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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费虚     炮火1906txt下载     炮火190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农业规划

    这是补昨天的一章,晚上还有两章。

    程德全派人送了一批辗转求得得钢锯等伐木工具过来,倒是解了李安生的燃眉之急。

    粗粮细粮都有了储备的漠河开始大规模的招揽流民,李安生打算部分安顿垦荒,而部分则开始伐木开道,正式的拉开重修墨尔根驿道的序幕。

    随着诸多流民的到来,人手也足够,对各种家具农具以及房屋的需求,使得木材一下子很受欢迎。

    黑龙江农业银行也开始发行修路债券,许多矿丁刚好手头有宽裕,便认购了一些,带动了无数债券顺利的被认购,刘竣也拉拢到了投资方,为了让路尽快开修,不等刘竣他们过来,就先为这些股东们垫了股本,反正抢了俄匪发了几笔大财小财,而且刚好能够借着伐木的机会,将道路先清理一点是一点。

    李安生关于修路的设想很全面,也很切实际,最主要的就是省钱,加上黑龙江地方决意在呼玛等地开办金厂,更加使得路修成后,有望在三四年内就收回投资。

    一切都按照原先预计的轨道进行着,虽然出了不少的岔子,但总算大家齐心协力,也没耽搁什么。

    李安生空下来便开始研究这味精的制法,宜早不宜迟,到得过个一两年,被小鬼子发现了,到时候注册了专利,哭都哭不出来。

    其实这味精我国早就已经出现了,明朝的时候,海边的百姓就将海肠子用慢火焙干,磨成面,就是土味精,海带与海藻都被沿海居民误打误撞的弄出过类似味精的东西,这是一种叫做谷氨酸钠的晶体。

    他并不打算学日本人从鱼类、豆类、海藻中提取谷氨酸钠,因为他穿越时身上所带的包里,就有本书上头记录着后世吴蕴初制作味精的过程,研制出来只是时间问题,可最关键的就是,中国这个时候还没有能力制造盐酸(这真是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杯具),而大规模工业制造味精最大的坎就在这里。

    在小麦麸皮(面筋)中,谷氨酸钠的含量高的惊人,接近四成,当然也或者是面粉,李安生打算直接就通过小麦来得到原料,用一定比例的盐酸(后世历史是34%的盐酸)加压水解面筋,得到一种黑色的水解物,经过活性炭脱色,真空浓缩,就得到白色结晶的谷氨酸。再把谷氨酸同氢氧化钠反应,加以浓缩、烘干,就得到了谷氨酸钠。

    从这里看,水解法当然没多大难度,难的就是在盐酸上要受制于人。

    烧碱倒是有自古就有土法,国内兵工厂都能制烧碱,不像纯碱全靠外国进口,制碱技术被外国资本家严密封锁。

    也幸好不是纯碱,不然的话,李安生立马就放弃,这不是坑爹么,是不是要在味精之前先来个侯氏制碱法还有合成氨之类,太夸张了。

    但是制取盐酸的话,仍然绕不开制碱工业,盐酸在这个时代只不过是制碱工业发展的副产品而已。

    虽说盐酸已经出现了数百年,但是还没有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专门方法,仍然从属于氯碱工业,而氯碱工业此时非常的原始,真正开始发展还要感谢第第一次世界大战。

    这让李安生很是头痛,想到制碱工业,玻璃、化学工业、洗涤、炼钢也同样需要纯碱,而正是因为纯碱的这种功能,才使得西方世界封锁纯碱技术。

    中国白白有青海湖等天然碱资源,而且还是那么的庞大,却受制于制碱法,实在是天大的悲哀。

    李安生问过刘竣,才知道此时英法德美等国发起组织索尔维公会,制碱法设计图纸只向会员国公开,对外绝对保守秘密。凡有改良或新发现,会员国之间彼此通气,并相约不申请专利,以防泄露。除了技术之外,营业也有限制,他们采取分区售货的办法,例如中国市场由英国卜内门公司独占。由于如此严密的组织方式,凡是不得索尔维公会特许权者,根本无从问津氨碱法生产详情。

    中国的钢铁产业极大的在高价的酸碱等化学品以及其他原材料上吃了亏,而日本则凭借英日同盟获得了钢铁行业的发展。

    盐酸只能依赖向英国进口,这也意味着,大规模生产味精需要大量的盐酸,加上需要耐酸而必须投资的耐酸陶器工厂,利润并不会丰厚到哪里去,只能一开始就打高价牌。

    狗日的卜内门,狗日的英国人。

    想到味精产生的利润,要有一部分流入英国佬或是其他外国佬的手中,李安生就感觉到一阵的丧气。

    总算还好,高价的是纯碱,盐酸要好些,由于这个时代的中国对盐酸需求不是那么旺盛,盐酸的价格还是能接受的。

    任重而道远啊,想到后世许多YY书里面主角虎躯一震,无数人才来投,无数不要钱免费的酸碱、硝酸之类滚滚而来,钢铁厂兵工厂随便开开一家又一家,钢产量那个几十万成百万一吨的逐年递增,那不是笑死人吗?

    连个氯碱工业都没有,硝石基本依赖进口(这个时代硝酸工业制造还只是个尝试,1908年德国才开始有年产千吨的硝酸工厂),橡胶啥的都被垄断,想要强国简直就是笑话。

    连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味精这个敛财利器都要迫不得已的分利给卜内门,更别提其他。

    所以说,整个国家的富强与工业的进步,是建立在工业基础上的,没有工业基础,就是个木桶效应。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真发明味精制造工艺再说,到时可以储备一批盐酸,兴办耐酸陶器厂,哪怕自己不用,耐酸陶器在国际市场还是需求不错的,实在不行,就找别的路子,后世真正的味精工业实际上是在生物技术发展之后开始的。

    虽说微生物发酵制造味精可以说超前了几十年,但是却并没有太多的门槛,只是因为生物技术没有被发现认知而已,其实中国人是发酵法的老祖宗,只是生物科学落后,并没有人知道这是微生物起的作用。

    李安生村上就有酱油作坊,知道大概的土酱油制作工艺,酱油生产以大豆为主要原料,其他有麦麸、小麦、玉米等,将上述原料经粉碎制成固体培养基,在好氧条件下,利用产生蛋白酶的霉菌,如黑曲霉进行发酵。微生物在生长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蛋白酶,将培养基中的蛋白质水解成小分子的肽和氨基酸,然后淋洗、调制成酱油产品。

    酿酒也是微生物发酵的一种范畴,酱油更加简单些,说不得可以从这上头找到味精微生物发酵法的大门。

    各种萃取、蒸馏、浓缩等工艺上的难点都可以从土法上找到解决办法,而培育发酵法制造味精上头最重要的短杆菌,胖叮当是一把好手,说不定还真是个好主意。

    这么一想,李安生倒是舒畅了许多,酱油工厂也可办得,反正大豆、小麦与麸皮这些原料是不愁的,另外筹备味精发酵法生产的话,淀粉工厂都可以办起来,玉米、小麦、马铃薯、甘薯等都可制淀粉,淀粉不仅用途广泛,还能用来制造粉丝,李安生从小就喜欢吃甘薯粉丝。

    加上大豆三品加工业,甜菜种植普遍之后的制糖业,一个初步的农产品加工工业就有了雏形。

    眼下只能小打小闹,毕竟漠河与东边的塔河、呼玛等地新开垦农田五万余亩,丰收了也没多大的量,除了满足近三万多人的口粮,还要用来接纳流民,剩余的只能满足小规模加工生产。

    接下来接纳的流民要往呼玛等地安排,呼玛相比漠河来说,更加适宜耕种,李安生的打算是明年在呼玛开垦30万亩耕地,考虑到北边春旱、霜冻与冬寒等天气,以及人口稀少的缘故,在人力极限之内开垦土地是明智之举。

    粮食,大量的粮食才是王道,只有多余的粮食能够向南流动,甚至入关出售,才能整体改善黑龙江的经济状况,并且多吸引流民前来。

    去年黑龙江全省的收入可怜的80多万两银子,坑爹啊,李安生常常不敢相信,怪不得黑龙江地方将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了金厂上头。

    程德全等许多官员都是尽数捐出俸禄,只靠朝廷拨给的养廉银过活,也是无奈之举。

    这80多万两银子基本都是农业税与过往商税,为了吸引流民加速黑龙江开发,其他苛捐杂税摊派一律全无,这么多银子已经很不容易。

    程德全果断的决定办金厂,修墨尔根古驿道,正是出于增加收入的考虑,穷疯了。

    可想而知,未来的几年里,从漠河到瑷珲沿岸的土地,将是黑龙江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地,重修墨尔根古驿道之后,商业也将因这条道路而繁荣起来。

    加重商税是必然的趋势,墨尔根古驿道设卡收费也是必然的,李安生从一开始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人多的地方,才能大规模的开垦土地,掌握了人口,就有土地,就有资本。

    而吸引人口,唯有粮食。

    继小麦丰收之后,玉米、水稻、大豆等粮食也相继开始了收获。

    整个漠河到呼玛都是一片欢天喜地的情景,见识了小麦的辉煌成就,眼前的硕果累累也就不那么令人吃惊了。

    李安生与林虎等人走在平坦的屯垦农地里,眼前尽是欢声笑语与喜极而泣。

    许多农民久久的跪在了田地里,心怀虔诚,或是面朝家乡,或是面朝能让他们活下来的庄稼,泪水,立刻从浑浊的眼睛里滚下来,流淌在黑土地上,闭上眼,像是与失去的亲人倾诉一般,我们还活着,我们能活下去。

    他们面黄肌瘦,在老家饱受天灾**,饱尝过饥寒交迫,经历过生离死别,死亡曾经离他们很遥远,可是,他们还是克服了千辛万险,来到了这片土地。

    他们与这片土地有缘。

第六十二章 又升官了

    “正如安生兄弟所言,漠河白夜之后的绮丽天象,叫做极光。极,乃世界之极,盖因身处极北之故,方能得见如此天象。白夜漫长,无聊时便等待天空有无极光,倏忽之间就能在苍穹上见它现身,与天边的云霞辉映成趣,历数时辰而不散。如彩带,又如团团火焰,或如五彩斑斓之山河画卷,色彩纷纭,竟能多般变幻。我最爱的是那银白色极光,如星辉之淡芒,清雅动人。比彩绸般于天空炫艳之极光更能养目……”

    韦镜心读着手中的书信,反复的想象着那极光的动人之处,除了感慨自然天象之雄奇伟大与美轮美奂,也为王伏白的心思而感动。

    这封信六月便寄到了天津,信中描述了漠河极光的美景,大概意思,立即起程的话还赶得上看到极光。这家伙人虽莽,心思却不莽。

    想到王伏白那满是诚挚的大眼睛,那憨厚的笑容背后些许狡黠,粗粗大大的汉子,居然能懂吕纪的书画,有时也有谈吐颇令人惊讶(当然是相对于那粗放的外表),还有那让人忍俊不禁的附庸风雅的名字——王伏白。

    呵呵,王铁锤,王伏白,韦镜心的眼中满是笑意。

    杯具的王铁锤,哦,不,王伏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给人误会了一回,这名字其实还真是他的本名。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韦镜心即便有些畏惧漠河的苦寒,仍然鼓起勇气跟着兄长前来漠河。

    刘竣与韦明同在船头喝茶聊天,这次他们的队伍可说是庞大,黑龙江农业银行开办的一个好处便是,他们筹集的资金全部都花光了,而股本则由胭脂沟给他们垫上,如此一来便不用从漠河千里迢迢的运银子过来,打一个时间差。

    两条小炮艇,都是二手的,一条排水量120吨,一条150吨,上头的小炮却是新的,这就是搞**的好处,另外还有三条大货轮,排水量从350吨到600吨之间不定,也是旧的,加起来总共花了13万两银子。还在上海求新船厂定了两艘排水量550吨的货轮,8万3千两银子一条,还有7条拖船,打了个优惠,总计18万多两银子。

    光是买船,就花去了30多万两银子,但将来黑龙江想要发展,河运是离不开的,更何况松花江河运获利丰厚,断不能只为老毛子给垄断。

    船上装满了李安生给出的采购单子上列出的货物,中成药厂、山货野菜加工厂、酒厂所需的各式机器设备,还有两组柴油发电机,金厂设备,以及各式农具,以及农用机械,当然这些机械很原始,只能说是半机械,但总比没有好,慢慢尝试改进,积累技术也好。

    李安生也写信给刘竣,让他托关系,让驻美的官员到加利福尼亚霍尔特拖拉机制造公司看看霍尔特研制的汽油内燃机为动力的履带式拖拉机,争取买上几台。

    李安生也在呼伦修葺码头,兴建仓库,并且结合呼伦河的险峻构建防御体系,又大肆购买这次丰收成果加以囤积,银子也是哗哗的出去。

    但有一项好处便是,黑龙江农业银行的成立,极大的缓解了花银子如流水的状况。

    银行办事处开到了齐齐哈尔与同江,两地也开始复制李安生的农业规划,只要能够顺利的推广到黑龙江全省,那么将来只要将银行与新军掌握在手中,任凭朝廷怎样,一个黑龙江军阀是跑不掉的。

    只是李安生意不在此,他的机会,在于粮豆狂潮,说不得,他也要推动一下。

    重修墨尔根古驿道如火如荼,农忙过后,人手便集中到了修路上头,反正粮食够吃,劳动力就能富裕出来。

    程德全也开始了旧军的裁汰,部分屯垦,部分则送到李安生手中,让这些人帮着修路,同时进行军事化管理,将两营新军的架子先铺开来。

    漠河眼下有两所学校,一所是农科学校,一所是陆军讲武堂,军事学校现在不办,明年徐世昌也会在东三省督办,倒不如提前将学堂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程德全也是考虑到了这点,除了在齐齐哈尔设立陆军小学堂,将黑龙江陆军讲武堂办到了墨尔根,将狗头金送到京城的同时也保奏李安生出任总办。

    这些都要走正规路子,不然的话,银子都得自己掏,程德全跟李安生都有默契,谁也不来当这冤大头。

    高金虎与陈中亮顺利的在临江州(后世同江)落脚,并且招募流民在后世的同江到绥滨等地垦荒,得到了知州吴士澄的支持,有了程德全与宋小濂等人的活动,高金虎被任命为富锦巡司,虽说上头有富克锦协领与三姓副都统,但事实上掌控了后世的富锦与绥滨等地。

    后世同江、绥滨与富锦三地加起来的耕地超过千万亩,足以养活百万人口,其中光是富锦便有600多万亩良田,后世有北国粮仓的美称。如果这里能被开发出来,临江州升府是必定的,绥滨与富锦设州也不定。

    经过改装,从坦波夫卡缴获的俄匪船只基本上看不出过去的影子,只等着刘竣等人的到来,便一同进漠河。

    这些货船编入黑龙江航运公司,而炮艇则编入漠河守备,成为黑龙江上与老毛子争利的存在。

    刘竣与韦明同经过同江河口的时候,高金虎与陈中亮早已整装待发在等候,刘竣不禁感慨万分,这同江河口位置极为重要,连英国人都眼巴巴的来设立海关贸易所,李安生的眼光极为正确。

    连通漠河、瑷珲与同江,从黑龙江进入松花江,又能通过阿穆尔河入海,加上乌苏里江,实为一条整体的运输脉络。

    墨尔根古驿道、瑷珲到齐齐哈尔与海伦等地的官道,加上松花江河运,都连接着东清铁路,一个大的运输框架就在这里,整个黑龙江都能被覆盖。

    若是真的能够修通瑷珲或者漠河到关内的铁路,那么黑龙江就能跨出一大步,不用受制于老毛子,至少也能少受些老毛子的盘剥。

    “二虎兄弟,别来无恙啊。”

    刘竣立在船头,朝着高金虎与陈中亮笑了笑。

    在京中他也得到了李安生与林虎等人奇袭坦波夫卡的消息,颇为振奋,自己在京城奔走,他们也没落后,不说缴获了大量的财货,还沉重的打击了河上俄匪,花了这么多银子买的船,也就都成了下金蛋的好玩意。

    程德全上奏由齐齐哈尔将军衙门出面在漠河东边的呼玛等地兴办金厂,刘竣知道这是李安生的主意,这让袁世凯也颇为赞赏,黑龙江地方的横插一脚,使得袁世凯因为胭脂沟金厂与京城权贵的对立也得到了缓和。

    刘竣也得到了袁世凯的明确意思,明年便调他回京,或是去奉天,都有好的安排。

    这让他感到万分欣慰,当时冒险要了来胭脂沟的差事终于有了回报。

    但更多的,是对李安生与林虎等人的感激,刘家也在黑龙江有了一方基业,不管是修路公司还是银行,或是航运公司,都入了股份,李安生与林虎等人能够往上爬升,对他也有好处。

    故而,他对着高金虎与陈中亮也是无比的亲切,两边会合,坐了同一条船,高谈阔论把酒言欢,径自往漠河而去。

    只是他并不清楚,程德全日前送到京城的狗头金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慈禧很是欢喜,立即下旨同意了程德全开金厂的折子,还拨了30万两银子,用于开金厂并重修墨尔根驿道。

    如果胭脂沟送上这块狗头金,慈禧固然喜欢,但考虑到引起权贵们的嫉妒,对袁世凯的攻讦,反而并不完美。

    袁世凯倒是能看出蛛丝马迹,能猜到背后有李安生或者其他人的推动,不仅不以为忤,反而对始作俑者颇为激赏。

    他眼下要的不是政治地位的上升,反而是在眼前这样的状况下尽可能的得到好处,比如金钱上的以及手下势力的稳固等等,一块狗头金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

    这也使得他开始关注起漠河的动作,想要看看这边还能不能做出些什么让他刮目相看的事来,说不定能拉拢到麾下。

    李安生被免去会办一职,他并没有过问,毕竟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眼下他倒是重视起来,想着如果真是这个年轻人在背后主导的这一切,倒是要想法弥补。

    慈禧之前因李安生剿灭河匪的功劳,让袁世凯恢复他金厂会办一职,并加塔河佐领以示恩宠,盼着黑龙江又能多一位抗俄骁将。

    这次程德全送了狗头金来,又说了李安生许多好话,袁世凯当然不会吝啬锦上添花。

    慈禧大喜之下,不仅通过了程德全关于设立黑龙江陆军讲武堂的折子,任命李安生为总办,还超擢为黑龙江制军统带,墨尔根驻防协领,护路兼整顿旧军。

    袁世凯倒是从中看出不少明堂,这几年沙俄不仅在黑龙江的瑷珲等地不肯撤军,还持续向地方渗透,慈禧一直想要调武卫军协防黑龙江(后世于1907年调一标人马进至呼兰与绥化等地,没有敢过度刺激沙俄),但整编黑龙江旧军,提高战斗力,同样可为。

    等墨尔根古驿道修通,可想而知,沙俄想要不从这条道走是不可能的,过往俄商必定会贡献大量的商税,可老毛子不会这么好说话,墨尔根这地方当然会恢复当年军事重镇的职能,在这里驻防一标经过整编的军队,也能震慑沙俄,同时对瑷珲的俄军形成压力。

    可想而知慈禧对这个黑龙江制军统带的看重,要加墨尔根驻防协领这个荣誉大过于实权的四品武职,另外,黑龙江陆军讲武堂总办的位子,也意味着慈禧一定程度上支持黑龙江走兴办新军的路。

    只是凭借黑龙江每年那80多万两银子的财税,想要办新军难上加难。

    练兵处这些年实权一直掌握在他袁世凯手中,黑龙江兴办新军只能远远的排在后头,但黑龙江地方如今露出了自办新军的意思,慈禧也保守支持,他袁世凯再不会做人,也太没眼色了。

    李安生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因为老毛子的缘故捞了个统带,而且新军练兵处也会在陆军讲武堂与黑龙江新军的装备后勤问题上给些便利,这倒是意外之喜。

    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袁世凯这样的枭雄人物岂是好打交道的主?

