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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升邪txt下载     升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八七章 狗撵狐狸,抱头痛哭

    秦吹、岐鸣子等人皆为‘针猴儿’,被墨巨灵生擒后试炼法术,做‘回归中土’的试验品。

    他们脑中有墨色长针,封印了记忆也封印了神通,落入凡间后就会变成个寿命漫长的傻子...可宇宙间不存真正万无一失的法术,不知何故‘针猴儿’在破禁归回中土途中,脑中长针断碎,这让他们有了清醒的神志,但记忆受损一时间找不回来。

    明白得很,墨巨灵的‘实验’成功了,‘真猴儿’返回中土,不久后大批墨灵仙接踵而至。其间相隔十几甲子,于凡人而言是漫长时间,可是自拥有无尽寿命的仙佛眼中,只能算是短短‘几天’功夫吧。

    归仙入世、皆有伤在身、皆记忆混乱的真相大致当是如此了。另外还有几处细节,比如天外封禁多有古怪,即便有了破绽、墨灵仙能回来了可是墨巨灵仍进不来,还得需要‘黑脚印’来接引等之类,大家都有想到,不过没必要去做深究。

    倒是另外一件事:天外封闭,三祖根本就不能回来,可他的尸身仍还落入中土...苏景、尘霄生、沈河等人对望一眼,但并没多做讨论,全无线索的事情,现在说得再多也没用处,浪费口舌罢了。

    岐鸣子把话说完,对着身边众人点点头,留下一句‘贫道随时听奉沈真人之命’,转身回去剑碑处,端坐、闭目,回气养神。

    追杀、收兵、说过一会子话,不知不觉已到午时。明日正当空、灿烂却不毒辣,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懒洋洋的舒服。

    同座乾坤,同个太阳,照在人身暖洋洋懒洋洋,照在狗身上也一样暖洋洋懒洋洋。

    不是普通的狗,是小祸斗。

    暖洋洋的小祸斗们全都懒洋洋的,三三两两的,在天斗山四周玩耍。昨夜里妖狐过境。小狗们在窝里造反想要冲出去追狐狸。幸亏大祸斗知道深浅,拦住了小崽子不算,还个个都打了鞭子。

    所以今天山下遛弯的小狗们都一瘸一拐的,屁股还火辣辣的疼呢。尾巴都翘得高高的以免碰到伤口。看上去好像一群小狼崽子。

    正嬉戏、闲逛的时候。突兀浓浓妖气自北方传来!

    简直再熟悉不过,正是昨夜过境的那群狐妖,如今它们又回来了。小祸斗一下子就疯了。眼中烈火燃烧,口鼻黑烟吞吐,彼此汇聚很快相聚一处,吼吼怪叫着向前方冲去。

    狗崽儿们都在山下,可不像家里那么好约束,顷刻聚集成潮,斜刺里冲了下去。

    本打算是打横拦截的,无奈狐狸们跑得飞快,待小狗们赶到时人家大队已经向南深入了。没什么可犹豫的,狗撵狐狸天经地义,狗崽子们奉天承命、向着南方就急追了下去,个个张牙舞爪、个个吞咽吐火,修为怎样姑且不论,祸斗行军的气势着实惊人!

    忽然间,缀在狐狸阵中最后的一头三尾紫狐站住了脚步,转回身迎上身后的狗群。下一刻,紫狐身上妖威绽放,滚滚腥风直冲天棚!

    简直大胆妖孽,居然还敢转身示威,小祸斗皆尽大怒,颈子上的鬃毛乍开来,狂吠之中亮出口中尖牙,不存丝毫犹豫,甚至连话都不搭上半字,就此扑跃而起,于半空之中扭转身形、灵活掉头,落地后撒腿就跑。

    非说不可的,小祸斗们逃走的气势,比它们撵狐狸的气势混不逊色,只不过‘气质’上有些差别,追赶时仿佛上将军直捣黄龙,决绝而激烈、不死不归;回山时则添出一份血腥杀气和几重得意快活,好似刚刚大战一场,痛斩敌寇大胜而归。

    三尾紫皮狐狸眨了眨眼睛,回身追上大队,对身边一头黄毛狐狸道:“他们真是焚穷大圣的后人?跟咱家天真爷爷相交莫逆、相传威猛无匹百战不回的那位焚穹大圣?”

    ......

    南荒处狗撵狐狸大胜还师的时候,西方弥天台深处,禅房木门被推开,南荒蛮子扶屠走了出来。

    今早墨僧败兵回归弥天台后,水镜对扶屠道‘一夜操劳,先生先请歇息一阵,无需思虑太多,调养精神即好’,说着送他来到禅房。

    禅房所在地方宁静,独跨小院,当是弥天台中有些地位的高僧清修所在,如今被拿来当做招待蛮子的客房。扶屠身体不累,可精神实在疲惫了,这一夜饱受惊吓,实在受够了,当下也不做推辞,怯怯道谢之后钻进房中睡觉去了。

    扶屠进屋,水镜自院树枝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入手心轻轻一搓、再放手,树叶就变成了另一个水镜,从衣着到身形再到五官和表情全无两样。

    真水镜转身走了,树叶水镜留在院中,等在禅房门口。

    扶屠睡到中午时分,推门而出,眼中犹有惊悸残留,但神情基本还算镇定,恢复了不少。

    推门就看到‘水镜’,扶屠愣了愣,旋即面露感动:“大师...一直都在?”

    真水镜早都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但树叶水镜有他法术加持、有他神识相附,说话行动都与真人无异,留在此只为邀买人心来的,树叶水镜应道:“先生心怀慈悲、与世无争,不曾涉身过战事,昨夜一战打得也算惨烈,我怕先生伤神后休息不好,是以守在门口随时奉召,也免去不知轻重的晚辈们会误入此间搅扰到你。”

    说着,树叶水镜笑了起来:“扶屠先生神采昂然,足见休息得不错,倒是和尚自己胡乱担心,多余了......先生你怎了?”

    先生的面皮扭曲了。

    嘴角抽动着、双唇颤抖着,额头有青筋贲起,还有...扶屠的眼圈红了,他在忍哭。

    忍着、忍着,还是没忍住,‘哇呀’一声蛮子大哭出声,自从师兄伏图离开后他就再没亲人了。所过之处人人喊打,时时刻刻担心仓皇,一个人坚守着永恒...直到今日,再逢同道手足、再不必担惊受怕、甚至水镜水镜神僧还亲自为他守门。

    从心神上说,树叶水镜与墨僧水镜就是一个人,水镜被蛮子突然大哭吓了一跳,不明白蛮子这是什么毛病,大概听过扶屠抽泣的解释后,树叶水镜摇头而笑,声音轻柔:“先生独守中土,独守永恒,是我们回来的晚了,让你受尽苍凉,相比先生作为,我为你守上两个时辰的门当真算不得什么,反倒是我的荣幸了。”

    蛮子又何止放声大哭,更一大步跨上前,不由分说直接抱住树叶水镜,继续哭。

    无尽委屈和无尽欣慰交融,无尽心酸与无尽快乐共存,那哭声委实感人,然后就在这场痛哭中,树叶水镜碎了。

    有法术加持,有神识牵连,但树叶水镜不算分身,他还是树叶,不过是幻形化影之术,说笑行动全无破绽,但没有丁点法力也受不得丁点碰撞,本来做个‘知客’足够用了,可水镜哪晓得蛮子会如此唐突,又搂又抱成何体统啊。

    不过反过来在想想...他是蛮子啊,不知礼节未受教化,感动和激动之下上来就搂抱也再正常不过。

    树叶水镜碎了,蛮子不哭了,看着地上几片树叶碎屑呆呆发愣,肉眼可辨扶屠浑黑脸色开始发白......他是想不明白其中缘故的,扶屠只知道昨夜被擒自己随手一推就打碎了那个苏景,此刻张臂熊抱又抱碎了圣僧?

    正惶恐不知所措,忽听得小院门口处一声咳嗽,真水镜来了。

    水镜尴尬得很,蛮子唐突失礼不必多说,可这一‘唐突’把大和尚的戏法也给破了,这也实在没法解释了,一个水镜碎了一个水镜又来了,傻子都能明白怎么回事。

    咳嗽过一声,水镜不提树叶的事,正打算跳开话题,不料想蛮子再次痛哭失声:“大师还在,当真吓煞扶屠了......”

    哭着,看他的样子是又打算迈步上来,可把水镜腻歪坏了,堂堂仙家,真色使者,被个蛮子抓住抱头痛哭又算哪门子事,奈何扶屠天生就是个软弱性子,爱哭没错,更爱的是抱着人哭。

    眼看着蛮子迈开脚步上前了,水镜不自禁后退一步,就在这时大山深处突兀传起一声雷霆轰鸣!

    仿佛洪钟大吕震于耳鼓,那恶声之灌于心,让人不寒而栗。

    蛮子被吓了一跳,顿时不哭了,循着声音抬头望去......(未完待续。。)

第九八八章 验骨

    西方弥天台中巨响轰动之际,南荒天斗山南,正引得胜之师雄赳赳气昂昂归回家园的小祸斗们忽然站住了脚步,齐齐转回头,向着南方眺望...一望即大怒,十余头狐狸竟然转身杀了回来。

    为首一头青皮六尾妖狐,余者都是三尾,狐狸奔驰如电,沿途妖威鼓荡气势熏天!

    狗撵狐狸才是天经地义,什么时候轮到狐狸追狗,小祸斗们先是勃然大怒,随即注怒气入妖元、化妖云为遁法,个个狂奔开来,向着天斗山拼命跑去......

    无奈未成气候的小狗崽如何跑得过妖修大成的多尾狐,片片刻小狗们就被狐狸追上,可是让小祸斗们着实意外的,狐狸并未发难,只是从他们头顶掠过,继续向着天斗山飞驰。

    狐狸从后面追变成了在前边跑,由此这场追逐又变得天经地义了,小祸斗们精神大振,继续‘狗撵狐狸’。

    几息光景,小队妖狐冲到天斗山前,为首六尾青皮一声厉啸,一群三尾四散,有的钻天有的入地,有的冲入山脚丛林有的直接扑向虚无空气,旋即法术绽放、斗战暴发!

    天斗山周围有敌人。

    闭气敛息隐遁身形、再配以高深法符融入环境的墨色僧侣,人数不多,不是来攻打天斗山的,甚至他们都不去冒险潜入山内,只‘散落’于四周,静静监视。

    监视的不是霍老大夫妇和那群小祸斗,天斗山的祸斗都不曾拜入大圣玦。墨僧要查探的是黑风煞、天斗妖姬、仙人掌一族和火鸦后裔这些拜入大圣玦的妖奴......只要有一个露面。有一个还活着,就足见得苏景未死。

    苏景身亡是水镜亲眼所见,妖僧相信他已经死了。可相信与谨慎并不冲突的,即便水镜相信了,他还是排遣手下潜伏过来、静守一段时日。

    被排遣过来的妖僧都不简单,虽不是镜花两代,但也都是弥天台今代高僧,被墨色侵染后修为更胜从前,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来到天斗山的时候正赶上全狐过境就在附近。

    正奔驰归巢的妖狐察觉身后有墨色气意显现。立刻分出一队杀了回来。

    燃香工夫不到。水镜派过来的七个墨僧都被斩杀。

    ......

    正花的运气比起那些晚辈就要好得多了,他没遇到六尾狐狸这等逆天妖孽,他要去探的虽也是妖门中的一大势力,不过这门子势力不常动武。只喜欢做买卖——齐喜山。逍逍遥遥阁。

    正花来到齐喜山的时候。山中正一片混乱:黎明前夕,大东家六两梦中暴毙!

    大东家宋六爷身家不凡、身份不凡、背后的大靠山更是不凡,佑世真君驾前第一妖奴这个称呼可不是说笑的。若他撒手人寰,当有千里素裹、万妖痛哭的排场才对。可是坏事千里传,比着风驰电掣还要更快得多,大东家是因为主人身死所以丧命...佑世真君死了啊,大圣玦一脉所有妖家尽丧,曾经倾天压地的大势力就此烟消云散,而大东家又留下了雄厚家业,以前跟着他混饭吃的妖怪此刻又哪还再讲规矩,一边哭天抹泪一边你争我夺,正要将逍逍遥遥阁哄抢一空,山中乱成了一团。

    六两死了?正花笑了笑,挺开心的。不过光听传闻还不够的,总得去看一眼尸首才能真正放心,妖僧为中土归仙,捏起隐身诀,齐喜山内无人能察觉其所在,正花一路上山,径自来到逍逍遥遥阁深处。

    小小一间灵堂,全不趁得大东家的身份,只有最最忠心的三五妖奴和姓宋的本家眷属在位大东家守灵。

    灵牌是新的,很正常;

    棺材不算太新,这倒不奇怪,有钱人总会提前筹备后事,棺材是金髓离丝阴沉木打造,不算法宝但十足珍贵,天下怕是再难寻出第二口如此品质的棺材了;

    至于尸骨...没有尸,只有骨,大圣亡、妖奴死,魂飞魄散皮枯肉烂,只剩一副森森骸骨,好大的一头松鼠骨架,骨中隐透亮银之色:若修为精深的大妖,骨头会透出金玉颜色;宋大东家修为不灵但他财雄势大,吃过数不清多少奇丹神果,药力浸透入骨,不是元力而是药力颜色,所以银灿灿的。

    都对得上,正花还嫌不够,轻吹一口气荡起怪风一阵,熄灭了灵前烛火。丧眷大惊,灵前火烛熄灭在妖门看来是大不祥,免不了一阵慌乱、急急起身去重续火烛,借着这阵慌乱,正花悄然掰下尸骸的一截小脚趾,纳入口中品尝。

    两千多年修为的松鼠骨头,绝不会错。

    正花一笑,飘身下山,回寺复命去了。

    正花离去之际,六两正在齐喜山根地下八十里处的密室中端坐,化归原形了,左手拿着算盘右手端着账本尾巴卷着毛笔的松鼠儿,此处是密室更是秘库,上面的逍逍遥遥阁全被瓜分一空也无妨,只要这秘库中的上品灵宝没损失,大东家的根基就不会松动。

    苏景麾下妖奴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暴戾者,有正在幽冥翻覆眼‘复活’的蚀海大圣;混横者,有入身西海碑林虚空做真龙修持的裘平安;另有乌鸦聒噪、有小蛇顽皮,有小母妩媚诱惑有烈烈儿嗜酒如命...各有各的特色,而身为‘大哥’的宋六两,也独占了一样好本领。不是他买卖做得多大算盘打得多精,是谨慎。

    出门打劫都得先想着不能带钱的谨慎。

    也是因为这份谨慎,大掌柜早就再做一份准备:死。

    六两追随苏景的时间是最长的,好妖奴深深了解主人的性子,晓得自家这位小祖宗诡计多端、时而飞扬跋扈时而沉稳狠辣。六两没想到苏景会改头换面去做卧底,但他想到了也许有天小祖宗会诈死诱敌......天下皆知,佑世真君身怀大圣玦,麾下强大妖奴无数,别的不提就那凡间的真君祠堂中,就有宋六两、黑风煞和比翼双鸦的神位塑像。

    大圣玦是生死与共的牵连,可有天小祖宗诈死了,一群妖奴还欢蹦乱跳地出来晃荡又算怎么回子事儿,给主人上眼药么?这等事情好妖奴可不能做,不止自己不能做,还得把兄弟们一起安排好。

    由此,六两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尸骸;不止自己的,黑风煞、裘平安的尸骸他都准备好了,看似简单事情,实则大费周章,先得寻来合适尸骨,还得靠秘法里炮制、将养,没有千八百年的水磨工夫,如何能‘养’出足以乱真的尸骨,如何能瞒过来验尸的高人目光。这尸骨未必就用得上,可六两一直将其当做一件大事来做,秘密进行。

    费了不知多少苦心,总算没有浪费这番功夫,昨夜忽然收到小祖宗传讯:我将诈死,大家藏好。

    当时六两可高兴了。

    即便逍逍遥遥阁财雄势大,也没办法集齐所有妖奴尸骨,松鼠精泥鳅怪黑鹰妖之类尸骨好找,秘法养下就好,可烈烈儿、小阴褫之类,几千几万年才会出世一头的怪物,尸骨又何处去寻,无计可施,只能让他们藏好,落个‘死不见尸’就是了。

    不过妖僧验骨,证得大东家确是暴毙,只凭宋六两一具尸体,也足以证明苏景身亡了。

    墨灵仙与中土之争,不在一人一计也不在一将一勇,这是两派大势力的争斗,想要得胜需得所有人出力,大家各有人才,各有智勇,交织一处彼此倾轧,才是角逐过程了。

    没得说,好妖奴又立下大功一件。

    ......

