汩汩溢出,将他全身染红。
“啊——”惊慌失措的他噌的一下从地上跳起,将薛洁无头尸身丢的老远,一声大叫才刚开口,就感到后颈疼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阿嚏!”
不知过了多久,杨平安醒了,被冻醒了。天上半月昏暗,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军营,而在一荒凉山坡上。面前十步开外,一个紫衣人背负而立,身形魁梧健硕。
“呕!”想起之前发生一切,杨平安感觉胃中如翻江倒海,一翻身趴在地上狂吐起来。
吐得苦水都出来了,杨平安忽然一抹嘴,从地上跳起来,怒气冲冲冲到那紫衣人身后:“老苏头,你也太过分了吧!”
就在那破铜锣嗓音响起时,杨平安就听出是老苏头了,后者的那种声音,太独特了。
紫衣人转过身,月光下脸上大大“X”字,不是老苏头还能是谁?
“公子何必如此激动?”
“激动?你刚才差点伤到我了!”
老苏头淡淡一笑:“老朽对自己的刀法有信心。”
圈圈个叉叉的!想到老苏头的绝世伸手,还有每次都是偷下杀手之卑鄙,杨平安没法再纠缠这个问题。
“你干嘛又杀了她!柳青青如是,薛洁亦如是,就算你为敏儿考虑,你也不能将我身边所有女人都杀了吧!”
老苏头看他一眼,眼中露出淡淡失望:“老朽记得,公子当年心机深沉,使能在杂乱林立的偃师县内站稳脚跟,更是将那些想要对公子不利之徒尽数除去。可这次几月未见,公子怎就变得如此糊涂?难道公子看不出此女并非普通人么?公子你自己看吧!”
说完话,老苏头从怀中摸出一份书信,递了过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薛洁是天策卫么!我跟她虚与委蛇,为的就是弄清我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会引来天策卫注意?现在好了,你又一刀把她杀了,你让我找谁打探去!”
一边抱怨,一边展开书信,快速浏览一遍,杨平安顿时呆了:“老苏头,她是影卫不是天策卫?影卫是什么东西?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
老苏头转身望月背对杨平安,沉默许久才说道:“公子,你早就接触过影卫。在偃师,那窦二便是影卫中人……
第一一四章 你觉得玉凤如何
老苏头递给杨平安的书信,乃是出自薛洁之手,因为尾端落款处,写的是薛洁的名字。
心中内容很简单,都是关于杨平安的。其中详细罗列了杨平安来到军营后的种种事迹,又注明杨平安身世来历不详,他自己似乎也不愿多说,符合影卫一直寻找的那人条件。
正好他杨平安一直打算逃出军营,薛洁决定利用二人关系,找个时机与他发生关系,使得杨平安不能丢下她。然后二人一同离开军营,她会想办法,不露神色的将杨平安带回东都洛阳,交到影卫手中。
看完这封信,杨平安一头雾水,这影卫究竟是从何处冒出?行事手法怎会与天策卫如此相似,又怎会与天策卫一样,都对自己感兴趣?
“影卫是什么东西?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过?”
“你早与影卫有过接触,只是你自己不知罢了!若是窦二未曾死在柳青青之手,那你现在说不定就已经跟他前往洛阳了。”
“窦二是影卫?”杨平安恍然大悟,偃师市诸多解不开的疑惑眼下全都迎刃而解,“也就是说,影卫隶属朝廷,替朝廷监视可疑官员,更重要的是与天策卫对抗?”
老苏头转身看向杨平安,欣然点头:“杨公子果然聪慧。正如公子所言,影卫创立之初,的确是针对天策卫。”
“那你为何要将薛洁杀了?”
天策卫也罢,影卫也罢,都对杨平安感兴趣,但杨平安对这二者并无过多兴趣,有的只是淡淡戒备之心。
不过因为杨雄关系,天策卫相助宁王,这使得他对天策卫极不感冒,心中隐隐偏向朝廷,只想有朝一日,趁着朝廷兵马南下之际,他能手刃杨雄,为冬儿报仇。
现在他身陷军营,最想做的就是离开此处返回洛阳。若是有薛洁相助,他返回洛阳会变得容易许多。
可是,薛洁跟柳青青一样,都被老苏头杀了。
咦,不对!
“老苏头,你是如何找到我的?莫非你并未离去,所谓报仇一说只是在蒙骗于我,目的是在暗中监视我?”
老苏头闻言,苦笑摇头道:“杨公子未免太过多心了,老汉岂会对你有恶意?”
他是来追查当年仇人线索的,所以才来到军营,无意发现杨平安以及故意接近杨平安的薛洁,更是误打误撞发现薛洁派人送出一封书信。
他将送信之人擒下,看完书信,得知薛洁身份及目的后,先杀了送信之人,然后又来杀薛洁。
这些话杨平安半信半疑,虽说他也认为老苏头对自己应该没有坏心,可老苏头干嘛杀薛洁?薛洁可是和窦二一样,都是朝廷影卫,当初窦二被柳青青所杀,老苏头还露出几分伤心之色呢!
“老苏头,你以前,也是影卫吧?”
这句话,令老苏头身形剧颤,惊愕看向杨平安,好一会才叹道:“公子果然目光锐利头脑敏捷。老汉虽不是影卫,但的确跟影卫关系密切。不过薛洁必须要死,所有敢打公子主意的人都要死!”
“不会是所有接近我的女人都要死吧?”杨平安开玩笑说道。
“其实薛嵩之女薛玉凤就不错,以她将门之女的身份,倒也配得上公子。老汉倒是希望公子能与她喜结连理。”
你是在说笑么?盯着老苏头打量半天,也没从对方脸上瞧出答案,杨平安索性不再多想,直接说道:“我相信你为我好,那你能告诉我,我身上究竟有何隐秘,竟引得天策卫、影卫、甚至皇帝都专程来找我?你别说你不知道,在偃师时,你在我家中行刺杨睿不是你还能是谁?”
“公子,有时候人太聪明不是件好事。”说话间,老苏头再次转过身去背对杨平安,“那夜行刺之人的确是老汉,不过老汉并无恶意,只想转告公子,杨睿此人信不得。至于说公子身上隐秘……公子目前力量薄弱,为公子计,还是不知道为好。”
“你……”杨平安轻叹一声,这问了等于没问,“好吧,我也不问了,反正问不出来。你可曾找到线索?若是找到便与我一同前往洛阳吧,也不知敏儿现在如何了。”
老苏头此次出现,对杨平安来说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他自由了,再不用绞尽脑汁逃出军营,他现在就已经在军营之外了!
他迫切的想要前往洛阳,与苏敏相聚,还有那个任性的想当白雪公主的小正太,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要杀杨雄。
靠上杨睿这棵大树,以他比世人多出千余年的见识和认知,想要获得皇帝信任应当问题不大,等将来宁王谋反被平,他绝对能够手刃杨雄!
然而老苏头的态度,却让他当场石化:“不行,你现在不能离开军营!”
“为什么……啊……”
可怜的杨平安,又感到后颈剧痛,再次昏了过去。
老苏头活动着手腕,叹道:“公子,现在是你获取兵权的最好机会,将来你就会明白了。”
###“阿嚏!”
悲催的杨平安又一次从喷嚏中醒来,只是与前次不同,这次他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
再次醒来后,他恨不得问候老苏头祖宗十八代,因为老苏头又把他丢回军营了,而他身上全是鲜血,薛洁的血!
他目前身处薛嵩大帐,帐内四角架着火盆,熊熊篝火中,薛嵩、薛玉龙脸色略显狰狞,便是薛玉凤也是面若冰霜,三人围在周围,六只眼睛紧盯着他。
老苏头杀死薛洁后,只带走了杨平安,那么大的血腥味很快就引来了巡营兵丁,使得薛洁被杀一事迅速报至薛玉凤面前。
虽是主仆有别,可多年相处下来,薛玉凤已将薛洁视为姐妹,闻听此事心中大惊。
兹事体大,忍着心中悲伤,她迅速将此事报至薛嵩,后者得知同样震惊,立刻下令全军戒严,同时严查护军营将士,务求查出有嫌疑之人。
薛洁乃是薛玉凤身边亲兵校尉,统领百名亲兵,可谓薛玉凤身边最近之人。今夜她竟然被残忍杀死在护军营中,自然让薛嵩担心自己女儿安危。
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杨平安。杨平安与薛洁的关系,在护军营早有流传,百名亲兵中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薛洁时不时会警告众姐妹不许打杨平安的主意。
最令人怀疑的是,薛洁被杀后,杨平安失踪了!
