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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费虚     炮火1906txt下载     炮火190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嫩江铜矿

    这几年身体不好,更有事操劳,无奈的少更甚至断更,真是抱歉。

    今天先送上一大章,晚上还有两章弥补,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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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7年2月28日,东三省正式宣布设立行省,盛京将军改为奉天巡抚,由唐绍仪出任奉天巡抚,吉林巡抚为朱家宝,而黑龙江巡抚则是由段芝贵担任。

    消息传来,正在墨尔根屯垦的李安生等人都是难言的苦涩泛在心头。

    本来有程德全的支持,想大干一番的众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仿佛看不到希望一般,无比的苦闷。

    这次朝廷对东北行政体制进行改革,废将军,设巡抚为一省之长,实行省、府、县三级体制。

    在省之下、府之上设立道以为监察区域。

    按计划将设有三道,瑷珲兵备道、呼伦兵备道、兴东兵备道,准备陆续设7府(呼兰、绥化、龙江、海伦、嫩江、黑河、胪滨),墨尔根就是以后的嫩江府。

    要是程德全能够出任黑龙江巡抚,或许李安生还想着争一争嫩江知府这个位置,反正这里偏远荒凉,没有什么人跟他抢。

    但是段芝贵来上任的话,还不知道怎样,他可是想要以嫩江与齐齐哈尔为根基,大展拳脚一番的,不想因人而废。

    段芝贵能不能赏识他还是两说,但想必没有哪个新巡抚会喜欢一个跟前任关系紧密的下属出任嫩江知府,毕竟嫩江离齐齐哈尔不远。

    齐齐哈尔即便是省府,比江南小县甚至大点的镇子还要不如,跟繁华完全不搭边,可想而知黑龙江整体什么状况,而有谁愿意来做官,要么是真心为国为民有大宏愿,要么就是想要在这个一省首脑位置上镀下金,为进一步谋求高位而垫脚。

    李安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段芝贵绝对是后者。

    这种玩一票捞一票就走的哥们,别指望他能有多少一心为公,能待见李安生与林虎等一干不甘雌伏之人那就见鬼了。

    原本想着静下心来广积粮的,但是好心情却叫这鬼消息给冲没了。

    这些日子他是加紧当校长当老师,黑龙江陆军讲武堂不仅搭了个勉强的架子起来,就连黑龙江农业技术学校也扩大了规模,招了六百多个学生。

    这些学生老老少少,大部分都是李安生亲自挑出来心性没有问题的,让他们为接下来的大规模垦荒出力。

    与在胭脂沟、呼玛等地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可是来真格的,连上军队,可是有一万多人在集中垦荒,要是加上瑷珲、黑河等地三万多难民的话,这个队伍就更庞大了。

    当初跟着李安生的人手算是出师了,李安生将当初在胭脂沟设立的垦殖园讲堂美其名曰:农科速成班,也正是这批人才的涌现,使得他多少能够得心应手,不至于忙到天昏地暗,连军校的事情也不能兼顾。

    陆军讲武堂首批学员120人,大部分都是在瑷珲立过功的,在李安生看来有军事才能的,让他们接受系统的培训,或者说速成,能够得到正规的军事熏陶。

    教官连李安生在内总共有六人,李安生是总办兼工兵科教官,展玉伯是骑兵科教官,炮兵科与辎重科是刘竣托关系找来的德国教官索林与斯文森,本来李安生是不想设辎重科的,但与斯文森交谈后得知,这个面相凶恶其实内心善良的日耳曼大胡子曾经在巴伐利亚第十七师担任过军需长官,而且肚里也确实有料,让李安生有了启发特意设了辎重科。

    中国的山川河流道路交通问题确实不利于战争时的后勤运输,而且黑龙江又是地广人稀,能够在各项技能上弥补些,倒也是好事。

    炮兵科教官索林倒是中规中矩,不过也是刘竣好不容易才让人打听到的,也有些真本事,能够将缴获的那几门炮尽快运用起来。

    步兵科教官是梅宝聪帮着招揽的留洋生李持国与谢垢,前者倒是比较稀少的留德生,听说是对梅宝聪的妹妹有意思,想要拍大舅哥的马屁才来的,而后者则是留日生,好像是因为女人得罪了权贵,不得不出来避祸,被李持国邀了来,也算是白得了一号人才。

    谢垢同时还负责给林虎与王伏白等一干从前的胡子头领以及前阵子冒出来的好苗子教授军事指挥与参谋,结合了李安生从后世生搬硬套的东西,倒是给他捣鼓出了些适合黑龙江的学术来,可见这家伙是真有料的,只是人风流了点。

    他也不忌讳与人谈论甚至可以说是夸赞自己的风流往事,真名士,自风流,他常常这么自许,倒也是一搞笑的主。

    说来说去,李持国与谢垢倒都是情种,为了女人才跑来了黑龙江这穷旮旯,让李安生好笑非常。

    洪老六是特别班的教官,后世的黄埔军校都后来也有特别班,后世民国也尝试过特种作战,当年的委员长卫队在抗日战争中大显神威,两个营的兵力在南京打得日本梅村师团2万多人抬不起头来,成为了梅村师团历史上最大的耻辱。600名特种宪兵,平均每个人将防守一段25米长的阵地,平均每个人要面对50名日本甲种师团土兵,可他们还是将日军打得丢下千余具尸体抱头鼠窜。

    可见重视特种作战的好处,李安生是从后世来的,当然更加清楚精锐特种作战部队的作用,没有理由会不提前培养。

    其实洪老六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多少也受到了些“熏陶”,只是缺乏融会贯通罢了,学武学成精的没有笨人。

    瑷珲城这次的经历也让李安生明白一个事实,俄军仗着强势,又能从外交上发力,注定将来只能以小股精锐部队的打击为主,以胡子的名义来杀伤俄军达到目的。

    就像吉林与黑龙江两省纵横来去的红胡子老王林一样,打得老毛子哭爹叫娘,不得不在许多地方做出让步,你再怎么凶横毕竟铁路在那里,有资产与利益在这里,这些都是跑不掉的。

    况且革命党与北洋集团都是喜欢搞暗杀的货色,也不得不防,现在借着特别班的名义培养一批精锐特工,倒是能派上大用场。

    殊不知萨拉热窝事件不就是刺客所为,引发了世界大战,在关键的紧张局势时,也来上这么一出两出,倒是真能挑起战争。

    每日间与洪老六一同完善特别班的教材,并且将后世的工兵科理论捡合适的用来结合现有的教材来教授学生,这些都是在瑷珲城之战中得到验证的,也深为参战的官兵所认同。

    瑷珲城之战官兵加上壮丁的伤亡,总共才一百多人,相比取得的战绩,简直就是奇迹,这些都离不开李安生的布置。

    苏凯本来就是擅长防御的,这回更是在李安生的堑壕战思想中得了不少心得,这一期很快就能出师,以后还能任教官也不定。

    当然李安生在墨尔根也不是事事顺心,程德全即将去职的消息传出后,墨尔根原本一干对他礼敬有加的官僚们就开始变了脸色。

    墨尔根副都统明安倒好,是个软脚蟹,手下两位协领穆伦与瓜阿查却一个劲的撺掇明安给李安生找麻烦。

    在他们看来明安是铁定要在接下来准备设的嫩江府出任知府一职的,那么他们两人倒是能弄个通判之类的副职做做,可李二愣被罢了军职,却仍然兼着墨尔根招垦局总办的职位,隐隐也是个竞争对手。

    李安生对这两只苍蝇烦不胜烦,但又无可奈何,他准备在墨尔根开采铜矿,兴办炼铜厂,倒是真不能得罪这些地头蛇。

    墨尔根有铜矿,而且是大型铜矿,这个时代当然没人知晓,可他知道。

    多宝山三大矿区富含的铜矿,占了整个黑龙江地区的九成多,后世也是全国第三大铜矿区,李安生也不打算让多宝山的名声彰显出来,闷声发财才是正经。

    要是这么一个后世储量超百万吨而且远景储量远远没有查清的大铜矿就这么的被掀起了红盖头,恐怕遭的不仅是贼惦记,强盗虎狼都要蜂拥而来。

    多宝山真是宝山啊,铜矿就不说了,还有媒,还有金,从这里直接修一条铁路到瑷珲,也就一百五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能把西半个黑龙江紧密的联系起来。

    李安生估摸着,这条铁路能有个两百万两银子就能修的起,京张铁路两百多公里如今修好近半,已经花了三百万两银子,但综合考量起来,这条铁路一路基本都是坦途,而京张铁路却是艰难险阻。

    程德全拍了电报给詹天佑,详细询问了从瑷珲修铁路到墨尔根大概所需费用与工期,詹天佑在京张铁路中得到了锻炼,当然是立马就能给出答案,京张铁路修起来的费用是预想中这条铁路修建费用的两倍,加上从京张铁路修建中得到的宝贵经验与人才,费用还能再降,有个两百万两银子一年半时间绝对能修的起来。

    詹天佑说的这么详细,其实也是起了心思,虽说京张铁路正在赶工,但是墨尔根到瑷珲这条铁路却是很容易就能修的起来,两边同时修不成问题。

    他能将费用与工期准确报出,实际上是希望这条铁路能够筹集到资金,真的能够修建起来。

    中国太需要自己修铁路的人才,也需要自己掌握的铁路来刺激工业生产,别的不说,汉阳铁厂绝对会双手赞成。

    京张铁路“中隔高山峻岭,石工最多,又有7000余尺桥梁,路险工艰为他处所末有”特别是“居庸关、八达岭,层峦叠嶂,石峭弯多,遍考各省已修之路,以此为最难,即泰西诸书,亦视此等工程至为艰巨”。

    这些是詹天佑信中的原话,他高度重视此事,还写了亲笔信给程德全,详细介绍了京张铁路修建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法,曾经有诸多外国专家断言如不使用外国的先进机械以及技术人员,仅凭中国人的力量不可能完成,但詹天佑有绝对的信心将工期节省两年,并且将京张铁路在后年修成。

    程德全信任他的人品,当然不会怀疑他是在自吹自擂,将此信转给了李安生。

    作为即将去职的黑龙江将军,他当然希望在卸任前为地方做些实事,惠及地方,这条铁路的确重要,更何况李安生还提及墨尔根地方有铜矿。

    中国是个缺铜的国家,这也是中国的几家军工制造局始终不能与国际接轨的重要原因。

    虽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储量,但是李安生郑重其事的提出要修铁路,那么储量肯定不会低。

    在这点上,他倾向于信任李安生,当初在黑龙江边找金矿,这家伙一找一个准,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当然希望能继续给出惊喜。

    为此,韦明同与梅宝聪等信得过的富商也来了墨尔根,想要共商大计,这铜矿,铁定是要开的,路也是要修的。

    李安生的打算是以矿促路,铜矿开采出来当然能卖个好价钱,但老毛子定然要设法阻挠,甚至在中东铁路上做手脚。

    等到尝到甜头的股东们想要继续扩大规模,发现到处都是贪婪的嘴脸以及掣肘,想必也愿意投出钱来修这条铁路,倒是黑龙江能够促成铁路商办,倒也是一项了不起的政绩。

    程德全倒真希望自己能够留任,能够看到这一天,可是,袁世凯与徐世昌是不会让他如愿的,这也让他心生愤懑。

    3月初,从京城传来了消息,汪康年的《京报》载文披露段芝贵买妓女献于载振,从而得到了黑龙江巡抚这个位置,京城顿时一片哗然。

    程德全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安生却是猛然醒悟,这不就是苦苦等待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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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夏鱼田123的打赏与支持,谢谢了~!

第九十一章 老毛子矿商的试探

    今天有事耽搁了,只能二更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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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生本来并没有意识到京城近日所谈论的段芝贵献美买官一事有什么问题,但是听到其中有杨翠喜这号人物的时候,他才猛然醒悟过来,这便是清末有名的杨翠喜案了。

    去年朝廷预备改东北为行省制,派农工商部尚书载振、巡警部尚书徐世昌等出关考察。载振与徐世昌等人路过天津时,由袁世凯的忠狗、天津巡警总办段芝贵伺候。

    载振身为庆亲王奕劻的儿子,少年高位,当然要摆摆谱,在天津遍招名妓陪饮,一次载振在天津大观园戏园看戏,见天津女伶杨翠喜,为其容色所迷,加上杨翠喜又极力逢迎狐媚风sao,载振当然赞不绝口。

    段芝贵善于拍马逢迎,除了从天津商会王竹林处筹措得10万金送给庆亲王作寿礼外,还以12000金买下杨翠喜送给载振为妾。

    段芝贵讨好奕劻父子,是得了袁世凯的指点,想要谋求署理为黑龙江巡抚,好生镀上一镀金。

    这一项进献活宝的活动非常有效,产生了巨大的效果。过了不久,段芝贵被连升三级,由道员而被赏布政使衔,署黑龙江巡抚。

    这倒并不是有人羡慕嫉妒恨,看段芝贵因为一个妓女而骤得高位心理失衡,而是段芝贵这档子事刚好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段芝贵是袁世凯的亲信,谋求高位也有袁世凯在背后支持,袁世凯的政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通过打击段芝贵从而将袁世凯拖下水。

    以袁世凯为首的大官僚大买办集团鼓吹立宪,其实是假立宪,包藏野心,为朝中的立宪派所识破,双方争斗不休,只是袁世凯有庆亲王支持,所以能屹立不倒。

    随着反清斗争的日益高涨,袁世凯野心一天天增长,他和另一汉族大臣张之洞一起,继康有为等人搞维新变法,鼓吹君主立宪。失败后,又一次捡起君主立宪的主张,朝廷迫于形势,终于决定推行宪政。

    这次东北关外实行行省制度,总督是徐世昌;奉天巡抚是唐绍议;吉林巡抚是朱家宝;黑龙江巡抚主是段芝贵。这几个人可都是袁世凯的得力干将,心腹爪牙,以岑春煊为首的立宪派当然不会买账,只是找不到借口发难而已。

    段芝贵这档子事被人捅出来,必定会经由有心人点拔,也不用大肆鼓吹,就能引起满清皇室,尤其是慈禧的警觉。

    岑春煊等人也是盼着慈禧能够多加关注朝政,最好不用他们亲自赤膊上阵,而是由慈禧亲自来打击政敌,所以立宪派定然会咬住不放,将杨翠喜案捅上朝堂。

    一下子要把矛头对准袁世凯是不可能的,于是资历平平,声望不足的段芝贵就成了首选目标。

    奕劻、袁世凯等人弄权,属于新党的邮传部尚书岑春煊以及清流领袖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瞿鸿机等人极为不满,早就想弹劾他们,载振纳杨翠喜为妾这件事正给他们提供了抨击的把柄,也给了他们联手的机会。

    段芝贵此时正好到了齐齐哈尔,以布政使署理黑龙江巡抚的名义召集各地官员与会。

    李安生没有想到自己也在其列,窦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田埂上与韦明同商议这次开矿之事。

    窦固这次跟着李安生南下,程德全的意思本来想等嫩江明年设府时为他谋一个府衙属官,但随着段芝贵的横插一手,此事只能作罢。

    李安生颇过意不去,窦固倒是毫不在意,给他安心做起幕僚来。

    当初商定投资的几家厂子跟垦殖园、马场都办了起来,韦明同、刘竣、梅宝聪等都联系了一干亲朋好友入了股,转眼也都有了些规模。

    凭着这段时间与洋行以及天津、上海等地民族企业打的交道,汇聚起来,也让李安生隐隐能把握到这个时代工业的门道。

    办铜矿与冶炼厂所需的银子不少,但三五十万两还是凑的出的,不说从老毛子那里搜刮来的还有剩余,就是前期在呼玛金厂以及垦殖园、黑龙江航运公司等产业上所得来的收益,也能够支撑,更何况墨尔根到漠河的道路即将要修通,到时也是一笔进帐。

    李安生打算以目前的底子为根基,好好的打造一个财团出来,当然出手不会小家子气,铜矿也好冶炼厂也好,都不想小打小闹,机器设备都用淘汰技术。

    铜矿跟煤矿都要开发,这两项东北都是能赚钱的,尤其是铜精矿与冶炼出来的铜材,在这个时代便是暴利。

    大清虽然准许洋人开矿,但铜矿等贵重金属还是有管制的,顶多让洋人入些股,这事关国家命脉的关键朝廷倒是从来不马虎。

    不过并不代表没有洋人打主意,这不,前几天老毛子便嗅着鼻子过来打探消息。

    这回仍然是老对手库莱恩,这家伙手下的上阿穆尔采金公司便一直在打漠河金厂的主意,早先王飞雄与刘二癞等便是给他收买,这家伙也是远东矿物公司的股东之一,说起远东矿物公司,来头可不小,背后的股东全是沙俄在西伯利亚与远东的高官贵族,甚至还有圣彼得堡的背景。

    沙俄对西伯利亚与远东这片广阔的土地所知甚少,只是以安置移民,种植土地为主,这片土地也一直承担着粮食产地的责任,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开发,自然不清楚这片土地下面到底有多少宝贝。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人没有意识到这片土地的富庶,他们也很清楚这是块宝地,资源丰富到让人吃惊,可这些都是他们家里的,不去动它还是属于他们,而清国的资源矿藏就不一样了,在清国开采资源有廉价的劳动力有低贱的成本,而且转手还能够卖给清国,多么划算的买卖啊,只要前期投资,置办些机器,略加管理就好。

    在这种心态下,沙俄当然不会去关注西伯利亚与远东土地下的资源,就连后市俄罗斯储量第一的乌多坎铜矿也要到几十年后才会发现,更别提几个震惊世界的大油田。

    沙俄也缺铜,在远离欧洲的远东更加如此,当初日俄战争他们也吃了没铜的亏,使得子弹生产跟不上,让武器装备优于他们的日本军队取得了胜利。

    库莱恩这种一直将眼睛盯着东北的大富商一听到墨尔根有铜矿,立即就了心思,派人来打探,想要看看是否有利可图。

    李安生手脚很快,早就办妥了各项手续,得到了开采权,并且向黑龙江民间招股。

    从招股的规模以及韦明同与几家洋行接触来看,这次李安生是准备大干一场,不然谁会吃饱了撑着,大张旗鼓地筹股三十万两,写满了几张采购单。

    库莱恩显然是精明到家的,立即猜到这个铜矿的规模不会小,而铜金伴生,也往往有其他贵金属,办铜矿是怎么都亏不了。

    俄商派来的人拐弯抹角的表露了想要入股的意思,却被李安生一口回绝。

    开玩笑,这么容易赚钱的机会怎么能让老毛子来占便宜。

    可老毛子不会这么想,在他们眼里东北,哦不,现在是北半个东北,这片土地下的矿藏早晚都是俄罗斯的,要是他们不能入股,那么别人也休想办成。

    这不,才没几天,就出现了由俄国五大洋行鲍苏夫、萨宝石、阜昌、斯塔塞夫、司杜根发起的抵制活动,声称不会向筹办中的嫩江多宝山铜业公司出售任何的机器设备,同时也向其他外国银行施压,不许向多宝山铜业公司提供贷款。

    照道理,这送上门的生意老毛子不做,其他洋行会抢着做,但是东北不一样,这里是沙俄与日本的势力范围,其他国家的资本进入这里都回受到排斥,要是地方政府能力挺倒是还好,就怕地方官府经不起俄国的恫吓与威胁。

    美国就是吃了亏,这几年美国对华贸易大部分是在东北,为了对抗沙俄的压制扶持了日本,结果小日本翅膀硬了要单飞,又将美国抛在一旁,眼下东北被沙俄与日本两家垄断,美国资本受挫,对东北贸易持续萎缩。

    想要进入东北参与开矿,除非是英法这样的与日本、沙俄有协约的国家,还好商量些,美国跟德国资本却要好好衡量一番。

    卖机器设备当然可以,只是价钱上肯定不会便宜,库莱恩打的好主意,就是想要拼命挤占铜业公司的现金,让铜业公司不上不下,到最后出现周转问题,到时就只能向华俄道胜银行借贷。

    自从得知程德全要被调走之后,李安生就将黑龙江农业银行中的官方资本抽离出来,让程德全成立了黑龙江官银号,只不过发行钞票的权利仍留在了黑龙江农业银行,或者说黑龙江工商银行。

    春桃怀孕之后,李安生就打算让她不要太过劳累,除了韦镜心与丁小黑,他还让几个信得过的胭脂沟子弟逐渐打些下手。

    韦镜心跟刘文凤负责黑龙江农业银行,而新近剥离出来的黑龙江工商银行由丁小黑跟梁文达打理,春桃则两边照看着。

    至于黑龙江官银号,基本成了个空壳子,虽说段芝贵到任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收回黑龙江工商银行的钞票发行权还是个未知数,但有黑龙江农业银行打下的底子在,要想不影响黑龙江的屯垦与开发,就要好好掂量掂量这么做的后果。

第九十二章 段芝贵的野心

    段芝贵到了齐齐哈尔之后,立即与程德全办了交接,巴不得马上行使他的权力。

    要知道,他争取这个机会是多么的不容易,将来的前程也是一片光明。

    他的恩主袁世凯是对他寄予厚望的,而他自己何尝没有一番自己的盘算?

