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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易言     大唐群芳谱txt下载     大唐群芳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五章 贴身护卫杨玉环

    “你想当小姐的护卫?”管家微微一愣,目光转向那粗壮汉子。

    粗壮汉子叫做刘百斤,是谢府看家护院的头领。功夫一般,但皮糙肉厚力气又大,以前就是洛阳城中某大户人家的护院头领,与城中三教九流皆有交道。

    谢阿蛮来道洛阳,便有官员雇他到谢府当个护院头领,保护谢阿蛮安全。

    “看来你倒真不是个读书识字的。”刘百斤似模似样咂咂嘴,绕着杨平安转了两圈,趁人不备揉揉生疼的胸口,“不过府里护卫人手已够,只招杂役。”

    刘百斤岂会让杨平安当谢府护卫?刚才挨那一拳,若非杨平安恭维的好听,没让他丢了面子,他早就率众围殴杨平安了。

    就从刚才那一拳,刘百斤断定眼前这个一身读书人气质的家伙功夫不一般,他没把握吃住对方,自然不会放对方进来,挑战自己的地位。

    杨平安现在只想先混进谢府,倒也没有强求:“那也行,我就当个杂役好了,反正我也有一把子气力不是?”

    说着话,他冲刘百斤一笑,来到管家面前:“咱把契约签了吧。”

    管家看刘百斤没有开口,便点头道:“也好,你叫什么名字?”

    “杨安。”

    “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偃师的。”

    “哦,来,手印恩这儿就行了。”

    杨平安也没细看契约,直接拿过印泥就要摁手印,刘百斤忽然闯了过来,一把抢过契约:“不行,他来历不明,功夫不弱,不能收他!”

    管家跟他在谢府都算是下人中的头,各管一摊相互买账相安无事。听得刘百斤否定,管家也态度大变:“你说的倒也没错。万一他在府中作恶,凭他的身手,除了你之外,旁人怕是也难降得住他。你走吧。”

    杨平安一脸为难。刘百斤摆明了心中嫉妒,管家又跟他狼狈为奸,这谢府门槛他怕是难以迈进。

    可若是失去这个机会,他暂时还没想到其他法子,能有机会混进皇宫。

    该怎么说服他们呢?杨平安脑中想到了刚才那个笑脸男,手伸进了怀中钱袋里。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年约三十的光头,带着四五个劲装汉子大步走了过来。见到管家和刘百斤只是随意笑笑,直接来到杨平安面前:“你刚才说,你姓杨?”

    杨平安已经注意到,这个光头出现后,管家和刘百斤的脸色同时变得不太好看,心中顿时对这个光头的身份冒出几种猜测。

    “在下的确姓杨,单名一个安字。”

    “你是偃师人?”光头又问道,一副旁若无人模样,似乎忘记了身边的管家和刘百斤。

    杨平安点点头。

    “你想当护卫?”

    杨平安才“嗯”一声,光头突然出手,快如闪电,势若奔雷,威势骇人,直取杨平安胸口。

    杨平安一时不查,失了先手,被光头占了上风,暂时落入被动之中。但他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八极拳还练出了暗劲,盏茶功夫后,便抵挡住光头攻势,反守为攻,渐渐将光头逼得手忙脚乱。

    “停停停!”光头突然跳出战团,大声道,“身手不错,你通过了,以后就跟着我保护小姐好了。”

    这番变化,令杨平安目瞪口呆,光头却是转向管家和刘百斤投出不屑目光,讥讽道:“有此等身手,你们居然还看不上眼。真不知你们是眼睛瞎了,还是根本就不是真心保护谢小姐。杨安,跟我走!”

    谢府是三进三出的的大院子,杨平安跟着光头七转八绕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院。院中十七八个劲装汉子正坐在一起闲聊赌钱,见到光头进来,纷纷起身喊着“昊爷”。

    “他叫杨安,以后跟你们一起保护小姐。来,你们相互认识一下,我回屋躺回。”

    到目前为止,杨平安还有些糊涂,弄不清这光头“昊爷”到底是怎么个来历,在府中又是什么身份,自己现在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昊爷”回屋歇息,院内的劲装汉子看他的目光就不像之前那般和善了。根本没人搭理杨平安,相互招呼着,十几个人又分作几堆,吆五喝六开赌。最多就是有那么三两个人,瞥他一眼。

    面对这种场面,杨平安想解决那是手拿把掐。毫不含糊输出去几钱散碎银子,顿时赢得了部分劲装汉子的好感,随便问上两句,杨平安便弄明白这谢府里面的一些道道。

    此次中秋献艺,为了争夺天下第一舞娘的美誉,谢阿蛮与杨玉环这对师姐妹决定联手。

    虽说杨玉环貌美如花,声名远播,但杨家眼界太高接连拒绝上门提亲之人,也惹了不少人。这些人中不乏皇亲国戚,此次杨玉环改名参选秀女,杨家还使了大笔钱银疏通,结果却被花鸟使直接从名册内勾除,说不定就是这些人故意为之。

    所以来到洛阳城后,有人专门为谢阿蛮准备了府邸宅院,但却没有人给杨玉环准备。杨家倒是有族人在朝为官,给杨玉环准备一套宅子倒也容易,可那毕竟是自家人的照顾,而不是旁人巴结奉承的。

    两相对比,杨玉环先输了谢阿蛮一筹。

    别看二女是同门,但一个地方只要有两个同龄女子,便存在着攀比与竞争。二女此番联手,又是师出同门,对外那是抱团一致,但私下里的攀比还是存在的。

    杨玉环是偃师杨族这一代的希望,采选失败后族长杨志不甘心,一心想嫁入宫门的杨玉环也不甘心。

    所有族人都坚信,以杨玉环那闭月羞花之荣,只要皇帝看上一眼便不会忘记。所以让皇帝杨睿见到杨玉环,成了杨族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此次中秋献艺,正是最好机会。

    杨玉环来到洛阳,杨志自然是要派族中好手贴身保护,院内的劲装汉子,过半姓杨,都是杨族族人,其余半数也是偃师人。兹事体大,信得过的除了宗族就是同乡了。

    那“昊爷”叫杨元昊,也是偃师杨族族人,自幼送到登封少林寺学艺。此次护送杨玉环进京献艺,杨志专门书信一封,将其召回。

    所以说,杨元昊带着的这批劲装汉子,全都是杨玉环的护卫,而刘百斤及其手下人则是谢阿蛮的护卫,双方之间并不对付。

    今日谢府招人,杨元昊派人在远处瞧着,待看到杨平安身形敏捷,一拳打中刘百斤胸口,又知道他也是偃师人,还姓杨,便将此事禀报给杨元昊。后者这才匆匆赶来,将杨平安收到手下。就算杨平安功夫不咋地,每天在刘百斤面前晃荡,也能恶心他不是?

    这些事情,一部分出自院中护卫之口,一部分出自杨元昊之口,还有一部分是杨平安根据他们所说,自己推测出来的。

    那杨元昊并未真的回屋睡觉,那只是个借口,他要试试杨平安这个人如何。看到杨平安只用了几钱散碎银子,就快速融进护卫圈子里,而且毫不心疼银钱,杨元昊心中满意,当即将他叫进屋中,详细聊了一番。

    这就是摸杨平安的底细了。

    对此杨平安早有准备,轻易应付过去。到最后,杨元昊就该试探他的功夫了,这也是护卫们最感兴趣的事儿。既能看到双方过招,又可以赌上一把,一举两得。

    担心杨平安受伤,杨元昊找了个功夫中等的护卫。二人一交手,杨平安就知道对方不是自己对手。不过他并未施展全力,而是与对方斗上近五十个回合,然后跳到一旁抱拳认输。

    对手也是个识趣之人,知道是杨平安让自己,心中领情直言双方打个平手,不分胜负。

    一场比斗后,杨元昊再次将杨平安单独叫到房中,面带不悦道:“杨安啊,你刚才为何留守?莫非我没资格见识你真正身手么?”

    “昊爷这是哪里话,在下哪敢藏着掖着,实在是实力有限,让昊爷见笑了。”

    “果真如此么?”杨元昊挠了挠油光锃亮的脑袋,咧嘴一笑,“你以为你手下留情我看不出来么?便是院中那些小兔崽子,也有不少人都看出来了。你这人不错。”

    杨平安嘿嘿一笑,正想接话,哪知道杨元昊突然出手,如雷掌风声势赫人。

    刚才不是试过了么,怎么又来啊!杨平安心中颇感无奈,只得出手应对,只以为这次跟上次差不多少,哪知道他却忽然发现,这杨元昊变了。

    在应徵点时,杨元昊虽占了先手,可是没一会便被他扭转了局面。可这次他倾尽全力,也始终无法挽回局面,始终处于下风。更可怕的是,他感觉杨元昊尚未使出全力。

    要是有根棍子就好了。被动挨打间,他又想到了自己琢磨出来的那套枪法,只守不攻的枪法,可惜这里就没有超过两尺的木头。

    三十招过后,杨元昊主动收手,说道:“能在我手里坚持这么久,不错。从今日起,你正是成为小姐护卫,跟随我贴身保护小姐安全,月钱三两,奖赏另算。”

    等到杨平安从杨元昊房中出来后,满院护卫都站起身来,十几双目光盯着他,脸上尽是惊讶敬佩之意。

第一六六章 ****惊天人

    光头杨元昊出身少林,早在幼年时,便被父母送至少林寺,学艺近三十年。勤学苦练打熬三十寒暑,终练就一身硬家功夫,岂是杨平安能够对抗的了得?

    此番杨玉环进京,乃是杨家为不世荣耀进行的最后一搏,不容有失。族长杨志特命杨元昊返回家族,保护杨玉环平安。

    杨元昊这才还俗,只是还不习惯蓄发,便一直保持着在寺中时的光头模样。

    在少林寺,他不仅练就了一身硬家功夫,也将心性打磨出来。知道洛阳乃是大唐都城,不同于其他地方,所以在谢府很少出手,即便出手也只用五成功力,以迷惑旁人。

    就像当着管家和刘百斤的面,他率先出手,最后却败于杨平安手下,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真实功夫。

    不过他手下的这些护卫,都是来自偃师知根知底的族人或者乡人,绝对信得过。他要镇住这些武夫,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展身手。

    所以这些人都知道杨元昊的真正实力,也知道他很少出手深藏不漏。只有看重某个人时,才会亲自出手试探对方功夫。

    杨平安二度被他单独叫入房中,片刻后院中众护卫就听到房间内传出交手声,便明白其中缘由,因此当杨平安出来时,他们一个个震惊的看着他。

    不是杨元昊没有试探过其他人的功夫,而是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下坚持那么长时间。

    至此一点,便足以让众人明白,杨平安的功夫,便是在他们一群护卫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杨元昊试探杨平安,并非想要教训他,而是想要收服他。自从收了杨平安后,他就一直暗中观察,发觉杨平安心性不错,而且说话有条有理又会来事知道进退,生出爱才之心。

    因此他才让杨平安领教到其真正实力。

    还是那句话,杨家成也杨玉环,败也杨玉环。若是杨玉环能够引起皇帝兴趣,被纳入宫中,那杨家未来无忧。可为了杨玉环,杨家因拒婚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其中不乏皇亲国戚,因此洛阳此行,充满了危机。

    这些事情,临行之前杨志一一给杨元昊点出,让其小心应对洛阳城中那些明里暗里的阻碍。兹事体大,杨元昊需要人手相助,在他看来,杨平安便是能助他之人。

    这些事情,都是杨平安后来才知道的,对此他没什么想法,只是暗叹少林寺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一晃就是三天,三天里杨平安已经和那些护卫打成一片,旁敲侧击中得到一个极为有用的消息——中秋夜皇宫歌舞盛宴,杨元昊会选几个护卫乔装陪同杨玉环入宫。

    对于护卫们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誉。不仅能看到天下各地无数美女,更能见识到皇宫内部景象……皇宫,对于一般百姓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所以护卫们都很憧憬自己能被选中,需要表现,需要把握住每次机会,在杨元昊面前展现自己的本事,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杨平安知道这厮杨元昊驭下的手段,很是不屑,但问题是他必须进攻见到那所谓的苏贵妃,所以他也只能设法表现自己。

    给众护卫表现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大伙准备一下,今晚小姐去状元楼赴宴,都精神点,别给小姐丢脸!”

    杨元昊的这句话,让所有护卫心中激动,返回房中准备,唯有杨平安来到杨元昊身边,问道:“昊爷,我来洛阳也有段时间了,听说状元楼号称东都第一楼,不知背后什么来头?”

    杨元昊瞥他一眼,低声说道:“状元楼那是太师府的产业,今晚去了之后,你帮我看着点兄弟们,莫要让他们生出事端,明白了么?”

    约莫黄昏时分,杨平安终于第一次亲眼见到了中国四大美女之一的杨玉环。

    二八年华的杨玉环,美貌自不必说,被列为古代四大美女就足以说明其绝美容貌。

    像什么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等形容女子貌美的词,只管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总之就一个字——美!

    难怪杨家会将全族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二八少女身上,为了她不惜动用族中全部力量,也要让她“一朝入选君王侧”。

    杨平也是见惯了美女,冬儿、柳青青、苏敏、薛玉凤、贞娘,哪个不是貌美如花美赛天仙?

    可这些美女,与杨玉环比起来,虽各有千秋,但归根到底仍旧稍逊一筹——丰满。

    “燕瘦环肥”不是白说的,二八年华的少女,将凸凹毕现的S形身材发育到极致。

    童颜巨ru,丰臀浑圆,大腿丰腴……可谓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明眸皓齿人非俗,玉貌朱唇品超群。

    站在众护卫中,虽说站在一旁,可5.0的双眼依旧将杨玉环容貌尽收眼底,杨平安心中不禁暗叹,这杨玉环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古人诚不欺我。

    只可惜心气甚高的杨玉环,眼中根本没有他们这些低贱护卫,只是侧身冲杨玉环微一点头,便钻入轿中放下轿帘,绝色容颜再难相见。

    “都醒醒,少在那儿做白日梦了!”见到手下侍卫惊若天人模样,杨元昊沉声喝道,“今晚小姐赴宴状元楼,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若是谁敢丢了小姐颜面,莫怪我不客气了!”

    今晚前往状元楼赴宴的,不仅是杨玉环,还有谢阿蛮。这边准备妥当,却是不能先行,要等谢阿蛮绣轿先行。

    等到前面那华丽四人绣轿,在数十护卫保护下走出府门后,杨玉环的绣轿才起步前行。一路上众护卫不停议论,咒骂谢阿蛮太过霸道,凭什么自家小姐总要让着对方。

    “都闭嘴,小姐与谢小姐姐妹情深,又有同门之情。今朝联手献艺,不分彼此,你等休要再聒噪!”

    对于杨元昊的训斥,众护卫并未放到心里。他们都清楚这只是杨元昊表面上的说辞,其实他心中同样也看不惯谢阿蛮事事总压杨玉环一头。

    大唐盛世,作为都城的洛阳更见繁华。夜色降临,街上人头攒动,天上月光皎洁银洒大地。但见亭台楼榭银装素绕,满城街巷披红戴彩,那人烟凑集之处,各种商贩云集,所售货物无所不有玲琅满目。

    沿途路经一座座酒肆茶楼青楼妓院,里面不时传出歌舞之乐与男子调笑之声;洛水河上,泛着叶叶扁舟,点着七彩灯红,男男女女吟诗作画说词唱曲儿好不快乐。整个洛阳都陷入一片快乐幸福之中,只为即将到来的中秋盛典。

    “山外青山楼外楼,洛河歌舞几时休。唉——”想到自己在山东所见到的衰败凋零景象,杨平安不由得暗暗叹气。

    繁华背后,难掩浮靡之气,难怪杨硕轻易平定南方,难怪天策卫隐匿多年重现江湖,相助杨硕。

    “停轿!”突然间轿中传来杨玉环莺啼之声。

    杨元昊两步来到轿旁,恭声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刚才是何人吟诗?”

    “什么?”

    “山外青山楼外楼,洛河歌舞几时休。是何人吟此诗句?”杨玉环耳尖,杨平安感叹之声被她听去,故有此问。

    杨元昊愕然转头,只见杨平安身旁几个护卫纷纷转头看向他,他们刚才都听到杨平安嘴里突然冒出的诗句。

    “你还会作诗?”杨元昊诧异的看他一眼,一招手,“过来,小姐有话问你。”

    杨平安挠挠头,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一时有感而发,居然惊动了杨玉环。在一种护卫羡慕的眼神中,他来到轿旁:“不知昊爷有何吩咐?”

    “是小姐有话问你。”

    杨玉环坐在轿中并未掀开轿帘,只是淡淡问道:“那诗句可是出自你口?”

    “是。”

    “山外青山楼外楼,洛河歌舞几时休。后面两句是什么?”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两句杨平安倒是记得,可问题意境不对,不能用在这里。他挠了挠头,呵呵笑道:“那个,我不记得了。”

    “此诗不是你作的么?怎会不记得后面两句?”

    “不是我作的啊,是我以前从一个喝醉的老秀才口中听来的。”

    “混账!那本小姐问你,你怎敢答出自你口?”

    真尼玛没家教!杨平安对杨玉环的好感顿时消失,口气渐冷:“适才的确是从我口中传出,我可曾说错?”

    “杨安,你怎敢对小姐不敬!”杨元昊一声呵斥,杨玉环却是掀开轿窗帘幕,探出螓首,蛾眉微蹙:“堂叔,此人是你从何处找来……咦,你姓甚名谁,本小姐是否在何处见过你?”