    西方弥天台中,雷霆天音传来地方,正是果先等几位弥天台高僧被困地方。

    蛮子吃惊不轻,水镜却觉如释重负,这巨响来得正好,让和尚免去了蛮子一抱。水镜道:“先生不必惊慌,是那几个晚辈顽抗惹出的动静,困兽犹斗罢了。”

    扶屠面上惊悸不散:“这雷声...未免也响亮了些。”

    水镜哈哈一笑:“先生听错了,那不是雷霆之声,而是吼喝声音,来自一个法号果先的晚辈。”

    有传说,西天极乐灵山之巅,有大雷音寺端坐,是为佛祖所在之地。

    ‘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堂’指得即为大雷音寺。

    佛祖道场名唤‘雷音’,足见‘雷’于佛家地位重要,适才果先一声吼喝,凡俗口舌做真雷天音,正信正觉正念。以声法做元浩之雷来正心中空明,用来抵抗墨色侵染。

    什么雷音寺、什么元浩音,南荒蛮子是一概不懂的,他只有惊讶:“人喊的?和天雷之声没得区别...这个果先和尚修为很高吧?”

    “他的修为本来不值一提,但他的运气实在好啊。”水镜心情不错,弥天台攻袭离山大败而归,十七圣僧伤亡半数,这等大事他不敢隐瞒,回寺之后赶忙向另一位真色神僧传讯,细说经过、呈报缘由。

    呈报战况的时候水镜惴惴不安,但是在收到回讯时水镜一下子放松下来,那位神僧非但不曾责备,反还夸赞了几句,说弥天台墨僧忠心耿耿、为‘永恒’不落舍身殉道当为同道敬仰;说斩杀苏景是为大功一件,更要紧的是证得扶屠可靠,让寻找圣剑有了线索。

    本以为失职,不料反被上司夸赞,水镜心情大好,所以话也就多了些,仔细解释前先问道:“扶屠先生可知五方佛么?”(未完待续。。)

第九八九章 机缘

    扶屠先点头后摇头:“东南西北中五方佛陀...中间的是大日如来神佛,其他几位我就不知晓的了。”

    蛮子无知,还道五方佛是五位独立佛陀,其实所谓五方佛是佛祖以真修五智化身而来。于禅意来看,五方佛皆为大日如来;于法术而言,五方佛、至少东南西北四方佛都不是真正佛祖,他们分别是佛祖的一段智慧,勉强可以看做是分身。

    其中细节水镜就不做介绍了,免得老问题解释完又带出新疑惑,那样的话十年八载也聊不完、还得给扶屠剃度:“五方佛中,北方不空成就佛已被正神斩落。”

    啊!蛮子瞪大眼睛,这一次就是货真价实的吃惊了!

    不过蛮子天生爱吃惊,才只短短接触了不到一天水镜就习惯了,再说这一惊也算理所当然,水镜笑了笑,那一战根本不是他这种级别的墨灵仙能够参与的,是以他了解的也不多,他只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北方佛被斩落,他身中那段智慧灵精却逃逸了,有道是送佛送到西嘛,做事须得彻底,那段智慧灵精也得打碎,此事才算圆满。奈何灵精狡猾,正神遍寻宇宙而未得,不知它逃到哪里去了。”

    蛮子孤陋寡闻,但偶尔也有灵光乍现时候,在此举目望向果先等人被困地方:“那段灵精落入中土了?在...在这弥天台之内?”

    “中啊!”水镜和尚呵呵大笑:“几百年前,我辈领奉正神之命进入中土世界。有宗的归宗,没宗的潜伏,各自安身,我与诸位师弟、子侄重返弥天台,十足意外的,发现小和尚果先正进入‘无智正觉、无心正念’之境。”

    凡间僧侣,纵然道行再深、学识再广,终也会受到眼界限制,可水镜等人不一样,他们曾游览天外。见过西方极乐。所见所知远胜中土高僧。

    水镜所说‘无智正觉、无心正念’的境界,绝非弥天台光字辈高僧以为的‘彻悟’,而是‘菩提’真境。

    彻悟,只是证道。一朝彻悟。立地成佛。参悟大道可破空飞升,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从此追随佛祖脚步。行走于同一条金光大路上;

    ‘菩提’真境...菩提,断绝世间烦恼而成就涅盘,这是一场涅槃重生!昨夜影子和尚与淳镜音法相斗,以‘菩提’破去妖僧的‘寂灭’,真意就在于菩提是为涅槃、是为先失后得、是为死而再生,重点在一个‘生’字。以菩提破寂灭,可以看做以生破死。

    彻悟,想通一件事,开解个人的今生前世,得来我的智慧;

    涅槃,贯通所有事,洞穿天地的玄虚奥妙,生出宇宙智慧。

    两者差异何其巨大,前者可得道,成为佛前一大士;后者可与佛祖并肩,可开一法堂、得八部天龙护法。

    蛮子的神情是糊涂的,什么彻悟、菩提之类说辞,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深奥;但苏景心里情绪翻腾,既有欢喜无限、更有焦急无数。

    水镜则继续道:“见得小和尚境界异常,我又再细细探他体魄,循转其身脉的禅力,精纯为我毕生仅见...天外修持十万载的大士圣僧,都修不来这等精纯元力,凭他一个才入道千多年的小和尚能修得来?虽然没得确切证据,可事情再明白不过了——北方不空成就佛的那段智慧灵精,就落入这个偷榆钱的小和尚身内!”

    是猜测,但也是唯一解释,否则一个小小果先,就算聪明智慧,也万万不可能跨入菩提真境、万万不可能拥有如此精纯元力。

    蛮子少与人接触,又不懂礼貌,所以说出的话常常不中听:“这个...我总觉得这事有点玄。凡间小和尚得了北方佛的智慧?”

    水镜不和他计较,笑道:“只凭我和几位师兄弟,的确不敢笃定什么,可施萧晓前辈来看过后,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看法......”

    “施萧晓前辈?”蛮子神情纳闷,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苏景心中暗生警惕。

    水镜和尚稍稍有些走神,正花此刻刚从齐喜山下来,一道心识灵讯传递过来,向自家主持说明宋六两尸骨无差,确已暴亡。

    收过灵讯,水镜对蛮子更加信任了,话接前提:“施前辈非我中土人士,他出身的天地也多有精彩之处,是称‘活色地’,他老人家与我辈一样修佛破道,法号无艳。后得正神点化,拜于永恒之下、侍奉真色,弃无艳之号不用,还以本来姓名施萧晓。施前辈拜奉永恒远在我等之前,他老人家的修为也远胜我辈,真正厚德长者。”

    眼见扶屠面露艳羡之色,水镜笑道:“先生莫急,施前辈也在中土,用不了多久就能与你见面。”

    有关施萧晓其人其事,水镜不再多说,不过提及此人时候和尚语气恭敬,目光敬佩,足见得此人身份崇高。

    料到这里,苏景已然明白了,为何墨僧不将果先直接抹杀,非要将他侵染不可...以施萧晓、水镜等人的猜测,果先证道即为北方不空成就佛涅槃......斩落北方佛已是绝顶成就,若将北方佛侵染,又得是何等功劳、何等荣光。

    荣光之下,更可大大利用,就说中土的僧道两天宗,只因前辈仙长复归,后辈弟子就笃信其言,封山锁宗、最终举宗皆遭侵染化身成魔。那信佛的世界中,‘北方佛’下凡显圣,又会是怎样的大劫。

    所以果先不能杀,果先得染。染了他就是染了北方佛。

    苏景人在弥天台中,苏景也在离山深处。

    水月偶与主人换身之后,二者心意想通。有关南蛮经历一切,离山中苏景随时通报同伴。

    九鳞星峰,掌门静室之内,诸多高人在座...也不全是坐,浪浪仙子就躺着,打了胜仗之后她改换裙装,换了一身红衫红裤红靴子,看着就那么喜庆,头枕双手腿搭二郎,舒舒服服地把蛮子卧底弥天台当做故事来听,尤其听到蛮子一次次要去抱着水镜哭,小尸仙咯咯咯地笑。另有两个新娘煞坐在两边,给小尸仙捶腿。

    弥天台所见所闻,苏景一一道来,掌门人沈河稍作思索,说道:“收得同道传讯,昨日京城有妖僧为祸,吞吃涅罗精锐、弹飞大修白翼,再一口吃掉城内所有白姓之人...尤其值得一提,他吞掉京中白姓人时,言出则法随,说一声‘我吃姓白的’,人就飞入他口中,这份法力殊为了得。再就是妖僧五官精巧面目妩媚,不是弥天台的人。”

    虽未亲眼得见,但从法力看,入京妖僧多半就是施萧晓了,不过这等推测意义不大,只在于大家遇到漂亮和尚的时候当做认真提防。

    苏景点点头,转目望向影子和尚:“大师怎么看?”

    不是凭空发问的,自从苏景说过‘北方佛、智慧灵精入中土、沙弥果先得其惠’,影子和尚就皱起了眉头,好半晌的沉吟。

    直到苏景发问,影子和尚才抬起头:“他们这个事...扯得有些不着边际。”

    天外宇宙,世界无数,笃信佛祖的天地许多,那段智慧灵精就那么巧,跑来了中土?只是这种事情要看从什么角度去想,墨灵仙知晓北方佛陨落,再见到果先显露异象,整整扣合‘成佛’途径,自然也就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而影子和尚觉得对方的猜测不着边际,是因他知晓另一重真相、或者另一种可能:“当年师兄升佛去,复归来,曾做远足、走遍中土人间。”

    影子是摩天古刹盲眼神僧的影子,影子和尚能成精、参禅,全赖盲眼僧点化。

    两个和尚算师徒之属,不过盲眼僧以为,一来他是自己的影子,算不得晚辈;二来影子能有大成就是他本该有的机缘,所以盲眼僧不肯做师父,他把影子当师弟,也让影子唤他师兄。

    “师兄游历过后,曾对我说:中土乾坤锦绣,自然之中孕育真佛陀,正成长,不知将来你我有没有这个福缘,与这位自然之佛聊一聊经传。”影子和尚在驭人世界得小优佛爷掸尘开智,记忆一点点的复苏,前尘往事正渐渐显映脑海,这也是他修为疯长的原因...不能算‘疯长’,只能算恢复。

    正恢复中的影子僧。

    “自然中孕育佛陀?”关起门自己人时,三尸不懂就问,问明白了才好开门去装大宗师。

    “姑且当做山胎,是先天灵气与自然造化使然。我佛眼中,万千生灵万千佛,人人皆为佛,只是人人不自觉而已。即便不是生灵,即便只块石头、是一滴水、是一片云又如何,若得机缘照样可成佛。”影子和尚话音刚落,鳌渚大士合十赞叹,三尸在一旁暗暗用心把这句话记牢,难保什么时候还会装扮‘三叠大寺五长罗汉’,好佛说多记一句是一句。

    “师兄说过,这天地自然中会孕育出真佛,还是远古时候说的话,距今漫长光阴,或许...那尊自然之佛成形了,但并未自行涅槃,而是借了果先的灵静慧根来证菩提,不提果先如何,只说‘自然佛’借慧根摘菩提以证道的法子,也是说得通的。”

    影子和尚的意思,果先的机缘不是来自天外,而是来自中土。无论天外还是本土,总归都是果先的机缘。(未完待续。。)

第九九零章 骄傲

    景泰十一年五月初六,大洪崩、天下废。

    同一天里,佛道两天宗重开山门,昔日护道仁修遭墨色侵染,立地成魔化作灭世妖孽;紫霄国、涅罗坞两大天宗顷刻覆灭,宗内前辈高人尽数陨落,只有少数精锐晚辈逃脱劫难;修行道上劫数横生,墨色侵染门宗皆有归仙主持,普通修宗完全无反抗之力,一天之内人间修宗被扫灭近半。

    也是同一天里,剑出离山斩杀三千墨道;大成学中正气歌嘹亮,催破墨风三千里;南、西、北三地人王斩杀墨灵仙数十,又复驰援离山恶战弥天台,灵狐出关、尘霄生显身,一战斩灭七妖僧,追杀数千里,大获全胜!

    还是这一天,南荒来得扶屠赢取妖僧信任,进入弥天台内,因牵扯了圣剑的下落,蛮子身份尊崇,被妖僧视为上宾......