    袁世凯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之位已受到严重威胁,他开始希望能接掌东三省,是因为东北土地辽阔,离京甚远,可暂避政争。当初庆亲王奕劻原本亦内定袁世凯为东三省总督,不过慈禧却表示,东三省好比后门,北洋好比大门,袁世凯离开北洋,大门无人看守,徐世昌与袁世凯交好,去了仍与北洋一气,于是改任命徐世昌。

    袁世凯虽未得东三省总督一席,而由徐世昌出任,但仍可视为袁氏北洋势力伸张於关外。

    但对于段芝贵来说,意义却全不一样了。

    要是袁世凯出任东三省总督,那么他就是袁世凯手中的一杆枪,指哪打哪,徐世昌则没有袁世凯那样的威望,只怕许多事情要仰赖他,地位就不一样,将来的前途也不一样。

    对于北京城的报纸披露了他得官的丑闻,但他相信庆亲王与袁世凯有能力摆平此事,他的眼光反而着眼于当下,他很珍惜这次机会。

    临行前,袁世凯反复交待他,要引进美国资本开发黑龙江,最好是能提前做好与美国资本合作修建铁路的准备。

    日俄想要瓜分东北,利用外力,尤其是美国的力量来抗衡两国的渗透,使袁世凯心中的东北基本国策。

    收回漠河与瑷珲等地,李安生与林虎等人强势崛起,使得沙俄头痛万分,对黑龙江的控制力逐渐在削弱。

    袁世凯不仅要试图将沙俄遏制在中东铁路沿线,还要用铁路来分割俄国的权益。

    段芝贵刚一上任,便看到了李安生关于修建墨尔根到瑷珲铁路的报告,另外一叠文书,便是他刚坐上巡抚位子就急不可耐找来的黑龙江官银号的资料。

    是啊,他的确急不可耐,瑷珲城的收回,墨尔根古驿道修通在即,加上墨尔根与齐齐哈尔等地的开发,他忍不住想要赶来上任,看看能不能捞取些政绩与好处。

    李安生自己也没有想到,蝴蝶翅膀一扇,居然将段芝贵提前扇来上任了,要是在后世,段芝贵只怕还在路上慢慢走,还没等到齐齐哈尔就要给叫回京去,哪里用的着李安生提心吊胆,生怕段芝贵这些日子倒行逆施,破坏了大好格局。

    段芝贵是个热衷名利贪恋钱财的人,黑龙江发展工商等事也听说了,少不得要捞上一票。

    故而上来就要看看黑龙江官银号的运行状况,谁知不看则已,一看简直要气的跳脚,这收益远远不如吉林官银号,谁说黑龙江去年一派繁荣景象?

    李二愣!段芝贵从牙缝里冷冷的透出三个字,眼神里尽是刀锋般的锐利。

    “来人,将去年新办之金厂册簿拿来。”

    他忽然想到黑龙江去年声势颇壮的自办金厂,如今或许有了出产。

    黑龙江贫瘠人尽皆知,有油水可捞的出处可不多,金厂收益却是妥妥的,要是让他来经手,那么他为了得官的花销,不用多久就能回来。

    “什么?”

    可他不看则已,一看脸色都变了。

    新办金厂乃是官商合办,自然也有帐目卷册归入齐齐哈尔衙署内,但段芝贵只是看了这金厂章程与度支,便骂起娘来。

    股东分红太过优厚,这倒罢了,可四个小金厂的出产还要先满足两营兵马的军饷,因黑龙江新军筹办与黑龙江陆军讲武堂练兵处只是勉强尽了义务,有七成的款项需要省内自筹,正好,这些款项都由金厂出产的金沙来抵,而且还要付给黑龙江航运公司的运费,这很好嘛!由于新军所需款项过庞,导致原先的将军衙门以金厂收益为抵押,向黑龙江工商银行贷出款子补漏,金厂则用金沙向银行支付本息。

    这样一来,几年内金厂都没有收益直接递交到省上来,甚至黑龙江省府还欠了金厂一笔款子。

    那边几万人吃喝拉撒,金厂自身产出又丰富,想想都能肥了一大拨人,怪不得今年从关内来的流民罕见的群集往黑龙江而来,不少人甚至直接到墨尔根与瑷珲等地垦荒。

    可肥了这么多人,总不见得让本大人,堂堂的黑龙江巡抚在旁边干看着吧?得,老子可不干,你们肥的流油,没道理老子在旁喝西北风,少说也要让老子占个大头。

    段芝贵脑子开始盘算开来,要如何才能从中生生的割肉下来。

    “李,李总办可曾到了龙城(齐齐哈尔)?算时日也该到了,到了让他立即前来谒见,不用递什么帖子,直接让他进内衙来。”

    段芝贵是以布政使署理黑龙江巡抚的,此刻当然是在布政使司办公,以示谦虚,以及对前任的尊重。

    虽然与巡抚同在内衙办公,但总要对即将离任的程德全表示些谦逊出来,不然前任还没走就急急的坐了那张位子,是要给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他可是个官场老油子,自然不会如此鲁莽,隔了那么几步,仍然不愿立时搬过去。

    这话是在问布政使司参政邓观,虽说邓观这参政好歹也是从三品,但段芝贵一来便无比殷勤的奉承拍马,甚至还隐隐有揭前任老底来讨好段的意思。

    官场自古如此,前任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离任,必然会给下一任使些绊子,甚至布下陷阱,总么都要让下一任不痛快一番,才能出口气。

    这来接任的要是识趣,便要夹着尾巴上任,最要紧的就是拉拢下属,培植亲信,那些被前任打压心有怨愤的自然会自告奋勇的出来主动破除前任的留手。

    这邓观当然是此等人,早就打听好了段芝贵是个贪赃枉法的官,自然明白他们是一路人,巴巴的凑了上来,百般献媚。

    “这李二愣昨日便到了,今天听说跟程公等人在仓西公园饮酒赏景,此子竟如此狂妄自大,不来拜谒上官,反而有闲暇饮酒作乐,不知是何居心?”

    邓观早先因包庇呼伦、绥远等地的官员而被程德全打压,早就心生怨毒,此刻隐隐有指摘程德全的意思。

    黑龙江人口主要集中在呼伦、绥远等地,即将设立的呼绥道也是重中之重,与齐齐哈尔所在的龙江府加起来,占了黑龙江财赋大半。

    所以此地虽然农业发达,日渐兴盛,但也贪官污吏层出不穷,程德全几次想要惩办,奈何阻滞颇多,便是邓观等人在背后使的坏。

    段芝贵人精一样,当然不会上他的当对程德全有所怨言,起码在邓观面前不动声色。

    程德全交接之后流连未去,并没有急着到京城诣阙,而是整日与张朝墉等一干旧人饮酒作乐,让段芝贵心生不满,这不是在让齐齐哈尔的大小官员难堪嘛。

    想要奉承新主子的,或者脸上抹不开,旧上官未去就急切的与新主子打的火热,徒招物议,有些忠心跟随程德全的,虽说没有辞官离去,也正好借此表明心态。

    如此一来,齐齐哈尔大小官员分成三股,一股每日间仍旧与程德全往来甚欢,一股则铁了心的围着段芝贵拍马逢迎,而也有一股人仍在观望。

    难道这些人也在怀疑京城的那些风声会整倒他不成?

    段芝贵心生怨愤,却不敢直接发泄在程德全头上,而是将一腔的不满都转移到了李安生头上。

    正在仓西公园与程德全看着风景的李安生并没有意识到,某人已经对自己怨念深重,而是怡然自乐。

    程德全本来以腿疾的名义向朝廷上折请辞,但并没有得到准许,昨日得到准信,要他上京述职,他便听了李安生的劝,索性养起病来,趁着这些时日,将风湿好生料理好,省去奔波之苦。

    李安生的分析入木三分,他当然深信不疑,段芝贵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笑话,岑春煊这等重臣会错过天赐良机?瞿鸿机即便不赤膊助阵,也要从旁煽风点火。两人联手,袁世凯也难以抵挡。

    他程德全资历浅人脉薄,离开黑龙江只怕是前景难料,他当然想继续呆在这个他经营多年的根基之地。

    要是段芝贵被赶走,那么袁世凯与徐世昌都不敢再任用袁党中人,只能重新起用他,这点不仅是他,就连张朝墉等心腹近人也如此肯定。

    程德全可不想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还要急冲冲的再赶回来,白跑一趟,还不如在齐齐哈尔就近监督段芝贵,不要倒行逆施胡作非为。

    不过李安生倒是希望段芝贵能继续贪赃枉法,到时候他们这边也好出些力气,喏,你们派来的黑龙江巡抚就是这个德行,果然是靠着献妓女买官而来。

    既然袁世凯与徐世昌丝毫不将程德全放在眼里,让一个段芝贵来羞辱这位劳苦功高的实干功臣,那么也不用再顾忌颜面,生怕帮着岑春煊等人摇旗呐喊而得罪了袁党。

    既然撕破了面皮,那么就狠狠的干上一场,起码也要让你明白,老子不是好惹的,不是好欺负的。

第七十三章 下马威

    两章一起发上来,也就这么多了,现在每天能够二更就不错了,等身体啊ho好些没有琐事烦扰,我再把更新推上去。

    李安生自然明白袁党这棵大树是靠不得的了,不仅仅是因为程德全对他恩重,而是现在加入袁党一时难以跟那些资历深的老甲鱼竞争,也没法竞争,袁党中尽是段芝贵这种丑态百出的官员,他还是决定将黑龙江当成自己的根基之地。

    从这点看,他与程德全始终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同进退共命运,也只有程德全留任,他的种种抱负才能实现。

    为此他只能对袁世凯说声抱歉,老袁这次帮了他的大忙,不仅帮他说了话,而且还将他的履历变得真实,他当然能够明白老袁刻意笼络他的心思,可这次练兵处要他赴京述职,等待重新安排在北洋新军中的职位,他还是选择了推却。

    即便此事会引起老袁的不满与厌恶,他也在所不惜了,他就是个不识抬举的人。

    自嘲的笑了笑,望着景致初成的仓西公园,心情平静了许多。

    不得不说张朝墉果然是后世仍然有名声流传的书法家画家,胸中自有锦绣,这仓西公园的布局别致,古朴自然又清新雅趣。

    刚建成不久,便得了城中名流百姓的喜爱,若是等到开春,景致更加,只怕更多的人会在此流连忘返。

    “老毛子这几日都在公园中查勘测位,并取土分析,我看他们是有心要在公园内修房子,年前老毛子不是批准要在哈尔滨与齐齐哈尔建领事馆么,我看倒是有此一虑。”

    仓西公园是张朝墉的心血,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被俄人分去一角,好好的格局之中,突兀的多出些异国建筑,那是多么的煞风景,就如吃了苍蝇一般,叫人无法忍受。

    他是候补知府出任程德全幕僚,相当于后世的省委书记秘书,正处级,本来程德全可以在卸任前使些力,让他做一任知府,袁党也不会不卖这个人情,可他却果断拒绝,想要继续跟着程德全,倒是让程德全感动万分。

    眼下他们都无权来管这些问题,不再其位不谋其政,可不代表他们心里就能接受,总还是盼着段芝贵能将军人作风带些过来,不要欺内媚外。

    “老毛子也想的美,他们就不顾齐齐哈尔百姓的民愤?要是我在衙署,老毛子敢提出这等过分要求,我定会骂他们个狗血淋头。”

    张朝墉是个刚烈脾性,年纪大了依然热血澎湃,却好说话的很,让李安生很是钦佩。

    程德全叹了口气,说道:“只怕段芝贵心不在焉,俄人请在园内筑领事馆,他多半是不会拒绝。谁来管这大好景色被俄人占了去?”

    李安生默然半晌,知道程德全说到了点子上,段芝贵上任后只怕忙着排除异己拉拢党羽,忙着贪赃枉法,哪里会跟老毛子过不去?

    不自禁的朝张朝墉看了一眼,却不能明说,这园子是他的心头肉,真要给俄人占了,只怕心头要滴血。

    这次来齐齐哈尔,他本就没打算认真对待,段芝贵若是能用心公务,他当然是支持的,可要是想破坏黑龙江当下大好发展局面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我不是李二愣嘛,就愣给你看看。

    怀着这种心思,李安生次日便径来布政司官厅谒见段芝贵。

    只见段芝贵大模大样的坐在案前,摆出一幅公事公办的架势,头上杂红珊瑚顶戴,九蟒五爪蟒袍补服上,一只仿佛是在搔首弄姿的锦鸡活灵活现。

    “下官李安生见过大人。”也不多话,李安生上前行了个军礼,便稳稳的站着,也不向在旁的邓观等人欠身以示礼敬。

    虽说等段芝贵发话后,作为上官的邓观等人才能接受李安生的行礼,但邓观等人还是满面怒色,不知是为了李安生没有行跪拜叩首之礼,还是为了态度对他们不够重视,或者是两者皆而有之。

    邓观脸色铁青,他本然的打算,是李安生行跪拜之礼时,在段芝贵身旁大剌剌的受了,以此来羞辱李安生,谁知道李安生上来就打了段芝贵的脸,只是行了个莫名其妙的军礼,口气也是敷衍的很,好,很好,他虽然怒气上冲,但知道段芝贵是必然要发泄怒火,等着看好戏。

    下官见上官理所当然的要跪拜,段芝贵简直就要被气疯了,这李二愣还真是个傻子不成,他本来今天就准备难为对方,谁知道对方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

    他铁青着脸,怒道:“李总办,你昏了头不成?此乃布政司衙署官厅上,而非军中。你也再不是军职,何以行军礼?你自称下官,嘿嘿,你也知道你是下官?”

    这不敬上官,是要受申斥的,甚至还要受责罚,段芝贵当然不肯这么轻易放过他。

    李安生见他声色俱厉,满不在乎的答道:“哦,是下官疏忽了,早年在美国学军事,回来又领了新军,行的都是军礼,习惯成了自然,一时之间要改也来不及了。”

    他这话是在暗示对方,你丫的就省点心吧,想要哥重新补跪拜礼是不可能的。

    段芝贵脑袋嗡的一声,简直要被他气疯掉,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实在是忍无可忍。

    “难道你从前面见上官时都是如此?程德全大人就纵容你如此放肆?要真如此,我少不得要向朝廷弹劾。”

    段芝贵一拍桌案,高声怒斥,大有吃人的架势。

    李安生挠了挠头,想想既然已经是李二愣,干脆愣到底好了,“程德全大人体恤下官在美利坚出生,回来之后也没有研究过礼仪,故而宽宏博大,允许下官与众不同。相信段大人气量也不会小,不会在这上头为难我。”

    段芝贵被这话呛了呛,一时气势上有些压不住。

    邓观是个有眼色的,既然主子被人为难,他当然要出来助阵,他可是进士出身啊,书生骂人那可是句句要人命的。

    “若想在大清为官,圣上统率子民,岂能不懂礼仪?我大清自古便是礼仪之邦,不懂礼仪之人实在耻为我华夏儿女。李大人,你要是在洋人国家,自然无妨,可在大清,不懂礼仪就说不过去了,居然还能为官?看来的确是个错误,我等岂能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徒惹友邦耻笑。”

    李安生斜眼看了看他,见他一付义正词严慷慨激昂的模样,说不出的腻味,忍不住说道:“下官在美利坚出身,但从未断绝华夏文化传承,自小便熟读古圣贤经书,如何能说我不懂礼仪?自古当然便是礼仪之邦,但汉时的坐礼弹道是今日的跪拜礼?难道唐宋这等礼仪传遍世界的朝代已经有了跪拜之礼?就因为我不懂这跪拜之礼,我便不是华夏儿女?这是什么逻辑?”

    别说汉唐盛世,就连宋朝也没有跪拜之礼。

    明朝开始民间除了跪祖宗佛道,才开始出现普遍的跪拜礼,也只有清朝这样恶心的时代,才有这等有屈辱意味的跪拜礼,以及口称奴才。

    他这话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一旁的几个参议也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李安生来,意思是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口。

    一时间李安生成了众矢之的,被口水唾沫所淹没,不过他仍然是面带微笑,轻蔑的看着周围。

    他当然清楚礼仪对于一个中国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明白程德全能够不计较他从来不行跪拜礼,反而加以勉励,这其中是多么的胸怀博大,士为知己者死,说得就是这个。

    段芝贵被吵的头昏脑胀,用力一拍桌子,说道:“够了,厅堂之上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他本来想要让李安生吃个教训,但想想借口太过牵强,传出去对自己名声也不好,为了这等事情在官厅内闹到如此地步,一个心胸狭窄是少不了的。

    “程大人思想开明,气量恢宏,我也自然是要效仿的。只是李总办身为大清官员,还是要学习天朝礼仪,总不能心还向着美利坚。洋人的腿弯不了,那是天生的,难道你也是天生的?”