    论辈分,杨元昊是杨玉环的快出了五服的堂叔。但杨玉环口中唤他“堂叔”,语气上却听不出半点敬意,似乎就是个代号而已,就像阿猫阿狗一类。

    若是油粉三人组在此,定然知道杨平安还是秀才安、偃师四虎尚未解体时,他们曾在杨钊带领下,潜入杨家偷窥杨玉环,结果被杨玉环发现,打了个照面。

    可惜现在秀才安不再,杨玉环心高气傲早忘了当年那上不得台面的偃师四虎,以至于现在只觉得杨平安面善,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第一六七章 陪赴宴再惩阴人

    “小姐,他也是咱们偃师人,想必是以往您回府时,曾在街市上见过他.”杨元昊担心杨平安惹恼杨玉环,开口解释道,“前两天我看他身手不错为人也稳重,便收了他当个护卫。”

    杨玉环淡淡“哦”了一声,吩咐杨元昊约束好自己手下,便放下轿帘,连个正眼都不瞧杨平安。

    “还不退下!”也就是杨元昊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生出爱才之心,否则就凭杨平安刚才顶撞杨玉环,怕事就要被他惩戒一番,说不定还得被赶出府中。

    “杨安,你这是走了狗屎运啊,那么近距离接近小姐。”

    “是啊,给兄弟们说说,小姐近处看和远处看有啥不同没有?”

    “你倒是快说说啊!”

    杨平安退到护卫之中,周围便有几人凑了过来,一脸兴奋的小声说个不停,眼中尽是羡慕之色。

    可杨平安却是没有任何激动兴奋,相反,就因为杨玉环那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再无之前好感。

    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状元楼。

    状元楼前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将门头匾额上“状元楼”三个鎏金大字照的通明。两旁停放着众多马车软轿,不少高门大户的家丁下人守在一旁。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鼓乐喧天,笙歌聒耳,觥筹交串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杨玉环绣轿先停,但却没有下轿,而是等到前面轿子走下一身穿水蓝色薄纱丝衣的丽装女子后,才在丫鬟的服侍下,从轿中走出。

    便是下轿,谢阿蛮也压杨玉环一头。

    “妹妹!”

    “姐姐!”

    二女相互唤得那叫一个甜,谢阿蛮亭亭而立,脸带淡淡笑容,伸出手臂等候杨玉环赶来。杨玉环笑意盈盈,丰臀扭摆,长裙随风轻摇,带着些许妩媚款款而行。

    原本状元楼前靴丽彩灯、诸般杂耍、沿街弹唱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赏。可二女下轿后,顺势便夺去了世间所有色彩,仿佛三千大世界化作苍茫,只有两点炫彩光芒。

    玩杂耍的停了手,说书的歇了嘴,卖艺的收了腿,状元楼前的寂静显得格外突兀,可有让人感觉理所应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二女吸引,尤其是杨玉环那随风摇摆的腰臀,更是吸引了大量目光。

    好美的美人儿!

    恍惚中,杨平安好似听到有人在偷偷吞咽着口水。

    至于那么没出息么!

    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二女相互挽着手臂,好似亲密姐妹般,在小厮带路下,步入状元楼。

    站在楼外,杨平安明显感觉到,楼内杂乱不已的声音,随着谢杨二女步入,出现了短暂的消失。

    他资历太浅,又刚顶撞了杨玉环,因此被杨元昊留在楼外看守轿子。

    近二十个护卫,杨元昊只带了两人,跟随在杨玉环身后进入状元楼,谢阿蛮那边,刘百斤也带了两个护卫进了状元楼。

    本以为要无聊的闲等一两个时辰,哪知道一转眼,杨平安就看到前几天刚阴过自己的笑脸男哥奴,又挂着笑脸,带着几个人得瑟过来。

    “小子,这几日在府中过得如何啊?要是有什么人敢欺负,就报哥哥的大名,有哥哥给你撑腰,保证没人敢欺负你。”笑脸男拍打着杨平安的肩头,越发的得瑟。

    虽说笑脸男是那种**欠揍的主,但不得不承认,丫也是有些心思本事的人。入府才几天,便混出了名头,取得刘百斤信任,从杂役一跃成为刘百斤心腹。

    前文交代过,杨玉环的人与谢阿蛮的人并不对付。只是谢府主人乃是谢阿蛮,杨玉环的人处于下风,双方经常会发生些小摩擦,往往吃亏的都是杨玉环这一方的人。

    “你们来干什么!”

    “你们想找茬不是!”

    杨玉环的护卫们立刻围了过来,将笑脸男几人围在中间。那边刘百斤的手下见状,担心自己人吃亏,也赶了过来,双方一时间僵持起来。

    杨平安左右看看,发觉自己这边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淡淡笑道:“怎么,想打架么?两位小姐如今联手献艺,为的是击败所有竞争对手,一举夺魁。你们过来找茬,是想让两位小姐不合,被外人瞧了笑话,然后分道扬镳,中秋夜败北么!”

    他的话声音不大,速度也很快,说道最后时脸上笑容已经消失,目光发寒。

    “我没……啊!”笑脸男听出苗头不对,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杨平安狠狠一耳光抽在脸上,直抽的眼冒金星。

    收拾这种小人,在国企一度混的如鱼得水的杨平安有的是法子。抢先占据大义,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然后……一棒子打蒙!

    “你没什么!这里是哪儿?这儿是状元楼!来往的都是什么人,多少人盯着两位小姐呢,唯恐两位小姐和睦,中秋夜联手夺魁。”

    说到这里,他有是一耳光扇在刚张嘴的笑脸男脸上:“咱们之间有任何过节,那都是内部矛盾,对外从来都是一致的,因为两位小姐的利益是相关的!可你倒好,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带人闹事,想挑起双方矛盾,说,是谁指使你混进谢府,挑唆两位小姐关系的!”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笑脸男笑容不在:“我没有!”

    “小点声!”随着话音,杨平安第三记耳光抽在笑脸男脸上,“你还敢不承认?那你说,你带人过来作甚!你一个新入府的杂役,他们是保护谢小姐多日的英雄汉子,才不过两天,你就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若是你没耍心思,是如何做到的!”

    中秋夜皇宫歌舞表演,其实就是一片不见硝烟的战场。为了争夺天下第一舞娘的荣誉,所有参演歌舞伎无不绞尽脑汁,施展各种手段,打击对手增强自己实力。

    关西第一舞娘谢阿蛮与偃师第一美女杨玉环的组合,在所有人眼中,那是大敌一般的存在。哪怕还有别的歌舞伎抱团组队,但影响力远逊于谢杨二女。

    公认的,唯一能够与谢杨二女一争长短的,只有从江南北还的三绝女贞娘。可是听说贞娘在偃师时,身边歌舞曲谱尽数被盗,在偃师的表演虽说火爆依旧,但层次已经下降许多。

    所以谢杨二女组合,夺魁呼声最高。洛阳城中各赌场开出盘口,贞娘未至偃师时,三绝女与谢杨二女皆是一赔一的赔率,可三绝女在偃师表演过后,赔率便降成了一赔二,而谢杨二女则变成了二赔一。

    如何拆散谢杨二女组合,又或者令她们在中秋夜之前发生意外,成了不少人心中最急切的事情。

    杨平安开口便占据了大义,指责笑脸男是他人派来奸细;然后又随意提出他爬得太快,没有半点功劳边骑在那些辛苦保护谢阿蛮安全的护卫头上,以离间双方,所以他一连扇了笑脸男几记耳光,也没有人替其出头。

    反而有些人还一脸狐疑的盯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我不是,我真不是!”笑脸男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双手捂着脸颊,半是疼的半是害怕,“你血口喷人,你污蔑……啊!”

    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杨平安点着他胸口说道:“告诉过你小声点,耳朵眼里塞猪毛了!诸位,咱们还是散去好了,莫要被人瞧了笑话,丢了两位小姐的面子。不过诸位还是看住这小子,省得他跑了,等到谢小姐回来,将刚才发生之事禀告小姐,请她处置如何?”

    “好,就按你说的办!”谢阿蛮的护卫,早就被杨平安唬住了,二话不说一阵点头。

    “你小子最好老实点,老子会一直盯着你。若是你敢偷跑,看老子打不死你!”杨平安又将笑脸男紧夹在胳肢窝下,声音越来越小:“孙子,记住老子跟你说过的话,耍嘴是需要有强大实力支撑的!”

    笑脸男在谢阿蛮手下护卫的控制下,一脸委屈的离开了,心中的愤怒难以言喻。杨平安在不在乎多了个仇家,小鱼小虾的角色,也配做他的对头?连个大名都没有,叫个啥哥奴,可笑!

    杨玉环手下护卫对杨平安再生不出半点妒忌之意,心中全是佩服。他们护送杨玉环来到洛阳住进谢府后,与谢阿蛮手下护卫摩擦中,几乎从未占过上风,直至今日,杨平安以一己之力……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两片嘴皮子的力量,硬生生压了对方一头,对方也没有说什么,这在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

    一群人正围着杨平安“安哥”长、“安哥”短的时候,杨元昊出来了。几步来到杨平安面前:“都在这儿瞎议论什么呢?还不守好了!”

    “昊爷,您不知道,刚才安哥可给兄弟们长脸了……”

    这位还想在杨元昊面前显摆一番,结果被杨元昊一眼瞪退,只得悻悻闭嘴。

    杨平安也想离开,哪知道杨元昊却叫住了他:“杨安,你等一下,小姐让你进去一趟。”

    “让我?”

    不要说杨平安懵懂不明,就连其他护卫也目瞪口呆。在来状元楼的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他语气冲撞杨玉环。

    “别耽误时间了,赶快随我进去,免得迟了引起小姐不满。”说到这里,杨元昊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记住,进去之后小心应付,莫要丢了小姐脸面。”

    怎么,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麻烦不成?

第一六八章 枉盛名蛇蝎美人

    状元楼楼高五层,一楼二楼,只要有钱又或者是读书人,都可以进来。但三楼及以上,想要上去就有许多说道了。

    五层顶楼,一年开放不了两次,哪怕皇亲国戚、又或者是位极人臣的官员来了,最多也就是上到四层。除非皇帝、太后、皇后亲临,才会开放五层。当然,三年一届的科举,状元在此设宴,那一定是状元楼五楼。甚至状元楼会专门在五楼设宴,宴请历届中榜进士。

    杨平安上次是因为他身上那股读书人气质,被小二领到了二层,而这次,他则跟着杨元昊上到了三层。

    如果说状元楼一楼装潢的金碧辉煌,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那么二楼多少带着些许儒雅。

    状元楼三楼雕梁画栋,彩灯灿烂,亮如自昼,虽同样富丽堂皇,但四周装裱着名人书画,使得华丽与儒雅相结合,雅俗共赏。

    隐隐琴声不是从四周传来,弦如沸弹得南音丝北调,歌喉婉转唱得竹枝新词,步行其中给人一种雅致之感。

    三楼的内部结构,也与一二层不同。诺大的三楼,被隔成了众多包间,这些包间大小各不相同。

    在一个婢女的引领下,杨平安跟在杨元昊身后来到了三楼最大的包间门口。

    “小姐,杨安带到。”

    “进来吧!”

    与其说是包间,倒不如说是厅堂更加合适。但见厅内歌妓弹唱,鼓瑟齐鸣,花茵铺地,宝烛辉煌;席上酒饯桌围,锁金坐褥,皆是吃一看十的宴席,十分整齐。

    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英蓉,全盘玉盏堆异果,龙盏凤碟盛奇品。象牙雕翠,尽举着山珍海味,杯泛流霞,满斟着玉液琼浆。百味佳肴羞御膳,于钟美禄赛瑶宫。

    这便是状元楼三楼第一流的雅间。在此处宴请,足以证明谢杨二女受欢迎的程度。

    厅内一张龙纹雕饰紫檀束腰大圆桌,在座三男四女。男得皆年轻俊朗,女的各个娇艳俏争分。其中两女软软靠在身边男子怀中,好似酒醉上头,媚眼含丝颊生双晕。

    这两位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放到一般场合,定是满场焦点,可今日她们对面的两个女子,一是杨玉环,一是谢阿蛮,瞬间便被比了下去。

    厅内周围一排锦衣汉子护卫,腰跨单刀面无表情。当杨平安随着杨元昊不如厅内后,几十道目光唰得一下齐齐向他看来。

    便是杨元昊,被这些凌厉目光所及,也有些许不适,可目光焦点处的杨平安,对此视若无睹。

    这种场面,对于一般人来说,绝对不小,可对于杨平安来说,哪怕他未经历过山东战局,他都不怯乎。

    当年厮混国企时,因靠山倒台受殃及,被人诬陷关到局子里好几天。在那里,面对天国战斗力排名中,仅次于城管的警察,他都敢据理力争毫无惧色,逼得对方不得不向上请示,提前将他放了出来。

    轻轻碰了下前面的杨元昊,杨元昊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惊讶杨平安的镇定,杨元昊两步来到杨玉环身旁:“小姐,杨安带来了。”

    杨玉环头也不转随意说道:“好,你去跟他说说,莫要让他在人前丢脸。”

    “玉奴啊,你这下人果真能行?莫要临阵怯场,丢了你的脸面啊。”席中上首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是一脸yin、邪,色眯眯目光盯着杨玉环,接着说话机会,身后就朝杨玉环肩头搂去。

    杨玉环神色自若,身形看似无意一偏,便躲过那咸猪手:“多谢箫公子挂怀,我也知道我这下人上不了台面,不过勉强还应当说得过去。”

    “哦?”箫公子将头探到杨玉环耳边,贪婪嗅着对方身上幽香,色眯眯问道,“若是他输了,又当如何?你可愿陪本公子一晚上?”

    “他若输了,便是一死!”被人公然狎侮,杨玉环脸色大变,“不知箫公子以为如何?”

    这话杨平安听得真真的。若非眼下不适合动手,他当真想将那杨玉环暴打一顿,哪怕对方是个女人,哪怕对方还名列四大美女。

    杨元昊脸色同样变得有些难看。他是比较看好杨平安的,可是杨玉环刚才那番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只怕他以后不会再尽心保护小姐了。心中暗叹一声,杨元昊将事情经过低声说了一遍。

    谢阿蛮与杨玉环来到洛阳后,每日都会接到大量请帖,可大多数都被她们拒绝了。除非是有在朝为官的杨族族人参与,二女才会出席。

    但今晚的酒宴,却是她们无论如何不能拒绝的,因为宴请她二人的,是当朝萧太师之子,箫淑妃亲弟,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其父萧太师位极人臣,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得皇帝信任;箫淑妃执掌后宫多年,一度被认为是继承后位不二人选,哪怕如今后宫多了个苏贵妃,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不曾动摇,深得皇帝宠爱。

    有了这样的老子和姐姐,洛阳城中,还有谁敢驳他箫公子的面子?虽然明白此人心中打得什么主意,但谢杨二女也只能如约而至。

    今日席间排位,箫公子当仁不让坐在上首,谢杨二女被安排在他左右,在下来是两个陪坐的官宦人家子弟,各自搂着一女。看其言谈举止还有面对箫公子时的语气表情,一眼就能辨出这二人是箫公子跟班,今夜就是为了助箫公子抱得美人归。

    刚刚开席,那色急的箫公子便想占二女便宜,可二女也都是心思机灵之辈,向他那样的人见得多了,很容易便连消带打,让他占不到半点便宜。

    见此情形,两个跟班上场了。不停劝酒,想要将谢杨二女灌醉,可二女这种场面经历的多了,不但练出酒量,嘴上也会说道。她二人倒还没被灌醉,两个帮闲却有几分醉意。

    接连失手,让箫公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提出赌约,以助酒兴,当然赌约是要有彩头的,输上一局便要脱一件衣裳,直至脱光。

    谢杨二女不敢婉拒,只得应承下来,杨玉环便让杨元昊将杨平安喊了进来,由他来赌。

    尼玛,都说蛇蝎女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自己进来后,听到杨玉环那句话,杨平安就反映过来,这杨玉环是想以退为进。自己输了赌约,丢了她的脸,她大可让人将自己杀了,然后借着此事装作负气离去。

    事后再给什么太师之子赔礼,即能化解今晚尴尬局面,又可以不得罪太师之子,唯有他杨平安白白丢了性命!

    不就是在路上哥们顶了你一句么?竟然想要老子的命!

    “你都听明白了么?”杨元昊说完后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目光复杂。

    杨平安知他心思,淡淡笑了笑:“昊爷放心便是,我命硬得很!想当年从军时,便是十数万大军混战,我都活了下来,岂会死在这种地方!”

    一句话出口,顿时引得人人侧目。

    “玉奴啊,你这下人好像不太懂规矩啊。”箫公子不阴不阳摸出一句,左手几乎摸到杨玉环胸部。后者躲闪及时,起身冲杨平安喝道:“不知好歹的奴才,谁让你随意开口的!”

    杨平安脸色一沉,眼中露出凌厉之色,大步上前作势便要抬起手臂,就想抡那杨玉环一记耳光。

    就在此时,坐在箫公子另一侧的谢阿蛮突然开口了:“你以前当过兵?”