    第二天了。

    皇宫覆灭、皇族尽丧的消息渐渐传播,已成扩散之势,这件事没得瞒,没了朝廷也就没了王法、当官的没了约束、当兵的没了军饷,凡间大乱之势隐隐显现。

    修行道上杀伐依旧,数不清多少修士逃亡离山。也有太多修家没这个机会,遭墨色信徒追杀丧命半途、或者直接被杀灭于宗内。

    离山星峰、大成学正字十一阵频频出征,扩散四周接应同道,奈何...一座离山、一座大成学,或能直捣黄龙、或能斩杀敌酋,却没办法把整座天下都护住。

    如果佛道两宗未被侵染、涅罗坞与紫霄国实力尚存。中土断断不会如此被动.....明知现在再去想这些不存丝毫意义,沈河真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并非中土世界不够强大,并非人间不存防备,只是敌人的手段防无可防。

    沈河不自责,但沈河恨。

    正午刚过,出事时不在离山的龚长老归宗了,他还带回来了一个人:大洪朝开国皇帝白翼。

    白翼受妖僧一指,修为打散身遭重创,但好歹保住了性命,白翼人到离山时候气息奄奄、可还活着。离山界内高人立刻施法救助洪太祖。沈河则再动剑讯。传讯天下昭告凡间:大洪开国皇帝与皇族血脉传人尚在人间,受得离山相护,安全无碍。

    这不算吹牛,白翼的儿子。白羽成还在律水峰打鱼龙戏。他是正牌‘太子’。除了白羽成之外,离山还有个黑石洞天灵魅儿转生,她投胎于皇家。这一世姓白,神魂本源不论,至少今生她体内流淌的是帝王血。

    只是这个消息实在谈不到什么用处,聊胜于无吧。

    人间乱、修界乱、中土世界乱。

    黑袈裟、黑香疤的妩媚和尚一点也不乱,他的脚步很稳,围着这片三百里岩崖已经绕了三周,正在绕第四周。

    东南灵秀地方,仲夏娇艳时节,山岗中当是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好景色,唯独这片石崖,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一眼望去无尽苍凉。

    中土地,藏剑冢。

    昔年东土汉家第一宗江山剑域究竟有怎样规模已经无处考据,但它覆灭后留下的‘坟冢’只有这三百里岩崖。

    剑冢无剑。

    苏景人在驭界时候,剑冢显现异常,自远古时就插满石崖的长剑尽数沉入地心,自行结阵自我封闭,从那时起剑冢内就再见不到一柄剑,也可以说从那时起,剑冢就变成了真的冢。坟,尸藏泥土中。

    昨天夺字皇宫、吞吃京内所有白姓人后,漂亮妩媚的和尚就来到了剑冢,围住这三百里开始绕圈子。以他的修为,一步千里只能算是正常行走,可是绕这三百里岩崖,差不都一天工夫才走了三周,于他来说实在是慢得很了。

    妩媚和尚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还有百余人,衣着各异、男女都有,甚至还有几个三目、四臂、双头的怪物,但无一例外的,所有人的眼睛都漆黑深邃,黑到纯透、纯透得几近妖冶。

    百余人,不存呼吸声,不存脚步声,恭敬且谨慎地跟随妩媚和尚身后,一起围着剑冢绕圈子。

    忽然,和尚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身后人群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阿果,你在不服气。”

    和尚说话时微笑着,更添妩媚。

    和尚早就不是和尚了,弃了心中的佛,便不再是僧人,所以这宇宙里没有了无艳大师,只剩下一个叫做施萧晓的永恒信徒。但习惯是不会变的,施萧晓喜欢自己做和尚的样子,不改装束。

    身后百多人,皆为墨灵仙家,但非中土出身。他们都和墨十五一样,外域飞仙、领奉正神法谕进入中土世界,已经来了几百年了。

    此间墨灵仙都追随施萧晓不短时间了,他们都知道施前辈喜欢笑,可极少会对自己人笑,除了个别几个极得他宠信之人。

    名唤阿果的女孩子就是施萧晓喜欢的手下,很得宠信。

    被点了名字,阿果赶忙踏上两步,双手抱肩微微欠身,这是她那个世界中的礼节,她的神情是恭敬的,目光却是快乐的......无论样貌如何,大家都是活了漫长年头、经历过无数凶险的仙家,人人心机深沉,猜出同伴的心思并不费力,跟随施萧晓绕圈子的百多人里,又何止她一个‘不服’呢,怕是所有人心底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想法。可施萧晓只点她的名字,这就是宠信。

    “不是不服气,是阿果有些想不通...昨天真色正式降临中土,大体上是妥当的,可也有地方战事不顺,大成学未曾覆灭,离山小妖逞凶,西海南荒冰原也都吃了败仗。我辈坐拥仙力却置身事外,不去驰援战场扑灭离山。却在这荒凉地方绕圈子...这是阿果想不通的地方。”

    阿果的话说得不客气,因她晓得施萧晓是要借她之口说出所有人心中疑惑,即使如此不妨说得稍稍露骨些,施前辈不会介意只会赞许。

    果然,妩媚和尚的笑容更盛了些,目露赞许:“你当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阿果点头:“中土地、藏剑冢,古时中土世界最强大的门宗,曾对抗正神,颇有些实力。如今江山剑域已毁。剑冢里仍有玄虚藏纳,或对正神不利、对真色不利。”稍顿,她又做补充:“纵有玄虚,也不过是死去多年的枯冢而已。何须太过计较。直接打碎了它也就是了。”

    施萧晓想了下。再开口时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那你打一下子试试看吧,无需全力出手,只消浅浅一道力气试探就好。再就是打醒精神,要小心...千万千万小心。”

    妩媚和尚郑重叮嘱,阿果心里甜甜的,一笑嫣然:“晓得了。”

    笑容过后,敛心凝神,仙元行转于身、法宝蓄势以待,诸般准备功夫做好,确定自己万无一失之下,阿果扬手将一道墨色神通打入剑冢深处。

    并非真要摧毁剑冢,意在试探,道理上是施萧晓要请阿果来配合,给麾下所有墨灵仙做一堂课,阿果明白这一点,是以攻向剑冢的法术并不犀利......

    小孩子们结队玩耍,他们不懂事,来到一座新驻扎城外的火器营营房外,有个胆大的胆大的孩子捡了块石头扔向军营。

    石头打到了营房,营中军人想也不想直接推出洪武大炮,点燃引信一炮轰了回来。

    多荒谬的事情,永远不会真正发生在人间。但很形似的情形......就是此刻剑冢反应。

    浅浅力道、轻轻法术,墨灵仙阿果试探一击,整座剑冢却于刹那爆炸开来,霎时间天摇地动、地心冲起的力量疯狂且犀利,狠狠打向施法之人!

    一块小石头,换回了巨炮一轰。

    小孩子被大炮轰中,尸身遍布三十里;

    墨灵仙阿果被剑冢禁制打中,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她很小心、她有防备,她的墨元游走于身她的法宝满满蓄势,可哪有又什么用!于剑冢反噬面前,堂堂真仙和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躲不开逃不掉挡不住,只有死。

    中劫、身亡,连一颗牙齿都未能留下!

    众多墨灵仙全都大吃一惊,唯独施萧晓面色如常。这后果他早都了解、早都料到了。

    阿果没猜错,施萧晓要借她来给手下仙家上一课;只是阿果没猜全,施萧晓开课,要借用的是她的命。

    反击过后,剑冢重归沉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自天外侵入中土的墨灵仙又少一人。

    “你们都晓得,我与阿果交好,这孩子漂亮、聪明、手段不差,最可爱的是她虔诚。”施萧晓那张妩媚面容上流露悲戚神色,他推阿果去送死,他很难过:“但她有一点不够好:她骄傲了。骄傲就会坏事。”

    “普通人,骄傲是自己的,性命也是自己的,自己的骄傲害死了自己,说到底也还是她自己的事情,无需别人来管,更不用我做干涉。”施萧晓的声音平静,他的嗓音清澈,说话时有涌泉之韵,很好听:“可是我辈非平凡,你我皆为永恒中人,命因真色而在、因正神而在,来此间要做的事情也是为真色、为正神效命。因骄傲,害了自己的性命无妨;但因骄傲妨碍了正神之命就万死莫赎了。”

    “我宁愿阿果死得全无价值;也不愿她因骄傲坏了正神之差。阿果现在死了,她不是罪人,她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施萧晓伸手指了指半空里飘荡的微红色的烟,那是阿果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我很伤心。我望诸位引以为戒,莫再让我伤心了。骄傲即为罪,无可赦。”

    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被妩媚妖僧以理所当然的哀伤语气说出来,即便墨灵仙也个个都觉阴冷诡异。

    “若中土真是个平凡世界,正神又何须光派灵仙入界来。大成学、离山、人王、归仙...昨天吃的败仗足够多了,若再心存骄傲、自诩真仙就看轻了这座世界,大家就真不用回去再见正神了。但是离山、大成学、人王、归仙,所有这些中土凶猛人物加在一起,也远远比不得枯冢对正神的妨害......如今这枯冢就快醒来了,这是我以前不知道的。万幸,现在还不晚,诸位与我联手拔除此害,是为当头要务。”

    百余墨灵仙礼节各异、口音各异,但说的话整齐划一:“谨遵前辈谕令。”

    施萧晓笑了笑,合十还礼:“多谢。”再转身、又迈步,重新开始他绕冢而行的第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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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状态奇怂,删的比写的多,只有这一章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九九一章 山平平无奇

    才走了七步,施萧晓忽然停下了脚步,身后众人还道他又有训话,急忙止步面上重现恭敬之色。可施萧晓不看身后部属,他抬起头望向了天空,仿佛在等人飞来。

    并没让他等太久,三息过后,天空中忽然闪出一个人。道人。

    黑拂尘在手,黑长剑在背,颌下三缕长髯的中年道人。醒目的,看上去不到四十的清瘦道长却是满头白发。

    施萧晓身后一众墨灵仙见了道人,急忙躬身恭敬问礼:“拜见元一仙长。”

    即便墨灵仙皆为飞升之辈,个个见多识广,元一道长在他们眼中仍是个传奇人物。

    施萧晓不是僧人,元一也不是道人,墨色中人不信佛不奉道,衣着打扮只是习惯使然。

    和施萧晓、墨十五一样,元一道人不是中土出身,他的世界唤作‘元地’。元地不是灵秀世界,莫说和中土这等完美世界相比,就是普通世界,元地也远远比不得。

    灵气稀薄、贫瘠荒凉的地方,元地生灵传承时间不短,至少不比中土第五圆短,但因世界环境所限,元地中人不存‘修行’一说,有人信佛有人信道也有人拜五仙,不过只是信仰而已,与修行全无关联。

    没人炼气没人炼剑也没人炼剑。

    元地中人,日出作日落息,生活贫苦而单调,活着就是活着,生老病死一晃几十年,仅此而已。那座世界完全没有修行、飞仙、长生这个概念......直到元一出世。

    元一本名叫什么无人知晓,但他是元地世界第一个飞升仙家,所以他飞升后就唤作了元一。

    元一之前,那世界里根本没有修行这回事,那他又是怎样修炼、得道、飞仙的?说起来很简单:自己摸索。

    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何其艰难。

    三千世界之中,今时修家哪个不是靠着门宗扶持、资源汇集再加上成套的功法修习才得以飞升的;在一个灵气稀薄、没有长辈帮助且全无经典可供参考学习的世界,只凭着自己的探索、甚至可以说是臆想和胡闹,也能飞仙?

    别人不能,元一能。

    元一初飞仙时实力有限。就是比起墨十五那种最最普通的墨灵仙也相差遥远。这不奇怪,同为元神境,小门宗的修家与离山长老有的比么,一样的道理了。

    不过宇宙不同于凡俗世界。浩渺无边但也有的是经传、有的是高人。靠着自己揣摩就能飞仙之人。心智岂能差得了,而飞升之后,他的修行一下子变得‘系统’起来。有前辈高人可询问解惑、有经传典籍可查看学习,元一仙突飞猛进。再后来他与施萧晓解释,一见如故。

    那时候僧人还是僧人,道人还是道人,早在拜入‘永恒之前’他们就是很好的朋友。结伴遨游宇宙,僧道多逍遥。

    后来两人一起拜入永恒之下,深得正神器重。这次被派来完美世界,诸多归仙、墨灵仙以施萧晓、元一两人马首是瞻。

    施萧晓掌管弥天台与一群墨灵仙;元一掌管中元道与其余墨沁小宗。

    施萧晓身后一众墨灵仙识趣,见元一自天元道赶来,知道两位首领有事情要谈,施礼过后暂时告退,散开四周去做警戒。

    待众人散去,元一直言:“你杀了阿果?”

    僧道两人同为大首领,进入中土后分工有责,各有要紧事情要做,不过两人都掌握了所有手下的魂牌,每有墨色仙家丧命他们都能立刻知晓。

    不久前人在天元山的元一察觉阿果丧命,他知阿果是施萧晓的亲近手下,她若遇害施萧晓怕是遇到了强敌,立刻动身赶来相助,可到了地方一看,施萧晓一行平安无事...元一智慧,不了解实情经过但立刻就猜出一个大概。

    “不是我亲手杀她,但是我骗她下悬崖、推她去送死的。”,对元一,施萧晓从不隐瞒什么,大概把事情经过说了下。

    元一微皱眉:“阿果那孩子挺有趣的,这样就杀了,不妥吧。”

    “不妥,大大的不妥,我一直都盼她能有个好结局、能长生且逍遥的。可是不行,她一定得死。我很伤心。”忽然,施萧晓落泪了,泪流满面,说话间他解开僧袍,亮出自己的胸膛给好友。

    左胸、心口上,一根无羽小箭深深扎入,直没箭尾。

    心口处有血迹渗出,犹鲜亮、未凝固,是他刚刚自残,在害死阿果后他将这一箭打入自己心口。

    是哀悼,是自责,或者是什么特殊法术,施萧晓不说元一也不问。但能确定的,这一箭伤心。

    真的伤心,施萧晓的心很疼。

    “若有一天,我是阿果,你是我,”施萧晓重整僧袍,因流泪而略哽咽,声中的泉韵散了:“杀我,无需犹豫。”

    沉默了片刻,元一说道:“阿果和我那边的雪禾交好,以我看来,两人颇有些情意,归去天元后我把雪禾斩了吧,也免得阿果一个人走得孤单,能做的仅只如此了。”

    弥天台,镜花两代升佛十七僧;天元道与之颇为相似,开山第一、第二代道家大修,风、雪两代廿一剑仙飞升天外。雪禾是为其中之一,但在凡间修行时奉道却未受髻,如同沈河那般,身在道统的俗家人。天元道漫长传承中唯一一位俗家飞仙之人,天纵奇才,飞仙时候很年轻。

    不过风雪廿一剑仙不像镜花十七僧那样被墨色一网打尽,有五个人逃脱了,十六剑仙拜奉真色,其中还有两个死于天外纷争,这次追随施、元二人进入中土的天元长辈只有十四道长,雪禾在列。(这次咱可没算错。21-5-2=14,抱拳)

    阿果死得魂飞魄散,连游魂都不剩更谈不到转世投胎,只因她的死让施萧晓伤心了,元一就要杀一个自己手下精修仙家来做陪葬,如此昏庸首领、昏庸决议,施萧晓却微笑点头,诚恳道:“多谢。”

    元一摆了摆手,不再去说此事,转开了话题:“此行中土。你这边意外不断。如有我能相助地方,你只管开口。”

    南、西、北三路墨灵仙被人王斩杀,弥天台以十七圣僧的实力竟被离山打得大败而归,这些人都归施萧晓统御。战败罪责自也要记在施萧晓名下。

    施萧晓双手一摊:“意外是挺多的。但也不全是坏事。”

    弥天台中意外发现北方佛‘转世’是意外。知晓圣剑下落的蛮子投奔弥天台是意外,这两件事办好则是天大的功劳了,可以说。墨色信徒在中土全军覆灭都没关系,甚至后面得脚印结印的那群墨巨灵都被中土修家斩杀了也无妨,只消将‘北方佛’侵染了、再将圣剑带回给正神,功过相抵仍有余、仍有大功卓著!