    在黑龙江陆军讲武堂安插些人手,并拉拢李安生这个很有可能是将来黑龙江新军领袖的人物,就足够将黑龙江新军拉拢过来。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袁世凯觉得李安生要是个聪明人,就会在他与程德全之间做出选择,要是李安生不聪明,那么也不值得他拉拢,黑龙江新军在经济上需要他后勤上需要他,最为重要的是,黑龙江不是自办新军吗?混成协?到时给你一个正式的番号,不再是黑龙江新军混成协,而是新军第XX镇,嘿嘿,看谁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姜还是老的辣啊,李安生自然还想不到这出,道路还很长,那些老甲鱼老鸟们不是好斗的。

第六十三章 胜利会师

    刘竣的船队经过瑷珲的时候特意停靠了一会,以此来向对岸宣布,中国将加大在黑龙江上的军事力量。

    黑龙江江防水营船只老旧不堪,程德全将能用的都交到漠河守备,其余的尽皆淘汰。

    程德全与吉林将军达桂联名上奏:今河上俄匪略逊,正可着两省之水师营尽数择良汰弱,完成整改。他日河上商旅往来兴盛,正可护卫河上安全。又从黑龙江到松花江,河运几近全为俄人掌握,如今河上来去轮船两百余艘,尽皆为俄商船。当重建水师营,仿漠河守备,于临江河口设守备,连通漠河,早日将河运与道路之枢纽瑷珲之功用体现…

    也的确,东北运输命脉松花江河运居然被老毛子所垄断,实在是奇耻大辱。

    奏章上除了临江守备,还建议朝廷在临江设修船厂与码头,鼓励民间资本筹办松花江航运公司。

    有了漠河守备的前例,临江守备倒是不成问题,只是漠河守备的兵船水师可以用金厂获利来抵,临江并无产出,只能靠朝廷拨款。

    朝廷也不宽裕,又拨给黑龙江整编军队不少银子,恐怕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程德全另外也给慈禧上了折子,谈及如今河运为俄人掌握的弊病,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事,奏请允许民间资本所开办航运公司所运送货物收取过往商税酌情减免,许两省于江口开商埠,而收税不经海关,税金自用。

    这是李安生出的狠毒主意,英国佬屁颠屁颠跑到临江来设海关贸易所,门都没有,将来黑龙江的粮食外运,以及几大商埠的粮食市场,都是资本原始积累,少来给我添堵,这些税也好获利也好都要往自己袋子里藏。

    达桂得了程德全这个人情,便想着给他个面子,举荐高金虎出任临江守备,再者,高金虎乃是林虎麾下一员虎将,用来抗俄,非常恰当。

    关于李安生的任命已经由齐齐哈尔转到了塔河,眼下李安生就带着大部队在这里修路。

    李安生自然是满心欢喜,后世的东北王张作霖此时也不过是个统带呢,只是人家现在已经由去年的三营人马变为五营人马,又有富余的奉天省财政作为支撑,还远远不能相比。

    朝廷只是拨了30万两银子的整军费用到齐齐哈尔,作为程德全接下来整编旧军所用,有多少能拨到李安生头上,还是个问题。

    事实上,程德全也是一头雾水。

    练兵处正式认可了黑龙江新军混成协的筹办工作,也拨了若干的人力与物资,帮助黑龙江尽快开始新军的编练。

    这是意外之喜,可是,朝廷并没有指定李安生统带几营人马,让程德全自己决定,这也是一定程度上在表示,地方上能自己先编几营的新军就编几营。

    至于新军都由李安生来编练,还是齐齐哈尔也自己编练几营,这些都是地方做主,练兵处只负责指导与协助,这样一来,就使得程德全与李安生之间的关系不好处理。

    新军都让李安生来编练吧,又怕到时齐齐哈尔掌握不了兵权,齐齐哈尔将新军编练大部掌握在手上,又容易得罪李安生。

    程德全倒是聪明,将大部分的旧军都调到墨尔根去修路,留了几营兵马由玉蜂儿展玉伯等人好生操练,一分为二。

    漠河的农业奇迹传到了齐齐哈尔之后,许多的旧军官兵都愿意转入地方屯垦,程德全立即按照李安生的建议裁汰了六千余人,由黑龙江农业银行以粮食、农具、种子等实物形式给予贷款,帮助安顿这些旧官兵,如此一大难关就此度过。

    之前清点下来,黑龙江旧军一万一千余人,裁汰清肃之后,还剩下五千人不到,正好与沙俄一直在强烈抗议并交涉的15营兵马数目相差不大。

    但程德全仔细权衡过后,并不打算保留15营兵马,而是继续精简。

    这事他去信跟李安生商量过,一标骑兵暂时先编12营,每营250人,统带为玉蜂儿展玉伯。

    同时练三营步兵,一营在呼玛护矿,暂时由开办金厂的费用中拨出,另一营则依靠呼兰、绥远、海伦三城的农商等赋税养活,还有一营则要靠墨尔根驿道来养活。

    也就是说,眼下李安生要编练三营兵马,其中一营还要他来负责想办法筹集资金。

    工程营与炮营等程德全指望练兵处,指望袁世凯,上头能大发慈悲最好,实在不行就拖着。

    李安生建议炮营尽可能选用过山炮(也就是早期迫击炮),价格便宜又适应黑龙江的地形与交通情况,如此一来需要的资金也少,所需操作人员也要比山炮少。

    军械购买上,齐齐哈尔方面也几次找日本商行谈价格,其实这是做给老毛子看的,老毛子反响越大,程德全便越是“犹豫”些,让日本商行生怕这边怕了沙俄施压而改用沙俄的武器。

    沙俄武器商眼下正在齐齐哈尔跟鬼子抢订单,老毛子的心思果然被李安生猜到,只有让黑龙江新军的武器装备都依赖于他们,他们才不怕新军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威胁,而新军用日本的武器弹药则不同,新军不受他们控制,成为一大隐患。

    程德全也不去管两方扯皮,只是一味的敷衍,等小鬼子主动将价格降低,小鬼子仗着这两年中国的武器进口大部分都通过他们,气焰很是嚣张,黑的要死,而且还不地道。

    李安生的意思还是买老毛子的水连珠与水连珠的骑兵用马枪——哥萨克步枪,这种枪可靠些,比日本枪有不少的优势,整体比较实用。

    而且虽说老毛子能用枪支部件、弹药来要挟这边,但并不意味着就找不到办法,更何况如此还能够缓和与老毛子的关系,小鬼子只不过是用来压价的工具而已。

    伤脑筋啊,没有银子,什么都要银子,为了办新军,什么办法都想了出来。

    眼下坑一把小鬼子,也是无奈之举。

    程德全预计今年的财政收入能有90万两,实在太少了些。

    黑龙江近几年厘捐的主要项目是大烟土、斗秤捐、粮捐还有布匹线货,将骑兵撒出去,查禁在大烟等商品上的逃税漏税,还能多出一大笔银子来。

    木税山货皮张税等以前黑龙江开征过这些税,但1901年停征了,是为了补助商人,眼下商业有繁荣的迹象,不收白不收。少收农税粮捐,适当征收商税才是王道。

    能够大量吸引流民前来的话,田房契税等将来也能多出不少。

    李安生觉得还是查禁偷税漏税比较靠谱,辅以剿匪与打击地方半割据的豪强,财政收入能立马上去一大节。

    不管怎么说,修路要紧,同时将修路大军加以军事化训练,将来择优编练新军,其余的也能作为后备力量。

    就等于一张白纸,可以尽情的挥洒,他恨不得将肚子里的货都掏出来,只是作为一名半吊子伪军事迷,即便有PLA教材,也不太适合这个时代,只能从各种思绪以及对于军事的认知上来抽取比较实际一些的东西,结合几部程德全为他找的步兵操典,当世的一些军事著作,边练边融合。

    这阵子忙的跟狗似的,除了管理那几千修路大军,还要忙着给农业技术学校的学员们授课,还要忙着培育各种牲口的良种,培植优质牧草与饲料作物,除了吃肉,还得有畜力不是。

    以前看小说,穿越过去的主角个个牛叉的要死,整天潇洒度日,金钱自己飞来,手下自动跑来,什么都是呼之即来,轻轻松松,不像自己,连个美女都没有,照道理穿越过去的主角不是很容易就**一大堆么。

    杯具啊,难道他就是那个穿越中的战斗穿?只能跟老黄牛一般的每分每秒都要去战斗?

    得到刘竣等人到了胭脂沟码头的消息,他忽然狂喜无比,总算多了些帮手,不用什么都要他来出头。

    一路疾奔到胭脂沟,船队还没有卸完货,顾不及去欣赏那堆满了码头的货物与机器,连忙在人堆里找到刘竣与韦明同等人的身影。

    哥们,你们总算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墨尔根垦务

    慈禧太后晚年起居于仪銮殿,仪銮两卷殿是正殿,之所以叫这名字,乃因殿顶建成两卷形式,两卷殿规模最大,共5间:正中一间作为召见大臣的地方,和它相邻的东次间便是慈禧的寝宫。5间共面阔六丈九尺,进深达六丈余,比保和殿的面积还大,极为宏敞庄严,由此可见,慈禧晚年心思仍然在意宏大格局。

    高墙之内,亭台楼阁华丽考究,仪銮殿的内部装饰及各种家具陈设也是十分讲究,力求精美,富丽堂皇。

    两卷殿东西两侧及前后东西配殿的后院、后罩楼的后院、东西扒山游廊后院,各建值房一座,共10座作为侍候慈禧太后及后妃的宫女、太监的住房,李莲英即住在两卷殿东侧的值房内。

    每日都有需要慈禧过目的奏折,都会递到李莲英的值房,由李莲英亲自送到慈禧手上。

    对于权力,慈禧是半分不肯松手的,而李莲英则是她一条伸的极长的手。

    她的晚年,愈发的豪奢靡费,也越发的对民生朝政看的淡漠,只要权力在她手中。

    她在意的,唯有两点,谁对她好,谁能让她舒心。

    这两点是不一样的,对她好,是让她感觉不那么孤独,又不用恐惧那些惟命是从的奴才家臣们背后毒蛇般的心思,而让她舒心,则是要顺了她的意。

    李莲英当然是此中翘楚,是慈禧的老来伴,这份恩宠可是独一份,两人甚至还时常拌拌嘴,最终和好如初,换作别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此时的李莲英神态安详的站在慈禧身旁,慈禧在看奏折的时候,没有人敢打扰,他也不例外。

    而他也谨守本分,从来不多一句嘴,正是不干政,以及对慈禧心思的把握,才成就了慈禧对他的青睐,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对于维持王朝统治,慈禧还是在意的,她毕竟主宰这个帝国数十年,渴望能够青史留名,所以,李莲英也常常将关于立宪以及政治体制改革方面的折子放在最上头。

    但今天最先的一本折子不一样,是关于民生的奏折。

    前文说过,慈禧晚年渴望能够安详又幸福的度过,不太在意民生,希望凭借上层建筑的革新来使得下层情境得到改变,这样的想法的确没错,政治体制的革新,统治阶层的权力稳固,自然有办法自上而下。

    这本折子是程德全与李安生联名所上,照道理李安生是没资格直达圣听的,但是程德全并不是鲁莽之人。

    说起程德全,许多王公大臣都对他嗤之以鼻甚至攻讦有加,无他,不就是慈禧老佛爷青眼有加,只用了六年不到,就从一名官都不是的吏员到今天的黑龙江将军,封疆大吏。

    这升官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相比之下,给李安生一个统带,也就算不上什么,更何况,留洋学军事回来的,起级就是一个管带,有些军事人才甚至一回国就授予重任,不是一个统带能比得,蓝天蔚、张绍增等一个个年轻俊彦都已经是协统或是标统。

    对于李安生这个新近崭露头角的年轻人,李莲英并不陌生,短短的几月,已经看到许多奏折与他有关。

    如今京中提起这家伙,多半是一句,哦,那个李二愣吗?或者是,就是那个揍了查那家二小子的愣头青?

    而军机处的几位大佬说起这家伙,则多半是,那个胆大包天让老毛子吃哑巴亏得愣头青。

    坦波夫卡俄匪之事,也只有小范围流传,外头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不是能够拿到台面上来宣扬的。

    慈禧太后最恨的就是妄图从她手中夺走权力的人,另外便是洋人,让她忌惮的英国人德国人就算了,尤其是俄国老毛子,最令她厌恶。

    程德全谈吐为慈禧赏识,又是个有勇有谋能克制沙俄的能臣,慈禧很是舒心,巴不得老毛子能在程德全手中多受些气,她也能多些欢颜,自然对程德全大力提拔,放心任用。

    李安生与林虎对俄匪用兵,的确是鲁莽了些,也不守规矩,可人家这事办得漂亮,没有任何把柄,老毛子打落牙往肚里吞,只能装摸作样的来交涉施压,这故事,往常可是颠倒的。

    查那图上窜下跳的不是时候,老毛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正无处报复,这小子马猴一样的演杂技,帮着老毛子来闹事,实际上深深的为慈禧所厌恶,李安生将查那图暴打一顿,奏折雪片般的送上来请求惩治,慈禧只是淡淡一笑,轻飘飘的丢了句话:多大点事情,也值得奏折一封又一封的。

    虽说当时李安生刚到手的金厂会办一职被免,不过是做做样子,李莲英很是清楚,这名字已经入了太后老佛爷的眼,早晚便会启用,而且还是重用。

    程德全送狗头金上来也递了折子,并没有请官,而是举荐,正是摸透了慈禧的心思。

    前头慈禧听程德全在专折上谈起李安生来历与为人,没多久便还了会办的官职,还加赏了塔河佐领,虽说是个品阶高些的武官,但往日鲜有汉人能有这职衔,除了程德全这样的例外。这其实便是在做铺垫,慈禧准备重用的铺垫。

    程德全在奏折上笔墨并不多,李莲英耳熟能详,但不得不佩服,换了自己也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颇有好感。

    在美利坚学了军事,想要回国报效,因要报救命之恩,不顾自身的前途,肯在漠河那等苦寒偏远之地做事,只为偿还欠人的恩情。又务实勤奋,颇有实干之材,最难能可贵的是,从没有半句民主立宪之类的激进言谈,只顾埋首民生实务。

    李莲英当时看到,便决定将狗头金献上时说上几句好话,又将奏折放在了最上头,果然,慈禧喜笑颜开,对李安生颇为赞许。

    人老了就是如此,念旧,也喜爱重情义之人。

    慈禧在政治上是一个权力**极强、心狠手辣的独裁者,但同时也是一个感情脆弱、害怕孤独的老女人。

    对政敌毒辣,但对心头喜爱之人却恩宠有加,比如李莲英。几十年来,慈禧身边的奴婢换了一茬又一茬,善解人意的,除了安德海就只有李莲英了。

    李莲英自己也颇为珍惜慈禧对他的这种老伙伴之情,每天三顿饭,早晚起居,他俩都互派太监或当面问候,许多时候超乎君臣应有的情分,外人看来是拿大,可李莲英自己清楚,慈禧正是看重他这份拿她当老伙伴的情义。

    重情义的人才,又不激进,肯务实治政,还能让太后老佛爷舒心,李莲英想不到这样的人才会被埋没,连他都忍不住想说几句好话。

    恩,那个不顾前程一心报救命之恩的李二愣啊。

    这便是慈禧的评价,要是这李二愣能够继续给老毛子点苦头吃吃,前程定然是远大的,只怕是程德全第二也不定。

    这回程德全送来的是几样山货补品,说是李安生培育的,另有个头巨大之玉米、土豆,其中有一尊如观音像一般的土豆,堪称奇物。

    更难能可贵的是,漠河今年收成有些委实吓人,程德全自然是不敢虚报欺骗的,他资历浅薄,全靠太后老佛爷给他撑腰,断然不会如此。

    程德全亲眼到漠河见识了粮食收获,亲身经历了计量亩产,大抵的数字还是可信的。

    “想不到这李二愣居然还懂农事?程德全说他在美利坚兼修农事,曾言国不强则军事无用武之地,能养活这四万万人,便是强国的根基所在。这话说的好啊!哪年都有大小灾祸,粮食总是个大问题。地少人多啊,养不活这么多张嘴。关外倒是能有用武之地,就看李二愣能不能年年如此。”

    慈禧有些语气低沉,她并不是关心地少人多与百姓饥寒,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同李安生的这句话,连肚子都填不饱,拿什么去强国?

    这些年的棉麦之争就是可笑,明明许多地方饿死人,可还有大量的土地用来种棉,而且还是瞎种乱种,棉种劣质倒罢了,还种不好。

    要是土地产出的粮食获利也能有棉花这般,那么也就没有棉麦之争。

    李安生主持的屯垦要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成绩,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这折子上所说屯垦之法,倒可一试。程德全只怕还是要权要便利,也罢,能给的便都给了他,也替漠河的丰收去宣扬宣扬,好让流民多往那边去。”

    其实程德全这几年没少上折子,慈禧一一都答应了他,黑龙江统共就那么百多万人口,实在是太少了些,只能多迁就些,也只有程德全能要去30万两银子编练新军,其他人还真没这个本事。

    关于编练新军,加快设行省地方改治,以及招垦通商等,都能加重程德全的权柄,对地方也有好处,慈禧也没什么不答应的。

    说来说去,朝廷也拨不出太多的银子给黑龙江,黑龙江每年都是贫困户,需要朝廷拨银子补助,要是黑龙江地方能自己想办法开些财源,一应都是准。

    慈禧心中也存着考较李安生的心思,要是真能用,再提拔不迟。

    李安生倒是没想到,他这次获益匪浅,不仅得了慈禧的赏识,就连练兵处都对黑龙江新军编练给与了不少帮助,想必这是袁世凯在示好?可他这样的无名小卒有什么好拉拢的?

    一时也管不了这么多,编练新军需要大量军官,为此他拜托了梅宝聪,在京津等地为他招揽些人才,虽说黑龙江地方偏远吸引不到太多的人才,但总是还有些希望的,后世就连云南那样的地方都有大量军事人才,还将云南陆军讲武堂办的有声有色,为何黑龙江就不成?