    李安生这才领略到段芝贵的厉害之处,第一句话为自己找台阶下,还顺便往自己脸上贴金,第二句话隐隐的在构陷他里通外国,也警告他想要继续在大清做官,不守规矩是不行的。而第三句话则是赤果果的在威胁,你这腿早晚得弯下来,毕竟不是正宗洋人,还能翻了天去?

    “段大人所说果然有理,我正是仰慕故国文化,才回国想要略尽绵薄之力。这礼仪是定然要学的,往后还要段大人多加教导。我这腿倒没啥毛病,只是骨头有些硬。哦,不是都说我是李二愣么,我这人有点愣,不会说话,还请段大人不与我一般见识,多包涵些。”

    这话虽然说的没有段芝贵那么有水平,甚至颠三倒四,但意思也是明的。

    邓观等人在旁冷笑,“果然是李二愣,脑子不太好用,我等就别跟他置气。既然人家不懂礼,咱们也就跟他礼尚往来。”

    段芝贵挥了挥手,故意堆起笑容,装出一付浑然没有将刚才之事记在心上的样子,“李总办,黑龙江新军编练的怎样了?虽说你不再担任新军官职,但新军编练也不能停下来,眼下也没有好的人选,便由本官暂时先代领。你且将新军情形都报上来,我好择日命他们来省府校阅。”

    李安生眼皮子一抖,不露声色,但心底下却是开始盘算如何应付,这架势,是想要先夺军权了。

第九十四章 三把火烧谁?

    今天就一章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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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朝的巡抚是一省最高军政长官,具有处理全省民政、司法、监察及指挥军事大权。

    巡抚以“巡行天下,抚军按民”而名,如果是督抚同城的,则巡抚要兼从二品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表示对总督有监督的义务,而黑龙江这样的巡抚,则是加兵部侍郎衔,正二品。

    段芝贵能说出直接领军的话来,一是袁党势大他不怕被弹劾,二是他习惯使然,他之前只是个巡警道道台级别,陡然升了三级才到了布政使,勉强署理黑龙江巡抚,他还没有一方大员的意识,或者说没有底气。

    任何从北洋新军出来的人,都明白军权的重要性,段芝贵当然不例外。

    李安生将黑龙江新军目前的状况说了一遍,其余的也不多扯,一付任凭段芝贵指派的架势。

    当然也只能如此,毕竟李安生现在没有了军职,无法再过问黑龙江新军之事。

    除了林虎手下的漠河守备仍然在沿江驻守,其余的军队一部分被展玉伯带回了齐齐哈尔,另一部分则是在瑷珲与墨尔根休整。

    “瑷珲城地位重要,我打算不日便去巡视一番。另外我打算呈请徐督,任命林虎为瑷珲协领,填查那图之后的空缺。裁撤漠河守备,原有兵马驻防瑷珲。哦,朝廷已经同意设立瑷珲兵备道,明年编制便能下来。这新军混成协今年也好正式挂牌子,两标步兵与一标骑兵,才能担得起守卫边疆重任。

    段芝贵絮絮叨叨,李安生听得不着边际,但猛地一警醒,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家这是有高人指点啊,段芝贵本人是没这么清楚黑龙江对方实况的,李安生迅速的扫了一眼邓观,见这老狐狸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顿时了然于胸。

    给林虎一个协领,又画了个明年瑷珲设道的饼,不论是黑河府也好还是瑷珲直隶厅,林虎都能轮上个位置。同知也好,通判也好,都是五品官,可以说步入了高级官员的行列。

    把林虎抬的高高的,削弱他在新军中的影响力,然后打压王伏白,王伏白资历不够,当然不能担任标统一职。

    段芝贵哪里是在忧国忧民,什么守卫边疆要两标步兵,分明是想要借机掌握这两标人马。

    他的意思是一标人马驻守将来的瑷珲道与兴东道,而另一标人马则驻守在龙江府与呼绥道,展玉伯则领了骑兵标统的官职,只要将漠河守备与在瑷珲、墨尔根驻守的这支军队合为一标,撒些官职出去,他可是不愁掌握不了军权,加上拉拢展玉伯,他这个巡抚就能稳稳的军政通吃。

    到时在军资军饷上,他又能捞上一大笔。

    只是,他未免把林虎与展玉伯想的太简单了,也把他李安生想的太简单了。

    瑷珲城一战,确立了李安生的统帅地位,加上黑龙江陆军讲武堂的兴办,他在黑龙江新军中的威望已经无人能及,没有人能轻易的抹煞掉。

    这还在其次,这些兵丁大部分都是从矿丁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他们的家人从屯垦与路矿上得到了今后安稳度日的希望,当然不会轻易抛弃唾手可得的希望。

    或者说他们中许多人看到了这种希望,土地不仅能够丰收,还能够通过作坊与工厂,还有粮食贸易,将他们辛勤一年的劳动果实利益最大化。

    傻子才跟自己过不去啊,李安生对他们公正、尊重,又赏罚分明,从老毛子那里得来的财物,都是公平合理的分配,还救济难民,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感恩心头。

    段芝贵想的太简单了,或者说邓观等一干官僚也太纸上谈兵了些,这些人玩阴谋固然是在行的,可也要看看实际情况,玩阴谋说不定怎么玩都没用。

    “既然新军混成协要正式成军,那么其他军队要一概裁汰,不管是漠河守备,还是什么护矿队护路队。对了,军饷军资统一由黑龙江练兵处发放,再不能什么驻守金矿的在金厂就饷,护路的靠那劳什子道路运输公司来支饷。”

    “李总办,如今北边的金厂是个什么情况,你也不妨讲讲,我等也好心理有数,看看是否要扩建规模。”

    狐狸尾巴彻底的露了出来,这招果然是狠啊,借着新军的名义,将金厂的财物公开化——至少是向段芝贵他们公开,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插手金厂事务。

    段芝贵上任,当然也要放三把火,军权、金厂与排除异己。

    不过,新军混成协成立好啊,借着段芝贵的手来让黑龙江新军上一个台阶,李安生当然乐意。

    凭着段芝贵袁党大将的身份,新军要啥有啥,军饷也好,武器装备也好,人员配备也好,换做程德全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段芝贵就不一样。

    黑龙江新军出人意料的成了些气候,比吉林还超前两步,这支军队能够正式成军,无论段芝贵还是徐世昌都是乐见其成的。

    徐世昌在奉天办了东三省新军练兵处,这是要将东三省新军都捏在他手中,段芝贵能将黑龙江新军掌控在手,那么其他的都不再是问题。

    李安生想明白了这点,当然肯合作,“既然新军正式编制落实,那么想必军饷军资都是有定论的。这新军一部就饷金厂也不合时宜,金厂章程自然要改一改,改日我便将新章程送至大人案前。”

    名义上归属黑龙江地方的金厂只是掩人耳目而已,产出远远比不上李安生他们私底下掌控的呼玛金厂,只是这层掩盖用处颇大,一时还丢不得,李安生可不想呼玛金厂曝光,眼下退一步,让段芝贵找不到借口撤了他金厂总办之职才是万全之策。

    他可不是真的二愣子,段芝贵来势汹汹,恨不得立时就烧三把火的架势,他刚才针锋相对是要略挫对方气势,而不是真的跟对方对着干。

    再怎么说,段芝贵以布政使衔署理黑龙江巡抚,也是想急于证明自己,证明地方一把手的说一不二,权力在手,谁也奈何不得他。

    段芝贵见李安生很是配合,得意的抖了两抖面颊上的肥肉,笑道:“金厂乃是地方财税大户,当好生经营,此事全拜托李总办,若是能有漠河老金沟般声势,本官少不得为李总办请功。别说是徐督那里,便是当今圣上那里,我也是要为李总办夸赞几句的。”

    这种擅长政治阴谋逢迎拍马的货色,果然一套又一套,让李安生很是腻味,换了他自己就做不出来。

    这是在炫耀袁党在京城的势力根深蒂固么,跟我一个小角色有什么好炫耀的。

    李安生腹诽不已,却装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大人照拂,卑职定当尽心竭力为大人效死。”

    段芝贵笑眯眯的上前扶住他,将他请入座中,仿佛毫无芥蒂的样子,不得不说,这家伙真能装。

    “李总办熟知金厂事务,而金厂与黑龙江农业银行与黑龙江工商银行多有往来,想必对这两家银行也略有所知。不知这两家银行短短时间便能立足黑龙江,可有什么背景?我听说袁公的亲眷刘家的竣哥儿在这两家银行中有股份,连带着直隶的韦家与梅家也参股其中,不知可有此事?哦,我倒是无它,只是想着是否竣哥儿能否助我一番,如今黑龙江官银号业务停顿,境况很是困窘,长此以往怎生了得?当初官商合办的黑龙江工商银行,怎么没多久便拆分了开来?官银号是要办的,但总不能让民间银行占了便宜。没道理官银号反不如民间银行的,李总办你的意思呢?”

    果然阴险,段芝贵真要找刘竣帮忙,还不是一句话,只是这要帮的忙,刘竣也做不了主罢了,想拿他来试探,想必是知道他在两家银行中的地位。

    两家银行的确是牢牢的掌控在了李安生手中,但外界却知之不详,只是能略微猜到一点。

    段芝贵新官上任,官员任免倒是次要,首要的还是军权与财权。

    从种种迹象来看,再不遏制黑龙江农业银行与工商银行两家的崛起之势,将来黑龙江的经济多半要受其影响。

    光是黑龙江目前所实施的垦殖计划,就与黑龙江农业银行紧密相连,连华俄道胜银行都在黑龙江受到挤压,退避三舍。

    李安生拱了拱手,说道:“好叫大人得知,当初之所以官商合办黑龙江工商银行,是因金厂招股以及重修墨尔根古驿道招股,没了官方介入也不成。如今墨尔根道路与金厂招股都结束,早就想成立官银号,所以将官本剥离出来。”

    段芝贵点头道:“那为何黑龙江发行的钞票仍然是归属工商银行?难道官银号印不得钞票么?黑龙江官方往来度支皆从工商银行,岂不是本末倒置?我意请工商银行协助,让官银号早日能自印钞票,用作官方度支往来。”

    李安生心神一凛,意识到这才是对方的真正杀招。

第九十五章 跟老毛子抢公园

    正是因为黑龙江官方将各项款项都从黑龙江工商银行账面上走,才使得小小的工商银行资本充足,迅速的扩张规模。

    李安生想要修墨尔根到瑷珲的铁路,并且办铜矿与炼铜厂,底气便是来源于此。

    段芝贵这是在釜底抽薪,既要让行政资源都集中到官银号,又要让官银号印发钞票来挤压黑龙江工商银行。

    而且,黑龙江农业银行也要受到影响,如今的黑龙江招垦局制定的招垦计划是李安生修订的,直接与农业银行挂钩。

    农业银行是李安生的杀手锏,核心利益都在此处,不然的话他拿什么去支持垦殖计划,拿什么去收买人心,怎么做黑龙江军阀,乃至东北王?

    但段芝贵是名正言顺,所提要求也合乎规矩,并没有过分的地方,李安生也不敢硬顶回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更要祈求段芝贵不要印钞票印顺了手,导致黑龙江本来因商品流通加大而金融有所发展的局面大受损害。

    这个可是贪官,不是清官,当然不能指望他亲手抓的官银号能廉洁到哪里去。

    怏怏的从衙署出来,李安生到东城门那边的茶水铺上坐了坐,深处吵杂繁忙的环境中,心反而定了下来,静静的想着对策。

    历史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改变,如何他这只蝴蝶没有影响到杨翠喜案的话,段芝贵是在黑龙江待不久的,现在退让几步,让段芝贵将新军等事办妥了,到时白捡了大便宜。可若是历史发生了改变,段芝贵依然坐着黑龙江巡抚的位子,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后悔莫及了,当然也有可能换别人来接段芝贵的位子,形势更加难料。

    幸好自己只是让程德全批了墨尔根开采铜山的公文手续,没有将修铁路拿到台面上来,否则的话,段芝贵很有可能从中作梗,让这事给黄了。

    别的不说,靠着信誉拉拢起来的一批富商肯定是要打退堂鼓,往后自己想要集资与筹股就难了。

    金厂与官银号的事情,李安生打算暂且退让,反正他是金厂总办,金厂也欠着大笔的款项,一时之间还用不着担心段芝贵从这上头伸手,大不了到时候给段芝贵申斥几句。

    而官银号印钞票一事,却是有些为难,李安生本来打算是让工商银行发行的纸钞将来能驱逐卢布的,可官银号横插一手,凭借政治资源的倾斜,很容易就能在市场占一席之地。

    光是每年财税、度支、往来以及公务人员薪饷,尤其是京城拨下来的养廉银,加起来就是笔庞大的数字,这些便是段芝贵掌握官银号的底气。

    眼下也只能凭着手上两家银行在去年积累下来的人脉与信誉,能占着上风,再用些金融手段,打压官银号。

    他当然有办法让官银号的钞票不值一文,只是如此一来便等同与段芝贵彻底决裂,杀敌三千自损八百。

    他也在反省着自己,过去太过大意,因为程德全百般照顾的原因,而放松了警惕,若是段芝贵走了,来了个跟自己不对路的巡抚,那该怎么办?

    哼,段芝贵都知道,要抓住军权与财权,那么自己也应该继续壮大两家银行,掌握黑龙江经济命脉,并且牢牢的把握住军权。

    呼伦与绥远那边有两营步军,段芝贵打算并入新军,这两营人马想必他是要直接用邓观等人推荐的人选,其余的倒是能把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展玉伯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也值得考量。

    只要将展玉伯这枭雄拢入手下,那么黑龙江新军大半为他掌握,有了这资本,到时就能够让新来的巡抚不敢轻易动他。

    他之所以想要让步,就是想要保住黑龙江陆军讲武堂总办这个位置,其余的,倒是并不重要。

    计议停当,买了点吃食,打算回去边读书边填下肚子,这几日他忙着将后世乡村银行的一些理念与章程结合这个时代弄些培训资料出来,让丁小黑与韦镜心他们也好有个理论依据。

    将来两家银行不断壮大,结合垦殖园计划向整个东北三省渗透,全在这些资料上头。

    这时只见张朝墉怒气冲冲的牵着马一步一顿的前行,那马被拉的急了不住的甩头以示抗议,老爷子您轻点吧,俺可是匹马不是驴子。

    “这畜生,也想学那些蛮横不讲理的老毛子不成?”

    张朝墉怒声喝道,对一匹马动了气来,委实好笑。

    “张公,不知为何事发怒?”

    李安生对张老爷子还是很尊重的,见他如此模样,心知有异,于是上前询问。

    “哼,还不是那些老毛子,居然进了仓西公园丈量土地,将我们赶了开来,说是要在里头建领事馆,这事是新来的布政使大人点了头的。我让展小子去赶人,两边还干了一仗。老毛子领事科洛特夫嚷着要交涉,说是要让段大人罢了展小子的官。”

    老爷子在‘布政使’三字上下了重音,显然对这位段大人极为不满,也有些担忧,怕误了展玉伯。

    李安生之所以对程德全一干人放心,便是因为大家在彼此身上都感受到了一种同舟共济的精神,大家伙也团结的很,有什么事情都是鼎力支持,从来不内杠。

    听说了此事,李安生也怒了,这老毛子还真是嚣张,连省城唯一的公园也要来霸占,这不仅是张朝墉的心血,也是所有齐齐哈尔民众的心头肉,唯一的一块能够赏心悦目休闲的场所。

    “老爷子您别气着了,玉伯兄即便给罢了官,也不会再回去做胡子了,这您老可放心,咱不是还有产业嘛。”

    张朝墉去年听说农业银行要做大缺周转,跟程德全一干人都倾囊而出,凑了股份,并不是为了红利,而是一片为民的心思。

    如今随着两家银行的壮大,也的确有不少的产业发展起来,几家工厂都开始盈利,不愁安排不了展玉伯等人。

    “你道展小子为何要招安,还不是因为他老丈人先前有言,要是不能在东北官场上有一番作为,他便将女儿硬接回去。这展小子当初费了多少周折,才让他老丈人点了头,如今可不是要为难他么?”

    这展玉伯也的确是个传奇人物,当初风流倜傥,到处留情,可终有一日被一名女子给折服,心甘情愿的决定娶了她从此当个好男人,可他娘的胡子身份,可不就差点折腾死他。他那在呼伦做官的老丈人寻死觅活,逼着他答应金盆洗手,接受招安好谋个官身。要是这官职给罢了,那不是后院起火?都说展玉伯是个怕老婆的,如今有七分倒是真的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长吁短叹,真是多事之秋,来了个段芝贵便够头疼的了,老毛子又跳出来找不痛快。

    “那为何会动起手来?总是有个原因的吧?若是咱们有理,说不定还能跟段大人申辩下。还有,段大人新官上任,也不至于会如此不留情面。”

    他心里也有些矛盾,段芝贵对展玉伯不公,当然能彻底将展玉伯推倒他这边来,可是,他又盼着展玉伯能够安然无事。

    私心作祟,又为良心所谴责,真操蛋啊。

    “老毛子蛮横不蛮横?居然在选定的地基四周挖壕沟,拒绝我们进入,这也太过分了些。要是让他们将壕沟挖成了,到时要赶走他们还要费些功夫。”

    李安生听得如此说,心下倒是有了些主意。

    “张公,走,咱们再去看看,老毛子选了个什么好地方。”

    两人出了城门,李安生跟城门边上驿站借了匹马,便径直往仓西公园而来。

    老毛子正在挖着壕沟,还有官兵持枪警戒,刚才虽说吃了亏,但是展玉伯也给段芝贵派人叫了去,他们正好可以放手施为。

    “哟,张公,咱这湖是来自嫩江的水吧?老毛子这壕沟我还嫌太窄太浅,倒不如挖宽挖深,将老毛子圈的这地围起来,然后从再挖一条沟渠直通公园小湖,引湖水灌沟渠,如此,老毛子圈的地不就给水围了起来?我们的人把守好道路,老毛子想要修桥,便从中破坏。我看不用多久,老毛子就得打退堂鼓。等他们走了到别处修了领事馆,正好,咱们修桥,又是公园一景。”

    张朝墉听得目瞪口呆,这招妙是妙,狠是狠,可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

    “这可是大工程啊,也不知要挖多久呢。我就怕老毛子反应过来,从中阻挠啊。”

    李安生得意的笑了笑,探头过去在他耳边说道:“老爷子,你知道我在瑷珲城的时候挖了多少壕沟,整了多少工事吧?你也是亲眼看到的,我告诉你,那些核心部分其实只用了一天一夜。要是照刚才说的,不用齐齐哈尔的兵都出动,就那些跟着展玉伯回来的,半天一夜就能修好。”

    只不过是将老毛子的壕沟加宽加深,并且帮老毛子在进出的地方多挖了几段壕沟罢了,引水的沟渠也简单,关键是人手充足,这伙,俺接了。

    张朝墉双手一拍,叫道:“妙啊,你先去准备,我这就去喊人,展小子要是不受责罚还好,要是受了委屈,让他手下那帮小子都发泄发泄。”

    看着老头子一溜烟的跑了,李安生摇头苦笑,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老人。

    当初在瑷珲城不是白总结,也不是白培训的,齐齐哈尔如今能转合格工程兵的有一大堆,加上在墨尔根修路的那部分被裁汰的旧军,什么建设兵团不成问题。

    他这计划可行,但也要看段芝贵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如今段芝贵是怎么与老毛子打交道的,倒是能够从中揣摩出这家伙的脾性根本。

    段大人,希望你不要让俺李二愣失望啊。

第七十六章 步步紧逼

    段芝贵很恼火,非常的恼火。

    本来为了拉拢展玉伯,只是假意怪责了几句,等怒气冲冲的老毛子走后,又好言抚慰这位风流侠名流传甚广的玉蜂儿,想着能将他拉拢至麾下,又拨了些银子下去,又是许下了骑标标统的官位,心想此事当能定论。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洋人又要兴师动众的问罪,居然是展玉伯带兵将老毛子围在了仓西公园。

    这叫什么事嘛!