    意外有好有坏,而坏中至坏莫过施萧晓、元一面前这片藏剑冢了。以前不曾察觉的,最近才发现的巨大威胁。

    “多小心。”元一这个人,可以看做是‘小地方’出身,不太擅长言辞,三个字就是他的态度和心意了。

    施萧晓笑了下:“不用惦念我这边,你要做的那件事可也不轻松。”

    “不轻松,却不麻烦,应付得来。”元一不再都说什么,纵身云驾返回天元山去了。

    施萧晓的目光重归平静,继续绕剑冢、第四周。

    一绕,又七天。施萧晓走得越来越来慢,最初时他一天能绕剑冢三周,待到最后一天,整整十二个时辰,他才绕了小半圈不到,忽然,他不绕圈子了,脚步一转直接从岩崖边缘走入剑冢深处。

    他的步伐古怪异常,好像患上了老人疾一般,左腿勉强正常,右腿却似不会打弯了、直挺挺且还簌簌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艰难。

    还有他的行进线路,串联起来看的话,好像一直没头苍蝇的乱飞。

    一瘸一拐地行进中,沉默七天的施萧晓开口,连连点名,一口气唤了手下墨灵仙四十三人、修为最精湛的四十三个。

    点名过后便是传令,命其按照自己的脚印踏入剑冢,于某一方向第多少枚脚印处停驻结坐......施萧晓的脚印不是黑色的,颤抖的左足一起一落,就会在岩崖间留下一朵淡金色的梅花印记。

    施萧晓出身的活色地还存在的时候,无人不知无艳大师之名,也无人不知他的另两个‘绰号’:梅花僧、竹笛僧。

    无艳爱梅花、也爱弄笛,别家高僧都是在菩提树下参禅得道,他却是在梅花树下吹着竹笛升佛的。

    差不多就在施萧晓踏入剑冢时候,离山深处九鳞星峰密室中,三位矮子灵怪皱起眉头,齐齐摆出古怪神情,眼睛斜忒浪浪仙子。

    本尊死三尸丧,矮子们不能出去玩了,只有老老实实呆在静室中。

    三尸也知晓这次事情重大,难得的安分下来,没想着逃跑也没闹出其他花样,不过人安分了,心思却不安分,总得想办法给自己找点消遣,最近几天里他们发觉小尸仙与小相柳颇为敌对,越看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刚才就趁着相柳不在时候,三尸满面严肃、煞有介事地来和小尸仙‘谈谈心’。

    浪浪仙子平时少与人接触,可那是因为她模样骇人威势慑心,旁人见了她都忙不得绕着走,小尸仙自己却是少女的活泼性子,并不难相处。

    可对三尸所问‘为何与小相柳如此不对付’,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来回回不外‘此人小气,最没风度,惹人讨厌’之类的说辞,气鼓鼓的样子。

    如此聊了一阵子,三尸就换上了现在的古怪模样。

    小尸仙被他们的怪样子逗笑了,可还不等她说什么,三尸就齐刷刷叹了口气,雷动摇头:“你还好意思笑,枉你修为比肩仙佛,枉你寿数同齐宇宙,怎地这么不解人情啊...简直、简直二的妈哭坟。二死了。”

    雷动之后,赤目开口,一样的语气:“简直二的妈开门,二到家了。”

    拈花神君手摸肚皮,痛心得很:“简直二问二的妈我是谁,你不二谁二!”

    佛祖怎地,道尊如何,就是凌霄殿上端坐的玉皇大帝,三尸也不讲情面,该数落就数落。

    浪浪仙子何曾听过这等怪话。被一连串的‘二’给说懵了。檀口微张愣愣不知该如何回应。

    也无需她发问,拈花就说道:“小相柳这个人,你在驭界不也有过接触,他是怎样的性子你不了解?虽有些冷冰冰。但绝算不得小气。更不会和女孩子家计较。为何就爱和你拌嘴?”

    “小相柳不是个好东西!”赤目又想起当年小相柳私藏金玉菩提的事情。先骂了一句过过瘾再继续道:“可不管他是不是好东西,这小白脸都是活哑巴,和别人相处时候你什么时候见他有过长篇大论?为何就和你没完没了拌嘴?”

    最要紧的一句话。一般都是留给大天尊来说的,这次也不例外,雷动上身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对小尸仙道:“如此反常,不外一个缘由,小相柳仰慕你啊!仰慕懂不?就是喜欢你。”

    赤目也凑上前多说了句:“小仙子,人间有句话:小白脸子不按好心眼子。说的就是小相柳这种人,他对你一反常态,自是有所企图啊!”

    相柳也会喜欢上谁家姑娘?

    到底是不是真喜欢?

    三尸管他那个,反正有哄就要起、有热闹就要凑、有人拔了橛子他们就一定去牵驴。

    小尸仙更懵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雷动咳嗽了一声,这就打算去问小尸仙的生辰八字、准备做一回大冰老爷了,幸亏这时候静室内院中‘离山苏景’走了出来,影子和尚与他同行,一下子把三尸的注意引了过去,也算是暂时为浪浪仙子解围了。

    拈花急忙跳上前:“怎么着?要动手么?”

    苏景与影子和尚之后,离山沈河与尘霄生也并肩走出,沈河扬手剑讯打出,诸峰长老、大成学要紧人物与驻扎离山中的人王齐至九鳞峰,除了一群‘老熟人’外,还有一头红皮狐狸接讯赶来:南荒妖狐已经完成了法术,两天前来到离山驻扎。

    半个时辰过后,离山深处突兀一声雷鸣爆响,湛清剑气、紫金祥云、仙狐妖风、丧家尸气...滚滚云驾冲天而起。

    九霄云上沈河合掌、躬身,对飞浮天际的大群修家施礼,并无太多措辞,只有短短两字:“保重”。

    两字后,铺满长空的诸方云驾就此崩散,分作七个方向飞散而去。

    云驾散后,离山界内空空如也再无一兵一卒,出兵是为攻伐,今日离山再无人守宗。

    就连从世界各处聚拢来离山的别宗修家,也都升腾云驾、各挑‘顺眼’人王以作追随。自古以来‘反击’都有着另一重隐意的:复仇。

    凡世间,离山附近州、府、村、镇中百姓很快就看到那重重云驾自天空急掠而过,又有谁能想不到,这是山中仙家的反击,护界之仙对灭世之魔发动的凶猛反击。

    人人都知离山一定会出手,沈河也曾传讯天下十日之内必有反击,可是能够想到离山竟是一动皆动、倾巢而出之人确是不多。

    兵分七路,每一路皆有真仙或人王压阵,离山剑锋并未指向实力最最雄厚的僧、道两门,柿子要先捡软得捏,扫那些被墨色侵染的小门宗。

    至于离山...空空一座山,你愿要就拿去,即便离山就此沉没、永远消失于中土世界又有何妨,只要这世间还有离山弟子,离山剑宗就永远在。

    剑出离山、剑出离山,剑已出山,山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凡间百姓膜拜,凡间儿郎欢呼,只盼离山仙家能够斩杀强敌驱逐妖孽,但沈河、秭归、离山阵中所有修家都能明白,打不完。至少在今日的征伐中,绝不可能将墨色清扫一空。

    离山聚集了今日中土人间所有强大力量,可相比入境的墨灵仙和后来被侵染的两大天宗,离山实力不占优。

    还有...就算今天打赢了。那七家有归仙坐镇的墨色小宗都被清剿一空,随之而来的又会是墨色信徒怎样的报复啊:打碎极北冰盖、引荡巨潮湮灭沿海;寻来地渊大脉以做引爆,就像摧毁涅罗坞、紫霄国那样,轻轻松松扫平一方;又或者催法引动罡风吹拂千里将人间繁城夷为平地......会杀千万生灵还是万万生灵?

    但所有离山修家都看得出关键所在:离山不打,大家就相安无事了么。

    极北冰原摆在那里,离山护不住;地渊大脉还有多少,离山不晓得;就连墨灵仙随意屠杀人间,离山也拦不住。再之后呢?他们是来败亡乾坤的,全无商量余地。完完全全的不可控制,墨巨灵摆给这座世界的路只有一条:死路。

    既然如此为何不打。

    中土本为太平世界。锦绣天繁荣地。直到七天之前,妖魔降世......

    小相柳与浪浪仙子又被分在了一路,一个是嗜血残忍的妖兽,一个是腐烂恐怖的尸仙。没人愿意和他俩一路。三尸倒是想和他们凑个热闹。但三个矮子不能露面,尘霄生怕他们胡闹会泄露了形迹,出征时把三尸都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今日出征。小相柳换了身衣服,循的是祖例,相柳一脉的盛装:黑色大裙,头扎金环,紫蓝色鳞叶宝甲斜跨半身,右臂与右胸袒露,小相柳不算魁梧大汉,但他身体修长且精壮,这样打扮也算是好看。

    不过他是第一次这样在小尸仙面前穿着,凭着浪浪仙子以往的性子,相柳晓得她肯定会做讥笑嘲讽,不成想都飞出去好几百里了,小尸仙一个字都没说,抱膝坐在自己的煞云上,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小相柳。

    一路看下来、看不停,小相柳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皱眉:“看个什么,不认识么。”

    浪浪仙子撇撇嘴角:“小白脸子不安好心眼子。”

    ......

    离山一动,正在剑冢布阵的施萧晓立刻得知,他只是一笑了之:“不必理会了,垂死挣扎而已,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还他们一个永恒世界。”

    但过了片刻,他又改了自己的主意,对驾前听命的墨灵仙道:“打不还手未免太让他们失望,传令去弥天台,着水镜派人去办一件事情。”

    剑冢处施萧晓传令,片刻后弥天台水镜接讯,一道法谕传下,师弟淳镜带着正花、清花两名弟子入大殿相见主持。

    “施前辈传令,命弥天台派人去一趟离山。”

    淳镜已知离山出兵,闻言道:“可是要抹除那座山?”

    “不是,”水镜带笑回答:“是把八百里离山搬来弥天台旁,从今以后再无东南离山,只有西方离山。”

    这计议不算歹毒,却足够杀威,把离山搬来做墨家园林,可比着直接毁掉离山更让中土蒙羞。“还有,离山附近,方圆三千里内,所有生灵杀灭,连街坊乡邻都护不住,看离山护世又是个什么样的笑话。”

    说笑着,水镜正待起身,大寺突然传出连串长嗥,仿佛被仙剑斩入胸肺的怪兽之吼:愤怒、疼痛、哀伤与绝望!

    静谧之寺,突然传出这等声音让人何其惊悚,主持水镜一惊而起,闪身跃出大殿,以他的本领和身法,从跃起到出殿能用去多少时间?短到无以计较,只能用‘瞬间’‘刹那’之类含糊词汇形容,但也就是这短短刹那,他已然分辨出怪叫来自‘舍普禅院’。

    舍普禅院,清宁地方,南荒来的蛮子扶屠就被安排在那里,七天前为水镜专门撰写了一份修炼秘法,谈不到多么高深,但贵在‘适合’二字,量身而设的秘法,可助蛮子化墨元真修入识海,大大提高他的真识敏锐,能更好的去捕捉‘墨剑与剑匣’的冥冥牵连。

    前几天里水镜都在陪在舍普禅院,看护同时随时为蛮子解惑,一切顺利,到今早水镜才离开禅院返回大殿,不成想自己才刚离开不久,舍普禅院就有怪叫。

    墨剑事关重大,水镜怎能不急,可还不等纵身赶去查探,突然嘎啦啦的崩裂声音大作,舍普禅院所在的那座小山彻底崩碎,就在满天飞溅的土石中,一道黑影如天虎神豹,飞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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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千字,今天更新^_^(未完待续。。)

第九九二章 让他走,让他打

    黑影如电,吼吼长嗥中,它于弥天台群峰群阁间乱冲乱飞,第一眼看它在东,再眨眼又出现西方,而黑影落足之处山崩地裂、阁倒殿毁!

    黑影身体趴伏、四肢着地,它的身法太快,身形闪烁不休以至看不出具体模样,只能大盖辨认出个轮廓,浓浓腥风被其搅动开来,另有狰狞妖威滚滚冲天......这是浑天妖兽现世才会有的景象,弥天台下难不成还镇压了什么凶猛绝伦的怪物,此刻被它逃脱了出来?

    不应该啊,要是大寺之下真有古时恶兽被镇压,镜花等人又怎会不知情。

    跟在水镜、淳镜身后的墨僧正花怒叱一声:“何方妖孽,安敢放肆!”叱咤后和尚摘下手串就要打出去,不料水、淳两位长辈墨僧同时回头喝他:“不可!”

    淳镜为正花师尊,阻止弟子后淳镜又补充了句:“是他!”

    ‘他’是谁?

    何方妖孽...南荒来的妖孽。

    得师尊提点,正花动用神目再做仔细观瞧,这次心里有了‘人选’再看就勉强认出来了,正乱叫乱撞的正是七天前斩杀离山小师叔的大功臣,蛮子扶屠。

    认出了人,眼前的情形就再也清楚不过了:扶屠疯了。

    扶屠身上牵扯着圣剑的下落,他怎能有事;再说他一直在舍普禅院中修炼秘法,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会疯......怎么不可能,再常见不过的例子。练功走火入魔,把自己练疯了的修家多到数不清。

    再说扶屠,他修炼的是什么秘法?行气于脑、开窍于灵的神识修。那是直接炼脑子的法术,比普通炼气法门更容易疯。

    如果再深想一步,扶屠练功把自己练疯了,他练的秘法又从何而来?

    水镜给他写的。

    嗡一声...水镜认出正发狂之人是屠晚的时候,和尚脑子里真就嗡的一声响,心里连串呼喊‘不可能’,他为扶屠撰写的修法虽有些霸道,但也绝不至害蛮子发疯。

    只是水镜自己喊‘不可能’又有什么用处。扶屠是能找到圣剑的、功法是和尚写给扶屠的。然后能够寻找圣剑的扶屠练习和尚给的功法,疯了。这是死一百次也不够赎罪的黑锅、天那么大的黑锅,压在后背上,水镜觉得太沉了。

    水镜气急败坏。高声传令:“制服扶屠...万不可伤到他!”众僧齐齐领命。纵身而上去追扶屠。水镜和尚自己则大盘膝、结定坐,双手结印高声颂唱普善宁心大咒,经咒饱蕴灵韵。可逐疯心魔诛邪祟念,相助神志疯癫之人恢复清醒再好不过。

    经咒不是万灵药,或许对其他疯子有大用处,不过对扶屠全无用处;

    另一边,大群高僧围捕蛮子可就更麻烦了,一来主持有法旨,不许伤害此人,蛮子神志疯癫之下力气暴涨,那情形和他因恐惧本能发挥全力一举击杀离山苏景也没什么两样,大力在身又六亲不认,哪有那么容易降服;更要紧的是...扶屠其他本领不行,唯独一样了得:跑得快!身法真正惊世骇俗,愁煞众僧。

    水镜一遍遍的唱念大咒无效,这个时候剑冢的墨灵仙又有灵讯传来,问和尚领命之后为何也没个回讯。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向施前辈回讯应命,扶屠就发疯了么。水镜和尚又惊又急,忙不迭回一道灵讯,不敢提及现在寺中情形,只说寺中墨徒正待出发,忙不迭传令两名花字辈高僧立刻赶赴离山,惶急间还不忘嘱咐他俩务必小心,若山中有埋伏立刻就撤回来。前一战镜花僧损失严重,弥天台如今死不起人了。

    逐花、清花领命去了,两个妖僧出寺赶赴离山之际,施展隐身妙法、将自己与身边的‘离山苏景’一起遮形迹闭气息的影子和尚进入弥天台千里范围。

    影子和尚向着西方远眺,再向前行进千里,就是弥天台了。

    ‘离山苏景’只有一成修为在身,不提也罢,影子和尚坐拥真仙之力,千里路途在他眼中,不见得比着凡人横跨一街更遥远,但他停下了脚步,闭目凝立。

    时间不长,短短三息后和尚开目。

    “相距太远,我探不到,若要查明真相至少要靠近弥天台百里之内。”影子和尚对苏景摇了摇头:“百里,危险得很了,寺中妖僧非同小可,靠的近了未必能瞒过他们的洞察。”

    苏景大包大揽:“大师放心,有我应付。”

    影子和尚点点头,隐身法施展不变,带上‘一成苏景’,向着西方继续前行。

    弥天台内,水镜不再念那没用的大咒,纵身飞天开声呼喝:“三位师弟助我,三世佛陀困魔罗!”