失踪了?那就给老子找!护军营找不到就在大营内找,大营内寻不见便派出骑兵四处找寻!
薛嵩下了严令,定要将杨平安找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杨平安就像生了翅膀一般,大营周围五里之内竟没有寻见杨平安踪影,反倒发现了曹州城叛军派来的部分探哨,双方展开小规模厮杀。
就在薛嵩一筹莫展,薛玉龙咬牙切齿,薛玉凤黯然神伤时,忽得手下来报,说是在薛洁被杀之处发现了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杨平安!
薛玉龙闻言,认定杨平安害死薛洁,就要敢去将其结果,却被薛嵩喝止。然后薛嵩又屏退诸将,中军大帐内只剩下薛家三人,这才命人将杨平安带来。
一盆凉水将杨平安泼醒,薛玉龙咬牙切齿道:“说,你究竟是何人,潜入我军中有何目的……哎呦,爹,您干嘛踹孩儿?”
“混账,老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份!”薛嵩一膀子将薛玉龙扛到一旁,来到杨平安面前,“是你杀了薛洁么?”
杨平安从地上坐起,抹去脸上冷水,无辜道:“大将军,我说不是我干的,你相信么?”
薛嵩尚未开口,薛玉凤却扑了过来,蹲在杨平安身边,紧张问道:“你说,洁儿是被谁杀的!”
老苏头,可你们认识他么?丫不惜自残,先毁容貌再毁声带,肯定是不想让人认出,他的名字……我擦,哥们就知道他叫老苏头,连大名都没听过!
杨平安苦笑摇头,没有说话。
薛玉凤双眼含泪,一把揪住杨平安衣领:“你这是默认了!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我杀了你!”
这次详查,薛玉凤才听到一个传闻,一直在百名亲兵内流传。说是杨平安喜欢上了她,但薛洁一直苦苦纠缠,所以这次薛洁遇害,很有可能是杨平安为了摆脱薛洁纠缠,放手追求薛玉凤。
之前她还有几分怀疑,可看到杨平安反应,却是信了。
“凤儿住手!”薛嵩连忙阻止,“为父相信他不会是那种人,而且薛洁死了,未必不是好事。”
“爹,你说什么?洁儿与女儿情同姐妹,如今她无辜被害,你,你怎会说出这种话?”
薛嵩看眼帐口,压低声音道:“情同姐妹?傻女儿,那是她故意骗你的!她乃朝廷影卫,进咱薛家接近你,只是为了监视咱家!”
“爹,你说什么?”薛氏兄妹一脸惊愕齐声问道。
薛嵩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看向杨平安:“可是她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为了自保才杀了她?”
她是发现了我的身份,可我用不着自保,也不是我杀的她,我只是想从她口中套出些真相罢了!
但这话该怎么说呢?
见杨平安不答,薛嵩愈发肯定自己猜测,心中冷笑两声,问道:“你觉得玉凤如何?”
第一一五章 攻曹州平安再献计
薛洁被杀一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揭过去了,不要说薛家兄妹俩满心不解,就是杨平安都一头雾水。
尤其是薛嵩问的那句“你觉得玉凤如何”,以及话音落后的那抹异样笑容,令杨平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薛嵩虽然鲁莽,但好歹吃了这许多年盐,见过的场面太多了,所以他早就发觉了薛洁是奉命混入,监视薛家举动的,但迟迟不说破,直至今夜,薛洁死在杨平安手里。
杨平安并未杀薛洁,可薛嵩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杨平安有着充足的理由除掉薛洁,而后者也有充足的理由故意接近杨平安,这二者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
毫发无损返回护军营,杨平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还以为今晚要破费一番口舌,或许还得编些谎话,哪知道薛嵩会这么好说话。
至于他离开后,薛嵩对一双儿女又说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只是自那晚起,薛玉凤对他态度大变,甚至每日清晨也不让他陪着练习枪法了。
杨平安乐得清闲,重新开始思忖出逃大计,至于老苏头对他说的那番话,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开春之后,在道二谷外驻扎一冬的右路军终于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依旧是薛玉龙的前锋营头前开路,薛嵩率领大军紧跟其后,薛玉凤的护军营殿后,杨平安被打发到火头营中,因此走在队伍最后。
这一路上并未遭到敌军袭扰,也没有发生针对火头营的袭杀,三万大军顺利杀至曹州城下,与城中叛军对阵。
曹州城原本规模并不大,但被叛军占领后,经过加筑,俨然不是想象中那般好攻破了。
右路军在城外驻扎三日,薛嵩日日派人前去挑战,可叛军却高挂免战牌,根本不予理会。哪怕负责挑衅的士兵走到城下护城河边,脱下裤子光腚侮辱,都没能从叛军手中换来半根飞羽。
薛嵩气的暴跳如雷。憋了好几个月,又被高仙芝算计一番,白白错过攻城良机,只想着此次与叛军大战一场,哪知道叛军据守不出,让他只能下令攻城。
曹州城已经不是以往那么好攻破的。且不说高城深堑固若金汤,只说城外那条叛军特意挖掘出来的护城河,要想攻城,就必须先将护城河填平!
薛嵩下令,各营相互配合轮换上阵,以盾牌兵掩护工兵推土掩河。他们正式攻城,城中自然会有动作。城头叛军先是一阵箭雨,而后城门大开,千余养精蓄锐多时的骑兵纵马杀出。
等到右路军兵马杀向城门处时,立刻遭到城头处无情箭雨,而那千余骑兵早已将填河工兵杀溃,有序撤回城内。
一连几回无功而返,护城河没填多少,反倒损失数百兵士,薛嵩只能咆哮一通,最终收兵回营。
夜幕降临,右路军军营上空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失落。虽说伤亡并不严重,但连日来攻城不利还是使得营中兵将士气下落。
护军营,葵字号。
打发手下火头军洗刷锅碗、准备明日早饭,安禄山拉着杨平安回到帐内,大声抱怨道:“姓薛的老东西都疯了,哪有这样打仗!”
“胖子,你皮肉又痒了不是?这么大声!”上回就是安禄山这没门的大喇叭,招来了薛玉凤,结果为了自保,他把杨平安推了出去。
“我有骂错么!”安禄山颇是恼怒,“我就是个火头军,当兵五六年来也见过不少阵仗。哪有攻城不用器械的?就靠兄弟们的血肉往里面填,有多少死多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攻城亦是如此。
纵观古代历次攻城战,攻城方从来都是要携带或制造大量攻城武器,才真正展开攻城。
可是右路军此行并未携带任何攻城器械,这些天来也只是命人制造出了攻城用的云梯、盛放土石的轮车以及撞门的冲车,却未打造最关键的投石车,因为太费时间。
可投石车极为关键,若是有了投石车,工兵填河之前,先以投石车压制城头敌军,后面就会顺利许多。哪怕敌骑出城,工兵、盾牌兵且战且退,还可用投石车威慑对方。
“他干嘛那么着急攻城?就不能先打造些投石车后,在攻城么?你看看这仗打得!”
听着安禄山喋喋不休的抱怨,杨平安心中大奇:“胖子,你哪来那么多不满?你就是个火头将军,仗打得如何与你何关?你只要做好你的饭不就行了?”
老实说,杨平安对攻城什么的没有兴趣,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只是攻城战开始后,为了防止敌军从两翼偷袭,军营的防范一直非常严密,他根本逃不出去。
嘶,老苏头怎么就能在军营内来去自如呢?
“秀才哥,难道你不怕死么?明日就轮到咱们护军营主攻了,我听说,薛女将军说了,全营上下全部上阵,连咱们火头军都不例外!”令安禄山真正抱怨的原因,却是因为他不想白白送死。
近日攻城,伤亡最大的就是负责推土填河的工兵。这些工兵虽有盾牌兵保护,抵御城头箭矢,可叛军骑兵出城后,专杀工兵,盾牌兵也难以抵挡。
各营轮换攻城,护军营前几日负责警戒两翼,明日轮到攻城。由于接连几日攻城不顺,引得薛嵩大怒。为表决心,今日晚饭前,薛玉凤亲自下令,明日护军营人人上阵,哪怕伙夫马夫也不例外!