    我对你玉蜂儿如此厚待,是为了让你好好为我办事来着,谁纵容你去跟老毛子过不去?看来昨日的一番功夫是白费了,心思都花到了猫身上。

    心急火燎的段芝贵带人到仓西公园一看,顿时傻眼了。

    老毛子的领事馆刚好打了个地基,还没建起房子,却被一条大水沟环绕起来,原来是有人将公园小湖中的水灌入了这条沟渠,使得这间还没有成形的领事馆地基成为了环岛。

    这才一夜的功夫,就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大的功臣,让段芝贵倒是刮目相看,若是展玉伯主持,倒是个人才。

    事实上,展玉伯半夜就守在了这里,跟老毛子对峙起来,因清军只是围着,并没有闯入对方“范围”,所以拖到了今天早上,谁知道就变成了这等模样。

    科洛特夫也是傻了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环岛,心生赞叹,够狠,够气魄。

    老毛子想要进出这座环岛,很是不便,想要搭建临时的浮桥,却被清军阻拦,就为了这个,双方闹了起来。

    展玉伯的兵在瑷珲城没少杀俄军,自然而然不会对俄军有任何的惧怕,反而有凛冽的杀气四溢,有效震慑了老毛子不敢胡乱动手。

    换做以前,那些羸弱的旧军,早就被俄军上来就吓翻。

    俄军官兵总共二十余人,都是领事馆的编制,他们可并没有在齐齐哈尔驻军的权利,闹大了反而是他们吃亏。

    瑷珲城俄军的惨败,他们这些武官当然清楚,这些清军是真敢下手。

    科洛特夫深知此事的关键还在段芝贵身上,所以将矛头对准了段芝贵。

    段芝贵刚上任,自然不想马上就跟刚设立的齐齐哈尔领事闹翻,也不想在自己根基未稳的时候就闹出事来给朝堂上那帮人找到攻击袁党的借口。

    喏,果然是买来的官,没什么能力,骤得高位罢了,那些立宪派肯定会这么说,那些清流的讽刺也更加的犀利,他段芝贵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态度很明显,段芝贵只顾着向展玉伯施压,大鱼吃小鱼,食物链啊。

    他也不能逼迫展玉伯过甚,以巡抚的名义发出命令,禁止清军阻挠俄方修建临时木桥。

    “段大人,城中百姓不肯受雇于我等填平沟渠,想必是受人恐吓威逼,还请主持公道,说动城中百姓应募。”

    科洛特夫这是在得寸进尺,这招可是历代沙俄公使与领事跟清政府交涉得来的宝贵经验,我就是要占你便宜,而且得了便宜还卖乖,卖了乖继续占你便宜,步步紧逼。

    刚才他想要将沟渠填平,但没有一人应募,没人愿意替他们干活,那他们别说填平沟渠,就连修建房子都是办不成的。

    “这个还请领事先生放心,我朝百姓都是通情达理的,断不会因为某些人的威逼就不敢出工,这事由我看着,谁敢阻挠?”

    段芝贵斜着眼睛睇了下张朝墉等人,冷哼一声,恨不得向对方拍胸脯保证。

    阻挠你妹,阻挠你全家,阻挠你一脸!李安生暗自腹诽,城中百姓的确是通情达理的,一听说老毛子霸占公园都义愤填膺不肯为对方出工,有谁威逼他们?都是自愿的。

    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李安生派出的一批擅长忽悠的兵丁们散入了人群中,开始了舌灿莲花,尽情的喷洒口水。

    “这仓西公园可是全城的明珠,我们全城百姓的禁脔啊,老毛子怎么就能霸占它呢?这比霸占我们的女人还可恨啊!想想看,你们的老婆女儿被老毛子强占了,还不许你讨公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士可杀不可辱,老婆女儿不能受欺。”

    “全城风水尽在仓西公园,张老修了这公园出来,是引了灵秀之气聚在此处,是我们龙城百姓的宝地,怎么能给老毛子占了,这是在坏我们的风水啊,坏了我们的前程。否则我们后人倒是要出几个进士出几个将军的,如今倒好,给老毛子害了。害了我们就罢了,忍忍,不当个爷们也罢,可祸害了我们的儿子孙子,甚至永生永世翻不起身啊。”

    这些家伙唯恐天下不乱,说的话都极入人心,中国男人最起码的就是能荫护妻儿,能够让下一代有点出息有点盼头,盼着一代代下去能够出个有出息做人上人的,让全家翻身。

    后世中国也是如此,自己没出息了,就指望下一代,将满腹的怀才不遇都倾注到孩子身上,比比皆是。

    这些家伙蛊惑力还是强大的,民众的情绪被激动起来,群情鼎沸啊。

    这是要闹民变吗?

    段芝贵有些口干,巡抚大人在此,这些刁民居然还敢闹事?

    看着全城百姓几乎大半都云集此处,将仓西公园挤得满满当当,好一个游园会啊。

    环岛上几名瑟瑟发抖的老毛子像是公园里被展览的猴子一般,有些幽怨的看着激动的人群。

    看你妹啊,也不扔几只香蕉过来。

    哦,有石头泥土块不断的飞到环岛上,某只猴子被扔个正着,激起一片的骚乱。

    群情激昂,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啊。

    李安生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布置,当然不仅仅只安排了这出戏。

    许多的社会名流纷纷前来情愿,年纪大的甚至痛哭流涕,恳求能保留仓西公园不受玷污。

    而激进些的,直接吼着嗓子请命,让段芝贵很是下不来台。

    段芝贵做梦也没有想到,形势一下子就如春风野火一般,猛烈的燃烧起来,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错误的低估了城中百姓对仓西公园的热闹,他们心中对公园真挚的情感,也错误的低估了百姓对此事的反应能力。

    当年寿山带着齐齐哈尔军民死战到底,又有不少瑷珲等地退下来的浴血奋战的军民,都是带着股血性的好男儿。

    城中的百姓许多都是这样背景的,之前旧军整编基本没有费李安生多少力气,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部分都是好汉子。

    科洛特夫也嗓子嘶哑的说了句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又连忙咳嗽两下,恢复了正常的声音,“程大人,领事馆选址是你亲口答应的,如今你可是要反悔?”

    程大人?段芝贵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吐血,对方仍然把自己当成程德全吗?

    杯具啊,难道我段芝贵要生活在程德全的阴影之中?

    老毛子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本来就是你们整出来的事情,如今激起了民变,居然推倒了他的身上,真是欲哭无泪。

    “领事先生,相信你也看到了,因为你们在公园内强占土地之事,激起了全城百姓的怒火,现在没人愿意帮你们填平沟渠,也没有人愿意帮你们建房子,你说怎么办?依我之见,是改正这个错误的决定,不要因为一个领事馆的选址问题,而使得两方的关系破损。”

    李安生远远的看着,心中冷笑不已,到了这个地步,老毛子也只能让步,不然的话,守着这个环岛,吃亏只能更大。

    他依稀记得后世收回被强占的公园土地,正是城中百姓群起抗争的结果,此时倒是被他提前了。

    段芝贵满腔怒火而来,又一肚子的怒火而去,临走前狠狠的看了展玉伯与李安生两人几眼,铁青着脸掉头就走。

    看样子,这是彻底的决裂了,在段芝贵看起来,李安生与展玉伯是在借着老毛子的手来打击他,并且蓄意制造民变来动摇他做官的根基。

    他的确是有几分忌惮的,朝堂上对他的攻击愈演愈烈,他也心知肚明,如果不能做出政绩,反而陷入各种纷争,说不定自己会成为第一任刚上台没多久就下台的东北巡抚。

    老毛子的处境就如这环岛一样,被紧紧的包围起来,到处都是阻碍,深知在公园内修领事馆是办不到了,又一时丢不下面子,只能硬挺着。

    李安生的目的已经达到,当然不会苛求对方立马就服输,也不逼迫过甚。

    只是第二天,段芝贵的反击就来了,要求重订金厂章程以及重新制定招垦计划。

    这不仅是在要权,还想着趁机顺藤摸瓜,看看两家新崛起的银行有没有弱点可以利用。

    要想打压李安生,不仅要打压他的政(和谐)治地位,也要削弱他的经济能力。

    黑龙江农业银行与黑龙江工商银行就如同两根钉子,让段芝贵寝食难安,不早日拔除,他就不能彻底的压服黑龙江以李安生与展玉伯为首的地头蛇——原来的程党。

    见招拆招好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李安生也有的是办法辖制对方,既然你放马过来,那哥可就不客气了。

第九十七章 铜矿之争(1)

    感谢萧水无情兄弟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很忙,但也在详细的考虑下一步的写作,接下来会更精彩,更新也会恢复两更三更,之前的更新不给力就抱歉啦。

    与老毛子再一次的交手以齐齐哈尔全城百姓的胜利而告终,科洛特夫幽怨在城中找了个角落安顿下来,算作齐齐哈尔领事馆,成为了首任领事。

    他越想越憋屈,庚子年时俄军的余威还在,这几年他们顺风顺水,在黑龙江横行霸道惯了的,可如今却变得寸步难行。

    前有程德全宋小濂,现在又多了李二愣林虎展玉伯等人,别说是过去软弱可欺的清军,就连在他们眼中如贱狗一般的齐齐哈尔老百姓,都敢朝着他们嚷嚷,甚至挥舞拳头,这还得了?

    自从瑷珲城吃了个败仗以后,这种状况越来越明显,看样子任重而道远啊。

    段芝贵并没有军人身上的干练与锐气,看样子是个比程德全更好对付的官员,科洛特夫打算从段芝贵身上着手试探。

    不过这几天段芝贵的日子可不好过,官银号快倒闭了。

    虽说他立即呈文将朝廷与北洋衙门的拨款都转入了官银号账上,可官银号貌似没有什么业务,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印钞,可信誉不高能印的钞票也有限,关键是印钞与铸币的机器还在运来的途中。

    他这回可是通过北洋衙门搞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就连之前李安生一直想搞却没有门路的枪械修理所都给段芝贵搞了出来,机器也马上能运到,跟整批的制式武器一起。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有着北洋集团这个靠山,段芝贵这官当得真安逸。

    段芝贵想让黑龙江工商银行发行的钱钞停止流通,可邓观等人却极力劝阻,无他,这鸟纸钞做的也太考究了,谁想造假都造不来,特殊的手感特殊的味道,另外,工商银行还承诺纸钞能兑换等价黄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

    历来劣币驱逐良币,纸钞当然能使得贵重金属被收藏从而在市场上广为流通,而黑龙江工商银行发行的大清黑龙江纸钞凭着防伪以及兑换黄金两大杀招,使得这纸钞成为了彻彻底底的良币,不仅在市场上大行其道,还广为被收藏,无他,这货币信誉好啊,不怕被贬值,更能随时兑换黄金。

    邓观等有些身家的,其实都将家财尽数存入了黑龙江工商银行,当然不愿意看到段芝贵胡来,他们想要权力是肯定的,但也不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便是李安生的厉害之处,当时他就盘算好了,利用后世的知识来坑上黑龙江一把。

    春桃等人过去还不相信,金厂送来的金砂被融成金块,还允许用纸币兑换,照道理这些金块只有被换出去的道理,没理由民间一个劲的将黄金存进银行的地下金窖,而纸钞却由于币值不断上升而加大引发量的道理。

    这些在后世极为普通的金融知识,让春桃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打开了局面,由李安生细细解说,才算是豁然开朗。

    民间银行本来就比官银号有优势,为啥,黑龙江的官员与富商士绅存钱都会选择存入民间银行,官银号有账目需要官方审核,谁在官银号存了多少钱的都一目了然啊,傻、逼才往官银号存钱。

    有着黑龙江工商银行这个更好的选择,他们当然不会选择华俄道胜银行那小小的办事处,包括吉林许多地方都开始流通大清黑龙江纸钞。

    李安生成功的实现机制钞票后,他便没有阻止纸钞向吉林的流入,反而添了不少助力。

    他就是想要凭借雄厚的实力来滚雪球,从而占领整个东三省市场。

    当初他将金厂、银行与垦殖计划捆绑在一起,就是想要做雪球,然后让它滚起来。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黑龙江的上层势力算是被彻底的滚了进来,由不得他们了。

    邓观等人想要贪图金厂的好处,却不敢将金厂与工商银行之间的联系切断,不然的话,工商银行信誉受损,无法兑换黄金,还是他们自身利益受损。

    到时候李安生想要在黑龙江当军阀,地方上不支持他,嘿嘿,你懂的。

    官银号不倒闭才怪,忙着还债啊,李安生可不想为官银号以及巡抚衙门来还债。

    欠金厂与银行的债务都要还,这些银子李安生可不想让段芝贵留在官银号中成为对付银行的利器。

    另外,瑷珲一战中,需要对地方有所抚慰,以及抚恤死伤官兵,给予嘉奖,这些都是要银子的,李安生当然要借着这个由头要钱。

    底下的官兵们当然愿意拿双份的钱,也愿意让死伤官兵的家中日子好过些,都跟着领头的人闹了开来。

    李安生编练的新军当然都乐意听他暗中布置,借着机会敲诈段芝贵。

    你段大人不是背后有财大气粗势力庞大的北洋集团吗?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兵小将?

    段芝贵借着检阅以及正式确定黑龙江新军混成协的名义想要抢夺军权,那么就让你抢好了。

    如今新军云集齐齐哈尔,段芝贵反而犯起了愁来。

    要是真将这笔银子发下去,官银号铁定是要倒闭的,怎么刚上任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情?

    他能骤得高位,当然不是等闲之辈,立时就能想到是李安生在捣鬼,这个李二愣其实名不符实,难缠的紧。

    前两天地方招垦局也都来闹,说是不宜修订垦殖计划,也不宜挪用之前的扶助款。

    这扶助款是程德全在任时制定的,凡是来黑龙江垦荒的流民都能得到黑龙江地方的免税优惠乃至扶贫拨款,这些款项以黑龙江农业银行以实物贷款的形式发下来,成为了种子与农具等物。

    这是项善政,朝廷也比往年多拨了些银子给黑龙江垦务,就是指望着黑龙江能多招揽些流民,缓解关内的土地压力。

    段芝贵没想到要对付李安生,却惹出了一长串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

    只能恨恨的向徐世昌去了电报,希望老徐能够支援点他。

    他本来是打算来捞银子的,没想到银子捞不到,连军权与财权都捏不到手中,委实憋屈。

    李安生整日间与程德全、张朝墉在一起饮酒作乐,顺便去野外打打猎什么的,快开春了,野物陡然多了起来。

    倒不是他不想回墨尔根,而是段芝贵要让他重新制定金厂章程,将墨尔根垦荒事务交代清楚,既然如此,他当然乐得在齐齐哈尔继续晃荡。

    嫩江铜业公司的招股很顺利,除了李安生他们几个占了六成股份,黑龙江工商银行一月不到就成功的招募够了其余的股份,还成功的借着这次招股扩大了影响力。

    他想着是不是要借着这股东风向段芝贵兜售修建瑷珲到墨尔根的铁路,但想着这笔银子可是大数目,一时间也找不着可靠的股东。

    李安生亲手打造的这个财团雏形还真是雏形,已经扩张到了极致,要等几家工厂都能够产生稳定的效益,才能进一步扩张,带动黑龙江地方上富起来之后,才能有能力招募到足够的股份来修铁路。

    不过,段芝贵倒是沉不住气,派人来传召他,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第九十八章 铜矿之争(2)

    “李总办,据说你在墨尔根勘探出了铜矿,那嫩江铜业公司也有你的份子?”