    听到这个声音,杨平安身形一颤,暮然转头看去。

    只见那谢阿蛮眉似初春柳叶,常含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峰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除了胸部以及身材的丰满程度比杨玉环略逊,其他方面倒是各有千秋。

    但吸引杨平安的,却不是谢阿蛮的容貌,而是她的声音。杨平安总觉得,谢阿蛮的声音,在什么地方听过。可印象中却从未见过谢阿蛮。这么漂亮的女子,若是见过,又怎会轻易忘记?

    看到杨平安点头,谢阿蛮又道:“难怪一副冲动脾气,你家小姐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么?”

    经谢阿蛮这么一打岔,杨平安心中的恼怒消了大半。疑惑的再次瞥了眼谢阿蛮,他朗声道:“我准备好了。”

    第一场文斗。都是风雅之人,聚在一起自当先品诗论画,因此第一场比斗,以画为题。

    箫公子一挥手,身后便走出一翩翩公子。生得皮白肉净温文尔雅,只是脸上的谄媚神情,彻底破坏了他读书人的形象。

    他捧着一卷画卷,在杨平安面前展开,略带不屑的说道:“在下罗秋生。我家公子向来大度,这第一场先让你熟悉一番。你只要能辨认出此画真假,便算是你赢了。”

    这不开玩笑么,杨平安哪能辨认出古画真假?第一场就这么败下阵来,害的杨玉环脱去肩头粉色薄纱,俏脸寒霜:“杨安,莫非你是故意的不成!”

    装,继续装,哥们就不信你不知道哥们不行!

    杨平安斜她一眼不予理睬,反倒是箫公子哈哈大笑,看着杨玉环裸、露在外的凝脂雪白玉肩,忍不住隔空做抚摸状,一脸猥、亵神情。

    谢阿蛮嘴角微微上翘,似是忍俊不禁,只是没有人能看到她那双笑盈盈的美眸中,只剩下杨平安一人……

第一六九章 一曲古筝扭颓局

    赌约看似很儿戏,但若输了就必须履行承诺,绝无二话。因此只因为杨平安一句“我不懂画”,杨玉环便褪去了肩头薄纱,露出香脂凝血般的玉肩。

    胸部果然很大,ru沟露出来了!

    再是对杨玉环没有好感,杨平安也忍不住瞥上一眼。

    箫公子眼中yin、邪之色更胜,忙吩咐那名为罗秋生的书生,开始第二轮比斗。

    杨玉环身上衣衫,算上肚兜在内,怕也输不起五个回合。为此箫公子在杨玉环胸部深挖一眼,色眯眯的目光又转向了谢阿蛮。

    第二回合还是文斗,比的是音律。

    “两位小姐都是歌舞大家,精通音律,想必手下人也应粗通此道。今日区区献丑,便以音律比试为第二回合。不知两位小姐是否同意?”

    谢杨二女能说不同意么?很明显这是箫公子一早就安排好的。

    杨玉环脸上寒霜更盛,盘算着何时发怒,令杨元昊杀了那杨安,然后负起离去,化解今日危机。

    不能不说,罗秋生才华横溢,命人取来古筝,歌女以琵琶相伴,琴瑟和鸣。一曲下来赢得满堂喝彩,便是杨玉环与谢阿蛮也不禁暗暗称赞,心道此种水准,便是放在洛阳城中,也属中上。

    “各位谬赞了。”罗秋生很是自谦,起身一礼后来到杨平安身旁,“杨兄,小弟献丑,该杨兄了,请。”

    杨平安挠了挠头:“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

    “杨兄但问无妨。”罗秋生风度尽显,可杨玉环却是恼了,她对杨平安没有半点信心:“哪儿来那么多问题,你若懂得音律,便弹奏一曲,若是不懂——”

    她让杨平安上来,便是做好了准备,打算借助杨平安的性命,来个血遁。只要杨平安这次再输,那她就绝不能再等。

    她是要嫁入皇宫,为妃为后的,岂能在此落下污点?这衣衫,是决计不能再脱的。

    箫公子此刻,只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脑海中甚至浮现出杨玉环那丰腴娇躯在自己胯下承欢模样,顿时笑道:“贤妹莫要着急,为兄绝不占你便宜,定要你输的口服心服。你,你小子有何问题,尽管问来!”

    “呃,我是想问,不是说我与罗公子二人赌斗么?可他刚才得歌女伴奏,这算不算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呢?”

    这是给赌输找借口么?

    “哈哈哈哈!”箫公子放声大笑,不论杨平安认输是真是假,他都很满意对方的反应。事实上,他都没想到,今晚拿下杨玉环会是这般容易。

    “小子,若是你愿意,你也可以找个小娘子伴奏,若是唱的能让本公子满意,今夜便让那小娘子陪你一晚又如何?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还有那话中隐含之意,使得杨玉环脸色更加难看,谢阿蛮眼中笑意更盛,看看杨平安,又看看箫公子,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杨平安很是无耻的朝着箫公子一抱拳:“多谢箫公子美意,只是在下不习惯与人合奏。在下其实还有个问题……”

    “杨安,你还有完没完,哪儿来那么多的问题!”杨玉环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娇喝仪态尽失,“你若能弹奏,那就弹奏,若是不能,那就直言!”

    杨平安还她一个后脑勺,继续说道:“刚才罗兄只是轻弹,并未吟唱。若是我自弹自唱,不知是否可以?”

    ……

    话音落下,厅内出现片刻寂静。箫公子脸色不变,眼神却闪烁不定,反复打量杨平安,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谢阿蛮目光越发明亮,身形前倾,一双美眸在杨平安身上上下打量,嘴角含笑。

    杨玉环都懵了。她刚才差点就下令杨元昊动手,借着震怒离开状元楼,逃过箫公子魔爪。至于说谢阿蛮怎么办,她根本不考虑。以她们姐妹间的相互了解,她断定谢阿蛮有脱僧策,就像谢阿蛮也知道她一样。

    可是这个杨安居然还要自弹自唱?

    就在几人惊愕中,杨平安缓步走到古筝旁,盘腿坐下,拿起桌案上的玉甲把玩一番又丢回桌上。

    只这一个细微动作,便引得谢杨二女蛾眉微蹙螓首低摇,罗秋生更是面露轻蔑笑容,一旁歌女乐师也心中暗叹。

    他们都是懂音律的,哪怕不擅长古筝,也知道古筝弹奏方法,那玉甲是弹奏古筝必备之物。

    可杨平安居然丢到一旁?

    唉,好久没有弹过古筝了,也不知道生疏了多少。

    杨平安当然知道玉甲的用处,只是好久不用而且玉甲以“劈”指法为主,古代又没有胶布固定指甲,索性直接用指头好了。

    后世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杨平安年少时也没能幸免,被报了各种培训班,古筝就是其一。可惜等他大了后,学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排不上用场。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虽不敢说精通多种乐器,但至少有不少乐器都能拨弄一番。不过他最熟练的,还是口琴,因为那玩意儿是他成年后用心学的。

    双手轻抚琴身,不时拨弄琴弦,等到对音色有所了解后,杨平安右手一拨,古筝立刻传出行云流水般乐声。

    右手大、食、中、无名四指拨弦,左手揉弦控制弦音变化,调整音高,完善旋律,一曲悦耳琴声扬扬洒洒从他手下传出。

    杨平安更是双眼闭合,轻声唱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这首李叔同所作的《送别》,曲调极为优美。这首歌曲意蕴悠长,音乐与文学的结合堪称完美。歌词以长短句结构写成,语言精练,感情真挚,意境深邃。相近甚至重复的乐句,强了作品的完整性和统一性,赋予它一种特别的美感。

    淡淡的琴音奏出浓浓离愁,幽美歌词唱出分别思绪,直让厅内众人听得百感交集。便是那不同音律的箫公子,都坐直了身子,暂时忘记了左右两侧的谢杨二女,尽心倾听。

    一曲奏罢,杨平安睁开双眼,只看见厅内众人仿佛石化一般,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淡淡离愁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响起清脆鼓掌声。随后众人纷纷情形,喝彩声不绝于耳,甚至有几个歌姬看向杨平安的眼神都不同了。

    最先反应过来,带头鼓掌的是谢阿蛮,作为歌舞大家,精通音律的她,自是听得出来杨平安弹奏古筝中,存在的瑕疵不足。虽说杨平安指力不小,但不借助玉甲,只以指肚弹奏,琴声难免还是有时会显得飘忽,音量音色也有所不足。

    但其弹奏手法,却有些独具匠心知道,尤其是这首曲子,不论曲境词意,还是杨平安那带着磁性的嗓音,都将弹奏方面的瑕疵掩盖下去。

    “公子,不知此曲何名?”

    “名曰《送别》。”杨平安淡淡笑道。

    “《送别》?”谢阿蛮品味一番,展颜一笑,“好名,好曲,好词。敢问公子师从何人?”

    见到谢阿蛮对一个低贱的护卫口称“公子”,还赞不绝口,箫公子眼中闪过厉色:“低俗之人,弹奏低俗之曲,至于阿蛮如此动容么?”

    谢阿蛮莞尔一笑,一指罗秋生:“箫公子不通音律,不明其中妙处在所难免。若是箫公子不信,大可问他。”

    “公子,此曲的确玄妙,意境深邃……”

    “你闭嘴!”罗秋生还没解释完,便被箫公子粗暴喝断,“竟然输给一个下人,枉本公子如此信任你!”

    罗秋生连忙拦住就要发作的箫公子,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公子息怒,属下自有办法替公子出气,还能让公子今夜夜宿双凤。”

    显然他在太师府还是有些地位的,箫公子闻言,稳住身形,低声道:“那好,本公子就看你本事了!”

    言罢,他脸上重又浮现银荡笑容,直接解开了腰带,将长裤褪下,露出毛茸茸两条大腿:“也罢,此轮本公子输了,愿赌服输,本公子这就将长裤脱去,哈哈哈!”

    见他荒唐模样,杨玉环忙转过脸去,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反倒是谢阿蛮,神情没有半点变化,还扫了眼箫公子那麻杆般的细腿,然后又将目光转向杨平安。因为她发现,杨平安此刻正在看她。

    阿蛮?会是那个女人么?

    箫公子一声“阿蛮”,让杨平安想到了山东境内,被他背出军营的天策五品金卫,同样也叫阿蛮!

    这时候,罗秋生走了过来:“想不到兄台琴艺如此高超,在下甘拜下风。若是将来能有机会,在下倒想请兄台指点在下一二。”

    “哪里哪里,我就是以前听邻居一老头经常弹这玩意儿,我闲着无聊便跟他学了这一曲。若要再弹一曲,我就没辙了。”

    罗秋生也不计较杨平安所言真假,继续说道:“如今你我双方各有一胜,不若下局一决胜负如何?”

    这玩意儿,我说了不算啊。

    杨玉环再不愿面对不知廉耻的箫公子。她终于明白,为何临来洛阳前,在朝为官的族中长辈千叮万嘱告诫自己小心萧太师之子,随即一点头,同意了箫公子的提议,以第三局一决胜负,负者将衣衫尽除!

    由于前两局都是文斗,因此第三局改为武斗,杨平安VS罗秋生!

    就在二人来到厅内专门清空的一块空地后,谢阿蛮突然起身:“且慢!”

第一七零章 生死状十招之约

    “且慢!”

    就在杨平安与罗秋生来到厅内一处被特意清空的场地,准备比武时,谢阿蛮突然开口阻止。

    “贤妹还有何话要说啊?”箫公子嬉笑着,那咸湿的猪手就朝谢阿蛮肩头搂了过去。

    “箫公子你好坏!”谢阿蛮一声媚笑,手中团扇在箫公子额头一点,身形扭转,宛如蝶儿翩翩起舞般,转到一旁,不着痕迹躲了过去。

    “箫公子,那罗秋生乃是公子心腹,琴棋书画拳脚功夫无不精通,可谓文武双全,否则如何能常伴公子身边护卫?可那杨安,只不过是我家玉奴妹妹手下的一个小小护卫,你让他二人比武,不是明摆着欺负玉奴妹妹么?”

    箫公子几乎已经被谢阿蛮的笑容所迷惑,不加思索道:“那依贤妹之意,该如何啊?”

    “噗嗤!”谢阿蛮以团扇掩嘴,轻笑一声,直引得满室春色盈盈,“箫公子果然风度非凡,阿蛮倾佩不已。只是那杨安乃是玉奴妹妹的人,我又怎敢轻言?”

    咦,阿蛮姐这是真对那杨安有了兴趣?同门师姐妹多年,杨玉环自是了解谢阿蛮。转头打量杨安一样,她淡淡道:“姐姐此话太显生分了。你我姐妹多年,何分彼此,妹妹的东西不也是姐姐的么?”

    谢阿蛮淡淡一笑:“如此,那姐姐就越俎代庖了,还望妹妹莫要见怪。箫公子,依我看,那杨安定不是罗公子对手。此场比斗不比也罢,那杨安输定了。”

    箫公子脸上泛起狐疑:“不知贤妹有何建议?”

    “咯咯。”银铃般笑声从谢阿蛮口中传出,“不若定个限制,不知罗公子以为,那杨安在你手中能撑几招?”

    此话一出,罗秋生脸色大变。他已做好准备,借助比武由头,击杀对手。既为箫公子出了气,也能让箫公子得到杨玉环。可谢阿蛮一打岔,反倒让他有些为难。

    他并不了解杨平安实力高低,只是对自己有信心,坚信对方不如自己。可如今要定出招数上限,让他一时为难。

    定的少了,万一杀不了对方就要面对箫公子怒火;定的多了,又太抬举对方,自己脸上同样无光。

    “秋生,你以为如何?”箫公子问道。

    罗秋生又打量杨平安一眼,犹豫片刻才要开口,就听见谢阿蛮说道:“罗公子文武双全,在洛阳城中声名赫赫。那杨安不过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依我看,罗公子十招之内定能赢他,否则如何能当得起箫公子信任?是吧箫公子?”

    话音落下,谢阿蛮媚眼连眨,好似放电的双瞳电得箫公子三魂丢了七魄,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以秋生的功夫,若是十招之内还不能取他性命,的确有负本公子信赖。”

    闻听此言,罗求生脸色瞬间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似有深意的看了眼谢阿蛮,然后转向杨平安,神色逐渐凝重。

    那边杨玉环闻言,顿时一惊:“怎么,此轮比斗可是要立下生死状不成?”

    真要是立下生死状,对她来说绝对是件好事。到时候杨平安命丧罗秋生之手,她可以有千万种借口和方式离开此地,摆脱箫公子骚扰。

    杨平安的心情愈发沉重,适才那几人的言语他听得明白。杨玉环视他如不值钱的物件;箫公子想取他性命;罗秋生欲杀他邀功;也就是谢阿蛮,虽说话语对他略有贬损,但却是再为他考虑,至少目前是这样。

    在这一刻,心中愤怒却又无计可施的他,终于体会到强大实力的重要性,终于明白老苏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希望自己聚势而起!

    于乱世中,大丈夫当需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可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不属于他现在考虑的问题,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是否要签下这份生死状!

    罗秋生功夫如何,他心中没底。但从谢阿蛮委婉提醒中,他听得出罗秋生乃是箫公子头号心腹,文武双全,功夫怎会差?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虽说八极拳如今几步许多,但按照老苏头之前的判断,他最多也就是天策银卫水准,估计还是四品、五品这种等级较低的银卫。

    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萧太师之子,身边心腹的功夫,岂能连天策银卫都对付不了?

    “杨安,你磨蹭什么,还不快摁手印!”杨玉环只想借助杨平安鲜血,尽快离开此地。见杨平安迟迟不动,不耐烦的催促道。

    杨平安冷冷一眼扫去,犀利目光竟让杨玉环不敢直视。无意中,却看到杨玉环身后那杨元昊,头部微微摇动两下,看意思应是示意他不要答应。

    杨平安心中一暖,冲杨元昊微微一笑,伸手在生死状上摁下自己手印。

    权当是还杨元昊的情意好了。可惜此处太过狭小,又没有长棍长枪一类。

    他自信,只要给他一根棍子,虽不敢说能撬动地球,但面对罗秋生,应当能立于不败之地。他自己悟出的那套六合大枪,出了名的只守不攻,而且能守的密不透风。

    看到双方签下生死状,厅内众人纷纷转头瞩目,只等杨罗二人交手。

    罗秋生气定神闲来到杨平安面前,一拱手:“杨兄请了。”

    “好说。”杨平安却是后退半步。

    箫公子等的烦了,要喝道:“啰嗦个甚,赶快动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罗秋生脸上笑容收敛,身形暴起一掌击出。杨平安以八极拳相对,虽说拳风迅猛,看上去刚猛脆烈虎虎生风,但心中却暗暗叫苦。

    罗秋生掌势看似绵软无力,却柔中带刚,而且刚柔交替之快,令他防不胜防。柔,可似流水,无法捕捉;刚,可似坚铁,势大力沉。

    杨平安初一交手,便感觉到自己不是对方对手,而对方前三招也只是试探,尚未使出杀手。

    三招一过,双方相互试探完毕,罗秋生大喝一声腾空跃起,舍掌不用,竟以飞腿来袭。杨平安慌忙以双拳相架,可依旧感到一股巨力顺着双臂传到体内,不仅双臂发麻,身形更是站立不稳连连倒退,直至背抵墙壁才勉强稳住。

    “第四招了!”一旁的谢阿蛮突然大喊一声。

    就这一声,破了本欲趁势追击的罗秋生的尽头,也让杨平安有了喘息之机。

    罗秋生侧头再次看了眼一脸无辜笑容的谢阿蛮,眼中闪过精光。杨平安见此良机,不吭不哈欺近身前,一拳打了过去。

    以罗秋生的功夫,早已达到耳听八方境界,杨平安的偷袭怎能成功?可杨平安这一拳只是虚晃一拳,见到罗秋生避开,身形暴转,手肘以迅雷之势直击罗秋生后心。

    罗秋生一招神龙摆尾,上身伏下,单腿后撩,一腿抽在杨平安肘部。

    唔!