    他甚至还试图拼命想回忆起几个后世认知的当代名将姓名,说不定还能拉拢几个。

    程德全也在急着推动地方设治与新军编练的进程,希望赶紧能将黑龙江新军混成协这块牌子竖起来。

    李安生并不在意自己现下是统带还是协统,也不想升官太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他显然并没有想到,已经有人替他安排好了升官的路子。

    朝廷旨意下来,于明年在墨尔根改府治,准备设嫩江府,同时瑷珲也将设黑河府与瑷珲直隶厅。

    这也是在暗示着李安生与林虎等人,想要这些位子,就得努力些。

    李安生同时还得了个黑龙江肯务总局督办的职位,在墨尔根试行新农政,显然是要看他在农业上的成就。

    也好,墨尔根就墨尔根吧。

    这个黄金之路的终点,将不再是终点,而是他人生黄金之路的起点。

第六十五章 高附加值农业

    高金虎被任命为临江守备,程德全也与达桂通了气,等临江州升为府,便为他谋一个同知或是通判的位子,这几天却一直留在呼玛没有回去。

    “虎子,我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咱不是块当官的料,替我将这官辞了罢。程大人与达桂将军的好意,我只能抱歉了。宋大人的奔走,我也感怀于心,下次请他喝酒赔罪。”

    众兄弟都聚在了呼玛喝酒畅谈,高金虎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番话。

    “也是,我也觉着还是过去兄弟们一起纵横来去来的舒服,大块吃肉大块喝酒,来去都是兄弟一块,二虎去了临江,我还怪想他的。”

    王伏白大咧咧的说着,直性子的人就是这样,直接表达心中的想法。

    高金虎有些感动,拍了拍王伏白的手,说道:“是啊,铁锤,还是跟兄弟们一起来得开心,我一个人孤鬼似的在临江,心里真不好受。”

    林虎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就这点出息?”

    “二虎,我知道你是不想担责任,可我问你,让百姓吃饱穿暖过好日子,是不是一个男子汉的责任?你何时才能清醒过来,负起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

    这话说的极重,可以说毫不留情,知道的人都清楚林虎是在指高金虎对感情的逃避。

    林虎发怒的时候,有些怕人,但都知道他只对性命相托的兄弟发怒。

    “还有你,铁锤,你如今想着用王伏白这名姓,就要对得起你娘当初对你的期望。造福一方百姓,为人所称颂,即便不能扬名,也能无愧此生。眼下我们有了安生兄弟,已经看到了希望,还不好生打起精神,好好的干一场?”

    林虎朝着王伏白一顿呵斥,看着他满脸憨笑却眼中尽是精明,又好气又好笑。

    “看看胭脂沟的变化,呼玛各处的变化,难道这样的日子不过,还要去当马匪吗?二虎,你正经也是个六品武官,地方转民治,还能再上一层,主政一方。不说光宗耀祖,为了百姓着想也是应该。当初我们不要命的打老毛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盼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再说了,如今我们不再是马匪胡子,而是朝廷的官,正正经经的出身,咱们都跟着安生兄弟好好整一番事业,功成名就了,别说衣锦还乡,说不定你那事还能成。”

    高金虎心头巨震,知道林虎是在说什么,当初兄长死后,寡居的嫂子操持家中,让他生出了孺慕之情,却未曾想为流言所累,寡嫂家中听信了谣言,定要接她回去守寡,断不能因改嫁而辱没门风。

    后来他才明白,自己不仅敬重品格高洁的嫂子,不忍心看她忍受礼教的迫害,也渐渐生出了不伦之恋,让他痛苦万分。

    之后又是一连串的波折,既心疼嫂子在娘家所遭受的摧残,又为矛盾的心理所折磨,意志消沉之下辗转才来到林虎身边。

    林虎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兄弟协力其利断金,到时候能为朝廷看重,也好有个更好的出身,说不定,寡嫂家中能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改变态度。

    这让他有些松动,低着头沉默着,也不反驳。

    李安生也趁热打铁,挤到高金虎身边挤眉弄眼,“二虎,时局多变幻,世事多艰,想要照顾身边人亲人不受磨难,便要手上先掌握一定的实力。我们不是约好,要是这大厦倾覆,我们便轰轰烈烈的干他一番事业?我们的实力壮大起来,才能荫护想要荫护之人。要是那人在京城,大不了打进京城便是。”

    这话说的大逆不道,可他们兄弟几个却有了默契,最为反动的金翰圣也眯着眼说道:“就是,打进京城,到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怕一众跳梁小丑争相来献媚,什么礼教规矩,还不是拿来踏在脚下的?”

    刚听李安生的话还气势凛冽,可一听金翰圣这两句,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高金虎满面通红,像个害羞的小媳妇,原来金翰圣知道他的事是这么个故事,金翰圣因鬼计多端点子多著称,他私下里偷偷找这神棍问过计。

    如此一来,众人都知道自己心思并没有放下,也就无法再掩饰了。

    李安生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金才子的话是这个理,一切破规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渣,以无法为有法,一法破万法,等老子有了实力,老子就是法。”

    金翰圣这家伙跟他们当了劫匪又共过患难,俨然也与众人融为一体。

    而一旁始终带着友善微笑的云飞扬则乐呵呵的看着一干豪杰笑闹,感受着不一样的气氛,总有些感动在心头,却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仰慕林虎等人的抗俄声名,一同来了漠河,才知道李安生与林虎他们今年做下的大事,无比振奋之下留了下来,前阵子在王伏白手把手的教导下,成为了对岸沙俄金厂以及额尔古纳河采金俄商的又一大噩梦。

    即便李安生他们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但他本身就是豪侠性子,丝毫不以为意,要不是朝廷**如此,也没有国家民族如此多难,李安生与林虎他们的所作所为倒是能看到些希望,于是便留了下来。

    李安生朝着云飞扬挤了挤眼睛,说道:“小云,我听说你这两天满山跑着追一头大林貂,怎么样,有进展没?实在逮不到就算,跟我回墨尔根吧,我在那边认识个鄂伦春大叔,打猎可厉害了。”

    云飞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小家伙昼伏夜出的,个头也大,显见是有年岁的,狡猾的很,倒真是不好逮。”

    王伏白讪笑着,拽着李安生说道:“小云可好玩了,让他在这里陪哥耍几天,我教他打枪呢。”

    李安生故意摇头道:“我跟金才子到墨尔根去练兵,师傅最近忙着打探瑷珲俄人动静,我身边又没武功高强之人,万一给老毛子刺杀怎么办,不行,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还是让小云跟我走。”

    王伏白顿时猴急的搔了搔头,手掌不住摩擦着,腆着脸笑道:“要不你在呼玛呆几天,等你师傅回来再回墨尔根?”

    那热情的劲头,真是叫李安生无法消受,忍不住阵阵发毛,铜铃般的眼睛不住的做桃花状抛媚眼,受不了啊受不了。

    原来王伏白一直打算给韦镜心置办皮货,等冬天来了就能不受罪,眼下这天就已经够冷的了。

    这关外最好的皮货便是貂皮,而且还是个头大的林貂,也叫黑貂或紫貂,俗话说‘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要是能给韦镜心做一袭貂皮大衣,做顶貂皮帽子再整双保暖的皮靴子,这天寒地冻的,女儿家也好少受些罪。

    也难为王伏白一番心思,李安生也只是适度打趣,再捉弄他只怕是要恼羞成怒了。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咱们这粮食收成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流民招收不得力,这粮食便要‘谷贱伤农’。也不能都种粮食,除了甜菜、油菜籽等经济作物,还要鼓励农民们专门从事养殖业。比如养殖这紫貂、蓝狐与貉子,用作达官贵人豪绅之家的皮货,我们也可以顺势开皮革加工厂,甚至直接做皮衣皮袍子皮靴等。马上梅宝聪要带人来齐齐哈尔办皮货厂,兼做马鞍、皮带、皮靴等,也好跟他合伙。另外,养殖鹿、麝等动物用以取药材做高贵补品,哦,对了,还有水獭,不仅皮毛有用,獭肝、獭骨还能入药,这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光是运粮食出去,只能缓慢的积累资本,而养殖业不仅能出产皮毛与药材这些高档货物,还能用于加工获得更高的附加值。”

    王伏白跟云飞扬都听得目瞪口呆,就连林虎也是愕然。

    金翰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养鹿倒罢了,古已有之,只是这养貂靠谱吗?连貂、狐之类都能养?要这是真的,只怕又能发一笔大财。要真能养成,只怕钱还没赚到,祸事倒是一件接一件的来。你想想,近些年来物价飞涨,一张上好貂皮在京城能卖到百多两银子,普通些的卖上五六十两银子也是不成问题,您准备养多少?养上几万头就是数以百万计的银子,你这是在引火烧身啊。”

    李安生细细一想,倒还真是这么回事,貂养殖在后世还是建国后开发北大荒那会才有的吧,的确太超前了些。

    关键是这些高级皮毛太珍贵太稀罕,又是最难捕猎到的,价格才会那么的贵。

    “养是肯定能养的,你看我在这上头说过大话没有?只是你所说的倒的确如此,我们发财发的太快也会惹人嫉妒,有些权贵我们可暂时惹不起。如此说来,将来只能秘密的往国外出售,卖给那些洋人。洋人比我们更加有钱,也更加豪奢,开拓外国市场倒是件好事。”

    他自然不会因为惹祸上身而放弃养殖紫貂等高级皮毛动物,而是想好了更为妥当的办法。

    “眼下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六畜要养,能赚钱的动物我们都要养,不养可惜啊,看看满山遍野的青草、树叶、嫩芽、树皮、苔藓、蕈等天然饲料,另外我们发展农产品加工产业之后剩余的豆饼、面麸皮、高粱渣、玉米渣、豆类、豆皮和大麦渣、白薯秧、青草、花生秧,这些都能当做上佳的饲料。除了皮毛,六畜养殖好啊,能吃肉啊。”

    这话倒能引起他们的共鸣,这个时代的百姓还真是苦,肚子都吃不饱,更别说吃肉喝奶,就想李安生说的,粮食丰收不算啥,百姓丰衣足食不算啥,要能吃的起肉,才是真正的富裕。

    是的,李安生的目标是让百姓们富裕起来,这是多么伟大的理想。

    是啊,只能是理想啊,要想实现这一步,可要有多么的艰难,连云飞扬都知道,家中有百亩良田的中户都做不到天天吃肉。

    “除了养殖高附加值的动物,还要种植高附加值的作物,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人参、防风、甘草、黄芩、龙胆、柴胡等等,我准备在墨尔根办一个中草药种植基地,现在不种,到时濒临灭绝了,可后悔莫及,总得给后人留点什么。”

    林虎他们是习惯了,云飞扬却是觉得长了见识,除了粮食加工,还养殖、中药,想来百姓们是再也不用顾虑‘谷贱伤农’的了,这样的百姓可真幸福啊。

    他忽然觉得这趟北上是来对了,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第六十六章 银行之妙用

    东北有三宝,人参、鹿茸与乌拉草。

    乌拉草的叶子细长柔软,坚韧不易折断,穷人们喜欢用皮革缝制、内絮捶软的乌拉草作防寒鞋,这种土皮靴能够保护他们的脚不受冻,实在能够称得上是一宝。

    李安生脚上就是这种鞋子,天气开始变得寒冷,趁着大冬天来临前多想想办法,帮助持续不断的流民安置下来,筹集御寒之物成为了头等大事。

    许多老人都清楚有多少闯关东的人是死在半路上,死在刚到目的地之后的初期,因为饥寒交迫。

    要想人口呈爆炸式的增长,不仅要积极安顿好到此的流民,还要南下到各处关卡积极招揽流民,招揽过程中洒出去的就是粮食与御寒之物。

    养殖那些高档皮毛动物固然要施行,但为穷人们设计价廉物美的御寒之物也是必要的。

    李安生甚至连御寒的食物都在挖空心思,比如多吃蔬菜根茎,甚至还推广养殖家畜,不吃肉不长膘啊。

    东北的狗都是宝贝,看家、捕猎等都是能手,也可以算是半个劳力,跟伙伴一样,不然狗肉倒是御寒的好东西。

    至于羽绒服他是不敢想的,在能够透气的轻薄合成面料出现之前,这玩意绝对是高价货,大毛衣服里填的羽绒都只能是真正的好绒,不然重的厚的都穿不上,都是富人家的收藏品,没办法大规模推广。

    那些边垦荒边修路的百姓见他一门心思的为他们准备过冬的被服,心下都感动的很,老百姓的心思就是如此的简单,谁对他们好,哪怕只是一点,他们都会记在心上。

    李安生倒是没有想到他的无心之举赢得了民心,整日间忙的跟小蜜蜂似的,也习惯了,天生劳碌命啊。

    初步安顿好了修路各项事务,便赶回了呼玛,除了协助料理呼玛建金厂之事,便是亲自给农业银行掌舵。

    他自己也是半吊子,在仔细了“学习”了一番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迎难而上,农业银行与这个时代的银行颇有不同之处,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银行眼下得了许多的便利,将来地位重大,他也不敢完全交给韦明同带来的人手中,而是执意自己亲历亲为,手把手的带春桃与丁小黑,还有几个他信得过的胭脂沟子弟。

    朝廷不仅允许农业银行总揽黑龙江屯垦相关的一切往来,还允许黑龙江通用农业银行精心制作的银行券。

    这银行券面值有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一百五十两、三百两、五百两,制作精良,纸张是手工制作的,灵感来源于后世一些土法制的硬纸,票面上一律是人物像,正面是慈禧、光绪等人的画像,反面则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这些画像所用油彩乃是土法制的草木汁,而且制作起来不易,可以从质地、色彩与味道上来分开识别,使得伪造都伪造不来。

    由于黑龙江钱钞流通不多,与屯垦相关的又大多是实物抵款,手工制作倒是没有滞碍,只是将来粮豆狂潮到来,商品流通大幅增加,这上头倒是要未雨绸缪。

    既然发行银行券,他就打算当做真正的货币来使用,而不是南方大城市那些银行的权宜之计。

    慈禧也特别优容,在黑龙江与吉林等地老毛子的卢布横行,尤其是哈尔滨,十之**都是卢布,要是能有自己的纸钞能跟老毛子争一争,也没人来管这事。

    虽说也有智商高见识远的能人看得到黑龙江农业银行背后的玄机,但黑龙江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蛮荒之地,再有玄机又能怎样。

    黑龙江农业银行从诞生的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能够阻挡它迅速壮大的力量,顺利的开始了李安生的滚雪球计划。

    只要粮食能丰收,流民继续涌进黑龙江开垦土地,农产品加工产业能够蓬勃发展,那么滚雪球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直到银行的实力能够壮大到支撑黑龙江修铁路、办大工厂,这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格局。

    眼下却是有个不大不小的阻碍横亘在李安生的面前,瑷珲的局势仍然像温吞水一样,没有太大的进展。

    俄军依然占着黑河与瑷珲几处土地不肯撤到对岸,又有俄民在原先瑷珲逃难民众的土地上耕作,不少俄人还占了当地民众的房子。

    阿穆尔总督府多次发函过来,请求让庚子年时逃难的当地百姓回去耕种土地,这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么?

    有俄军在,谁敢回去?

    到现在仍有两万多难民没有回去,其中一万多堵塞在齐齐哈尔,程德全也毫无办法。

    瑷珲此地无比重要,不仅是黑龙江河运枢纽,也是从陆路到齐齐哈尔与哈尔滨的重要中转地,可想而知,将来这里对李安生的重要性,更何况李安生还想着对俄贸易,从老毛子身上搜刮资本。

    眼下在瑷珲修建码头与仓库,并且设立银行办事处,就不用在粮豆狂潮到来后乱了手脚。

    李安生依稀记得在后世瑷珲是要到明年才被全部收回,只是不知道如何收回。

    程德全让他与王伏白带着漠河守备队的人马前往瑷珲考察,准备迎接齐齐哈尔难民回瑷珲居住,这其实是在向沙俄施压,只是不知这样的施压有没有作用。

    洪老六前几天一直在瑷珲摸底,回来后吐露的消息并不乐观。

    鄂龄各项举措并不得力,手下查那图与巴义鲁为首的一干贪官污吏又处处阳奉阴违,与俄人勾结在一起,交涉都落到了空处。

    查那图等人也不愿意看到难民都回瑷珲,他们伙同俄人侵吞了不少的土地与房屋,让他们将吃进去的都吐出来,鬼才愿意。

    李安生将这些情况都详细写在信上,让人送到齐齐哈尔,让程德全亲自定夺难民北上的时间。

    眼下已是十月,寒冷的冬季拉开了序幕,最好是趁着这段时间想些办法,能让难民们顺利的在明年春天回去种地,以免错过一年的收成。

    让金翰圣去主持修路,他自己则带着王伏白与云飞扬一同往瑷珲而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话果真不错,有了花血本购得的钢锯等先进伐木工具的帮助下,伐木开山的进程很快,又有充足的粮食保证与御寒之物,修路劳工们的干劲很大,预计到开春就能将路修通到墨尔根。

    至于编练的新军一个框架也打了出来,经过筛选与培养,基本上都具备了初步的军事素养,等梅宝聪找回来的军事人才到位,以及黑龙江陆军讲武堂的开办,这新军编练就能够正式开始。

    这也急不来,虽说早日让一批军官到位后,黑龙江新军混成协这块牌子就能竖起来,他也能升官,但仓促成军的话反而不美。

    漠河守备的一营马队与一营步兵倒是基本成型,李安生跟王伏白没少花心思。

    这次两营人马都一并带上,也好有底气跟老毛子谈谈,用王伏白的话来说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占了我们的国土还要跟他们好声好气劝他们退走。

    这家伙如今斯文了许多,也常常借故去韦明同处喝酒吹牛,与韦家小姐也说过几回话,把他给乐的。李安生南下修路之后,又拼命拉着云飞扬,厚着脸皮到韦宅去唠嗑。

    吴焕文一直留在漠河,欣赏极北风光,饮酒作诗,韦明同听闻过他的声名,常邀请吴老做客,正是这层关系,让王伏白厚颜无耻的自认为吴老弟子。

    更为无耻的是,王伏白这厮生怕韦家小姐看上了云飞扬那“小白脸”,故意露出口风,说是吴老已经招云飞扬为婿,只等南下之后便结亲。

    其实吴老还真是有这个意思,也打探过云飞扬的口风,这才知道云飞扬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小未婚妻,乃是塘沽富商张家次女,名叫张安华。

    云飞扬被王伏白这厮摆了一道,每次都要澄清几遍他的未婚妻名叫张安华这一事实,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漠河守备在瑷珲附近设了卡,驻有兵丁,李安生他们上了岸之后,先是巡视了哨卡,沿着河岸一路东进。