我擦,这是作死啊!杨平安听得心中大惊。
前些日子攻城,工兵损失惨重他也有所耳闻,可以说工兵是目前最危险的工种,难怪今日晚饭,那些家伙不要命的吃!
“等等,我应该算是亲兵吧,负责保护薛家丫头,推土填河用不着我上吧?”
这个问题,次日一早便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让杨平安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被编入葵字号,与工兵一同推土填河!
唯一不同的是,他比其他人多了一杆长枪。
这是担心我被杀呢,还是想让我缠住出城敌骑呢?不论咋样,这活都尼玛不能干!
“薛玉凤,薛玉凤,你给我过来!”由于薛玉凤不愿见他,下令亲兵阻拦,他只能在阵前,隔着五六个阻拦他的亲兵高声大喊,吓得几个亲兵不停小声劝他,劝他收声。
薛玉凤哪会听不到?杨平安竟敢直呼她姓名,令她恼怒:“来人,将杨平安压过来!”
亲兵们跟杨平安的关系都不错,说是压过来,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卸下他手中长枪,将他双手拧在身后,一路上不停叮嘱,让他千万不要惹怒薛玉凤。
“你竟敢直呼本将军姓名!”
迎着薛玉凤寒霜凤眼,杨平安夷然无惧道:“我不这么做,能见到你么?”
“你来做甚?”
“我不能看你作死啊!”
此话一出,薛玉凤身边众亲兵同时变色,有不满,有担忧,皆认为杨平安口无遮拦太过狂妄,冲撞了薛玉凤。
果然,薛玉凤脸色阴沉,手中凤尾枪一抖,枪尖就抵在了杨平安喉前:“你再敢说一遍!”
“我又说错么!”杨平安抬手将面前枪尖推开,“薛将军,按照大将军之命攻城没错,可你怎能让火头军也全都上去?敌军一直想要杀害我军的火头军,而火头军战力低下,你这么做不是等于送给他们杀么!”
“哼,说到底你不就是怕死么!”薛玉凤突然提高了声音,“众将听令,今日定要将护城河填平,哪怕全营皆战死,我薛玉凤自己上去填土,绝不独活!你们怕么!”
“不怕,不怕!”
“薛将军!”
“必胜!”
薛玉凤的话语,激起了将士士气,纷纷大声呼喊,声势震天,引得前方城头敌军纷纷观瞧,后方薛嵩听了大声称赞。
好容易等呼声落下,杨平安叹了口气,道:“薛将军由此豪情,在下佩服。可若是在下有一计策,能够诱杀敌军出城骑兵,同时将土石倒入护城河中,不知你是否愿意采纳?”
“哦?你且说来听听……”
今日上午,护军营并未攻城,不仅曹州城内叛军诧异,就连薛嵩都渐生怒意,多次派人催促薛玉凤,结果都被薛玉凤回绝了。
薛玉凤不但不下令护军营攻城,同时还不让其他营兵马攻城,用她的话,今日下午,她不但要将城门前的护城河填平,还要歼灭敌军出城骑兵,为前几**伤将士报仇,振奋军心!
薛嵩半信半疑,思虑许久后,终于答应让薛玉凤一试,但也有言在先,若是薛玉凤此次失败,那就是延误战机的大罪,要受军法的!
曹州城的叛军,已经适应了城外右路军的自杀式攻城,一大早弓箭手就守候在城头,城门内一千骑兵表情严肃,枕戈旦待。可明明看到城外集结兵马,像是要攻城,也不知发生何事,那些兵马竟然撤了。
直至未时刚过,他们才看到城外兵马再次集结,只是自此却与以往不同。
只见城外数十礮辒车,下置车转轮,上安巨木,外蒙皮革,状似屋形,在众多盾牌兵的掩护下,缓慢向前移动。
此刻的杨平安还想不到,只因为他不想枉送性命,却在平定山东叛乱中,绽放出耀眼光芒……
第一一六章 依妙计玉凤立首功
礮辒车什么的,杨平安并不懂,他只是在荧屏和书籍中,见过抗战时期八路军发明的“土坦克”,但正是这种“土坦克”,却使得怕军损失惨重。
见到城外兵马向护城河靠近,城头叛军一如既往的以箭雨“款待”,等到对方再近一些,城门大开,城内骑兵杀出,像往常那般先奔礮辒车而去,绝不能让人将礮辒车内的土石倾倒入护城河之中!
千名叛军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城内杀出,皆持长兵刃,杀向那些被盾牌兵保护的礮辒车。
礮辒车这东西自古就有,随着朝代更替发展的愈加完善。见到薛嵩大军终于拿出像模像样的攻城器械,曹州守将心中冷笑:以为将土石藏于其中,就能迷惑我么?
于是下令,城门后早已准备多时的千名精锐骑兵手持火把杀出,烧车杀人,务求抱住护城河。
千名骑兵也不在乎,冲杀而至,守在礮辒车旁的数百盾牌兵顿时一哄而散,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没有,将礮辒车白白丢在对方面前,任由对方点燃。
就在敌骑从城内冲出之时,薛玉凤一马当先,百名亲兵紧随其后,护军营两千余步骑兵马倾巢而出,杀向敌骑。
城头叛军守将见状,慌忙下令齐射,以减缓护军营兵马靠近,为己方出城骑兵增加杀敌回城时间。这几日攻防战几乎都是这般程序,无甚稀奇。
叛军出城骑兵并不在意护军营大军,正欲追杀盾牌兵扩大战果,可就在这时,所有礮辒车上皮革掀开,里面跳出一个个全身铠甲的兵将,大半手持钩镰枪,专勾马腿!
一时间马儿惨嘶纷纷跌倒,叛军奇兵淬不及防,一时间人仰马翻。
礮辒车内跳出的剩下兵马皆持长戈长枪,只待跌落叛军。但凡因马腿被勾断,跌落马下的骑兵,眨眼间就被扎成蜂窝,变成血人。
“中计!快撤!”
骑兵首领反应得快,慌忙组织剩余兵马,敢在薛玉凤率领的护军营冲过来之前,撤回城内。
可是他们调转马头后却看见,城门处吊桥前,刚才溃散的盾牌兵不知何时堵在那里。数百人分作前后,层层相叠严阵以待,以盾牌将他们数百人遮的水泼不进,哪怕叛军骑兵仗马冲锋,也难以将其冲散,除非城内有叛军出来援救。
这时候薛玉凤已摔亲兵冲过城头箭雨逼近敌骑,而其余兵马也仅有三五十步距离。
当然护军营并非所有兵马都上阵了,至少还有一百几十号人守在原地,他们身旁还停放着数十辆轮车,上面堆满土石。远远看着曹州城下激战,人仰马翻鲜血四溅杀生连天,看得他们心中震撼,震撼之余不时有人偷眼去瞟其中一人。
这人,自然就是杨平安了。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主意,换来了薛玉凤点头,火头军不用上阵,要不然他们这个百多人不知能有几个后下来。
“秀才哥,高啊!”安禄山一身大拇指,“此仗结束后,大哥必定高升,到时候切莫忘记小弟啊!”
嘶,我记得你好想还比我大几岁的吧?杨平安看眼安禄山,心中暗叹,这胖子如今的狡诈的一面终于逐渐显露出来了,但至少要比杨国忠实诚。不过想想也是,历史上的安禄山,的确不是个简单角色。
正思索着,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来,数百骑兵掀起浓浓尘烟,眨眼间便来到护军营驻扎之处。
这是前锋营五百骑兵,领兵的正是薛玉龙。
薛嵩一直关注曹州城变化,毕竟薛玉凤立下军令状,延缓攻城时间,只为全歼敌军千名骑兵,并一举将护城河填平。
曹州城下发生的变化,薛嵩尽收眼底。担心城中叛军杀出接应,薛玉凤身陷重围,于是他下令薛玉龙领前锋营五百骑兵先行增援,骁骑营、骠骑营共计六千骑兵立刻集结,随后冲杀过去。
“薛将军留步!”眼见薛玉龙领兵入一阵风般从自己身旁驰过,杨平安连忙高声呼喊。奈何前者心中焦急,记挂薛玉凤安危,再加上马蹄隆隆,根本就没听见他的喊声。
杨平安还想再喊,又听见更大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扭头看去,只见骁骑营、骠骑营两营骑兵踏着滚滚烟尘,出现在他视线内。
这群白痴!