    杨平安一声闷哼,被抽的后退三步,手肘吃力太狠,竟暂时失去力量无力垂下。

    罗秋生也后退半步转过身形,正面杨平安,看似无恙,心中却是震惊不已。他早已练得一身铜皮铁骨,可杨平安那一肘子,去让他小腿隐隐作痛,一时间也不敢吃力。像现在,他基本上就是用另一条腿支撑身体,只是没i右表现出来罢了。

    “第五招了!”这回开口的是箫公子。在他看来,以罗秋生的功夫,对付从乡下来的杨平安,那是手拿把掐的。别说十招,三招就应当将其置于死地。

    听出箫公子语气中的不满,罗秋生露出凶厉目光,单腿发力再度扑向杨平安,双手于空中不停变化,直取杨平安面门。

    杨平安右肘无力,只能以左手应对,瞬间落入被动。哪怕谢阿蛮继续数着“六招”“七招”“八招”,也丝毫不能影响罗秋生。

    “噗!”身上接连挨了罗秋生三招,杨平安再也承受不住,单手抚胸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杨兄,你大限已到!”

    罗秋生冷冷一声,再度逼进。此刻他腿上疼痛已消,双腿发力,化掌为拳,左拳引开杨平安护在胸前的手,右拳直捣杨平安胸口。

    就在他出拳刹那,似乎看到杨平安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没错,就是微笑!这让他心中起疑,可又想不通杨平安又如何手段化解自己这夺命一拳。

    几个呼吸后,他就明白了。当他右拳挥出刹那,杨平安身形先挨了下去。只见杨平安一猫腰躲过罗秋生右拳,身子侧转腰身发力,双掌并用一记铁山靠撞在罗秋生身上。

    “噗通!”

    就听得一声巨响,只见罗秋生被撞得倒飞出去,撞翻旁边大号盆景,种种摔在地上。

    “九招了!”谢阿蛮美眸放光,语带激动。

    “废物,没用的废物!”箫公子破口大骂,暴跳如雷。

    罗秋生面皮发热,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恰逢杨平安攻到,一招铁板桥避过杨平安拳路,同时单手在腰间一抹,一道寒光便朝杨平安划了过去。

    “小心!”

    杨平安见过太多人腰藏软剑,当他看到罗秋生右手无故从腰间拂过时,便心生警惕。待寒光泛起,他立刻朝远处退去,可以就还是慢了半拍,胸口被划了一剑。

    胸前衣衫破裂,胸口也被划出一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涔涔。

    “卑鄙!”

    若非他退的及时,怕是当场就要落得个开膛破肚的下场。

    “十招已满,该停手了!”

    谢阿蛮再次高声提醒,可是罗秋生却置若罔闻。双眼冒火的他,一抖手中长剑,便朝杨平安刺了过去,是要将其斩杀。

    杨平安紧咬牙关,双眼冒火,面对杀气腾腾的罗秋生不避不闪。

    只见他身心一口气,忽然朝着罗秋生手中剑尖迎了过去……

第一七一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啊——”

    “啊!”

    “啊!”

    “啊!”

    夜色渐深,状元楼内外热闹不减。

    三层最大厢房内,一声惨叫带起阵阵尖叫,一股血腥气味弥漫在厅内各处,众人目瞪口呆失声尖叫,只因为空旷处比斗两人已然分出胜负。

    杨平安右肩插着一柄利剑,贯穿而出直没剑柄。鲜血顺着剑尖点点低落,染红地上那名贵毯子。胸前衣衫也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目光坚毅,站在那里傲然不动,一股狠辣气势油然而生。

    那声惨叫并非出自他口,而是罗秋生。

    此刻的罗秋生背抵墙柱,满头大汗,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抽出不停,眼中露出浓浓怨恨目光。

    他身下也有鲜血一摊,左手捂着右肩,无尽血液正从指缝中渗出,落入地上那摊鲜血中,不断侵蚀着四周。

    二人中间,一直齐根截断的手臂孤零零躺在血泊中,在众人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就在刚才,罗秋生不但使用兵器,更是不顾十招之约,欲将杨平安处之而后快。而杨平安直挺挺迎了上去,毫不躲闪以右肩撞向剑尖,更是发力使得剑身贯穿肩头,逼近罗秋生面前。

    然后他左手暗暗一抖,一把匕首便从衣袖内滑落手中,紧接着一刀就挥了过去,目标是罗秋生的咽喉。

    后面这翻动作,杨平安都在暗中进行,匕首一出更是划向罗秋生咽喉,都让后者猝不及防。

    不过罗秋生毕竟功夫要高于杨平安,仓促之下头部后仰,躲过致命一刀,但他那只持剑的右手却来不及缩回,被杨平安一刀划断。

    杨平安手中匕首看似普通貌不起眼,但一刀便将人手臂斩断,而且刀身过处鲜血不染,只泛着幽幽寒光。

    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结局骤变,所有人为之惊愕。

    箫公子及其手下,皆看向罗秋生,仿佛不敢相信后者落败被斩断一臂的事实;而杨玉环及其手下以及谢阿蛮的手下人,则是惊愕看向杨平安,想不到他竟以此种方式败那罗秋生。

    我打不过你,但我比你狠,跟你拼伤势,只要你伤的比我严重,就算我赢!

    杨元昊心中滋味自不用说。他一直看好杨平安,想要替杨玉环收归己用。可惜杨玉环自幼便受到家族宠溺,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成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为此不惜任何人性命。

    哪怕族长杨志面对她时,也不敢摆族长架子。结果因路上杨平安对其不敬,便想借此机会收拾杨平安,并且以杨平安性命脱身,这彻底激怒了杨平安。

    杨元昊知道,今夜之后,杨平安便不会再在他手下保护杨玉环,而杨玉环也绝不会为了区区杨平安得罪太师府的箫公子。

    唉——在场中人,唯有一人目光有异,那边是谢阿蛮。一双美眸流转盈动,没有看任何人,而是直直盯着杨平安手中匕首。

    是他?竟然是他?上回在偃师时,我竟然看走眼了!

    这回最先清醒过来的,是箫公子。他大喊大叫,先将罗秋生臭骂一顿,然后又命人将杨平安擒下,他要将其折磨致死,以消心头恶气。

    聒噪声中,从沉思中醒来的谢阿蛮忽然飘到箫公子身旁,团扇贴着箫公子胸口,在其面前转了一圈,带出阵阵香风:“箫公子何必动怒呢?虽说罗公子断了一臂,可那杨安也被他一剑刺伤。要我说,他二人算是平手不分胜负。

    听闻箫公子向来心胸宽广,有宰辅之才。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箫公子偏护手下乃是美德,可若让人误以为箫公子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怕是有辱公子生命啊。”

    “贤妹所言甚是。”箫公子再次沉迷在谢阿蛮甜蜜迷烟之中,伸手捉了个空,只抓住谢阿蛮肩头丝质披帛末端,放在鼻下深嗅一口香气,也被谢阿蛮娇笑着抽了回去。

    “百斤,将那不知好歹的杨安带回去,先替他止血疗伤,然后好深看管,等我回去后再严惩他!箫公子,不知我这般处置,您可满意?”

    “满意满意。两位贤妹,咱们继续饮酒吧,莫要被扫了兴致。”说话间箫公子便取揽杨玉环与谢阿蛮的腰身,想要重回席间,完全忘记了断臂流血的罗秋生。

    刘百斤已经带人将杨平安架了出去,期间杨元昊想要阻止,可是看到杨玉环无动于衷,只得暗叹一声,惋惜摇头。

    杨玉环现在只想着尽快离开,免受箫公子骚扰。如今杨平安离开,她暂无手段脱身,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阿蛮。

    谢阿蛮的心思要胜她许多,冲着箫公子娇媚一笑,以手中团扇不轻不重打落对方身过来的大手,哀叹道:“阿蛮本想今晚好生陪伴公子,伺候的公子尽兴。奈何天不遂人愿,此间雅致气息被血腥之气尽数冲散,唉——箫公子,不如改天好了,反正我们姐妹还要在洛阳城中待上许久,不愁来日没有机会,你说是不是?再者说了,公子心腹受伤,急需公子关怀名医医治……”

    “诶,不打紧,不打紧!”箫公子是色,但他不傻,哪会听不出谢阿蛮推脱之意?“贤妹嫌此间血腥气太重,方便得很,咱们换一间便是,若是贤妹还不满意,咱们上四楼便是,那里更加雅致。至于那个废物……你还不滚等什么呢!莫非还要本公子请你出去不成!”

    说完话,他一挥手,便有几个手下守住门口,摆明车马要将谢杨二女留下。

    看着罗秋生被人搀扶着走出门口,谢阿蛮笑容不退,右手却是在腰间拂过,便以扣住三根银针,继续娇笑道:“箫公子大**量,怎会为难我们姐妹?今日被那杨安毁了气氛,不如下次吧,下次我们姐妹一定让公子尽兴。”

    “下次,我看免了,就这次吧!”箫公子脸上yin、色大盛,“这里地方空旷,不若咱们就在此快乐一番好了!”

    听他越说越露骨,杨玉环心中担忧,快步来到谢阿蛮身后。谢阿蛮脸上继续挂着笑容,只是笑容中带着淡淡怒意:“这么说,箫公子是想硬来了?”

    “硬来又……”话刚说了一半,箫公子突然想到二女身份以及前来洛阳目的,顿时语塞。

    若是二女不肯,他绝不能强来,哪怕他老子、他姐姐都是大唐数一数二的贵戚。

    可箭在弦上,该怎么下台呢?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罗秋生的声音:“参见……”

    “闭嘴,一身是血还不快给我滚边儿去!”罗秋生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这声音是个女子,听上去像个孩童。

    箫公子先是脸色一喜,想借此由头下台,可是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因为他想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水绿色门帘被人从外挑起,四个精壮汉子挎刀佩剑鱼贯而入分列两侧,一个十二三岁的红衣少女跳了进来,在她身后还有一男一女以及八个佩戴刀剑的精壮汉子。

    “哎呦,公主殿下您慢点,留神别摔了。”紧跟在红衣少女身后的男子年过三旬,下巴光秃佝偻腰身一脸谄媚神色,操着一副公鸭嗓。

    “去去去,我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你管么!”红衣少女不满骂了一句,转头看向厅内,“刚才,这儿,是何人抚琴?”

    在她进来的那一刹那,厅内所有人都面向她站了起来,面露敬色。尤其是箫公子,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我问,刚才这儿是何人抚琴!”见没人回答,红衣少女恼了。

    箫公子慌忙来到她身旁,脸上挤出笑容:“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你笑得可真难看。”红衣少女毫不留情,“还有,本公主警告你,要叫本公主白雪公主,听到没有!”

    说着话,便在箫公子小腿上踢了一脚。

    白雪公主,那是太后的心尖,皇帝的妹子,被整个大唐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捧在手里百般宠爱。除非想自寻死路,否则没人敢招惹她。

    她穿的是小蛮靴,靴尖又坚又硬,可箫公子却不敢躲闪,生生挨了这下,陪着笑脸解释一番。

    当然他肯定不会说自己未必谢杨二女之类的话,只是说自己宴请二女,席间双方赌斗以助酒兴。

    “赌斗?”红衣少女来了兴趣,语带埋怨,“箫腾,这么有趣的事情,你竟敢不通知本公主?是不是仗着你姐,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

    箫公子本名箫腾,此刻脸上笑容要多苦有多苦,摇头否认,直说是临时起意,而且眼下酒席已到了尾声。

    “公主,你看那里。”这时红衣少女身后那年轻丫鬟伸手一指,红衣少女便看到厅里地面上的血迹:“箫腾,你是不是又在这里欺负人了!”

    她骂箫腾,就像是骂孙子一样,后者根本不敢反抗,就像孙子一样任由她骂。

    谢阿蛮与杨玉环对视一眼,齐齐给红衣少女道了个万福:“民女谢阿蛮/杨玉环,参见白雪公主。”

    “你们两个,就是谢阿蛮和杨玉环么?嗯,本公主听过你们,中秋夜你二人可要卖力表演啊。箫腾,本公主警告你,你要是敢打她俩的注意,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说完这些,白雪公主又在厅内环顾一番,转身离去,只是在离去时,神色有些黯然,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错了,那个人不是坏人?”

第一七二章 天策剑指传世宝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夜阑人寂,热闹了许久的洛阳城终于归于宁静,只留下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洒下朦胧月光。

    谢府内,灯火不明,院中不时会有护卫来往穿梭,巡夜守院。府内最大最奢华的一间厢房内,谢阿蛮正坐在桌旁,轻轻的吟唱着今日刚听来的那首《送别》。

    不能不说,她的音乐天赋惊人,只是听杨平安唱了两遍,便学的似模似样。

    “大人,您又在想高将军了?”在她身旁,站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风姿绰绰身形婀娜,若是三绝女贞娘在此,定能认出此女便是她曾经的舞娘封三娘。

    “高将军?”谢阿蛮螓首微摇,“三娘,此曲名为《送别》,你觉得如何?”

    “曲调优美,词意悠然,意蕴悠长,意境深邃。可是大人新作之曲,准备用做中秋之夜?”

    “非也。那是我今日从一护卫口中听来,他以古筝弹奏,自弹自唱,有一刹那,我甚至感觉到他完全融入曲调之中看不真切。”想起杨平安,谢阿蛮美眸一亮。

    封三娘未曾察觉:“原来如此,属下还以为大人又想高将军了。”

    高将军?谢阿蛮心中一颤,这才发觉自己见到那杨安后,竟是对高仙芝的思念淡了许多。

    我这是怎么了?心中诧异,眼中浮现迷茫之色,却听封三娘又说道:“大人,那《送别》是何人所作?”

    “你可还记得我那对鸳鸯匕?”

    “属下记得大人说过,那对匕首乃是大人重金求得,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只是在偃师对付那三绝女时,中了贼人算计,丢了一把。”

    谢阿蛮嫣然一笑:“如今找到了。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他。”说话间,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双眸再度变得明亮,那丝迷茫悄然褪去。

    封三娘并未注意到谢阿蛮眼神变化,只是就事论事:“什么,大人见到那贼人了?那贼人在何处,属下这就去替大人将那匕首取回,顺道再将那贼人杀了。”

    “你?”谢阿蛮淡淡看了眼封三娘,“三娘,非是我瞧不起你,我只问你,你自认与那罗秋生想必如何?”

    “罗秋生?影卫的罗秋生?”

    影卫的成立,就是为了专门针对天策卫。身为天策三品银卫,又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不认得罗秋生呢?

    罗秋生乃是影卫最近三年来冒出的少有年轻高手之一,饱读诗书武艺高强,当得起文武双全之誉。平日里跟在萧太师之子箫腾身边,护其平安。

    封三娘虽说是三品银卫,但对上罗秋生也是自愧不如。

    “不错,就是影卫的罗秋生。便是我与他交手,也难分胜负。”

    “难道那贼人功夫,竟比得过罗秋生?”

    “他不及罗秋生,可却斩断罗秋生一臂,还是右臂,自己肩头被利剑刺透而已。”

    “什么!”封三娘满脸震惊。罗秋生善使软剑,一手剑术都在右臂,可右臂居然被人斩断……“大人,那贼人到底是何来历,怎会如此狠辣?莫非……不对,不会是龙卫,他们本是一家,又岂会自相残杀?”

    “你莫要猜了,若是我没有猜错,他当是局外之人。”

    “局外之人?那他当初为何在偃师与大人作对,今日又为何离开偃师来到东都?”

    “这……”谢阿蛮思忖片刻,再次轻声哼起《送别》,等到一遍哼完,她点头道:“三娘,你可还记得你助我将三绝女随身携带所有曲谱尽数取来?可仅过了三日,那三绝女便寻到了新的曲谱,在偃师表演。

    虽说后一曲《花木兰》不伦不类,前一曲又是以她不擅长的鼓乐奏出,但那曲《将军令》与《男儿当自强》倒是贴切的很。尤其是那曲《将军令》,更是让人听得热血沸腾,连你我都不例外。”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些曲谱,都是出自那贼人之手?”

    “怕不止这些。若是我所料不错,那家伙定是被三绝女所迷,当日在偃师仓促成曲,助三绝女解开困局。如今定是有做出好词好曲,特地前来东都寻她,想要将所作曲目送与三绝女!”

    “大人高见,若非大人挑明,属下险些都忘了那三绝女!”

    “我起初也没想到,只以为他精通音律,为了玉奴而来,直至见到那把鸳鸯匕在他手中,才明白前因后果。”说到这里,谢阿蛮脸色忽然变冷,“哼,中秋献艺,咱们定要夺魁,取得那件宝贝,带回南方献给主上,绝不能又负主上所托!”

    听谢阿蛮提及“主上”,封三娘突然想到一事:“对了大人,今枉上遣武婷来府,说是主上如今已到洛阳。”

    “你说什么?主上已至洛阳?”谢阿蛮腾然起身,“三娘,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主上返回江南了么,怎么会改变行程抵达洛阳?莫非中秋之事有变,主上要亲自出手?”

