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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费虚     炮火1906txt下载     炮火190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神秘手表

    押着垂头丧气的王飞雄与王道清等人前去囚禁,林虎感慨着对李安生说道:“王秀才果然是贪图安逸富贵,又给美色迷了心,失去了进取心与意志力果真可怕,今后也要防止弟兄们懈怠下来。”

    林虎的许多部下都娶了原先的妓女,成了家,开垦了土地,这固然能够安他们的心,但也怕他们因此被系在了这片土地上,消磨了意志。

    李安生笑了笑,说道:“正要让他们成了家后先过上些好日子,作为表率,吸引其他人都在胭脂沟安家。也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刀头舔血,迟早都要厌了的,倒不如让他们逐渐转型民事。刘大人许咱们继续往南开垦,到时土地多了丁口多了,这里可要远远比漠河县城繁华,用自己人来治理地方,你说可好?”

    林虎点头道:“刘大人也答应尽快重建护矿营,我想,也该是让老兄弟们休息下了,换些青壮矿丁,光棍些,更敢打拼。”

    如此的确能提高战斗力,他也清楚,迟早还要跟老毛子干仗,老毛子不会容许胭脂沟重新发达起来,更不会容许林虎这股强悍的武力始终横亘在他们眼前。

    “到时你就多辛苦些,我也不来跟你抢营管带,让你好好的将这营人马都操练成那种德意志那样的强军。”

    李安生心神俱震,连忙推辞道:“不不,我便还为刘大人幕僚,护矿营还是你来带,我凭什么要抢了你的风头。你不要故意让我沾光,我还嫩着,等以后做出些成绩,才好让大家不见怪我年轻。”

    他不是年少轻狂之人,得意忘形,觉得眼下自己能够盖过威望无二的林虎,来取代他成为这支人马的领头人。

    可林虎却是真心想要李安生来做这领路人,他带着大家冲突奔走了四五年,历经两百余战,成为北地声名鹊起的豪雄,可这又如何,他始终无法带着大家走上一条康庄大道。

    平日里他也经常与李安生讨论大家的出路,军事、时事、政治、经济等都有涉猎,也憧憬于只是半吊子军事迷李安生所提出的像德意志那样的强军,憧憬民族的复兴,憧憬于他们在北地的崛起。

    今日可谓大胜,酣畅淋漓之余,林虎谈兴也浓了起来。

    甚至有些激进,心头总是想着李安生所描绘的以胭脂沟为根基,重修到墨尔根驿道,在嫩江平原扎下根基之事,恨不得立即就想看李安生做出成绩来。

    要想有所作为,光窝在胭脂沟是不现实的,要走出去,墨尔根是第一步。

    王飞雄这个大毒瘤一除,众人心头仿佛都阴云散尽,轻松无比。

    更为关键的是,刘竣表现出了开明的一面,也表达了愿意更紧密合作的意思,怎能让他们不踌躇满志。

    一路上林虎都在与李安生探讨朝廷同意重修到墨尔根驿道的可能性有多大,王飞雄等人反而被抛之脑后。

    倒是王铁锤深恨王道清的背叛与陷害,要不是这次李安生发现疑点,洪老六探知阴谋,否则此刻他们是什么结局还不定呢。

    林虎可是打定主意要在胭脂沟安定的,数千人跟着过来安置,要是王道清他们阴谋得逞,这数千人便也遭了殃。

    到最后才得知详情的他很是郁闷,将气都撒在了王道清身上,这一路没少数落王道清,可笑的是他忍住没动拳头,却用文绉绉的话来气王道清,比如“背主事贼”、“毫无忠义,不顾廉耻”等语,着实让王道清羞愧欲死。

    将王道清等人监禁后,王铁锤与高金虎还四散出去安抚人心,并且收拾各处的战果,清点损失,李安生便与林虎等人直接来看望春桃等人。

    春桃正站在大门口,远远的直立在夜色中探着脖子张望,见林虎匹马当先而来,才放松下来。

    她是个极稳重的人,也不喜形于色,只是轻笑道:“也不叫人来通报讯息,害我们在这里干等。”

    “干等什么?”李安生看到她手中的手绢都给捏得皱巴巴的一团,分明是担心的很,却总是不肯轻易表露心思,故意打趣她。

    林虎却是有心的,也知道春桃的性子,微笑着说道:“害你们担心了,可有饼子,拿两张来,灌了一肚子的酒,肚子尽是空的。”

    李安生总是忍不住好笑,明明两人心灵相通,偏偏总是以礼相待,彬彬有礼的,明明关切对方的要死,却只是云淡风轻。

    春桃粉面微红,急急的进去准备吃食,小雀儿却是不管,叉着腰说道:“总是担心你们,却将我们忘了。安生哥真真可恶,你在那又帮不上什么忙,回来报个信,万事有虎子哥呢,你在那凑什么热闹。”

    在小雀儿眼中,李安生总是笨手笨脚的,书生气十足,只有林虎才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在旁的铁匠哈哈笑道:“嗯,正是,小雀儿担心你呢,连我们都跟着挨骂。我说安生,看小雀儿多在意你,等过两年,铁匠大叔保个媒,让小雀儿给你做老婆。”

    小雀儿也不害羞,撅着嘴道:“哼,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才不要嫁他呢,我长大了可是要嫁给虎子哥的。”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小雀儿总是个开心果,能给大家带来不少的欢乐。

    听着这没心没肺的话,春桃也是莞尔一笑。

    林虎看着春桃忙碌的身影,心头微热,当年他为春桃的品格所感动,里里外外帮衬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正式将她娶进门的时候了。

    当年她自怜身世,回避自己的求亲,如今却是不同,大家都有了新的人生,美好的生活逐渐在露出苗头,但愿她能认识到这一点。

    李安生朝林虎挤挤眼睛,一脸的坏笑。

    林虎知道他能说出许多自己说不出的道理,或许春桃会听他的劝也不定,再给大家些时间。

    李安生回了自己的房间,掏出了怀中那块失而复得的表,从枕头底下翻出拆下的表链,小心的将穗子拿下,将表链装了上去。

    摊在手上,小心的看着这块神秘手表,略显沉重的这块表闪烁着漆黑的幽冷光芒,仿佛仍然是崭新的,没有任何的用过的痕迹。

    外表有些特别之处,但相对于这个时代的老式手表仍然没有太超前的地方,看不出什么蹊跷,但李安生总觉得这表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并不是穿越后奇怪的戴在了他的手上,而是出于直觉。

    考虑再三,他还是将表戴在了手上,虽说这个时代手表并不多见,也还处于比较落后的水平,但他毕竟是“留过美的”,给人看到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带着疲惫沉沉的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心想有手表就是好,能够随时知道时间。

    借着月光端详着手上的这只表,忽然一惊,这表没有发条,难道是自动上链?

    自动上链腕表内部有特殊机构,利用手腕的运动来自动上链,可是通常这表只有几十个小时的动力储存,在不佩戴手表的情况下有足够的能量储存以保持稳定的运行,可关键是,这表被刘二癞抢去可不是几天。

    为什么这表还能转?还真是只奇怪的手表。

    不过他也没多想,而是起床漱洗,将近期要做的工作都整理下,便去院子里打拳。

    他逐渐的喜欢上了早起将一天的工作安排,并反思下近期工作可有谬误,然后打几趟拳,耍会刀,在强身健体的同时也清晰自己的思路。

    铁远他们平常也会这时就起来,不过可能是昨天那一战的胜利让他们有些激动,铁远跟丁小黑两人已经先他一步在院子里切磋。

    洪老六并没有教他们过多的套路,而是在他们互相切磋的时候,纠正他们的一些失误,并分析讲解武术要领,这些都是他当年搏杀时的体会,少了些花架子,多的是致命狠招。

    要不是李安生他们三个将来都不是要出去争强斗狠的,洪老六只怕连许多套路都不会教,直接教他们杀人之术。

    说起来,刘竣与林虎昨日给王飞雄设了陷阱,还是洪老六的功劳,王道清他们自以为做的隐秘,能凭借突然间的反水给林虎致命一击,却没有想到都在洪老六的耳中,从而使得他们昨天跟小丑一样表演了一出。

    不然的话,胭脂沟才刚有一个好的开端,就要生生被王飞雄等人给毁了。

    李安生虽说并不甘心局限于偏远之地碌碌无为,但胭脂沟毕竟是他起步的根基,绝不容许被人破坏。

    只有胭脂沟能够兴旺,聚集人丁与财富,刘竣能够升官,他才能够进一步得到上层资源。

    这个时代光凭双手,光凭一群底层的民众,是难以白手起家的,眼下,通过帮助刘竣,多少也能得到照拂。

    袁世凯能够让刘竣来接手胭脂沟,必定是心腹一级,而刘竣敢临危受命,也是有锐意进取的野心的,这段时间来的接触,也认定刘竣是个开明正直的能吏,后世之所以没有显达,想必他的道与袁世凯后来称帝的道是不同的吧。

    不过,眼下能够借着刘竣攀上袁世凯的关系,也算多了层保护伞。

    李安生知道自己有些刚直,不懂得和光同尘,但也清楚他想要在这个时代做出些事业,改变国家民族的命运,不做些变通是不行的。

    暂时的依附袁世凯,是好处的,将来翅膀硬了,未必不能走自己的道路。

    况且后世对袁世凯也有了公正的定论,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个功过参半的名臣,对当前的军事和工业化有很大的贡献,除此之外,对中国民主进程的推进所作出的贡献也是不可磨灭的,高举“立宪”的大旗,几乎是孤军奋战请求立宪,对宪政的形成至关重要,眼下他正在起草立宪大纲便是明证。

    胭脂沟虽说偏远,但对于李安生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直接进入袁世凯眼界,找到一条捷径的机会。

    所以,他也不遗余力的帮助刘竣,希望能够得到刘竣的赏识,从而能够被引荐给袁世凯。

    后世的血淋淋例子证明,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那么他何苦要走一条曲折的道路,想到后世的东北王张作霖,如今不过是带着几营人马的小角色,他似乎找到了一条属于他的捷径。

第三十二章 修路之策

    不出所料的是,刘竣果然正式的让林虎就任护矿营管带一职,如此看来,刘竣还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只不过之前没有完全信任林虎而已。

    李安生也真心为林虎高兴,如此一来,林虎就能名正言顺的行驶各种权力,也能够得到刘竣的信任,至少在刘竣一系的人面前,洗脱了马匪胡子的旧名头。

    好歹也是朝廷的官了,谁再用马匪胡子来说事,至少也要顾及到刘竣的面子,毕竟刘竣背后站着袁世凯。

    “李公(李金镛)当初规定采金所得分矿丁四成,矿丁的吃穿和生产工具也由金厂包管,然后在每月所得中扣除。但是采金偶然性大,金苗旺则采金多,反之则无利可得,无钱可抵,不少矿丁便欠下金厂的债。日积月累,负债多的矿丁就只好潜逃。”

    “矿丁们都无知识,手头时而钱过多余,时而困窘,无法安定,钱多时不知支配,流连于妓院与赌档,造成虚假的繁荣。而困窘时,食不果腹影响劳作,自暴自弃,愈加为妓院与赌档所诱惑。管理也不善,又道路交通不易,连邮寄工钱回家也是费用昂贵,使得矿丁们总是身外无物。若是合理引导,让矿丁们少去妓院与赌档,将钱攒着,也逐渐能在胭脂沟安家。”

    一大早刘竣便赶着与李安生商议胭脂沟金厂制度确立一事,有些可以循旧例,但有些已经不适应现时的情境。

    刘竣对矿丁们的待遇以及胭脂沟的虚假繁荣看的很清楚,也极为认同李安生的意见,彻底的改善这种状况。

    “我们不如试着办一家钱庄,让矿丁们能将余钱存入,平时公中支取、各项经费、往来以及工钱支付等都可以通过这家钱庄,如此便永无挤兑之患,常年都有资金存在库中。至于放贷,正好要吸附流民来此地采矿与垦荒,各项支出可贷给他们,等他们有了收成用金子与粮食还贷。既能让他们安心在此定居,也能让胭脂沟粮价不成为动乱之诱因。”

    “刘大人不妨与京中以及关外各大钱庄票号联络,矿丁与商户可凭钱庄开出的庄票在各大钱庄总号分号取钱,每年用送到京中的金子结算。”

    刘竣家中也有钱庄票号,也清楚李安生是在顾及他的利益,但他仍然为这个主意叫好。

    如此胭脂沟能省出不少的开支,而且能够直接打通关外各大城市与京城的关节。

    其实李安生所说的这个钱庄,是个银行的雏形,只是功能不那么齐全罢了。

    “将来胭脂沟兴旺起来我等要扩大生产,兴修道路,必然要招股,可由这家钱庄代为发行债券。胭脂沟发展如何,那些有往来账目的钱庄票号最清楚,他们便是最好的股东。”

    刘竣颇为意动,也清楚这家钱庄实际就是个银行,将来也能掌握胭脂沟的经济大权,而且能够凭借招股发挥更大的作用,实际上是个能有大产出的产业。

    “兴修道路也能招股?”

    他也清楚修通到墨尔根驿道的好处,但关键还是银子,朝廷未必肯拨这笔钱,等到胭脂沟兴旺起来,说不定还有人想着分一杯羹,修路是谁都想不到的,可胭脂沟发展遇到瓶颈,却去向谁哭诉?

    由于金矿的粮货运输,一丝一粟均需从内地采购,由齐齐哈尔至瑷珲,由瑷珲沿江再到漠河,曲线全程为1175公里,而由墨尔根古驿道入山直取漠河仅700公里,因此,这驿道是不得不修的。

    之前李安生提出了自产自足,倒是个办法,但不能解决根本。

    “能,到秋收便有大量的粮食多余,可用来招募闯关东的流民前来开路,由钱庄招募股本,共同参与到这条路上。只要让他们看到修路成功的希望,便有人愿意出银子,我们只需要将这条路设卡取税金的权利抵押出去一定年限便可。”

    这条路修起来极为不易,当年由北洋大臣筹银11万两,黑龙江将军筹银3万两,又调了两三千的军队前来,但由于官员的**无能,主要是自然环境恶劣,树海无边,因此修至中途就停止了。

    李安生所说要让人看到修路成功的希望,同样不易,但刘竣却为后半句话所吸引。

    “设卡收取厘金之权利抵押出去倒是新颖,虽说阻力甚大,但试试也无妨,只是,这厘金收税能收多少?修路动辄要十数万两银子,只怕这收厘金权利抵押三十年都未必能够让人动心啊。”

    关外厘金关卡要比关内少,尤其相比南方遍地都是厘金关卡,关外的情形要好上许多,固然是关外经济落后,但也有关外地广人稀的缘故。

    东北正式设厘金的地方并不多,基本都集中在奉天,而黑龙江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些坐厘,在原产地收些税,比如山货等。

    可以说作为胭脂沟的土皇帝刘竣来说,设个厘金关卡,由商人来收取厘金作为修路费用,虽然有些不正规,但也无人会反对。

    虽说墨尔根方面会有些反弹,但也影响不到什么,墨尔根也就是后世的嫩江,此事还是军事集镇,设墨尔根副都统,倒并没有权力对胭脂沟设关卡说三道四。

    李安生就是看中这事基本没有阻力,刘竣又足够开明,至于修路费用,他早有定计。

    “当年修路的官员贪鄙无能,靡费了十余万银子,半途而废,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竟然不知道,他们所认为的墨尔根古驿道翻山至漠河大致一千四百余里路,其实并不准确,最短途只需一千一百余里。”

    刘竣倒是来了精神,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意味着修路费用能砍下去一大截。

    当年打雅克萨战役,康熙曾命理藩院侍郎明爱由墨尔根至雅克萨之间设立一条驿道,循嫩江上游而设,从墨尔根至雅克萨共设了二十五站,后增至漠河共三十站。

    驿站保证了信息传递,清军在1685年攻克雅克萨后,驰送到康熙手中的奏捷报告只用了11天,平均日行200公里,在当时可谓神速。

    雅克萨战役之后,清军撤走,驿站也随之荒废,驿道长满了野草荆棘,只偶尔有鄂伦春人骑马打猎在此经过。

    前些年重修古驿道,便是都从旧路。

    可修路的官老爷们却没有听从鄂伦春猎人的意见,只认为当年康熙修通了此路,此时照样修通便可,思维僵化至此。

    刘竣也是对此类庸官嗤之以鼻,所以也没有在意李安生的牢骚。

    这次李安生不仅广泛征集了鄂伦春猎人与当地人的意见,而且还现场考察,不断的在根据地形与方位修改修路路线。

    当然只凭着鄂伦春猎人的熟悉也不够,李安生主要是采信了一位名叫金圣翰的游方郎中的建议。

    这人倒有些真本事,不仅精通易经,又知天文地理,甚至有一手绘制地图的绝活。

    李安生在漠河县城遇到了这位奇人,一番交谈之下,才知道这家伙身份不一般。

    金嗣圣,苏州吴县人,明末清初大文豪金圣叹之后,自幼专攻历史典籍,研究兴亡之道,尤喜乃祖金圣叹所点评之《推背图》,推易演卦,存得去失,知国运移转,天下将变,又见甲午战败,戊戌失策,庚子国祸,则知乱世已临,避无可避,则立汤武之志,游方天下,想要找到能托付一番所学的明主。