    李安生搞不清楚段芝贵葫芦中卖着什么药,他们在黑龙江工商银行中贷了笔款子,要是被对方阴上一把,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工商银行,不得不小心回答:“回禀大人,此事倒是真的,本来想着在嫩江左近找找有没有金矿。倒是歪打正着,发现了有铜矿石,经过技师测验,倒是值得开采。东北缺铜,想着或许能从中谋利,便些许入了些股份。”

    段芝贵当然知道铜矿石与铜精粉能获利颇丰,可惜官银号的银子不能动,他自己虽说有些银子,但刚到黑龙江还没有摸透底,也不敢贸然提出入股,这让他恨得牙痒痒,这李二愣还真是好运,居然给他勘探出了铜矿,少不得从中赚了一票。

    “李总办,近日有隆昌长的东家前来申诉,为何单单不允许他一家认购嫩江铜业公司?我可是听说你在嫩江铜业公司说话可是有分量的。”

    段芝贵这话问的居心险恶啊,李安生立马就听了出来,“我只不过是勘探铜矿是出了力,他们几个股东信得过我,哪里有什么分量不分量的,只是感激便允许我优惠价买了些股份。另外隆昌长之事,我也是不得已,这家商号与俄人往来颇多,有俄方的背景。老毛子想要贪图东北物产,当然不愿意放过这铜矿,这隆昌长开口便是要入二十万两银子的股份,简直就是想要图谋矿山,这背后没有老毛子使力,只怕段大人也不肯相信。几个股东商量下来,宁可不要他们的股本。”

    段芝贵不动声色,肚子里确实腹诽不已,这李二愣,让俄人入些股份打什么紧,隆昌长的少东家刘绍成可是向他孝敬了两千两银子。

    另外,刘绍成还直言俄方派人私自到嫩江铜业公司划出的矿区去偷偷勘探过俄,果然是有铜矿,过去一直没有发现。

    这刘绍成可是与科洛特夫一同来的,科洛特夫也许诺由华俄道胜银行向黑龙江官银号提供三十万两银子的拆解,不要利息,这让他很是心动。

    当然最为紧要的,还是跟着科洛特夫一同前来的俄商库莱恩说了句话,若是隆昌长能掌握嫩江铜业公司的大部股份,他们愿意给段芝贵一成半的干股。

    这便是几万两银子啊,段芝贵虽然明白俄人这么大方显然是有鬼,可耐不住这银子白花花的惹人爱呐。

    后来让人一调查,这库莱恩居然是远东有名的俄商,背后有大靠山,实力雄厚,怪不得说出这样的话来。

    段芝贵也听说了直隶梅家将家产大部抵押,都投入到了黑龙江,其中大半都在这嫩江铜业公司上头,隆昌长想要吃掉梅家的产业已久,这可是个好机会,于是跟俄商联手也就不足为奇。

    这刘绍成只怕是想吃掉梅家那位据说国色天香的大小姐吧,这位梅小姐的美貌在京城也广为流传,只是难得一见,可看这刘绍成急不可耐的样子,想必是极为出色的。

    段芝贵并不忌讳钱财美色,对于美貌女子也是极爱的,可他最愿意干的还是借着送美女来博取前程,嘿嘿,哼哼,不知道梅家被整垮之后自己有没有机会得手,那梅家小姐要真是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之貌,少不得又能让他进阶,至于刘绍成,见你娘的鬼去吧。

    “便让他们入些股份又有何问题?这隆昌长背后也有京城权贵,李总办可不要让我难做啊,还是请你去说服那几位股东。这铜业公司是不是摊子太小了些,既然要开采,也就别小打小闹。”

    李安生其实早就布下后手,料到会有波折,毕竟这铜山太过诱人,想要伸手的人多的是。

    与其将隆昌长拒之门外,不如放进来关门打狗。

    多宝山铜矿是一个特大型斑岩铜钼矿床,该矿的特点是储量大、埋藏浅、易采易造,部分可露天开采,综合回收利用价值高。

    这个矿床其实有四个矿带,后世划分为多宝山、铜山、三矿沟三个矿区,李安生所选择的,其实是三矿沟矿区。

    先拿这个矿区练练手,再来开发储量更加丰富价值更大的多宝山与铜山,所以他也不怕嫩江铜业公司被渗透。

    一直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放进来,近身搏斗。

    “回禀大人,也不是小打小闹,只是只能如此,铜矿石运出去不易,所以采多少矿石便选出多少铜精粉(铜精粉是由低品位的含铜原矿石经过选矿工艺处理达到一定质量指标的精矿,可直接供冶炼厂炼铜),冶炼厂同时要办,不是单纯的靠卖铜矿石或者铜精粉,以此来增加获利,降低成本。”

    段芝贵毕竟是军人,脑袋也想不到循序渐进的道理,并不清楚一味的大肆滥采,只能一时之间获利颇丰,对地方并没有好处。

    李安生则不一样,他是打算将多宝山当根基来经营的,当然要无比慎重。

    这个时代的选矿工艺并不先进,冶炼技术同样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走可持续发展道路,增加废矿的回收利用率。

    将这些铜矿石留待以后技术进步之后再开采,而不是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大肆的开采铜矿石,然后粗糙的捣鼓出铜精粉就出售到市场上。

    现在国际市场上铜精粉也是硬通货,固然能卖出高价,但这并不是李安生想要的。

    如果段芝贵能够主导此事,将瑷珲到墨尔根的铁路修起来,这条铁路而且能控制在中国人自己手里,李安生倒是愿意放开些口子——毕竟他也想尽快累积些资本。

    就看老毛子有没有这个魄力,能控制住贪欲,坐视大清修通瑷珲与墨尔根的铁路,从而通过呼伦、绥远的关道,将瑷珲到哈尔滨的这条中轴线连通起来。

    他当然能猜到老毛子走了段芝贵的门路,但是他在赌老毛子同样**,即便有见识的俄国人能看到这条中轴线连通对于他们控制北满的阻碍,但只要他们自己能获得私利,也就什么都不在乎的了。

    这事情放在腐(和谐)败无能的大清与沙俄身上,很正常,两国是一国的,彼此彼此。

    “说来说去,还是铁路,你写的那个折子我看了,虽然只是建言,但还是保守了些,我看这铁路很有必要一修嘛。别的不说,将来我们调兵也快捷方便了许多。虽说修铁路要大把的银子,黑龙江又是穷省,但不是有铜矿嘛。这次招商就很好嘛,多找些股,让富商们得了甜头,有了资本,再来提修铁路,不是一呼百应?”

    李安生点着头,他当然也是这个思路,不过段芝贵能想到,倒是说明这人也不是完全靠着溜须拍马送美女得来的官。

    段芝贵恨不得这铁路现在就能修起来,这也是政绩啊,张之洞这两年一直忙着让粤汉铁路能够商办,要是在他手里头能有这么一条铁路不用官本不用向外国银行贷款就能修起来,那还不是大大的露脸?

    “我改日便求袁大人给詹天佑詹博士去信,让他过来看看,这铁路好不好修,要多少银子。我看墨尔根到瑷珲这段地形平坦,并没有什么狭隘之处,当能省不少银子与力气。”

    段芝贵倒是真有些能力,也有些手段,这黑龙江的地形对军事的影响他是一清二楚,虽说他是巡抚,但老本行还是不敢忘的,就如刚才他一口就提及铁路对调兵的好处一样。

    他其实不知道,程德全早就给詹天佑去了好多信,也谈了许多,只是程德全离任时并没有提及此事,也是怕段芝贵从中阻挠。

    谁知道眼下段芝贵眼巴巴的盼着这条铁路能修起来,甚至还动用他在北洋集团中的资源?

    李安生还真是哭笑不得,但只要段芝贵真能出力,给他些好处又有何妨。

    不过此时段芝贵心里想着的,却是要不要允许俄商入股,凭着这个,或许能从俄商那里捞到不少好处。

第九十八章 这不是来送财嘛

    段芝贵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凭着黑龙江士绅富商的能力,能够修起一条铁路的,哪怕这条铁路不过一百多公里。

    他是看中了俄商库莱恩的急不可耐,居然肯拆借三十万两银子给黑龙江官银号,要是能让库莱恩牵头,向俄商招股修铁路,那么华俄道胜银行会不会拆借更多的银钱。

    是的,他就是想要借外债。

    公帐上,他完全可以私自扣除百分之几的折扣,历来借外债的折扣都是九成左右,甚至有八成五以及八成出现过,比如这三十万两银子,按照已有的成例,最低可以八成折扣从外商手中拿到银钱,实际到手二十四万两。

    历来借外债都是相当屈辱的,偿还本息都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虽说这次他不能做的太过火,但九成的折扣还是可以做的,只要俄商肯配合。

    他看出来这个库莱恩还是有些能量的,至少华俄道胜银行很卖这个家伙的面子,来头着实不小。

    修铁路至少要借百万两白银往上的款子,要是能成,他就能从中挖下10万两银子至少,多么美妙的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啊。

    段芝贵看着眼前垂眉顺眼的李安生,本来很是厌憎,如今却多出不少的欣赏,这李二愣也不全是坏处,至少还送了桩天大的好处来。

    想着官银号的麻烦暂时是有解决之道,这新军的事情也就好解决,通过这桩事情,他也认识到新军急切之间还不能马上掌握在手中,之前的确是操之过急了。

    不过,他自然有他的办法,新军混成协的编制徐世昌已经许了,奉天那边马上就拨了五十万两银子的款项,让黑龙江新军混成协能尽快成立。

    到时候可是有一大票的官位,自然会有想上进的挤到他跟前讨好他,这便是其他人给不了的好处。

    看看,也只有我段大人,才能给你们官位,给你们前程,给你们银子,因为咱背后可是有北洋军。

    就这么想着,暂时不想与李安生为难,之前他想试着动动黑龙江农业银行与黑龙江工商银行,便是因为李安生多少参与其中,他怀疑程德全等一干人在背后以两家银行为手段,控制黑龙江的权力分布。

    既然有着修铁路与铜矿这两件大事,就先放过李安生,且让那两家银行先兴旺着,也不再管金厂的事务,由得李安生去折腾。

    等从老毛子那里捞了一票,便是他重新出手的时机,到时候,嘿嘿,看程党如何抵挡。

    李安生告辞出来,便去跟程德全等人道了别,要回墨尔根去继续他的军校大业与种田大业。

    马上就是小麦的播种,这可是重中之重,去年没赶上趟,今年定要来上一个小麦奇迹,小麦能大丰收,味精厂也就办得起了,工业制造味精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不断试验,终于算是成功了。

    虽然没有成功实现发酵法,但凭借目前掌握的技术,也能够大赚一笔,获得宝贵的发展资金。

    他也让刘竣帮着找了唐绍仪的门路,尽快在欧美各国申请专利,并且采买机器与原料,准备开始建厂生产,等到首批利润入账,便能赶上小麦大丰收,又能大肆扩张一番。

    不然的话,就要晚一年,这晚一年要少赚多少钱啊。

    味精的产品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仙粉”,而且他还派人郑重其事的包装精美,送到了京城,这可是给太后老佛爷的贡品啊。

    虽说他官职卑微,可他凭着延寿丸这项利器,可是有专门的渠道与李莲英打交道,这味精也能直接送到李莲英手上。

    只要李莲英尝到这味精的鲜,这味精就能到慈溪太后的手上,到时候,这仙粉,还能是皇家特贡。

    他还随着味精附上了一份建议书,请求太后老佛爷为“仙粉”正名,他愿意每年进贡定量味精。

    这可是活广告啊,还是大清朝最有号召力的广告,只要太后老佛爷一点头,称道一声,这“仙粉”果然是仙,那么那些达官贵人只怕要抢破了头,怎的?这可是仙粉啊,吃了能成仙啊。

    李安生本来就没打算让这味精从一开始就走入普通人家,毕竟开始的产量也不允许。

    但是大清国家羸弱,财政萎靡,可并不少有钱人,奢侈消费这个时代大清朝的达官贵人们仍然能在世界上独占鳌头。

    这味精用了专门的精美木盒包装,二两装,一盒准备卖统一价——六百八十八两银子,也就是十天左右的量,一天在这个仙粉上花个六七十两银子,也许对于普通百姓家不可思议,可对那些富豪贵官们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这可是定量的,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一个月花上一千多两银子,就能享受这种神仙一般的待遇,傻瓜才不买。

    李安生对此是很有自信的,他依稀记得后世看过杂志,味精一开始在日本上市时也是有价无市,一小包就能卖两三百日元,这个时代的汇率他也有点数,白银与日元的比价是七点几比十,虽然白银比前几年略有贬值,但日元同样在贬值,相差不会很大。

    从这点来看,他这个六百八十八两银子的价格,还不算是离谱,基本还是符合市场行情的。

    后世历史上的“味之素”诞生后再日本掀起了一阵狂潮,但随后在日本遇到了瓶颈,便是因为卖价太高,日本的富人并不多,国家也支持味之素向外国市场开拓,而味之素的首要目标就放在了富得流油的大清身上。

    大清这个国家或许没钱,但大清的富豪多得吓死人,江浙随便找几个富豪出来,都能让整个日本的所谓上流阶层吓到要死。

    后世的味之素风光无比,迅速的从大清敛取了巨量资金,坐上了日本从大清获利商品的头把交椅,让整个日本在大清的外交官们都在忙着为味之素开拓市场并且保驾护航,可见味精敛财之犀利。

    李安生当然没有在日本申请专利,日本这个野蛮国家并不十分承认专利,耍赖那是常有的事情。

    他只要占领大清市场,然后凭借成本优势强占欧美市场,便足够今后数十年味精产业的蓬勃发展。

    小日本发明味精也无所谓,来近身肉搏好了,打价格战,看谁挺的住,哥还有杀手锏,发酵法并不是摸不到门道,而是眼下根基还浅,等当了黑龙江军阀,他立马就干,到时谁都无法来觊觎使用发酵法之后的味精生产技术。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的要紧事,便是种好田。

    在关内,小麦可以在秋天播种,历经冬季到来年六月份甚至更早的时候收获。收获后的土地,由于正处于一年中水、热条件最好的夏季,因此完全可以再种植一茬别的作物,这就大大提高了土地的利用率。

    在北大荒由于无霜期太短,小麦收获后再种一茬作物是不可能了,但是它却可以在早春播种。当整个气温还很低的3月下旬或4月上旬,大多数植物还不敢露头的时候,小麦就播在了表层刚刚化冻的土地中。

    这一点对其它作物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仅这一点,就使它在与大田杂草的竞争中占到了极大的优势。

    由于小麦能够比大多数杂草提前一个多月发芽、生长,因此当麦地里面的其它杂草开始萌发的时候,人家小麦都已经长的很高、很粗壮了,这对于抢夺阳光和水分是极为有利的。一旦进人6月下旬,小麦一起身,很快就把麦地封死,地面基本照不进阳光,处在下面的小草在竞争中完全处于下风,再也不可能对小麦构成威胁。

    播种前首先是翻、耙和平整土地,小麦需要平整、深厚的苗床,其实这些都需要机械化,小麦的种植对农业的机械化是要求最高的,但这时只能让大量的大牲畜来代劳。

    百姓不是不想养大牲畜,实在是养不起,牲畜吃的粮食可比人多几倍,虽说能喂草吃,但只吃草不吃粮食是要饿死的,最起码也不长膘,瘦的跟猴子似的,见过瘦的跟猴似的牛马羊吗?

    也只有足够的粮食多余下来,百姓们才敢养殖牲畜,不然的话即便李安生怎么蛊惑都没用。

    仗着去年的丰收,百姓们的胆子也壮了不少,加上有官府的支持以及银行的贷款,许多人家都养了大牲畜。

    李安生还记得当初奚文山跟窦固说过,那会江东六十四屯的百姓家家都有大牲畜,每百户人家拥有的牛马最起码超过七十头,这还是编造在案的,不在册上的远不止这许多。

    李安生想着他要是没本事让瑷珲与墨尔根等地的农户也达到如此发达的水平,那他当初的专业还真是白读了,也枉费了胖叮当的帮忙,胖叮当可是神器啊。

    从去年到现在,黑龙江各地新近落实的农户多了六万多户,虽说真实情况还不止这么多,但人口多了二十多万那是起码的,因为官府编造在案的新开垦土地数便超过了两百七十多万亩。

    这是好事情,李安生只怕人口太少,不会嫌多,历史上的土地兼并都要面临新开垦土地的难题,这新开垦土地最大的难处便是粮食问题,以及开垦土地所需的农具、种子、畜力等等,李安生从一开始就有妥当的成套计划,实施下来成果显著,连齐齐哈尔与呼伦、绥远等地都开始照搬,也无形中帮助黑龙江农业银行的大扩张。

    说来说去,粮食还是要大丰收,有了大量富余的粮食,就能换来大量的生产资料,还能进行农产品加工产业打造,实现农村工业化。

    段芝贵在齐齐哈尔要折腾,便由得他折腾好了,听说黑龙江新军混成协已经获准正式编制在案,银两与军资都已经在火车上,离正式成军的日子不远了。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徐世昌当了东三省总督果然财大气粗,对于袁党嫡系段芝贵是有求必应,要啥给啥,短短的时间,便拨了大笔的银子与物资过来,让人眼红不已。

    可李安生却在偷笑,段芝贵只怕待不了多久,当初他悔恨不已,蝴蝶翅膀一扇,将段芝贵提前扇来了齐齐哈尔,处处与他为难,可现在倒好,还要感谢段芝贵提前来到,这是给黑龙江谋福利的无私无畏的大好银啊。

    因为黑龙江有边境防卫的重任,所以段芝贵上任的短短两月不到,东三省也好,朝廷练兵处也好,北洋衙门也好,给黑龙江拨来的银钱物资起码高达百万两银子。

    李安生之所以附和着段芝贵假装指哪打哪,就是想继续让段芝贵多向朝廷伸手,向袁世凯与徐世昌等大佬伸手,帮黑龙江这个穷地方多要些好处。

    等到段芝贵一走人,这不是白白的便宜了黑龙江地方么?

第一百章 李莲英的心事

    第一百章了,纪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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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英呐,咱们出去遛弯去呗。”

    是啊,您没听错,太后老佛爷说的是咱们,并没有口称哀家。

    只是这也只有李莲英才有这样的恩宠,可见两人关系的深厚。

    每天晚上用过晚膳,略为休息会,两人便要相约着一同进到御苑内散步,就像老伴一样。

    散完了步,两人便各自回去休息,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一同去了太后的寝宫,讨论些黄老养生之术。

    年纪大了,最好的就是这个。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不是那延寿丸的功效,饭也多吃了不少,精神气头也好了许多,再不像去年那般老是犯困体虚,连过问政事的心思都没有。要真是那延寿丸的功劳,少不得要奖赏那李二愣一回。”

    两人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宫女与太监都离的远远的,不敢打扰两人的兴致。

    他们都远远的看着这边,带着羡慕的眼神,也只有李莲英才有天大的恩赏能让老佛爷如此另眼相待。

    并不是没有人嫉妒过,当初李莲英因着庚子年帮皇帝说话的事情,与太后老佛爷闹了生分,一连两三年都是淡淡的,当时许多人都使了力,想要彻底败坏李莲英的地位,谁知道他仍然巍然不动,凭着过去的好人缘一如从前,如今呢,又跟太后和好如初,地位更见尊崇。

    虽说太后年事已高,一旦故去,李莲英也就没了靠山,可人家早就攒了老大一笔家业,能够安度晚年了。

    据说这位大内总管的身家有好几百万两银子呢,也是,宫里的珍藏随便找几件罕见的,都能卖上几万两银子,这李莲英几十年聚敛,也足够他当个大富豪了。

    慈禧一面看着冰雪消融后,那一抹醒目的绿意,心里忽然明亮了些,明媚的春光大概就要随之而来了吧?

    不知还有几年福可享?又是一年春光好哇,可别辜负了这好韶光。

    她也不指望能够在余生中有多荣光,只求着能不缠绵病榻,能够身子骨硬朗些,能够像现在这样散散步,走动走动,直至安然而逝。

    安然而逝?哼!

    知天命啊,她可是知道自己没几年可活的,死前唯一一件放不下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坟可别被人挖了。

    她的眼神怨毒的看了眼东边,似乎要越过那重重的宫宇琼楼,落到那瀛台涵元殿那位身上。

    总要死在那位后头,自己才能安然而逝,才能保住陵寝不被掘了。

    自从珍妃被她赐死之后,她就知道,与这位皇帝之间再没有转圜,若是自己走在了他前头,那么身后事可想而知。

    她之所以要重用袁世凯,便是要给这位皇帝添堵,来制衡这位皇帝,告诉他,她养着条恶狗,随时能扑上来咬上几口。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一月,光绪被她带回北京,仍然囚禁在瀛台,光绪自幼身体孱弱,一直有脾胃虚弱的毛病。成年后又有滑精症状,而且一天比一天厉害。他又长期咳嗽,似乎患有肺结核,她清楚这不是位长命的皇帝。

    据洋医生直言,政治上的失意,长期的精神抑郁,更使他患有严重的神经官能症,心悸、失眠、食欲不振等症状相继出现,如今已病入膏肓。

    而自己,得了这延寿丸,倒是身子转好了许多,几月没有因病卧床,还能出来走动走动,不必因为心头的这个隐秘之事而忧心,实在是对那李二愣多有感激的。

    她何尝不想善始善终,这位苦命的皇帝一生悲苦,要是自己再结果了他,怕是死后要下地狱,她也想积些阴德,越老,便是越是怕这个。

    李莲英搀着她的手,两人缓缓的走着,倒真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老夫妻。

    他的心里对李安生何尝没有感激?