    “应该不是。”

    按照武婷所说,天策之主原本准备离开偃师返回改名为南京的金陵,可临时有事,决定改变行程,一路西行抵达洛阳。

    她并非要干预谢阿蛮的任务,而是另有要事。遣武婷来此,就是为了通知谢阿蛮一声,万一双方某日在洛阳偶遇,不要表现出异样神情。

    又是武婷,又是临时有事,又是突然而至……怎会与山东时那般相像?莫非这其中有甚关联?

    “大人,大人。”见到谢阿蛮若有所思,封三娘喊了两声继续说道,“大人,主上还说,此次大人任务,恐怕会有变数。若中秋夜能夺魁夺宝,那就依照计划行事。若是不行,大人也不必太过强求,一切自有定数。”

    “会有变数?一切自有定数?这是主上亲口所说?”

    “是武婷转告主上之言。”

    中秋夜会有何变数?难道是主上认为我能力不足,难以完成任务,所以才提前宽慰于我?

    谢阿蛮思绪有些乱了。天策之强,在于无往不利无事不成,更别说她还是天策金卫,为了中秋夜之事,筹划良久,怎能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封三娘的任务,就是配合谢阿蛮,所以她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主上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会像谢阿蛮想的那么多。

    “大人,您刚才说,那贼人怎么还与杨小姐扯上干系?”

    “他是玉奴的护卫,今晚险些死在玉奴手中。”提及杨平安,谢阿蛮纷乱思绪收拢,双眸有神,饶有兴致的说道。

    “他是杨小姐的护卫?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是前两日府中招人,他前来应徵,打算跟随玉奴进宫,见得三绝女一面,只是不知怎的成了玉奴护卫。不过无所谓了,他如今已被我要到身边,现在是我的护卫。”

    “大人,您是想无声无息除掉他么?”

    除掉杨平安的念头,若非封三娘提及,谢阿蛮还从未想过。此刻她思忖片刻,微微一笑:“他也算是难得的人才。功夫虽弱,但心性狠辣,有精通音律,若是识趣,倒可为我所用。

    假若他能够将准备献给三绝女的曲谱献给我,咱们便给他个机会,接纳他加入天策卫,正好主上也在东都,以主上求贤若渴的性格,定不会拒绝。而我也可断了三绝女念想,让她再无机会,中秋献艺,我定要夺魁,为主上夺得那见宝贝!”

    杨平安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他被关在谢府的一间柴房内,五花大绑的,肩头伤口也无人治疗,疼的都有些麻木了。

    最可恨的是,看守他的居然是那个被他几番收拾的笑脸男。

    原本在状元楼外,他已经忽悠住谢阿蛮的护卫,将笑脸男看管起来。可是等刘百斤出来,立刻让人放开笑脸男。他很清楚笑脸男是怎么混成自己心腹的,那是后者用了不少银钱买来的。

    又收了笑脸男几钱银子,刘百斤便同意由他带两个人看守杨平安。至于说给杨平安疗伤,省省吧,那只是谢阿蛮随口之言,当不得真,没听谢阿蛮还说,要严惩他么!

    “小子,这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样,你想不到这么快就落到老子手里吧?”笑脸男晃着手中木棍,在杨平安面前不住得瑟,满脸笑容中,是毫无掩饰的狰狞。

    杨平安深吸一口气,白他一眼:“你敢动我?你家小姐可是吩咐你们给我疗伤的!”

    “疗伤?”笑脸男强嘴一咧,手中木棍就捣在了杨平安肩头伤口上,“怎么样,哥哥给你疗伤的感觉如何啊?”

    “小子,你死定了!”杨平安忍着肩头钻心疼痛,无视鲜血沿着木棍流出,咬着牙笑道。

    “你倒是硬气的很啊!”笑脸男手上发力,疼的杨平安眉头紧皱,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笑容中是难以掩饰的杀意。

    这满含杀意的笑容,令得笑脸男心中发寒,后退两步冲身旁两个护卫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他教训一顿!”

    两个护卫应了一声,便活动者双手朝杨平安走去。就在他们打算动手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封三娘的声音:“小姐吩咐,你们将杨平安带去见她!”

    话音刚落,杨平安突然从地上弹起,朝着笑脸男冲了过去,以完好的左肩,狠狠撞在笑脸男的胸口……

第一七三章 阑静夜再遇挑逗

    封三娘是奉命来带杨平安去见谢阿蛮的,本不愿进入那霉味浓重的柴房,只是在门外喊了一声。可是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忙推门进去。

    柴房内,五花大绑的杨平安摔在草垫上,而笑脸男倒在墙根处那堆柴禾上,两个护卫站在杨平安身旁,抬手要打。

    “住手!”封三娘大喝一声斥退两个护卫,“谁让你们这么对待杨公子的!”

    杨,杨公子?被撞的七荤八素的笑脸男瞬间清醒过来,顾不得胸口疼痛,快步猫腰来到封三娘身旁,一脸谄媚笑容:“封姐,您怎么屈尊降贵,来这这种地方?”

    封三娘眼中哪有这种小人物,扫眼地上的杨平安,厉声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笑脸男眼珠一转,突然指向一旁的两个护卫:“看看,我说要善待杨公子吧,可你们偏要毒打于他。封姐,您也看到了,我刚才为了保护他免遭毒手,自己也挨了好几下呢!”

    他这招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气的两个护卫浑身哆嗦,才要开口解释,却听封三娘说道:“好了,此事就此作罢,你们两个,给杨公子松绑,搀着他跟我走。”

    两个护卫无从辩解,只能苦着脸扶起杨平安,松开其身上绳索,可是杨平安却说道:“等一下!”

    封三娘闻言停下脚步:“你伤势严重,先随我去包扎一番,至于他们两个,将来自会惩罚。”

    “我这点儿伤,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说着话,杨平安转向笑脸男,脸上露出笑容,“可是你家谢小姐要见我?”

    他的语气,封三娘在怎么听都不舒服。可是想到谢阿蛮的吩咐,她只能耐着性子道:“不错,正是我家小姐要见你。”

    “那好,让他俩将他打一顿。”

    此话一出,两个护卫满脸激动,笑脸男脸色煞白,在不见笑容。封三娘左右看看,猜到因果,微皱眉头瞬间舒展,微微点头。

    得到示意,两个护卫毫不犹豫丢下杨平安,一左一右便朝笑脸男打了过去。这顿打啊,那叫一个惨啊,笑脸男躺在地上蜷缩身体,护住身上重要部位,不停哀求。

    可两个护卫又怎会手下留情?刚才他们被其冤枉,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眼下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顿时将心中对笑脸男的不满彻底发泄出来。

    封三娘只是为了满足杨平安的要求,何况这种要求太过微小,她才不会在意。莫说毒打一顿,便是将那笑脸男活活打死,她都没意见。

    等到两个护卫发泄完,笑脸男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了。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嘴角破裂鲜血直流,鼻青眼肿宛如猪头,可怜巴巴看这杨平安,哀求他放过自己。

    “可以了么?莫要让小姐就等。”封三娘催促道。

    两个护卫心中感激,搀扶杨平安时格外小心,可是杨平安却身手一指笑脸男:“他不是说,刚才他一直保护我么?那我就成全他,让他背我。”

    “你还有完没完,我家小姐正在等你!”

    “最后一个要求。”

    笑脸男今夜算是遭了大罪。倒打一耙诬陷两个护卫,那俩护卫回去一说,哪怕他还有刘百斤撑腰,在护卫中也会非常难混。如今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要背着杨平安从柴房走到谢阿蛮所在偏厅……

    好吧,柴房与偏厅之间直线距离并不算很远,但架不住绕啊!更何况杨平安如今练得身形强健,而他那小身板就跟鸡崽儿似的……

    一刻钟的路程,笑脸男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浑身被汗水湿透累的气喘吁吁不说,还被封三娘骂了个半死,因为他走的实在是太慢了。

    当杨平安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他直接瘫在地上累晕了过去。

    “小姐,奴婢把杨公子带来了,因为出了点状况,所以有点晚……”

    谢阿蛮确实等的不耐烦了,可是看到杨平安后,生生压下心中脾气,露出妩媚笑容,朝着封三娘一摆手令其退下,自己则是摆动纤纤细腰,款款上前盈盈一个万福:“奴家阿蛮见过杨公子。”

    “谢小姐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只是个粗浅莽撞的护卫,当不得‘公子’之称。”

    “粗浅莽撞的护卫?”谢阿蛮抿嘴一笑,主动上前搀扶杨平安,“公子这边请。呀,拿下该死的下人,我明明吩咐他们替公子疗伤,怎的公子伤口还在流血?还请公子见谅,奴家这就命人送来伤药,亲自替公子疗伤。”

    她挽着杨平安左臂,身子不停轻轻摩擦,可每当那高耸的胸部就快触及杨平安手臂时,便缩了回去,分寸拿捏的极为准确。

    虽说杨平安能够猜到,谢阿蛮自从状元楼就开始多番照顾自己,应当是为了那首《送别》,可态度如此亲切,却仍旧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乎是机械的被谢阿蛮搀扶到桌旁坐下,盏茶功夫都不到,封三娘变送来清水一盆与伤药一瓶。

    “我们这些卖艺为生的下贱之人,少不了磕磕碰碰,这伤药乃是奴家专门寻来配方炼制,药效极佳,市面上根本没处购买。”说着话,谢阿蛮很是自然的褪下杨平安上身衣裳,绣帕蘸水轻轻擦拭杨平安右肩伤口处血污。

    下手轻柔,似乎生怕触动了杨平安伤口,宛如伺候相公的小媳妇般,一点点擦拭,将伤口周围血污擦个干净。

    整个过程中,她的手指一直没有直接与杨平安身体接触,只是隔着绣帕轻轻摩挲。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舒适感觉,让杨平安身体产生了点点反应。

    杨平安并未拒绝,这种飞来艳福,在他来到大唐后遇到的多了……还有必要举例么?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只是为了一曲乐谱,有着关西第一舞娘之称的谢阿蛮,至于如此么?莫非她也与那些人一样,有着另一层的身份?

    “嘶——”忽然间,杨平安感到伤口处一痛,却是谢阿蛮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弄痛了他。

    “啊,公子,奴家弄痛你了,真的很抱歉。”谢阿蛮噙着眼泪连连赔罪,更是俯下身子,在杨平安伤口处轻轻吹着。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口中清香如兰如麝淡淡飘至杨平安鼻下,随着呼吸被他吸了进去。

    令人陶醉的清香,使得杨平安不由自主转过头去,只见俯身的谢阿蛮,胸口处雪白肌肤与那若隐若现的ru、沟正对他脸前。

    呃……

    “公子,还疼么?”

    迎着谢阿蛮歉意目光,杨平安摇摇头,将头转到另一侧。

    此番来东都,他是要见苏敏问个清楚的,现在他更要借助谢阿蛮之力,进入皇宫,因此绝不易与此女产生纠葛。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很快便将腹中那团燥热压了下去。

    察觉到他的变化,谢阿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脸上笑容更加妩媚。拿过伤药瓶,洁白细长的食指沾上些膏状伤药,涂抹在杨平安肩头伤口处。

    肩头传来清凉之感,疼痛立时消失大半,杨平安忍不住看眼桌上伤药,心中暗赞不已。

    谢阿蛮为他涂抹伤药,涂抹的很是轻柔细致,足有一刻钟之久。等到肩膀前后伤口都涂抹好,那没有了伤药的细滑玉指依旧没有离开杨平安身体。

    青葱指尖不轻不重在杨平安后背游走,更是顺着脊梁一路向下直至末端,一阵酥麻感觉传来,令杨平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谢阿蛮嘴角微翘,露出得意笑容,忽然看到杨平安背部有几道细长伤疤,不由得一愣。

    杨平安已经忍不住了:“多谢小姐美意,在下已经好了。若是无事,在下就告退了。”

    “急什么嘛!”谢阿蛮娇嗔一声,将杨平安按住,“前面还没有涂抹好。”

    说话间她有瞥了眼杨平安背部细长浅显的疤痕,指尖翻过杨平安肩头,在其胸口处轻轻摩挲。

    她人站在杨平安身后,右手落在杨平安前胸,细纱般衣衫在杨平安背后轻轻摩擦,指尖向着杨平安胸口滑去。

    后背隐约感受到谢阿蛮体温,脑中想到谢阿蛮此刻姿势,只要自己身子后仰,便回到在对方怀中,枕在对方高耸雪白的胸部,杨平安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兄弟显露抬头之意。

    “唔!”

    就在这时,杨平安清楚感到那细滑指尖,在自己右胸前那凸起处滑过,似乎还有刹那停留……不是似乎,是确定,现在那滑腻指尖便在那里转了两圈。

    “哦!”

    杨平安低吼一声,再也按耐不住,左手抓住那只不老实的纤纤玉掌,用力向怀里一带,谢阿蛮便从他身侧掠过,撞到他右肩,然后跌落在他怀中。

    飙升的肾上腺压制住了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杨平安俯身变吻向怀中佳人。

    也不知谢阿蛮如何动作,竟是巧妙避开,并且寻机从他怀中逃开,窈窕身形旋转几圈,停在两步远的地方。

    “公子,奴家好心替你疗伤,你怎可借机轻薄奴家!”

    面对谢阿蛮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杨平安起身冷笑道:“谢小姐,你若是有事要说,那便请明言。莫要再来那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下不吃那一套。”

第一七四章 欲入宫交换条件

    杨平安很确定,这个关西第一舞娘,一直在挑逗自己。只是今夜的这种挑逗,与他以往遇到的有些不同,属于高级挑逗。

    不似柳青青、薛洁那般投怀送抱,而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想要挑起自己心思,但又不让自己如愿,如此这般勾着抻着,令得自己心中痒痒难忍。

    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珍贵,越想得到。

    好在杨平安穿越前,泡夜店时没少遇到类似情形,如今岂会轻易上钩?

    “谢小姐,你若是有事要说,那便请明言。莫要再来那欲擒故纵的把戏,在下不吃那一套。”

    谢阿蛮错愕一刹,瞬间妩媚笑容重现脸颊,轻摆腰臀走了过来:“公子,你这话奴家不明白。”

    眼看谢阿蛮听着酥胸要往自己手臂上蹭,杨平安一把将其推开:“谢小姐,还请自重。”

    “公子,难道你觉得奴家不美么?怎的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你弄疼奴家了。”

    看着谢阿蛮蛾眉微蹙轻柔手臂,完全没有矫揉造作之色,杨平安将头转向一侧,平静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谢小姐,你非是那靠皮肉为生之人,何故如此惺惺作态?”

    默默重复几遍“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谢阿蛮美眸一亮,妩媚之色尽褪,一脸平静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杨公子果然大才。既如此奴家就直言了。”

    就像杨平安猜测那般,谢阿蛮的确是在打他的主意,起因就在于那曲《送别》。

    杨平安并不在乎将《送别》一曲送给谢阿蛮,但问题是后者要的并非仅是这一曲。

    谢阿蛮断定,杨平安被三绝女美色所迷,专程赶到洛阳就是为了给三绝女献上新作词曲,助其皇宫夺魁。

    有了《将军令》一曲,以及《送别》的词曲,谢阿蛮深信他手中定然还有好词佳曲,是准备送给三绝女的。

    所以她要的是杨平安手中那些尚未面世的曲目。至于《送别》,虽是卓越不群,但已在状元楼弹唱过了,不少人亲耳听闻,尤其是听闻者中还有些乐师歌姬。

    她断定,明后日市面上,便会出现《送别》,虽说没有曲谱,演奏者难有杨平安的水准,但必定会流传开来。

    这让杨平安很是挠头,因为谢阿蛮全猜错了。他来洛阳是为了见苏敏,也根本不曾携带任何新作曲目。

    他实话实说,直言自己不通音律,只是少年时从邻家老者处听来这首《送别》,一时无聊跟随学习,如今也只会这一曲。

    但这些话,被谢阿蛮认作是他婉言推拒,随即轻叹一声,潸然泪下。

    夜阑人静,偏厅内二人对坐。伴随簌簌而下的泪水,谢阿蛮隐藏在心中许久的痛苦倾泻而出,而杨平安变成了她最好的听众。

    在她口中,她自幼丧母,父亲嗜赌如命,因欠巨额赌债,将她卖给人贩子,而那时她才六岁。

    那人贩子在当地也是有门有户的大富之家。他买下了不少女童养在家中,请人教她们习文断字,仪态礼仪。等几年她们这些女童长开了,人贩子会根据她们的资质划分成几等。

    一等资质的,将会教授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百般yin巧;二等资质的,也能识些字、弹点曲,但主要培养方式则是记账管事,以便将来卖与富贾之家,辅助商人,打点生意;三等资质的,只是习得女红、裁剪,厨艺等居家过日子的手艺。

    这三等,等她们长大后,变会论个卖个好价钱;至于说三等以下的,则是批量卖与妓寨,受尽人间苦楚。

    以谢阿蛮的资质,自然是一等中的一等。她也知道自己将来命运,为了能让自己过的好一些,故格外卖力勤习才艺。

    一次偶然机会,被恩师看中其歌舞资质,将其收为弟子,她这才摆脱了既有命运,不用卖笑为生,夜夜伺候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辈。

    在恩师细心栽培和她自身努力下,仅仅几年功夫,便在关西闯出第一舞娘名头,一时风头无两,光鲜照人。

    但她依旧摆脱不了妓之一字。哪怕她卖艺不卖身,凭借恩师名头,在关西也无人敢对她用强,但在旁人眼中,她身上依旧烙着娼门印迹。

    此番朝廷举办皇宫歌舞盛宴,为了摆脱那可耻印迹,受到朝廷邀请的她,决心与中秋夜夺得魁首,赢下天下第一舞娘美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与师妹杨玉环联手,本来自信满满,可是听到杨平安那曲《送别》后,坚定的信心动摇了。

    而她之前那番欲擒故纵的冒犯举动,只是基于多年来在男人间游走,而养成的条件反射,只为既不得罪那有权有势之辈,又能够不被对方祸害。

    “公子,求您看在奴家一片真心的份上,可怜可怜奴家,帮帮奴家吧。”说着话,谢阿蛮来到杨平安面前,双腿一软,竟似要当面跪下。

    杨平安连忙将其扶起,让她坐下,眉头紧皱目光闪烁不定。

    对方说的太可怜了,让他听得都心生不忍。帮她一回其实也无妨,只是究竟该送她什么曲目呢?