    淳镜抱镜立刻立刻纷飞南北,与正中位的水镜呼应成阵,三位神僧咒唱起手印落,掺杂了丝丝乌芒的淡金佛光自三人之间层层交织,顷刻化作罗天巨网、于半空里急急旋转不休。

    但此阵原名是‘度魔罗’而非‘困魔罗’,大网一旦落下莫说区区一个南荒蛮子,就是大罗金仙也得会被打灭神魂。

    巨网悬空,尚未落下,疯狂扶屠似已察觉此术非同小可,不再乱跑改作蹲身残岩,呲獠牙扬利爪,口中声声厉啸震裂四方!

    蛮子不能杀,所以改‘度’为‘困’,要留他性命就得有与施阵者同样修为的高僧入金网笼罩之地,以正觉慈悲之念化解网中杀气,这才能只困不杀。

    无需水镜再传令,另一位镜子辈高僧沉镜呼喝铿锵:“诸子侄随本座结法。”

    随他呼喝,沉镜与另外几位花字晚辈俯冲落地,结身围拢百丈圆。将蛮子包围正中,跟着落地诸僧各自取出一本古简真经在手,高高举起。

    被‘天网’高高笼罩,蛮子暂时不动了;可是被群僧围困又让他凶性大发,怪叫一声再次扑起,想要突围。

    诸僧阵势已成,又怎会让他轻易脱困,地面沉镜一字低吼:“随!”

    地面几个墨僧身动如风,蛮子向东他们也向东,蛮子向西他们也像西。始终保持百丈结圆不变。任凭屠晚如何猛冲也无法破去此圆。片刻过后凌空水镜一声叱咤:“落!”

    法谕落,天网亦落。

    在天空时,网罗青天、满铺苍穹;落下途中,巨网急急收缩;落到地面时只剩百丈方圆——正正笼罩扶屠头顶的百丈方圆。

    不是扶屠不想逃。只因这佛光法网委实神奇。无论蛮子纵跃飞纵。网都稳稳扣了下来、扣中了他!

    法网正中,扶屠无处可逃;法网边缘,被沉镜等早在地面守候的高僧稳稳拉住。和尚手中古简真经立刻被按在了网沿,真经上有金光暴散开去,化解法网杀气,保得扶屠不死。

    扶屠疯了,哪晓得众僧是为他好,被大网罩住后嗷嗷怒吼,死命挣扎,奈何已被罩住就再无法脱身......

    弥天台大乱初歇、蛮子落网,可是水镜的混乱心思未曾稍稍平息,扶屠是抓住了,能不能清醒回来尚不可知,吩咐师弟与晚辈控好法网,正待闪身入法网去抢扶屠的脉门、探查他的伤势,不料就在这时心中忽有灵兆显现。

    并非真正以灵觉五识查到了什么,所谓灵兆,是修为到了火候自会有天人感应、冥冥中灵犀乍现于心。

    也许是有外敌靠近,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水镜现在还不能确定,灵兆玄虚、只能用作‘启示、警醒’,要想真正明察还需靠灵识巡弋,但还不等他做仔细追查,扶屠身上遽然冲腾起滚滚威势!

    不再是之前蛮子发狂的那种南荒妖威,此刻他身上暴散开来的威势高远如天厚重如海当年又犀利如剑!更让水镜和一众妖僧惊骇的,是另一个字:纯!

    真色之纯,永恒之纯!

    威势不伤人,只是一重气意而已,可是这气意绝非南荒扶屠能够拥有的......同个时候,被困法网的蛮子不再嘶吼长嗥,改作桀桀狞笑,猛转头、一双乌黑到妖冶的眸子死死盯住了正‘拉网’的正花和尚:“你曾吼我,何方妖孽?!”

    是扶屠在说话,但绝非扶屠平时那种唯唯诺诺的语气,此刻他的声音尖锐、凶悍且说不出的刺耳,仿佛两块锈蚀铜铁在用力摩擦,这又哪里是人嗓咽喉能够发出的声音。

    八个字说完,扶屠身上威势更浓,唯气焰熏天不足以形容,不过这份凶悍气焰却让墨徒觉得无比亲近、无比感动,恨不得痛哭以拜!

    扶屠猛起身,人还在网中,但法网并不妨碍他在‘网罗’范围内行走,扶屠狰狞而笑,迈步走向正花。

    正花冷晒,正待拉一拉法网兜蛮子一个跟头,不成想身后忽然传来水镜谕令:“不可造次,让他走...走过来无妨。”

    所谓‘走过来’,也是在网内活动,的确无妨,蛮子逃不出法网,可水镜的声音居然是微微颤抖的,短短一句话,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蕴藏的巨大喜悦!

    蛮子走到正花面前,与之一网相隔,跟着蛮子缓而又缓举起了手,这是要打耳光的样子。

    正花微扬眉。

    南荒扶屠是个什么东西,虽已杀苏景证得自己确为墨徒,虽他身上牵扯着圣剑下落被弥天台以上宾之礼相待,可在镜花诸僧眼中他也不过是个小丑而已,早在扶屠初来时候水镜等人就定下计议,利用此人寻得圣剑后就直接将其斩杀、大家瓜分了他一身淳厚墨元。

    现在蛮子装疯卖傻地走过来要打人,正花目光阴森:“大胆扶屠,尔敢......”

    “让他打,让他打!”

    身后主持的声音传来,欢喜、激动,甚至还透出了几分急切,正呵斥半截的正花高僧一下子泄气了。(未完待续。。)

第九九三章 我若为妖,宇宙无佛

    啪,脆响,蛮子一点也不客气,耳光落、抽了正花的左颊。

    隔着张一张法网,扶屠就算有天大力气也施展不出,正花打中但全无疼痛感觉,和一片落叶被风卷扬吹到脸颊差不多的感觉。不过耳光就是耳光,这‘招式’本就不存什么杀伤力,专门用来打脸的。

    耳光打过,扶屠声音森森:“我乃何方妖孽?我若为妖,则宇宙无佛!”

    网中扶屠一掌挥过,但手并未放下——划半弧、再高扬,耳光从来都是成双的,须得反正抽。

    正花的面色变得阴寒,身形微微动想要向后退去,奈何身后水镜方丈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许躲,不许躲。”

    话说完,水镜又嘿一声笑:“正花吾侄,你这孩子怎地如此愚笨,还看不出来么...还看不出来么!”

    正花闻言一愣,但未及细想,面前、网中的扶屠忽然挪转目光,不再理会正花了,蛮子的漆黑双眸望向水镜:“秃头,你施法用网擒我?!”说着,网中蛮大踏步,从正花身边绕过去径自走向水镜。

    正花心思不差劲,之前一时蒙了眼未能想通事情经过,此刻稍加琢磨便恍然大悟,蓦地脸上喜色冲腾:“原来是......”

    啪!脆响打断欢呼,扶屠的手掌落打在了水镜脸上。

    堂堂圣僧,一代天骄,弥天台开宗活佛,挨了一记耳光非但不见半分气恼。反倒是满面欢喜。

    当然,再怎么欢喜也是在一群晚辈面前被打耳光,目光深处的尴尬是隐瞒不住的。水镜不许正花躲闪,不过他自己在挨过第一下、不等第二下落到脸上时他已经退开半步,躬身:“末学后进、中土水镜率同门晚辈,恭迎圣剑神尊......”

    啪!

    扶屠手掌再落。

    但水镜躬身施礼,他这一掌就打不成耳光了,改成了拍光头。

    苏景这个人,基本上是明事理辨是非的,不过本性里藏了一份躁动、或者唤作‘野性’。与生居来的。从十五岁时乘坐黑风煞、遭遇六两抢劫。他敢直接从雄鹰背上向地面跳下之事可见一斑。

    待到屠晚入身、炼化大圣玦,前者剑狂后者妖狂,这些狂性不会影响他的本心,但对他根性中的躁动也算得一种‘释放’。心存狂妄之人。一掌滑过‘圣僧’光头。感觉说不出的好。骤然,蛮子扶屠放声大笑!

    在场镜花两代高僧到了现在全都明白了,全都大喜异常......水镜传给扶屠的强炼真识的法门有问题?哪里有问题。正正相反,秘法有神效;扶屠练功把自己连疯了?的确暂时失智,可绝不是疯了。

    他失智、狂躁皆因修炼秘法让真识陡然强大起来,捕捉到圣剑灵犀,也是因真识强大得太过凶猛,以至神智混乱,他的情形不为两种解释:一是被圣剑残灵降附体;二是因察觉圣剑的灵犀,引出了他的狂想妄思,让他误以为自己就是圣剑。

    前者为被动,后者为主动,但是无论被动主动,都是扶屠‘联络’到了圣剑,这也是他身上透出冲天剑意、厚重墨色气意的原因。

    和尚们欢喜了,可是蛮子扶屠在狂笑过后,突然神情一转改作嚎啕大哭,大哭时,口中只有两字反复:“苦啊...苦啊...苦,苦啊!”

    声声悲切,声声震撼,而扶屠身上散出的圣剑气意也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厚重!

    这份气意是绝对做不来假的,中土人间尚无墨巨灵踏足,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浓烈的真色气意,即便施萧晓和元一也散不出这等淳厚之势。

    同为墨色修持,在场高僧在领略扶屠身上的墨色剑意纯真同时,也明白察觉,自己的真识灵觉都被蛮子散起的墨意搅扰,变得模糊了、扭曲了。

    大喜事!

    “敢问圣剑神尊现在驻道何处,晚辈水镜愿请圣剑归于真色,纵万死而不敢辞!”激动、颤抖之外,水镜的声音有些嘶哑了。很难想像,毕生修禅、追求内心平静圣僧竟能激动如此...水镜已经不在佛光下了,精通诸般释家妙法、衣着打扮仍是和尚,但他已经拜奉真色正神,从空明高僧变成了狂信之人。

    寻回圣剑是绝大功劳,更是让真色扩散八方、让永恒得以永恒的绝大功德,水镜心中喜悦无可言喻。

    扶屠疯疯癫癫,闻听水镜之言他又改哭为笑,和蔼慈祥:“好孩子,好孩子...我在偃钵山天池,天池下,我在水中...”话说到此,扶屠突兀又是一声惨嚎,双手抱头显是痛苦无比,口中之言也没了体统:“我...我为剑中圣,我还能在哪里,我永在正神手中握,剑锋所指真色湮灭...啊...不可能,我怎会碎裂,我为天上天圣上圣......”

    抱头、打滚、说疯话,周围和尚再得不到丝毫线索,水镜一边守着扶屠,一边急急传令:“淳镜师弟即刻去往偃钵山,正花随行为你护法。”

    两僧立刻起身,施展十成修为急急催促云驾,去往扶屠所说地方,待两人走后水镜再传令身边沉镜:“师弟去一趟菩提阁,开启护宗大篆。”

    圣剑有了线索,正是紧要时刻,而扶屠身上真色气意激烈翻腾,影响众僧真识,寺中务必加强防备,非得多出一份小心不可......

    弥天台护山大篆很快开启,不过护山阵法只护门宗范围,于外却是不防备的,对山门外百里处隐身、端坐的影子和尚全无影响。

    时间紧迫,苏景早就言明,扰乱视听、让寺内妖僧查不到影子僧靠近。他是有把握的.但战局混乱形势一时一变,谁也说不好后面会有什么变化,万一施萧晓听闻圣剑消息后摆驾弥天台,苏景不知道靠着墨剑威势能不能唬住他。

    奈何法术事情急不来,影子和尚心中持咒,静静结座。‘一成苏景’坐在他对面,不敢催促,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等和尚施展法度,追查小和尚果先所得的佛陀机缘,究竟如墨僧猜测的来自天外北方佛涅槃。还是如影子和尚所想的来自中土自然佛开慧。

    ‘苏景’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影子和尚仍在静坐、持咒,这时候北方远处一道黑色云驾急掠而来,奉主持法旨前去偃钵山查探的淳镜、正花两僧返回弥天台。

    偃钵山相距弥天台不过四千余里,路途不远。往来功夫再加上入山顶天池探查。一个时辰足矣了。

    见得同伴归来。水镜和留守大寺的墨僧全都面露期待,赶忙迎上前去,水镜努力压抑着心中焦急。沉声发问:“怎样?”

    淳镜、正花两僧对望一眼,忽然咕咚咚跪倒在主持面前,淳镜老僧全身颤抖着,自囊出取出一物、双手托于掌心高高举起,想要说什么,可他面上已然老泪纵横,哽嗓处也仿佛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费力、再费力,终归没能说出什么,那一口逆气冲出淳镜咽喉之时,全无意外的是‘哇呀’一声响亮大哭。

    一声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淳镜、正花泪流满面放声大哭。

    另一边,水镜看清楚了淳镜和尚掌心之物,一时之间,那份因无边虔诚而自心肺间冲起的复杂情绪直冲脑海,有兴奋、有愤恨、有激动也有畏惧,饶是他修得法力无边,一时之间也觉天旋地转,立足不稳跌坐在地,旋即与淳镜、正花全无两样的,水镜也告放声大哭。

    不止水镜,自他以下,在场所有墨色信徒齐做悲声......欢喜之哭,因为迎回了圣剑,不负正神信任,终于为了真色、永恒做出自己贡献;也是悲愤之啼,因为墨剑果然残损了,此乃圣物、居然被邪魔损毁,若有的选,水镜宁愿自己身死万次,也不愿真色圣器又丝毫损伤。

    淳镜手中所托正是墨剑,但非全部,只是短短的一截剑尖。

    圣剑七断,扶屠指点,弥天台墨色僧侣得其一。

    只找回了一截,可是足以证明蛮子扶屠与墨剑的联系确有其事,足以证明今天蛮子扶屠这场猴子戏不是猴子戏,是真正圣器有灵,是真正真色神迹。

    弥天台内,无人再对扶屠有丝毫怀疑,更无人不信依靠这个蛮子,能把其余圣器残骸尽数找回...圣器回归有望、甚至已经回归了一部分,狂信者狂喜,本来清宁无边的神圣古刹中痛哭一片。

    就蛮子不哭,他正在发疯癫,抱着脑袋在网里打滚,口中怪话喊得声嘶力竭,身中墨色剑意冲荡八方。

    随着一截剑尖被找回,弥天台变成了疯子窝。

    此时静坐了好半晌的影子和尚终于动了,左手扬起,拇指食指将扣未扣,彷如拈花一般在自己的眉心轻轻一捏。

    有振翅声,影子和尚从自己的眉心拈出了一只蝉儿,寸许长,金蝉。

    今日苏景,早已不再是颈下挂如是、离山横着走的那个无知小修了,他的经历何其丰富,见识何其广博,不过就连神佛都做不到‘无不知无不差’,又何况他这个小小的中土人王。见和尚从自己眉心中捏出一只金蝉,苏景好奇得很。

    一阶一阶,一景一景,当他走到越高远时,眼中的景色也就越发奇秀。今时苏景修为非凡,他身边的同伴修为非凡,再看法术神奇...愈发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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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两章是听着小苹果码出来的。

    要是觉得好看,我明天就还听着小苹果码字!(未完待续。。)

第九九四章 金蝉舍利,石头乌龟

    中土是灵性的世界。天道大公平,万灵可竞生,莫看草木不懂疼痛、莫道蝼蚁不知所谓,只要是这天地间的生灵,都有机会修行有机会成就逍遥的。

    也是因为中土灵性十足,凡间百姓常能得见灵怪事情,比如暴雨滂沱天雷成狂待到转天早起村民发现,一条数十丈的巨蛇被雷霆劈裂、焦糊而亡;又比如谁家顽童在门口打死了一只黄鼠狼,待到子夜时千百只黄鼠狼齐聚门前哀哀啼哭......其实修行世界自凡间衍生而来,修、凡两界不可避免的会有‘接触’,而凡人眼中所有诡怪事,莫过两个字:修行。

    人有人的修行,妖魔鬼怪也有妖魔鬼怪的修行。

    但愚夫村妇不解修行真谛,那些诡怪事情从他们口中转了几转,就变成了排遣无聊、刺激胆量的鬼故事,神鬼异志、狐仙蛇怪,中土凡间从不缺少这类传言,谁让大家都爱听呢。

    人为万物之灵,自视甚高,难免就看不起别类生灵,同类修行就是山中仙长;旁类修行就是妖、是孽,安安分分地做牛马猪羊不好么,非得做些不敢分的事情。

    凡人遭遇妖鬼,大都将其视为‘不干净’,而凡间百姓心中以为最最‘干净’的地方,莫过佛殿、道堂、仙圣古祠等等凝聚信仰、饱染虔诚之地。

    其实真正教门大宗都在修行之内,其中发生的古怪事情远超常人想像,或许不如僵尸吸血、狐仙嫁人那么刺激。但以古怪而论,要远远胜出,比如天下公认的佛门正宗,古时高悬于天际的神迹天庙摩天古刹中,就曾有一位高僧,悟禅悟禅,悟到最后就把自己悟成了一只蝉。

    倒不是高僧悟道,禅房门一关再一开,蒲团上没了和尚多了只蝉。而是高僧苦修未得菩提,圆寂后留下了一枚金蝉舍利。

    蝉形的舍利。是舍利。也是蝉。

    真的蝉,金色的蝉,活的。

    摩天刹还在时,这金蝉会自行飞到大殿听经。没事的时候就趴伏在佛像前一动不动......此刻影子和尚从自己眉心捏出的蝉就是这一只。

    持咒。请蝉。整整一个时辰地静坐,但当蝉儿在手,影子和尚一下子就轻松了。对金蝉微笑道:“辛苦师兄了。”

    金蝉凝立于和尚指尖,有模有样地点点头,旋即双翅一振、消失不见了。

    影子和尚抻了个懒腰,不再行法持咒,自袖中抽出一本书,翻开、细细研读起来。

    ‘一成苏景’从旁边问道:“接下来......”