    这个时代的瑷珲包括了后世的黑河与爱辉,此时的瑷珲新城其实是后世的黑河,这里被称为“万国商埠”,繁华可见一斑。

    李安生可是打算用农业银行的银行券来占领这个万国商埠,

    虽说靠近瑷珲城之后,入眼皆是焦黑破败的房舍以及断壁残垣,还有荒废的土地,但人流往来已经能初步看得出此地元气的恢复。

    沿着瑷珲城往南,李安生打算先来看看副都统衙门,副都统鄂龄因故请了长假,副都统衙门一直没有人主持,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工作。

    说来可笑,前几年程德全派协领桂升带人到瑷珲办理接收,驻扎在瑷珲城北头道沟屯的沙俄军队不准桂升等人进城。无奈,接收官员们只好暂时驻到西三家子屯。每天派人去与俄人交涉,俄方不仅拒不接见中国官员,几天后,竟派军队到西三家子屯,立勒中国官员即刻出境,刻不容缓。悲催的桂升等人只好将临时衙门迁至鄂雨尔站(一个简陋的小村子),实在是奇耻大辱。鄂龄率副都统衙门的五司八旗官员全班人马到瑷珲后,仍住在西三家子屯,设立了文案,交涉,善后三个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好歹有了个办公的地方。

    正是这么个丁点大,离瑷珲西城墙七八里路的小地方,居然成为了副都统衙门,老毛子在城内,副都统在城外,真是古今中外的一大奇迹。

    瑷珲城内的俄军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涌出观看,只见李安生这边军容整齐,庄严肃穆,不由得刮目相看。

    许多俄军窃窃私语,似乎对这股清**队耀武扬威大张旗鼓的在他们眼前招摇很是不满,甚至有人叫嚷着要教训这帮清国奴。

    待得认清队伍中的王伏白等人后,那些叫嚣者立刻没了声音,他们没少打交道,自然很是熟络的。

    王伏白嘿嘿笑着,想着是不是要过去叙叙旧唠唠嗑,联络一下别后感情,只怕这些俄军腿都要吓软。

    坦波夫卡一战,其实是打出了林虎部招安后的威风,证明这支反俄力量在归属朝廷后并没有自断爪牙,坦波夫卡的惨状让两岸的俄军心有余悸,数百具尸体漂于河上,不得不说对方凶残无比,凶残到他们忘记了6年前,他们是怎样对待江东六十四屯的清国人的。

    坦波夫卡河口数百具浮尸的景象,让他们至今记忆犹新,这件事情甚至都给恰米耶斯基等高级军官压制住,没有让阿穆尔总督古思敏知道,不是怕了肇事者,而是没有人能担得起责任丢得起这个脸。

    这几年能够一直让他们吃亏而毫无办法的,大概也只有林虎部了。

    而据说黑龙江新近上任的一位就近监视瑷珲的统带,也就是城外的那个年轻人更加的不好惹,能够让林虎部为他所用的人,似乎有些可怕。

    就这么默默的盯着这支清**队步伐整齐的往西三家子屯而去,竟然没有挑衅,没有试探。

    过去他们一直占据这里没有被赶走,除了对方官员软弱无能,也有欺负黑龙江没有像样军队的意思。

    可是眼下倒是有些转变,黑龙江不再一味的让那些**无能的旧军队来丢人现眼,而是知道招安悍勇善战的马匪胡子,让这些饱尝鲜血的恶狼来对付他们,他们还能一直留在这里吗?

第六十七章 瑷珲除暴(1)

    也不知道鄂龄是知难而退,找了借口不再回来,还是真的无法前来,看来瑷珲城想要收回暂时没可能的了。

    程德全让李安生过来也有暂时的接手副都统衙门的意思,让新的副都统到任之前,衙门能够正常运转,至少要能帮助主导难民回归。

    真是个难题啊,总不成让他一个官场菜鸟来当副都统吧?

    副都统衙门并没有几个人在办公,果然如此。

    李安生不声不响的进去看了几圈,也没人来理睬他,只略见得几张麻木的嘴脸,哎,凭着这些人便能够收回瑷珲城?

    东边的库房里传来了吆喝声与叫骂声,原来是在赌着钱,李安生摇摇头,让王伏白带人去让他们消停些,也不多说什么,信步往最主要的三个局而来,文案、交涉与善后。

    果不所料,也是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年轻人正理着文书,造着册子,显然是在记录什么。

    李安生过去一瞧,倒是一愣,原来是清点田亩的册子,这安置难民最大的问题便是这土地的清点与分配,这两个年轻人倒是勤奋。

    两人也太投入了些,静静的看了会不敢打扰他们,只是时间长了站的腿发酸,让官场菜鸟李安生不知如何是好。

    好一会两名文书样子的年轻人这才注意到了旁边的这位,高瘦些的见了他的官服,连忙作揖行礼,询问道:“不知可是墨尔根李大人?”

    李安生见他彬彬有礼,毫无阿谀奉承的神色,眼光和缓,也有些正气外溢,倒是生出好感来,“不敢当,正是奉了将军大人之命,前来协助各位,好让难民尽快北返。”

    这位高瘦文书自我介绍了一番,寥寥数语,倒是顺便将手头的工作进程也提了提,一串数字信口拈来显见是熟知在心的。

    李安生眼前一亮,这位叫做窦固的文书倒是干净利落的性子,也不上来就是一大套繁文缛节,也不客套什么,直接就是一连串他所想问想听的,真是个知心人。

    而那位负责善后的帮办奚文山则略显拘谨,在旁安静的听着,也不插话,但李安生注意到他拿着笔的姿势极为讲究,看他写的字也是颇有风骨,笔锋刚健。

    整个衙门似乎就只有这两个人是在专心公务的,其他的,不是不知所踪就是玩忽职守。

    “这其他的人呢?我是说,统领与驻兵呢?其他吏员呢?”

    窦固撇了撇嘴,说道:“几位大人在城中都有房屋美妾,此地寒冷简陋,他们是不愿来的,如此倒也好,落个干净。”

    奚文山尴尬的拉了拉窦固的衣角,生怕这位耿直的同僚又因言而获罪。

    窦固满不在乎的说道:“李大人也看到了,此地情境如此不堪,还顾忌什么,大不了拍屁股走人。倒也好,省的老是为着眼前这些烦心事而折寿。”

    李安生见他直截了当,说话时忍不住去看手中的卷册,心想要是没有这些难民急着要准备安顿,只怕这家伙还真做得出不辞而别的事情。

    是啊,如何能不折寿?这死皮赖脸的俄军,还有不争气的副都统,更有吃里扒外的官员,乌烟瘴气的衙门同僚,还真是让人绝望啊。

    李安生也是恼怒异常,查那图等人整日间在瑷珲城中花天酒地,哪里有半点心放在公事上头,一味的与老毛子狼狈为奸,只怕良心都已经被狗吃了。

    这衙门虽说是临时的,但也不算太艰苦,周围也因此而有了些百姓居住,有些小集镇的模样。

    偌大的副都统衙门,关系到国家是否能够收回国土的重大事件,只有两个吏员在此忧心,实在是可笑。

    外面吵吵嚷嚷,只听得几位似乎出身王公贵族家的官兵在叫嚣着,想必平日里是骄横惯了,没人管也就无法无天起来。

    窦固冷笑道:“不过是仗着些权贵旁支身份,就能作威作福,也只能欺负些无知百姓,可恨此等人遍地都是,处处荼毒。”

    王伏白岂是个好惹的,只听得几句,便劈劈啪啪的一顿好打,要不是初来此地不想太得罪人,下手是不顾轻重,照老毛子的标准往死里打。

    不过片刻,外面便一片安静,想必是打的狠了,那几个倒霉蛋连呻吟都不敢放开声,只敢躺在地上学狗一般乖乖的趴着,龇牙咧嘴。

    窦固走至窗边,掀起帘子一看,扑哧笑出声来,只见外头躺了一地的“老爷”,个个脸上都如丧考妣,凄惨的很呐!

    李安生的心情着实糟糕,王伏白与云飞扬狠狠的招呼对方,他并没有出身阻止,要不是如今行动要顾及自己大小也是个官,不然非得上去狠狠的拳打脚踢一阵。

    朝堂上腐朽不堪倒罢了,眼不见为净,可瑷珲如此重要的地方,尽是一帮祸国殃民之辈。

    李安生耐着性子与窦固、奚文山交谈了一回,详细问了些与沙俄交涉的详情,如今沙俄方面总是装聋作哑,让俄军撤走推说没有接到阿穆尔总督府的命令,找到海兰泡去,对方又让这边直接找俄军军官洽谈撤军时间。

    这明显是在欺负这边不敢强行驱逐俄军,也没这个能力。

    李安生冷哼了一声,温言勉励了两人一番,又郑重致了谢,便出了门,朝着王伏白说道:“我们进城去瞧瞧。”

    这边窦固与奚文山都奔了出来,劝阻李安生不要试图强行进城,只会引起双方的武力冲突,到时又是一桩压不下的国际纠纷。

    “哼,还纠纷?在我们的国土上赖着不走是咋回事?难道我们就没有行使我们正当权力的自由吗?”

    李安生自然不信邪,老毛子就是如此,越是怕他们越是得意,早晚都要收回瑷珲城,不如眼下就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窦固见劝不动他,便跟着一同来瑷珲城,要是有什么容易引起冲突的地方,也好代为转圜一番。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瑷珲城,并没有半点的迟疑,而那些俄军也只是监视他们的动向,并不敢上前阻拦。

    开玩笑,李安生他们荷枪实弹杀气腾腾,鬼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李安生进城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让老毛子知道黑龙江希望收回瑷珲城的决心与魄力,这回是进城,下回便是赶他们出城。

    他们一路慢行,看着颓败中夹杂着复苏迹象的城内,窦固在旁小声的解说瑷珲城内如今的情形。

    就这么走着,远处街角忽然吵嚷混乱起来,原来是有人纵马从那边过来,显而易见,浑然没有顾忌到眼下人来人往正是繁忙的时候。

    街道上行人纷纷四下躲避,李安生瞅的分明,一众旗兵耀武扬威的簇拥在一名黑脸少年四周,打马而过,骄横之极。

    快奔到李安生他们这条街时,一对推着小货车爷孙俩躲避不及,对方却不肯立即勒马,只听那黑脸少年骂道:“找死!”

    手缓缓拉缰绳的同时,手里又是一鞭子下去,打在了老人的背上,棉衣单薄,竟被打裂开来,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脸少年骑术确实不错,鞭子刚下去,马便越过了小货车,那少年回头嚷道:“让这两个贱民死边上去。”

    那些旗兵都忙应了,几个已经勒住马的便要上来赶人。

    那小娃儿见爷爷被打倒,顿时哭的伤心,也是,年纪大的怎经得这般打。

    王伏白大怒上前,将两个想要拖拽那祖孙的旗兵狠狠的当头一顿好打,又夺过了马鞭子,直往那黑脸少年而去。

    云飞扬立即将那爷孙俩扶到了街边,查探那老爷子的伤口。

    窦固气得发抖,朝着李安生说道:“这少年便是查那图的小儿子查恩,平素目中无人,骄横惯了的,这里不少人都吃过他的亏,难为他年纪轻轻竟能无比歹毒。”

    那叫做查恩的见冒出了王伏白这样的壮汉,心想大为不妙,连忙色厉内荏的叫嚷道:“你这汉子想要作甚?不知道查爷我的身份也是你这样的贱民能惹的起的吗?仔细闪开,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伏白当头一鞭子将他抽下马来,怒叱道:“管你什么身份,大爷我今儿个来了兴致,就喜欢抽人玩,更喜欢抽你们这些贵人。”

    也不多话,狠狠的两鞭子将对方抽得满地乱滚。

    那边随从顿时骂声一片,上来便要抢人的抢人,报复的报复。

    只不过,这些花架子哪里是王伏白与云飞扬的对手,只须臾功夫便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干净利落,连隐藏起来的洪老六都没有出手。

    李安生冷冷的说道:“这种没人教养的东西,自当由我等见义勇为之士代为教导一番。”

    当街纵马便罢了,还戾气无处可放,居然朝一位老人下毒手,而且还心肠歹毒,想要这爷孙俩的命,可见平时跋扈又草菅人命惯了的。

    王伏白见李安生不来劝阻,解气的很,立马又是一阵的拳打脚踢。

    “我父亲乃是统领查那图大人,你们这些杂碎,早晚要你们的命。”

    查恩厉声高叫,带着嚎哭之音,可见被打的够呛。

    “你老子是天皇老子都没用!”

第六十八章 瑷珲除暴(2)

    李安生这次出来程德全还给了他一个瑷珲巡检的临时职务,并且将瑷珲垦务也交到墨尔根垦务局手上,也是为了让他办事能名正言顺,多少让地方有些忌惮。

    瑷珲的烂摊子只能换人来收拾,明里暗里的腐烂程德全也有数,要是不给李安生一点特权,还真镇不住那帮大老爷。

    鄂龄好歹也是宗室,可架不住那几个大老爷同样显赫,而且查那图与巴义鲁还都是黄带子。

    什么叫黄带子,宗室,也就是皇族,可不是所有的宗室皇族都是黄带子,像鄂龄这样与皇家血缘远的不能再远的红带子,还是只能在查那图与巴义鲁跟前吃瘪。

    黄带子现在江河日下,除了得势的近支王公显赫贵族,大多黄带子境况也并不怎样,有些黄带子甚至入不敷出靠着典当家产过日子,可是黄带子毕竟还是有特权的,比如打死人不用偿命。

    多数黄带子还是不敢造次的,可仍然有些自以为还得势的黄带子,仗着有吃得开的靠山为非作歹。

    查那图与巴义鲁虽说都是没落的黄带子,但两人的家中还是有靠山的,故而鄂龄拿他们没办法。

    宗室满街跑,黄带子多如狗,可只要有那么一点半点的攀得上关系的后台,多大事都能给你摆平。

    鄂龄忍气吞声,给气出病来,或许是装病,就这么撒开脚丫子跑了,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李安生既然暂时的接手这个烂摊子,当然要做出点成绩来,他不是个京城所传说的愣头青二愣子,自然也有他的计较,旁敲侧击之下,窦固与奚文山便将大致的情形都说了出来。

    黄带子么,呵呵,绿带子挡了我的路,说不定我也要杀杀你们的威风,更别说一帮祸国殃民之徒。

    “站住,停止向前,如此警告若是不听,一切后果自负。”

    一名狗腿子挥舞着手跑过来,后面跟着他的俄国主子,一名俄军尉官。

    塔姆克是哥萨克骑兵营长官,也是海兰泡(为了方便下文,以后一直固定称呼为海兰泡,因为是我们的国土)方面最为信任的,能够控制住瑷珲城的绝对武力。

    那帮孬种居然让这些清**队闯进城,实在毫无颜面,不过,是王铁锤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塔姆克摸了摸下巴上一刀醒目的疤痕,是啊,一刀啊,要不是他后仰的迅速,只怕他如今也无法站在这里,泥土黄的军装掩盖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下巴上那道疤痕的延续,就在胸口。

    他拍了拍胸口的灰尘,心也变得平静下来,哥萨克是雄鹰,不惧任何对手。

    脑子里平静的回放过去与王铁锤等人的数次接战,这是股强悍的敌手,足以让哥萨克的英雄们视为真正的值得尊敬的对手,即便自己拜对面的王铁锤所赐,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疤痕。

    “连你这样的英雄人物都甘心被束缚了翅膀,不再自由的翱翔了吗?为什么,告诉我,这可是清**队,不堪一击的清**队。我渴望与你再次的交手,却不是现在,因为你披着清**队的外衣。”

    狗腿子翻译有些茫然,为何想来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老毛子军官会如此和颜悦色的与对方交谈,甚至不能说是和颜悦色,有些忌惮对方的味道,更有着毫不掩饰的尊重。

    哥萨克向来尊重强者,信奉武力,王伏白这样的人反而能赢得他们的尊敬,即便上马之后厮杀时立即冷酷无情生死搏杀。

    王伏白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过去当胡子当然能杀老毛子,可不能收复国土啊。你们现在脚下的土地,可不就是我们的?我既然批了这身衣服,自然就责无旁贷。今儿个别想挡住我们,既然我们进来了,就不会随随便便就出去。有什么,咱们靠这枪说话。”

    李安生举手示意,两营人马立即拿枪在手子弹上膛严阵以待,动作整齐划一,杀气四溢。

    狗腿子翻译为难的遮遮掩掩的翻译了一番,却是没多大用处,眼下这状况随时擦枪走火,和缓也和缓不了。

    塔姆克望了一眼李安生,知道这是今天这帮清**队的核心人物,他并不笨,知道对方如此硬碰硬必然是有依仗的,总觉得有股如坐针毡的不安,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洪老六隐蔽的躲在附近的一处屋顶上,用枪瞄准了塔姆克,要是这毛子军官敢下命令,这一枪绝对能让他脑袋开花。

    铁远的枪法其实是洪老六教的,洪老六从前便有底子,如今越发越精纯,可见是个玩枪的料子。

    老毛子的水连珠就是好,近距离狙击稳稳当当,怪不得后世还有人用来当射击训练枪。

    “传我命令,前进至旧衙门所在地,明日开始重建副都统衙门。”

    李安生毅然前行,要想收复瑷珲城,早晚要与老毛子干一场,晚不如早。

    塔姆克知道眼下这边人手分散,不是阻拦对方的最佳时机,刚才守城的步营那帮胆小鬼被对方所震慑,失了锐气,局面对他们很不利。

    这个清国官员不简单啊,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的薄弱之处,只是进城而已,不是驱赶他们回海兰泡,让他们有台阶下,要是自己还不识相,那么兵力分散的他们还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要是被对方各个击破,说不定真会演变为被驱赶。

    “哼,既然你们进了城也就算了,可是不许重建衙门。”

    要是被对方重建了衙门,意义就不一样,意味着清国正式在瑷珲城行使权力,俄军继续占领这里就很被动,总不见得强行阻止对方行使行政权力吧。

    塔姆克很伤脑筋,他们只是找借口强行留在这里,并不能真正的完全支配这座城市。

    算了,还是将这个头痛的问题交给瑷珲占领军的最高长官阿穆尔军区第7骑兵团团长古辛。

    无数的民众都鼓起掌来,他们亲眼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清军浩浩荡荡的入城,而俄军并不敢阻挡。

    是要收回我们的土地了吗?

    许多民众都倍受鼓舞,过去他们被驱赶被虐杀,回来后也遭到了剥削与折辱,要不是为了土地里那一点出产,不让全家饿死,他们才不愿意回到这里。

    当初数万人的大城,如今连万人都不到,委实可怜。

    黑龙江将军前后派了两位大员前来交涉,都没有能够成功的收复瑷珲城,让他们一次又一次从喜悦中跌入地狱。

    这次,真的可以吗?

    那两位大人听说只能苦兮兮的在城外西三屯子临时设了个落脚处办公,并不敢进城,今天这位大人竟然能够入城而俄人不能挡,怎能不让他们震惊,震惊之余再次燃起希望?