    他在这儿苦苦思索,全然没有留意到,满脸泪水不停抽泣的谢阿蛮,眼中露出的刹那笑意。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片刻后,这首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便从口中唱出,除了《虞美人》外,还有一首《无言独上西楼》,同样出自李煜之首的诗词,一并唱给谢阿蛮听。

    “我真不会谱曲,这都是年少时,听隔壁老者唱的多了,自己就学会了。”

    其实并没什么老者,不过却的确是他年少时,听邓丽君唱的多了,自己学会的。

    在他想来,邓丽君那个时代的唱腔,古人还是应当稍微能够接受一些。殊不知谢阿蛮听他唱的,心中不住嘀咕。

    这唱的也太不伦不类了吧!

    若非三绝女在偃师的表演风格,跟杨平安此刻的唱腔给她的感觉有几分相似,她都该怀疑自己被杨平安看破,被后者糊弄了。

    不过这两首词的确语境优美,若是能寻得谱曲大家重新谱写一曲,假以时日定会名动四方!

    想到这里,谢阿蛮终于断定,这就是杨平安的真实水平,对音律的理解与主流不符,属于非主流一类。虽能做得好词,但谱曲水平着实不敢恭维,只是偶尔会有灵光一闪,做出例如《将军令》以及《送别》这类的曲调。

    至于说杨平安口中的邻家老者,骗鬼呢!

    命人给杨平安那排一间房间养伤,谢阿蛮拿过纸笔,将那两首词写在纸上,字迹娟秀有力。

    “大人!”没过一会,安排好杨平安住宿的封三娘折了回来,“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偃师查查那杨安的底细,属下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天策卫做事向来谨慎,眼下又正值紧要关头,容不得半点闪失。偃师距离洛阳不到半天路程,而且谢阿蛮已经认出,那杨安就是偃师城中平安客栈东家,想要打探他的底细,可谓易如反掌。

    按道理来说,封三娘的建议在正常不过,可谢阿蛮也不知为何,竟随口说道:“此事先缓缓。等我寻个机会,将此事禀报主上,有主上决定好了。三娘,你先来看看这两首词。”

    封三娘凑上前来,细细品读《虞美人》与《无言独上西楼》,片刻后脸上神采飞逸,喜道:“恭喜大人,得佳词两首,只是不知那曲谱何在?”

    曲谱么?还是算了。

    “我打算请名家重新为这两首词谱曲。”

    “可如此一来颇费周章,在算是排练时间,怕是赶不上中秋也了。”

    谢阿蛮微微一笑,将至折好收入怀中:“三娘,莫非你真以为我将希望,全都寄托在那杨安身上?”

    她这么做,首要原因是针对三绝女,其次,根据杨安所作词曲优劣加以判断,与自己准备多时的曲目两相比较,从而决定中秋夜选择何种曲目。

    奈何杨平安这两首词倒是好词,可曲调太过另类,不宜在中秋表演,更何况这两首词皆适合单人歌舞,而她还要顾及杨玉环感受。

    在谢府养了三天伤,杨平安再次惊叹于谢阿蛮那独门伤药疗效,短短三日伤口便已经开始结疤。

    三天来他几乎不怎么出门,每日都有专人给他送水送饭,这日下午,刚刚午睡醒来的他,接到谢府下人知会,说是谢阿蛮在偏厅召见于他。

    再见谢阿蛮时,谢阿蛮脸上多了几分端庄,少了几分狎昵,坐在那里露出与年纪不符的稳重。

    “参见小姐。”

    “你伤势尚未痊愈,毋需如此客套。杨安,我且问你,你如今可愿做我身边护卫,保护我周全否?”

    “小姐进宫献演,是否也需在下在身边保护?”

    “呵呵,杨安,你果然是想混进宫中。”谢阿蛮轻笑一声蛾眉微蹙,“看来你仍旧对那三绝女念念不忘啊。”

    杨平安没有回答。误会就被误会吧,只要能进入宫中就行。

    “难道我与那三绝女相比,就有如云壤么?”谢阿蛮语气中带着淡淡幽怨,看到杨平安还是避而不答,语带无奈的说道:“也罢。念在你对她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只要替我做一件事,我便答应中秋夜,带你入宫。”

    杨平安心中一紧:“要我做何事?”

    “送信!”

第一七五章 温柔乡前险血溅

    杨平安一直都认为,谢阿蛮很特殊,行事让人难以捉摸,今日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个念头。

    他直言相告,说自己想进皇宫,当后者提出条件后,他还以为会要他做什么为难之事——例如将萧太师之子箫腾——暴打一顿之类的,哪想到只是让他去送书信一封。

    洛阳城南市,位于西南角通济渠旁的通济坊,有一座善堂,他的任务便是将那封书信送至善堂。

    信封黏合的很牢固,反复捏了捏信封,感觉里面并无异样,杨平安心中却更加诧异了。

    幸亏这是古代,不然哥们都该怀疑她们骗我带货了!

    出了谢府,一路向南,穿过洛水进入南市。

    南市的繁华与北市不同,北市由于紧邻皇宫,其繁华中带着种雅致或者雅俗共赏的感觉,而南市的繁华,则透露着浓浓的俗气。

    穿街过巷,向着西南而行,路经南市青楼妓院密集之处温柔坊时,三个男子从其中一间名为温柔乡的青楼内走出,正好与他走了个对脸。

    中间一人穿金戴银富贵逼人,一脸傲然鼻孔向天,正是杨平安曾在状元楼有过一面之缘的萧太师独子箫腾!

    左边那人右臂齐根而断,不是对他恨之入骨的罗秋生还能是谁?右边那年轻人一身劲装,眼神散乱好似无法聚焦,但跟在箫腾身后,与其之间距离从未改变。

    这真是冤家路窄啊!杨平安见状,转身欲避,可是耳中却传来咬牙切齿之声:“这真是冤家路窄啊!”

    原来是箫腾认出了他。

    箫腾一直都认为自己那晚布置妥当,定能顺利拿下杨玉环,结果因为一个杨平安,害得他计划全盘落空,连个手都没能摸上一下,而且心腹罗秋生还被斩去一臂,实力大减。

    若非罗秋生文武双全,对他还有用处,他早就将其扫地出门了。

    今日中午来温柔坊赴花酒宴,席间各色小娘子对他投怀送抱,可他就是无法忘记谢杨二女美艳容貌。

    自从各地歌舞伎纷纷来到洛阳后,他仗着家世,不少歌舞伎主动献身于他,便是有那不开眼的,也经不起他一番恐吓,最终被他得手。

    偏是谢杨二女,无论怎样都不肯让他得手。由于二女名头太响,以至于皇帝杨睿都有耳闻,他也无法用强,在手下人出谋划策下,想出那晚状元楼设宴一招。

    眼看杨玉环就要被他拔得精光,哪知道冒出来个土包子,彻底坏了他的计划不说,还让谢杨二女趁机离去,更是找来了那恐怖的小魔鬼,于众目睽睽之下,令他颜面尽失。

    “土包子,这真是冤家路窄啊!”

    “公子,此人是是何身份,竟配做你的对头?”右侧那眼神涣散男问道。

    “我呸!”箫腾一口啐在路边行人身上,“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公子么!就他也配跟本公子作对?世奴啊,他是罗秋生的对头。”

    眼神涣散男名叫箫世奴。他本姓刘,任了萧太师为义父,为了表明自己对萧家的忠心,特地改名箫世奴,寓意世世代代都是萧家奴才。

    原本他替萧太师打理别的事情,可罗秋生断臂实力大减,考虑到洛阳如今龙蛇混杂,萧太师便将他派到箫腾身边,保护独子安全。

    “哦,他就是那一刀斩断罗秋生右臂的瘪三啊!”箫世奴嘴里骂着杨平安,目光涣散的双眼露出挑衅目光瞟向罗秋生。

    罗秋生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丝毫不理会杨平安,而是冲着箫世奴微微一笑:“你若自认为比我强,大可上前试试你口中瘪三的伸手啊!”

    “笑话,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莫非还真把你当成……哼,你最好不要忘记,你现在只剩下一只手了!”

    三个白痴!

    杨平安听着面前三人喋喋不休,本来还担心对方动手,他肩膀的伤口并未痊愈,即便痊愈估么着也难敌对方多人。哪知听到最后,箫腾两个手下居然变成了狗咬狗。

    心中暗骂一句,杨平安不欲生事败退就走,可是刚从三人身边擦过,就听箫腾大喊道:“你敢走!你们两个,给本公子好好教训他一番……不,本公子要他的命,给本公子把他活活打死!”

    箫世奴与罗秋生不敢在相互讥讽,从左右向着杨平安后背袭去。

    听得身后风声,杨平安脸色一变,猛然转身同时单手横扫,手中已多了那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

    只听得“嘶”的一声,箫世奴胸口衣衫便被划破长长一道口子,露出胸部肌肤惊出一身冷汗。若非他退的及时,怕后果不堪设想。

    在外人眼中,他虽是太师府的一条狗,但打狗也要看主人,往日在东都少有人敢招惹他。哪知今日一个来自偃师小县的瘪三,出手居然如此狠辣,竟是想要他的命!

    他却是忘了,按照箫腾之命,他们是要取杨平安性命的。杨平安不爱惹事,但也不是那种可以任人鱼肉之辈。

    原本向着退让一步,一切等见到苏敏问个究竟之后再说,可箫腾一句话让他再无退路,自然不会留情。

    便是死,也要尽量多拉垫背的!

    罗秋生比箫世奴退得还要快。他在杨平安手下吃过亏,深知杨平安平静背后的狠辣心性,就在杨平安转身那一刹,心中示警顿时后退,这才躲过杨平安那锋利一扫。

    箫腾气恼,大骂道:“哟呵,反了天了,还敢跟老子亮刀!”

    “大唐天下,你敢自称为天,好大的胆子!”杨平安双眼一凛,倒握匕首,“今日我便先杀了你这乱臣贼子!”

    “给本公子杀了他!”

    就在双方要血溅闹市之时,周围围观百姓中,忽然有人惊呼道:“白雪公主来了,大家快跑啊!”

    箫腾乃是东都最大的恶霸,可他在欺凌弱小时,还有唯恐天下不乱喜好看热闹之人围观,可白雪公主只是出现在远处,街市上所有人便都慌了,纷纷逃窜。

    就连箫腾脸色也是大变,嘴唇哆嗦两下,连句狠话都顾不上放出,冲着箫罗二人一招手,也朝路边一间茶馆跑去。

    杨平安还记得状元楼小二对自己的提醒,他也不想在见到苏敏之前多生事端,便混在人群中,快步离去。

    原本人来人往热闹异常的街市霎时变得门可罗雀鸦雀无声,两旁店铺纷纷紧闭大门,店内客人也不敢外出。

    一个红色娇小身影连蹦带跳出现温柔乡门口,四处望了望,疑惑的说道:“刚才这儿还挺热闹的,怎么我一来就都散了呢?”

    “哎哟,小祖宗,你可慢着点啊。”那日曾陪她一同出现在状元楼的公鸭嗓慌慌忙忙跑到她身边,伸开双手护着她,生怕她受伤。

    小丫鬟手里拎着糕点清水气喘吁吁跟了上来:“公主,您喝点水,别渴着了。”

    八个精壮汉子腰跨刀剑护在四周一言不发。

    “他们跑什么呀!”看着远处仍在落荒而逃的百姓,白雪公主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她自然得不到答案,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个答案。此刻她的目光被远处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背影所吸引,似曾相识令她魂牵梦萦的背影:“他……”

    可惜那个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街口,她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一定不是他。他那么疼我,若是来了东都又怎会不来找我?”

    声音落下,她的视线转向身旁那间名为温柔乡的青楼,快步冲了过去,一脚揣在门上:“开门,给本公主开门!”

    温柔乡斜对面有间茶馆,正是箫腾躲藏之处。眼下他正在二楼,透过窗缝关注着白雪公主的一举一动。

    等看到白雪公主命人将温柔乡那扇厚重的大门踹到,又将苦着脸匆忙迎出来的老鸨痛打一顿,然后带人闯进去后,罗秋生低声疑道:“公主殿下为何会去温柔乡呢?那里可是青楼啊!”

    这很反常,青楼那种藏污纳垢之地,怎是公主这种金枝玉叶之躯能进入的?但箫腾与箫世奴没那份心思琢磨这些,前者正心中暗叫侥幸,今日跑得快没被对方逮住,后者则是一脸不忿的说道:“公子,怎么说你都是千金之躯,义父大人还有淑妃娘娘都深得陛下信任,她一个拾来的公主,怎就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你懂个屁!”

    “小人是不懂,小人只是替公子抱屈!她不就仗着她姐是贵妃么?公子姐姐也是淑妃,深得陛下宠爱执掌六宫多时,义父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公子何必这么怕那个野丫头呢?”

    “闭嘴!”不等箫世奴说话,箫腾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那也丫头深得陛下与太后喜爱,说句不好听的,若非是她在宫中横冲直撞,我姐早将那狗屁的苏贵妃给收拾了,也不会让那贱人诞下龙种,威胁到我姐的地位!

    现在先由她撒野,等将来我姐替陛下诞下龙子,登上后位,迟早收拾她们姐妹,还有那个野种。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要想办法阻止那杨玉环见到陛下。哼,一个荒野村姑,有几分姿色,竟敢觊觎后位,真以为皇后之位那么容易到手么!”

    说到这里,他转向罗秋生,郑重道:“上回让她跑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在中秋夜之前,你要想出办法解决谢阿蛮与杨玉环。即便无法阻止她们进宫,也要让她们声名扫地,成为人人皆知的残花败柳!”

第一七六章 善堂内再遇杨曌

    通济坊有座善堂,收养了众多无家可归的孩童,逢年过节又或者重要日子里,还会施粥派粮,救济穷苦百姓。因此在通济坊周边,这座善堂声名远播无人不知。

    杨平安赶到通济坊后,很容易就从面有菜色的百姓口中,问出善堂所在。三拐两绕便来到一座略显破败但却干净整洁的宅院门口。

    门头牌匾上刻着“善堂”两个金漆大字,只是金漆已近掉了大半。大门半敞,无人看守,门内不时传来孩童嬉戏之声。

    就是这座无名善堂了。

    走上台阶,在厚重的木门上轻拍两下,杨平安问道:“盛安居士可在?”

    只片刻,门内便跑出来两个总角孩童,稍小的那个孩童,鼻子下还挂着冒泡的鼻涕。

    “先生,您找居士有何事?”

    看门的居然是两个孩童,这让杨平安有些诧异。在俩孩童脑袋上摸了摸,杨平安道:“替人送封信给盛安居士。”

    “你稍等。”稍大的孩童回了一句,转身跑进院内,稍小的孩童则是仰着脑袋,眨巴几下眼睛,脆生生问道:“先生,你身上有吃的么?”

    呃……嘴角抽搐两下,杨平安蹲下身子:“怎么,你在这里吃不饱么?”

    “吃得饱啊,只是我嘴馋,每次有人来找居士,都会带来些好吃的。”稍小孩童用手背抹去那冒泡的鼻涕,可怜兮兮的看着杨平安。

    哥们哪知道来这儿得带上零食呢?

    善堂收养的孩童,大都无父无母或者被父母抛弃与父母走散,身世可怜。看着孩童咬着手指的可怜模样,杨平安左右看看,想要找个卖点心包子的店铺。

    孩童仿佛听到了他的心思,伸手朝不远处一指:“那边有家干货店,里面有卖蜜饯果子的。”

    人小鬼大!

    杨平安轻笑一声,又在孩童脑袋上摸了摸,转身走向孩童所指的方向。没一会他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两个纸包,里面还冒着热气。

    “给你,拿回去给其他人分一分。”

    孩童只是伸头看了一眼,并未接过纸包,下一刻小嘴一咧,竟是哭嚷起来:“我要吃蜜饯,我不要吃包子!”

    “莫哭莫哭,你年纪还小,不能吃太多甜的东西,会有蛀牙……呃,会牙疼的。”

    不论他怎么哄,孩童都停不下来,到最后居然捂着双眼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我去,这算什么事儿啊!还好善堂较为偏僻,不然被人看到,哥们都解释不清了。

    “麟儿,你又在捣鬼了!”

    就在杨平安一筹莫展之时,门内传来一个中年女子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严厉。那孩童立时就停止哭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夺过杨平安手中包子,又做了个鬼脸,转身朝门内跑去,脸上哪有半点泪水?