    “等就是了,我所做,尽量靠得足够近,越近,佛与果先的灵犀牵连就越容易被探知,但寻灵溯源之事我做不来,全靠金蝉师兄相助。”影子和尚看书,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

    苏景负责扰乱寺中妖僧视听,影子和尚负责‘寻灵溯源’等相关事情,术业有专攻,一成苏景现在做不来什么,只有跟着影子和尚一起等,至于等多久他懒得问和尚,该多久就是多久,不会因他询问一句就缩短时间,且问过了没准还得闹心,与其如此何必问。

    等不久,看书的影子和尚忽然笑了起来,指点着书卷:“这书写的,真的是你?”

    苏景不解其意,很是纳闷,待仔细看看和尚手中书本,苏景也笑了,还道**师看得是真经禅卷,哪想到他在读‘小说’,中土民间畅销不衰、大大有名的一本神鬼异志,《屠晚》。

    ......

    弥天台内,一截圣剑引得大群狂信僧侣激动万分,但也不能哭起来没完,过不多久主持水镜最先平静下来,伸手抹去眼泪,长长提息压下心中激荡,水镜对着网中扶屠虔诚施礼:“圣剑神君眷顾,正神真色永恒,求请神君指点,水镜再做迎接......”

    正胡言乱语中的扶屠陡做大笑,双目直勾勾瞪向水镜,却不理会对方话题,只是高声叫道:“困我于网,秃贼也敢妄论虔诚!本座早就与正神说过,疙瘩头、光秃顶,何须降服、个个该杀!若再不放我,拆尔亘古雷音寺、垒我真色永恒塔!”

    这里是弥天台,不是雷音寺。

    可网里的蛮人是个癫子,无论是不是圣剑残灵附体,他现在都神志混沌,乱说地方不值计较,不过他随口就拿西天极乐佛祖道场说事,也足见他的‘境界’了。

    疯子叫嚣,要出网脱困,水镜稍加犹豫,还是对执网同伴点了点头。把疯子哄得高兴些,追问其他墨剑残骸的下落也更容易些,何况法术随时可施展,大不了到控制不住的时候再把他重新网住就是。

    几个墨僧持咒片刻,同时把手印一晃,法网消失不见。也就在大网消失瞬间,扶屠怪叫:“秃头脑中只有头发,没得脑筋,最是好骗。”狞笑中向着水镜急扑而去,嘴巴大张露出两排森森獠牙,直接去咬水镜的咽喉。

    疯子就是疯子,不能常理以论,水镜自是不能让他咬到,退避中连做温言劝慰,当务之急仍是要把圣器‘凑齐’,奈何此时的圣剑神君狂性大发,越闹越激烈,一时间问不出什么有用东西了。

    不过蛮子身上透出的那份墨剑气意不曾减弱半分,甚至还变得更强猛,足见扶屠与墨剑之间的‘联系’愈发牢固了,这就好这就好,只要耐心些总能问出结果......今天弥天台乱得很。

    扶屠身上透出浓浓墨剑气意,不修墨色之人无从察觉,但墨灵仙对这气意敏感异常,江山剑冢、天元道、诸多小宗...中土各处墨灵仙对此早有察觉。无需提讯追问,自从第一截墨剑被迎回弥天台后。水镜开始随时传讯于世间同伴,通报弥天台内状况。

    得知圣器已被寻回一截,暂住剑冢内的墨灵仙,心中激动比起弥天台群僧也好不逊色,但他们不敢欢呼或者大哭,更不敢将此喜讯呈报施萧晓。施萧晓已经带上四十三位精修墨仙入阵剑冢了,行法前传下严令,无论发生何事,也不得打扰他们的法术。

    破去剑冢玄法,毁去冢内埋藏万剑。是施萧晓的当头要务。

    天元道也是类似的情形。风雪诸道闻讯惊喜,却不敢通报元一仙长,仙长正催动正神传予他的一件神器宝物、以施展一桩浩**术,决不能被打扰。

    ......

    弥天台内外。相距百里两个苏景。里面那个装疯。至少在影子和尚有所发现之前他都得这样闹下去,挺累人的,扮疯子、尤其是扮个气焰熏天的疯子是件体力活;

    外面那个无所事事。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向着带一本书下来看,无聊之下凑到影子和尚身边一起看《屠晚》,苏景早看得滚瓜烂熟,可是说起来也奇怪,这本书他总也看不腻,读上一阵很快又入迷了,津津有味的。

    时间忽忽,几个时辰一晃而过,待到日头西沉,影子和尚微扬眉,合拢手中《屠晚》,但不忘还拿了片菩提青叶夹了书签,随即和尚起身,维持着隐身法术不变,拉上身边苏景溜溜一转,两人遁入地下。

    无需发问,苏景自能明白这是‘金蝉师兄’传讯过来,它已找到果先与佛陀之间的灵慧牵引!

    苏景忽然大喜!

    欢喜不全因有所发现,更来源于:他们是入地而非飞天!

    找到了那条‘线’,线一端系于弥天台果先,另一端就是那尊佛了。

    墨灵仙、影子僧,对果先的机缘来源有两个猜测,前者以为天外佛陀涅槃,后者觉得是本地生衍自然佛陀...既然是入地,那影子和尚的猜测是对的。

    影子僧不语,施展遁地之法,带着苏景深入地下。和尚修佛不修土,但摩天刹的传承非凡,空空之遁,这世界就是空,是以金木水火土皆为空,空空遁,无不可遁。

    如果只比遁火,影子僧的空空遁,无论速度还是隐匿都不如苏景的金乌万巢,不过影子和尚的遁法胜在一个‘全’字,苏景心中着实佩服,不是觉得影子僧如何,苏景佩服真正佩服的是摩天刹。

    自己的修为越是深厚,越是能品尝出玄妙法术的真滋味,如今世界里能入得苏景法眼的法术却是不多了。

    背向弥天台、一路斜斜向下深入地心,影子僧的前进很慢,虽是地下但此处相距墨寺太近,稍有大意就可能被妖僧发觉,寺中扶屠任劳任怨,还得继续发疯掩护同伴......

    遁为法,不是挖土打洞,是虚空巡梭穿界入界,苏景跟在影子僧身边行遁,眼中不见土石,只有全无规律迅速变化的诸般颜色,光怪陆离、虚空之色。不过每隔上盏茶功夫,影子和尚就会暂停遁法、离虚空入地心。

    即便影子和尚已有人王之力,也不敢在虚空一次穿遁太久,盏茶光景是为极限了,若再强撑就会迷失虚空,永远别想再回来,古往今来中土高人迷失在虚空中的,不算太多但也不是两手两脚能数得过来的。

    不能说话,旅程无聊,一直跟和尚走了三个时辰,苏景忽觉眼前一暗、身体一沉,和尚再次离开虚空,不过这次影子僧开口了,两字彷如天音:“到了。”

    弥天台以东八百里、地心深七十里地方。

    三个时辰的穿遁,才走出了几百里...就是个蜗牛精施遁也不可能这么慢,这样的慢速已经和‘小心谨慎’没有关系了,只有一个解释:佛陀与果先之间的灵慧之线难寻。

    苏景定身,打量四周,百里开外空荡浩大的地渊,头顶高处一幢幢巨大钟乳倒垂,仿若天锥悬顶,乍一看没什么,若端详稍久心里就会微微有些发慌了,那些石锥刺目。

    窟顶钟乳石遍布,窟底也不平坦,大大小小的碎石铺满地面,看得出,顶子上的钟乳石确是会掉落,摔在地面、日积月累碎片无数。

    就在无数碎石中,有一块巴掌大小、有些扁的石头片,若非影子僧请来的金蝉就落身于此石,即便苏景明知此间有佛也会忽略它...至少第一眼不会看中它。

    跟在影子僧身旁的苏景只有一成修为,不过灵识未损,以苏景的敏锐五感扫过石头,全不觉得又何异样。

    无灵力、无气意,无禅香的一块石头,就是将小和尚果先拉入菩提真境的佛陀?

    哪里像佛陀,倒更像个龟壳。

    迈步上前,撤去灵识改回双目查探,还真是像极了龟壳,不止是个壳子,细看壳中石形轮廓,隐隐约约就是个小乌龟缩首缩脚的模样。

    小小的石乌龟,就是苏景与影子僧要找的‘佛’了:龟壳上有一副刻绘,天生的纹路,绘着一尊佛陀,双手施禅定印。

    又再仔细端详片刻,苏景忽然笑了起来,对影子僧道:“天地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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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不出来了,今天只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九九五章 佛变

    又再仔细端详片刻,苏景忽然笑了起来,对影子僧道:“天地灵瑞。”

    入道至今,将近三十甲子,苏景‘经手’过两件天灵山胎,一是南荒天斗山山胎兄弟;二是十一世界幽冥中,二明哥留给他的麒麟双胎、麒麟库。

    前者巨山结灵胎,成就巨人兄弟;后者也是山胎,本来落座中土、孕育麒麟胎的祟祟山被二明哥搬到了十一世界去做阴间的镇地石,后有大小麒麟转生。

    今日苏景所见‘石头乌龟’,是第三件山胎。

    ‘石头乌龟’成形于地窟,附近并无高山,应该不算山胎?灵瑞之山不一定都会显露狰狞、显形地面,谁说地下没有山。

    有山,只是普通人看不到罢了。

    此刻苏景、影子僧、舍利金蝉就在山中:地窟是为山腹,巨山在外,深埋地下。

    于凡人或普通修家眼中,山胎是可怕怪物,受地火淬炼得罡风洗涤、领受日月精华万万年熏陶侵染,一旦成形、出世,必是不得了的妖孽。不过在仙家眼中,不是所有山胎都不得了的。

    山胎也分三六九等。

    山胎万形,人有人畜有虫有树,林林总总各不相同,那最简单的鉴别办法:以形而分。

    牛羊山胎比着虫草山胎要更高级些,人形山胎比着牛羊山胎更强大,二明哥搬去十一世界的祟祟山麒麟灵玉胎算得上上极品了,比起苏景收于天斗山的那对巨人兄弟又高级了、强大了不知多少。

    而造化神奇。对山胎这等自然奇葩单单以形而论岂非小觑了这座完美乾坤。观其形,可将山胎划分大概,但并不绝对...有例外的,需得以意而论,便如苏景、影子和尚面前这只石头乌龟。

    乌龟,老老实实,本本分分,遇到危险首脚一缩藏于坚甲之下,永远那么慢慢吞吞......君莫笑我慢吞吞,我比谁都活得长。这就是乌龟了。

    活得最长的那个永远是乌龟。

    看似不争。其实只是不与旁人争。其实乌龟比所有人都会争、或者说它们知道自己最应该去争的是什么:自己的活、自己的命。

    抬头看看天道,天让万灵竞生,都要好好活,活得长长久久;

    低头看看乌龟。乌龟背个壳子。活得特别好。活得比谁都长。

    万灵竞生,竞即为争,乌龟不是不争。它们争斗的方向与众不同,与天同。

    古时有大修,游览山河赏遍自然,见中土大陆四面环海,这位前辈提出惊人之论:厚土为一龟,趴伏汪洋间!

    乍听上去未免无聊,可若是有机会看一看他留下的手札、想一想他的诸般道理、推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厚土肯定不是龟,但至少厚土如龟是不会错的。

    翻翻古籍经典,有关山胎记载着实不少,中土锦绣,多有灵瑞山,孕真胎诞灵瑞,人畜都有龙鱼百相,唯独不见乌龟,从古至今从未见过有山胎是乌龟的记载。

    不是真的没有,是太罕见。

    再就是,苏景得到麒麟库后读过二明哥留在库中的玉简,算是个‘库志’,其间瞑目王提到过一句,本想找个山胎乌龟去十一世界的,无奈找不到,只好用麒麟胎代替了。

    当时苏景只觉可笑,但后来他在莫耶雕刻灵种龙山,就明白可笑的不是二明哥,而是见识浅薄阿骨王了。

    地窟中山胎,天地灵瑞,不是神兽玄武不是龙子赑屃,返璞归真一小龟,中规中矩一小龟...本来是中规中矩的,不过后来‘它’就不规矩了,它经历了一变:佛变。

    龟佛变,龟变佛。

    龟已算得‘登峰造极的绝品’,再化佛又该何其了得!