    这只是个小小的交锋,真正的较量还在明天,在于他们能否成功的重建副都统衙署。

    窦固与奚文山都是文弱书生,可刚才都义无反顾的立于李安生身后,昂首挺胸的跟着冲过了俄军的阻拦,这份勇毅李安生看在眼中,暗暗感动,仗义每多屠狗辈百无一用是书生,谁说书生没有铮铮铁骨?

    在窦固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当初瑷珲副都统衙门所在地,当初瑷珲乃是大城,也曾为将军衙门,如今只剩一片瓦砾断壁,凄凉无比。

    “来人,上香。”

    这次来,李安生也想祭拜当年的抗俄英雄凤翔,只是因为他乃是清军将领的身份,在后世轰轰烈烈的革命英雄的光辉下并没有多少人得知他的功绩,就像袁崇焕的后人袁寿山一样。

    当年连吉林将军长顺、盛京将军增祺这样的大员都向俄人卑躬屈膝,祈求议和,一派投降作风,唯有袁寿山与凤翔等英烈血洒黑龙江。

    七百余官兵齐齐跪下,向袁寿山与凤翔等人的牌位致以哀思,随身携带的酒业洒于地上,默祷英烈在天之灵能够护佑后继儿女,收复故土家园,不再为外侮所凌辱。

    监视他们的俄军心情败坏,当年凤翔等人给了他们迎头痛击,事后为了泄愤,才火烧瑷珲,没想到这股清军一来便是如此阵仗。

    云飞扬听着窦固与奚文山详细讲述凤翔为人与抗俄事迹,不禁肃然起敬,他是个崇拜英雄的热血青年,当初愿意为了袁寿山而千里护送吴焕文北上,今日当然也敢在英烈牌位之前让沙俄侵略者吃些苦头。

    “你们怕不怕?自打我们进了城,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你们可有家小,别误了自身。”

    李安生好意的提醒窦固与奚文山,却没想到两人都是齐齐摇头,愿意守在此地,仗着一股书生傲气与他们共存亡。

    王伏白大笑了起来,从前他颇看不起书生,以为书生都是软骨头,没胆的鼠辈,只能躲在背后暗算人,比如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军师王道清,没想到眼前这两个书生倒是极对他的胃口。

    李安生让人清理些瓦砾找块平整些的地方扎下帐篷,打算宿营在此。

    一群人占了老大一块地方,却没人前来干涉,俄军是暂时不敢,民众是打心底欢喜。

    看样子对方是真想长期驻扎下来,可又能怎样呢?

    塔姆克很是不屑,就算这股清军一直驻扎在城内,也是毫无意义的,只要不能将他们驱赶走,他们就事实上还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若是寻常的清军,他们早就一哄而上拳打脚踢,跟那帮软骨头的清军没什么道理可讲,只有拳头。

    可是今天的这股清军太不一样了,就跟当年的凤翔一样,哦,不,不一样,这股清军更加的勇悍,有王铁锤这样的人在内,而且行动间无比显示出训练有素,隐隐有杀伐之气。

    看来这股清军不好对付,要从长计议才是。

第六十九章 瑷珲除暴(3)

    当晚,俄军便有了动作,严禁商人携带砂石砖木等建筑材料进城,更加不许城内城外民众为进城清军所雇用。

    他们这是想从根本上阻止清军重建衙署,没有材料没有工人,看你们如何重建。

    衙署旧地可是一片废墟,当年这里除了衙署,还有文庙与学堂,都连成一体,成了一堆瓦砾场。

    要想重建,嘿嘿,可没那么简单。

    李安生知道程德全的心思,那是要重建瑷珲城,重新恢复当年这座重镇的辉煌。

    从眼前这片庞大的废墟,就知道重建瑷珲城的不易,以及当年的盛况。

    从依稀的轮廓来看,瑷珲城内环崇岭,外襟大江,很有气魄。

    据窦固说说,当年内城植松木为墙,中实以土,高一丈八尺,周围一千三十步,门四;西南北三面,植木为廓,南一门,西北各二门,东南临江,周围十里,另有一条贯穿外城的南北大街是瑷珲新城的商业区。

    当年瑷珲城还同时建起了许多庙宇,如城隍庙、龙王庙、文庙、真武庙、关帝庙、大佛寺、魁星阁等。

    如今保存完好的,大概就只有魁星阁了。

    当年俄军将瑷珲城付之一炬,满城尽毁,唯一留下的便是魁星阁,堪称奇迹,魁星阁历来就是人们登高远望的最佳去处,既然进了城,没有理由不来登一登高。

    李安生在窦固的陪同下,信步而来,登上了阁顶,极目远眺,古城残破处于废墟堆尽在眼内,满目凄凉,城外奔腾大江气势雄壮,等再过些日子大江便要封冻,到时候又是另一番风光。

    从此处往东眺望,便是当年的沃土江东六十四屯,如今却被老毛子占着,仍然不肯归还,实在可惜可恨。

    李安生苦笑着摇摇头,江东六十四屯的惨祸仍在眼前,瑷珲城还在俄人手中,时局多艰啊。

    目光的尽头,也依然不是江东六十四屯的尽头,这片足有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乃是片神奇的土地,肥沃平坦适于种植,是上天赐予的财富,可老毛子为了抢占去,生生的造下了孽,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至今仍然被时时提起。

    “江东之地堪称我中华少有之膏腴,当年百姓勤农为务,年产诸粮,富甲全省,黑龙江奔流万里,独独偏爱此地,乃是大江沿岸最为富庶的一方土地。当年《瑷珲条约》签订后的40余年间,远东俄国人粮食、蔬菜半数取于此地。百姓富足,路不拾遗,都是些良善之人呀。当年我们屯上两白余户,九百余人,有大畜力四百二十余头,马三百一十八匹,其乐融融。我父亲乃是私塾先生,家中也颇为殷实。谁曾想却有如此奇祸?三万余人被强行驱赶一空,数千人死于非命。人命竟如豚犬,上天既然赐如此沃土于我等,却又降奇祸于我等,岂不可笑?”

    窦固眼睛通红,语音平稳的诉说着当年的惨祸,悲愤中并无半点激动,可见仇恨到深处以经让人能够直面任何的不堪。

    是的,他是有意引导李安生他们登上这魁星阁的,多少年了,深埋心底的仇恨一次次折磨着他,可他只能忍着,盼着,望着那朝廷有朝一日能荫护他的子民。

    李安生暗暗心惊,怪不得沙俄要强占江东六十四屯,百姓竟富足至此,不到千人的屯子能有七百多头牲畜,而且其中还有三百匹马。可想而知,人数少些的屯子即便牲畜没这么多,但比例也是相当高的。

    而且听窦固说到,大多数屯子都有私塾,孩子们四五年间念完四书五经,有钱的便再去瑷珲城读书,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中国教育程度最发达的江浙地区也无法办到所有孩子都读四五年的书,并且多半还要继续“深造”的。

    要是没有沙俄的暴行,几十年下来,这江东六十四屯便能够自为一体,繁华程度不下于江南小城。

    窦固见李安生并没有不满自己有意的将他们引到此地,反而对当年的惨祸颇有探究的心思,便一五一十的回忆起当年的惨案来。

    “我们屯人多势众,还能且抗拒且退走,大部分人都能躲藏起来,事后逃到南岸来,可小些的屯子便没这么幸运,奚文山家的屯子便被俄军都拘于大屋内,大部分被活活烧死。文山当时在瑷珲城当披甲兵,倒是逃过一劫。”

    原来各屯的青年人,到了十八岁,每逢二、八月都要到瑷珲城进行骑马、射箭等操练,合格的当“披甲兵”,其余的作为民勇,奚文山因此能逃过此劫。

    李安生与王伏白等人都没有想到书生气十足的奚文山当年还是瑷珲城第一勇士,弓马纯属。

    奚文山早就在旁默默垂泪,两鬓隐约有白发点点,可想而知他当年遭受了多么大的心理折磨,驰骋来去运箭如飞的少年豪雄陡逢大难,亲人尽皆惨死,性情为之大变。

    他数年来无数次潜入江东旧地,亲手杀死一百六十余名俄人,如今已经醒悟过来,那些占了他们土地的俄民也不过是沙俄高层的工具而已,杀之泄愤并不能动其根本,于是潜心学文,想要做官,盼着能找到收回故土的办法。

    今日李安生迎着俄军的枪口慨然进驻瑷珲城,让心如死灰的奚文山生出了希望,胸膛中总有些奔腾不息的火焰想要宣泄,窦固那一番话沉痛至极,让他潸然泪下,心里也好受了些。

    云飞扬见他身体壮实,四肢修长,倒真是习武的材料,想象得到当初弃武从文需要多大的勇气与魄力。

    “当时俄军到哪都是先行放火,毁尽房屋,枪杀居民,聚拢大股民众便往江边赶,未及过江者,不分男妇老幼一同用枪刺逼入江中,数千人就这么白白溺死江中,浮尸蔽江者数日不绝。”

    震惊之余,李安生等人也对窦固与奚文山刮目相看,如此惨祸如此折磨,依然让两人平静的面对,希望能够找到报仇的方法。

    此时站在魁星阁上,竟然有些阴寒刺骨,望着那奔腾大江,恍惚间仿佛能过看到江边到处都是溺水之人,凶残的禽兽仍然在用刀枪将民众逼入江中,哭喊声、怒斥声、狂笑声,天都不忍看这惨剧。

    望着窦固与奚文山眼神中的渴望与希冀,李安生有些不忍,江东六十四屯一时半会只怕是要不回来的,却不忍说出来,伤了两人的心。

    云飞扬怒目圆睁,似有熊熊火焰在胸中烧,竟没有想到俄军凶残至此,也痛惜遇难同胞之悲惨命运。

    王伏白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在黑龙江的百姓许多都跟老毛子有仇,当初他们弟兄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与老毛子有血海深仇,为了报仇连命都不要的硬汉。

    这几年他们对侵占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旧地的俄民也没少杀,这其实是如出一辙的,在那片土地耕种的俄国农民又有何罪?

    王伏白等人当然知道他们毫无过错,但杀起来还是不手软,不为别的,让这些人成功的在这里耕种,让他们在土地上生了根,迁移来更多的人,将来要夺回这片土地,不知要花多大的代价。

    其实林虎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铁下心肠进行的杀戮,让沙俄为此疲于奔命,多花费防守的兵力在这些土地上头,背后其实有着无比重大的战略意义,这些战略意义都可以上升到国家层面,那就是生存空间的争夺。

    这些无心插柳的行为,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自从《瑷珲条约》签订后,沙俄加紧向黑龙江左岸移民,在大批移民的同时残酷地灭绝当地原住民族。随着移民的增加,对耕地的需求量变大,但阿穆尔省虽地域广大,却大都是森林、莽野和沼泽地,只有黑龙江上游和中游沿岸地带适于耕种,于是江东六十四屯这片适宜耕种的肥田沃土就成为沙俄侵夺蚕食的对象。

    没有江东六十四屯,沙俄就无法以此为根基向南岸渗透扩张,而且粮食等都是大问题,与此同来的大问题便是,他们移民的国家战略无法顺利完成。

    李安生是知道沙俄的黄俄罗斯计划的,贪婪的沙俄是要吞并东北与蒙古、新疆等地,哪里会轻易的吐出已经占据的膏腴之地。

    漫长的西伯利亚铁路东部的这半段,能有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这样的繁华立足地,能够将整个铁路、河运与海运综合体作用发挥至极限。

    李安生何尝不想拿回江东六十四屯,甚至是海兰泡,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下能够收回瑷珲城就是不错的了。

    望着身边包括云飞扬在内的殷切眼神,他一阵汗颜,他何时有这个才能担负的起如此期望?除非国家强大到一定的地步,以国家的实力为后盾。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沙俄施加于我等身上的践踏与凌辱,早晚都要一一还回去,甚至还要讨还利息。只是斗争的道路是漫长的,要讲究方法,报仇的同时保存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就拿这瑷珲城开始,先向老毛子讨回些公道。将来的账,我们一笔笔慢慢算。老天让我来到此地,必有它的缘故。我当尽力,以收复国土为己任,不求青史留名,只为无愧于这方土地,无愧于追随我的人民。”

    说出了这番话,他的心情陡然顺畅了许多,也似乎能够感受得到,窦固与奚文山甚至是云飞扬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了一丝丝不同。

    即便再难,都要尝试,即便付出生命,也好过于苟活。

第七十章 瑷珲除暴(4)

    窦固与奚文山都清楚在废墟上重建衙署的意义,这里当初曾经是黑龙江将军衙署所在,后来国土沦丧无数,变为黑龙江副都统,乃至称呼为瑷珲副都统,来自沙俄的紧逼,让这座城市饱受屈辱,甚至被占据着,将这座城市名义上的管辖者挡在城外。

    一旦重建衙署,无疑在宣告沙俄这些年的进逼都已失败,大清重新夺回了这个黑龙江边的枢纽与要地,以此为根基,重新与北岸较力。

    他们在魁星阁上呆着的这段时间,俄军已经完成了调动,将清军的军营无形之中包围起来,加上在材料与人力上断绝他们修建衙署的可能,这些消息都由洪老六传了过来。

    老毛子既然当初做得出将鄂龄等人拒在城外的事情,当然做得出这些龌龊事来,交锋才刚刚开始。

    入城清军清理废墟的动静持续了一夜,百姓们却是满心欢喜又夹杂着患得患失,自己的军队是要在此长期驻扎了,可老毛子会这么简单就让他们待下去吗?

    第二天一早,早起的百姓看到了这样令人吃惊的一幕,原先的衙署旧地,大片的瓦砾被清理到了四周,中间的空地上扎着三个帐篷,帐篷前头竖起了一杆旗子,上头写着“瑷珲副都统”五个大字,帐篷上面挂着牌子,一是文案,二是交涉,三是善后。

    四周则是军营卫护着这三个帐篷与一杆旗帜,这便是新建的瑷珲副都统衙门。

    军营入口贴着告示,写着副都统鄂龄告病,暂时由瑷珲巡检李安生大人代为署理各项事务等语。

    同时副都统衙门也派人通知各位原先的衙署官吏,都到此地来办公。

    至于有没有人敢来,李安生并不操心,只要有窦固与奚文山两人在就好。

    连夜出城将原先衙署中的各项公文卷册与账目等都搬到了此地,窦固与奚文山便带着几个识字的兵丁开始忙了起来。

    李安生暂时自任交涉一局,既然有窦固与奚文山处理日常事务,那么交涉就交给他好了,反正交涉从今天开始便要正式拉开序幕了,甚至是用刀枪来交涉呢。

    得悉这个消息的俄军军官古辛气急败坏,本来想看对方的好戏,没想到对方竟然玩了这么一出,看来这次清军的主事者是个不爱受规矩的家伙,说不定还有更加匪夷所思的招数。

    “查那图大人,你不是说这个二愣子李是个只会拍马屁的人物吗?怎么会如此满腹狡诈?能有勇气自己钻进包围圈的人,怎么会是那种头脑简单只会蛮横的人呢?噢,蛮横倒是真的,就这么的闯进了城,也不顾后果。”

    古辛那蹩脚的二愣子三个字的中文发音让查那图有些不明所以,狗腿子翻译连忙补充道:“二愣子,李二愣。”

    明白过来的查那图有些汗颜,之前李安生复职已经让他很不爽,没想到还越爬越高,眼看就要到他头上来逞威风,怎么能沉得住气?一打听之下,原来是拍了程德全的马屁,搭上了太后老佛爷的线,送了块太后搜寻多年的狗头金,就此发迹起来,是个拾簪将军的后来人罢了。

    (关于拾簪将军孟恩远,读者可以百度下,这厮堪称传奇,三十九岁从军,一年不到这头老鸟混出点名堂,当了名队官,一次慈禧前来阅兵,因捡了她掉下的簪子,而立马被提拔为标统,也就是主角眼下的职位,没多久就被任命为河南南阳镇总兵,镇安左将军,堪称奇迹,本书主角开了金手指尚且不能升官如此迅速,可见此位仁兄牛13之处。)

    查那图抹了抹额头,颇为恼怒,这李二愣刚来就把自己的小儿子查恩毒打了一顿,至今还不能起床,要不是顾及这厮手中有兵马,早就杀上门去。

    “放心吧,古辛大人,此事交给我们,这副都统衙门定然让它无法正常办公,我跟巴义鲁大人在家托病不出,谁敢去那李二愣处?他不过是暂时驻扎在此,等新来的副都统到了,还不是要滚蛋?至于新来的副都统么,嘿嘿,鄂龄如何,想必也会照旧罢了。”

    一阵奸笑响起,之后便是觥筹交错,声色犬马。

    “来,古辛大人,近几日我儿得了一美人,不如让她来陪酒?”

    “哦,不不,你们清国人说的,君子不夺人所爱。”

    “哈哈,古辛大人真是绅士。”

    “哪里哪里,我只对我的朋友绅士,那些想要跟我们大俄罗斯帝国作对的贱民,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军刀有多么的锋利,就跟雄鹰一样,一下就抓断他们的脖子,哈哈,哈哈。”

    “对对,那些贱民,都是些贱民。”

    大洋马进进出出,四处都有兵丁把守着,似乎都习惯了这些大人物白日宣yin,搞些恶趣味,再怎么折腾都没人来打扰,只是某些兵丁一直在想:奶奶的,那些大洋马屁股大**圆,一看就是干起来格外带劲的,可惜老子只是个小兵啊。

    查那图等人自以为他与巴义鲁两人将李安生晾在一边,就能让瑷珲副都统衙门徒具其名,只能瘫痪在那里。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衙署之中,还是有没有丢了骨气与良知的官吏的,除了帮办窦固与奚文山,另有十余名属员用各种办法混了进来,正式开始了办公,如此一来,副都统衙门基本成型,完全可以行使一切职权。

    另外,查那图显然也低估了瑷珲民众的胆气。

    这不,刚吃罢午饭,便有人来衙门前喊冤,声称要状告查那图一家。

    接到消息的李安生立马抖擞精神,这一上来就是猛料啊,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过来。

    “大人,万望大人为小民伸冤呐。天理昭昭,朗朗乾坤之下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徒……”

    这姓梁的告状者几乎语无伦次,涕泪横流,衣衫褴褛,显见吃了不少苦头。

    仔细看那据说是这梁文达亲笔所写的状纸,倒是一手好字,还是瘦金体,极为难得,再看那文笔通畅修辞练达,笔锋刚健入骨,再看其内容,原来是黑河屯大户梁家媳妇被查那图长子查希来强行霸占,梁家告状不得,反而被查家多有折辱,家财散尽。没几日打听到梁文通之妻不堪受辱投河而死,梁文通上吊自缢,做了一对同命鸳鸯,而梁文通之弟梁文达从外地归来之后,便开始寻查家理论,结果被反复毒打,并被诬陷为里通外国图谋作乱,告状无门之下东躲西藏,今日得了附近百姓的帮助,才混了进来,想要搏一搏运气,看看这位顶着老毛子枪口进城的将军能不能为他洗雪冤屈支持公道。

    李安生听了梁文达的诉说,又看其状纸,多少明白了事情原委,等洪老六回来一印证,才知道,原来这梁家是黑河首屈一指的大富人家,梁文通与梁文达兄弟都是懂俄语并且精善经商的,才有了诺大的家业,谁知遭了查那图的贪想,梁文通之妻又为查希来所看中,故而引出了这段悲剧。

    洪老六是仔细打听过,想来查家在瑷珲很不得人心,才有了百姓偷偷的帮助梁文达将状纸递到了李安生的面前,附近百姓多有慷慨直言,并不畏惧查家的权势,也让李安生暗自鼓舞,民心可用。

    “阿扬,带人去将查希来带来审问,若真有此恶行,我定然不能饶过查家。如今上头盼着我能收回瑷珲城,跟老毛子对着干,还会因此而难为我不成。”

    他是打定了主意,哪怕被京城厌恶,也要将查家扳倒,只要能让这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狗官伏诛,丢了这乌纱帽又能如何?