杨平安心中暗骂一句,随即一挥手吩咐道:“所有人听令,将轮车推开,让出道路!”
薛玉凤冲锋之前,令他统领所有火头军,只等将城下扫平,他组织众火头军推土填河。
众火头军纷纷忙碌起来,将满载土石的轮车推开,让出道路共骁骑骠骑二营骑兵通过。
占杨平安的光,安禄山不用干这体力活,只是陪着杨平安走到一处树荫下:“秀才哥,我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呢?”
我能高兴得起来么?薛玉龙带人这么一冲,这曹州城门还怎么打开?
再杨平安的设计中,围歼千名叛军奇兵只是个开头。盾牌兵守住城门口,礮辒车内的藏兵负责牵制,为薛玉凤领兵冲杀争取时间。
开头开得很好,薛玉凤已经率军冲至城下,与敌骑纠缠厮杀。曹州守将若想保住这千名骑兵,只能派兵出城,至少要将堵在城门口的盾牌兵驱散,冲散薛玉凤兵马,将剩余骑兵接回城内。
这就是攻破曹州城的最佳时机!
他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薛玉凤很清楚,一旦曹州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她会领兵竭力与敌军厮杀,以骑兵冲出一条道路,让盾牌兵有机会堵住城门,使得吊桥没机会收起,城门无法关闭。
而这时薛嵩当遣右路军所有骑兵冲杀而至,直接冲入曹州城内,然后步兵随后赶上,力争一举攻下曹州。
可眼下骁骑营、骠骑营六千骑兵提前发起冲锋,曹州守将定不敢开城门,只能忍心将出城的千名骑兵牺牲掉!
果然,当骁骑、骠骑二营骑兵掩杀至曹州城下后,城头叛军根本不顾城下还有数百自家骑兵,箭矢如雨,不分敌我。
一时间曹州城下叫骂声、哭喊声、嚎叫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各营兵马纷纷掉头回撤,只留下部分尚未端起的叛军骑兵,倒在血泊中呻吟不止。
盾牌兵撤回后,立刻又掩护火头军将一车车土石推向曹州护城河,盾牌兵中部分人,还肩负着顺道结果敌军伤兵以及将己方伤兵带回的重任。
与此同时,薛玉凤领护军营、薛玉龙领前锋营五百骑、还有骁骑、骠骑二营严阵以待,只等城中叛军再度杀出阻止填河。
一下子损失千余骑兵,尤其是不少人还是死己方手中,这使得城内叛军士气大降,在火头军推土填河过程中,除了城头射落部分箭矢外,城内叛军竟再无动作,眼睁睁看着护城河被一点点填平。
残阳斜下,黄昏来临,一天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整个曹州城护城河已被填平,并且全歼敌军千名骑兵,薛嵩大喜过望,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牙祭不是那么好打的,老兵们都清楚,最艰苦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填平护城河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惨烈血腥至极的攻城战——蚁附攻城。大量士兵,如蚂蚁般向城头攻去,短兵相接性命相搏,你死我活!
杨平安悠闲的待在帐篷内,听着帐外安禄山颐指气使指挥着手下火头军,脑子里又开始盘算出逃大计了。
今日曹州城下那番激战,看到他心惊肉跳,虽说隐隐还有些热血沸腾之感,可得知薛玉凤百名亲兵此战便折损了十之二三,那丝热血沸腾之感便被彻底压下去了。
即可按照军中老兵,例如安禄山的说法,这还只是个开头,远算不得惨烈,等攻城战正式开启,杨平安才会明白,什么叫战争。
战争对于下级军官和士兵来说,就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两句话在杨平安脑中不断盘旋,让他将搁置多日的出逃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该怎么逃呢?
“将军!”
“参见将军!”
“将军!”
正思索间,帐外传来一阵参拜声,片刻后薛玉凤一身甲胄挑开帐帘走了进来。这是自薛洁死后,薛玉凤首次主动来找杨平安。
闭着眼杨平安都知道薛玉凤来找自己干什么,因此他干脆躺在榻上,闭眼装睡。
“杨平安,今日所有人都夸我了,包括我爹都夸我立下大功!”
薛玉凤心中激动,今日不但将曹州护城河填平,还全歼了千名叛军骑兵。按照薛嵩所掌握的情报,曹州城中叛军仅有一万兵马,而骑兵最多不过三千!
两军交战,骑兵的冲杀力和机动力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今日一举歼灭敌军至少三分之一的骑兵,怎能不令薛嵩等将领开心?直言薛玉凤立下首功。
被捧成了朵花的薛玉凤难耐心中激动,中军大帐各营将领的晚宴过后,便急匆匆来寻杨平安。
“喂,你醒醒,别跟姑奶奶装睡!”热恋贴冷屁股,薛玉凤心中恼怒,在杨平安小腿上踢了两脚,“你快起来,跟我说说,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攻城妙计?”
第一一六章 依妙计玉凤立首功
礮辒车什么的,杨平安并不懂,他只是在荧屏和书籍中,见过抗战时期八路军发明的“土坦克”,但正是这种“土坦克”,却使得怕军损失惨重。
见到城外兵马向护城河靠近,城头叛军一如既往的以箭雨“款待”,等到对方再近一些,城门大开,城内骑兵杀出,像往常那般先奔礮辒车而去,绝不能让人将礮辒车内的土石倾倒入护城河之中!
千名叛军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城内杀出,皆持长兵刃,杀向那些被盾牌兵保护的礮辒车。
礮辒车这东西自古就有,随着朝代更替发展的愈加完善。见到薛嵩大军终于拿出像模像样的攻城器械,曹州守将心中冷笑:以为将土石藏于其中,就能迷惑我么?
于是下令,城门后早已准备多时的千名精锐骑兵手持火把杀出,烧车杀人,务求抱住护城河。
千名骑兵也不在乎,冲杀而至,守在礮辒车旁的数百盾牌兵顿时一哄而散,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没有,将礮辒车白白丢在对方面前,任由对方点燃。
就在敌骑从城内冲出之时,薛玉凤一马当先,百名亲兵紧随其后,护军营两千余步骑兵马倾巢而出,杀向敌骑。
城头叛军守将见状,慌忙下令齐射,以减缓护军营兵马靠近,为己方出城骑兵增加杀敌回城时间。这几日攻防战几乎都是这般程序,无甚稀奇。
叛军出城骑兵并不在意护军营大军,正欲追杀盾牌兵扩大战果,可就在这时,所有礮辒车上皮革掀开,里面跳出一个个全身铠甲的兵将,大半手持钩镰枪,专勾马腿!
一时间马儿惨嘶纷纷跌倒,叛军奇兵淬不及防,一时间人仰马翻。
礮辒车内跳出的剩下兵马皆持长戈长枪,只待跌落叛军。但凡因马腿被勾断,跌落马下的骑兵,眨眼间就被扎成蜂窝,变成血人。
“中计!快撤!”
骑兵首领反应得快,慌忙组织剩余兵马,敢在薛玉凤率领的护军营冲过来之前,撤回城内。
可是他们调转马头后却看见,城门处吊桥前,刚才溃散的盾牌兵不知何时堵在那里。数百人分作前后,层层相叠严阵以待,以盾牌将他们数百人遮的水泼不进,哪怕叛军骑兵仗马冲锋,也难以将其冲散,除非城内有叛军出来援救。
这时候薛玉凤已摔亲兵冲过城头箭雨逼近敌骑,而其余兵马也仅有三五十步距离。
当然护军营并非所有兵马都上阵了,至少还有一百几十号人守在原地,他们身旁还停放着数十辆轮车,上面堆满土石。远远看着曹州城下激战,人仰马翻鲜血四溅杀生连天,看得他们心中震撼,震撼之余不时有人偷眼去瞟其中一人。
这人,自然就是杨平安了。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主意,换来了薛玉凤点头,火头军不用上阵,要不然他们这个百多人不知能有几个后下来。
“秀才哥,高啊!”安禄山一身大拇指,“此仗结束后,大哥必定高升,到时候切莫忘记小弟啊!”