    究竟是造化使然,还是神龟有灵,又或者是上古时佛祖曾驾临中土见这龟儿有慧根就降下灵光一道存贮其心?不得而知了,能确定的仅只是这头灵龟山胎在将要完全成形时候忽然转去修佛了,又是个漫长到无法计较的过程之后,背壳上一副佛像完全成形之时,灵龟就修成了佛。

    影子和尚所说‘自然佛’就是它了。

    壳上佛像完整,灵龟已得佛变。

    “不完整啊。”影子和尚俯身,仔细端详着龟壳上的佛像,很快他的眉头皱起了起来,又对苏景道:“很奇怪。”

    一边说着,和尚伸手指向龟壳佛像手印,让苏景来看。

    手指佛陀像,影子和尚此举看似唐突,可是真正虔诚存于内心,即便见到大日如来,直视对望又何妨。

    循着他的指点,苏景仔细观瞧......龟背佛陀跏趺坐姿,手结禅定印。

    禅定印,入定专神之印,双手自然摊开,置于腿,右手背放置左手心,双手拇指指尖相触,释家最最常见的手印之一,莫说苏景这等人王大修,就是小镇上的娃娃也识得此印。

    初看时全不觉异常,凝神仔细观察,很快就看出‘毛病’来了,佛像‘刻画’地细致非常,纤毫皆告显现,佛陀结印的右手小指很短......当然不是没‘画’全,这幅画是长出来的,所以是没长全:佛陀像的右手小指才‘长了’大半,尚却最后一截指节未长出。

    这佛像不完整。

    便是说这灵龟尚未完真正完成‘佛变’。

    它还不曾真正化佛,苏景明白了影子和尚的疑惑:只差一截小手指就大功告成,‘它’却等不急了。

    完全没道理的事情,相距圆满只差一步之遥,待到最后那一截小指长出,即便没有果先‘相助’,这尊自然孕育、灵龟化神的真佛也能从容转活;

    没等小指长好就急匆匆抛起灵犀接驳果先灵净慧根?它还不完整,即便‘借慧根’的过程一切顺利。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化佛,

    大冒险,灵龟不等小指长好就匆匆施为,此举很可能会把它的万万年造化、万万年修行毁于一旦。

    就算最后它能成功化佛,说到底也是‘不完整’的,会让它的修为衰弱许多。

    影子和尚的疑惑苏景解不了,但不重要,此行目的不是来看乌龟也不是来看佛像的。苏景伸手入袖,取出了一柄小刀。

    小小刻刀,样式有些古怪。手柄弯曲刀锋短小。是件古物...特别古,古到比着天真、蚀海他们还要更老得多,来自第一圆、十一王二明哥的传承:麒麟库中一石匣,一品龙山种大把。雕山刻灵小刀一柄。

    这就是苏景一定要追查传给果先灵犀的。究竟是天外北方佛还是中土自然佛的原因了。若是前者大家白忙一场再想其他办法救人;若是后者......

    在离山时,影子和尚曾给苏景仔细解释何谓‘自然孕育之佛’,以和尚的说法。这尊佛其实就可以看做是秀山灵胎。

    和尚没想到它会是灵龟化佛,只道它是佛陀之胎结孕于奇山,过程猜错了,不过‘自然佛’的本质,影子和尚没说错,它就是山胎。

    山胎从何而来?从山而来。

    什么样的山才会凝结山胎?灵秀之山、灵瑞之山,一品山!

    一品山又是怎样长成的?山有种,种生根、根扩脉、脉润山岗秀峰茁长......这样一品山种,苏景有一盒子;这样的一品山,苏景在莫耶种下了四座。

    唯一区别仅在,莫耶的一品山种受无上妙法加持、得法术相辅,开得真形后可迅速成长;这座孕育灵龟佛陀的一品山没那个福气,只能缓慢自长,少了法力干预、全靠自然孕育。

    过程有所区别,可本根全无两样,神奇之山自神奇山种而来;种子长成了大山后又孕育了神奇灵胎。

    苏景雕刻过山种,虽未拜师也不可能拜师,但他实实在在传承了二明哥的活山之法,此法贯通于‘山’,既能雕得山中真形,就能开出山胎真灵!

    一刀斩下,灵瑞入生,破混沌开灵动,助它立地成佛!

    听上去玄奇无边,画龙点睛、生衍造化的神仙手段,可实际上并未如此,开灵不是生灵。

    便如开玉,璞石丑陋,行家大师却能见其精彩识其真谛,以刀开于顽石,拙皮破美玉现。可是哪怕玉行内最最传奇的大宗师,也得石中有玉才能将其‘开’出来,要是普通的实心石头,大师功力在深也开采不出美玉。

    一样的道理了,这‘石头乌龟’早已蕴造化蓄灵瑞,苏景以活山之法落刀,这一刀不会生出造化,只是将它已有的造化、灵韵激发出来......

    面前龟、龟上佛、手中刀,加在一起就是契机了。

    开灵石龟、点活真佛。

    这尊自然之佛与弥天台果先灵犀相连,这一重牵扯是玄奇事情,内中道理晦涩深奥,简而言之:果先与这尊自然佛一而二、二而一,两者已经接连一体密不可分,灵龟化佛时、果先证道时!

    这是苏景救人的契机。

    果先现正被困于浓浓墨色中。无论北方佛涅槃还是自然佛入生,果先所处的菩提真境都是千真万确的,墨僧想要侵染菩提真境中的佛徒绝非易事,否则也不会耽搁了几百年还未将其攻下。

    那份始终对果先等人不停侵染、攻击的墨色法力,来自镜、花妖僧布置的大阵,阵力凶猛墨元洪浩,非如此否则不可能将果先成功侵染。

    既然是阵法,一旦被打破就会有反噬。

    阵法可自行行运,布置完成后无需专人看守,镜、花诸僧行动、斗法皆不受阵法牵制,但如果阵法被果先突破,一众妖僧必受反噬,跑不掉的。

    弥天台外松内紧,扶屠已经进入大寺七天了,至少现在他还没能找到突破那座墨沁阵法的办法,根本都靠近不得...没办法自外破阵,那就请果先成就真佛,小和尚摘得菩提在手时,墨色元力对他的侵染自然失败。

    侵染败则阵法破,阵法破则墨僧伤,这是苏景反击的契机、摧毁这座墨色魔寺的契机。(未完待续。。)

第九九六章 七天

    前因后果、全盘打算就是如此了,先寻得果先的灵犀来自何处,事随人愿,并非天外北方佛涅槃,灵犀来做地心一品山灵胎、自然孕育之佛。确定了这一重,就有了机会,以活山刀法点活这尊佛,助果先破道升佛去。

    升佛即为果先的脱困;升佛即为中土自然对墨色弥天台的重创和反击。

    苏景擎刀,凝视石龟佛陀像,一动不动,仿佛他也变成了石胎,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苏景提息,缓缓闭合双目,之后仍未动......影子和尚知晓他准备做什么,自不会去打扰,招招手将金蝉重新收入眉心,坐到不远处取出《屠晚》,继续读故事。

    三个时辰一晃而过,苏景重新张开双眼,可手中刻刀并未落下,面露无奈:“我不成。”

    这个苏景只有一成修为。

    开灵于胎和开形于山种随是同样法门,但要更难得多,对执刀之人元魄之力要求奇高,尤其这石龟还不是普通山胎,换个角度去看的话,它已是佛、只是没有真正转活而已。

    苏景力有未逮。

    虽只一刀,但落不下去。

    影子和尚并不失望,这样的情形本就在算计之内,也早都商议过对策...如果苏景能独力施展最好,万一他做不来,便须得两人合力。

    菩提叶的书签重新夹好,《屠晚》收入袖中,随即...和尚化了。

    就好像雪人遭遇骄阳那样。迅速融化开去,不同之处仅在于,雪人消融地面上会留下一摊清水;和尚化了地上多出了一片影子,影子和尚本来就是影子。

    地面黑影游移动,轻轻飘至苏景脚下。

    和尚是影子,也是苏景的第十三魂,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变成苏景影子。

    和尚变成了苏景的影子,由此他的法元真力可供苏景随意调用。

    苏景重新闭目...但这次更快,不过盏茶光景他又开目。摇头:“还是不行。”

    和尚的力量可以借给苏景。但这力量的本源仍是和尚。苏景运刀须得入定做空灵念,借来的力量与他本元身魄不符,无法做到心神大统力念归一。

    地面上的影子叹了口气:“那走吧。”

    苏景仍摇头:“我不行,你行。你来。”

    这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二明哥留下的刻刀只有冥王能用。影子和尚根本发挥不了刀中的玄妙法力。这又何谈‘你来’。

    刀子认人。

    但人是可以‘俯身’的。

    和尚不是人,是影是魂也是鬼,不存肉身。平时他的身体都是法力凝结,只要苏景开心防撤身禁,影子和尚就能带上他的深厚禅力入主苏景身体。

    拿刀的那个还是苏景,或者说还是苏景的身体,但挥刀开灵的却是和尚。

    地上的影子并未进入苏景的身体,而是问道:“我未修过活山之法,也可能成功么?”

    “你若是屠晚或者阳三郎,必无成功之理,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行走人间的尊者,它是自然孕育的佛,有机会的。”苏景应道。

    和尚再问:“该怎样砍这一刀?”

    “持本心,入空灵,怎么想就怎么砍。”

    和尚想了下,新问题:“若砍坏了会怎样?”

    同样问题影子和尚从未问过苏景,因为一直的打算都是苏景来挥出这开灵一刀,和尚先前不问是信任苏景。可是现在他自己来砍就不能不问明白了。

    苏景笑了:“砍坏了也没事,有朝一日灵龟变佛,摸着脸上的伤疤上门来问罪,咱再赶紧鞠躬赔不是。”

    影子和尚没笑:“真的?”

    苏景略显心虚:“真的,肯定没事。”

    地上的影子里又次传出一叹。他是苏景的第十三魂,苏景想要骗他可没那么容易,这一刀可升佛,也可杀佛。

    只是有的选么?弥天台中果先已经坚持了几百年,再支撑不了多久了。若不加理会,果先必被侵染,他被染就是灵龟佛陀被染,神奇造化顷刻变作绝代妖魔。

    影子层层收缩,尽数进入苏景体内。

    苏景执刀不动,再次闭合双目。

    地下孤山、空旷山腹,宁谧地方宁谧人独立,面对一只小小的石头乌龟。

    ......

    七天已过。

    从离山出兵、开始袭杀墨沁小宗算起,已经过去整整七天,战事进行的并不顺利,说是‘小宗’,但每一家都有真仙坐镇,不是墨十五那等外域仙,是生于此、修于此、一度离开如今又重新返回这完美世界中的中土真仙。

    只以实力而论,魔宗、真仙或许比不得离山出来的突袭军马,但其间差距绝不是凡人想像得那样巨大,何况敌人一点也不傻,实力逊色便不做强硬争斗,天那么高地那么广,迂回缠斗、时进时退正好。

    七天时间,中土各地仙战轰烈,墨色小宗被连根拔起两宗,其余几宗普通魔徒陨落无数,真仙犹在实力尚存,离山这边三位长老受创,其中龚正伤势不轻、已无力再披挂上阵;大成学正字十一阵被摧毁四阵,诸位人王多多少少都挂了些彩,所幸伤势大都无碍,照样凶猛。

    恶战正酣。

    中土正道的反击不如想象中顺利,可是墨灵仙的法术施展得异常顺利。

    施萧晓端坐剑冢内,七天时间阵法行运不停,妩媚和尚的神情也在一点点的变化着,从沉肃到平静再到轻松;从漠然到微笑直到此刻...欢畅笑容已经挂在脸上。

    忽然,施萧晓开目,始终紧握的手印一转,撤法起身,阵法收敛了,他已做好了他想做的事情,剑冢破!

    千万年江山剑域的蓄势不休,就在短短七天中被施萧晓破去了。妖僧笑容明媚,合十、躬身,团团一礼对所有同他结阵的墨灵仙:“诸位辛苦了,施萧晓致谢。”

    一群墨灵仙全都喜上眉梢,纷纷还礼,负责外围戒备的墨灵仙中有人上前呈报,弥天台寻找圣剑的事情有重大突破。

    与其他魔徒全无两样的,才闻讯,施萧晓便热泪满眶!

    另有与施萧晓亲近的仙家上前,提议这就赶赴弥天台去;也有人另作他议:中土正道突袭诸多墨宗,剑冢这一路人马正好此刻杀出去,当能重创强敌。

    “很快,很快。”施萧晓抹去泪水,收敛笑容:“很快就能归去,拜奉圣器、斩杀强敌,不过现在不行,还差最后一步,冢内养剑法度被破去不算完的,还需得毁去内中万剑,才算真正圆满。”

    剑冢事情尚未了结,不必行阵了,但还得施法、毁剑。

    说着,施萧晓再结手印,按向了地面。剑冢地心深处,突兀响起了阵阵剑鸣,没了愤怒、没了犀利,只有深深悲哀,万剑哀鸣。时间不长,燃香光景过后灵剑悲鸣散去,施萧晓放声大笑,解开手印一飞从天。

    凌空三千丈,妖僧再结印,浩大神通轰下,三百里岩崖陡然轰碎,化巨坑,深不见底之渊。

    剑冢彻底毁灭,妖邪尽做欢呼,施萧晓却还不罢手,人在高空大袖连毁,附近高山被连根拔起、远处湖泊凌空而起,四面八方山川峰水尽数被他扔入深窟。

    深挖之后,是深埋......

    七天,弥天台中蛮子扶屠已经装疯七天了。

    苏景自己都烦了,疯话总得换着样的说,实在废脑筋,可是没办法,影子和尚与另一个苏景做开灵一刀,相距弥天台不过几百里,直到他们完成那一刀前,扶屠都得搅乱墨僧的视听。

    苏景烦了,但墨僧不烦,疯子又‘显灵’了,七天之间再指点了一处地方,淳镜与正花赶去查探,迎回了第二截墨剑。

    这是苏景对他们的必要安抚,墨僧欢喜无限,甚至都盼着蛮子疯别停,一点一点把散落中土各处的墨剑都寻回来前,继续疯、随便疯。

    领奉水镜法旨出寺‘公干’的逐花、清花两僧刚刚回来了,空着手走的、满载而归:历时七天,他们把离山完整无损的挖出来、拔出来,运回了弥天台。

    八百里离山,比着弥天台更磅礴,附近无处摆放,暂被妖僧施法收纳于一方钵盂中。

    中土正道的象征,变成了妖僧赏玩的盆景;假以时日,待墨剑收敛齐全、涅槃的北方佛被彻底侵染,水镜会腾出些精神,在附近开拓一片空地扎下离山,让离山变成墨色大寺的后花园,等到正神降世时候,‘后花园’可做神祇行宫。

    水镜现在就是这样打算的,他以为:能做正神行宫,离山有幸啊!

    离山被妖魔挖成、搬走的消息,很快传入沈河耳中,掌门人潸然泪下;

    离山被装入钵盂,变成一方漂亮盆景的过程,蛮子扶屠亲眼目睹,忽然,扶屠厉声狂笑!(未完待续。。)

第九九七章 剑即离山,何等快活

    离山被妖魔挖起、搬走的消息,很快传入沈河耳中,掌门人潸然泪下;离山被装入钵盂,变成一方漂亮盆景的过程,蛮子扶屠亲眼目睹,忽然,扶屠厉声狂笑!

    扶屠是什么人?

    从前是个蛮子,不久前变成个疯子,这七天里他时哭时笑,时跳时骂,现在又戾笑响亮,墨僧早都见怪不怪了。

    不见怪,但是该哄还得哄,哄得他开心了就能问出第三截墨剑的下落,是以水镜和他一起笑:“圣剑神尊因何发笑?”

    水镜一笑,所有墨色僧侣都跟着一起笑。

    笑容欢愉,可所有墨僧脸上的欢愉加在一起,也比不得扶屠的快活,蛮子笑得虐戾非常也笑得开心非常:“秃头,这次你可真惹祸了。”

    惹祸。

    这个两个字不新鲜,这七天里水镜数不清扶屠说过这两字多少次,来来回回也不外一个意思:和尚们敢把扶屠装进网中,这是对圣剑不敬,会遭天谴。

    可是这一次,一样的‘惹祸’,不一样的说法,蛮子的疯话和尚听不懂:“美人配英雄啊,哈哈,英雄配美人!瘸驴配破磨啊,破磨配瘸驴...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镜是和尚的扮相,真色的信徒,无论怎么看都和美人、英雄、瘸驴、破磨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

    若是其他时候有人对水镜说这等怪话,直接一道神通打碎身魂。疯话而已,水镜才没兴趣追究,可现在情势不同,水镜耐心笑着:“仙君神谕,大玄机也是大智慧,还请仙君指点内中深意。”

    “深意?美人只配英雄睡,破磨只配瘸驴来拉...这就是深意了,哈哈...你不配啊,你们都不配!”扶屠笑得开始打跌了,双手捂着肚子。

    自从圣剑俯身。扶屠的疯话就没停歇过。可唯独这几句话,疯得不着边际。

    水镜含笑,正想再凑趣追问,不料扶屠突然收敛了笑容。就那么一瞬间。从疯狂到平静。从呆傻到智慧,从地上打滚的疯癫到稳稳站立的从容,扶屠声音冷得入骨:“你配么?”