    看着跃跃欲试的云飞扬,李安生打算历练他一番,如今遍地是豺狼恶豹,也需要他能迅速成长起来,好助自己一臂之力。

    梁文达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有人愿意为他出头,让他绝望中生出一丝希望,他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拉一根救命稻草,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一死,死了干净。

    你们这些狗官能让我们生不如死,但我自己有死的权利,死在自己手上,也是清清白白。

    果不其然,查家公然拘捕,他们这些骄横惯了的人家,哪里肯交出人来,在他们眼里,查家就是王法,就是土皇帝,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呸,查家老狗,他还真把那回被我打落的两颗槽牙给忘了。”

    李安生并没有做出动作,只是等着云飞扬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若是王伏白这厮过去,只怕现在查家已经被杀的血流成河,而云飞扬则有自己的办法,不会一味的蛮干。

    王伏白倒不是有勇无谋,而是他不屑于耍什么手段,像查家这样的,只会更加的激起他招安后许久没有发作的匪气。

    只是半个时辰,查希来这被告便已经被带到,原来查家明刀明枪的要对着干,硬闯肯定有所损失,云飞扬选择了暂时退却麻痹对方,却翻了墙进去,直接押着下人找到了查希来的所在,如飞贼般的掠了人就走。

    还没等被打晕的查希来从一大盆浇下的冷水中醒来,外头已经传来了咆哮声,查家赶来抢人了。

    李安生与王伏白相视一笑,果然还是来了,就怕他不来,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第七十一章 瑷珲除暴(5)

    查那图如此嚣张跋扈也是有缘故的,当年到他爷爷那辈他家本来是要败落的,只不过因为庆亲王奕劻的缘故,才没有卖田卖房度日,反而有了荫护。

    他爷爷少时进学与奕劻有交谊,因生的粗壮,时常为奕劻与一干顽童打架,长成又尽心为奕劻办事,皆是些不入流的龌龊事情,奕劻见他得力,且自认为王府家奴,也有些念旧情,便照顾了他父亲,也曾让他做过两任道台,到了查那图这会,虽说爷爷过辈,但有奕劻家奴这身份在,好歹也混了个协领,能够像他父亲那般鱼肉一方了。

    查那图之所以没有贪着调往别处,而是一直赖在瑷珲。还不是看中瑷珲富庶有银子可刮,又天高皇帝远没人敢管他。

    别人或许对他津津乐道自家为庆亲王府家奴颇为不屑,但他常以此为荣倒是真的。

    眼下居然有人敢闯进他府中抢走爱子,这不是用刀子打他的脸,不将庆亲王放在眼里么?

    李二楞这个灾星,我查家跟你有仇啊,刚来就祸害我两个儿子,老子跟你拼了。

    查那图带着手下旗兵与家丁团团围在军营前叫骂,甚至还要往里头闯,要不是一开始就被洪老六放倒几个,只怕还阻不住他们的势头。

    不少毛子兵围在四处懒洋洋的观看,不时起哄,这更加助长了查那图的嚣张气焰。

    洪老六举手示意,两队步军齐齐端起枪来,要是查那图敢伤害一名弟兄的性命,他便敢让对方变成筛子,管你什么协领不协领,强闯军营就是死罪。

    他虽然没有担当职务,却是全军的武术总教习,又是李安生的师傅,颇有威望,他敢下令,自然没有兵丁会违反。

    查那图也感觉到了森严杀意有些腿软,只是仍改不了色厉内荏的毛病,嘴里还不住的喝骂。

    李安生走出营门,冷冷的喝道:“军营重地禁止喧哗,休怪我不客气。”

    朝着查那图怒目而视,又环顾四周,拱手道:“各位乡亲,鄙人李安生,蒙黑龙江将军抬举,临时委了瑷珲巡检之职,暂代鄂龄大人之缺,主持瑷珲事务,还望各位多多支持。今日有原告梁文达前来伸冤,递了状纸,告查家大儿强抢民女逼得他家破人亡,也告查家恃强凌弱侵占其家产又诬限清名,既然原告被告都已在场,本官就当堂审理,许各位父老乡亲旁观,请。”

    侧身相请,凌厉果断,气势凛然,一旁民众已有叫好声,盼着这位李大人真是能秉公办案,主持公道的,在兵丁的维持下,排着队进入军营,倒是谨守规矩也不喧哗也不乱走。

    查那图带着人也要顺势跟进去,李安生自然不去管,只是伸手一拦,冷冷说道:“入军营者请解兵器,持械者不得入内,强行入内者格杀勿论。”

    查那图急着进去,也不在此纠缠,于是一叠声的让跟随旗兵们交了械,家丁们也扔下武器跟随进去。

    执勤队官肖华山撇了撇嘴,这查家果然是与老毛子有勾连的,不仅旗兵们尽是水连珠,连家丁手中也多是水连珠等枪。

    百余人的旗兵与家丁没了武器,成不了什么气候,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放他们进去,只是许多俄军也要跟着进去看热闹,被当场拦了下来。

    李安生让会说俄语的肖华山转述道:“你们这些老毛子并不是本国子民,不在允许旁听之列,限三十息之内远离营门五十步,否则鸣枪警告。再三十息,退出至一百五十步外,否则视作图谋进犯,立毙营前。”

    严阵以待的兵丁们齐齐来了精神,他们可都是胡子与流民整编的,都是见惯了生死,哪里会顾忌什么,真下令开枪他们是绝不会耽搁一秒钟时间。

    在瑷珲城称王称霸的俄军一听立马就闹腾开来,什么时候清军也敢如此强横的对待他们,实在是奇耻大辱,立时在营前叫骂起来。

    许多民众都注意到了动静,涌了过来,静静的观看形势发展。

    李安生笑了笑,说道:“记数,三十息后知道自己的职责吧。”

    围观的民众都捏了一把汗,心都绷的紧紧的,既盼着这股勇悍的清军能给老毛子兵们一个教训,又怕打了起来又闹兵灾,庚子年的痛楚他们日夜不敢忘却。

    查那图却不管这些,李二楞要去惹俄国人这是自己惹祸,巴不得他如此,奔进去只见他儿子浑身被水泼了,冻的脸色发青,脸上还有伤痕,眼中满是畏惧,显然是吃了大亏怕极了,顿时心疼的大叫,“大儿,阿来,我的心肝,可是受了苦来?杀千刀的李二楞,不得好死的贱种,竟敢如此对待我儿,早晚让你横尸街头。我儿别怕,为父替你做主。来啊,快给少爷松绑,扶少爷起来。”

    众家丁拿衣服的拿衣服,拿伤药的拿伤药,正要上前,却被兵丁挡住,云飞扬冷冷道:“此人乃是重犯,尔等意欲何为?劫囚么?”

    这小子,跟小雀儿玩闹了几回,也变得牙尖嘴利起来,只是这么一句便让查那图愕然呆住。

    在小雀儿眼中,云飞扬便是那穿了白衣银甲拿着一杆亮银枪的常山赵子龙,纵马驰骋来去时,总是潇洒飘逸,姿容雄伟,小雀儿本来有句口头禅便是,长大后定要嫁给姐夫那样的大英雄,如今却是,姑娘我长大后定要嫁给云哥哥这样的少年英雄,浑然不知等她长大后少年英雄已是变成青年英雄。

    查那图为云飞扬气势所迫,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也不强行摆什么架子,低头思索对策。

    到了这个份上,再愚笨的人都知道,李安生是存心要动他,丝毫不在意他的身份,也让他醒悟过来,这是蛮横无礼的李二楞,更是个凶横之人,自己在他手上吃了亏,也没奈何得了对方。

    只听得外头劈里啪啦的一阵枪响,人群像炸开锅一般,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四下溃散呼号的情况。

    三十息一过,肖华山等人立即鸣枪警告,丝毫没有给俄军留任何的情面。

    这时候俄军才想起这股军队其实跟其他的清军并不一样,其中大部分都是过去与他们交过手的马匪,杀人不眨眼,未必会软弱可欺,这不,人家都打枪了,再不退可真要成了活靶子。

    一群俄军对望几眼,呼喊一声,鼠窜而去。

    只是,三十息要跑一百五十步,还真是挺难为人的。

    此时又是冬天,一群体态臃肿的大块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三十息一过,后头又在放枪,顿时有几个就势滚倒在地,生怕真的被击毙。

    其余的也是抱头猫腰加速鼠窜,只恨老娘没给他们多生两条腿,大块头跑的跟小兔子似得,一时之间可谓是丑态毕露,总算大部分人是抱着头冲过了终点。

    只是仍然有几位老兄仍然在地上龟爬,领头的军官有些恼羞成怒,又跑回来朝着那几个胆小鬼拳打脚踢。

    只听得砰一声枪响,这位军官仰面而倒,额上一个血洞,鲜血潺潺而出,瞬间流满了整张脸,可怖非常。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本来以为清军只是警告,却没想到是真的,他们真的敢枪杀俄罗斯帝国的勇士。

    其实这些子弹都是朝上打的,只要这些人仍然保持背朝军营的姿势,自然是没事的,但谁要想转过身来,在一百五十步警戒线内站着,他就得死。

    李安生早就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有人冒出来,他是出手毫不留情。

    是的,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李安生处心积虑的临时想出了这个挑衅的办法。

    俄军准备将他们围在这片孤地,不许周围百姓卖生活必需品给他们,另外对于李安生的交涉也是避而不见,既然如此,李安生只能主动出击。

    要是没有这档子事,李安生也准备找机会挑衅一下外头的俄军,引出些纠纷来。

    不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俄军的气焰只会越来越嚣张,他们的处境将会很不妙。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的俄军,心中满是冷笑,这帮蠢猪真是识趣,刚好想找借口将俄军的气焰打下去,他们就送上门来。

    一名俄军军官大吼一声:“支那猪打死了我们的兄弟,为他报仇啊,打死那帮支那猪。”

    这名军官手一挥,就要带人冲过来,在他们眼里,只有他们主动挑衅,打死个把清军不当回事的,哪里就能在今天被颠覆过来?

    几声清脆的枪响,为首的军官手中握着长枪已经被击落在地,在他们的脚步之前,也是几个清晰的弹孔。

    肖华山高声喊道:“一百五十步内,凡面朝军营,手持武器者,皆视作袭击军营者,格杀勿论。”

    这话或许在刚才被俄军嗤之以鼻,现在听了,却是腰背一凛,寒毛直竖。

    人就是贱的,只有让他吃了亏,才知道收敛。

    这些俄军都是步营的,真正的主力则是两营哥萨克骑兵,要想将眼前吃的亏扳回来,只能将此事报给他们的长官古辛。

    于是俄军迅速的派人去通知长官,而剩余的则站在对面高声怒骂泄愤。

    肖华山大步走了过去,直至那些俄军官兵面前,睥睨傲视的气势让几位俄兵不自禁的往后退了退。

    他咧开嘴笑了笑,用手中的木条在地上划了一条长长的线,指着线说道:“以此为界限,乃为一百五十步,谁敢持械硬闯过此线,我军将视为敌寇。另外,凡是在军营外一百五十步内窥探与形迹可疑者,一律击毙。”

    说完,轻蔑的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大喇喇的独自一人就这么走了个来回。

    许多民众都为他的胆识所倾倒,不由喝起彩来,这股清军居然藏龙卧虎……

    真是惊魂一刻啊,刚才许多人心都几乎跳了出来,如此惊险刺激的场面可是不多见得,更何况那名俄军军官的死尸还直直的躺在那里,片刻前还在耀武扬威的,如今却丢了性命,任凭谁都要对这支军队刮目相看。

    只是此事该如何收场?

    百姓们不肯离去,许多人都没了看审问查家的心思,盘算着是否要赶紧离开这险地,要是俄军长官带了大股人马过来交火该如何是好,岂不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就这么会功夫,不断有人三三两两的退去,却也有不少的民众仍然坚持留在军营,倒让李安生暗自称奇。

    俄军的确很快就来,大不了开打,而且俄军会用哪些伎俩,他都清楚的很。

    这事定然会被对方故意闹大,摆出一副国际纠纷的样子,由沙俄公使在北京咆哮一场,交涉施压,叫嚣要兵戎相见,无非就是这么个故事。

    然后朝廷迫于压力,说不定会问自己的罪。

    但是聪明的俄军长官却会意识到两点,一点是这里是瑷珲城,还是中国的国土,他们只不过是强行赖在这里;二是李安生是照规矩办事,先是鸣枪警告,接着击毙面朝军营,身处规定距离内手持枪械的俄军军官。

    这要打官司打到哪里他都是有理的,其他各国只为了这两点便不会站出来为沙俄说话,所谓出兵问罪也是空话,朝中的大佬们未必看不到这点。

    虽说老毛子习惯蛮不讲理,但是完全理亏之下,还敢不敢撒泼耍狠还是两说。

    这几年来边境冲突不断,基本上都是沙俄占了便宜,南岸敢怒不敢言,几次擦枪走火有打死打伤俄军的,基本上朝廷都花了大力气来安抚,让老毛子得了不少好处。

    这次可没那么容易,李安生打定主意坐镇瑷珲,好好的搅上一搅局。

    转身面对查那图时,这老货已经彻底没了脾气,李二愣敢对老毛子犯愣,凶残无比,他还敢嚣张?

第七十二章 瑷珲除暴(6)

    欲要使人屈服,先要夺人魂魄,以气势压人,使人不战而先怯。

    这是洪老六教李安生拳法时跟他所说的一句话,倒是让李安生运用到眼前的局势上来。

    想要收回瑷珲城,既要震慑俄军,也要肃清查那图之流,如此才能赢得民心,以此为根基步步为营。

    眼下一石双鸟,杀鸡儆猴,不仅成功的达成了挑衅俄军的目的,同时还威慑了查那图,让他认清了眼前的形势。

    方才的杀伐果断,俄军军官的毙命,都让查那图心生畏惧,暂时不敢撒泼,只能盼着李安生这煞星能看着庆亲王的面上,能有所忌惮。

    虽说李安生只是临时委派的巡检,并没有权力处置他,也奈何不得他,但他也怕这煞星不按规矩乱来。

    此刻他也清楚,打死了俄国人不是能够轻易善了的,能拖一会是一会。

    “李巡检,既然此案涉及到我查某,为求公允,我意请巴义鲁大人一同审理此案。”

    这老狐狸,搬出了救兵来,还想着拖延时辰,难道盼着俄国主子为他出头么?

    李安生倒是不介意再来一次杀鸡儆猴,痛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他此刻与对方平级,而且因为查那图与巴义鲁在旗,又是宗室,地位比他高,审理此案自然还是以巴义鲁为主,不过,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李二愣就是个愣头青,不按常理出牌。

    老毛子倒是来的飞快,古辛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来到了那名沙俄军官被击毙之处,久久没有出声。

    这个二愣子李让他很头疼啊,自从林虎招安之后,黑龙江将军衙门在漠河到瑷珲一线很是激进,他身上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从种种蛛丝马迹上来看,李二愣不好对付,单刀直入的闯进城来,并且竖起了瑷珲副都统衙门的牌子,看似自陷绝地,其实狠辣至极。

    清军进了城自然是不会再出去的,想要彻底困死对方也不可能,据他所知,昨日夜里偷偷给清军送粮食蔬菜的民众就不下百人。

    如果无法将李二愣这股力量赶出城去,那么必然会被他们逐渐的掌控全城,由于法理上瑷珲城属于瑷珲副都统衙门管辖,俄军并没有办法制止对方行使正当的职权。

    今日闯营之事,已经让对方动枪杀人,要是真的为了争夺瑷珲城控制权的话,双方必定是一场血战。

    这场血战发生在瑷珲城,自己又没有办法打赢对方的话,那么不仅无法向对方严正交涉,通过外交手段讹诈好处,反而限于无比被动,甚至不得不退回北岸。

    都怪自己一开始就过于谨慎,因为对方身上的杀名而选择了让对方进城,打算观望形势发展,谁知道会一步步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简直就是个套,慢慢的拉紧自己的喉咙啊。

    谁说这是个二愣子?这家伙简直就狡猾的跟狐狸一样呀。

    古辛虽然是无惧生死的哥萨克,但是此时的处置必须要拿出与武勇对称的智慧来。

    “亲爱的古辛先生,要见您一面还真是难啊!”

    古辛老脸一红,刚上来就是唇枪舌剑,这二愣子果然难对付,忽然间也有些明悟,今日之事似乎是对方刻意安排,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还真要小心应付。

    嘴上客套一番,实际上却脑子高速运转,不住的想着对策,谨慎万分。

    “既然交涉局正式在城内办公,那么请问哪位帮办大人负责交涉事务?”

    李安生见对方与其他哥萨克不一样,彬彬有礼且眼神锐利,是个绵里藏针的人物,不由得打起精神,全力应付对方。

    “交涉局目前暂时由我亲自办理,之前我多次派人来知会古辛长官一声,可惜古辛长官公务繁忙,无暇于此等交涉小事啊。”

    古辛古井无波,脸皮不易察觉的跳了两下,这二愣子,还真是辛辣啊,步步进逼。

    “两国相交,向无小事,之前的确是身体有恙。”

    “哦,枪声一响,古辛长官这病,便好了吧?那以后古辛长官旧病复发,可别忘了知会我们一声,反正我们训练时也要用子弹,就当为友邦尽力了。”

    古辛勃然变色,强自克制住,明白自己在言辞上不是对方的对手,长长舒了两口郁气,冷然道;“哦,劳烦了,今日我们来,正是要来问问为何无故杀我官兵?须知任何冒犯俄罗斯帝国的不知天高地厚之徒,都要面对俄罗斯帝国的怒火。”

    李安生长笑一声,说道:“哦?怎么是无故?擅闯我军营,鸣枪警告无效,持械冒犯,你们的皇帝陛下来了,也要立毙于枪下。在军营范围内,军法最大。难道这也是冒犯?似乎你们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军法与国法被冒犯在先啊。”

    古辛脸色铁青,怒火几乎将他吞没,猛然站起身来,正要发怒,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不过他也不是蠢人,立即狠狠地坐下,此时发作无疑是给了对方借口。

    这时旁边有人咳嗽两声,狗腿子翻译立时退回古辛身边,只见刚才一直站在古辛身边的文案打扮的中年华人站出来说道:“难道李大人不知道闯下了弥天大祸吗?不管你有何种理由,都不能抹杀贵军枪杀俄军士兵的事实。此事必然要引起纠纷,私起边衅的罪名李大人可当得起?如果还是一意孤行,不日京城便有查办你的旨意下来。又,俄罗斯帝国子民的鲜血必然要用相应的鲜血来洗刷,难道李大人忍心因为你一人的过失,而致使此地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吗?”