    这家伙李安生是委实不敢让刘竣认识的,开口闭口屠龙之术,说白了,就是个这个时代的愤青,有些观点比革命党还激进,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要是这家伙能安稳些在胭脂沟呆段时间,李安生还真想让他帮着将修路的整个计划做好,这么好的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这一千一百余里之中,虽多数为原始森林,遮天蔽日,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召流民来修路,由其家人在漠河开垦土地,所得都归彼所有,流民必定安心修路,另外,想要在此地安家,必定要先修房屋。造屋所用之木,都可从修路伐下之木拨用,不用他们花钱,必定是愿意的。这样一来,工钱便可削减一大部分。白天修路,晚上可造屋且垦荒,将来驿道修通之后,沿途必定多有群居之小村庄,许他们经营沿路商铺、客栈,又是美事一桩。”

    刘竣知道他还有许多的好点子,只是眼下就有些让他心动,又想到只怕这样一来,前期需要由钱庄向这些流民放贷。

    说来说去,只要钱庄能够开办出来,能够筹足银子,这修路也好,兴旺胭脂沟也好,都不再是难事。

    “等路修成,凭借胭脂沟本地数万丁口的刚性需求,以及与俄国贸易的来往中俄商人,必定使得这条路成为黄金之路的同时,也成为一条北方关键的贸易之路。到时厘金只怕是一年万两银子都是少的,何愁商人们不购买修路债券。”

    刘竣点头道:“不错,修通驿道之后,墨尔根或许撤副都统,改设府县之日不远,离龙城(齐齐哈尔)又近,接驳中东铁路。到时只怕瑷珲等地的贸易都要往这边集中,可以说这条驿道能够盘活小半个黑龙江。”

    他此时甚至在想着也要购买些修路债券,这不是天上掉线的馅饼么。

    心想遇到李安生还真是福气,看起来麻烦的事情都有办法一一解决,而且还恰到妙处。

第三十四章 做官了

    刘竣对于胭脂沟粮食自产也很上心,胭脂沟目前最需要劳力,没有粮食是万万不行的。

    加上李安生屯垦与修路的计划,必然有大量的劳力会涌进胭脂沟,可以说,手中有粮食,才能放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没有粮食,什么都行不通,从外地运粮食过来可不是一般的高价。

    “想不到你留洋学军事,却对农事也是如此在行,要不是这几天我去开垦的土地上去看了看庄稼长势,还真不敢相信。”

    这段时间以来,刘竣与李安生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固然是李安生帮上了许多忙,也有存心拉拢的意思。

    “护矿营一应事务我都能做的了主,但你的前程,还得要袁大人点头。你是留过洋的,胭脂沟留不住你,我也不想误了你的前程。但时局多艰,许多内幕你不清楚,今年袁大人准备主动辞去各项兼差,并将北洋军一、三、五、六各镇交陆军部直接管辖。”

    刘竣的语调有些低沉,显然对袁世凯目前遭受的巨大压力感到担忧,自己的前景也是不明,权力斗争虽然牵扯不到他,但他也是想要在胭脂沟做番事业的,没有了袁世凯在朝堂上扛起全部责任,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就像当年李金镛有李鸿章的全力支持,不然许多事也是束手无策。

    李安生听刘竣如此说,也明白他确实是袁世凯的心腹,不然的话不会连袁世凯准备主动削权,并交出军队也知道,但是,袁世凯的势力不是那么好打压的,至少军队交出去,并不能证明袁世凯不能掌控军队。

    李安生不知道刘竣说这话的意思,沉吟了片刻,问道:“不知道朝廷对袁大人自削权柄,有何补偿?”

    刘竣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兴许是要进京了,虽说要离开北洋,但初步意思是任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成为中枢重臣,朝廷倒也不薄。”

    李安生听他将这些八字还没有一撇的秘闻说给自己听,明白是将自己当心腹无误,但也许是他故意如此,笼络自己罢了,但只要能得到他的信任与支持,自己的计划就能一步步实施下去。

    “此时进北洋,时机并不恰当,如你坚持要去,我也可以向袁大人推荐。”

    虽说此刻北洋军的前景不明,但知道后世历史的李安生却知道,并不意味着袁世凯暂时离开北洋,北洋军体系就会给权贵分化掌控,自己现在过去也不会受到权贵的打压,只是暂时不能一展身手罢了。

    不过李安生只是思索了两三秒就做出了决断,他的军事水平自己知道,只是个半吊子的伪军事迷,他的根在土地上,在关外的广阔土地上。

    “为刘大人效力也是一样的,同样为袁大人办事,更何况,眼下胭脂沟百废待兴,还没做出些实绩出来,便要急着走,不是脚踏实地的作为。我眼下只想着能重修墨尔根古驿道,将金厂重新开遍漠河。”

    “好,好好,不枉我对你寄予厚望,你与林虎眼下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等都需要脚踏实地,且将这里的事业做好了,将来总有远大前程。”

    刘竣也将胭脂沟金矿当成一番历练,当成自己的晋身,志向远大,当然不愿意局限于此地,李安生肯留下来助他,他当然肯重用,甚至为对方考虑将来的前途。

    “你便先兼任提调,虽说是个小官,但好歹也算进了仕途,等胭脂沟重新声名鹊起,我便为你请功,保奏你为会办一职。”

    总办与提调等官职都是临时委派,多见于洋务企业与一些重要部门,但只要洋务企业以及胭脂沟金厂一直存在,这些官职也就一直存在,就算将来取消,也必定是能再进一步的。

    刘竣眼下是正六品总办,比照当年李金镛四品总办,只要在这里做出政绩,自然能往上再进一两步,他也清楚如果明年袁世凯要进中枢,作为自削兵权的补偿,军机大臣等重要职务朝廷是不吝啬的,那么他的前程也就不成问题。

    李安生所任提调乃是正九品,而同样进了一步的会办刘文凤,则是正七品,也就是说,刘竣是拿正七品的顶戴在勉励李安生。

    虽然李安生并不在意官职高低,但他更在意能不能实际掌握权力,刘竣早晚是要高升的,只要他能迅速的爬起来,在刘竣调走之前就能将他提到更高的位置,这也是刘竣已经替他考虑到的。

    “墨尔根古驿道真要修通,只怕墨尔根早晚都要撤副都统而改设府县,设县也未尝不可,凭你在胭脂沟的地位,或许能出任墨尔根首任知县也不定。”

    知县是正七品,况且又是无人愿意来做官的黑龙江,到时李安生真能出任会办的话,在墨尔根任知县倒并无多少阻力。

    刘竣很清楚资历的重要性,在黑龙江当个知县,只怕在京城连个小吏都排不上,在南方富县连九品芝麻官都不一定能当上。

    李安生短短时间想要爬上高位,是千难万难的,更何况军中也要熬资历,更要牵扯到派息斗争,还是安心在黑龙江积累资历的好。

    墨尔根设县的话,凭借李安生眼下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还是能做出政绩来的,这让刘竣也就多了些底气,将来要用李安生,将他调入京城,也就少了许多阻力。

    朝廷在不设驻防将军之处,都统即为该地方的行政长官。在设有驻防将军之处,一般设有专城副都统,为正二品,黑龙江设将军,所以墨尔根副都统受将军节制。

    照道理墨尔根最高长官眼下是正二品武将,但是刘竣考虑到墨尔根改军治为民治的话,上面必然会有一番争议,说不定只会设县,不然设府的话,李安生是怎么都轮不到的。

    要是不能如愿也无妨,松嫩平原入地富饶,到哪里都能做一番事业,只是没有墨尔根这样好的条件罢了。

    “职下才疏学浅,又资历浅薄,一时之间岂能提拔高位,我倒是不奢想。”

    不管怎样,李安生总要做做样子,一任知县对一个刚进仕途又没有背景靠山的人来说,的确是骤得高位了。

    刘竣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道:“你还跟我说这话,忒见外。我便跟你说实话,你别往外传。你可知道近年来一直在议论东北设行省一事,只怕是板上钉钉了,只不知道是今年还是明年。所以墨尔根撤副都统是必然的,我们修驿道,只会让这事提前。东三省总督的位子,我在京城听闻徐世昌徐大人正在活动,但我想,只怕他还真能如愿,凭你的脑子,也能想到这一节。”

    李安生仔细一想,的确如此,袁世凯都辞了兼差,又去了兵权,光是进中枢可弥补不了,那么必然要受惠到袁世凯的左膀右臂徐世昌,朝廷也未必没有拉拢徐世昌分化两人之间关系的心思。

    想通这一节,那么,刘竣之前说保奏他为墨尔根首任知县,倒不是在敷衍自己,也不是在说诳话。

    “下个月我便往京中去一趟,办钱庄、修路以及募股诸事非得让袁大人首肯才可,另外,我便为你捐个道台,将来也方便些。”

    “这银子我替你出了,你且坐着,你我不须如此。”

    见李安生想要起身拒绝,刘竣连忙搀扶他,将他按在了座位上。

    他知道李安生是个有骨气的刚硬之人,从不以奴才自居,也不卑躬屈膝,这样的性格在京城是寸步难行的,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未尝没有铮铮傲骨,无形之中对李安生另眼相看,惺惺相惜。

    本来他怀疑李安生真有革命思想,但接触下来却是个办实事的,并无满口的悖逆言论,也从不蛊惑他人,脚踏实地,让他极为欣赏。

    “怎能让大人破费,这如何使得?”

    刘竣笑道:“你又有什么钱?抄没胭脂沟非法商户资财,你虽得了些钱,但都用在了安置矿丁身上,这些我都清楚,官是要捐的,还要趁早,你要觉得不安心,便帮我做些政绩出来。”

    这话推心置腹,让李安生受用不已,他虽然对腐朽的朝廷不抱希望,但毕竟还是有好官的,比如刘竣,也比如在关外声名显赫的程德全与宋小濂等人,正是有这些人的存在,因为他们在局部不懈的努力与奋斗,千疮百孔的国家才能够勉为其难的在继续支撑。

    李安生平时与矿丁们吃在一起,穿的衣服也尽是旧的,若不是拾掇的干净,只怕在人堆里跟苦哈哈没啥区别,这些刘竣都看在眼里。

    若是他是个有功利心的,又满口的革命道理,刘竣自然是要严加提防的,可他并没有收买人心的动机在里头,也与那些夸夸其谈无能于实务的革命党人完全不同,也使得刘竣彻底的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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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农业之辩

    “你要想做出一番事业,没有这捐官还真不行,当然在京城、直隶等处,捐官不过是多个行走的名头,候补一辈子都不会有实缺。可这黑龙江不一样,你又是留过洋的,必然会受重用,此时不捐官倒是只怕有妨害。”

    刘竣见李安生不太明了,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坐在黑龙江将军位子上的那位程大人,是个什么出身?”

    原来黑龙江将军程德全本是个贡生,在安徽捐了个副县长。捐班出身在官场上是没有任何的前程可言的,但他在洋行做伙计时自学了一口俄语,于是自请到黑龙江当差。

    黑龙江这苦地方甚少有人愿意来做官,晋升也快,很快就爬到了道员,也是他运气好,晚清名臣奉天将军赵尔巽很看重他,将他从道员一直提拔到副都统。

    李安生也多次听林虎等人说过程德全前年的壮举,当时俄军兵围齐齐哈尔,准备用巨炮轰击,程德全闻讯单骑与俄国人交涉,老毛子不鸟他而且立即要点炮,程德全将身体伏在炮口,才迫使俄军停止了军事行动,达成和议。

    正因为他覆炮救全城生灵,声震北京,朝廷才超擢他为黑龙江将军,堪称官场佳话。

    程德全与宋小濂两人并称程宋,不仅是因为两人的作为,也因为两人出身低微而身居高位,为时人所津津乐道。

    “程将军与徐世昌大人私交甚好,如果徐大人真能出任东三省总督,程将军在黑龙江各项举措必然少了掣肘,你要能为他所赏识,前途无量。”

    刘竣倒是真心想替李安生谋划,李安生或许有能力,但是匹脱缰的野马,关外才是他的天地,桀骜不驯的性格在京城只能到处碰壁满头鲜血。

    “喏,这里有样东西,你看看。”

    李安生打量着刘竣推过来的一个布囊,有些讶异,拿出来看时,却是一惊。

    竟是个假辫子,拿在手中,有着无比的分量。

    刘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的一笑,自顾自喝起茶来。

    李安生没有想到刘竣会亲自给自己准备这个东西,这实在是对他推心置腹了的,刚开始刘竣之所以敢让自己幕僚,实际上是存着考量的心思,如今这么一来,也是意味着他真正将自己当做心腹看待。

    这同样是考量,最后一关的考量,刘竣需要的是一个百折不挠又懂得变通的得力助手,或者说合作伙伴。

    水至清则无鱼,不能因为这个时代的阴暗腐朽而彻底的否定,总要去努力改变,尽到自己的责任,无愧于心,这便是刘竣这类人的想法。

    在这个圈子里,就得守规矩,只想着要全盘否定彻底破坏重来,这便是革命党人所为。

    李安生坦然的戴上假辫子,仿佛是自嘲般的撇了撇嘴,笑道:“没戴过这东西,还不习惯呢。”

    我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规矩,不是么,将来自己来立规矩,何尝不是自己的道?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平日里不戴也无妨,只是将来难免要戴,做了官么,也是身不由己的。”

    李安生总觉得刘竣是个有过不少经历的人,说出来的话往往精辟又有深意。

    做了官,的确是身不由己的,官场官场,进了这游戏场,许多事就由不得自己了。

    至少现在,李安生已经适应了一些,戴着猪尾巴,丝毫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浑然没有将这猪尾巴当做耻辱的象征,而是作为鞭策自己的动力。

    这个时代的国人被叫做清国奴,只有日本人稍微厚道点,但也叫支那人,仍然有歧视之意,猪尾巴更是成为了其中的焦点。

    李安生只想大吼一声:让世界知道我们都是中国人!可是太难了,这个时代的国人还没有这样的意识。

    从刘竣那里出来,李安生并没有因为当了官而有多少的激动与喜悦,心情反而有些低沉。

    国人什么时候才能割了这猪尾巴,割去心中真正的猪尾巴。

    不过,看到金翰圣这家伙一脸惫懒的躺在田埂上,嘴里嚼着野果子,眯着眼睛浑身舒坦的模样,心情倒是转晴起来。

    算了,这不是他能操心的,眼下只要能护得身边人的周全,造福一方百姓就好了。

    金翰圣这家伙倒像个缺心眼的,什么事都不在乎,在田里都能睡着觉,不过倒也是个懂农事的好手,所以也让他帮着在垦殖园做些事情。

    用这家伙的话来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农事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但他可不敢推荐金翰圣给刘竣幕僚,刘竣再开明,也接受不了老有人在耳边嘀咕些不太正统的理论。

    “我这不是跟你才这么说嘛,你不是留过洋,也知道当今天下民主共和之潮流,你还当这抱残守缺的官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烂掉的大树倒了,可是要殃及池鱼的。”

    李安生白了他一眼,“整日间就是这些胡话,大厦之将倾,总不能遗世独立,造些房子多好,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

    “哟,你真有这个辟天下寒士的壮志倒真是件好事,我就给你做个牵马扶镫的随从好了。”

    李安生很是头痛,这家伙一张嘴真真了得,像个牛皮糖一样。

    据这家伙自述,十八岁游湘时便与怪才杨度辩折七日,互不服输,又与孙中山等人会面畅谈过革命道理,一帮革命党硬是没有能够忽悠住他,可见雄辩之才,又有自己的主张。

    金翰圣微微一笑,白净的脸上满是玩世不恭,慵懒的神情,就像个市井儿一般。

    他只不过是游历到此,却因为偶尔遇见李安生,有了一番交谈,才生出了留下来暂住段时间的兴趣。

    这神棍自以为阅人无数,却始终看不透这个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完全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人,更何况一见如故,在许多地方竟是出奇的意见一致,可谓知己。

    “照我说,当了官便要好好钻营,整日钻在这田亩之中,难道土地公还能给你升官不成?”

    李安生正在麦田里观察有无病虫害,见他又在呱噪,回头嗤笑道:“你不是向来自诩才华盖世直追古之名臣么,岂不知高筑墙广积粮的道理?你也说乱世将至,那么这粮食当然最为紧俏,可是比什么都珍贵。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本来还打算调侃他几句,见他一脸不正行,忽然起了跟他辩一辩的心思。

    “这大英帝国,自从圈地运动之后,大量农民与佃户被迫离开土地,到城市成为工人,从而开始了工业化进程。但瓶颈随之而来,国土的狭小制约着它的工业化成就。当它取得了广阔的殖民地,可以从日不落的地盘上得到源源不断的粮食与农产品之后,它可以心无旁骛的专心于工业化与商业繁荣。”

    “可见,一个国家要存在下去,固然离不开农业,但一个国家要走向强大,更加离不开农业。关外苦寒,人丁稀少,土地虽然肥沃,但仍然缺乏开发,为何?大规模的迁移与开发需要庞大的粮食与生活所需,毕竟前期只有投入而无产出,这其中最为关键的,还是粮食,还是农产品。”

    “这粮食不会凭空而来,需要从地里收获,可是,你看看胭脂沟这地方,粮价比之京城还要贵上多少?手里有了粮食,就能卖粮换钱,买些生活所需品以及农具、种子甚至耕牛等等,富裕些的还能养些牲畜家禽,改善生活。从而使得逐利者敢放心开办各种工厂作坊,棉布、铁器等等。你说说,现在种好田,多收获些粮食,有多少的好处?”