    杨平安看的是目瞪口呆,却也感受到善堂对孩童的疼爱。

    “麟儿年幼,喜好胡闹,让施主见笑了。”一个中年尼姑拉开大门走了出来,一脸的慈祥神态,给人一种宁和的感觉。

    “没关系的。您就是盛安居士么?”

    “正是贫尼。不知施主找贫尼何事?”

    “谢小姐让我给您送书信。”说话间,杨平安取出书信递了过去。

    中年尼姑平静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波澜,但她掩饰的很好,并未被杨平安发现。

    “原来是谢施主啊,施主请随我来。”她并未从杨平安手中接过书信,而是引着后者步入善堂,介绍着善堂情况,不时接受院内嬉笑玩耍的孩童问好。

    院内估摸着有将近三十个孩童分吃杨平安买来的肉包,虽然他们穿着都很简朴,但各个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显然他们在此的生活很是幸福,比起后世那些福利院等救助机构,要强出太多。

    善堂始建于百年前,没有收入来源,总共收留救助的孩童超过千人,全是靠各方善人出资捐助,这才使得善堂维持至今。

    不过杨平安没心思听这些,他只想尽早将书信交给对方返回谢府复命。可是盛安居士却越说越有兴致,竟然将他请进一间厢房,让人奉上一杯香茗,与他详细聊起来。

    所聊皆是有关维系善堂生存以及捐助之类的事宜,絮絮叨叨啰啰嗦嗦,让杨平安烦不胜烦。

    善堂这种慈善机构,后世多得很,通过网上、报纸上,杨平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他没心思听对方事无巨细的介绍。

    茶喝了三杯,好容易寻到话头,他又将书信拿了出来,还有他身上的所有银两:“听大师一番教诲,在下受益良多。在下这里还有些散碎银钱,便捐与善堂,还请大师莫要嫌少。”

    杨平安将谢阿蛮的书信,以及身上还剩的七两三钱银子全都递给了对方,连一枚铜板也没剩下。

    “公子果然宅心仁厚,相信来日定有善报。贫尼在此,代堂中孩童谢过公子了。”盛安居士并未推辞,只是感谢一番,然后接过书信银两,欲送杨平安离去。

    就在此时,一个小尼姑走了进来,又给杨平安奉上一杯茶水,盛安居士见状,神情微一错愕,改口道:“还请公子稍作片刻,带贫尼看过谢施主书信后,回信一封,再请公子带回。”

    这到底是搞什么鬼呢?还要回信你不早点说?

    担心杨平安独自留在厢房太过无趣,盛安居士又说,今日还有一位大善人正在善堂内,可以为杨平安引荐。

    随后她拿着书信起身离去,只留下那小尼姑陪着杨平安待在房内。

    百无聊赖的杨平安在厢房内环顾一周,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个小尼姑身上:“小师傅,你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可不是他想泡人家小尼姑,而是他的确感觉这个小尼姑有几分面熟。

    小尼姑脸色一红后退两步,低头道:“还请施主自重。贫尼自记事起,便一直追随家师在此,照顾那些可怜孩童。”

    “真的么?”杨平安总觉得自己以前见过对方,可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尤其是对方尼姑大半,更让他难以想起。

    “施主,贫尼还有课业要完成,请施主自便。”小尼姑似乎被他看得慌了,匆忙丢下一句逃也似的离开了厢房。

    这声音……没什么印象啊!

    就在杨平安正在沉思,那小尼姑为何会如此眼熟时,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笑声:“哈哈哈,真想不到,本公子今日境在此处,遇到与本公子一样心怀仁慈之人,当真难得啊!”

    一个面容俊朗如貌美女子的富家公子哥,摇着折扇走了进来,与杨平安对视一眼后,二人齐声道:“是你?”

    那富家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杨平安来东都路上,皆是的官宦子弟杨曌!

    “杨公子?”

    “杨兄!”

    这可真是太巧了。

    对于杨曌这个官宦子弟,杨平安并无恶感,被杨曌拉着闲聊一通,也算消磨时间。

    杨曌为人热情,详细问了他来到洛阳后的举动。得知他目前在谢府当个护卫,不由得有几分惋惜。

    “杨兄,当日在下求才若渴,希望杨兄能替在下约束手下,结果被杨兄婉拒。可今日杨雄去却到那谢府当个普通护卫,这是不是有些重色轻友了?还是说杨兄与那俗人一般,只是为了一睹谢杨二美芳容,才委身谢家?”

    “杨公子说笑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当个护卫,并非长久之计。”

    感觉出杨平安不愿多说,杨曌也不强求,哈哈一笑:“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求。只是在这洛阳城中,杨兄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大可前来找我。你我一见如故,能帮上杨兄的,在下定不推脱。”

    与杨曌的交谈,只是浅尝辄止,没一会盛安居士写好了回信,交由杨平安带回给谢阿蛮。

    等他走后,那小尼姑悄然出现在杨曌身侧,低声道:“公子,他刚才好像认出我了。”

    “婷儿,是你多心了。你这身打扮,便是本公子都有些认不出来,他最多只是看你面熟而已。无妨。”说到这里,杨曌轻摆折扇,又转向另一侧的盛安居士,“如何?”

    盛安居士微微颔首:“此人心性尚佳,若当真如阿蛮所言允文允武,倒算是个人才。”

    “呵呵,他在你口中只是个‘倒算’么?师太,您的眼光太高了。”

    盛安居士一愣,再度看眼杨平安消失方向,试探道:“公子今日,似乎心情甚佳,可是有甚喜事?”

    “遇到他,难道还不算喜事么!”话音未落,杨曌收拢折扇,抬手指向杨平安那消失的背影……

    杨平安成功谢阿蛮书信送至盛安居士手中,有从后者出带回了回信交予谢阿蛮。

    谢阿蛮并未着急拆信阅读,而是仔细询问了杨平安到达无名善堂后所发生的一切,以及盛安居士的态度,这让杨平安再次赶到诧异。

    可正是他的这份诧异,却让他忽略了谢阿蛮听到他在善堂内见到杨曌时,脸上露出的惊讶神色。

    与杨平安确定,中秋夜会带他入宫后,便令他退下,谢阿蛮慌忙拆开信封,仔细研读心中内容,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眼中惊讶之色再难掩饰。

    一连研读三遍,她命人招来了封三娘,随手将那封信递了过去:“三娘,你看看吧。”

    “这是,主上的亲笔书信!”封三娘认得天策之主字迹,一眼便认了出来。但当她看完整封书信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大人,那杨安到底是何来头!”

第一七七章 笑脸男自称影卫

    “大人,那杨安到底是何来头!”

    封三娘看完信中内容,花容尽失。此信竟是天策之主亲笔,其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杨平安。

    谢阿蛮也被信中惊到了。她让杨平安前去送信,本意是想将其引介给天策卫,若是过关的话,便可派人前往偃师调查其底细,然后等机会,将其送往江南。

    那封信,只是个幌子而已,里面只装了一张白纸,哪怕被人看了也无所谓,真正关窍都在信封上。

    可是天策之主居然给她们回信一封,以暗语告诉她二人,莫要再管杨平安,也不许打其注意,关于此人,天策另有打算。

    虽言简意赅,可谢阿蛮与封三娘皆从这封回信中,感受到天策之主对其的重视程度。哪怕天策之主再是怎样的求贤若渴,她二人也没见过如此受重视的外人。

    “大人,主上临时改变主意来到洛阳,不会就是为了杨安吧?”封三娘越想越惊,忍不住问道。

    谢阿蛮蛾眉微蹙,淡淡摇头:“三娘,此事不是你我该知道的,此话更不该问,以后莫要再多嘴了。”

    “是,属下知道错了。可是大人,那杨安该如何安置?”

    杨平安升职了,从一个普通护卫,升至护卫副总管,位列护卫总管刘百斤之下,协助其统管谢府所有护卫。

    这件事是由谢阿蛮亲自宣布的,只这一点,就足以让谢府的护卫们明白,杨平安的强势。

    对此刘百斤是一百个不愿意,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并不受谢阿蛮约束,当着众护卫的面,强硬回绝,却被毫不客气训斥一顿。

    谢阿蛮明明白白告诉他,哪怕他是专门派来的护卫,但在谢府,一切都要听她谢阿蛮的。若是他不想干,大可一走了之,回去与那背后之人告状;若是不走,就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

    刘百斤的闹腾被谢阿蛮强力镇压后,府中护卫更加明白谢阿蛮对杨平安的看重,看向他的眼神更显敬畏。

    其实除了少数刘百斤的心腹外,大部分护卫对杨平安并无敌意,尤其是他们都听说了,几日前杨平安还严惩了那个倒打一耙的笑脸男、杨平安升职加薪,刘百斤憋气窝火,只能另想办法对付,但有一个人却是慌了,慌得脸上再难露出笑容。

    “刘爷刘爷,您等等我啊!”看到刘百斤气恼而去,笑脸男连忙高呼,想要跟他一同离去。

    可是才跑两步,身后就传来杨平安那夺命的声音:“你,就是说你,给爷回来!”

    从古至今,不论什么时候,人们都对那种媚上欺下之辈憎恶鄙夷。但这种人身处高位时,会有些人迫不得已笑脸相迎,可当这种人失势后,等待他的将会是疯狂的落井下石。

    笑脸男就是这样的人。

    他靠着刘百斤,花了不少心思银两,入得谢府短短几日便混成了刘百斤心腹,终日里狐假虎威耀武扬威,早将一众护卫得罪了个精光。

    他与杨平安之间恩怨更多,屡次滋事都落个灰头土脸,今日杨平安更是成为护卫副总管,这让他心中惴惴。

    看到刘百斤不理会他径自离去,笑脸男脸色发苦。不过当他转过身来,面向杨平安时,脸上再度浮现一堆阿谀笑容:“安哥,您叫小的?”

    “你叫他刘爷,叫我阿哥,找你的意思,我比他还小一辈不成?”

    “哪有啊,安爷!”笑脸男抽了自己一嘴巴,小跑来到杨平安身边,“安爷,以前是小的有眼无珠,求您老高抬贵手,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擦,安胖子不在这儿,他要在这儿还真能拿你当个屁给放了!

    “就你也配我动手?”杨平安今日升任谢阿蛮手下护卫副总管,一要立威二要拉拢人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站稳脚跟,坐稳护卫副总管一职。只有如此,中秋夜才有资格护送谢阿蛮进入皇宫!

    因此他需要一只鸡来杀,而笑脸男是最合适的鸡。

    “听说你平日狂得很么,除了刘总管眼中再无别人。兄弟们那都是提着脑袋保护小姐安全,却还要受你的鸟气,你说你该死不该死!现在,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他以前怎么对待你们的,今日杨某给你们做主,你们尽管报仇!”

    “果然是个人物啊!”远处一道拱形门旁,杨元昊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杨平安那边的情形。听到杨平安那番话后,忍不住赞道。

    恰逢杨玉环来找谢阿蛮,从拱形门旁走过,听到他的话,楞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姐?啊,没什么没什么。”杨元昊不想多提此事,可还是忍不住,“小姐,那杨安是个人才,失去了太过可惜。”

    “哼,不过一个不懂规矩的粗人,有甚可不可惜的!”杨玉环斜了眼远处的杨平安,“堂叔,莫非你认为没了他,便无法保护我安全么?”

    “当然不是。只是临来之前,族长曾吩咐过,小姐此次进宫,会有不少人从中作梗,我是担心只有我一人疲于应对。万一一时纰漏……”

    “你若出了纰漏,让我发生意外,那你便是杨家的罪人!记住了么!”

    “是,属下记住了。”

    恭恭敬敬目送杨玉环朝着谢阿蛮所在的那间厢房走去,杨元昊这才抬起头来苦笑一声,自家的这个侄女实在是太过乖张。

    没有办法,谁让她自幼便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族中长辈在她身上花了大把气力和钱银,只为有朝一日让她入宫陪伴皇帝身边,最终登上皇后宝座独宠于她,为杨家赢得无限荣光。

    在这种氛围和思想教育下,杨玉环养成了一身高傲气息,对自己容貌信心百倍,眼中只有皇后之位,一心想要嫁入宫中。

    上回采选失败,对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后来又听说杨睿从偃师找了个普通女子带回皇宫,还封为贵妃,更是让她心中不忿。

    此行皇宫献艺,她志在必得,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周围的任何人和物,都不值得一提,更何况一个顶撞过她的下人!

    唉,希望此次她能如愿,若是失败,真不知这孩子能否扛得住打击。惋惜的看眼杨玉环背影,杨元昊又将目光转向杨平安:“咦?他们在干什么?”

    此刻在他眼中,杨平安正跟笑脸男嘀嘀咕咕的,那情形就好像刘百斤与笑脸男在一起时的模样。

    画面回放,当杨平安决定用笑脸男竖立自己的地位,并且赢得护卫们好感后,笑脸男的痛苦便来临了。

    几乎每个护卫都曾被他欺负、敲诈、勒索、陷害过,只是有刘百斤撑腰,护卫们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有了杨平安撑腰,他们在不客气,口中骂着将笑脸男围在了中间就是一顿暴打。

    看得杨平安都目瞪口呆。这才来谢府几天啊,怎么就拉了这么多仇恨?这货不会及时传说中的“MT”吧!

    正担心笑脸男会被人活活打死,杨平安忽然看到一个削瘦身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蓬头散发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不是笑脸男还能是谁?

    “你……”

    “嘘——”看到杨平安张嘴,笑脸男急得快要哭出声来。手脚并用爬到杨平安脚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安爷,安爷,求求您放过我吧。”

    “你……”

    “安爷,我求您了。这是我身上所有家当,您就原谅我吧!”笑脸男哆嗦的从怀中摸出钱袋。

    “你……”

    “安爷,你千万别吭声,别让他们发现我爬出来了。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能消气。”

    “你……”

    “安爷,我知道安爷高风亮节侠骨丹心,说银子会污了安爷双耳。这样吧,小的有个秘密告诉安爷,非常重要的秘密,小的若是说出去,怕是会有杀僧祸。只要安爷能放过小的,小的便将这秘密告诉安爷。

    对了,这秘密是跟谢杨两位小姐有关的!”

    我去,我就想问你一句,你从里面转出来了,那里面现在挨打的是谁。怎么就七拐八绕的弄到最后,弄出个天大的秘密,还事关谢阿蛮与杨玉环呢?

    仔细琢磨片刻,杨平安一点头:“那好,你说吧。”

    “这里人多嘴杂,安爷,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行么?事关小的身家性命啊!”

    “那就去我屋好了。”

    杨平安升任护卫副总管后,谢阿蛮非给他一间厢房,供他单独居住。房间里的家什较为简单朴素,但样样俱全。

    进入房中,笑脸男谨慎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跟踪后,这才小心将门窗关严。而后又在房中检查一番,床底、柜子、房梁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他那一百二十分小心谨慎的模样,引得杨平安有些好奇。以笑脸男这样的身份,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你丫敢忽悠我,都不用其他互为出手,老子单独就能把你打得半死!

    等笑脸男仔细检查完房间每个角落,他这才来到杨平安身旁,神情凝重,以极低的声音,在杨平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站得远些,用不着怕成这样!”

    可笑脸男还是凑到他耳边,只是这一回声音提高了少许:“安爷,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影卫,是来监视谢阿蛮与杨玉环的。”

第一七八章 太师府设鸿门宴

    “安爷,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影卫,是来监视谢阿蛮与杨玉环的。”

    笑脸男神神秘秘说完这句话,杨平安一口茶喷了出来。

    就这货也是影卫?

    老实说,杨平安真正接触过的影卫也只不过两个,一个是偃师县如意赌坊的窦二,一个是薛玉凤身边丫鬟薛洁。

    前者帮过他不少,最后因自满大意死在柳青青之手;后者也满足了他寂寞空虚的军旅生涯,可最后同样难逃一死,一次欢好过后,被老苏头一刀结果了性命。

    但这两人给他的感觉,虽说稍逊于天策卫,但却不负天下三卫之一的影卫名头。可眼前的笑脸男,卑鄙无耻只会钻营,却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最关键的是看样子属于那种极没骨气的二五仔。

    若是放在抗日战争年代,绝对是百分百的汉奸。影卫瞎了眼了,居然会吸纳这种货色?

    “你,说什么?”

    “安爷,小的是影卫。您不会没听过影卫大名吧?”

    杨平安眉头一皱:“怎么,你这是在吓唬我?”

    “小的哪敢啊!”

    天下三卫,除了天策卫因其“作死”的政治目的,成为朝廷禁忌,天下人不敢提及。加之天策卫销声匿迹多年,人们大多都将他们忘记了。

    但影卫和龙卫,以及后补的宁王刀卫,却是有不少人知道。

    龙卫不用说,那是皇帝的亲卫,专职负责保护皇帝安全,世人皆知;影卫的作用,虽说是专门针对天策卫,但也肩负着替皇帝监视百官动向的使命,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影卫成员极为隐秘,知者寥寥而已。

    杨平安极少从旁人口中听闻影卫龙卫,原因很简单。一是他没问过,二是没谁吃饱了撑的,拿朝廷的这两大权力机构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给自己找麻烦。

    “安爷,我就是影卫。”笑脸男指了指自己,认真的说道。

    “你说,你是奉命来监视谢阿蛮与杨玉环的。为什么?”

    “呃……”

    “怎么,你不想说?”