    果然是巧舌如簧之徒,大帽子一顶顶的扣下来,或许吓吓鄂龄那样的软蛋还可以,想要吓到自己这头从后世来的老鸟,那不是在说书么?

    窦固等人一早就详细跟他说起古辛身边这位能人,之前鄂龄数次在他巧舌如簧前败下阵来,乃是古辛最为重视的一位谋士,瑷珲城一直无法收回固然有俄军势大查那图等人阻挠等因,但这位狗头军师的诡计多端,也是一大缘由。

    李安生冷笑一声,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狗头军师上前一步,针锋相对的说道:“不敢当大人垂询,也没甚尊姓,贱名叶先林。”

    李安生故意做出奇怪状,说道:“咦?不知叶先生是何方人氏?”

    狗头军师歪着头打量李安生两眼,想是在思索他说这话的动机所在,这动作委实无礼至极,“不敢当先生称呼,只不过是略通些文墨罢了。”口头上占了点便宜,得意的看了李安生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人皖省合肥县人氏,不知大人何故有此一问?”

    “呀!”,李安生站起身来,右拳在左掌相交一记,故意道:“我原在想罗刹国子民与我等炎黄子孙大不相同,个个罗刹鬼一般的容貌很是迥异,这位叶先生不但姓汉姓说汉话,还以为是罗刹鬼中的变种,也能有黄皮肤黑眼珠,却不料叶先生竟是合肥县人。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实在抱歉,叶先生,我还以为你是罗刹国人呢,开口闭口俄罗斯帝国俄罗斯皇帝啥的。哦,莫非,莫非?难道?恕我冒昧,难道叶先生竟是我炎黄子孙与罗刹鬼的杂种?”

    这话一说出来,在座能听懂的没有人不笑出声来的,端坐着好整以暇的查那图等人也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真真是李二愣,如此狠毒绝户的话都说得出来。

    叶先林气的浑身发抖,颤颤巍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你。”手指点了点李安生,始终不敢造次,怒声道:“好叫李大人得知,不才出身于合肥县叶家,世代书香门第,并无结纳番邦女子这等辱没门风行为,不才乃是纯正的炎黄子孙。”

    “什么?”李安生立时变了脸色,怒斥道:“你竟说的出口,你是炎黄子孙?你口口声声的立场都在俄人那边,我看你乃是无父无君之人,不知礼仪廉耻之辈,还口口声声书香门第,你读的什么书?罗刹鬼给你读的书吗?身为炎黄子孙,助纣为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也知道结纳番邦女子辱没门风,难道你舔老毛子的屁股,就不辱没门风么?我看你就是个汉奸,舔老毛子屁股的狗汉奸。速速滚出去,此等无父无君之人,我羞于面对。”

    在场之人无不倾倒,谁曾想李安生之前故意引叶先林步步入瓮,竟然如此犀利不留情面,言辞毒辣到了极致。

    叶先林呆立半晌,面色惨白,忽然转为妖艳的潮红,强自争辩道:“你,你竟敢如此污蔑于我,我,我乃是古辛大人聘请的幕僚,此行是来与尔等交涉射杀俄兵一事,你是要回避不成?我是汉奸?你们这些清廷的走狗,不也是汉奸么?”

    这番话说得连查那图都有些受不住,直叹这叶先林口不择言,自取其辱。

    李安生勃然变色,怒道:“难道你不是走狗汉奸么?你是老毛子的狗,帮着老毛子欺压自己的同胞,说你是狗还抬举了你,狗还十分忠心护主,如你之类,不过是认贼作父的秦桧之流罢了。哦,将你比作秦桧仍然抬举了你,便将你比作秦桧家中的一头下贱鼠辈吧。”

    “你的良心都被鬼吃了,此等没心没肺的汉奸走狗,也只有叶家这样的汉奸世家才能教的出来,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站在这里指责我等为国为民之人。庚子年惨死的父老乡亲与你叶家无关是吧,被强暴凌辱的也不是你的姐妹母亲是吗?莫非你全家都是汉奸?你自愿将姐妹母亲献于你的洋主子玩弄,好让你认贼作父?速速退去,我等实在是羞于与你这样的狗汉奸说话,脏了自己的耳朵。”

    叶先林急火攻心,“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神怨毒的盯着李安生,身子只是发抖,说不出话来。

    古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李大人,我们此来可不是来吵架的,还请收回你那狠毒的言语,好好的正视眼前的现实吧。”

    此时有人将叶先林扶了出去,却听得外头此起彼伏的响起了瑷珲百姓的怒骂声,“汉奸,狗汉奸,你全家都是汉奸”,“罗刹鬼生出来的杂种”,“秦桧家中一头鼠辈”。

    叶先林哪里受过此等的奇耻大辱,狠狠的吐了几口鲜血,就此昏死过去。

    外头人群传来一阵的欢呼声,可见叶先林这狗汉奸平日里在瑷珲着实是惹得天怒人怨。

    古辛与查那图等人面面相觑,一群刁民如今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有了李安生这股清军在,往后这些刁民也要变得难以收拾起来。

    查那图之前幸灾乐祸叶先林的悲惨遭遇,是因为瞧不惯他往日里小人得志的样子,眼下却也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这李二愣还真是不守规矩的人,狠毒狡诈,难对付啊。

    真是难以想象,李安生会毫不顾忌自身的形象,也不怕堕了官威,大放厥词,犹如毒蛇般喷出无数恶毒言语,叶先林向来自命清高,此次若是能撑得过倒罢了,撑不过说不定连命都要丢。

    “我们的确要正视现实,现实就是什么?你们俄军霸占我们的土地,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仍然赖着不肯走。说出去真是国际笑话,在我们的土地上,居然有俄军拿着武器冲击军营,这不是侵略是什么?难道要我们不反抗?要我们弃械投降?任尔等屠戮?莫说我等自卫而打死一名贵国士兵,就是全歼了你们,又能怎样?你们这些侵略者难道还有脸要讨回公道?一个强盗闯进了别人的家中被打,反而要打人者受到法律的制裁?荒唐可笑,难道你们俄罗斯人的智力就仅限于此?现实就是,只要侵略者一日不从我们的家园退出去,我们就要抗争一日。即便以性命相争又有何妨,我等皆是亡命之徒,大不了玉石俱焚。交涉,是要交涉,从今天起,交涉的是你们这些强盗何时从我们的国土退出。”

    掷地有声,正气凛然,与刚才口出恶言的李安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古辛听了狗腿子翻译支支吾吾的翻译,皱着眉头说道:“我军并无接到命令要撤军,如今两军共处一城,只怕难免纠纷,正如今日之惨祸,为李大人着想,还是请贵军先撤出城去,等阿穆尔总督府签发了撤军命令之后,你我再行交接。”

    李安生见他又使出了老一套,在海兰泡与瑷珲俄军之间两头推诿,还想把自己骗出城去,委实可笑。

    “要交接什么?我等已经接收此城,副都统衙门也正式开始办公,只等贵军自行撤出,此事便告一段落。交涉便是这个,在你不在我。”

    古辛心中一凛,知道对方是打定主意要钉在城内贴身肉搏了,纠缠之下,只怕不是对方的对手,无奈之下,只能怏怏辞去,想着回去后再想办法补救眼前的不利局势。

第七十三章 瑷珲除暴(7)

    查那图见李安生如此手段,连古辛都大大地吃了个亏,心下已是灰了几分,自家的事情恐怕没这么容易就化解过去。

    灰头土脸的丧气回去,只等巴义鲁到了再想办法。

    经此一事,瑷珲城民众无不对李安生推崇备至,发自内心的拥戴,许多人不顾俄军的阻拦前来送粮送物,甚至有人拆了自家的房屋,将材料运来给副都统衙门添砖加瓦。

    衙门之内,众人早就笑岔了气,今日将叶先林气到吐血,委实有当年诸葛孔明骂死王朗的风采。

    王伏白哈哈大笑,指着李安生说道:“只怕过得两月,京城之中除了李二愣这浑名,还有人要传李毒舌之大名。那狗汉奸我看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解气是解气,只是笑得我肚子疼。”

    窦固与奚文山此次倒是领教了李安生的又一项才能,其实刚才恶言毒语的背后,全是李安生心思缜密前后呼应,思路灵动之极,佩服之余暗暗发笑。

    李安生倒是一不小心留给了对方如此神秘莫测的印象,事实上,穿越前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在网上各个论坛灌水,这骂人的话没少受熏陶,骂得叶先林吐血只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他可不在意自己什么浑名又被人流传,万事只要自己顺了自己的意就行,今日那个狗汉奸就是个贱骨头,不骂他还真不爽。

    可怜叶先林一路被人抬着走,迷迷糊糊中一路被人戳脊梁骨喝骂,“汉奸”。“杂种”等词不住的涌进耳朵,只觉得气血直往上冲,让他脑仁胀痛嗡嗡的响,仿佛整个脑袋都不属于自己似的,脑子里来来去去的都是李安生那些恶毒的挖苦与喝骂,身子像给冰水浸透一样,渐渐的麻木起来,脸上的肉也木木的,想起懂事以来的无数经历,嗡的一声,脑子里一沉一黑,人昏死过去。

    “中风了,中风了,叶先生中风了。”狗腿子翻译惊呼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惶恐。

    今日这么一闹,许多人都像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查那图拜见了古辛,见古辛也是皱着眉头,脸色阴沉,说起大儿子给李安生抓捕的事情,古辛也无心替他出头,只能心里如西北风吹似的一样寒冷,瑟瑟发抖的退了回来。

    巴义鲁赶到之后,两人商议来商议去,总是不得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李安生是什么章程。

    “他要是存心办我们,少不得不能容他,你我这些年做的事情,心知肚明,他能放过我们?今日之态度,便是要将瑷珲城的俄军赶出去,拿我等作筏子,乃是行的杀鸡儆猴勾当。我们的地位,凭他也不敢动我们,只是要防他玩阴的。”

    查那图不住的劝说着巴义鲁,硬下心肠来对付李安生,此时他们的境遇很危险,要是李安生打算咬住他们不肯松口,少不得要掉层皮,这二愣子心狠手辣啊,连毛子兵都敢杀。

    巴义鲁却迟迟不吭声,胖大的身子压在太师椅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并不是他畏惧了李安生,也不是李安生只对查家动手而欲置身事外,他与查那图一荣俱荣,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只是他素来比查那图多个心眼,心想是否能另辟蹊径,迂回侧击。

    与李二愣这样的亡命之徒对着干,不是白吃亏么,这种愣头青当官长不了,还是先观望再说。

    李安生倒是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亡命之徒,浑不将头上的顶戴不当回事的二百五。

    此时他忙着与梁文达以及梁文通的妻舅解冷交流经商之事,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出身于江苏的梁家曾经走南闯北,是真正见过世面的,梁文达当年南下经商,在海上救了解氏全家,博得了美人儿解文娉的钟情,两家便结了亲家。解家乃是东闽人氏,长于海上营生,于是两家便一同下过南洋,在南洋也有过基业。

    梁文达与解文娉打算北边来见见世面,他人又聪明,很快就学得一口熟练俄语,做起了中俄边境贸易,两三年便有富裕家资,谁料想飞来横祸,恩爱夫妻如今只能在黄泉下缠绵悱恻,真真叫人伤心。

    梁文达与解冷正好北上探亲,谁曾想却是平空一声炸雷,接连两大噩耗,与梁文通夫妇阴阳永隔。

    被逼得山穷水尽的两人差点就要一路讨饭回南方,打算回去找一帮海上讨生活的强盗弟兄回来报仇,谁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了李安生这救星。

    两人见过大世面,也知道伤心无益,只盼着李安生能够秉公办案,替他们报仇雪恨,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解家虽说算不上闽粤说得出的豪富之家,但解梁两家资产也颇为丰厚,才能支撑梁文达在瑷珲的大手笔,早先陈中亮做粮食生意还是梁文达帮衬的,说起来双方也有一番情分。

    梁解两家立足闽粤,做海上生意,又能在南洋有多处产业,实为不易。

    李安生看梁文达稳重大方又通达开明,是个掌舵的好手,而解冷则是个洒脱性子交游广阔,故而两人合璧能够无往不利。

    梁文通自从妻子被抢之后便立即拍电报回广州,身在南洋的梁文达与解冷立即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务,日夜赶路前来解救,谁曾想查那图得了俄人之助,反而将两人带来的义士击溃,两人也被通缉。

    九死一生之下,仍然想着为兄嫂(姐姐姐夫)报仇,全然不顾南边的生意,可见两人乃是最重情义之人,怪不得梁解两家能够和睦经营,而不生出萧墙之祸。

    李安生倒是生出心思拉拢两人,以后也能涉足到与南洋有关的贸易上来,南洋适合种植各种经济作物,橡胶、烟叶、糖、椰乾、胡椒、奎宁、肉豆蔻、木棉等,印尼在这个时代更是被称为香料群岛,

    这个时代,能够迅速发家致富的,有橡胶、奎宁与棕榈油,以及各种香料,哦,当然还有糖跟烟叶。

    南洋到处都是发财的机会,只要有原始资本以及保卫财产的强悍实力,远远比窝在黑龙江这个天寒地冻的偏远之地要容易发展的多,凭借李安生在农业上的资本,完全可以带着林虎等人到南洋打出一番天地,只是,那里毕竟是列强的殖民地,受到的限制太多,也容易树大招风,更何况,黑龙江甚至东北的危机激起了他的爱国心。

    他不是圣人,没有特别高尚的情操,但是后世看过闯关东电视剧的他深深的清除,这片土地如果能够用后世农业技术去改造,能够养活多少人,救活多少人,功德无量啊。

    只有让这片土地能够加速吸引人才,凭借人口基数,日俄两国图谋瓜分东北的难度就要成倍的上升。

    李安生目前实施的模式是很恰当的,但是有一项致命缺陷,那就是资本。

    没有资本,东北的工业与交通建设、基础设施建设就不能跟上高速发展的农业的步伐,亩产量可以尽可能的开发潜力,可是耕地开垦数量,却是与人力资源与农业机械化直接挂钩。

    东北土地广袤,一个成年劳力开垦并种植十余亩土地已经是极限,只有组成集体农庄,实行农业机械化,才是根本的出路。

    可这个时代中国的工业基础非常薄弱,东北的农业发展到一定瓶颈,就要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即便有粮豆狂潮,即便有农产品加工产业收敛暴利,仍然满足不了迅速扩张带来的资本需求。

    而南洋则是块宝地,许多产业都能迅速生成资本,橡胶暂且不论,先种甘蔗、香料与烟叶积累资本过度,然后便是大规模的奎宁与棕榈油,从开始就不断的用利润增加种植橡胶,如此几年功夫就能发家。

    (这里怕有些读者看的模糊,普及一下百科知识,勿怪。橡胶这种战略品就不用多说了,香料委实是这个时代的暴利,因为大部分都被英国、荷兰等国垄断,几个列强国家甚至强逼着南洋殖民地种植这些经济作物,不顾殖民地一贫如洗,要不是南洋土地肥沃容易丰收,又能够不劳而获,早就饿蜉遍地了。另外,奎宁作为这个时代唯一的疟疾高效药品,也是殖民者强迫种植的头等作物。这个时代每年都有数百万人死于疟疾,当然后世仍然如此,具体原因就不说了,从这点看就能知道奎宁也就是金鸡纳霜的巨大价值。蔗糖,这个时代90%以上的糖都是蔗糖,甜菜糖当然也是蔗糖的一部分,这里要说的是甘蔗糖,这个时代甘蔗糖占了糖产量的7成还不止,南洋等地靠着糖发家致富的洋人与华人不计其数,比如爪哇糖王黄仲涵,现在的身家就已经有四百多亿美元,在英国上层社会都是吃得开的人物。烟叶作为香烟的原材料,这里头的利润就不用说了。棕榈油则同样是暴利产品,中国目前主要靠民间的花生油坊与大豆油坊供应食用油,而朝廷每年都要进口大量的棕榈油,因为棕榈油有价格上的优势,每亩油棕所生产的油脂比同面积的花生高出四到五倍,比大豆高出八到九倍。更何况,棕榈油还是欧洲工业应用较为广泛的一种原材料,尤其是食品与化工行业。)

    虽说梁文达与解冷两人还不能完全信任,但总要冒险试一试,哪怕看错了人资本与技术被对方吞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转了这个念头,他开始不动声色的仔细揣摩对方,想要深入了解两人的秉性。

    相谈甚是投契,梁文达也是心中暗自纳罕,他见多识广,见惯了那些贪腐无能的官僚,只会一味的欺压百姓,而不知道救国图强,李安生不仅敢于直面俄人的枪口,还锐意进取,不怕权贵与沙俄如此强大的势力,勇气胆略可见一斑,智谋眼光也毫不逊色。

    两家之所以在南洋大量置办产业,也是因为国内的种种丑恶现象让他们失望透顶,再加上经常接触西方思想,让他们也颇为开明,对李安生这样的开明官员尤其敏感。

    一问之下,才知道李安生竟然是归国美侨,不禁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李安生面皮已经足够厚,能够一遍又一遍的复述“归国美侨”之类骗人的鬼话,而脸不改色心不跳,甚至潜意识自我暗示,老子我就是海归,老子我就是美**校毕业的。

    于是三位归国华侨言谈更欢,晚上摆开宴席,狠狠的喝了一通。

    几杯酒下去之后,三位归国华侨的感情又上升到为酒友。

    李安生这个喝小勺酒便要上头上面的酒场老鸟当然是灌人酒地一把好手,小时候没事干去村上的酒坊玩耍,就能够喝上半斤烧酒当凉水的猛人啊,长大后更是了得,一斤半的二锅头楞是没能喝倒他。

    “这酒味道纯正,我却从未听说黑龙江有这等好酒啊。”

    李安生见对方发问,嘿嘿一笑,这不是他故意的嘛,“这酒乃是我们自酿的,今年粮食大丰收,除了高粱酒,最多的便是老白干跟二锅头。”

    这烧酒因使用粮食不同而分成许多种,但黑龙江这样的地方,还是烈性酒比较有市场。

    这酒只是酿着玩的,积累些经验罢了,等明年粮食大丰收了,正在安装机器的酿酒厂就能进行扩张。

    李安生将今年丰收的成绩介绍了一下,又着重推销了一番自己的农业技术,将两位听的一愣一愣的。

    自然也要往南洋那边的物产与种植那边靠,只是眼下还不是时机,只能点到为止。

    梁文达也有意问起这边粮食丰收情况,不为别的,只是不想扯到即将审理的案子上头,以免引起李安生的反感,眼下这位官员肯陪他们两个原告喝酒聊天,就已经相当的不易。

    殊不知,梁文达的这些心思李安生也能体会,倒是对他高看了几分。

第七十四章 瑷珲除暴(8)

    正如梁文达所担心的那样,查那图第二天就变了脸,质疑李安生审案的资格,极力要将审案的主动权交到巴义鲁的手上。

    驻防协领虽说品阶不高(的确不高,一个管带也就是营长也有四品的武官品阶,协领不过正三品),但驻防地方掌握军政大权,俨然有一定的独立性,涉及到协领的案子不是李安生这样的小官能够审理的。

    这就是小官李安生的劣势所在,不过,他也早有准备。

    “既然如此,我便给两位大人两种选择,一是将涉案人犯押往齐齐哈尔,委曲查大人同行,由程德全将军亲自来洗刷你的冤屈。二是……”

    话没说完,查那图便连忙摇着头插话打断,开玩笑,要是在路上遭了对方的毒手,只要一个遭了马匪的借口,何况也拿李安生无法,毕竟对方还要驻防瑷珲城,这不是送给对方杀人灭口的良机么,傻子才干。

    李安生似笑非笑的说道:“哦,既然这样,那么想必查大人是选择第二条了,这第二么,便是此案由我与巴义鲁大人共同审理,若查大人果真有罪,便交由齐齐哈尔将军衙门发落,可好?”