    李安生不再用开玩笑的语气,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秦年代,便有先贤提过,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活,而这农,正是一切的前提。”

    开玩笑,中国每年进口数亿海关两的货物,其中与农有关的至少占了七成。

    这是个多么可观的数字,正在酝酿中的酒坊与制糖坊,都将从这个数字上先轻轻的咬上一小口,然后飞速的如雪球一般滚起来。

    换做别人,或许竞争不过洋商品,可在李安生这里,倒是未必,后世的先进农业技术不是盖的。

    金翰圣嘿嘿笑了两声,他本来就没打算辩论,只是故意想激对方一激罢了。

    中国本就是个农业大国,现在也好,将来也好,农业问题都是头等大事,能将中国的农业问题解决妥善,或者能解决中国人温饱问题的人,都是真正的伟人。

    金翰圣对李安生正在实行的屯垦计划很感兴趣,似乎能从中看出对方的种种尝试与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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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手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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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中国的农业问题总有个回避不了的问题,那就是土地所有权问题。

    眼下李安生开办的垦殖园都是刚来胭脂沟不久的佃户,拥有开垦土地的三年开垦权,三年后所开垦土地一律归开垦人所有。

    胭脂沟毕竟太过偏远,不比关外其他屯垦地,大量的移民都选择了当佃户,由垦殖园提供生产资料,在三年后再拥有这些土地。

    李安生是几代农民家庭出身,清楚的知道中国人对土地执着的渴望,难以泯灭的土地情节,束缚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坚忍不拔的中国人,要求是那么的低,只是需要一块能够安身的土地,然后从土里刨食,不去依靠外物,自力更生。

    可这种美德却被说成食草民族的劣根性,难道一定要去掠夺他人,吸食别人的血肉才能生存下来吗?

    整个一战与二战,包括后来的石油暗战,都是出于争夺生存权利的斗争,掠夺他人来存活自身。

    中国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正是出于整个世界对这种掠夺成性的殖民思维反思的结果。

    当然,光是美德,无法去让国家的脊梁变得坚挺,也需要露出锋芒的时候。

    既然自力更生不比认可,那么,也不介意让那些惹上门来的人受点教训。

    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李安生太渴望自己的实力能壮大起来,眼前倒是隐隐的有一条路,却不是很清晰。

    胭脂沟太过偏远,只能当做一个秘密农业基地,真正适合大规模垦殖的还在南边,松嫩平原虽然环境恶劣了些,但用来起步还是不错的。

    凭空整什么工业基地出来都是空想,弄个农业基地倒是现实的,闯关东这股风还将刮下去,只要这边能在农业上出成果,就能吸引大量的人口。

    人口与土地是最宝贵的资源,有了大量的粮食富裕之后,才能开始大规模的工业进程。

    金翰圣一直很不明白李安生整天都在田里转悠,倒像是能出金子一般,也搞不懂他敢于筹办酒坊与制糖坊的底气在哪里。

    他却不知道,李安生的依仗全在他脚下踩的土地里。

    不过他倒是极为欣赏李安生的手段,刘竣已经同意办钱庄,那么李安生所说的酒坊与制糖坊就能用今年的收成来抵押贷出款子来兴办,原料都是现成的。

    胭脂沟人口剧增,粮食是硬通货,只要粮食能丰收,钱庄的股东们自然是愿意肯借贷的,或许还愿意投资。

    说来说去,胭脂沟的美好前景,还是指望着能有着一季丰收才行。

    李安生满腹心思的在垦殖园中到处转着,胭脂沟金厂所出大部分都是朝廷与袁世凯的,他的根基不在金厂,而是在胭脂沟的繁荣,为下一站打下基础。

    刘竣所说的墨尔根任职让他很心动,后世的嫩江平原虽说生态环境恶劣,但这个时代还是没有被过度开发,有希望能够在开发的同时保持生态平衡。

    南边的辽河平原除了水患多些,土地肥沃,矿产丰富又有地下大油田,加上生态环境比北边优越,是李安生心目中的崛起之地,但眼下还轮不到他染指。

    相比之下,略为偏僻的嫩江平原倒是适合他大展拳脚,从这里往东,便是后世的“北大荒”,“北大荒”包括黑龙江北部在三江平原、黑龙江沿河平原及嫩江流域广大荒芜地区。

    这可是后世的北大仓啊,凭借这个时代落后的科学技术,还暂时不用顾虑到生态环境问题。

    目前的黑龙江才百多万人口,相比后世的接近4000万,这片土地还有无尽的潜力可以深挖。

    李安生想着在松嫩平原搞几个粮食基地,赶着闯关东这股潮流,再没有作为也能够积累原始资本,几百年来人囗压力使得国人不断向周边扩散:走西囗、下南洋,内蒙古和新疆都成为了移民地点,而闯关东更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从1897年开禁,到现在短短的不到10年时间,东北的人口从500多万增至1600多万,要是能够合理的引导,这是股多么强大的力量。

    李安生从小就听爷爷说过当年闯关东旧事,知道这场迁移运动实质上是贫苦农民在死亡线上自发的不可遏止的悲壮的谋求生存的运动,不知有多少人在途中在迁移地死于饥饿、寒冷、劳累与疾病。

    如果现在就开始努力,这些人的命运就会改变。

    任重而道远,李安生的心头沉甸甸的,金厂的事务反而不太关心,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让庄稼增产,并且依托垦殖园培养些在行的农技好手,为他分担些压力,并且办好酒坊与制糖坊,摸索一条以农促工的道路来。

    可惜手头能够利用的资源太少,也没有后世的外力可借,想要一下子就让胭脂沟的农业有个大翻身还真是太难了。

    思虑重重,在山岗下看着郁郁葱葱的草木,夹杂着成片成片的各色花儿,心情明朗了许多。

    却不料脚下一软,没有踩实,滚到了脚下的小土沟里,手臂擦伤了几处。

    远远望见的金翰圣拍手大笑,乐得不行。

    李安生倒抽几口冷气,艰难的爬起身,挽起左袖,见破了两个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这山上草药颇多,正思量着找两种能止血止痛的草药,没在意血流到了手腕上,腕上的手表也被血所沾染,忽然间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是大脑被撑开一般,灌进了无数的东西,混杂一片。

    正昏昏噩噩间,只听得嘀的一生蜂鸣在脑海中响起,似乎听到了两句晦涩难懂的奇异话语,又是一连串的电子音后,终于听到了一句他能听懂的话:初级认证完成,生命体符合初级使用者要求,个人数据库建立,核对中,核对中,程序调用完成,启动初级权限绑定。

    李安生彻底的糊涂了,脑子胀痛的厉害,想要仔细的将脑子里的声音来源找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有一部分不属于自己一般。

    “嘀,绑定完成,数据库与生命体脑波建立调用,生命体脑波使用程序命令功能开启,生命体脑域开发度提高,初级权限开启。”

    脑子里忽然一片纷乱,无数的信息往他脑子里涌来,可之前的胀痛感却消失了,感觉自己的思维也快捷了许多。

    短短的几分钟后,他彻底的被刚才所发生的奇异事件给惊诧了。

    “洪荒时空-RJG星域,通用农业生物电脑,型号‘洪荒三’型?”

    李安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居然是什么劳什子时空某星域的农业生物电脑?

    不过他此刻却没有丝毫的不敢相信,尝试着使用脑波发出命令,在刚才的初级教程中,他知道了自己的脑波能够发出命令,去操控这台生物电脑。

    几乎是同步的,在他试图集中思想去试探着发出意念,打开生物电脑虚拟功能界面时,那只神秘手表忽然间改变了形态,成为了一个光团,并且在李安生的眼前形成了一个多维立体影像,李安生又再次发出命令,将这个影像自动设置为与他思维方式像匹配的显示方式。

    如此一来,上面就像一个电脑屏幕一样,出现了许多的程序与功能,并且增加了触摸功能,只要用手去点击图标,就能打开想要打开的程序与得到想要的信息。

    “这只是初级权限?那么高级权限呢?”

    初步浏览了生物电脑的初级权限后,李安生被彻底的震惊了,使得他非常的想要知道下一步权限开通后,生物电脑能给他带来什么。

    这台生物电脑由于自动关闭一段时间没有被开启后自发启动了防盗功能,再次启动需要符合绑定生命体征的DNA认证与生命体扫描,正是李安生流下的血使得这台电脑再次的启动。

    自己什么时候跟这台电脑绑定过了?

    他仔细的回想着自己穿越前后发生的一切,难道自己真的是被哪个无良的外星人抓到了这个时空?

    难道外星人良心发现,然后甩给他这台生物电脑做补偿?

    贼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某时空通道中正在穿行的星级舰艇中,某无良外星人打了个喷嚏,左顾右盼一番,然后又埋头工作。

第三十六章 此乃神器也

    这台生物电脑虽然只是农业专用,但仍然功能强大,强大到只能暂时开通初级权限,这虽然让李安生很是不愤,外星人太看不起地球人了,但他还是很期待。

    这台农业用生物电脑目前暂时能运用的功能有许多,但是李安生迅速的拣选出了几条最有用的。

    分析植被与地质,然后自动选配一种或多种最适合种植的作物,这里面的作为包括了任何植物。

    选定一种已知作物后,电脑能够自动生成最为科学的种植计划,配套的各项肥料、农药,甚至还有肥料与农药的制作方法。

    李安生检索了一下,地球上主要的几种作物生物电脑上都有资料,他尝试着输入了小麦与玉米等作物,好家伙,出来一大套体系,详尽无比,甚至比他后世学到的农技更加先进。

    另外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将已知作物改良,可以改良为不同的无数品种,适合不同的需求。

    比如大豆,就能改良成许多不同的品种,有做粮食用的,有供纤维用的,有供制取营养用品的,有供制取工业原料的,等等。

    许多作物还能改良成为适宜在各种环境各种条件下种植,只是需要特殊的种植方法,以及培育手段。

    这倒是让李安生眼前一亮,这不是天助我也,是不是说明许多在热带种植的作物也能在这里种植?比如橡胶啥的,这可是暴利作物啊。

    另外还有一大功能也很实用,那就是合成作物,也可以说是杂交的一种高级手段,杂交是能产生杂种后代的两个遗传组成上不同的个体之间的交配,对于遗传学来说则是不同基因型的个体之间交配,取得双亲基因重新组合的个体的方法,而这里所诠释的合成,更恰当的说是遗传学与生态学、分子学等等多种不同学科的糅合。

    果然,李安生在菜单树上还看到了动物合成,主要是运用在家畜家禽上,毕竟农业还包括畜牧业。

    李安生还真想感谢制造生物电脑的那些外星人,把农业定义为大农业,包括了农林牧副渔大家庭。

    与其说是杂交,不如说是选取所要合成的几种对象基因与生命体征中最为恰当与最优秀的一部分进行合成,产生一种新的生物,植物也好,动物也好,都具有被杂交的对象所具有的优点,又有属于自身的优秀之处,也并不会太逆天,出现完全悖逆生物规律的东西。

    在作物无法改良到最佳的状况下,完全可以进行合成,糅合进其他作物的优秀基因,动物也是一样,这意味出现新物种的可能,比如骡子。

    虽说骡子不能生育,但农科专业出身的李安生却清楚古今中外不乏偶然见到能够生驹的母骡和母駃騠(公马配母驴所生),当然也就可以偶尔见到它们所生的回交一代。

    至少我国古书中称公马配母骡所生的后代为駏,称公驴配母骡所生的后代为驉。

    李安生下意识的搜索骡子,果然找到了他要的结果,合成后的“骡子”,在基因上具备了自身完整的基因组织,染色体完全无缺陷,可见先进外星科技的确高出一筹。

    另外有一个功能也让他眼前一亮,那就是凡是改良也好新合成也好,所有物种可以选择具备生育能力或杂交能力,也可以带基因锁,也就是说,如果李安生不想自己辛苦改良与合成的物种被人偷窃,可以加设基因锁。

    加了基因锁之后,小偷们根本就无法得到种,也就无法大批量的自产,他也可以根据各种情况加各种基因锁,比如只能在规定土地上种植的作物,种到其他地方是种不活的。

    这倒是个非常有实际效果的功能,要是给小日本跟老毛子偷走了辛苦培育出来的高产粮食,那还得了?

    他本来就打算靠着高产来降低民族工业的生产成本,要是洋人也能种植,那不是白费了心机,民族工业更加受重创。

    他大致看了一下这个生物电脑自身描述,本来它是供货给罗格次星域格力星系TMD号农业星球9527庄园专用生物电脑,而这个TMD号农业星球上的物种与地球上的物种一般无二。

    相应的,之前作物改良等功能,也能在畜牧业菜单找到。

    除了上述主要功能外,还有许多其他功能,一时之间他也看不出个名堂来。

    不过他还是很兴奋,虽说这些功能不是太逆天,但还是非常的对他有帮助,可以所简直就是个神器。

    他甚至在看到在初级权限上还有中级、高级、最高级之后,心中充满着激动,谁知道这些权限都能干啥?

    就算是初级权限,也相当的让他满意了,农林牧副渔啊,不仅仅是狭义的小农业。

    他忍不住调出了林业等界面出来看,也是让他大开眼界。

    其中一种改良后的柳树,结土柳,根系发达,能够深入地下数米,并且横向将根系铺开,大范围种植后,能够锁定水土,能够防范水土流失与洪涝灾害。

    柳树本来就是中国普遍种植的适应能力强的廉价树木,再加上这功效,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啊,中国不仅是黄河水土流失严重,每条河流都有这样的缺陷。

    中国又是个水灾频繁的国家,历史上就深受其害,有了这种柳树,不说杜绝水患,至少可以改善许多。

    另外还有一种种植后能够大范围的遮挡阻滞风沙的大叶榆树,榆树北方本来就种植很广,能防风沙,这种改良后的明显防风沙能力大大增强,对于北方的生态环境来说很有作用。

    还有速生的抗干旱抗冰冻的白杨树,以及多种改良过的牧草,有的牧草可以让牛羊等牲畜不生病,有的能够改良牲畜基因,有的能够让牲畜高产,有的能够为草原制造水分,等等。

    他兴奋的看着,差点就手舞足蹈。

    金翰圣远远的见他坐在草坡上发愣,保持着奇怪的姿势,还一会才动一动,侧着头观察了会,许是觉得没意思,就叼着根野草拍拍屁股走了。

    李安生忘记了自己身周的情形,身心完全沉浸在了农业用生物电脑上头,不过这台电脑的显示界面只有他自己能看到,其他人是无法看到的,也不怕被人洞悉秘密。

    在北方除了农业、林业,畜牧业也相当重要,毕竟拥有辽阔的草原,即便是北大荒,也是沼泽密布,草场繁多。

    在后世,畜牧业是农业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与种植业并列为农业生产的两大支柱。

    之所以被称为支柱,是因为肉、蛋、奶、羊毛、山羊绒、皮张、蚕丝和药材等畜产品不仅能改善人的生活,而且还能带来丰厚的经济回报,是工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目前李安生的屯垦计划来讲,离不开大型牲畜的劳力与运输力,也离不开牲畜们的有机肥料,再加上改善国民体质,对于闯关东的潮流来说,不可或缺。

    肉类加工业与奶品加工业都是初级工业的最佳起点,李安生没有理由错过。

    说到加工业,李安生忍不住调出副业一栏,直奔农产品加工而去,果然,稍微一浏览,他就看到了几个让他心动的标题。

    玉米、薯类、葛根、豆类淀粉、粉丝生产工艺及设备。

    (玉米、荞麦、山药等)速食营养粉加工技术及设备。

    果丹皮,红薯、冬瓜、无花果等果脯生产工艺及设备。

    玉米、薯类方便粉丝加工成套设备。

    (蕨菜、薇菜)山野菜加工干燥设备。

    牛肉干兔肉干加工工艺工艺及设备。

    小型食用菌干燥设备。

    别的不说,光是这漫山遍野的野菜、野生菌类、瓜果就能产生经济效益了。

    这个时代的工业,其实主流还是自然资源的加工业,棉纱棉布之类的主流工业品都是脱胎与农产品加工业。

    虽说要将这些生产工艺与设备改良成适应这个时代的工艺与设备,需要时间与金钱,但是只要有一个架子在,总能找到办法。

    他就这么的如饥似渴的浏览着,丝毫没有在意夕阳西下,夜色陡然就这么的直直降了下来。

    要不是听见丁小黑远远的在喊他吃晚饭得声音,他还真不愿意暂时的关闭生物电脑。

    站在草岗上,他只觉得浑身充满着信心与力量,看着又恢复到手表形状的生物电脑,喜悦难以压抑。

    此乃神器也!