嘶,我记得你好想还比我大几岁的吧?杨平安看眼安禄山,心中暗叹,这胖子如今的狡诈的一面终于逐渐显露出来了,但至少要比杨国忠实诚。不过想想也是,历史上的安禄山,的确不是个简单角色。
正思索着,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来,数百骑兵掀起浓浓尘烟,眨眼间便来到护军营驻扎之处。
这是前锋营五百骑兵,领兵的正是薛玉龙。
薛嵩一直关注曹州城变化,毕竟薛玉凤立下军令状,延缓攻城时间,只为全歼敌军千名骑兵,并一举将护城河填平。
曹州城下发生的变化,薛嵩尽收眼底。担心城中叛军杀出接应,薛玉凤身陷重围,于是他下令薛玉龙领前锋营五百骑兵先行增援,骁骑营、骠骑营共计六千骑兵立刻集结,随后冲杀过去。
“薛将军留步!”眼见薛玉龙领兵入一阵风般从自己身旁驰过,杨平安连忙高声呼喊。奈何前者心中焦急,记挂薛玉凤安危,再加上马蹄隆隆,根本就没听见他的喊声。
杨平安还想再喊,又听见更大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扭头看去,只见骁骑营、骠骑营两营骑兵踏着滚滚烟尘,出现在他视线内。
这群白痴!
杨平安心中暗骂一句,随即一挥手吩咐道:“所有人听令,将轮车推开,让出道路!”
薛玉凤冲锋之前,令他统领所有火头军,只等将城下扫平,他组织众火头军推土填河。
众火头军纷纷忙碌起来,将满载土石的轮车推开,让出道路共骁骑骠骑二营骑兵通过。
占杨平安的光,安禄山不用干这体力活,只是陪着杨平安走到一处树荫下:“秀才哥,我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呢?”
我能高兴得起来么?薛玉龙带人这么一冲,这曹州城门还怎么打开?
再杨平安的设计中,围歼千名叛军奇兵只是个开头。盾牌兵守住城门口,礮辒车内的藏兵负责牵制,为薛玉凤领兵冲杀争取时间。
开头开得很好,薛玉凤已经率军冲至城下,与敌骑纠缠厮杀。曹州守将若想保住这千名骑兵,只能派兵出城,至少要将堵在城门口的盾牌兵驱散,冲散薛玉凤兵马,将剩余骑兵接回城内。
这就是攻破曹州城的最佳时机!
他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薛玉凤很清楚,一旦曹州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她会领兵竭力与敌军厮杀,以骑兵冲出一条道路,让盾牌兵有机会堵住城门,使得吊桥没机会收起,城门无法关闭。
而这时薛嵩当遣右路军所有骑兵冲杀而至,直接冲入曹州城内,然后步兵随后赶上,力争一举攻下曹州。
可眼下骁骑营、骠骑营六千骑兵提前发起冲锋,曹州守将定不敢开城门,只能忍心将出城的千名骑兵牺牲掉!
果然,当骁骑、骠骑二营骑兵掩杀至曹州城下后,城头叛军根本不顾城下还有数百自家骑兵,箭矢如雨,不分敌我。
一时间曹州城下叫骂声、哭喊声、嚎叫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各营兵马纷纷掉头回撤,只留下部分尚未端起的叛军骑兵,倒在血泊中呻吟不止。
盾牌兵撤回后,立刻又掩护火头军将一车车土石推向曹州护城河,盾牌兵中部分人,还肩负着顺道结果敌军伤兵以及将己方伤兵带回的重任。
与此同时,薛玉凤领护军营、薛玉龙领前锋营五百骑、还有骁骑、骠骑二营严阵以待,只等城中叛军再度杀出阻止填河。
一下子损失千余骑兵,尤其是不少人还是死己方手中,这使得城内叛军士气大降,在火头军推土填河过程中,除了城头射落部分箭矢外,城内叛军竟再无动作,眼睁睁看着护城河被一点点填平。
残阳斜下,黄昏来临,一天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整个曹州城护城河已被填平,并且全歼敌军千名骑兵,薛嵩大喜过望,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牙祭不是那么好打的,老兵们都清楚,最艰苦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填平护城河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惨烈血腥至极的攻城战——蚁附攻城。大量士兵,如蚂蚁般向城头攻去,短兵相接性命相搏,你死我活!
杨平安悠闲的待在帐篷内,听着帐外安禄山颐指气使指挥着手下火头军,脑子里又开始盘算出逃大计了。
今日曹州城下那番激战,看到他心惊肉跳,虽说隐隐还有些热血沸腾之感,可得知薛玉凤百名亲兵此战便折损了十之二三,那丝热血沸腾之感便被彻底压下去了。
即可按照军中老兵,例如安禄山的说法,这还只是个开头,远算不得惨烈,等攻城战正式开启,杨平安才会明白,什么叫战争。
战争对于下级军官和士兵来说,就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两句话在杨平安脑中不断盘旋,让他将搁置多日的出逃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该怎么逃呢?
“将军!”
“参见将军!”
“将军!”
正思索间,帐外传来一阵参拜声,片刻后薛玉凤一身甲胄挑开帐帘走了进来。这是自薛洁死后,薛玉凤首次主动来找杨平安。
闭着眼杨平安都知道薛玉凤来找自己干什么,因此他干脆躺在榻上,闭眼装睡。
“杨平安,今日所有人都夸我了,包括我爹都夸我立下大功!”
薛玉凤心中激动,今日不但将曹州护城河填平,还全歼了千名叛军骑兵。按照薛嵩所掌握的情报,曹州城中叛军仅有一万兵马,而骑兵最多不过三千!
两军交战,骑兵的冲杀力和机动力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今日一举歼灭敌军至少三分之一的骑兵,怎能不令薛嵩等将领开心?直言薛玉凤立下首功。
被捧成了朵花的薛玉凤难耐心中激动,中军大帐各营将领的晚宴过后,便急匆匆来寻杨平安。
“喂,你醒醒,别跟姑奶奶装睡!”热恋贴冷屁股,薛玉凤心中恼怒,在杨平安小腿上踢了两脚,“你快起来,跟我说说,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攻城妙计?”
第一一七章 三军猛曹州欲破
杨平安真是不想沾手,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若非今日他要上阵填土,充当那最危险的工种,他也不会在情急之下,想出那种办法。依照荧屏上见过的,抗战时期八路军琢磨出来的“土坦克”,诱敌出城。
可是薛玉凤今日出了风头,满营将领多日无法解决的难题,被她一日之间就解决了,攻打曹州城一战,她立了首功,如何能不让她开心?也让她愈发相信杨平安。
“你快说啊!”
杨平安苦笑一声:“我的大小姐啊,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我就一厨子,耍点小滑头还行,真要打起仗来,我半点注意都没有。”
“你少骗我,让开!”又是一脚让杨平安踢开杨平安的腿,薛玉凤贴着他坐在榻上,语出惊人,“你是天策金卫,对吧!”
呃……杨平安倒吸一口凉气,睁大眼睛瞧着薛玉凤。后者展颜轻笑:“你不用瞒我了,我爹都跟我说过了。他不仅告诉了我天策来历,还对我说,你也是天策成员,而且等级很高,与那日的高仙芝仿若,是天策金卫,哼哼,我没说错吧?
志怪小说看多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从没听过什么天策,薛将军,你恐怕弄错了。”说着话,他就想起身离开。有关天策的话题,他实在说不清,何况薛嵩还认为他是天策一员。
“你站住!”薛玉凤伸手拦住他,“你乃是天策金卫,奉命潜入军营,接近于我,目的是想通过我劝说我爹,让我薛家临阵倒戈,重归天策,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咦,重归天策?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眨眼功夫,杨平安就响起,当初高仙芝误认为他祖上曾经也是天策一员,想让他重归天策!
莫非,薛家祖上也是天策一员?
这个问题他很好奇,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薛玉凤倒是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他,薛家乃是大唐名将薛礼薛仁贵的后人。而薛仁贵,当年在天策中,是一品金卫!
薛礼薛仁贵!
听到这个名字,杨平安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薛仁贵是什么样的人物,哪怕杨平安对历史不是很感兴趣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后世流传的有关薛仁贵的评书,还有拍了不知多少部的有关薛仁贵的电视剧,早让他明白薛仁贵是何等英才!