    查那图反复思虑着,哪怕他能无罪不用将军衙门出面,也断然不能答应,务必要保证大儿安然无恙才行。

    其实查那图自己是断然洗不清的,他自己也清楚这点,就怕巴义鲁压不住对方。

    查那图依旧摇头,说道:“请李大人维持瑷珲秩序便可,等鄂龄副都统回来或者是新人副都统到任后再说吧。”

    李安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既然我现在巡检瑷珲,自然有权过问瑷珲违法乱纪,也有权请将军衙门授予全权。那不妨再等几天,说不定程德全将军会派快马过来宣布此事。”

    查那图当然知道程德全如今跟李二愣乃是“一丘之貉”,这事又闹不到京城去,唯一的办法是让巴义鲁来主导此事。

    两人交换眼色,还未达成一致,李安生却冒出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此便先押后几日,查大人也请勿离开瑷珲城,我会派兵丁护卫查大人的周全。另外,令郎似乎有些吃不惯牢饭,这两日正闹绝食呢,你不妨好好劝劝他,既然犯了事,便要有担当,不要跟个娘们似的,强霸民女欺压百姓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有今日呢?”

    查那图直起身来,暴跳如雷的喊道:“李二愣,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查家可曾对不住你?你竟要如此置我等于死地?”

    这是在赤果果的威胁,查那图只觉得自己都快气疯了,分明是李二愣想要自己儿子的命啊,折磨倒罢了,用绝食的名头来生生的饿死人,实在是狠毒之极。

    李安生冷哼一声,板着脸说道:“哦,是么,我何时要置你于死地了?人在做天在看,是你们自己置自己于死地,怪得了谁来?”

    说着,将一叠册子扔到了查那图的身上,“看看,查大人,真是好本事啊,天怒人怨,很好。”

    查那图颤抖着,用手紧紧的捏住册子,急不可耐的翻看着,转眼便脸色惨白,上头所记载的全是他们查家干过的伤天害理之事,笔笔清晰详尽,许多连他自己都记不真切了。

    竟然有一百多位瑷珲百姓状告查家,鱼肉乡里为非作歹不法事,甚至还有里通外国的指证,与古辛等人所私下瓜分的田产与房产数目,显然李二愣手里捏着不少证据。

    查那图顿时腿一软,几乎要坐倒在地,神情萎顿的靠在椅子上,哭丧着脸想着对策。

    李二楞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私底下搜集了这么多的状纸与证据,这案子办下来,只怕查家也不复存在了。

    巴义鲁接过一看,顿时也傻了眼,一屁股的坐回了椅子上,发出嘎吱吱吱的凄惨声音,此时过度肥胖的他动作无比迅猛,连肥肉都颤了三颤。

    这上头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有份,不过,李二愣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竟然对他不闻不问,这是在离间么?

    巴义鲁很清楚,如果自己仍然坚持由他来主审这案子,或者拖上些时日,与京城的后台通了气再处置,那么想必李二愣也会扔出一份卷宗来,上头也有自己的不法事吧。

    查那图与巴义鲁对望了两眼,两头老狐狸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查那图向来相信巴义鲁,也依赖对方的智谋,打算让巴义鲁来做选择。

    与李二愣这样的小狐狸斗,还是得靠巴义鲁这样的老谋深算之人。

    巴义鲁圆胖的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呵呵说道:“那既然李大人已知会将军衙门,那么我们便先审这案子,等齐齐哈尔那边章程出来,我们便好交接,有罪也好无罪也好,都不是我等能定论的,只是将事实真相查清楚再说。”

    这话清清楚楚,将李安生之前所有的迷惑手段都撇开,直接给出了一个李安生无法回避的建议,那就是他们没有定罪的职权,若副都统鄂龄在,还能定的了查那图的罪,只需要向将军衙门报备而已。

    李安生也乐得如此,既然对方退了一步,也不好苦苦相逼。

    只是接下来的审理过程,仍然让查那图与巴义鲁有苦说不出,虽说查那图父子百般抵赖,但解文娉确实是死在了查家,梁家的财产也确实被查那图所侵吞,这是跑不掉的。

    另外,也有许多有良知的百姓前来作证,他们瞧着之前李安生对老毛子的强横,也豁出去了,盼着能够扳倒查家,还地方一片朗朗乾坤。

    有了人证物证,有几件案子便是铁证如山,查家父子的罪名坐实无疑,虽说一时还定不了罪,但查那图与巴义鲁都清楚,有李二愣在,他们就翻不了案。

    灰心丧气的回去,查那图就连被勒令不得轻易离开家宅也是顾不得发怒了,只是一个劲的想着是否还能挽回此事。

    巴义鲁很清楚李安生早晚还会收拾自己,他可没有那么愚笨,让自己置身事外。

    “如今我等皆被那李二愣牵着鼻子走,要想保全,唯有痛下杀手。”

    巴义鲁一句话便说的查那图跳了起来,张皇的望了望外头,碎步上前将他书房内的窗子都关了上去,又侧耳在窗棂上听了听,确知外头没了人,才神色略微镇定些,“老哥,怪不得你刚才步步退让,怕是早就下定决心要那二愣子的命?”

    巴义鲁眼睛眯了眯,肥肉抖动了两下,将肉乎乎的大手翻来覆去的瞧着,幽幽的说道:“你还看不出来,李二愣这是要我们的命。哪怕处置我们上头他逾越了些,但只要收回瑷珲城这功劳坐实,那么他便是功臣,我等只不过是他的垫脚石罢了。你生眼看看,他气势汹汹而来,必定是打定主意要收回瑷珲城的。过去不能,是因为俄军势大,又有我等牵制。如今我等都被他抓住了把柄,又刻意给了俄军一个下马威,你说说,他这不是深谋远虑算计到了极点?哼哼,所幸遇到了我,定要叫他命丧瑷珲城,算盘全落到空处。”

    查那图有些兴奋,连忙问道:“只是李二愣所带兵马甚多,我等哪里是他的对手?”

    巴义鲁鼻子里哼了两哼,手指朝他点了点,说道:“你呀,榆木脑袋。我等麾下旗军与心腹都冒充为胡子劫掠瑷珲城,四处举火,只要这李二愣上当四处救火并维持秩序,镇压烧杀抢掠的‘胡子’,兵力一分散,机会便来了。更何况,我们还有一张王牌呢。”

    巴义鲁朝着东边的老毛子军营努了努嘴,查那图顿时醒悟过来,一旦挑起了李二愣与俄军的纠纷,双方大动干戈,杀李二愣的把握就更大了些。

    “杀了李二愣,我们将罪责都推在胡子身上,程德全抑或朝廷追究,到时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也只能怪李二愣命苦。而胡子猖獗至此,谁知道是不是跟老毛子有勾结?说不定就是瑷珲城收回来的机会,我等也好混个功劳。”

    查那图向来服气巴义鲁的老谋深算,想不到给他想出如此一招,端的是绝户计,算计了李二愣与老毛子两家。

    这巴义鲁平日里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仿佛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不料最是条歹毒的毒蛇。

    李安生当然也从各个渠道收集到了巴义鲁与查那图的秉性,却不料对方正在布置着一场毒辣非常的阴谋。

    一连几日,他都是带人清理废墟,搭建简易的房屋,准备迎接返家的难民。

    程德全亲自带队,护卫一万多难民北上,队伍颇为壮观,现在不走,只能等到来年开春后,又是近半年时光,还误了春耕播种。

    黑龙江尤其是瑷珲等地最冷的时候要在三九前后,李安生估摸着难民趁着眼下还不算太冷,赶到瑷珲之后还能准备些御寒的措施。

    若是准备工作能做足了,倒也是大善事,说不定就能因此而少冻死几个人。

    古辛将击毙军官一案报了上去,便不再过问此事,一味的冷眼旁观。

    清军的大动作俄军也看在眼里,俄军一概不予阻拦,但气氛却愈见紧张凝重,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双方就这么默默地呼应着,心中有数,等着**相遇的那一刻。

第七十四章 瑷珲除暴(8)

    正如梁文达所担心的那样,查那图第二天就变了脸,质疑李安生审案的资格,极力要将审案的主动权交到巴义鲁的手上。

    驻防协领虽说品阶不高(的确不高,一个管带也就是营长也有四品的武官品阶,协领不过正三品),但驻防地方掌握军政大权,俨然有一定的独立性,涉及到协领的案子不是李安生这样的小官能够审理的。

    这就是小官李安生的劣势所在,不过,他也早有准备。

    “既然如此,我便给两位大人两种选择,一是将涉案人犯押往齐齐哈尔,委曲查大人同行,由程德全将军亲自来洗刷你的冤屈。二是……”

    话没说完,查那图便连忙摇着头插话打断,开玩笑,要是在路上遭了对方的毒手,只要一个遭了马匪的借口,何况也拿李安生无法,毕竟对方还要驻防瑷珲城,这不是送给对方杀人灭口的良机么,傻子才干。

    李安生似笑非笑的说道:“哦,既然这样,那么想必查大人是选择第二条了,这第二么,便是此案由我与巴义鲁大人共同审理,若查大人果真有罪,便交由齐齐哈尔将军衙门发落,可好?”

    查那图反复思虑着,哪怕他能无罪不用将军衙门出面,也断然不能答应,务必要保证大儿安然无恙才行。

    其实查那图自己是断然洗不清的,他自己也清楚这点,就怕巴义鲁压不住对方。

    查那图依旧摇头,说道:“请李大人维持瑷珲秩序便可,等鄂龄副都统回来或者是新人副都统到任后再说吧。”

    李安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既然我现在巡检瑷珲,自然有权过问瑷珲违法乱纪,也有权请将军衙门授予全权。那不妨再等几天,说不定程德全将军会派快马过来宣布此事。”

    查那图当然知道程德全如今跟李二愣乃是“一丘之貉”,这事又闹不到京城去,唯一的办法是让巴义鲁来主导此事。

    两人交换眼色,还未达成一致,李安生却冒出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此便先押后几日,查大人也请勿离开瑷珲城,我会派兵丁护卫查大人的周全。另外,令郎似乎有些吃不惯牢饭,这两日正闹绝食呢,你不妨好好劝劝他,既然犯了事,便要有担当,不要跟个娘们似的,强霸民女欺压百姓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有今日呢?”

    查那图直起身来,暴跳如雷的喊道:“李二愣,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查家可曾对不住你?你竟要如此置我等于死地?”

    这是在赤果果的威胁,查那图只觉得自己都快气疯了,分明是李二愣想要自己儿子的命啊,折磨倒罢了,用绝食的名头来生生的饿死人,实在是狠毒之极。

    李安生冷哼一声,板着脸说道:“哦,是么,我何时要置你于死地了?人在做天在看,是你们自己置自己于死地,怪得了谁来?”

    说着,将一叠册子扔到了查那图的身上,“看看,查大人,真是好本事啊,天怒人怨,很好。”

    查那图颤抖着,用手紧紧的捏住册子,急不可耐的翻看着,转眼便脸色惨白,上头所记载的全是他们查家干过的伤天害理之事,笔笔清晰详尽,许多连他自己都记不真切了。

    竟然有一百多位瑷珲百姓状告查家,鱼肉乡里为非作歹不法事,甚至还有里通外国的指证,与古辛等人所私下瓜分的田产与房产数目,显然李二愣手里捏着不少证据。

    查那图顿时腿一软,几乎要坐倒在地,神情萎顿的靠在椅子上,哭丧着脸想着对策。

    李二楞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私底下搜集了这么多的状纸与证据,这案子办下来,只怕查家也不复存在了。

    巴义鲁接过一看,顿时也傻了眼,一屁股的坐回了椅子上,发出嘎吱吱吱的凄惨声音,此时过度肥胖的他动作无比迅猛,连肥肉都颤了三颤。

    这上头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有份,不过,李二愣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竟然对他不闻不问,这是在离间么?

    巴义鲁很清楚,如果自己仍然坚持由他来主审这案子,或者拖上些时日,与京城的后台通了气再处置,那么想必李二愣也会扔出一份卷宗来,上头也有自己的不法事吧。

    查那图与巴义鲁对望了两眼,两头老狐狸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查那图向来相信巴义鲁,也依赖对方的智谋,打算让巴义鲁来做选择。

    与李二愣这样的小狐狸斗,还是得靠巴义鲁这样的老谋深算之人。

    巴义鲁圆胖的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呵呵说道:“那既然李大人已知会将军衙门,那么我们便先审这案子,等齐齐哈尔那边章程出来,我们便好交接,有罪也好无罪也好,都不是我等能定论的,只是将事实真相查清楚再说。”

    这话清清楚楚,将李安生之前所有的迷惑手段都撇开,直接给出了一个李安生无法回避的建议,那就是他们没有定罪的职权,若副都统鄂龄在,还能定的了查那图的罪,只需要向将军衙门报备而已。

    李安生也乐得如此,既然对方退了一步,也不好苦苦相逼。

    只是接下来的审理过程,仍然让查那图与巴义鲁有苦说不出,虽说查那图父子百般抵赖,但解文娉确实是死在了查家,梁家的财产也确实被查那图所侵吞,这是跑不掉的。

    另外,也有许多有良知的百姓前来作证,他们瞧着之前李安生对老毛子的强横,也豁出去了,盼着能够扳倒查家,还地方一片朗朗乾坤。

    有了人证物证,有几件案子便是铁证如山,查家父子的罪名坐实无疑,虽说一时还定不了罪,但查那图与巴义鲁都清楚,有李二愣在,他们就翻不了案。

    灰心丧气的回去,查那图就连被勒令不得轻易离开家宅也是顾不得发怒了,只是一个劲的想着是否还能挽回此事。

    巴义鲁很清楚李安生早晚还会收拾自己,他可没有那么愚笨,让自己置身事外。

    “如今我等皆被那李二愣牵着鼻子走,要想保全,唯有痛下杀手。”

    巴义鲁一句话便说的查那图跳了起来,张皇的望了望外头,碎步上前将他书房内的窗子都关了上去,又侧耳在窗棂上听了听,确知外头没了人,才神色略微镇定些,“老哥,怪不得你刚才步步退让,怕是早就下定决心要那二愣子的命?”

    巴义鲁眼睛眯了眯,肥肉抖动了两下,将肉乎乎的大手翻来覆去的瞧着,幽幽的说道:“你还看不出来,李二愣这是要我们的命。哪怕处置我们上头他逾越了些,但只要收回瑷珲城这功劳坐实,那么他便是功臣,我等只不过是他的垫脚石罢了。你生眼看看,他气势汹汹而来,必定是打定主意要收回瑷珲城的。过去不能,是因为俄军势大,又有我等牵制。如今我等都被他抓住了把柄,又刻意给了俄军一个下马威,你说说,他这不是深谋远虑算计到了极点?哼哼,所幸遇到了我,定要叫他命丧瑷珲城,算盘全落到空处。”

    查那图有些兴奋,连忙问道:“只是李二愣所带兵马甚多,我等哪里是他的对手?”

    巴义鲁鼻子里哼了两哼,手指朝他点了点,说道:“你呀,榆木脑袋。我等麾下旗军与心腹都冒充为胡子劫掠瑷珲城,四处举火,只要这李二愣上当四处救火并维持秩序,镇压烧杀抢掠的‘胡子’,兵力一分散,机会便来了。更何况,我们还有一张王牌呢。”

    巴义鲁朝着东边的老毛子军营努了努嘴,查那图顿时醒悟过来,一旦挑起了李二愣与俄军的纠纷,双方大动干戈,杀李二愣的把握就更大了些。

    “杀了李二愣,我们将罪责都推在胡子身上,程德全抑或朝廷追究,到时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也只能怪李二愣命苦。而胡子猖獗至此,谁知道是不是跟老毛子有勾结?说不定就是瑷珲城收回来的机会,我等也好混个功劳。”

    查那图向来服气巴义鲁的老谋深算,想不到给他想出如此一招,端的是绝户计,算计了李二愣与老毛子两家。

    这巴义鲁平日里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仿佛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不料最是条歹毒的毒蛇。

    李安生当然也从各个渠道收集到了巴义鲁与查那图的秉性,却不料对方正在布置着一场毒辣非常的阴谋。

    一连几日,他都是带人清理废墟,搭建简易的房屋,准备迎接返家的难民。

    程德全亲自带队,护卫一万多难民北上,队伍颇为壮观,现在不走,只能等到来年开春后,又是近半年时光,还误了春耕播种。

    黑龙江尤其是瑷珲等地最冷的时候要在三九前后,李安生估摸着难民趁着眼下还不算太冷,赶到瑷珲之后还能准备些御寒的措施。

    若是准备工作能做足了,倒也是大善事,说不定就能因此而少冻死几个人。

    古辛将击毙军官一案报了上去,便不再过问此事,一味的冷眼旁观。

    清军的大动作俄军也看在眼里,俄军一概不予阻拦,但气氛却愈见紧张凝重,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双方就这么默默地呼应着,心中有数,等着**相遇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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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1906介绍:
一位21世纪农科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19o6年的漠河胭脂沟,从而开始了一段传奇人生。
当他运用农科知识来耕犁脚下的土地之时,现这片土地更需要铁与火的洗礼,
这片土地的人民,更需要用枪炮来获得生存的权利,捍卫脚下的土地,重铸民族的尊严。
幸运的是,穿越后他得到了外星先进农业技术的帮助,从而引导中国开始了奇特的工业化进程,开始了新的崛起。
于是,炮火,开始彻底的耕犁这片土地,民族与人民,在炮火中得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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