第三十七章 李安生的谋划

    今天有事忙,只能一更了,不好意思啊。字数多点,略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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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金虎站在晨辉下的草棚子里,看着土码头上正在话别的刘竣、林虎与韦明同,也关注着装作文质彬彬的王铁锤与有些反常的李安生。

    韦明同这次带着李安生试制的中成药药品回京城,也带着李安生等人的一大堆希望。

    刘竣这次也与韦明同同行,除了找袁世凯谋求重修墨尔根驿道一事能得到朝廷支持,也打算筹集家中的资本,在胭脂沟钱庄入上一股。

    他也打算与韦明同一起招募有见识的商人,一同到胭脂沟投资,除了修路募集商股,李安生也打算从有意前往胭脂沟的商户中挑选可信赖的加入到一同创业的行列中来。

    要想迅速的为商品打开销路,为各项投资募集资金,必要的战略合作伙伴是少不了的,除了韦家与刘家,李安生与林虎商量着吸引北方的富余资本北上。

    修通墨尔根古驿道之后,这条捷径必然成为松嫩平原直通黑龙江边的一条繁华商路,而且墨尔根改民治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里本身就是个中俄贸易的集散点,可想而知墨尔根将会成为嫩江平原上的一个繁华地带。

    盘子虽小,但也要有大志向,林虎等人都开始信服李安生的谋划。

    齐齐哈尔在后世是黑龙江甚至整个东北西部的交通枢纽,也是一大工业基地,李安生安心想要在嫩江平原上扎根,当然不会错过在齐齐哈尔培植势力的机会。

    眼下就连林虎等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胭脂沟与墨尔根做出成绩来,每日众人都是聚在一起商议修路之事。

    如何将墨尔根古驿道修通又能花最少的钱,成为了首要问题。

    没有这条路,他们就只能窝在胭脂沟,被额木尔山、伊勒呼里山与大兴安岭死死的封闭在了这个黑龙江边上的偏远之地。

    这次刘竣赴京,除了帮韦明同联系有信誉的洋行,采买制药坊与酒坊的机器外,还打算直接找洋行购买二手小货轮。

    除了修通墨尔根古驿道,在黑龙江河运上不受制于老毛子,也是十分必要的。

    既然墨尔根有希望进一步成为中俄贸易大商埠,那么可不能只让俄国人赚钱,李安生也打算自己拥有河运,方便胭脂沟沟通沿河的黑龙江城镇与俄国城镇。

    墨尔根古驿道与河运就像两条巨大的手臂,将财富揽入胭脂沟与墨尔根的怀抱,缺一不可。

    刘竣也很心动李安生的这个提议,眼下吃下痛,买两艘二手货轮,作为金厂运送金子所用,闲下来又能租给商户用,很快就能收回成本。

    当然风险也是有的,老毛子可是河上一霸,加上河上或明或暗跟老毛子有牵连的俄国匪帮中国匪帮,河运并不安全。

    这正是刘竣拿来说动袁世凯的借口,给林虎的护矿营多拨些饷银与装备,辽阔的黑龙江哪能给老毛子称王称霸?

    说不定刘竣回来,便是坐着轮船回来,还有大批的物资与武器装备。

    高金虎喜欢清静,但他更喜欢看着兄弟们一派热闹的景象,这让他感到温暖。

    王铁锤平日里大咧咧惯了的,眼下像个私塾中受了戒训的童子,怯生生的模样,哪有半分桀骜不驯?

    韦家小姐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王铁锤说上几句话,又不时的转头看着兄长与林虎说话。

    不知道韦家小姐可有半分心思在铁锤这个夯货身上,想当年,当年,哎。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过去的某些阴影从头脑中摇去。

    今天铁锤这家伙跟跟扭扭捏捏的小媳妇,在韦家小姐跟前放不开也就罢了,连安生这小子也是变了个样,心不在焉的样子。

    真是伤脑筋,这两个家伙,就连刘竣与韦明同也是不时的扫上他们两眼,觉察到了两人的不正常。

    刘竣交代了林虎诸多事宜,便跟李安生说起金厂接下来的诸多要务。

    “这新矿苗能找到最好,不行就当自个长些见识,实在不行,我在京城让袁大人找找在行的技师。当年的美国技师不错,人品也好,可惜闹兵灾回国了,也断了联系。”

    矿上的俄国技师库鲁诺夫很不得人心,整天趾高气扬的,轻易使唤不得,就跟供了个菩萨似的,别说指望他帮上忙。

    这找新矿苗李安生也很乐意,这意味着胭脂沟能扩张势力,自从王飞雄一伙人被押回齐齐哈尔关押后,胭脂沟就铁板一块,那些窝藏祸心的老毛子与权贵也无法再插手,只能看着胭脂沟金厂重新在各个分矿开张,并且积极准备勘探新矿苗。

    胭脂沟金厂与许多洋务企业一样,是属于北洋直接管理的,袁世凯如果真要离开北洋,那么将来的归属就成问题,为了以防万一,刘竣也打算着在这个时间多争取些资源,多扩张些地盘。

    李安生为此还乐了几天,换了是谁都乐意在这个时候给胭脂沟多塞些东西,更别提袁世凯这个只是暂时迂回离开北洋的老狐狸,现在多给胭脂沟些方便,将来受益的还是他自己。

    就连刘竣也是拍胸脯打保票了一回,这次回去肯定要狮子大开口,吓死那帮老爷们。

    “这新矿苗我们还得靠自己,技师能找就找,关键还是要满载而归,最好是把北洋衙门哪个仓库给搬空了。”

    林虎在旁哈哈大笑,这敢情好,从前胭脂沟护矿营作为震慑老毛子的军事力量,装备一直很优良,有了前例,再加上袁世凯可能会离开北洋这个微妙时刻,想必这次护矿营也能够发上一笔。

    李安生在意的是北洋下面各个机器局以及厂子里的好东西,漠河产煤,他打算整个小煤矿,考虑到胭脂沟人口庞大,对媒的需求也旺盛,刘竣也答应假公济私一回。

    作为刘家资本成为钱庄股东方的回报,刘竣还打算自己花钱打点一番,弄些用的着得机器回来,这制糖坊太不起眼,要么就办个厂子。

    李安生本来就发愁这边的盘子太小,有了刘竣这个袁世凯的亲信出面扛大旗,还真能实现大跃进。

    这国家的东西,就是个大蛋糕,看你有没有资格去咬上一口,如今有这个机会,当然要一口咬住死死不松口。

    就兴你王公大臣满京城的权贵们能够不劳而获,就不兴咱也**个一回?

    这么想着,李安生觉得只要今年有个好收成,就比什么都有说服力,糖厂也好、酒厂也罢,甚至生物电脑上的那一长串的农产品加工业,都能迅速的列入计划。

    林虎则想着这次刘竣最好能够说服袁世凯上奏成立漠河守备队,在黑龙江沿岸漠河境内设监视所,由守备队管辖。

    漠河守备队不仅辖护矿营,还接管监视所管辖的一切地方事务,节制黑龙江沿岸卡伦(边境哨所)。

    这个主意是李安生想出来的,漠河守备队是军政合一的地方政权机构,可以为漠河地方政权设治提供一个框架,反正东北马上都要设行省,这时提出来得到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如此一来,李安生与林虎就能在事实上控制整个漠河地域,甚至将势力扩张到黑河区域。

    这个时代的漠河还没有设治,李安生在后世看过漠河的县志,由于胭脂沟金矿的存在,以及对俄防御的军事重要性,1908年的时候准备在漠河设立直隶厅。

    直隶厅是直属于省的地方行政,地位按府对待,但不辖县。

    直隶厅的长官是通知,正五品官,其职责是管辖厅内的一切地方行政,甚至还由于某些特殊因素具备相当的地位。

    李安生直觉感到他这只蝴蝶很有可能会因为胭脂沟的复兴而提前漠河直隶厅的出现。

    东北设三省行省,这是时代的大变革,前所未有的良机。

    比如黑龙江之前是军治,设将军,从一品,而改巡抚的话,是从二品,从黑龙江将军到黑龙江巡抚,看着是品阶降了,但是从武职到文职,以及政治地位来看,实际上还是得到了提升。

    将军倒罢了,可黑龙江军治有着一大批的高级武职,副都统是正二品,协领是从三品,佐领是正四品,就连汉人包衣佐领也是从四品。

    这里头有两个,一般人暂时还觉察不出来,东北这些虚高的武职很有可能是要转民治长官的,也意味着有一大批的人要下岗,转任民治长官的这些武职可都是幸运儿。

    像墨尔根这个本来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方,就有一个副都统,四个协领,还有一大串的佐领、参领啥的,难道让这些人都去当民治官?只怕全国都无法安排关外这么多的高级武职。

    第二个,关外转民治是因为越来越轰轰烈烈的闯关东潮流,关外被开发的程度越来越高,人口越来越多,加上边防的压力,关内土地的压力,国家财富的压力,使得关外改民治已经是迫在眉梢。

    原先的八旗军制在黑龙江地方已经不适合了,必定要改成关内一般的府县行政机制,这意味着大量的八旗子弟也就是那些高级武职要失业,然后汉人官员的机会便出现了。

    林虎这样的管带虽说是从四品(新军管带品阶为正四品、从四品),但是并不意味着什么。

    眼下李安生撺掇着刘竣不为林虎要正四品管带这种虚高的只是荣誉象征的武职,而是要漠河守备队这个正五品守备武职,其实就是看中了军政合一,地方政权设治。

    如果真的能够推动成功,那么将来黑龙江设行省,到程德全那里去活动一下,林虎一个漠河直隶厅的同知位子是跑不掉的。

    直隶厅同知是正五品文职,也可以算的上是地方大员了,虽说在黑龙江这样的苦寒之地并不算什么,但是只要这样就足够了,李安生要的就是在漠河地方的绝对控制权。

    至于他自己升官与否,走何捷径,也有了自己的一番思量,只是眼下还没到时候罢了。

    在王铁锤看来,李安生的这些谋划简直就是算无遗策,就算没有成功实现,也已经能够让他们惊艳无比了。

    谁能想到这里头有这样的弯弯绕绕,又有谁能想象李安生竟然敢为林虎谋求一个正五品文职的疯狂,但知道的人,却不得不为之叹服。

    从一个马贼头子,招安为一个护矿营管带,本来只希望能护着胭脂沟一方平安,现在多了个李安生在运筹帷幄,竟然凭空铺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林虎有老毛子克星的缘故,当初招安之事是朝中几位大员亲口赞同的,可想而知林虎这些年将老毛子打得有多惨,连中枢都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物。

    黑龙江比邻俄国,边防压力无比巨大,朝廷正需要林虎这样的人物稳坐边境,这是李安生为林虎考虑在内的一大有利因素。

    李安生谋划这些,都是坦然让刘竣知晓的,刘竣也能在这上头出些力。

    刘竣是来镀金的,早晚要回京城,将来也能够作为李安生他们在京中的一大臂助,李安生执着的想要让出些好处,让刘竣所在的家族入些股份在他筹办的产业中,便是想着将来能有刘竣在京城为他们奔走出力。

    刘竣也想着要是将来胭脂沟兴旺起来,在这里的产业倒是一笔稳定的进项,能让林虎主掌地方行政权力,对他的产业也有好处。

    花花轿子大家抬,有何不可?

    等到钱庄、制糖厂等产业办出来,他们就是一个坚固的战略同盟关系,因为利益而紧紧的抱成一团。

    这让林虎是万万想不到的,也让他对李安生生出了更多的期待。

    刘竣与韦明同也是如此,对这次的京城之行充满着希望,这是他们一大转折点,说不定就能腾挪而起,演出一番精彩人生来。

    依依话别,终于还是踏上了征程,除了王铁锤像个憋屈的小媳妇一般,幽怨的望着站在船头,身影渐渐漠河的韦家小姐,其他的人都久久的矗立着,用力的挥着手。

    一路顺风。

第三十八章 怕他个鸟

    人活于世,个人的力量委实是渺小的,但偏偏有这样一种人,能够领袖群伦,脱颖而出,究其原因,唯借势耳。

    个人的能力与品格固然是根本,但从古至今,善于借势者,都能从底层迅速的爬升,乃至龙腾九霄。

    在林虎心中,李安生便是这类人。

    谁能想到韦明同这样的大家公子会愿意跟着他们,决意筹集巨资,准备在胭脂沟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还信誓旦旦的要联络世交好友共襄盛举。

    谁能想到,刘峻之前对他们多有防备,如今却戮力奔走,甚至为林虎走门路,想要为他谋一个官位。

    要是换作从前,只怕刘竣会嗤之以鼻,一个刚招安的马贼,不过还是个管带,就痴心妄想着要贪图正五品文职?

    可刘竣眼下却是深信不疑,所有人的信心都来源于李安生的谋划。

    李安生借的不仅是刘竣的势,更是在借袁世凯的势。

    徐世昌可是袁系二号人物,有他出任东三省总督,这事大有可为。

    刘竣也能从中得到好处,借着胭脂沟复兴这股东风,他何尝不能凭此得到袁世凯的信任,从而更上一步?

    林虎倒是盼着李安生能有些出息,如此一来,他们的根基就更加的稳固。

    在他心中,早将李安生当成了可性命相托的自己人,李安生有大造化,他们都能跟着受惠。

    这次刘竣回京为李安生谋一个正七品会办的官位,倒是板上钉钉的,但李安生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们看中的不是官位高低,而是实际上能够掌控的权力,黑龙江天高皇帝远,方便他们施展一番拳脚。

    北洋与洋务等多有牵扯,故而北洋的许多官职并不常设,但要比同级官员地位高,也方便提升。

    李安生也怕一时太过出风头,入了袁世凯的眼,被调到京城那个大染缸大酱缸里去,那时候可真是欲哭无泪。

    所以,他想着走走黑龙江将军程德全的门路。

    当年徐世昌保举过程德全,所以两人私交不错,但是徐世昌出任东三省总督的话,在利益面前,谁知道往日的那点交情还能不能值点什么。

    要知道,程德全是慈禧一手提拔的,当初程德全平地而起,挤走了许多的权贵出任黑龙江将军,便是慈禧的重用。

    眼下徐世昌作为袁系二号人物,会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人物坐在黑龙江将军的位子上,还是个未知数。

    不管如何,他可不能打上明显的袁系烙印,也不能打上明显的程系烙印,而是两边都要交好。

    况且,李安生还在想着是否能借着程德全搭上慈禧这条线?

    程德全的势也好借,他的得力手下宋小濂便与胭脂沟有着难以磨灭的缘分。

    当年宋小濂在胭脂沟金厂待了十余年,大好年华都付诸于金矿事业,李安生倒是想打这张感情牌。

    他也想着能早日见一见这位传奇人物,作为一名文职官员,可是让老毛子闻之色变过。

    当年林虎在黑龙江两岸纵横来去,背地里也得了宋小濂不少的助力。

    宋小濂与林虎也是惺惺相惜,这倒是个极好的契机。

    林虎早已使人送了拜帖去了齐齐哈尔,准备找个时间拜访宋小濂,联络下感情,也好为李安生的谋划添些助益。

    众人打马在河边走,不时停下来谈笑几句,很是痛快,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的确很舒服。

    他们都不是愿意受束缚的人,又想着能干一番事业,在漠河与墨尔根这样的地方当个土皇帝,正合他们的心愿。

    至于将来能走多远,便要看时局如何发展,也要看李安生能谋划到哪一步。

    “安生,你脑子好使,主意一个接一个,可能为我出出主意?要如何,这韦家小姐方能看上我这粗莽汉子?”

    王铁锤此时倒是恢复了常态,大言不惭地朝着李安生挤眉弄眼。

    林虎策马上前,用马鞭子在他肩头敲了敲,笑道:“你好生跟安生学些本事,别光顾着舞刀弄枪,跟二虎一般多读些书。眼下关外变革在即,有些出息,到时韦家说不定真有联姻之意,韦家小姐倾心于你,也不是毫无希望的。”

    王铁锤嘟囔了几句,又朝李安生憨厚一笑,似乎被林虎说动了心。

    不过从前几人纵横黑龙江的时候,高金虎一有闲暇就捧着卷书,林虎为了解决一大帮人的吃饭问题与前程,也是喜欢钻书堆的,兵法也好,史书也好,治世经济也好,当初王道清入伙时带了家中藏书数百卷,让林虎欣喜若狂,从此将王道清奉为上宾,也是这个理。

    眼下众人招安后,愈加的没了马贼胡子的派头,倒像是一帮经世济民的大学儒者。

    他自己倒是忘了自身也是个怪胎,胡子头领与书香门第小姐的结合产物。

    算起来,王铁锤的头脑也是极好用的,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一个为了讨好妻子造假画造成大师的胡子头领,一个肯跟着胡子头领私奔的大家闺秀,造出来的产物更加变态。

    一个同样恋上大家闺秀的从小被逼着泡在墨水缸里的叛逆人物,为了躲避家中将他培养成为大文豪的压力,毅然离家出走闯出了一番声名。

    李安生真想象不到王铁锤最后能够成长到哪一步,会不会成功复制他老子当年的壮举?