薛仁贵,高仙芝,柳青青也是人杰,这天策太不简单了,居然能网罗如此多英才!
“喂,喂,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杨平安这才从震惊中醒来。
“不说这个了。我告诉你这么多,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有何妙策攻陷曹州城了吧?”
怎么没完了!杨平安暗叹一声,无奈摇头:“我真不知道。”
“你骗人!我爹说过,你乃是天策金卫。这段日子里,你数次为我右路军解决排忧解难,所以你一定有办法!”
“我不是天策金卫。”
“你就是!”
“我真不是!”
“你就是就是!”
薛玉凤忽然上来孩子脾气,缠的杨平安头晕眼花,烦不胜烦。
“停停停!”好容易抢过话头,杨平安道,“我若是天策金卫,又怎会连你都打不过?”
“那是因为你将枪法都传给我了!”
“好好好,就算这条你能说过去,那我问你,我若是天策金卫,又一心想要接近你,从而劝服你爹倒戈,那我干嘛把枪法尽数传你?干嘛还要接连帮你?”
这问题一出口,薛玉凤顿时语塞,迟疑片刻后,忽然红晕生双颊,竟似有些娇滴滴的说道:“因为你喜欢上了我。”
轰!
杨平安只感觉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轰在自己天灵,险些站立不稳,嘴唇半张翕动几下,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个猜测也太大胆了吧!
他哪知道,薛洁被杀那夜,薛嵩将他赶回护军营后,便将薛家与天策之间的关系告诉一双儿女。然后又令薛玉龙退去,单独告诉薛玉凤,他对与杨平安的猜测。
薛嵩认定杨平安是天策金卫,始自杨平安力战高仙芝,从五百精锐骑兵手中救出薛玉凤及百名亲兵,最后却没有死。
仔细回想一遍杨平安来到军营前后经过,他惊奇发现,叛军围绕右路军所展开的一系列举动,都可以围绕杨平安捋出一条清晰脉络。
天策先派人潜入营中袭杀火头军,逼得薛嵩不得不从周边县郡强征厨师。杨平安被强征入营后,天策只策划了一次暗杀。
那次暗杀却是被当时杨平安所在的前锋营月字号火头军发现,杨平安更是杀了几名刺客,进入薛玉龙视野。之后天策再未筹划对营中火头军展开刺杀。
进兵山东,路经道二谷时,前锋营火头军山谷遇伏,近二百名火头军惨遭屠戮,仅有杨平安一人独活,嗯,还有一个纯种胡人,也是跟杨平安关系极好。
这使得杨平安真正进入薛嵩眼中。就因为他在入谷前那番准确预言,得到薛嵩召见,却借机提出天策二字。
接着调至护军营,薛玉凤半路遇伏,杨平安大放光彩,逼退高仙芝及其率领的五百精骑。这分明是高仙芝为了给杨平安造势,让杨平安接近薛玉凤,取得薛玉凤的信任和好感。
薛洁身为影卫,发现杨平安可疑之处,因此有意接近,终于发现其身份,结果被其杀害。
至于说认定杨平安是天策金卫,是因为薛嵩知晓天策等级划分。凡列金卫者,未必伸手超绝,但定是某一方面的顶尖英才。杨平安展现出来的才华,符合这个条件。更何况想要劝说薛家倒戈,天策也必须派出金卫,才能显出诚意。
不过天策有一点失算了,他们想不到杨平安在接近薛玉凤时,喜欢上了后者,从而陷入两难,在爱情与忠义见难以决断。
正是因为杨平安喜欢薛玉凤,因此他才从未开口劝说薛嵩,更是多次在紧要关头出手相助。为了不引起天策怀疑,他每次献计,都借薛玉凤之口说出,将自己小心藏于幕后。
“你还敢说你不是天策金卫,你不喜欢我!”
看着薛玉凤叉腰询问,一脸得意,杨平安哭了。
对薛嵩,他简直无语。你说你一个野猪性格,遇事就知道横冲直撞,干嘛偏要学狐狸动脑子呢?全尼玛猜错了!
“大小姐,那你喜欢我么?”无话可说,杨平安只能反将一军。
薛玉凤没有犹豫,直接答道:“我也不知道。”
当日薛嵩将那番话告诉她后,让她假意答应,以此良机引诱杨平安归顺,可她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诱骗杨平安,这个问题她想不清楚,想的多了只会令她头疼。
因此这段时日她特意不见杨平安,就是不想那么心烦。
护军营攻城,她将杨平安编入火头军,负责推土填河,向着杨平安若是有个好歹或者趁机返回曹州,她也不用那么烦心了。可不知为何,在准备攻城前,她专门命人给杨平安准备了一杆长枪。
“不过你若是能助我大军攻下曹州,平定山东叛乱,我倒是可以考虑。”
这种**也太业余了吧!
杨平安实在是不想让薛玉凤纠缠自己,只得提出一个建议。不是攻城妙计,而是对攻城器械的改造。
先是云梯,在梯子顶端设一段女墙,可以在与守城部队短兵相接时提供简单的防护,同时还在车体部分增置生牛皮,防止乘员受伤。云梯的前端配有飞梯一类的车轮,以便推梯附城时迅速上行,下层设有用牛皮封护的“小龛”,可置数人以掘城。而梯脚皆用车轴推行,非常灵活。
再是冲车,也提出些改造意见,不但能够保护士兵,还提高破门威力。
薛玉凤得了这两条建议,总算是满意离去了。果然薛嵩听取了建议,歇兵数日改造云梯冲车。
待到一切准备齐全后,薛嵩迫不及待率兵攻城,杨平安终于见到了战场上最为惨烈的一面。
城上叛军滚石檑木,金汁利箭,不要本钱般纷纷而下;城下右路军悍不畏死,如潮水般一波波杀向城头。
熊烈战火升起浓烟,滚滚弥漫城池上方;纛旗风中猎猎招展,却显得残破褴褛。城头城下死尸伏地,血流不止;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充斥在空中,刺鼻难闻。
但战争,却却不会因此中断。
嘶喊惨叫不绝于耳,城头鏖战杀声震天。薛家军勇猛在攻城时,得到了完美体现。薛玉龙身先士卒,领兵冲上城头,与城中叛军厮杀,可最终寡不敌众,被叛军从城头逼落,幸好落在云梯下层的小龛上,被其中掘墙士兵借助,这才保住一名,不过全身五处负伤,更严重的是摔断了右腿。
薛嵩看得热血沸腾,甚至打算亲做表率,领兵攻上城头,最终被诸将联手拦下。
十数日的攻城战中,按照杨平安指点改造过后的云梯和冲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曹州城西侧城墙已经残破不堪,摇摇欲坠,东门也被撞的变形难以闭合,是城内叛军以树根巨木支撑,才保得城门不失。
曹州城破指日可待,薛嵩着手开始布置全歼城内叛军计划!
第一一八章 夜遇袭平安跑路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右路军对曹州城的进攻也到了尾声。此次攻城虽略经波折,可总体来看,整体上还是要显得轻松不少。
最奇怪的是,曹州城叛军居然没有出城迎战,反而龟缩城内谨守城头倚仗坚固城墙。但从这段日子蚁附攻城来看,城中叛军守城似乎也不利,前两日薛嵩甚至看到有平民百姓参与守城,这让他心中疑惑。
莫非,曹州城再一次变成了空城,里面根本没有多少叛军不成?
薛嵩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知道天策的厉害,也见识过高仙芝领兵打仗的能耐,那些百姓说不定就是城中叛军乔装,起到迷惑作用,至于说目的何在,薛嵩想不出来。
不过无所谓,以目前战事来看,最多不过三天,曹州城必破,到时候就能知道城中究竟有多少叛军了!
又是惨烈的一天,右路军各营兵将都明显感觉到城中叛军力量减弱,鏖战城头时普通百姓更多了,那真的是普通百姓,因为有些人会因为血腥与尸体,或呕吐,或发狂,或尖叫,或逃窜。
若非黄昏时分,各营兵马已经精疲力尽,而城头突然冒出千余名精神饱满叛军,今日恐怕便已经攻下曹州城了。
攻陷曹州指日可待!