    他几十年聚敛,贪财的名声在外,的确有着庞大的家产,可这几年身体也不好,要是没命去享,什么都是空的。

    要是太后老佛爷去了,他的身体要是不够硬朗,说不定会有贪图他财产的权贵将他谋害,托词病死,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也料到了许多他的下场,但是他也很无奈,毕竟,他只是个太监,没有后人,只有从兄弟那里过继的四个儿子。

    他在宫里存了80万两金条,这笔银钱太后老佛爷的意思,是等他死后分给百余名亲属,如此摊薄开来,当不能给这些亲属后人带来祸害。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她也不敢保证她死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在等着他。

    外界传说他有二百万英镑的身家,大量都为现金存在各家钱庄与外国银行,甚至洋人都出来作证,这些都是真的,这让他有些胆战心惊。

    他将这些这些资产都投资于钱庄当铺,以及存入外国银行,但是他一直想着是不是想办法能转移资产。

    他不怎么相信洋人,甚至害怕洋人贪图他的财产,庚子年他匆忙离京时把财宝藏匿于一处安全所在,地点只有少数贴身随从知道。哪知其中一人将这件事告诉了法国人,于是这些珍宝被洗劫一空,从此他便恨上了洋人。

    钱庄当铺历来需要官府的支持才能存在,等到太后一去,他就是无根的浮萍,从前的风光只怕都已不再,还有谁来记得他?惦记他的资产倒是真的。

    四个继子都不是能指望的,将那80万两金条换了银子分给继子、侄儿等亲属,每人都能有几十万两,足够让他们富贵一生。

    可其余存在钱庄与银行的钱财,却成为了他的心病。

    也多亏了李二愣啊,这个二愣子还真是个福星,说不定还真能让他多活几年,能暂时不用去想这些忧心事。

    “李二愣其实是有大功的啊,瑷珲城那一战可是打死了好几百的毛子兵,还硬是打得毛子不敢声张,前所未有啊。那回委屈了他,哀家事后也没有驳了外务部的折子,也允了袁世凯的提调,谁知道那李二愣还真是愣,硬是推了袁世凯的聘请,不然的话,转眼便能让他官复原职甚至再升上一两级。谁能让哀家开怀,哀家就能让他也开怀。”

    “莲英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有些人巴不得我这老婆子早死,好随心所欲,老婆子我偏要多活几年,再随心所欲几年,是不是?”

    李莲英一直沉默着,这时点头笑着说道:“那当然,老佛爷还有好长的寿命好活呢。老佛爷这身子骨,可是比奴才这花甲老人的身子骨还要硬朗。如今更有这李二愣,就像个送宝童子,延寿丸可真是好东西啊。奴才还得谢老佛爷,让奴才也能沾光,好多延寿几年。”

    他连忙岔开了慈禧的话头,不想提起光绪皇帝的事情,免得慈禧心情又不好,连累了自己。

    慈禧在他手背上一拍,笑道:“你又来什么奴才,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老伙伴了,你永远是我的李谙达(满语,意为伙伴、朋友)。”

    “说到李二愣,他前些日子让人送来的仙粉,我让人喂了几日兔子,一直无事,又让小太监一连尝了几日,也是身子没有什么损害。据小太监说此物极其鲜美无比,只一小撮溶入白水中,便能比鸡汤还鲜美,着实是造化之物。这李二愣还真是有些本事,居然捣鼓出了如此玩意。他在信上说,此物是从麦子等粮食中所得之精华,用来调味,鲜美无比。看来是不错的,而且,他也保证是粮食所取精华,对人并无害处。我这两天也尝了,果然奇鲜无比,胃口也好了许多,多吃了半碗饭。呵呵,要是老佛爷不心急,等奴才再试用几日,便也给老佛爷尝尝,端得是鲜。此物太过惊世骇俗,仿若天上之物,仙粉此名,名副其实啊。”

    慈禧停了步子,听说前阵子李安生让人从黑龙江日夜兼程送来的仙粉能有如此奇效,不禁起了兴致。

    她知道李莲英是个慎重之人,让兔子跟人都尝过了,还要自己再尝,这才肯让她亲身试用,这份心思便让她很感动。

    “这李二愣还真是个能人,又能打仗,还能种田,也能办银行兴实业,这延寿丸就不说了,居然还能有如此仙术?”

    慈禧听了李莲英这么一说,又想到仙粉二字,顿时想到了仙术,越是年纪大,她越是相信这个。

    “等老佛爷尝了便知道,莲英并未虚言,实在不能用言语描摹一二。只有仙粉二字,才能略为接近。李二愣还求老佛爷为这仙粉赐名,请求为皇家贡品,将来往民间发卖,能用这皇室专用名号。”

    慈禧哈哈大笑起来,“这李二愣,打主意打到哀家身上来了。恩,若是这仙粉我尝了真能让我开怀,我便让他开怀。”

    李莲英因延寿丸之事,与李安生多有书信往来,又因都姓李的缘故,对李安生也分外看重,此时倒是愿意多帮他说些好话。

    “算来这李二愣还真是老佛爷的福将,先是有狗头金,又是黑龙江大丰收,又整治了老毛子给您出了气,还有延寿丸与仙粉,无一不是吉兆。老佛爷洪福齐天,连还有大福可享。”

    慈禧指着他笑道:“李谙达又来油嘴,偏要惹笑我。我知道你看这李二愣作为很是赞许,我也是如此。人才难得,有能力是其次,我看重的,还是要有情有义。”

    李莲英心头巨震,老佛爷以“我”自称的时候很是难得,跟他在一起虽说随便些,但也不是每天都挂在嘴边,看来这李二愣极得老佛爷欢心,让他欣慰不已。

    他早就听说当初李安生去黑龙江寻访先人遗迹差点冻毙于路,为一从良妓女所救,为了报恩,在胭脂沟做下一番事业,听说还以恩义感化马匪,为其所用。

    换做别人,定然是凭着留洋的身份,来京城谋一番富贵,可李安生的选择,让人颇为钦佩。

    后来连程德全也对他赞不绝口,屡次上折保举,听说李安生因程德全对他的知遇之恩,倾心相报,不惜辞了袁世凯的聘请,可见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这李二愣做下许多事情,都是极为入人心的,虽说一直在黑龙江边陲,但他的名字却始终会被人提起,连太后老佛爷也能听到他的事迹。

    就像太后所说的,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谁让她开怀,她就让他开怀一辈子。

    李二愣立下如此多的功劳,不是太后老佛爷不想提拔,而是想要压一压他的性子,仔细雕琢,若是真能成器,再用不迟。

    虽说太后如今不太理政,但提拔一个李安生,还是能随心所欲的。

    “这李二愣人虽然倔强了些,但还是个可造之材,不说这延寿丸与仙粉,就凭着他能给老毛子添堵,哀家也要提拔他,让哀家将来在九泉之下,也能时时听到大快人心之事。等过些日子,便找个由头,让他在黑龙江多些实权,好为我等研制延寿丸与仙粉。”

    李莲英点头应下,如今太后老佛爷记性差,常让他帮着记些事,过后也好提醒,这件事倒是不用提醒的。

    “最近黑龙江那边又有什么动静?我听到屡次有折子提到黑龙江。”

    “不过是两件事,一件是瞿鸿机门生、御史赵启霖弹劾段芝贵以歌妓献于载振,遂得署黑龙江巡抚。另一件是黑龙江在墨尔根那边发现了铜山,李二愣建言招股开矿并修建瑷珲到墨尔根铁路,署理黑龙江巡抚段芝贵替李二愣上了折子。”

    李莲英虽说不喜欢深究朝廷政事,但这两条消息还是知道的,也能在慈禧面前陈述,不用怕忌讳。

    “哦?居然有这等事?”

第一百零一章 胖叮当横空出世

    赵启霖弹劾的折子明天才会递上去,考虑到这件事情的深远影响,这份弹章是铁定要送到慈禧手中的,可今天李莲英就已经收到了庆亲王府与袁世凯的贿赂,请他在太后天前转圜。

    这事他也没敢隐瞒,见慈禧问起,便连收了多少礼物也一并说了。

    慈禧皱着眉头说道:“庆亲王也太不自重,载振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以为哀家为他们出头这事就能挡的下来?也不想想赵启霖乃是瞿鸿机门生,清流中的中坚人物,他出面弹劾定是得到了清流的拥护。达桂才去未久,赵启霖声名正隆,他哪里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启霖少年天才十八年便中了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从三十二年正月开始,补河南道监察御史;九月,掌江苏道监察御史;十一月,兼署山西道监察御史。他任职期间,诤谏言事,曾上疏11道,吁请澄清吏治、禁绝鸦片、改革教育、赈济灾黎,被誉为一时之清议。

    今年正月之时,他的一份弹章再次使得朝堂震动,他对于如今东三省局势甚为关切,认为“东三省为根本重地,近来介于(日俄)两强之间,协以谋我,日甚一日”,而吉林将军达桂等人“贪污猥杂,朋比为奸”,正月时毅然上疏弹劾,态度鲜明,坚持严惩,导致达桂等五人被革职,声名鹊起。

    他出面弹劾,必定又是一番风波,庆亲王等人的应对让慈禧感到很恼火,这也太不着调了。

    这份弹章还没上就闹的沸沸扬扬,可见背后没那么简单,这弹章是不能压的,或许清流也好,立宪派也好,巴不得谁出头强压这份弹章。

    谁想要轻易摆平此事,谁就是傻子,一出头就要成为靶子,慈禧心里清楚的很,如果她不能公正处理此事,这事就会给清流与立宪派利用起来,闹腾的更厉害,到时又要什么立宪又要什么革新,所以她也无能为力。

    “移驾,让孙家鼐立即前来觐见。”

    慈禧迅速做出了决断,趁着此事还没有造成恶劣影响,尽快调查清楚,才是上策。

    段芝贵也是个消息灵通之人,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赵启霖要弹劾他,故而这几天心神不宁。

    李安生避着不见隆昌长的少东家,段芝贵也没有与他为难,倒是落得清静。

    段芝贵何尝不想尽快促成铜矿招股与铁路修建事项,他也好从中捞上一票,并缓解官银号的危机,可是如今他即将被推到火上烤,其他一概顾不得了。

    李安生也没有闲下来,他通过梅宝聪结识了德华洋行在直隶的洋经理简森伯格,希望能够通过对方购买铜矿生产设备。

    简森伯格当然对几大俄国洋行的狗屁封锁令不屑一顾,一笔大生意上门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照理这笔生意还用不着他亲自出马,但是去年黑龙江一连兴办了多家工厂,都是向美国的两家洋行采购机器,消息灵通的他也打探到了李安生在其中的作用。

    不出意外的话,今明两年又是黑龙江几家工厂扩张规模的时期,需要的机器设备足够他亲自重视。

    更何况,他也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趁机考察一下黑龙江,看看有没有投资的门道。

    上头,是德国以四大银行团为首的十三家大银行,他们在中国明面上的动作都受到了其他国家的严密关注,所以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几家德国洋行出面。

    礼和洋行背后是容克财团与大地主阶层,而德华洋行则与工业巨子有牵连,比如蒂森-克虏伯。

    他们的背后都有德意志十三家大银行的支持,不仅从经济上获利,还帮助帝国在中国取得更深的利益。

    东北是个新兴的地区,美国这些年的心思都放在了与日俄争夺东北权益上头,德国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借着这次机会还渗透到东北。

    “李大人,购买机器我们可以给与优惠,另外,为了我们长期的合作,我们甚至可以为嫩江铜业公司提供担保,由德华银行提供贷款,低息,绝对低息。”

    简森伯格说话慢条斯理,极有修养的样子,神情严肃,是个极重承诺之人。

    李安生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对方是什么意图,笑着说道:“铜业公司的股本已经足够,暂时不需要借贷,贵行的好意我们心领,还要多谢伯格先生的眷顾。”

    他对于任何中国话说的标准的外国人,向来都很有好感,但是也严加提防,如果这些中国通有阴谋的话,很难对付。

    “可是,你们不是还打算修一条铁路吗?一条一两百公里的铁路,对于中国来说,也算是个大工程,难道资金上没有任何问题?”

    李安生心中一凛,洋鬼子们的消息好快好灵通啊,对于悲剧的中国来说真不是个好消息。

    “啊,伯格先生,你一定是误会了。目前修铁路还只是个想法,并没有具体通过。朝廷肯不肯批准完全商办,还是个未知数。而且,黑龙江是沙皇俄国的势力范围,这些饿鬼贪婪无比,他们能不能允许这条铁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修成,还真的很成问题。我这么说也许很可笑,可事实如此,国家羸弱无比,只能如此屈辱。”

    简森伯格低头沉思,的确,对方说的很精辟,清国在意的不是铁路商办不商办,这是小问题,真正要在意的还是会不会引起沙皇俄国的警醒,造成外交上的纠纷,现在清国朝廷在外交上的压力不小,主要都来自日本,为了安抚沙皇俄国,是极有可能会搁浅这条铁路的修建计划的。

    “就算朝廷同意这条铁路的修建,我们也暂时没有资金。为了不节外生枝,这项计划只能被封存。不然的话,俄商与俄国银行必定会想办法用资金来撬动这个计划,让这条铁路掌控在他们手中,这反而成为了败笔。”

    这的确是个问题,李安生之所以要百般拒绝俄商参与开发铜山,就是怕俄国资本认识到多宝山铜矿的丰富之后,更加要铁了心的修铁路,成为又一条“中东铁路”。

    让俄国资本进入铜业公司,最怕的就是喂不饱这条恶狼,到时不仅要防着俄国资本控制铜业公司,还要防着他们向铁路伸手。

    本来李安生是想敷衍一下段芝贵,让俄商参股的,可俄商前阵子在他面前神气活现,直接要求要控股,被他毫不留情的赶走。

    要是他手头有大把的资金,当然可以接纳俄国资本进来,然后凭借商业手段以及铁路的运费来大幅的转移利润,让俄国资本到时自己撤退,可关键是没钱啊,黑龙江毕竟是穷地方,找不出那么多的富商来。

    “可是,真的要修铁路,想想办法也是能修成的是吧,关键还是资金。我已经说过了,德华银行可以提供大笔贷款。”

    简森伯格似乎从李安生刚才的话锋里听出了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是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不不不,先生,你的好意我真是很感激。首先,我们借贷资金的话不具备资格,也没有什么可抵押的。可是,如果我们真的向德国银行借贷的话,只怕沙皇俄国真的要出手干预了。当年俄罗斯人可是将美国逼得走投无路,忍无可忍之下只好扶持起了日本来打压俄国,这才有了日俄战争。贵国想必不会同意因为一条铁路而与沙皇俄国交恶吧。”

    简森伯格一听,立马意识到了这是对方的试探,高明的试探。

    这也是在暗示以及委婉的提醒,要是德国贸然在沙俄的地盘上拥有一条铁路,这是很犯忌讳的,想必德华银行也不会同意这个疯狂的建议。

    外国借款给中国修铁路,向来会提出苛刻的要求,比如铁路附属地,比如以当地的某项税收作为抵押。

    简森伯格微微笑了笑,说道:“不不不,我们不需要抵押,不需要铁路运营权,纯粹是商业行为,纯粹的商业行为大概是其他国家所无法干预的吧。这条铁路永远都是贵国的,属于黑龙江地方股本,我们只是提供贷款。”

    李安生这才醒悟过来,德国人为何这次这么热心这么大方,是因为他们在投石问路,想打好前站,这是在投资。

    如今帮助黑龙江地方结个善缘,将来资本进入也就方便许多,更能够凭借扶持代理人来对抗沙俄。

    当初德国甚至想要联合沙俄来对抗英日,可是,如今沙俄与日本达成暂时的一致瓜分中国东北,将精力都转到了欧洲,如此一来,德国与沙俄之间就再也不可能结盟,反而有裂痕加剧的态势。

    在争夺世界霸权方面,德意志帝国有着跟大英帝国事事别苗头的倾向,比如学习大英帝国全球布局的手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中国同样如此。

    德国资本当然也能从中获利,毕竟庞大的中国市场不能被英法霸占,新兴的东北市场也不能被俄日瓜分。

    简森伯格的确是个能人,很快就找到了脉络理清了思绪,给出了直接的回答。

    也就是说,在铁路完全由大清民间商办的先决条件下,其他的都好谈,德华方面也能够凭着在借款问题上的大度而得到足够的权益。

    简森伯格将这次合作当成了一笔大生意,要附带政治目的,也要等到先在黑龙江立足之后。

    这其实已经是政治投资,多多少少带着政治目的,他作为直隶经理的权限也就只能这么多,其他的具体条款就要上报上去。

    “不知道李大人对这条铁路具体修建有没有什么详细计划?”

    李安生挺起了腰背,知道这是最关键的地方,对方想要摸一摸黑龙江这边修铁路的意图坚决不坚决,不然的话他们德华在这里剃头担子一头热,铁路却修不成,不是要贻笑大方?

    “从瑷珲到墨尔根,地势平坦宽阔,修起铁路来有成本低工期短的优势。詹天佑先生不日便会从京张铁路工地上抽空来此考察,相信会给出一个详细的修建计划。这条铁路同样可以分段建设,甚至可以将修成路段提前投入使用。从瑷珲到墨尔根,也就可以通过铁路与驿道两种手段来进行运输。铜业公司前期的利润可以在受交通限制无法大规模扩张的情况下,帮助铁路修建的资金周转。另外,所有参与修建铁路的技术人员与劳工,都会分给一定面额的股票作为薪金,因为我们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这些人,他们只要能吃饱穿暖,当然乐意得到股票。”

    李安生详细的说了一大通,如何在修建铁路时降低成本的办法,以及如何缩短工期的方法。

    黑龙江农闲时间太长,正好给这些在农闲时无所事事的劳力们充分的利用起来,等到铁路修成,其他从各方招募而来的劳力只怕会直接选择在黑龙江安家,端的是好算计。

    简森伯格眼前一亮,要是这些办法都能够实现,只怕这条铁路还真能凭借黑龙江自身的能力修建起来,前提是前期需要投入需要借款,尤其是开始两年,而铁路建成之后以及铜业公司迅速扩张之后,轻轻松松就能还债,还能够走上正轨发家致富。

    也许德华银行只需要借出数十万两银钱,就能轻松达成目的。

    “德华洋行是否可以提供些钢铁钢材以及各项设备,另外,德华银行可以帮助这条铁路发行股票(债券),凭借德华银行的信誉,相信股票能够顺利售出。”

    这是在要好处了,人家也不能白借钱给你,总不能让人家手里的资金放着其他赚钱的渠道来无私的进行国际援助吧。

    “铁轨等钢材当然会优先通过贵行采买,其他物资同样如此,只是由德华银行发行股票的话,只怕会为其他国家所猜忌,不是明智之举。另外,我打算在黑河那边采挖铁矿石,兴办一座炼钢厂以及钢材厂,希望能够得到低息贷款,也希望能够得到贵国所能提供的最先进的技术。”

    简森伯格立即意识到这是一笔大买卖,对方这是在投桃报李,而且,向对方提供技术援助虽说要向上汇报,但上头多半是同意的,扶持以下对方也没什么,李安生的底他们早就摸透了,是个值得打交道的对象。

    让出些技术,提供些援助,同时也能够得到大笔机器设备的订单,何乐而不为啊。

    京张铁路的修建使得黑龙江这条铁路需要的铁轨钢材只能从汉阳得到一小部分,其余的都要进口,而德华洋行既然还要与对方长期合作下去,那么帮助对方凭借铁路修建的东风来兴办炼钢厂与钢材厂,也是互利互惠。

    双方频频点头,对彼此的默契欣慰不已。

    李安生也趁热打铁,凑近了说道:“伯格先生,黑龙江新军目前新到了一批德国制式武器装备,以后还要拜托先生在补给上给与优惠。”

    “那是肯定的,还请李大人放心。”

    “相信新军将升格成为混成协的消息你也听说了,可是大部分枪械都是沙俄的莫辛-纳甘,不知道伯格先生有没有办法,帮助我们建起莫辛-纳甘枪械子弹仿造生产线?朝廷与东三省练兵处也拨下了一笔银子,在资金上还请先生放心。”

    如果直接跟对方要毛瑟枪弹生产线与专利技术,对方背后的那些大佬说不定还肯,但会费些心思也会谈些条件。

    可他要的是水连珠,这才是适合东北新军使用的步枪,将来积累了技术,也就能够进行改造,走上自主设计枪械的道路。

    他先前已经成功地说服了美国洋行,帮助黑龙江进行马克沁重机枪的仿造,虽说有太过激进之嫌,但越早拥有重机枪制造技术越好。

    简森伯格目光闪动,这不是他能做主的,而且对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能够左右段芝贵?不然的话,为何那笔银子对方能够任意支配?