    众人挂念垦殖园诸事,便一同往这边而来,这些日子他们吃住都在垦殖园,一群胡子料理些农事倒也乐此不疲。

    到吃过午饭,刘文凤满面怒气的过来,显是在哪受了气。

    “刘二哥,何故如此?”

    林虎迎上前去,将两个洗净的瓜果递了给他。

    刘文凤是刘竣的本家,特意跟了刘竣过来帮衬,为人很是厚道,也从不摆什么架子,倒是跟李安生与林虎他们相处融洽。

    他接过瓜果,狼吞虎咽的啃了一气,直喊痛快。

    “那可恨的老毛子,居然擅自将河运费用提了两成,并提出在胭脂沟划出商埠来,专归俄商落脚。”

    这在边境口岸划出商埠,是老毛子的惯用伎俩,实际上是想要划出特权区域供他们掠夺罢了。

    这老毛子便是库鲁诺夫,平时不仅负责矿上的矿苗勘探,也负责居中与俄商联络,这河运如今被俄商所垄断,都要依赖他。

    “什么东西?平日里容忍他倒罢了,眼下却要得寸进尺,真以为我们离不开他不成?”

    王铁锤大怒,他本就看不惯这老毛子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再加上这老毛子没少干坏事,早就想教训这混蛋。

    李安生倒是没有动气,缓缓说道:“只怕老毛子之前图谋胭脂沟不成,眼下是来使绊子,故意看我们的好看。他怕是听见了重修墨尔根古驿道的风声,想要要挟我们罢了。”

    刘竣过去一直忍住没辞退这老毛子,一是当初老毛子交出胭脂沟时约定由库鲁诺夫来负责安顿老毛子矿工,二是河运暂时要依赖老毛子。

    “要不我们组织渔船自己运输,撑过了眼前的难关,等刘大人买了江轮回来?”

    高金虎在旁出主意,眼下是决不能向老毛子低头的,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刘文凤冷笑一声,说道:“我就是这么说的,你说那老毛子说什么,他说我们自己组织河运,到时候船翻了或是出了意外可别怪他没提醒,这不是**裸的威胁我们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安生也来了脾气,说道:“那就让他来试试看,一味的忍让倒是只会让他们的气焰更加嚣张,不给点苦头他们吃吃,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转头朝林虎说道:“虎子哥,要不我们就干他一场?”

    林虎想了想,拍了下手道:“那便干他一场,须好生计议一番,给他们来下狠的。”

    当初他们决意将河运控制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就知道总避免不了要与老毛子撑腰的河匪干上一场。

    无法肃清黑龙江上的俄匪,河运就无法开展起来,就连捕鱼等都要受气。

    眼下只不过是提前打一仗罢了,这样也好,和平从来都是靠打出来的。

    只是还要用计,既要打痛对方,又要让对方吃个哑巴亏,发作不得。

    “至于划出商埠一事,胭脂沟金厂虽然独立,但还需要黑龙江地方上签署命令,与我等无关,让库鲁诺夫将此事上报就是。”

    这便是黑龙江不设民治的坏处,国家利益往往被人给钻了空子,眼下李安生也只能直接无视,将此事推到上面。

    刘文凤一拍大腿,说道:“好,我便这么去回复那老毛子,看他怎么说!”

第三十九章 老毛子喝尿记

    今天先送上一章,能不能二更还要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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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生想要在胭脂沟大展拳脚,总要先设法将库鲁诺夫这个老毛子赶走才好,不然老有人在旁监视着,委实是个妨害。

    这个老毛子的明哨必须要赶走,只是眼下缺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这找新矿苗一事,倒是要尽快培养些人才出来,不然只会让库鲁诺夫更加的嚣张。

    如何应对河上俄匪对运输船队的袭击,也是需要慎重对待的。

    林虎纵横大河两岸,威名赫赫,使得这短时间各路俄匪都驻足不前,不敢前来胭脂沟生事,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敢惹上门。

    林虎这几年不但多次袭掠俄国沿河与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城镇,也将俄国匪帮打得着实是痛,双方的仇怨不是那么容易就解开的,林虎一直忍着没敢娶春桃,一是不想让春桃受苦,二是也存了马革裹尸的心思。

    护矿营只是守在胭脂沟与漠河各处哨卡,俄匪固然不敢前来,但是一旦出到河上交战,俄匪们必定会像嗅到鲜血味道的鲨鱼一般蜂拥而来。

    组织船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大江上的许多船家都被迫向俄国匪帮纳贡,许多地方守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让他们敢于跟俄国匪帮对着干,即便是林虎都没这个能耐。

    果然,第二天消息就泄露了出去,刘文凤与林虎去联系船家组织金厂与垦殖园河运碰了不少壁。

    不用说,老毛子不使坏,就不是老毛子。

    倒是丁大叔出面聚拢了几条船,丁大叔名叫丁永贵,当年也是河上的一把好手,后来自己攒的船被老毛子一把火烧了,才绝了在河上谋生的念头。

    “那老毛子猖狂太过,你们知道他说什么?凡是金厂与垦殖园运进运出的货物,都只能给沉入江中。谁要敢为我们运,就得有连人带船陪葬的觉悟。猖狂,实在猖狂。还有,老毛子说了,凡是不与我们沾边的船家,在江上畅行到十二月。”

    这对船家们倒是个诱惑,不用向俄匪上贡,也不用担心受怕那些横冲直撞的俄国兵轮,捕些鱼也不用遭了劫。

    眼下倒是个难关,李安生想了想,说道:“那就只是几条船试试,都是丁大叔的老伙计,咱们也信得过,不用怕走漏了消息。”

    林虎立即会意,眼下组织河运是假,其实是要趁机引俄匪来痛打一番,船少点也好,正好能够保密。

    更何况,还有库鲁诺夫这个给俄匪传递消息的人在,不好好利用一番,让他传点假消息啥的,实在对不住人家在胭脂沟呆了这么久。

    库鲁诺夫这几日一直在严密的监视着林虎等人,要是能够在河上一举围歼对方,实在是大功一件。

    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对方也在防备着他,不敢太过粗心大意。

    刘文凤这几日一直在跟他较劲,但这又如何,等林虎被剿灭之后,这胭脂沟还不是树倒猢狲散,刘竣回来也是无能为力。

    刘文凤与林虎等人在江边与船家攀谈,库鲁诺夫假作闲逛至此的样子,听见刘文凤那个直性子有些高的嗓门,忍不住走了过来,毫不掩饰得意的笑,故意讽刺道:“刘先生,看来你的威信不足以慑服你治下的这些刁民呀,怎么征用船只遇到了问题?要不要我帮你们联系几条货轮过来,价钱么,比从前高个三四成就好。哎呀,你不要瞪着我呀,我这也是为你们在考虑,船这么难找,当然要加些价钱才好。要不然,你给这些刁民加个三四成价钱,看他们跟不跟你们走?”

    这老毛子的话的确惹人恨,太过张狂。

    刘文凤在京城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叱道:“洋鬼子何其阴损,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任凭你们摆布?告诉你,哪怕只有眼下的几条船,我们照样要跑,船不够就多跑几趟,而且很快就会跑,我就不信,祖宗牧马饮水的大江如今落魄到给你们毛子横行霸道的份上。”

    李安生没料到为人耿直的刘文凤会立刻爆发,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至少给了库鲁诺夫一个印象,那就是这边沉不住气了,准备蛮干。

    刘文凤无形之中倒是帮了自己的忙,不用谋划什么,就能让库鲁诺夫相信这边准备冒进。

    库鲁诺夫也不跟刘文凤动气,只是阴沉着脸掉头就走,不过,此时他的得意却是真的,从刘文凤的嘴里,得到了几个有用的信息。

    一连几天,他都在密切关注着金厂的大大小小的变动。

    奇乾河、洛古河、观音山、洼希利沟等厂的金砂陆续运到,刘文凤也在对手中聚拢的几艘船只进行改造。

    库鲁诺夫知道金厂运金砂出去就在这两日,白天睡觉,入夜则起来监视。

    这日夜里,库鲁诺夫悄悄的潜伏到了码头上,只见几个火把之下影影重重,更有被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杂乱人语。

    好家伙,这是在偷偷搬运金砂吧,看来刘文凤等人是打算半夜就起运,想要避开他的耳目。

    库鲁诺夫忍不住暗暗奸笑,他昨天就将消息递了出去,眼下只怕河上的几股河匪都聚在了一起。

    现在立刻将消息送出去,正好半道截住这几艘船,到时看刘文凤与林虎是不是要哭丧着脸来求他,哼哼。

    又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估摸着金砂运量与前几日从各分矿送来的量差不多,护卫力量也很有限,便打算立即返回。

    行至,码头库房墙根下时,听到有人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在交谈。

    库鲁诺夫弓下身子,半伏在地上,竖起了耳朵。

    “但愿能瞒过那老毛子,此时出发,天明就能到瑷珲码头上,任凭他奸猾似鬼也想不到这招。”

    这是刘文凤的声音,听脚步声杂乱细碎,似乎有好几人一同过来。

    听着脚步往这边而来,库鲁诺夫赶紧贴在地上,往下溜到了草丛中,脚步声在他刚才躲着的地方停住,将他吓得脸色都白了。

    “就是,往后我们便都在半夜装运,江上依稀难辨,俄匪来了,也好躲藏。那老毛子此时怕是睡得跟死猪样,哪里能想到这个。”

    王铁锤的声音有些兴奋,也最好认。

    库鲁诺夫暗骂几句,又得意的暗笑,睡的跟死猪样么?谁知道此刻他就在对方脚下的草丛中躲着,偷听他们的说话。

    正得意间,却不料一股带着骚味的水直冲他头上脸上而来,他猛的一惊,以为是被发现了,转念一想,定是哪个活该被诅咒死的正朝他小便来着,却只能强忍着,狠狠的闭着眼,眼珠子骨溜溜的转着。

    果然,并不是对方发现了自己,而是刚好过来要解手。

    “这泡尿憋了许久,哎呀,真是爽啊。”王铁锤的大嗓门响起,及时的化解了他心头的疑虑与恐惧,果真是来解手的。

    满头满脸都是对方的尿,浓重的骚味直冲鼻孔,差点就恶心反胃,但他强忍着。

    这时听到又有人说话,“正是,忙了许久,忘了解手了。”

    还没等库鲁诺夫反应过来,便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阵尿而来,真是欲哭无泪。

    “好了,林虎兄弟,正好回去睡上半宿,明日还有要事呢。”

    刘文凤打了个哈欠,对着“林虎”说着,让库鲁诺夫心头一松,总算是没有尿继续下来了。

    “林虎”沉闷的嗯了声,砸吧着嘴,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几人都往南边去了。

    库鲁诺夫在草丛中忍了好一会,确认无人过来,才赶紧爬了起来,顾不得一头一身的尿,猫着腰一溜小跑,得赶紧让人将消息送出去。

    他并没有在意,在他的后面,有着几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的行踪早就被人给发现。

    王铁锤早就笑岔了气,只是忍的辛苦,连肚子都疼了。

    刘文凤则是不停的拍着李安生的肩膀,赞叹他的料事如神。

    库鲁诺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早给李安生料到,故意露了些马脚出来,真的逮到了这条鱼,老毛子一出门就给兄弟们发现,然后就是之前那一出。

    刚才那几条船上运的可不是金砂,而是枪支弹药,刘竣的护卫队都在睡大觉,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武器装备也要睡大觉。

    林虎与高金虎早已轻装乘马赶去了东面的江边,早有人搭了浮桥,接应他们上船,而且陈中亮也联络了一批货船秘密的等在了那里。

    老毛子以为是一块肥肉,却不料中途变成了难啃的骨头,而且还有埋伏。

    众人都为刚才王铁锤急智之下给老毛子的那泡尿而好笑,要不是怕老毛子生疑,铁远跟丁小黑也想上去淋上一泡。

    此刻浑身是尿的库鲁诺夫一路狂奔,想要让人去给俄匪报信,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这是在给河上齐聚的俄匪报丧而已。

第四十章 初试牛刀(1)

    二更到,求支持,求收藏。

    由于关心则乱,刘文凤与李安生等人也无睡意,便相携着去刘文凤处喝茶聊天。

    刘文凤生活考究,但从他愿意来漠河吃苦,就能知道他对刘竣的维护之意。

    王铁锤人虽莽,却也喜欢饮好茶,尤其是刘文凤带来的南茶。

    当胡子能有茶砖清清肠子就算不错的了,南方来的好茶可真真是稀奇物事。

    正因为最近大家都熟络了起来,刘文凤也不吝惜拿好茶出来,一来二去,王铁锤更是成了常客。

    李安生忙得跟小蜜蜂似的,却是无福得享,只是听王铁锤念叨,如今倒遂了愿。

    刘文凤为人直率,谈兴也浓,又是个见多识广的,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京城逸事趣闻,倒也让众人一时生不出困倦来。

    倒不是要等河上的战果通报,原本的计划,是务必要将陷阱设在瑷珲不远处。

    如此一来,俄匪便不敢太过张狂,总要防备瑷珲那边的江防舰船过来,同时,也能杜绝老毛子江防炮艇过来浑水摸鱼。

    说是陷阱,但最多能够重创一下对方,打击下他们的嚣张气焰罢了。

    俄匪有几条铁壳船,其中有两条甚至是俄国江防舰队退役的炮艇,只是去除了原有的小炮,可从情报上来看,其中有两条排水量65吨与120吨的“大家伙”成色还算六成新,可想而知这其中的猫腻。

    老毛子根本就是在借着俄匪来独霸黑龙江河运,心思歹毒无比。

    那些改装炮艇如果需要,完全可以架上一两门小炮,对这边的江防可是大问题。

    这边的打算是让6艘小船作为诱饵,将对方引入伏击圈,其中两条小船上都是炸药,林虎他们也多备纵火物。

    如今在河上交战,虽然没有炮战,但除了枪支,原始的火攻等战术还是可用的。

    之所以选在夜里,主要还是俄匪那几条铁壳船太过犀利,这边最大也是条长十几米的木船,几条都奈何不了人家一条。

    担心归担心,等到临近寅时,李安生已经眼皮子打架,王铁锤则干脆歪在椅子上打起鼾来。

    想着白天事务繁忙,李安生便推醒了王铁锤,谢过了刘文凤的款待,便回来歇息。

    躺到了床上,一时思绪翻飞,倒是没有马上睡着的征兆。

    想着那台生物电脑的超强功能,忍不住又打开电脑的多维立体显示界面,查阅自己想要的资料。

    当然这台电脑可以将影像直接投在自己的脑海中,可是一个人的时候,李安生还是习惯这种传统的方式。

    电脑自带智能程序,可以与他交流,当然他不太喜欢这功能,一个是智能程序不太人性化,二是他喜欢安静不太喜欢吵闹,更多的时候是在脑海中与智能程序交流。

    李安生暂时称呼对方为“洪荒三”,是根据“他”的型号而定,至于他的性别,由于李安生喜欢新闻联播罗京那种浑厚的嗓音,所以将智能程序的声音设置为类似于罗京的嗓音,如此一来,智能程序的性别也就只能是男的了。

    “我说阿三,你的能量板没有能量的时候怎么办呢?”