夜已深,右路军大营内鸦雀无声。经过数日激战的将士们疲惫不堪,早已陷入梦乡,只有一队队巡营将士,穿梭于帐篷篝火之间,严密防范着可能潜入的敌人。
火头军这些日子也很累,辛勤操劳伙食,保证前线将士退下来后能得到最好的物质保证,到了晚上,也是鼾声一片。
杨平安并没说谁,老实说他也不累。攻打曹州城这十几天来,薛玉凤的亲兵数量锐减,如今只剩下六十余人。这还是因为薛玉龙摔断腿后,诸将好容易劝阻住想要亲自领兵攻城的薛嵩,为防他再度发狂,不得不组织薛玉凤领兵攻城,以免出现意外,再度刺激薛嵩。
薛玉凤每日找个自己兄长,她手下百名亲兵皆出身薛家,战时为亲兵,和时为丫鬟,相互之间关系密切。
眨眼间十去四五,余者不免伤心难过,没了胃口,这使得负责他们伙食的杨平安轻省许多,不像其他的火头军,各个累得都跟三孙子似的。
就像他旁边的安禄山,一躺下就睡着了,呼噜声震天。
是时候了,等城破之日,场面必定混乱,那时候就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嗯,等我回到见到杨睿,有机会的话倒要问问薛嵩,天策到底是什么来历!
心中盘算好一切,包括将来逃离路线,杨平安正要合眼,却听见帐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脚步声音很轻,也很杂乱,听得出来是有不少人,收蹑手脚悄悄靠近,杨平安顿时睡意全无,从床上坐起,弄醒了安禄山。
“秀才哥,这么晚你不睡觉……”
安禄山揉着睡眼嘟嘟囔囔,还没有完全清醒,杨平安哪会让他啰嗦,一把捂着他的嘴,低声道:“胖子,快起来,不然小命难保!”
对杨平安的话,安禄山是无条件相信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压低声音:“秀才哥,到底怎么了?”
“你听外面!”
就在二人说话功夫,帐篷外窸窣之声不断,好似有人闷哼声,有物摔倒声,有帐篷进出的摩擦声,最关键的是,血腥气味在空气中蔓延,而且越来越浓重!
“那些叛军又来偷营了!”安禄山瞪大眼睛,终于想明白事情原委,“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该怎么办?杨平安也诧异。如今曹州不保,城内叛军若是偷营,那应当去刺杀薛嵩或者各营将领,以图改变战况。可好容易潜进营中后,又尼玛对火头军下手,脑子被门挤了?
这时候,一阵轻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变要来到帐篷之外。杨平安冲安禄山一点头:“躺那!”
帐帘被挑开,两个黑衣人借助月光走了进来。显然他们很清楚帐篷内的人数,一左一右走向两张干草垫起来的床铺,手中钢刀隐隐泛着寒光。
在他们眼中,两张床上各躺着一人。左手边那张是个胖子,身子缩成一团没有盖被子;右手边那张草铺上被子裹的严实,从头到脚都包了进去。
两个黑衣人才走进步,忽然发觉身后光亮消失,转头看去只见被挑起的帐帘,不知为何放了下来,挡住了月光。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就在他们眼前一黑的同时,他们察觉到有风声袭来,紧接着只觉得颈部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秀才哥果然厉害,咱们现在怎么办?”
“都杀了!”杨平安丢给安禄山一把刀,令其下手,自己则是守在帐口,探听着外面动静。
此次被强征入伍,杨平安感到自己最大的变化,就是心肠变得赢了,说起杀人来早没有那种犯罪感和恐慌感。在这种不是仁慈等同于自杀的战场上,为了能够活下来,杀个把人算得了什么?
黑暗中只听得“噗噗”两声,血腥之气瞬间扩散弥漫,安禄山拎刀而立,又问道:“秀才哥,咱们现在怎么般,杀出去么?”
你笨啊!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就这么贸然冲出去,哪怕警示全营,可敢在援兵到来前,外面那些刺客也足以将他们这两个坏了他们计划的家伙,先围攻至死。
“等!”
杨平安就吐出了一个字,二人便小心的谈听着站外动静。过了一会,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但却传来噼啪之声,空中血腥之气,忽然夹杂了烟熏火燎味道。
“遭了!”杨平安大叫一声,一掀帐帘冲了出去,只见护军营屯粮草出火光冲天。泛起火光处并非一个地方,放眼看去,无数火光在夜幕中格外醒目,道道滚滚浓烟直窜云霄。
“不好,他们不但杀人,还烧粮!”安禄山也跟了出来,看着远处火光,心中大急。
杀火头军、烧粮草……听着营内示警声四起,嘈杂声一片,救火声,抓刺客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叫喊声与脚步声响起,整个大营显得混乱,杨平安眼珠一转,拉过安禄山:“胖子,你快去通知薛将军,让她小心贼人冒充报信兵士,趁机刺杀她!”
“哦。”安禄山有点慌,下意识应一声转身就跑,只是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秀才哥,你去哪儿?”
“我去那边!”杨平安一指火光泛起处,那里是护军营粮草囤房之所,“贼人定在那里阻止我军灭火,我且去杀他几个,也算替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大哥果然仗义,我安禄山能跟再打个身边,真乃三生之幸!”安禄山大为感动,一番马屁,“大哥,你千万小心啊!”
小心个屁,哥们这是要趁乱逃走!看着安禄山肥胖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杨平安嘴角一翘,立刻朝营门方向赶去。
营地内已经乱作一团,金铁交鸣之声以及惨叫声不绝于耳。此番潜入军营的叛军数量不少,趁乱杀人放火,将大营闹得乱哄一片。
杨平安不敢暴露身形,只能放慢脚步,既要躲避黑衣刺客,又要避免卷入厮杀之中,有点寸步维艰之感。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刺客们渐渐落入下风,数个屯粮处火光熄灭,各营将领大声呵斥,纷纷整顿士兵,搜索全营,擒杀潜入营中的刺客。这更增加了杨平安逃跑的难度。
眼看辕门在望,逃出军营还差最后一步,杨平安心中大喜。正想抢匹战马,夺门而出,就听见远处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
这真是天助我也!
杨平安心中大喜,丢到手中钢刀,顺手找来一根木棍,等到马蹄声近,他从黑暗中跳出,正想将马上之人打落,猛然发现来人却是薛玉凤!
“杨平安,你在此作甚?你手上怎么拎着棍子?难道……”
倒霉啊!杨平安暗叫一声,慌忙解释道:“我本想去辕门守候,防止刺客从辕门逃出。刚才就有一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抢来战马,从我面前疾驰而过。所以我误以为……”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薛玉凤欣然点头,“辕门那边你不用担心了,那里有重兵把守,没我爹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我爹早有命令,任何人胆敢无故靠近辕门,直接射杀!你上马来!”
“啊?上马?”杨平安四下看看,只有薛玉凤胯下一匹马儿。
“看甚!我要赶往中军大帐,提醒我爹小心贼人诡计,你且上马我带你过去。省你在营中乱跑,被贼人所害,又或者被人误做奸细给杀了!”
“不用不用不用!”杨平安连连摆手,“薛将军快去吧,小心去的晚了,大将军被贼人算计。”
薛玉凤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刚才有贼人乔装入营禀告,想要算计我,幸好有你让安禄山提醒,我才没有中计,反而将她击伤。
这是我的令牌,你马上持它回营,调动兵马搜出那受伤贼人。对了,那贼人是个女的,你千万小心他混入我亲兵之中!”
“驾!”吩咐完一切,薛玉凤策马疾驰,赶往中军大帐。杨平安看着手中还有些温度的令牌,心里嘀咕道:也不知这枚令牌能否让我混出辕门?
第一一九章 为自保摸遍全身
“快点!刚才我明明看到有个人影闪过去了怎么不见了?你们几个去那边搜,其余人跟我走!”
就在杨平安犹豫着是否用薛玉凤的令牌,试探闯出辕门的时候,不远处的营帐后,忽然传来说话声,只见一个校尉正指挥着手下兵将,朝他所在方向赶来。
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否则今晚别想逃出去了!
想到这里,杨平安快速张望一番,只见角落中不知哪来的一大块黑布,盖着下面什么东西。他不敢耽搁,几步跑过去,掀开黑布就躲了进去。
只片刻功夫,一名校尉便带着手下兵丁赶了过来。
“你们到处搜查搜查,定要将那贼人搜出!”