    将满腹狐疑的简森伯格送出去,李安生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就是左右逢源的好处啊,日俄太过强势,美国、德国等国家都想暗中插手,正好给了他用武之地。

    过几天再找美国佬谈谈,看能不能再压榨些好处来,马克沁重机枪生产线可是财大气粗的美国政府用捐助黑龙江地方教育的名义出的钱。

    看来美国政府的金元政策还真是好政策,哥实在太喜欢了,而且美国佬大方激进,不比德国佬还要转弯抹角。

    这么美滋滋的想着,忽然外面有人前来通报,说是他的弟弟李富贵前来寻亲。

    寻亲?李富贵?弟弟?

    我靠,这也太假了吧,他可是穿越而来的独狼,哪来的弟弟?

    还寻亲呢,是来骗人的吧?靠,骗子都骗到他头上了。

    可等他大步走出去一看,顿时傻了眼了。

    “胖叮当?”

    那个一脸猥琐笑容的肥脸,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表情,除了胖叮当还有谁?

    之前一直是在多维立体投射光屏上看到这张胖脸,可如今对方却是实实在在的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是以人类的形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哥,我是你弟弟,富贵啊,哥。”

第一百零二章 傻子弟弟

    李安生呆呆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惫懒胖子,彻底的颠覆了对科学与世界的认知。

    外星科技或许很玄妙,但并没有脱离根本,可这培植生物拟态人的确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虽然地球后世也能够克隆人,但是并不能做到胖叮当这样,克隆人被复制的只是遗传特征,而受后天环境里诸多因素影响的思维、性格等社会属性不可能完全一样,即克隆技术无论怎样发展,也只能克隆人的**,而不能克隆人的灵魂,而且,克隆人与被克隆人之间有着年龄上的差距。

    而胖叮当是直接通过培植成熟的生物拟态人躯体,成功的复制了记忆与思想,就像程序一样可以灌入生物拟态人的脑域。

    后世地球也许能够做到培植成熟躯体,但是复制记忆与思想这一步,起码需要千年以上的积累。

    从这点来说,外星生物科技领先地球的确不是一点半点,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后世总是出现UFO,而地球却无法去窥探外星人。

    也只能说地球科技的发展总是要受到习惯性思维的束缚,比如宗教,比如世俗的力量。

    人们不能接受克隆人实验的最主要原因,在于传统伦理道德观念的阻碍,克隆人可能带来复杂的后果,一些生物技术发达的国家,大都对此采取明令禁止或者严加限制的态度。

    要是不如此,只怕后世的克隆技术已经更进几步了。

    短短的一瞬间,李安生的脑子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他想要凭借后世的农业科技来改造这个世界,是否也会遇到如此的阻力?

    要是被其他国家知道自己拥有胖叮当,那么想必会落到无比凄惨的下场,这是地球完全不能接受的。

    “胖叮当,你,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或者,不习惯?”

    “没有啊,很好啊,我很喜欢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由于有旁人在,也不好多问,李安生立马将胖叮当一把拉进了自己的书房。

    外面的一群人并没有见到预料中的兄弟相认的场面,感到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个老是笑嘻嘻的胖子是李安生的兄弟大概是没错的。

    只是,李安生来了个胖子弟弟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嘿,你们听说了吗?李大人的弟弟前来寻亲了,咳,跟李大人全不一样。就是,就是那个,有点傻傻的,完全不像李大人那么聪明。”

    “恩恩,这个胖子的确有点那个,怪不得李大人一看见他就很尴尬,立马就把他拉到了书房里,怕被人笑话。其实有啥呢,我们一样敬爱李大人,不会因为他有个傻弟弟,而笑话他。”

    “就是就是,难道有个傻弟弟,他就自己也变傻了?没这个道理啊。”

    “都别说了,李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们千万要对那个傻弟弟好一些,傻子也不容易啊,怪可怜的,这孩子,万里迢迢的从那个什么米国来寻亲。”

    “可怜见的,真是个好孩子,兄弟情深啊。以后看到李大人的弟弟一定要装出一付见怪不怪的样子,别让李大人看出我们知道他弟弟是傻子。”

    胖叮当自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傻子”,而且成为了众人同情的对象,此刻他正接受着“哥哥”李安生的盘问与检查。

    “我靠,别捏我脸,捏你妹啊。哎哟,别捏我肚子,不就多了点肉嘛。这可是按照你们地球最受欢迎的体型来设计的,胖子多好啊,受美女们欢迎啊。美女们,我来了。”

    李安生又好气又好笑,在他的肥屁股上狠狠一脚,“来你妹啊,我来你一脸。你是不是又连接了后世中国的网络,学了这么一付腔调。我可告诉你啊,这个时代可是完全不同的,连我都要小心翼翼,别露出了马脚。你还是多去搜索些这个时代的文化,变得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才行。就凭你刚才的胡言乱语,被欧洲的宗教裁判所抓去绑火柱上烧死,或者被科学怪人绑住当小白鼠解剖,都是可能的。”

    胖叮当毕竟“嫩”了些,没有听出来李安生是在吓唬他,顿时脸都白了,立马用脑波开通了李安生手上那台生物电脑袋的权限,连接上了网络。

    片刻之后,胖叮当果然变得正经起来,“恩,大哥,原来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是如此的凄惨与悲哀,放心吧,我会迅速成长起来,改变咱中华民族的命运。”

    孺子可教,李安生正点着头,心想胖叮当果然是瞬间就成长起来。

    没想到胖叮当紧接着两手捧着他的手掌,一脸坚决严肃的说道:“哥,咱们革命吧。”

    “我cao。”李安生一头黑线。

    只要能量允许,生物电脑自带的次元空间能够种植生物人,而且可以按照各种文明人种塑造形体,并且拥有这些人种的能力。

    其实胖叮当选择了某时空某星系某类地球文明中的人种(与中国人基本同种),这种人种战斗能力强大,同时脑域发达,当然对于生物电脑来说这些都是次要的,生物电脑只需要一幅身体。

    胖叮当接受了大量关于这个时代中国的信息之后,当然对中国人产生了极强的认同感,同时他也像块海绵一样不断的在吸收着庞大的信息量,从中去芜存菁,留下他想要的东西。

    李安生还真是期待,胖叮当会走到哪一步,变成哪种思想类型的人。

    当然,他也要未雨绸缪,向胖叮当灌输一些东西,不然的话,胖叮当惊世骇俗倒罢了,最可怕的就是跟自己唱反调。

    接下来的一番谈话倒是让他放心不少,胖叮当基本都是按照了他的要求在进行蜕变,自然胖叮当也是有自己的智慧的,同时也在形成属于自己的性格。

    就像一张白纸,李安生列出了大纲,而胖叮当自己补上了各种内容。

    “就像这个时代的伟人,这些人他们也许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是你要学习他们身上好的东西。中国有五千年的历史,形成了独特的文化,你作为一个中国人,自然要学习这些文化。喏,四书五经,还有各种百家学说,恩,历史传纪。当然也不能死读书,哦,你当然不是读,是直接拷贝。可千万别变成假道学伪君子,变成封建卫道士,也要跟西方世界的科学知识融为一体。中西合璧,记住,别变成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夫子。”

    李安生用生物电脑规定出了庞大的读书计划,塞到了胖叮当的脑子里。

    对于胖叮当来说,分析解读这些书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李安生却告诫道:“你不要用生物电脑的思维方式来读这些书,你那个是分析,是数据流,而是要用心去体会,用心,懂不懂。”

    胖叮当一脸委屈的摇摇头,眼神里全是哀怨,他本来就是生物电脑,哪里懂得什么叫用心体会。

    “哥,我本来就没心没肺,现在有心了,怎么用心去体会?难道把心掏出来在这些书上擦呀擦的吗?”

    李安生彻底被他打败,摇着头说道:“你不要老是将信息存入数据库,也要形成自己的东西。不能老是硬搬照抄,拿来就用,不然的话就会闹笑话。比如没心没肺,你这个词语就没有融会贯通,用的不合时宜。你要试着去理解,理解一个词语,涉及到你对上下五千年文化的熟悉程度,你信不信?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胖叮当用更加幽怨的眼神楚楚可怜的望着他,扁着嘴委屈无比的摇了摇头,“不懂。”

    这货,脑袋里上下五千年的兵法谋略,以及西方的心理学,各种哲学,都已经能够想到应用,虽然照搬硬抄,但是还是见效,最起码李安生没有识破。

    不过他当然也只敢耍些小手段,自从他拥有这身体之后,就开始逐渐的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绪,比如对李安生的依恋,这大概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

    李安生则是在不断头疼,教育胖叮当成才,任重而道远啊。

    “胖叮当,这些日子,你就帮我负责农科学校的教学,马上就是大豆等作物的种植,你负责指导各地的播种。哦,对了,你能够培植生物拟态人身体,这回用了多少能量?”

    胖叮当连忙拨浪鼓一般的摇头,谄媚的笑道:“没有多少没有多少,就用了一点点。这些日子卖韭菜,存了不少的能量,就连生物电脑自带的次元空间都开通了,虽说面积不大,种植作物花费能量也多,但是眼下用来培植各种优质作物种子还是足够的。”

    他生怕李安生怪他滥用能量,立马将次元空间暂时的功能献宝一样报了上来,其实次元空间种植作物耗费能量得不偿失,也暂时只有培育种子这样的功能实用些。

    “恩,你赶紧培育些大豆种子出来,我好拿给洋鬼子看看,今年能不能在种田上有所进益,就要看你的了。”

    也的确,大量流民的涌入,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农业银行的负荷,再多的资金都无法一时解决好,毕竟需要大量的农具与种子,以及大牲畜。

    种子问题现在是解决了,可农具与牲畜都是个问题,买马牛等大牲畜要钱,各种农具要钱,现在农民想要借贷都借贷不到,长此以往,会影响农业银行的声誉,不利于李安生通过农业银行来掌控黑龙江地方的计划。

    兴办农具厂以及大量饲养马牛等大牲畜,也是需要时间与金钱的,资金总是个大问题。

    李安生成功的说动了简森伯格,却不知道效果如何,要是炼钢厂与钢材厂真能凭借德国人的资金兴办起来,倒是大好事。

    只是眼前还是有大笔的资金缺口,没有资金,计划中的几家工厂,以及农产品加工产业链条就连不起来。

    他之所以要胖叮当暂时将农业上一块接过去,就是想打老毛子的主意,林虎前两天也过来商量过,既然段芝贵暂时的放松了对军权的控制,那么就调动那批经受过特种训练的部队,过江去打劫。

    这是过往林虎没有招安时常干的事情,不仅是掠夺生存所需的资财,也是打击沙俄的移民计划。

    当初朝廷也是对此睁一眼闭一眼,其实也是默许此事,林虎对沙俄袭扰越严重,越能够迫使沙俄的移民计划不断的延后。

    李安生也不打算停止这种活动,老毛子向远东移民越多,将来夺回来压力越大,老毛子目前在西伯利亚与远东有不到六百万人口,远远的超过了黑龙江与吉林两省总和,李安生想要凭借黑龙江与吉林吞下远东就有些悬,没有那么容易。

    俄罗斯远东地区或西伯利亚地区,虽然自然资源超级富庶,但是由于人口分布太稀少,城镇分布太稀少,商业贸易很不方便,导致贸易成本很高,使当地商品缺乏竞争力,导致人们收入较低,生活水平较差,都是一些在欧洲失去土地的农民。

    林虎过去并不袭扰这些农民,而是破坏交通以及劫掠贸易村镇为主,这是极为高明的手段,让李安生很是佩服。

    老毛子1904年就强行将西伯利亚铁路通车,不过扫尾工作一直没停,林虎前几年就集中在破坏西伯利亚铁路扫尾工作上。

    凡是与铁路有关的,都是资源大量集中的地方,老毛子铁路扫不了尾,反而在林虎的劫掠下损失惨重,林虎被招安后才缓了口气。

    李安生当然不想老毛子这么舒服,这样的劫掠还要继续,只要不给对方抓到把柄,老毛子奈何不了他们。

    随着人口的迅速增长,在大铁路沿线两侧,众多的城市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这种发展步伐被当时国际舆论誉为“美国速度”。

    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李安生可是会坐立不安,得想办法让老毛子没办法生存下去才行。

    虽然老毛子农民都是穷鬼,但并不意味着没有肥羊,沙俄除了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发展贸易城镇,但更多的还是以采掘资源为主的经济结构。

    工业与贸易,在远东与西伯利亚还不太现实。

    俄罗斯远东地区用铁路往莫斯科运输货物或人员,需要一周时间,可以想想成本有多大。什么商品运输到莫斯科,也变的没有竞争力了,根本就赚不到钱。

    俄罗斯西伯利亚或远东地区内部的贸易也很不方便,这个地域比中国还要大,却只分布了较少的人口,工厂之间的商品交换成本太高了,实在难以发展。

    市场经济是贸易经济,是交易经济,需要交换商品,商品需要移动,移动需要成本。西伯利亚或远东地区人口太稀少了,商品的交易成本太高了。

    也只有从中国获得廉价资源与劳动力,才能勉强维持西伯利亚与远东表面上的“繁荣”,西伯利亚或远东地区的经济也同样是资源开发性经济结构,而且很多都集中在了采金、铜、铅(这个时代铅也是贵金属,马口铁时代)等贵金属上头。

    李安生想方设法将劳力留在中国,不给老毛子利用,而且他的眼光也放在了老毛子的资源采掘行业上。

    库莱恩以及主子背后的矿业集团,是一条大肥羊,这次咄咄逼人的想方设法想要谋夺嫩江铜矿,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既然你不仁那么就别怪我不义,反正特种作战部队也需要实战。

    他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人,与他的名字相反,加上林虎的大力支持,愿意贡献出过往劫掠老毛子的宝贵经验,两人一拍即合。

    既然特种作战部队基本成形,那么要干就干一票大的,直接动远东规模较大的库莱恩矿业集团。

    他也想要亲自带队,检验一下这支部队的作战能力。

    库莱恩的老巢离海兰泡不远,结雅地区是铜矿密集区,这里也是库莱恩的发家之地,除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的几个铜矿,他的大部分产业都在这里。

    从墨尔根驿道直到瑷珲,可以非常隐蔽,以时常江边农业的名义,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十几天就完成迅猛一击。

    打定了主意,就开始准备此次作战事项,李安生铁了心的要从库莱恩身上挖肉下来,缓解眼前的资金危机。

    既然你们从我们身上掠夺走了,那么也该还些回来。

第一百零三章 墨尔根之阴谋诡计

    “大人,不能再让李二愣嚣张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被他抢了风头。听说这二愣子向太后老佛爷敬献了什么延寿丸,博得了老佛爷的欢心,老佛爷虽说不再大小朝政尽皆过问,但提拔一个谄媚之徒还是做的出来的。要是明年墨尔根改嫩江府,让李二愣坐了这知府位子怎么办?要知道,东北除了奉天之外,所有官员的任命要求都要比其他地方低上一等,凭着李二愣在垦务上的成就,也足够跟大人争一争,还是早日想办法才是。”

    瓜阿察与恰穆伦两人舌灿莲花,拼命的鼓动着明安。

    其实他们的话还是有些道理,到关内做一任通判,甚至在江南小县做一任县令都要比黑龙江做一任知府要难上许多,慈禧要越级提拔李安生,还真是有这个可能。

    本来他们就对李安生异常抗拒,心生反感,拼命的排挤,无奈先前李安生凭借程德全的放权如鱼得水,根本就奈何不了这对手。

    可风水轮流转,程德全下台了,来了个段芝贵,本来以为这回李二愣被召到齐齐哈尔去,是要吃挂落,被段芝贵夺了官职惩治一番都是可能的,谁知道李二愣好好的回来,毛都没有掉一根。

    他们之前撺掇了明安,通过关系找到了邓观,想要在段芝贵跟前诋毁李二愣,陷害一番。

    段芝贵上台来必定要拿掌握实权的程派官员开刀,这李二愣便是首当其冲,被杀鸡儆猴也是活该,怨不得他们几个,可哪里料到,李二愣居然凭借着墨尔根开铜山修铁路这样的借口,将段芝贵哄住了。

    真是可恨啊,段芝贵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但不惩办李二愣,将权力从李二愣手中夺走,反而继续纵容。

    难道李二愣改换门庭,投靠了段芝贵?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可就要好生想些办法,甚至动用在京城的靠山,不然的话,还真是竞争不过李二愣。

    明安活动一番的话,李二愣还抢不走他的位置,可瓜阿察与恰穆伦两人不行啊,哪里比得上李二愣拍马屁直接拍上了太后老佛爷。

    两人一吹一唱,配合的天衣无缝,优柔寡断的明安却迟迟沉吟着没有回应,不是他的性格使然,而是他也看出了两人明显的挑拨。

    他在京城的靠山曾经透露过,袁世凯很是激赏李二愣,曾经想打压李二愣并纳入麾下,想将李二愣调到北洋衙门做官,却被李二愣推辞。

    他倒是很欣赏李二愣,不畏强权,对程德全的知遇之恩念念不忘,这样有人情味的官员他还是乐意接近的,虽说他之前提防有加。

    太后老佛爷很乐意看到李二愣在黑龙江冲锋陷阵,让老毛子难堪,所以,将来只怕还是会复了李二愣的武职,并不会威胁到他的位置。

    所以他还是拎的清,没有附和他手下两员协领的怂恿,这两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仗着有后台也经常不太尊重他,正该李二愣给他们些教训。