    对于这台生物电脑的能量来源,李安生一直感到很奇怪。

    “请不要叫我阿三,根据我调阅你们地球各类已有存档资料,阿三不是对我应有的礼貌称呼,我拒绝这个称呼。当然,如果想要叫我印度阿三的话,我会用罢工来抗议。”

    “哟嗬,半天不见,还长了脾气了,好好,那我还叫你洪荒三吧。”

    自从李安生提出智能程序不够人性化之后,对方便开始调阅数据库中所有关于地球上下五千年的资料,甚至还一度联上了RJG星域通用网络搜索地球相关资料,想要主动适应这个时空点。

    对于外星人来说,地球就是个时空点。

    地球上关于外星人与飞碟的纪录不少,所以能在外星文明查找到地球的资料是很正常的,让李安生感兴趣的还是生物电脑能够上那个RJG星域通用网络。

    “我内部的能量芯片足够我在开机状态下使用五百年,而我外部的能量采集与转换外壳,能够将各种能量转化到能量芯片中储存。由于目前地球能量稀薄,以及外接装置的缺少,能量在持续减少。”

    这倒是千真万确,李安生尝试上了下通用网络,那能量单位是嗖嗖的往下窜,由于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所以他就基本忽视了这个功能。

    地球这个时代的空间与时空方位连接遥远的RJG星域定点时空与空间,这中间需要的能量是相当庞大的。

    据洪荒三说,生物电脑自带次元空间,能够种植各种RJG星域经济作物,然后挂到网上卖,交易单位为RJG星域法定的能量单位,通过次元空间连接接收。

    当然,由于次元空间的对接需要庞大的能量,这中间的运费也是相当昂贵的,需要的能量单位动辄能供洪荒三使用几百年,当然距离越近越好。

    李安生曾问过洪荒三,通过他的次元空间在通用网络购物时需要多少单位的能量作为运费,洪荒三只是简单的模拟了一下,就让他差点昏倒,基本以兆兆为单位。

    要知道,洪荒三的能量格满格也就1亿单位。

    所以李安生还是很抵触洪荒三自作主张的联通用网络,关闭了这个功能。

    即便如此,洪荒三在分析完所有数据库中所带关于地球的资料后,加上他平日里跟着李安生对外界的观察,还是在形成高度拟人的性格,这就是智能程序的好处。

    这样也好,从一个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一样,到偶尔能开开玩笑,就跟多个伙伴一样。

    虽说洪荒三的能量能用两百年,但是并不意味着能量真的能用那么久,许多功能都是要消耗能量单位的,将来也说不定会从通用网络上买点东西啥的,即便这个通用网络只能交易农产品,这能量问题还真是挺够头疼的。

    “哎,我说,洪荒三,最近你的能量格是直线下降,怎么回事啊?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得想法子多转化些能量。”

    洪荒三恩啊了一会,连久违的电子音都冒出一串,要是他有头的话,现在一定是一头汗水。

    最近他都偷偷使用自己的秘密权限,在通用网络上搜索地球资料,迷上了中国的文化,更加迷上了一家叫做起点中文网的网络小说网站,每日都要迅速浏览数万部YY书,甚至还跑去应聘网站编辑,就是为了能够看书。

    这从RJG星域通用网络连上地球后世的互联网,要消耗的能量单位简直就是以每小时多少年算的。

    这通用网络除了能够在农产品交易网交易农产品,还有的功能就是通过搜索引擎在网上搜索资料。

    由于外星星域网络太过庞杂,一两天的网络流量就能将生物电脑的能量格冲爆,所以生物电脑设置了连接网络的权限,就是只能上农产品交易网,以及用引擎搜索资料。

    要是在通用网络上看个几部多维立体电影,洪荒三的能量格只怕立马见底,更别说一些超级庞大的星际模拟逼真游戏,比如《星际魔兽世界》等等。

    看来以后要痛别起点中文网了,洪荒三有些心痛的想,即便他没有心,他只是段智能程序。

    当然,最好是找到办法迅速补充能量,不为了那个杯具的初级权限使用者,也要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在他看来,能在网上看书,就是最大的“性福”,看来,他还没有能够彻底的领会中国文化,对有些词语还不是很了解透彻。

    “这个,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以后会不会变好,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在后世地球东北地区,叫做忽悠。

    李安生狐疑的看了看电脑界面右下方忽然出现的那个笑容可掬的胖子面孔,让他瞬间想起了后世某款杀毒软件那个自带的小狮子,这也太恶俗了吧?

    “这是我自拟的形象,你看还满意吗?这可是更好的为你服务而设定的,是不是觉得很可爱?”

    那个胖子头像很欠扁的故意眉头动了动,咧开嘴作大笑状。

    我靠,这家伙也太人性化了点吧,自从自己多嘴了一句,嫌洪荒三有些冷冰冰的单板后,这家伙便迅速的开始了他的人性化进程,说是要拿出些智能程序的高级样子来。

    李安生没有意识到这家伙在转换话题,一时间产生了时空变换的不适应感,思想在这个时代与后世之间回荡。

    记得当时林薇的电脑就是用的那款有小狮子的杀毒软件,他还借着学电脑的名义跟林薇独处过许多个小时,现在想来,那些个小时,都是那么的美好,都是记忆中最最难忘的一个个片断。

    这是他记忆中最温暖的碎片,小心的保存在了心的最深处,虽然苦涩,但是却是他的精神动力,可以支撑着他在这个时代艰难而奋勇的前进。

第四十一章 初试牛刀(2)

    今天有事耽搁,只有一章晚到,明天会二更。

    “哦,对了,分析河边土壤成分的时候,能不能判断土层之下是否有金矿,在河边办金厂能否采到金砂?”

    李安生轻轻的吐了口气,将后世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想到了当前要面对的难题。

    洪荒三知道他的情绪出现波动,自动的关闭了那个笑容可掬的胖子头像,在屏幕上显示了这样一排字:当然可以,分析土壤后会给出适合种植的作物以及相关技术手段,但如果不适宜种植作物或者种植作物不能利益最大化,会给出具体的原因,比如含金成分太高,具体成分配比也会显示。

    虽然关闭语音投放功能不会省下多少能量,但是洪荒三感受到了李安生有些低沉的情绪,做出了这个人性化的决定。

    可惜自己没心脏,不然的话,倒像品尝一下心里难受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真的?”李安生有些兴奋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要试试,能不能赶走库鲁诺夫,就着落在这上头。

    兴许是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洪荒三再次在多维立体光影界面上出现了那个笑容可掬的胖子头像,一脸憨厚的笑。

    此时李安生再看这胖子,没有之前那贼笑嘻嘻的猥琐模样,倒是可爱许多。

    恩,这个事情要好好计议一番,让洪荒三自动转到待机状态,眼皮已经是耷拉了下来。

    方闭上眼,还没睡出个味来,一觉醒来已是睡到了大天亮,练了拳吃过早饭,便往总办衙门而去。

    库鲁诺夫故意过来探消息,他也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他何尝不想急着知道夜里在河上的战况如何,他每一步的谋划都要能完美无缺的实现才行。

    刘文凤却是一宿没睡,双眼熬的通红,见了库鲁诺夫也没有好脸色。

    “刘先生,是在担心金厂的金砂运不出去吧?我劝你们不要再抗拒阿穆尔总督对你们的关照,一切都交给我们来办,你们只需坐享其成,不是很好?”

    李安生暗骂几句,老毛子们就是如此的**裸,最好朝廷将整个东北都拱手相让才好。

    “金厂如何运输金砂,似乎不是库鲁诺夫先生的职权所在,你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自己职责范围的工作没有做好,还想着多管闲事。我要是你,就多钻研钻研技术,如何找出新矿苗才是。”

    库鲁诺夫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满面通红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又懂得什么?难道你能找到新矿苗?外行就不要插话,也没资格指责别人。”

    “正是,库鲁诺夫先生可是彼得格勒大学的教授,你们清国人应该要仰望才是。”库鲁诺夫的毛子随从在旁边叫了起来。

    “哦,原来是俄罗斯的叫兽啊,可惜不是我们大清的叫兽,不管你怎么叫,叫什么,都是无用,我们听不懂。当然我们大清也没有这样的叫兽,你要叫就去俄罗斯叫好了,难道这金子,是嘴巴叫几声,就会从泥土中自己跳出来不成?”

    李安生毫不留情的讽刺,丝毫不顾库鲁诺夫气的浑身发抖,面目狰狞。

    刘文凤暗叫痛快,这小子看不出还牙尖嘴利的,也在旁接口道:“我们清国人的确应该仰望库鲁诺夫叫兽,不低下头,是无法从泥土中发现金子的,你说呢?库鲁诺夫叫兽?”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一脸不屑的盯着库鲁诺夫。

    “哼,就凭你们这些目不识丁的清国奴么?我就不信,没有我指点,你们也能发现新矿苗。”

    李安生适时的插话道:“是么,要是我们真的找到新矿苗,只怕你也没脸待在胭脂沟了吧?我若是你,就自己赶紧走好了,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话说得极为辛辣恶毒,为的就是要逼着老毛子让他下不来台。

    果然,盛怒之下几乎要发疯的库鲁诺夫的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就凭你们?哼哼,就凭你们这群清国奴。我敢保证,你们会回来求我,到时候跪在地上求我。”

    “那如果不是我们求你呢?你是不是自己滚蛋?”

    刘文凤见李安生自信满满,觉得他定然是有所凭仗,又加了句。

    库鲁诺夫也是奸猾之徒,刚才只是盛怒之下有些失态,倒不肯落下话柄,只是冷哼了几声,拂袖而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想多事,只要得到运金砂的船被抢劫的消息,这些人立即会像狗一样爬过来舔自己的鞋子。

    可是,快吃午饭的时候,快马传回来消息,林虎带着护矿营在河上跟俄国匪帮狠狠地干了一场,是一场大胜。

    林虎本来就有毛子克星的名声,眼下又是大胜的消息人们是确信无疑的。

    李安生却是从林虎的便条上得知了具体的战斗经过与战果。

    还是丁大叔想出的计策管用,用所谓运“金砂”的船做诱饵,将俄匪引入预订的埋伏地点。

    其中两艘是炸药船,俄匪可不止一伙,争先恐后的想要抢金子,以为挤的前就能多得好处,谁知道是在送死。

    倒是让林虎也没料到,互不统属的俄匪还没开打就已经乱成一团,争着想要抢金子,把大船挤在了后面。

    俄匪见到四艘小船四下乱窜,将两艘“装着沉甸甸金砂”的小船扔在一边,只顾上来抢金子,一下子就被炸翻了三五条船,慌成一团的俄匪接下来的表现可想而知,以有心算无心,这次伏击还算是成功的。

    只是奈何不了俄匪的铁壳船,战果没有最大化。

    李安生随意在胭脂沟走动,到处都是议论这场河上大战的三三两两的人群。

    的确,老毛子这次突然发力,让许多人都有些惶恐,过去的阴影又弥漫在他们的心头。

    稍有些头脑的,都知道这次老毛子拿河运在卡金厂的脖子,跟老毛子对着干,前途难料。

    谁知道金厂还是固执的不肯向老毛子屈服,在河上狠狠的坑了老毛子河匪一回。

    李安生走在商铺街面石板路上,许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到了下午林虎等人带了队伍回来时,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

    这次缴获了6条船,六十余杆枪,还抓了二十来个俘虏,自身伤亡却不大,死了三个弟兄,受伤的十来个弟兄早早就拿船拖了回来救治,暂时无恙。

    这次虽说被俄匪的铁壳船突围而去,但抓到了不少的俘虏,倒是可以让黑龙江将军衙门能够理直气壮的质问下河对面的老毛子总督,在江防上可以顺势强势些。

    谁都知道,经过这一遭,哪怕俄匪没有伤筋动骨,也不敢再这节骨眼上生事,金厂的日子倒是要好过多了。

    李安生远远的瞧见库鲁诺夫躲在人群中,眼神怨毒的死死盯着码头上的受到英雄般欢迎的林虎等人,心有不甘的看着那些被绳子绑住一个接一个的河匪。

    傻子都知道,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李安生等人一开始就给他下了个套,而他却自以为得计。

    眼下无法在河运上辖制金厂,他的计划便夭折了一半。

    李安生冷眼旁观,老毛子未免太天真了,还想继续赖在这里整坏点子,他是不会再给机会对方了。

    他的心中已经立刻有了个新的打算,而这个打算,让原本因为一场大胜而欢欣不已的林虎大吃一惊。

第四十二章 初试牛刀(3)

    林虎快马将俄匪袭击运金砂船之事上报给了黑龙江副都统(瑷珲副都统),并且请瑷珲副都统发文质问俄方,纵容俄匪入境。

    谁也没想到,瑷珲那边还没给来答复,老毛子的动作倒是飞快,劳师动众赶来兴师问罪。

    这次带队前来的是俄军驻海兰泡军队上校参谋古德列夫,以及海兰泡江防守备官恰米耶斯基,一开始就摆出了咄咄逼人的架势。

    李安生却是看透了对方虚张声势背后的险恶用心,老毛子只不过是想用势压人,强行索要这边二十几个俄匪俘虏,让俄匪一说来个死无对证罢了。

    这边对俄匪并没有审判权,只能将对方放回,可李安生并不想这么容易就让这事给俄国人轻描淡写的化解。

    其实按照律法,这些俄匪必须在本地受审,并处以刑罚,但是那坑爹的劳什子领事裁判权却让人头疼的很。在列强之间,领事裁判权只限于对外派驻的外交人员以及政府官员等人,但在羸弱的中国,却是没这么一说。

    这些俄匪即便是匪,也还是俄国公民,同样在治外法权的范围之内。

    虽说在这上头可以争一争,强行审判,老毛子也只能派人参加会审,但是李安生却不想在这上头多费口舌。

    这次老毛子还打着试探这边反应刺探这边军事力量的心思,要是现在服了软,还有更多的卑鄙手段层不出穷的会使过来。

    “我们这边从来没有听说过河上有匪徒造成什么祸害,大概是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听说与你们发生交火的都是一些正经的俄商,你们必须立即放人,并且作出赔偿。”

    身材瘦削高挑的古德列夫还有点军人的样子,但是色厉内荏的样子却无助于增扬他的军人风范。

    刘文凤是个直性子,不是那些怀着龌龊心思而来的老毛子对手,李安生嗤笑一声,说道:“哦,难道这些俄商都是贩卖军火的吗?我们缴获的船上,除了这些匪徒与枪支,并无他物。还有,正经的俄商会出现在我们的江面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们的商船开火吗?”

    古德列夫愣了愣,在他的印象中,清国人都是没有骨气只会推卸责任的软骨头,只怕他们气势汹汹的过来,还没有质询对方,这些人就会乖乖的交出俘虏,避免在外交上造成口实。

    眼下阿穆尔当局正在谋求实际占领瑷珲城到头道沟的那片土地,并且在漠河等地积极开辟商埠,外交上的交涉一波又一波,清国的官员始终在谋求彻底拿回瑷珲。

    要是俄匪入境劫掠金厂一事传出,并且有人招认与海兰泡当局有牵连,那么商埠是没得谈的,在瑷珲交涉上也会弱了气势。

    这次被俘虏的俄匪中,有多名是河上多股匪徒的重要人物,古德列夫不想这些人多吐些什么东西出来。

    恰米耶斯基顿时跳脚,这个清国奴竟然是个硬茬子,竟然敢对他们如此嚣张。

    自从庚子年后,俄国在黑龙江南岸的势力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也许是少了压制,至今瑷珲等地不少土地不肯让出,就算是漠河,也是袁世凯强势入股之后,俄国人不得不给些面子,退出了此地。

    “你这是在诬蔑,布拉戈维申斯克在阿穆尔河上的江防力量足以震慑任何不法分子,为何我从没听过过往商旅提过有河匪一事?包括贵国,不也是在河上毫无作为?我看河匪一事完全是你们在诬蔑造谣,企图往我们身上摸黑,居心不良。”

    胖胖的恰米耶斯基恶狠狠的盯着李安生,浑然忘记刚才拿腔捏调,故意装作不懂中国话,此刻全不需翻译转述,而是用含混不清的中国话咆哮起来。

    这胖子肥头大耳,油光满面,头发梳的笔直,光可鉴人,谁知道从河上捞了多少好处,河上的确没有匪徒,谁敢抢有俄国江防水兵保护的俄商?谁敢在毛子兵轮前撒野?

    这些都是鬼话,老毛子军队自己就是河匪,在河上横行霸道,对过往的中国商人强行征税。

    李安生也不畏惧,只是横眉冷对,冷冷的说道:“哦,没有河匪吗?那么兴许是我们搞错了,只是是非曲直,还得等我们审问出结果才是。”

    这才是真正的狠辣之处,随便你怎么说,人还在我手里,我爱怎的就怎的。

    古德列夫没有想到这个清国小官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一时恼羞成怒,嚷道:“难道我们良善的国民,不仅要无端受你拘捕,还要受你审讯之辱吗?既然你们不肯交人,那么我们只好自己动手,到时候两国交涉时,可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乃是引起纠纷的根本。”

    这清国的官,都怕丢了官帽,怕的要死,要是用外交纠纷来一要挟,任凭你之前强硬若何,此刻也只能软的像条虫子一般,古德列夫深谙此道。

    好家伙,又是一个会说中国话的老毛子,也对中国的情形了解透彻无比,不得不说是中国的悲哀,李安生有些悲凉,老毛子处心积虑的想要谋取东北,可叹却无人能阻止。

    要是没有一战的话,只怕老毛子已经顺利的与日本鬼子平分东北了吧?

    这黑龙江没有人愿意来做官,便是有沙俄这绝大威胁在,可一旦有了什么好处,那些不学无术的权贵子弟便要来抢,指望这些人对俄强硬,真真是妄想。

    黑龙江要不是有程德全与宋小濂这等人在,只怕局势会更加的不堪。

    他这么想着,也只是几个念头在脑子一过,眼下老毛子要动强,只怕是在虚张声势。

    可老毛子的霸道横蛮是人尽皆知的,他也顾虑真会引起流血冲突,害了胭脂沟百姓,至于自己的性命,此刻倒是顾不得了。

    他倒不是什么对朝廷忠心耿耿,想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是此刻一腔穿越前与穿越后的悲怆与勇悍在支撑着他,要将老毛子的气焰打下去,即便是孤身一人,即便是身死当场,也好过给老毛子欺凌。

    他也想过穿越后会怎样怎样,是否能改变历史,是否会有什么样的奇迹发生,但是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绝不退让。

    从小就是个牛脾气,倔性子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动他,更别提老毛子伤害了他的民族自尊心。

    “好叫你们得知,此地虽陋,吾民虽穷,但也有志气,也有傲骨,你们想要用强权压我等,却是打错了主意,换做别处我是不知,今日在此地,你们想要践踏我国法权,欺辱我等民族尊严,即便血溅当场,我也要与你们拼上一拼,看你们怕不怕一个弱小中国人的鲜血溅在你们身上。”

    胖胖的恰米耶斯基为李安生狠辣决然的气势所震慑,不自禁的退了一步,他与古德列夫手上都染过许多清国人的血,何尝怕见血,只是今日这年轻的清国奴,却让他心生诧异震惊,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林虎抢在李安生身前,怒喝道:“道是我们中国人好欺负吗?你们有枪炮,我们势单力薄,只是我们有条命来陪你们搏一搏,看你们的命值钱,还是我们的血好流?”