“是!”
躲在黑布下,杨平安看不见外面情形,只能靠听觉判断,一颗心随着脚步声的远近而起伏不定。
他倒不担心这些兵丁会对他动手,至少他手里还有薛玉凤令牌。关键是那些兵丁一旦发现他,对他有所怀疑从而押他至护军营对证后,他今夜就别想逃出军营了!
“仔细搜搜!”
“这边!”
“那边!”
数十兵丁手持长戈四处搜寻甚是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躲在黑布下的杨平安听着哐哐当当之声,以及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悬了起来。
蹲在黑布下,一只手撑着黑布,尽可能屏气凝声;另一只手下意识抓住手边之物,入手光滑冰凉。
这是……感觉到手中之物,杨平安心中一惊,同时耳边传来细细女声:“你快出去,将他们引开!”
“凭什么?你怎么不出去!”杨平安下意识反驳,话一出口忽然明白过来。
“你竟敢违抗命令,还不出去!”女声愈发急促,语带责诘。
杨平安不吭声了,他在衡量得失。哥们跟刺客藏在一起,若是被发现,会不会被认为跟他们是一伙的?
“咦,这是什么东西?”黑布笼罩的一团终是引起了兵丁注意,几个人分散围了过来。
就在他们端着长戈打算挑开黑布的时候,另一侧突然闪出一个黑衣人,手中利剑挥舞两下,便有两个兵丁捂着咽喉倒了下去。
“快来人!”
“杀了他!”
校尉见状,立刻召集手下,朝那黑衣人围杀过去。
“大人,属下不能再保护你,你多保重!”黑衣人没头没脑喊了一句,便朝大营中心掠去,引得巡营校尉带人紧追不舍越去越远。
呼,总算躲过去了。
杨平安长出一口气,掀开头上黑布,就打算站起来,哪知道黑布下又传来那细细女声,还是一副命令口吻:“你还不扶我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找死么?
杨平安不想跟这些刺客扯上干系,就要起身离去,可是刚站起来,就感觉到一只纤细柔荑用了扯住了自己的大手,以自己手臂当借力之物,吃力的站了起来。
“你是何人麾下,竟敢抗命不从,幸好小七引开了他们……咦,你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哥们也没见过你啊!
黑布中钻出的女子与杨平安打扮相似,皆是亲兵军服,脸上被硝烟熏黑,上面还沾着些泥土,看不清容颜。只是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带着些怒意。
她身上军服已是破烂不堪,身上几处刀伤,显得浑身是血,最严重的是腿上一处伤口,看形状因当时被长枪刺中……
长枪刺中?响起薛玉凤离去前说的那番话,杨平安猛然一惊,纵身向后跳去:“你是那乔装的女刺客!”
女子眉头一皱:“你不是我们的人!”
话音才落,身形前倾,看似要摔倒,两只手自然伸出在空中挣扎,然而一支袖箭却从袖口射出,直奔杨平安面门。
好在杨平安一直戒备,袖箭贴面而过,擦得脸颊生疼。
歹毒的女人!
杨平安心中大怒,搓步上前双手变化,直接打向对方。在他想来,之前有人为了这女子,特意现身引开搜索士兵;这女子又敢乔装行刺薛玉凤,想必功夫不弱。哪知道三五个回合后,他便将女子摁在了地上,又抽出腰带将其双手反剪捆在身后。
功夫不怎么样么?就算身上有伤,也不至于这么好对付啊?莫非她在贼人中地位并不高?
想到这里,他将女子翻转过来,逼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混进军营的?”
女子倒也硬气,虽乌云为乱受制于人,但却没有半丝惊恐,冷哼一声道:“哼,要杀便杀,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
哥们只想知道你们混进来的方式,干嘛要杀你?
今晚这么多贼人无声无息潜入军营,绝对不正常。就算有内奸引路,也不可能放进来这么多人。所以杨平安认为,对方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路,又或者偷偷挖掘了密道,从而才能溜进来。
他想知道的,就是出营的下路或者密道。
杨平安抓着女子衣领将其揪了起来,扮凶狠状:“你当真不说?”
“哼!”女子将头转向一边。
她的动作牵动衣领,在加上杨平安揪着她的衣领,这使得衣领处出现较大缝隙,杨平安的目光顿时向下,朝衣领内看去。
“你这登徒子!”女子羞急,努力挣扎,奈何双手被捆死,徒劳无功。
杨平安也算好色,但还不至于如此好色无下限。他只是看到,女子身上那套亲兵军服下,露出几抹青色。
“闭嘴!”杨平安从女子衣衫上扯下一块,塞进女子口中,然后扒开对方上身军服,只见青衫胸口处绣着金丝五条。
天策五品金卫?他们这么下本钱?
女子却是急得险些昏死过去,只以为贞洁不保,趁着杨平安走神之际,一头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杨平安被撞得跌倒在地,女子也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散乱的乌云遮住了杨平安面庞。
女子发觉杨平安好像被撞得呆傻,就想挣扎着站起来,逃离此处,却发觉自己腰身被一只大手牢牢禁锢,自己整个人贴在杨平安身上。
“唔唔唔!”
杨平安无视女子极力挣扎支吾不停,伸出另一只手,从女子秀发内摘下白玉珠钗一根,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当他借助月光,看到钗头处镌刻的“冬”字后,眼圈顿时湿润了。
“冬儿!”
轻唤一声,杨平安连忙将女子扶起,取出口中布团,急切问道:“说,你究竟从何处得来此簪?”
女子却是一愣,目露疑惑打量杨平安一番,忽然笑了:“看你如此急切,想必此簪主人与你关系密切了?”
“废话,那是我娘子,说,你到底从何处得来?可曾见过簪子主人?”
“你救我出去,我便告诉你!”女子忽然笑了,笑得是那般得意。
尼玛,天策金卫果然都是人精!
“我自己都出不去,更何况救你?”
果然如同杨平安猜测的那样,营寨中被人辟出了一条小路,由所有混入军营的奸细保护,这才使得大量叛军今晚顺利混进营中。至于说营中的混乱,是因为所有奸细全部付出水面,里应外合,其中不乏裨将偏将,还有几个营的副统领,这些中层将领,使得各营将领在发现叛军潜入后,无法做出有效反击。
“你松开我,然后将我背出去。到了安全之处,我自会将这珠钗来历告知于你。你还磨蹭什么,再晚的话,那条小路说不定就被人发现了!”
听着对方颐指气使的语气,还有那高高在上仿佛操控一切的口气,杨平安忽然将女子放倒在地。不顾女子喝骂威胁,双手在身上摸索一遍,取出发射袖箭的机关两个以及袖箭六枝、内含不知名金属线的戒指一枚、疑是含毒戒指一枚、绑在腿上的匕首一把、腰间软剑一柄、暗藏刀锋的绣鞋一双。
这要放在后世,绝对是女恐怖分子!
看着一地兵器暗器,杨平安心中感慨不已。为防万一,他将女子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包括胸部和大腿内侧也没放过。
“咦,你怎么喘的怎么厉害?”
“登徒子,我杀了你!”女子大怒,张口就朝杨平安咬去。
杨平安轻松躲过:“这不能怪我,我只想知道你如何得到那根珠钗,可你却可能随时要我性命,我不能不防。好了,你到底要不要我将你背出去?”
女子胸口急速起伏几下,怨毒的看眼杨平安,终是渐渐平息:“给我松绑,背我出营!”
杨平安背上女子,只觉得对方身轻如燕柔若无骨,二人一边躲避着营中搜寻兵卒,一边按照女子指点方向,趁着夜幕悄悄朝着营外摸去。
就在杨平安二人离开拿出后,薛玉凤单骑疾驰而至。她赶到中军大帐时,那里的厮杀早已结束。薛嵩的确中计,但生猛的他硬是徒手击毙一名乔装刺客与一名奸细副将,自己并未受伤。
看到薛嵩无恙,薛玉凤又策马返回护军营,可是却被地上寒光吸引,走近一看,只见一地兵器暗器,还有她刚交给杨平安的那枚令牌!
再仔细搜索,她还发现了那根入木三分的袖箭,以及地上的血迹。
这,难道是?
薛玉凤心中担忧翻身上马,马鞭猛抽,马儿吃痛,四蹄如飞,眨眼间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