    笑脸男苦着脸,磨蹭了好一阵,才磕磕巴巴的说道:“我觉得吧,他们让混入府中,主要是针对杨家小姐的……”

    “你觉得?他们?”杨平安嘴角一翘,一针见血道,“你果真是影卫?那你上司是谁,如何联系,你在影卫中又担任何职,俸禄几何?”

    一连串的问题,把笑脸男问懵了。他噗通一下跪倒在杨平安面前,抽了自己嘴巴两下,哀求道:“安爷目光如炬,小人该死,不该欺瞒安爷,小人的确不是影卫,但的确有人给了小人十片金叶子,让小人混进府中,监视杨玉环的一举一动。”

    “那你为何要冒充影卫?”

    要说笑脸男也算是个人才。

    他本来是个落魄的落第书生,在洛阳城中靠着代写书信为生,但他这人太过阴险,所以生意不好,生计艰辛。

    一日看到有人招工,月钱不菲,正好他身上断了钱银,一咬牙丢弃了读书人的自矜,前去应聘。

    经过议论筛选后,算上他在内,共有十人被主家面试,最终只有他通过了,而其他那失败的九人,全都被杀了,当着他的面被杀了。

    所谓主家,其实就是一个看似普通的中年人,但武艺高强心狠手辣,选定笑脸男之后,立刻以迅雷手段击杀另外九人,把笑脸男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裤子都湿了。

    不过中年人并未杀他,而是给了他十片金叶子,让他混进谢府,监视杨玉环举动。若是他乖乖听话,中秋夜之后,还会再给他十片金叶子,但若是敢弄出什么纰漏,他将会和那九人在地下相聚!

    又将联系之法告诉笑脸男,中年人放心离去,只以为笑脸男被他雷霆手段威吓,不敢耍滑。哪想到被笑脸男尾随身后跟了一路,见他进入太师府中。

    笑脸男祖上也曾有人入朝为官,所以他知道朝廷两大权力机构之一的影卫,便是归属萧太师掌管,这一下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影卫选上了。

    奉命混入谢府,不惜余力向上爬,就是为了更好的监视杨玉环动向。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隐约猜到写太师府的用意。

    说到底,还是为了后宫争宠一事。

    杨玉环一心想要伴在君王之侧,也有信心问鼎皇后之位。她的信心并非毫无来由,羞花般美貌便是最大的保证。

    但太师府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要千方百计阻她入宫面圣。萧家之女贵为淑妃,乃是萧家未来最大保障,萧家自然要为箫淑妃将来顺利登上后位扫清一切障碍。

    与出身贫家女的苏贵妃不同,杨玉环乃是官宦之后,偃师杨族族人众多,在朝中也形成一定势力。若是放杨玉环上来,宫中后位之争,怕会再生变数。

    好似听天书一般,听完笑脸男分析,杨平安心中不禁暗叹,这笑脸男倒是真有过人之处,分析的合情合理。

    只是对杨平安震惊最大的,却是他首次得知,掌管影卫的,竟是萧太师!

    窦二、影卫、豆腐、状元楼……初至偃师后所发生的诸多事情,似乎最终都能与萧太师扯上关系。

    “安爷,安爷!”看他眉头紧皱的模样,笑脸男心中担忧,“安爷,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安爷了,还求安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缓过神来的杨平安,仔细打量对方一番,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没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太多。

    狡兔死,走狗烹。萧太师此番算计杨玉环,连影卫都不敢派出,只是找了个无耻书生当枪,显然是想抽身事外。等中秋夜过后,不论杨玉环成功与否,这笑脸男恐怕都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让我放过你也不难,不过你以后要识相一些。还有,若是那劳什子影卫让你对杨家小姐做些什么,你要先告诉我一声。有没有问题?”

    “安爷放心,从今日起,小人这贱命就是安爷的了。誓为安爷肝脑涂地!”

    自动过滤了笑脸男言不由衷话语,杨平安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贱名哥奴。”

    “我问的是你大名!”

    “哦,小人错了。”笑脸男一拍脑门,自责不已,“小人李林甫,小字哥奴。”

    “你叫李林甫!”杨平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围着笑脸男不停绕圈打量。回想起笑脸男那无耻的行事作风,他越看越像。

    口有蜜,腹藏剑,不是那口蜜腹剑的李林甫还能是谁!

    先是杨国忠,再是安禄山,接着又是李林甫……尼玛,老天你想玩死我么,怎么让我遇到的竟是这种人啊!

    杨平安双眼望天,作仰天长叹状,欲哭无泪。

    李林甫却是被他这番动作吓得不轻,尤其是杨平安转到他身后时,总让他有种双手护臀的冲动。

    用那种低眉顺眼的姿态,小心的打量杨平安,李林甫心中却是砰砰砰跳个不停。

    “你走吧。”

    呃?“安爷,你说什么?”

    “老子让你走!怎么,你还想让我打你一顿不成?”

    “走走走,小人这就走,多谢安爷高抬贵手,小人来日定有厚报!”李林甫心神大定,好似得了赦令一般,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

    杨平安彻底熄了通过笑脸男打探影卫的念头,就因为这个笑脸男就是史书上出名的奸相李林甫。

    他身边现在已经有了杨国忠和安禄山了,可不想再跟李林甫扯上干系了。别人穿越,那收的都是忠臣名将,怎么哥们身边都是这种人啊!难道说是物以类聚?

    有了谢阿蛮的公开支持,再加上他的驭下手段,杨平安很快就坐稳了护卫副总管一职,刘百斤也再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当然这更多的归功于他的低调。他虽是副总管,却从不与刘百斤争权。他根本看不上这芝麻绿豆大的权力,更何况他只想风平Lang静的等到中秋夜,以保护谢阿蛮为由头,进入皇宫。

    刘百斤也知道他的厉害,不敢轻易招惹他,双方暂时平安无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谢杨二女的护卫,之间小摩擦不断,杨元昊也一反常态,露出强势一面,再一次冲突中再不掩饰大打出手,结果将刘百斤打成了重伤。

    这一来,杨玉环手下护卫终于扬眉吐气了,可是杨元昊却被杨玉环狠狠责罚一番,又亲自给谢阿蛮赔礼道歉。谢阿蛮也不计较那许多,二女还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但有心人却通过手段得悉此事,品味出二女之间的不合,心中暗喜,只等二女翻脸的一刻。

    最大的风Lang,来自于一份请帖,太师府的请帖。

    八月十日晚,萧太师请谢杨二女过府赴宴,同时受邀赴宴的还有不少朝中重臣,以及其他一些将要入宫献艺的歌舞伎。

    杨玉环自然还是带着杨元昊赴宴,而谢阿蛮因为刘百斤受伤,便让杨平安护送她赴宴。

    “谢小姐,我不去行不行?”杨平安不想趟这趟浑水,确切的说,他不想面对萧太师。

    谢阿蛮娇笑一声,一副吃定他的模样:“今晚怕是鸿门宴,你若不去保护我,一旦我有个闪失,中秋夜你便再无机会入宫了。”

第一七九章 好算计欲夺贞洁

    由于此次是前往太师府赴宴,谢杨二女都没有带大量护卫.只是乘坐四人小轿,前者带上了杨平安,后者带的则是杨元昊,还不能身配兵刃,前往太师府。

    太师府紧邻洛阳皇宫,南面是洛水,门前白玉铺就,府邸威严壮阔。

    赴宴官员,在门口如鱼贯蛇行。个个乘八抬八簇肩舆明轿,头上官帽颤颤,身穿猩红吉袍,腰横荆山白玉,好不威风赫赫。皆在门首下轿,递上红贴,送上礼物成箱成担的礼物,不敢对太师府门子有半点怠慢。

    谢杨二女自然也备了礼品,早一步命人送至太师府。等到门前那些达官贵人都进入府中后,二女才下轿并肩走向太师府大门。

    门外有一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见她二人过来立刻迎了过去。杨平安才待尽护卫之职拦住对方,却听得杨元昊抱拳道:“参见大人。”

    “你我乃是堂兄弟,不需如此多礼。”随意应付一句,来人便走到杨玉环身边,“玉奴啊,今晚宴无好宴,堂叔好容易才托人弄到请帖一份,晚宴上你就陪在堂叔身边,堂叔无论如何也会护你周全。”

    “玉奴多谢堂叔了。”杨玉环淡淡点头,算是谢过对方,然后转身拉着谢阿蛮,“姐姐,今晚妹妹不能与你作伴了,还请姐姐自己小心。”

    拍了拍杨玉环的手背,谢阿蛮笑道:“多谢妹妹挂心,姐姐在关西时,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自有办法应付。再说了,姐姐身边不是还有他保护么?”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杨平安了。

    “杨安,我警告你,今晚务必保护好谢小姐安全,若是她损伤半根头发,都唯你是问!”丢下这句话,又送给谢阿蛮一个祝福的笑容,杨玉环带着杨元昊,跟着中年官员迈步走向太师府大门。

    谢阿蛮瞥眼杨安,语带笑意:“杨安,你可有信心保护我平安离开太师府?”

    “小姐既知萧太师不安好心,何不推掉邀请呢?”杨平安不答反问道。

    “你这人倒是什么都敢说!”谢阿蛮嗔怪的看他一眼,脸上忽的露出甜甜笑容,“走吧,我相信,有你在,一定没人能伤害我,对么?”

    步入太师府,过几座门,转几个弯,满眼尽是雕梁画栋,且无数彩灯灿烂,亮如白昼,又隐隐听鼓乐之声,如在天上一般。

    在太师府家丁的带领下,杨平安跟着谢阿蛮来到宴席之上,只见众多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俱候于厅上。厅内鼓乐喧天,笙歌聒耳,花茵铺地,宝烛辉煌。更有厅外靴丽彩灯、诸般杂耍、歌妓弹唱,十分热闹。

    谢阿蛮进来时,不少官员正围在杨玉环身边。当然,今夜能来太师府赴宴的官员,品秩都不会低于三品,他们自然不会像自家子弟那般围观谢杨二女,但却可打着相见的借口,来到杨玉环身旁。

    嘴上说的是与杨玉环堂叔问好,两只眼珠子却是时不时在杨玉环身上瞟。反观谢阿蛮,那些官员自持身份,并无一人围上前来。

    一阵寒暄后,萧太师之子箫腾,带着罗秋生欲箫世奴走了出来。

    身上虽无一官半职,但箫腾口气却大。趾高气昂的告诉诸人,萧太师今晚身体不适,不会出席晚宴,然后便宣布开席。

    众人纷纷落座,箫腾一双眸子在杨玉环胸口雪白肌肤和饱满胸部上剜了一眼,然后才举杯与诸人见礼。

    简单客套一番,他一挥手,厅内灯火骤明,鼓乐齐喧,两旁一班二十四名女乐,弄筝拂弦,先奏一曲,果是仙音袅袅,美妙绝伦。又有舞女翩跃,广袖舒拂,更助酒兴。

    此刻的杨平安正和杨元昊蹲在厅外一处角落里闲聊。

    他是护卫,没有资格进入厅内,酒席开宴后便与杨元昊还有其他官员的手下被“请”到了一旁。

    他心中担心谢阿蛮安危,便不过太师府下人阻拦,见了颗树下蹲着,远远看着厅内动向。

    杨元昊也跟了过来,他想跟杨平安好好聊聊。还是那句话,他很看好杨平安,还想替杨家拉拢此人,毕竟都是偃师人,又都姓杨不是?

    可惜杨平安本就对杨家不感冒,唯一感兴趣的杨玉环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高傲模样,让他彻底息了心思。

    什么四大美女都是浮云,冬儿不好么?薛玉凤不好么?苏敏不好……

    想到苏敏,他就恨不得立刻进宫,当面问个明白。

    五天,还有五天,最后五天了。

    他这边应付着杨元昊,随意闲扯,眼睛却是时刻关注着厅内景象。他必须保证谢阿蛮的安全,因为后者关系着他能否顺利进入皇宫。

    厅中宴席开始时倒还正常,无非是众人恭维萧太师以及箫腾,同时赞美箫淑妃,总之要哄得萧家人开心。

    歌姬舞娘卖力表演,美味佳肴流水上下,各桌酒席觥筹交错,众人轮流敬酒箫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箫腾终于扯下伪装,露出好色的真面目。他不时让罗秋生、箫世奴等人撺掇着旁人去给杨玉环敬酒,被杨玉环堂叔挡下后,更是亲自上阵。

    借着酒兴蹭到杨玉环身边动手动脚,杨玉环堂叔碍于他的身份又不敢强行阻拦,只能从旁劝阻,更多的却还是要靠杨玉环自己躲闪应付。

    虽说被箫腾占了不少口舌便宜,但总体来说并非太出格。

    杨玉环对箫腾厌恶到了极点,可碍于对方权势却又不敢太过得罪或者撕破脸。

    箫腾也是吃准了,诸多二、三品大员在场,杨玉环不敢太驳自己的面子,真敢让他下不来台,明日杨家在朝中的官员,便会遭遇一场血洗!

    见他在杨玉环身边好一阵,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就连灌酒也才关了杨玉环三杯,罗秋生一个眼色,箫世奴端着两杯酒走了过去。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公子敬你酒那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拒绝!”

    “诶,世奴,不得对玉奴无礼!”箫腾忽然变得绅士起来,“玉奴,下人不懂规矩,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哥哥代他向你赔礼了。”

    杨玉环哪敢接受,慌忙侧身避让,箫世奴又说道:“既然如此,你便敬我家公子一杯,就算了!”

    说着话,他将手中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箫腾,另一杯则递给了杨玉环。那语气架势,竟是根本容不得杨玉环拒绝。

    面对如此侮辱,杨玉环紧咬银牙,侧头看眼自己堂叔,看到后者点头示意后,她接过酒杯:“玉奴不胜酒力,多谢箫公子体谅,玉奴敬公子一杯,感谢公子厚爱。”

    说完这番话,她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想要尽早摆脱箫腾纠缠。可就在她端起酒杯的那一刹,箫腾、箫世奴以及罗秋生眼中皆闪过一抹精光。尤其是箫腾,双眼中几乎冒出小火苗——欲火的小火苗。

    “呵呵,玉奴妹妹,今夜你已经喝不少了,这一杯就让姐姐代你喝好了。”就在酒杯要触及杨玉环樱唇之时,一只纤纤玉手从旁伸出,躲过她手中酒杯,紧接着谢阿蛮便挡在了杨玉环与箫腾之间。

    “箫公子,今夜你为何只顾着玉奴妹妹,莫非忘了阿蛮么?”谢阿蛮一脸幽怨,似乎在埋怨箫腾冷落自己,那幽怨神情,直令得箫腾呼吸急促。

    “这是杨玉环敬我家公子的,你怎么能喝!”箫世奴情急怒道,而箫腾似乎有些懵了,被谢阿蛮横空杀出的幽怨弄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仅剩一臂的罗秋生快步走了过来,一拍箫世奴肩膀:“阿蛮姑娘肯敬我们公子,那自然再好不过。公子,公子,阿蛮姑娘敬您酒呢。”

    箫腾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眼罗秋生,看到对方以眼神示意,随即脸上露出灿烂笑容:“阿蛮妹妹错怪哥哥了,哥哥哪会忘了阿蛮妹妹呢?来,干!”

    箫腾一饮而尽,谢阿蛮同样一饮而尽,只是守在厅外的杨平安,总觉得谢阿蛮在喝下那杯酒的一刹那,看了自己一眼。

    由于谢阿蛮出面,箫腾不但不再纠缠杨玉环,而且变得好似正人君子一般,眼中再无yin、亵目光,直至酒席散去。

    杨玉环被她堂叔接走了,说是族长杨志来到洛阳,有些话要当面叮嘱她。

    于是乎,谢阿蛮便独自一人乘坐四人小轿,在杨平安的护送下,趁着夜色返回谢府。

    望着她远去的绣轿,箫腾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罗秋生,你为何要破坏公子好事,为何不让杨玉环喝那杯酒!此计是你提出,你为何又要破坏!”箫世奴却没那心情,低声质问道。

    罗秋生鄙夷的白他一眼:“谢阿蛮摆明要替那杨玉环挡酒,我甚至怀疑,她二人关系不和乃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目的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

    虽说今晚不能助公子得到杨玉环,但今夜夺了谢阿蛮红丸,明日在加以宣扬,令所有人都认为谢阿蛮与杨玉环一样,都是那人尽可夫的女人。即便陛下将来被杨玉环所迷,也不相信城中传言,可陛下也不能将杨玉环收进宫中。

    人言可畏啊!”

    说到最后,罗秋生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笑容:天下间敢公然算计皇帝的,怕是只有我一人了!

    可惜他不知道杨平安。

    箫腾在没心思听他二人争吵:“都住嘴!立刻备马,本公子等不及要品尝谢阿蛮的处子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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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群芳谱介绍:
事业有成的奔三男人魂穿大唐,附身于市井无赖,自此大唐盛世再不太平。
大家闺秀、巾帼将军、妖娆杀手、羞花间谍、克夫寡妇、天下名妓……一个个国色天香的美女,或有意或无意出现在他身旁;
阴谋、阳谋、算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围绕着他展开;
各方势力,或明或暗,都因他而纷纷浮出水面;
明争暗斗中,枪林剑雨下,世人赫然发现,整个大唐的命运,从他出现那一刻,便紧紧系在了他的身上……
盛世尾,乱世初,
文有李林甫,武有安禄山,马屁杨国忠,
且看杨平安带领中唐三杰巧妙周旋于各方势力中,终是赢得大好河山之余,更觅得群芳无数……大唐群芳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群芳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群芳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