    见明安迟迟没有表态,两人悻悻的出来,一边埋怨着明安的优柔寡断,一边嘀嘀咕咕,想要琢磨些手段出来整治李安生。

    两人一回到了官署,便骂开了娘,明安要是不同意对付李安生,那他们就要承担风险。

    寻常在黑龙江这等地方做官的,大多没有后台背景,这样的官员要是挡了他们的路,挡了他们的财,只怕他们早就下手整治。

    要是一时整治不了,杀了便是,出了事自然有京城的后台撑腰。

    可李二愣不一样,这个马屁精可是太后老佛爷都记挂在心上的,听说是一日都离不开那延寿丸,杀了李二愣要是上头追查下来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哎,这该死的李二愣还真是好运,居然能拍马屁拍到老佛爷屁、股上。

    本来两人在墨尔根待的好好的,明安是个一心要往上爬的人,不过多干涉他们捞取好处,他们也就放心的在墨尔根收取商税并且做边境贸易。

    可是该死的李二愣自从重修了墨尔根古驿道,并且在路上设了税卡以及在进入墨尔根的要道设了集贸市场,他们就无从收取商税了。

    墨尔根是中俄贸易的一个集散地,本来他们捞钱捞的舒服,跟俄国人的关系也不错,可是李安生横插一手,将他们的财路断了。

    墨尔根由于战略地位的重要,经济、文化沉积深厚,农业、手工业、商业、交通、教育发展也有较快的发展,成为了中俄贸易大通道中的主要集散地和中转。

    墨尔根古驿道重新修通之后,李安生在道路两旁的开阔地带屯垦,并且一直延伸进了墨尔根,使得地方上逐渐兴盛起来,许多的商行都搬到了集贸市场,形成了新的聚居点,墨尔根城内的繁华光景则是一落千丈。

    每年春天都有一种活动当时叫楚勒罕,即兵车之会,地在卜魁城北十余里。规定是于草青时,各蒙古部落及虞人,皆来通市,商贾移肆以往。

    各族人民除向黑龙江将军交纳貂皮外,主要进行商品交换,嫩江东部、北部的各族群众和俄罗斯人过墨尔根城前往,嫩江上游的木材也顺流而下于此销售。

    可是今年完全不一样,改地方了,改在了集贸市场。

    往年他们凭借兵车之会能从中抽取到大量的商税,而且还能通过关内的商行得到不少的好处。

    可这些全部都给李二愣搞砸了,整没了。

    他们另外一个重要的收入便是常年替关内商会收集皮毛、药材、牲畜、烟草、香料与糖块等商品,然后从中赚一笔佣金。

    可李安生自从屯垦之后,使得打猎采药为生的各民族汉子们都开始下了田,就算有货物,也都是卖到了李安生组织的商会。

    李安生在黑龙江的几项善政也开始得到推广,开辟药田种植药材,养殖各种皮毛动物,兴办养殖场大规模养殖大牲畜,还有制糖厂、皮革厂、制酒厂等大量的工厂,甚至还开始种植烟草与香料,据说长势喜人。

    这怎能叫瓜阿察与恰穆伦两人不发疯?整个生财之道都硬生生被李安生给掐断,眼看着大笔的收益都归入了资历浅薄的李安生手中,怎能不妒忌到死。

    这次俄国人提出由他们两人出面组织开采铜山,成功后给他们两成干股以及五万两银子,这是多么丰厚的一笔收入。

    两人买通了邓观向段芝贵说项,结果被李安生不动声色的化解,实在是气闷。

    “两位大人,不知为何在此长吁短叹?”

    正当两人商议之时,门外却是来了访客,而且听口气,架子还不小。

    这人青色瓜皮小帽缀着一块龙眼大的白玉,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外头是紫色镶金丝边的马褂,瓜子脸倒也白净,只是鹰鼻隆目,虎视狼顾,一瞧便是个狠角色。

    另外一人,站在他的身边,却是身形瘦削,面皮青白无须,一双三角眼似睁似闭,眉毛吊梢,瞧着虽显阴柔,却让人不敢小视。

    “原来是刘大少,不知齐齐哈尔那边可有进展?”

    两人都站了起来拱手见礼,显然这刘大少是他们不能怠慢的人物。

    刘大少哈哈一笑,也不答话,却拉着身边之人说道:“这是从京城来的金大爷,这次刚好在路上巧遇,便请了一同过来拜见两位大人。”

    “好说好说,这位金爷,初次见面,礼数有所不周,还望海涵。”又请了手下引入坐席,奉上茶水。

    这刘大少也不客套,拱手谢过,大步前行,直挺挺的落了座,一甩长袍朝着那随行之人说了个“请”字,便大模大样的坐了。

    那随行之人也大喇喇的坐在了刘大少的对面,显然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

    “不知这位金爷此行墨尔根所为何事?”瓜阿察见这人身份显然并不在刘大少之下,显然是他们眼误。

    “却是来看看这边的店铺生意,顺便来散散心。”

    见瓜阿察愣了愣,刘大少笑着说道:“这位金爷家中开着几家商行,也有不少店面,更做典当钱庄。往日里常往二位大人府中跑的那金掌柜,可不就是金爷的远房侄子。”

    瓜阿察本来猜到几分,听了刘大少如此一说,倒是心里透亮,这位金爷只怕是京城金家的直系子孙。

    这金家家大业大,背后有庆亲王奕劻撑腰,金家其实是奴才,可眼前这位金爷这样的奴才倒是凶焰滔天,到哪里都是个人物。

    金家的典当行与钱庄人脉极广,连李莲英都在其中存了大笔的银子,有着不少的股份。

    这样的人物,可不知何故到了墨尔根。

    不知不觉瓜阿察与恰穆伦两人说起话来,都带着些谄媚,笑话,他们的主子都要讨好奕劻与李莲英,更别提他们,这位金爷可是“代天巡牧的钦差大臣”啊。

    原来金家在墨尔根的生意也颇大规模,占了墨尔根每年贸易份额的三成还多,可从去年开始就急剧萎缩,到了今年更是亏了大笔银子,所以特意来查问详情。

    恰穆伦不善言辞,可瓜阿察却是喜上心头,缘分呐,于是添油加酱的将李二愣掌控了墨尔根古驿道与集贸市场,掌控了地方垦务,从而控制了墨尔根地方商税与贸易等事说了一遍,更恶毒的泼了不少脏水。

    刘大少也从旁推波助澜,配合的天衣无缝,原来他是故意将这位金爷领了来,就是为了要将这番话说给金爷听。

    这刘大少叫做刘绍成,乃是隆昌长商号的少主,这隆昌长家主是大地主大买办出身,靠着盘剥与洋人发了家,如今想要吞了梅宝聪家的宝来,更上一个台阶。

    这刘家也攀上了载振的关系,更与几位国公贝勒结了亲,很是威风。

    “原来如此,不过是个撞了大运的鼠辈而已。要对付他也不难,那延寿丸的方子早就抄入了宫中,只是宫中炼制不得方法,品质远远不如这李二愣所制而已。听说他办的制药厂生意兴隆,那将这厂子买下来便是,到时延寿丸也好,其他药也好,不是都归了我们。惩治了他,又有延寿丸献上,太后老佛爷也不会怪罪下来。咱们不是有庆亲王爷么,怕个龟蛋。段芝贵那边,不就是想李二愣能在铜山与铁路上给他好处么,我们一样能给,把老毛子叫来,金爷我跟他们谈谈。”

    这金爷说话口气极大,隐隐有一股自负与霸道,让刘绍成等人喜上眉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看,便从地方垦务入手,烧几家垦殖园,烧了那主持招股的工商银行,任凭他李二愣三头六臂,也翻不起身。”

    这边商议着阴谋诡计,真是一套又一套,都是干这事发家的人,那叫一个熟练,哥别的不会,就会害人。

    刘绍成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眼神,哼哼,李二愣倒是其次,最要紧的就是打垮梅家,让宝来商号破产,产业皆入他手。

    到时候,嘿嘿,梅家那如花似玉的大小姐,还不是他的?

    一想到梅家小姐那国色天香的美貌,顿时想入非非起来,连骨头都轻了一半,倒似能飞起来的样子。

第一百零四章 梅依云

    梅宝聪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谁在背后议论他?

    “哥哥,这就是墨尔根古城吗?果然名不虚传,边外七镇之一,来前我看过《盛京通志》,书中称其‘北负群山,南临沃野,江河襟带,上下要枢’。我真想去看看墨尔根古驿道,这条道路北穿群山直抵江边,将大江南岸的国土牢牢的护卫住。那李,李安生修路建商贸市场,还想着借开采铜山来修墨尔根到瑷珲的铁路,如此一来,不仅边境更加安宁,商贸也更加便利。可想而知,这穷山恶水也总有一天会因多了人气而山灵水秀。”

    梅宝聪骑马走在一辆马车旁边,从马车中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虽不见人,但这声音清寒雅淡,令人心头极为舒畅,让人难以想象,这世上竟有如此悦耳声音,虽然不似银铃也不似黄莺,但那股清新之意却让人凭添无限遐想。

    “还山灵水秀呢,妹妹以为这是江南?你总忘不了江南。这黑龙江常年大雪纷飞冰冻万里,也只有这几个月是最为舒适的。在此生息,大不易啊。你以为那些移民来此的百姓,他们都心甘情愿来此?没了地没了活路啊,也只有黑龙江去年的丰收,给了他们希望,能够在这穷山恶水生存下去。不说百姓的自强不息,我等也要为此添砖加瓦。李安生的种种举措果然是良政,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啊。”

    “你说要看看墨尔根古驿道,过几日便去,咱们家在那道路公司也是有股份的,也真难为安生兄弟的脑子,竟想出如此妙策。这路哪个不想修?可千难万难,还是在他手中修成了。”

    那辆马车中的女子许是梅宝聪的妹妹,听了这话头,也起了聊兴,在马车中说道:“在齐齐哈尔拜访程伯父时,他也提过这条驿道,黑龙江将军、墨尔根副都统每次上任必须进行巡边,他也经历过。墨尔根往者需渡诺尼江,西北过兴安岭,逢山则伐树开路,渡河则折木为筏,马凭水以过。至界碑举行祭告山川仪式后,分别取去年留存标记,并新记巡视之事。各书衔名日月于木牌,以备后来考验,此为定例。他说在黑龙江为官这么多年,唯一最为难忘的便是这艰苦万分的巡边。”

    梅宝聪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巡边的确艰难,山路弥漫无迹,野狼穿行,需择大树去皮为记以知归路。夏天的时候蚊虫跟龙卷风一样,不刮风或雨后更加遮天蔽日,人站那不动便是一阵黑云压上身来。去年修路时我可是亲身经历,马牛身上都被叮咬出的血染红,而人则稍微好些。还是李安生发明了熏烟,颇为有效,今年也正在准备招股,办一家熏香厂,专门用于夏天防范蚊虫。这条路修成也是大功德,修路之时没有任何人来掣肘,也实在是能看到修路的好处。只是如今却有了些异样声音,也只怪这条路以及与路相关的屯垦、商贸太过招人眼红。安生兄弟想法是好的,只是急切了些,想要尽快筹集资本来投资各项工厂,挡了许多人的财路。”

    兄妹两人一面交谈一面往城里走,到得落脚处,梅宝聪便亲自搬了小杌子来让妹子下马车。

    只见先下车的丫鬟挑起了马车帘子,扶了位年轻女子下车,正是梅宝聪的妹子——梅家大小姐梅依云。

    只见梅依云莲步轻移,缓缓的下了马车,才将头抬了起来,堆云秀髻之下,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面容。

    眼眸如冬夜之星炯炯生光,又有一层云霞深蕴其中,仿若秋波明媚,让人不敢正视生怕亵渎,却又见之忘俗,鹅蛋脸极为匀称,犹如满月清朗,线条极为柔和。秀眉轻弯,勾勒出一丝如雪精神,额头清明,与眼眉极为融洽。面颊饱满多一分便嫌丰少一分便嫌瘦,粉腮略施脂粉,一抹晕红如云蒸霞蔚,娇羞不可方物。琼鼻笔直高挺,朱唇殷红似血,抿紧时清丽逼人,弯出柔和线条时又让人心生亲近,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果然应了她的姓,如一支雪中寒梅一般,玉质冰清。

    更妙的是,一双脚乃是自然足,因梅依云母亲是江南大户人家出身,自小在缠足上也没有多少压迫,自然不肯为难宝贝女儿。

    南方缠足风气要略逊北方,缠足风气较盛的有山西、台湾、河南、甘肃、河北等地,而江南因天气湿热干冷缠足不易,反倒是缠足这种恶俗较少的地区。

    (本人的奶奶便是三寸金莲,据说清末江南的民间普遍缠足,但不至于像北方那么恐怖,而且是平民百姓要争先缠足来显示与社会的合拍,大户人家反而要开明些,并没有太过残忍。)

    她人长的高挑,这脚也天生不大,倒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少困扰,要不是这双天足,只怕登门来求亲的人更加多。

    梅宝聪所共一母同胞的一兄一妹,兄长梅宝成在江南做官,就近照看父母的坟茔。

    他们的母亲是江苏常州府江阴县人,当年梅父在江南做官时成的亲,后来梅父积劳成疾,死于任上,便葬在了梅母家乡。因夫妻感情甚笃,梅母思念过度,两年前也因病去世,长兄梅宝成便自请调去常州府做官,直至今日。

    要不是梅家的叔叔伯伯都想着要争抢他们的家产,只怕他们也会在江南陪伴兄长。

    梅宝聪带着妹妹北上京城,也是为了亲自料理家中产业,凭借旧日梅家的影响,与在南边做官的兄长遥相呼应,让那些个白眼狼们心存忌惮。

    梅家内有白眼狼,外有隆昌长等对手,实在是内忧外患,也幸亏柳暗花明又一村,遇上了李安生这福将。

    梅宝聪对李安生评价很高,也有着联姻的心思,梅依云冰雪聪明,自然能够猜到兄长的意思,对这传说中的李二愣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当初梅宝聪孤注一掷,将产业转移部分到黑龙江来,寻求程德全的庇护,倒是一招妙棋,又有李安生妙笔生花,为梅宝聪勾勒出了一张发展蓝图出来,让他下定决心,卖出了近半家产,换取资金来投入到铜业公司,并且准备积极入股墨尔根到瑷珲的铁路修建。

    只要能够按部就班,那么梅家的产业必然能够扶摇直上,脱胎换骨。

    李安生给出的建议是,先不忙分家,分家也是便宜那些齐心的叔叔伯伯,将家产转移到黑龙江来,只要产业赚钱红利足够,总能够分化那些叔伯,然后用交替控股的方式,隐藏资产,将一些边角料分给那些不一条心的叔伯。

    只要能够将梅家的产业全部转入黑龙江,到那时怎么分家怎么分红,还不是梅宝聪说了算,谁能奈何他?

    要见到他了吗?那个人称农把式李二愣的男子?

    现在京城又在流传李二愣的名字,在农把式李二愣前头加了五个字,专业养猪倌。

    说是这李二愣在黑龙江养猪养上了瘾,还上疏要推广全国,甚至办养殖场,专业养猪。

    专业养猪,倒是个稀奇事情,还办养殖场呢。

    这猪肉自古以来就是贱肉,到了清末依然如此,吃羊肉的多吃猪肉的少,民间倒是愿意吃猪肉,可人都养不活还怎么养猪。

    在这个时代牛马能运输能耕田,鸡是生蛋出来,羊则是主要的产肉动物,还能出皮毛等物,只有猪这种动物,除了能吃能睡,似乎没什么优点。

    可梅依云听梅宝聪详细说过此事,李安生推广的养猪方法,所费并不多,相比羊而言猪毕竟产肉多,还有猪下水可食用,猪油也功效颇多,猪皮同样可以制革,猪鬃也能出口国外,而猪粪便则能养鱼,还能肥田。

    她失去父母护佑,也明白人世间的艰辛不易,自然成熟许多,心里也明白李安生的那一套包括养猪在内的《家禽家畜养殖技术》,不亚于治书立言的大贤。

    至于比那些只会空谈误国的清流所立的书呆子空文,更是有益无数倍。

    可笑那些摇头晃脑的书呆子们在那里讥笑谩骂,将李安生贬得一无是处,却不知这本书在黑龙江活人无数,让百姓能看到生活的希望。

    人有时候想法很简单,就图个安稳,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解决温饱的同时,还能够有肉吃,那是多么大的幸福。

    可想而知,李安生在黑龙江的威望,是怎么来的。

    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道学先生们倒是忘了李安生的好处,天冷时家中烧一只小煤炉能省多少银子,这还是李安生发明的,叫做蜂窝媒炉,还免费提供制作蜂窝煤的简易机器技术。

    光是这一项,一年到头就能给国家省上多少银子,给老百姓带来多少温暖。

    北方老百姓冬天能烧上煤的很少很少,可李安生这个发明,却能够让那个他们也能在最冷的时候“奢侈”个几回。

    或许有些大骂李安生搬弄奇(和谐万岁)淫技巧的人,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会有一个地方,保留了对李安生的公正评价吧?

    梅依云在梅宝聪的引领下,住进了在墨尔根的店铺之中。

    等略为休息两日,梅宝聪便会带着妹妹到墨尔根北面的集贸市场那边居住,他在那边修了处独门独院的小宅子,跟李安生的黑龙江陆军讲武堂离开不远,很是安全。

    现在墨尔根城中的有头有脸之人都竞相在那边买地修宅院,便是因为那边已经成为了墨尔根的商贸中心。

    梅依云听她兄长诉说了种种黑龙江的新变革,却没有在墨尔根古城看到,心里也有几分期待,期待着能到北边去看看。

    甚至是漠河与瑷珲,这季节不冷,也没有到夏季,没有铺天盖地的蚊虫叮咬,倒是能趁着这个机会走一遭,看一看,这边陲的异样风情。

    才安顿下来,梅宝聪的随从中人从外头进来,当笑话般的说了件街上发生的好笑事情。

    一群纨绔子弟想要当街调戏一位小女子,刚开始小女子还躲躲藏藏的,可最后可能是不耐烦那些无赖变本加厉动手动脚,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群无赖给打倒在地,竟是个武功了不得的女侠。

    梅宝聪莞尔一笑,这黑龙江发生的稀奇事多着呢,往后只怕更加多,也没太在意。

    梅依云倒是起了兴致,手撑在腮边,美目流盼,星辉点点,想着那位女侠是个什么模样,什么样的风采,一时神往无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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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1906介绍:
一位21世纪农科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19o6年的漠河胭脂沟,从而开始了一段传奇人生。
当他运用农科知识来耕犁脚下的土地之时,现这片土地更需要铁与火的洗礼,
这片土地的人民,更需要用枪炮来获得生存的权利,捍卫脚下的土地,重铸民族的尊严。
幸运的是,穿越后他得到了外星先进农业技术的帮助,从而引导中国开始了奇特的工业化进程,开始了新的崛起。
于是,炮火,开始彻底的耕犁这片土地,民族与人民,在炮火中得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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