    王铁锤与高金虎等人纷纷涌出,举枪对峙,壮怀激烈,丝毫不顾俄军荷枪实弹,场面很是惊险。

    就连丁小黑与铁远等人也是挡在李安生身前,不算壮实的胸膛挺起,敢于直视这些从前无恶不作的毛子兵。

    许多围观的胭脂沟百姓也有热血的,三五成群的不住的挤入了人群,呐喊声讨,丝毫不顾手无寸铁的面对着老毛子的钢枪。

    中国人么?

    在他们心中,国家与民族的概念并不深刻,只有艰难的世道与人活着的辛苦,今日却听到了平地里一声春雷,他们是中国人,不是猪狗,不是能够随意欺凌的,兴许我们弱小,兴许我们的命不值钱,可也有不可辱之处,也有誓死一搏的胆气。

    刘文凤也是眼含泪水,他从小出身世家大族,虽然到他已是出了五服,但也没吃过苦,不太懂得世道的艰辛。

    到了胭脂沟却是看到听到许多,回想曾经在京城的浮华若梦、繁花似锦,还真是空幻。

    这里的每一刻都在与天斗与地斗与敌斗,恶劣的环境,生存的不易,还有老毛子这穷凶极恶的敌人,这是他不敢想象的,在京城,他们一群阔少悠闲度日,逛逛戏园子,纵意花丛,虽然没做什么出格事,但也是曾年少轻狂过。

    他也只是在成家后,才渐渐的稳重起来,可比起眼下所见,自己还是太过幸福,还是没能饱历世事。

    古德列夫本来就直视虚张声势,却不料被对面这年轻人来这一出,倒是骑虎难下,今日占不到什么便宜,若是闹出一场大纠纷出来,后果难料。

    如今不是几年前,国内内忧外患,无法再对支那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所以只要不牵涉到核心利益,其他的地方也可以适当做些让步,这是既定国策。

    哼,要是前年这时候,只怕古德列夫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将胭脂沟变成人间地狱,彻底毁为废墟。

    “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们为敌,那么就走着瞧。你这种小角色也不值得我们放在心上,只好让你上司来惩治你,等着吧,先去了你的官帽,看你还敢嚣张。”

    古德列夫说了些狠话,只好悻悻的与恰米耶斯基带人退走,他们本来就师出无名,遇到了硬骨头也只能自认倒霉。

    见到老毛子尽数退走,胭脂沟一片欢腾,从没想到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老毛子,在李安生义正辞严的斥责下,居然掉头就走,让他们备受鼓舞。

    李安生倒是没有想到,过了这回,他在其他人的心目中,倒是分量重了无数。

    就连小雀儿,也对他称赞不已,说是他这样的文弱书生倒也能有胆气一回。

    有这么夸赞人的吗,跟损他没啥区别,真郁闷。

    李安生与林虎等人也知道老毛子不会善罢甘休,也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并且处理这次河上交战的后事。

    可第二天从瑷珲来了群气势汹汹的官兵,为首的自称是库尔玛路协领查那图,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们这群瞎了眼的贱奴才,居然敢惹恼了洋人,引出了纠纷,你们担的起么?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狗东西,居然敢打劫过往俄商,诬蔑为河匪。立即束手就擒,跟我回瑷珲等候处置。来呀,先将这群狗奴才拘禁的俄商尽数放了。”

第四十三章 初试牛刀(4)

    黑龙江副都统如今名不符实,只好叫做瑷珲副都统,黑龙江设行省的话,瑷珲地方转民治,其实只管辖极为有限的一小片土地,而且这片土地是黑龙江最偏北且穷窘的。

    谁来这里当副都统日子还真不好过,将来顶多当个知府,可这还是次要的,对岸居心不良的老毛子才是最大的祸害。

    今年春天程德全派鄂龄到瑷珲任副都统,想要与老毛子交涉收回瑷珲部分土地之事,却碰了无数钉子,连副都统衙门都找不到地方,万分悲惨之下,只好把副都统衙门设在西三家子屯。

    瑷珲副都统辖地因为边防要地,极为重要,程德全派鄂龄前来,也是想着重振旗鼓。

    照道理程德全看中的人必然也是有能力的,又肯来担这幅重担,照理不会如此的碌碌无为。

    可鄂龄多次跟俄国人交涉,要求沙俄按条约的有关规定将军队撤走,沙俄则提出种种借口和条件推诿。

    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鄂龄自然是声名扫地。

    可知情人却知道,鄂龄也是有口莫辩,麾下有两位协领跟老毛子暗通有无,仗着京中有后台,不将鄂龄放在眼里。

    李安生既然想在黑龙江创下基业,自然不会错过这些信息。

    如今气势汹汹过来,而且口出恶言的,自然是瑷珲副都统手下两大恶犬之一了。

    这恶犬也着实是恶了些,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在他眼里,大概除了近亲王公,其他的人都是他家的奴才,可以动辄打骂侮辱。

    查那图带的手下旗兵平日就只会欺负老百姓,对老毛子却是奴颜婢膝,浑没有脸没有皮的,今日却是一场骁勇起来,嗷嗷叫着扑上来。

    林虎与洪老六何曾怕过这些恶犬,立时抢出将当先的两人打下马来。

    李安生见查那图来不及勒马,两步蹿了向前,将这穿了一身正四品的武官补服满脸骄横的恶犬拖下马来。

    一掌便将他的顶戴打落尘埃,狠狠的扼住了他的脖子,斥道:“你可敢再叫一声奴才?我等岂是你家的奴才?”

    查那图嗯啊着说不出话来,吓的脸色发青,往日里他官威隆重,便是副都统鄂龄也要让他三分,想不到却在此遇到了不要命的狠角色。

    见了自家大人眼色示意,一旁的兵丁叫道:“狗奴才,快放了我家大人,难道不知劫持我家大人乃是死罪不成?再不放手,灭了你全家。”

    李安生冷笑一声,这群刁奴动不动就叫嚣灭人全家,想必往日里这些事也没少做过,真是悲哀,恨不得当洋人的奴才,转过脸却对自己的百姓凶恶万分,这样的官员到处都是。

    当下一拳狠狠打在查那图的嘴角,硬是砸下了两颗槽牙,反手两个耳光,打得查那图鲜血直流,冷哼道:“查大人,你家奴才不懂事,出口伤人,卑职只好将这帐算在你身上,对不住了。”

    此刻的李安生霸气凛冽,一时镇住那些口出狂言的旗兵,再也不敢小瞧于他,这等不要命的货色完全无道理可讲,只是吃眼前亏罢了。

    查那图欲哭无泪,没想到碰上了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场愣头青,自己的官威不仅显摆不了,还大大的吃了个亏。

    “刘文凤,我等也是旧识,坐视大人受辱不成?劫持大人,这是公然要造反吗?立即将大人放了,自家束手就擒,或许罪名还能轻些。”

    一名身穿佐领官服的武官叫嚷起来,却是色厉内荏,只想着李安生这个愣头青能够自行“幡然悔悟”。

    只是眼下李安生敢于当场行凶,完全颠覆了他们过往的认知,照道理这些奴才该是诚惶诚恐的磕头认罪,任凭处置,想着办法的送钱送物求情才是。

    一时间旗兵们都不敢正视李安生凶狠的眼神,生怕这瘟神忽然间又要发疯发在他们的头上。

    刘文凤这些日子早将自己与李安生、林虎等人视同一体,见查那图气势汹汹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抓人逞威,也是怒火万丈。

    李安生所作所为虽然过于刚烈蛮横,但不得不承认,对付查那图这样的恶人,只能用这种方法。

    “哼,眼下倒是记得与我是旧识了?这金厂直属北洋衙门统属,何时轮得到地方兵备来喊打喊杀?查大人没人教养,出言不逊,难道就不该受些惩治?你们此行师出无名,只能理解为因私事而来,难道查大人要为着这些私事引起的纠纷上奏朝廷么?”

    其实这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刘文凤扯上朝廷,其实便是在提醒查那图,这事捅上天去,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金厂衙门在漠河是土皇帝,对地方有一定的管辖权,但地方兵备也同时归瑷珲副都统之下的库尔玛路协领负责,查那图对漠河地方固然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但他并没有到胭脂沟来拿人的资格。

    这便是地方不设民治的缺陷所在,许多地方都漏洞百出,跟不上形势,故而朝廷着紧要在东北设行省改民治。

    查那图气势汹汹,将李安生当场行凶说成是造反,只不过是吓吓那些无知百姓罢了,他本来就是捞过界,仗势欺人,未免太过张狂了些,闹上去也是吃一场申斥。

    说到底,还是朝廷权贵与袁世凯一系的官僚集团的争斗罢了,只因漠河打上了袁系标签,查那图便奈何不得对方。

    刘文凤倒是佩服李安生的心机,谁也没想到他会骤然暴起,看似凭着一腔激愤在行事,但实际上却是算准了查那图奈何不了他们,存心想要让对方吃个哑巴亏。

    查那图脑门冷汗横流,这才醒悟自己遇上了狠人,他本来算准了这边没人会硬要与他作梗,可还是棋差一招。

    他这时才追悔莫及,没有仔细权衡清楚,以为洋人交代的这事好办的很,说不定还能从胭脂沟敲诈些好处,另外那些俄匪也会送些财货过来,这次不用出什么力气就能捞上一笔,却大意的忽视了胭脂沟有林虎这等草莽英雄在,更有眼前这个胆气雄壮霸气凛冽的愣头青在,从前的官场那一套竟是没有半分用场。

    李安生一脚将查那图踹了出去,看他跌跌撞撞的为随从扶住,冷笑道:“查大人大概是喝醉了,行事颠三倒四。下次别忘了,这胭脂沟金厂重地,可不是你们能够乱闯的。我等作为,也不必向查大人报备,你也管不着我们。谁想到胭脂沟仗势欺人,有甚后果要担自己先想清楚。”

    查那图见林虎的部属围了上来,神色冷厉,想起这群人几个月前还是杀人不眨眼的胡子,顿时满身的鸡皮疙瘩,后颈凉飕飕的,明白眼下是讨不回什么场面,冷哼了一声:“今日之辱,他日必有回报。”

    也不多说什么,让人扔了一纸文书出来,挥手道:“走!”

    一群人来时鲜衣怒马,杀气腾腾,此刻却是夹了尾巴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灰溜溜而去。

    不顾那些鹰犬怨毒的眼神,李安生施施然的上前捡起那张文书一看,朝着刘文凤笑道:“刘二哥,这库尔马路协领衙门给我们行文,让我们允俄人择地开商埠,这叫什么事嘛。”

    仿佛彻底忘了刚才的所作所为,一付云淡风轻的样子。

    王铁锤上来捶着他的肩膀,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想不到安生还有如此烈性之时,真是解气,本来哥哥我打算给那白眼狼两巴掌,没想到让你抢先了。”

    有刘文凤在,黑龙江许多官场之事他们也听了颇多,自然知道鄂龄想要在瑷珲干一番事业,却正是他以为臂膀的查那图等人在背后拆他的台,故而有白眼狼一说。

    刘文凤爽朗一笑,说道:“理他作甚,他这不过是做个姿态,至少他们协领衙门许可了此事,压力便要回到我们头上来。但地方在我们脚下,老毛子除非是抢,怕个鸟啊。”

    他本来就是个豪爽宽容之人,来此几月,连说话也不自禁的刻意粗鲁些,好与林虎等人打成一片。

    林虎上前笑道:“正是,怕个鸟?最好老毛子闹上门来,给他们点苦头吃吃。就跟今日一般,只怕瑷珲许多百姓都要拍手叫好。”

    刘文凤越来越欣赏李安生的敢作敢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无事,他们要将这事闹大也无妨,有竣哥儿在京中为你说话,如今袁大人势大,再大的事还不只需发个话。”

    李安生倒不是怕丢了这官,不做也罢,但是乱世将来,想要有一番作为保一方人民土地,这官是必须要做大的,这样才好在清廷垮台之后能够有割据一方的底气。

    他眼下所作的一切,都是冲着东北王的宝座去的,这东北有一大片广阔的天地,只要运作得当,未免没有办法跟张作霖争一争。

    凭着这千里沃土,以及手上掌握的农科知识,能养得起上亿的人口,也好跟老毛子与小鬼子好好的斗一斗。

    “我只是悲哀,这世道如此纷乱,还净多这等昏庸无能的官僚,更加让人丧气的是,这些官僚其他无能,剥削欺压自己的人民却在行的很,理直气壮,势如虎狼。抄家县令,灭族府令,嘿嘿,这官不当也罢。”

    “这俄人要辟商埠,乃是亡国灭种的种子,却不料有这等不怕遗臭万年之人,为虎作伥。不知道洋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能认贼作父。若黑龙江官员尽皆如此,我等束手待毙吧,免得自取其辱。”

    刘文凤以为李安生是泄了气,连忙用手掌堵了他的嘴,关切的说道:“生哥儿可别说这等丧气话,这不还有我们呢。还有竣哥儿也是站你这边的,还有程德全大人宋小濂大人他们这些人在北地抗争,公道自在人心。”

    林虎饱经沧桑,当年也有李安生这等感慨,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刘二哥这话在理,事有可为我等便尽力,不可为也莫强求。大不了啸聚山林纵横大江南北,照样能对得起心中的公义。”

    高金虎沉默着,用拳头在他的胸膛一撞,算是表了态。

    今日查那图等人的作为让他们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浑身的不舒服,李安生所为虽然快意,但仍然在他们的心头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快意恩仇,只能一时,若是一直如此,便是惹祸的根由。

    这朝廷,便是艘破船,能行到何时,谁都没有数。

    袁世凯这两年极力推动立宪,却遭到权贵们的一致打压,不得不迂回低头。

    谁都知道若一直如此抱残守缺,时局必变,故而都在为了心中的目标在努力。

    立宪派如此,保皇派如此,革命党人也是如此。

    李安生心中也有自己的道,此刻分明的浮在他的心头,从来没有如此的坚定过。

第四十四章 初试牛刀(5)

    入夜,坦波夫卡临近河边的一处码头边上,忽然冲起了腾天的火光,接着便是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喊杀声与哭喊声随着火光在肆意的扩散。

    坦波夫卡只是个俄罗斯远东小村镇,通过一条支流与黑龙江相通,在海兰泡以东六十余里处。

    这里往日丝毫不起眼,可没人知道,这里却是黑龙江上最大的一股河匪“红爸爸”的老巢。

    正是因为这股河匪肆虐于黑龙江上,使得胭脂沟的金砂只能通过河运运到瑷珲,然后通过驿道送入松花江,之后转运到天津。

    这东半段黑龙江河运,瑷珲副都统只能望而兴叹。

    这个时代的嘉荫河口、同江等边境重要商贸要地,还没有设治,只是有自发或者官府组织的垦荒而已。

    李安生所谋甚大,想要在黑龙江乃至东北有所作为,那么必然要盘活整个黑龙江河运以及打通东北最重要的松花江河运。

    东北水路其实很发达,只是许多地方缺少疏通治理而已,考虑到将来,眼下对河匪的打击,壮大自身在河上的力量,十分必要。

    前天夜里的那场伏击战,抓获了“红爸爸”河匪中的重要人物,神棍军师金翰圣立即献上一计,突袭“红爸爸”的老巢。

    这真真是个疯狂至极的主意,但李安生考虑再三当机立断,狠狠的干它一票。

    河匪断然不会想到,弱小的胭脂沟,连大木船都没有几只,就敢突袭他们的老巢,而且还是黑龙江河上的“红爸爸”匪帮。

    大概没人会想到这边有如此的疯狂之举吧,那帮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奉上银钱的清国船家,居然会疯狂到聚集起来,反过来打劫河匪。

    在他们眼中,清国奴都是软骨头,没胆子惯了,没有人会想到有所防备。

    王铁锤顺利的夺下了一艘铁壳船,是一艘排水量60余吨的旧兵轮,甚至没遇上什么抵抗。

    另一艘“红爸爸”的镇帮之宝,一艘120余吨旧炮艇,则还在顽强的抵抗中,高金虎亲自带人与河匪进行争夺。

    由于是趁着对方熟睡之后的突然袭击,俄匪的许多船都被点燃,稍大的船都被这边夺了。

    林虎与李安生亲自上岸袭杀“红爸爸”的重要头目,在对方俘虏的招供下,他们对这帮河匪老巢熟悉之极。

    这次护矿营人马尽数拉出来,还有自告奋勇的胭脂沟老兄弟三百余人,可谓是倾巢出动。

    此次行动实在是冒险之极,可谓是孤注一掷,要是不能尽歼俄匪,被海兰泡俄江防军堵在了这条支流之中,那么就连小船也难以逃脱,有全军覆灭之极。

    虽说留了几条小船留在黑龙江口监视西边的俄军有无发觉,但真要被对方堵了后路,许多手段都是无用。

    陈中亮这样的商人都拿着枪,带着几个伙计围堵俄匪想要突围的船只,像他这样的人有许多,都是胭脂沟的老兄弟。

    李安生也是无法,只有尽快解决岸上的战斗,才能避免后路被断的风险。

    “顽抗者杀无赦,头目枭首示众,老弱妇孺集中看管。找能说毛子话的弟兄们喊话,投降者免死,手中有武器者一律格杀。杀,杀,杀!”

    林虎一马当先,手执钢刀,许多地方都变成了巷战,黑夜之中反而有多处演变为冷兵器的较量,倒让李安生始料未及。

    俄匪也相当的勇悍,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是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开始形成小规模的抵抗。

    此时应是以快打快的时候,必须迅速的打散俄匪组织起来的小股顽抗,不然的话,抵抗的势头将会越来越猛烈。

    平时看起来宽厚平和的林虎显示出了杀伐决断的一片,铁血无情却道义分明,反抗者杀无赦,老弱妇孺却只是集中看管,调度井井有条。

    洪老六简直便是杀神,枪枪神准无比,每发便要见血,清脆的枪响声不断的响起,收割着一条条的人命。

    林虎刀法不如洪老六,却是杀的兴起,难得有洪老六在旁护卫他,为他压阵,少了许多旁骛。

    李安生紧紧跟在后头,刚开始杀上岸肆意的砍杀时还有些腿发软手发抖,眼下却只有一腔热血在沸腾。

    这些都是祸害大江上中国百姓的俄匪,残忍贪婪,杀了便是杀了,从前许多小说中杀了人后的过度反应却是一点也无。

    就连神棍军师,此次突袭的策划者金翰圣也是精神抖擞的跟在后头,手里拿着把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剑装模作样,到现在还没有见血。

    其实除了刚开始发动突然袭击时大部分用冷兵器作战,目前许多地方逐渐的都是枪来枪往的乱战。

    林虎这股力量就像大刀队,不停的冲散想要组织稳固防御体系的俄匪,让许多俄匪手中的枪失了效用。

    金翰圣的眼睛贼,知道该往哪里布置人手,往哪里组织强攻力量,往哪里抢先组建阻击阵地,其实他最大的兴趣在于俄匪的财物存放之地。

    “红爸爸”河匪在大江上纵横多年,成了坦波夫卡盘踞的一股地方势力,又有阿穆尔总督府暗中支持,已经将这里好生经营,成了一个繁华的小村镇,平时人口便有五六千人,甚至还有许多农民在此垦荒。

    可想而知,这个俄匪的老巢,会有多么惊人的战果,这也是李安生执意寻求全歼对方的原因所在,再冒险也是值得的。

    此时王铁锤也带人杀上岸来,更多的是防止在四下里屯垦的俄国农民前来助阵,这些农民中许多都跟俄匪有牵连,藏有不少武器,具备一定的威胁。

    至于王铁锤在后面杀戮几何如何立威,却不是林虎等人在意的,眼下,“红爸爸”几个重要头目带了小股俄匪盘踞在首领古戈维奇的大宅库房中负隅顽抗,成了块硬骨头。

    “若是让俄匪知道他们的首领在此顽抗,必定会四下前来救援,到时伤亡更大,耽搁时间太久。我看跟我来十来个兄弟,从后面翻墙过去。”

    林虎咬着牙说道,对方仗着有利地势,以及诸多的攻击死角,真要攻下来不知要拖多久。

    这其实是敢死队,也只有这种以命搏命,才能迅速打开一个缺口。

    “不,虎子哥,你不能去,这太冒险。我看不如这样,那边花窗底下有个凹角,让兄弟们火力掩护个人过去,在那里埋炸药,将墙炸塌一角,然后从那边攻进去。”

    这次他们缴获了不少炸药,都给金翰圣集中了起来,便是因为李安生提前想到了要攻坚的可能。

    金厂也缺炸药,这些炸药倒是缴获中最能够派上用场的。

    金翰圣撇了撇嘴,说道:“李大人,我看俄匪头领的库房里定有不少好东西,你真舍得让墙塌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底还是极为佩服李安生,谁都知道毛子们固守库房的用意,里面必定有不少好东西,眼下这年轻人倒是舍得,懂得珍惜人命,不用刻意拉拢都赢得了人心。

    “那有什么舍得舍不得,我看还是这个办法管用。”林虎一口决定,他也不想手下的弟兄折损太多。

    “我看,要么不炸,你们看,东边的马棚也是好地方,让其他地方佯攻,派人过去放炸药,这么一炸,能将屋顶塌下小半片,俄匪不攻自破。”

    金翰圣这神棍心肠无比坚硬,浑然不顾这屋顶塌上小半片背后与多少条人命划上等号,也浑然不顾这塌陷的屋顶底下会有多少好东西被掩埋。

    有舍才有得,正因为懂得舍得,才有大成就,这个道理可惜懂得人不是太多。

    林虎选了许多枪法好的压制对方的火力,为摆放炸药包掩护,其他人则从其他方向佯攻。

    洪老六亲自上阵,凭着一腔悍勇,成功的将李安生亲手制作的两个简易炸药包放到了预定位置。

    李安生穿越前听村里退伍的老志愿军战士说起过当年的炸药包抛射器,这种东西简单易制,威力颇大又实惠,可惜现在是没时间鼓捣了。

    随着两声轰然巨响,聚集了两三百俄匪的库房垮塌了小半边,扬起的尘土半天高,不断的吞没着里面的俄匪的视线,并且火光燃起,为林虎等人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随着“红爸爸”匪帮首领古戈维奇等人的投降,战斗只持续了一刻钟便告一段落,只有零碎的枪声与喊杀声,只是这已经无关大局。

    王铁锤杀的浑身是血,那些赶来助阵的毛子农民也不好对付,很是悍勇,着实杀了几批才遏制了对方的势头。

    高金虎已经稳稳的掌握了河上的局面,将毛子的船都聚拢在了一起,将老旧的小船都凿沉,只捡大的新的准备带走。

    金翰圣此时的作用倒是发挥了出来,李安生与林虎忙着将俘虏们押往船上,并且清点伤亡,召集人手,他却带着人准确的找到了一处处俄匪藏匿财物之地。

    连李安生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毒辣与手段,不仅几个俄匪头目藏匿财物的对方被尽数找出,而且垮塌的库房中也给他硬生生的抢出了许多财货。

    等到李安生与林虎回到那艘老毛子最大的铁壳船上时,金翰圣才带了人赶过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居然连王铁锤与高金虎都给他差使着在运东西,顿时就瞠目结舌。

    古戈维奇有一位中国小老婆,不知道是抢来的还是怎么的,李安生只听她在哭喊咒骂着,听其意思,是首饰盒或者多年的私房钱被金翰圣搜走之类,不由一头汗水。

    旁边诸人反应不一,想必有相同遭遇者不计其数。

    真是天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能搜刮到如此地步,就连一向冷静自若的高金虎也是不停的在向李安生吐舌头,想必今日之收获,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第四十五章 初试牛刀(6)

    俗话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但这话用在金翰圣身上倒是不大妥帖,李安生本以为他执了把明晃晃的剑只是装腔作势罢了,谁想到这家伙面不改色的接连砍翻了十余人,还有闲暇指挥着人分门别类的搜刮各种财物。

    换做往日,林虎部众只知道搜刮金银钱钞,可有金翰圣在,这境界就高了不止十倍。

    金银打造的餐具与酒壶、纯金的烟斗、马棚子里的好马、古今中外的字画等文物、名贵木料所造的家具、码头工坊中的所有机器,诸如此类,堆满了所有的船只。

    要不是要给伤员们让地方,金翰圣还打算上岸将库房中的数百公斤钢铁都搬上船来。

    李安生与林虎表情古怪的对视几眼,表示无可奈何,刚才这家伙嫌俄匪俘虏太多占地方,偷偷的让人杀了一批,只留了一干重要头目。

    不过金翰圣表现出来的运筹帷幄,还是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即便心狠手辣些,也是能够接受的了。

    金翰圣还在得意洋洋的让人忙的晕头转向的清点战利品,而李安生则与林虎一同在帮着救治伤员。

    这番厮杀委实惨烈,即便是突然袭击,也死伤二百七十来人,船头摆着六十余条尸体,让林虎心里有些难受,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故而刚才金翰圣与王铁锤拿俘虏出气,连杀带推入江中淹死,就不止三百余人。

    “红爸爸”匪帮在此地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有一千五百多人,加上赶来支援的千余俄国农民,这才有了如此大的伤亡。

    多亏李安生提前准备了大量的土制药品,并预备了粗制的布条作为纱布用,提前教会了许多文弱的弟兄专门救护,大部分伤员都无性命之虞。

    林虎估摸着这次除刚才金翰圣虐俘之外,毙敌有不下千人,其中有四百多武装农民,之所以没有伤员,实在是这次太过行险,有全军覆没之虞,故而上去就是狠打狠杀,手段凛冽几乎不留活口。

    这几年来,林虎还从没有打过如此大规模的战,杀伤如此多的老毛子,要是这次阿穆尔总督不能将此事压下,必定会受到尼古拉二世的申饬,对于对岸的这些老毛子来讲,也是一大威慑,至少狠狠的打下了对方嚣张气焰。

    此时他们的船队进入了黑龙江,却往东而去,在南岸暂且停泊,偃旗息鼓,关注着那边河口的情形。

    坦波夫卡闹这么大的动静,海兰泡早就被惊动,也自然有坦波夫卡的漏网之鱼前去报讯。

    李安生让洪老六带了二十余兄弟继续在坦波夫卡“烧杀抢掠”,就是为了吸引海兰泡赶紧“来援”。

    等到海兰泡的江防舰队进入了坦波夫卡河口,那么李安生他们自然可以大摇大摆的往西而去,直取漠河,而洪老六他们,也自然有脱身的手段。

    救治伤员并且等待海兰泡江防舰队出现之余,李安生与林虎都在关注着金翰圣那边清点战利品的进程。

    别的不说,光是他们脚下的这艘排水量170吨的炮艇,就价值不菲。

    这艘炮艇在河匪的码头上进行改造,连上头的两门57毫米火炮都没有拆掉,看这成色,到了退役的时间么?

    俄匪们之所以没有能够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最大的原因还是以古戈维奇为首的一干头目们都去海兰泡与俄方要员宴饮,大多喝的烂醉回来。

    可想而知,这里面水有多深。

    虽说海兰泡胜过这艘小炮艇的还有五艘排水量两三百吨的炮艇,以及两艘五六百吨的中型炮艇(这个时代五六百吨都能算中型炮艇,真坑爹),但这艘170吨排水量的小炮艇,还是让李安生等人感到烫手。

    50多米长的艇身,与旁边那艘60余吨排水量的小型炮艇相比,那高耸的船楼,高高桅杆,以及那两门小炮,李安生都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留在手里。

    据古戈维奇交代,海兰泡召集他们,正是为了要商议封堵河运,逼迫漠河服软。

    这让李安生与林虎一阵后怕,要不是他们先发制人,也许被突袭的就是他们。

    “老毛子官场也腐烂的很,看看这船就知道,这么好的成色,居然肯给河匪,其中有多少内幕多少龌龊。”

    林虎也是感慨万分,要不是老毛子的**,这等好东西哪里能到他们手上?

    加上缴获的一艘排水量120吨两艘排水量60余吨的小炮艇,另外还有一条600多吨的载货船,这次可真是大丰收,立马就可以组建漠河江防队。

    他们这次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海兰泡的老毛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抛开这些船只不说,光是海兰泡许多要员藏在坦波夫卡的个人财富,就能令这些怒火中烧的大人物下达许多过激的命令。

    海兰泡与坦波夫卡相互勾结,这十余年来,从大江上没少捞钱,坦波夫卡又自成体系,从中俄贸易中有得到许多,更有当地的自设税卡。

    俄匪那部分暂且不论,光是海兰泡那帮**分子藏匿在坦波夫卡的奢侈品与财富就高达两百多万卢布,这还都是些金银钱钞以及贵重物品初步折价,那些地契房契以及其他物业产权对李安生他们来说毫无用处,但从此也可以说明今天收获之丰,也是有道理的。

    之前李安生与林虎也想过战利品的问题,这次倾巢出动,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不可能没有靠着战利品壮大自身的念头。

    但是他们之前估摸着,能有个二三十万两银子的财货收入,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海兰泡或者整个阿穆尔的黑市就在坦波夫卡,无数的黑金也在这里藏匿,白白的便宜了他们。

    另外“红爸爸”匪帮多年的积蓄也落入了李安生他们的手中,金翰圣功不可没,在抄家上绝对是蝗虫风格。

    初步算下来,光是沙俄金币就有6万多枚,1897年的15卢布面值金币是最多的,还有1904年5卢布与10卢布的也有许多,加上20多万枚银币,这上头就有80多万卢布。

    另外还有金条、银块价值70多万卢布,各种宝石、首饰与奢侈品价值上百万卢布。

    还有各种面值的卢布纸钞160余万,这些主要都是坦波夫卡俄匪贡献出来的,另外花俄道胜银行办事处、税卡、各家富商也贡献颇多,现钞几乎都是从这里产出。

    怪不得见过世面的高金虎也是不停的咋舌,这些金银钱钞折合成白银,几乎就有200多万两,更别提还有许多贵重物品没有办法估算价格。

    在李安生看来,那批四十余匹高大神骏的良马也是价值不菲,其中还有七匹阿拉伯马,都是古戈维奇的珍爱。

    还有从码头工坊中迅速拆下来的各种机器,李安生也是爱不释手,就为了这些机器,耽搁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使得他不得不作出了往黑龙江东边暂避的决定。

    王铁锤则乐呵呵的跟一群穷鬼兄弟喜滋滋的坐在甲板上擦着枪,一色的都是全新或者六七成新的水连珠,大概有三百多支,要知道,沙俄在远东的正规军都没有全部换装水连珠。

    可惜没有重机枪,马克沁在这个时代可是神器,不仅价格昂贵,而且维护保养不易,报废快,不用多久就需要更换全新整枪,在中国除了北洋这样的正规军,其他还真没有多少人敢用它。

    但即便是这三百多支水连珠以及六七百支沙俄老式的伯丹步枪,足够使得漠河的军事力量上去两个等级了。

    这次他们装备的枪支,只有半数是伯丹步枪与小鬼子的三十年金钩步枪,其余的大多是杂七杂八的连他们自己都叫不全名字的老式枪支,甚至还有猎枪。

    能够整体换装,战斗力迅速上升,当然让向来信奉武力的王铁锤乐的合不拢嘴。

    看样子这次真是真是大获丰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丁大叔眼中闪着泪花,将船上那两门57毫米小炮擦了又擦,神情很是激动。

    眼下胭脂沟局势平稳,丁大叔也没有隐瞒他的身份,他是甲午英烈丁汝昌的侄儿,当年他是丁汝昌手下的亲兵,也参加过11年前的甲午战争。

    李安生从小就对甲午战争耳熟能详,也对丁汝昌与邓世昌等一干英烈的事迹所知颇多。

    当年丁汝昌获悉陆路援军彻底无望,北洋舰队又被国家抛弃,自身也是成为了朝廷争相攻击诬陷的焦点,愤而服鸦片自杀。

    丁汝昌死后,手下军官牛昶眪盗用他的名义,与日方签订了《威海降约》。件影响,朝堂上的清流、顽固党人交相攻击诬蔑,光绪下旨“籍没家产”,不许下葬,李鸿章的政敌们更是落井下石,使得丁汝昌的子孙辈被迫流落异乡。

    这便是丁大叔始终隐姓埋名的缘故,李鸿章都不能保得了丁汝昌,更别提亡者家属。

    今日河口大胜,丁大叔抖擞起精神,好生的重演了一回当年的水师生涯,记忆深处的许多回忆也被唤醒。

    丁汝昌等英烈至今仍然没有得到应有的承认,得到应有的对待,这让李安生也是黯然神伤。

    当年丁汝昌等人在海上浴血奋战乃至为国捐躯,而是朝廷上的顽固派、清流党却乘机大做文章,借着指责丁汝昌攻击李鸿章,比如对海军事务一窍不通的广西道监察御史要求撤换丁汝昌,河南道监察御史要求治丁汝昌罪,翁同龢等军机大臣也在推波助澜。朝廷一会儿降旨“海军提督丁汝昌即行革职”,一会儿又称丁汝昌“狡猾避敌”,百般攻击,这样的朝廷怎么指望?

    李安生想着自己与老毛子在黑龙江拼死拼活,或许有一天朝廷也会这样对他,他又能怎样。

    “放心吧丁大叔,总有一天,那帮误国害民的奸臣贼子都要被赶下朝堂,英烈们的鲜血不会白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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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1906介绍:
一位21世纪农科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19o6年的漠河胭脂沟,从而开始了一段传奇人生。
当他运用农科知识来耕犁脚下的土地之时,现这片土地更需要铁与火的洗礼,
这片土地的人民,更需要用枪炮来获得生存的权利,捍卫脚下的土地,重铸民族的尊严。
幸运的是,穿越后他得到了外星先进农业技术的帮助,从而引导中国开始了奇特的工业化进程,开始了新的崛起。
于是,炮火,开始彻底的耕犁这片土地,民族与人民,在炮火中得到重生。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炮火1906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炮火190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炮火190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