    水镜稍觉惊讶。但不觉异常,疯子嘛,都是这个样子,脱口欲问‘配什么’,但这次仍是不等他出口,远处就传力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他不配。”

    所谓远处,几十里外。

    在凡人眼中是很远了,与修家而言近在咫尺。

    声音来源:山腰之上、峰巅之下,果先与辰光等不肯受墨色侵染之人所在的那座小小院落。

    水镜返回中土时候,果先已经晋入菩提真境,是以水镜与果先虽有数百年相处,却始终不曾听过小沙弥真正讲话,水镜不识得,那声音来自果先。

    但识不识得是一回事,听不听得出声音来处又是另一回事。

    水镜愣,旋即惊,而第三次,不等他开口说话传令查探,疯子扶屠又开口:“离山为护世之地,岂容妖孽把持。把离山装进钵盂?你不配。”

    苏景说话同时,果先的声音也告响起:“弥天台为慈悲地、神圣地,岂容妖孽把持。占有这佛祖殿堂?你不配。”

    两句话同时响起、同时落下,而话音尽末瞬瞬,即为巨响炸碎于弥天台瞬瞬......巨响贲烈,如天崩地裂!来自钵盂的巨响,装离山的钵盂。

    钵盂为宝,否则何以容纳八百里山;钵盂是水镜的法器,从他还是人间小沙弥的时候就带在身边,千年万年。水镜初拜墨色时,为显本领,主动请命去剿灭一方天地,到那世界钵盂一招,那座天地都被钵盂收了、融了、化了,乌有。

    仙佛之器,贴身重宝,却就此崩碎!

    猝不及防之下灵宝被毁,水镜妖僧心神巨震、哇的一声怪叫,一口鲜血喷出......钵盂本来安安静静地摆放一旁,根本没人碰它一下,又怎么可能破碎?

    怎么不可能,再也简单不过的事情:钵内装离山,离山突兀‘造反’、突兀暴涨。

    是离山,撑裂了、炸碎了妖僧的宝物!

    钵盂碎,离山出!

    又何止炸碎了钵盂,那离山八百里广阔,那离山八百里神剑——神奇之山竟化作神奇之剑,八百里剑,呼啸惊鸣,一飞冲天再陡转急下,轰杀妖僧!

    剑出离山。

    剑已出山,征战八方;而那空空之山,此刻也化一剑,离山化剑!

    剑出离山,剑即离山。

    同个时候,万里遥远,离山掌门人沈河热泪滚滚,跌坐于云驾,大哭。

    离山沈河,天崩于面前不变色之人,于此一刻痛哭失声:“申屠!显灵!申屠!吾弟!”

    十四天前,镜、花僧攻袭离山剑宗,申屠灵灵收炼至宝‘第一滴雨水’恶战妖僧,妖僧败逃后申屠灵灵受不住宝物反噬,命丧离山库。

    他做过错事情,犯下无可挽回罪孽;他是离山长老,即便迷途知返已晚,他仍是离山长老。

    任夺曾是离山长老,舍身入魔去,不惜声名;

    贺余曾是离山长老,以我仙途换乾坤气运,不惜性命。

    申屠灵灵也是离山长老......还需要再解释么?离山长老,离山真传,离山弟子就是最好的解释了,申屠为了离山身死道消。

    申屠死后,还曾发生了一件事情:阴阳司专管修家游魂的极乐川主官,贺余进入阳间,与沈河有过简单密谈。

    贺余来找沈河,只为告知一件事:申屠灵灵死后,他的游魂并未进入幽冥。

    申屠只是身死道消,并非魂飞魄散,他的游魂应该进入幽冥,他有转世投胎的机会的。

    申屠灵灵所犯过错无可挽回。错就是错,再没机会纠正了;十四天前他为离山而死,即便那些看守白狗涧、被他间接害死的离山弟子也会原谅他的,所有人都会原谅他,苏景亦然。

    以苏景假公济私、滥用职权的性子,莫说转世投胎再修行了,就算申屠想进芙蓉塔,保留前生记忆开始阴鬼修持也可如愿。

    可是申屠灵灵的游魂未入幽冥。

    所有人都原谅申屠灵灵了...只有一个人例外:申屠灵灵自己。

    不入幽冥,因我有错,无颜面对师叔贺余。无颜面对被害死的离山弟子。

    不入幽冥。因我为离山长老,中土有难,离山有难,我为司宝长老。毕生鉴宝所以识得一件无人认出的宝物。宝物即为:离山!

    九子驻道。成天护世;子孙万千,执剑慈悲;曾夺于天,是以尽量回报、不敢辜负凡间更不敢辜负孩儿们的父母的离山剑宗。

    山无灵。有仙而灵,这山中有了几千年护世的信仰,有了千万精修为飞仙、但更要求仁、更知长生不是偷生的儿郎。这座山,又怎么可能不灵瑞。

    平淡无奇八百里山,如果没有那些弟子,将永远平淡无奇。

    但是有了这些人,这些人坚持着自己的理想...理想是什么?理想就是信仰,山中人的信仰坚定而虔诚,久而久之,这山也就有了灵气、因信仰的滋养有了灵气。

    八百里离山,已经被信仰养成了宝、磨成了剑。

    游魂不入幽冥,只因最后的执念,可让宝山脱变,化作贲烈一剑!申屠灵灵自己选的:我不入幽冥,我以真魂化执念,相融于离山,于此危世中再尽最后力量。

    离山养我教我,最后我归于此山...那是何等快活。

    死得其所,那是何等快活。

    申屠灵灵的自罚,自赎,他把执念融入离山,唤醒了这八百里神剑。他所失,转世重生的机会,神剑发动过后他就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这个世界;他所得......内心的安详、由衷的快乐。

    我是离山弟子,我是离山长老——申屠灵灵临死前,最后对同门兄弟说过的话。这句话没说全,还有半句的:我是你们的兄弟。

    离山发威。

    时灵时不灵的申屠最后的显灵,驭离山、化八百里山为八百里剑,要让墨僧知道:他们不配!不配把这护世之山收为己用。

    为了内心的救赎放弃转生机会的申屠灵灵,沈河的弟弟,红景的哥哥,他们是兄弟,他做了每一个兄弟都会做的事情。

    沈河真人放声大哭,离山一众长老放声大哭,尘霄生双目血红、声音哽咽却坚决,传令各路人马:放弃面前敌人,所有人王所有修家所有正道弟子,掉转云头去西方、攻弥天台!

    不是尘霄生意气用事,是早就商议、定计的。攻杀各方墨色小宗只是佯攻,为的是麻痹敌人,此役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弥天台。

    离山兵马倾巢而出,墨徒一定趁虚而入,来对付离山。

    谁能断定,墨徒会搬走离山,而不是直接派来几个仙家摧毁离山?乍看不可预知,其实不难猜测......墨巨灵还没来,来得是墨灵仙,是狗腿子。

    做狗的,一定巴结主人。打碎离山算什么巴结,把离山‘生擒活捉’,献宝似的献给主人,这才是巴结!

    从这场劫难开始,就不曾脱开那五个字:你算、我也算。

    如果这是场赌,那沈河、秭归、尘霄生、苏景全都赌了这一手!

    已经没了退路了。

    没退路的人,莫说赌钱,就是赌命也奉陪。

    早定计:无论一成苏景与影子和尚能否唤醒‘自然佛’,只要申屠发难,便全军挥师弥天台。

    反击,从墨色显现于中土的当天就开始了,离山斩杀三千墨道、大成学破墨三千里,沈河率星峰打灭卧鼓宗,苏景化身扶屠卧底弥天台......但是对苏景、沈河来说,真真正正的决战、反击何时开始?

    申屠灵灵发动离山,即为号角铿锵、即为战鼓隆隆。

    离山发难时,决战开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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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偷偷摸摸更新一章.....我就偷偷摸摸地更新了,怎么着吧!

    意外不^_^

    睡觉了,熬惊了。大家好梦撒~~(未完待续。。)

第九九八章 歌中自有人世间

    墨僧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拿回来的战利品,拿回来准备进献主人的离山,竟也是离山剑宗的一柄剑。

    八百里离山,八百里神剑。

    暴起发难!相距最近的逐花妖僧正中其锋。

    连惨叫都未及发出,逐花惨死。而轰动巨响也自山中贲起...临死一刻逐花也发动了最后反击,肉眼可见,八百里山崩碎一角,被凭空抹去百里。

    但受损又何妨,残剑亦可杀人,哪怕离山只剩一块碎石,那也是护世之石、诛妖之石。

    宁可粉碎碎骨,不与妖邪共处一方世界的离山...再呼啸、再出剑,直轰水镜为首众多墨僧。

    镜、花两代墨僧皆为真仙,不是他们应变不快,不是他们来不及救援逐花,未能及时出手救人只因更大的麻烦已降临:山腰之上、峰巅之下,那滚滚缭绕于清静小院的墨色崩碎去,淡金色的佛光正喷薄而起,直射苍穹!

    院落中,果先双足落地,他手中一串榆钱。

    那年,小和尚,见院中的榆树上串串榆钱儿成熟了,不知是嘴馋还是一时兴起,纵身而起去摘榆钱儿,随后定身于半空,‘开始’了他的机缘;

    此刻,果先小和尚终于完成了这个小小动作,榆钱被摘在手中,落足地面。他手中摘下的是榆钱,更是菩提。

    几百里外,深深地窟中,影子和尚已经完成了那一刀。

    空荡荡的地窟山腹中,影子和尚‘滩’在地上。重新化作了影子,散却不乱,但一动不动;

    石头乌龟依旧摆放在那里,不过只要眼睛没问题的人就能看得出,它已不再是石头,变成了真的龟,龟也不动、四肢首尾都缩在壳中,看不它是死是活...再就是,它背上的佛像不见了,干干净净的壳。干干净净的龟。

    洞中还有个苏景。满头白发,苍老异常的苏景。

    开灵一刀,算是苏景与和尚联手斩下的,便如莫耶雕山的情形。一刀过后就是一场生死历练。苏景与影子和尚同受‘反噬’。

    可是这一次苏景不肯昏迷。奋力挣扎、奋力张开眼睛,哪怕头痛欲裂哪怕身如凌迟,哪怕紧紧咬牙以至满口鲜血。他还是不肯昏睡过去,费力挣扎着起身,颤抖着深深呼吸,干涩声音留下两字:“多谢。”随即身形一晃疾飞而去,破土破地,不去增援弥天台,不去汇合离山同门,独自一人急急飞驰,向着西北方向......

    弥天台内果先证道,墨徒侵染阵法破,个个反噬加身。

    真元如沸五内如焚,妖僧哪还有精力去救逐花。

    也不是所有墨僧都无力救人,水镜能的。镜花十七僧之首、弥天台开宗首领,他的本领远超同伴,即便反噬在身他也能救下的逐花的,可他没出手。

    不是不想出手,是他早都惹了更大的麻烦而不自知:之前扶屠发疯、指点墨僧寻回的两截墨剑,都被水镜收在了袖中。

    反噬到来同时,袖子里那两截已经断裂、全无灵气的墨剑也告‘造反’,就在毫无征兆里,两截墨剑戾气暴散杀劫绽放,自内而外袭杀水镜!还有那个始终疯癫的蛮人屠晚,烈烈咆哮之中、出手!

    剑羽剑狱、阳鸦毕方、金花红叶、火天火地火巨灵,一个人,千道法;一个人,烧起了冲天大火。

    乱了,乱了,完全乱了,妖僧的心乱了,一时之间他们想不通,离山已成盆景,如何又化神剑;果先被困已到奔溃边缘,为何又能成佛、破阵;蛮子扶屠不是自己人么,怎么有会突然造反;还有墨剑...墨剑竟也跟着蛮子一起反了?

    水镜当机立断,神念急转自毁须弥袖,将两截造反墨剑甩出去,同时口中谕令传下...非汉家言语,而是释家梵文,号令身边同伴结阵,共行法,摧毁离山、擒拿扶屠、镇压墨剑!

    镜花十七僧,离山一役死了七个,刚刚又被打死了一个,此刻水镜身边还有八人。

    布置墨沁阵法,十七僧人人出力,如今反噬到了个个有份,不过他们皆为真仙,反噬让他们受创,难过不堪,但仍有强大战力,至少收拾眼前局面足够了。

    至于峰顶下小院中那个新出世的佛陀......何必理会,他成佛,他飞走,无法在这人间逗留。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干脆不去理会果先了。

    水镜主持,九僧结阵,顷刻间滚滚墨色自阵中冲腾开来。

    下一刻,浓重墨色中,突兀传出窒闷龙吟,一条浑黑天龙急冲天际,缠住离山神剑。乌龙张牙舞爪、离山剑气纵横,两下里滚滚相斗。而阵法未停,乌光连连震动,又有两头乌黑巨龙冲出墨色,一条扑向两截正逆起冲阵的墨剑,另一条则直奔苏景而来。

    三条龙过后,诸般怪响又从墨阵中传出,须臾间、妖僧阵中墨色崩碎去,水镜等九名僧侣也告消失不见,只剩...或大或小、奇形怪状三百黑蛟。

    三龙三百蛟,九僧身受反噬下施展的法阵。

    丑陋蛮子笑容狰狞,正要开口喝咒忽然果先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多谢你,弥天台事情,我来做。”

    清理门户。

    别宗都是德高长辈出手惩戒不孝晚辈,弥天台却倒转过来,护世晚辈镇压入魔师长。

    果先声音落,金色的佛光自其所在的小院暴散开来,横扫弥天台!

    金光所过,墨色纷纷退散,弥天台重重山峦还以本来颜色。

    弥天台有十八峰,就在佛光弥漫中,十八巨峰接连爆起嘎嘎巨响,山摇动、山转活。座座巨峰化作巨人。

    宝冠、甲衣、金靴、法鞭,十八山化十八巨灵。

    第一峰第一人,声如天籁,双掌合十:“美音。”

    第二峰第二人,其声飘渺高远,同样合十:“梵音。”

    第三峰第三人,声如烈鼓,沉闷又激昂:“鼓音。”

    第四峰第四人,叹气却满满赞赏之意,合十:“叹妙”

    第五人:叹美。

    第六人:摩妙。

    第七人:雷音。

    第八人......

    十八人同时合十。同时报名。就算苏景不修佛也能晓得他们的名字,美音、梵音、鼓音...佛祖禅院中,有伽蓝护法十八人,护卫庄严地、驱逐邪祟气。永保寺庙清宁。永保进出香客信徒在山门内的平安。

    弥天台尚有弟子。何须离山弟子出手清理门户;

    佛家清静地方自有神祇护法,无需仰仗离山之剑。

    点化弥天十八峰,化护法十八伽蓝巨神——果先证道后第一次出手。

    十八伽蓝显灵。果先传谕:“护法。”

    两字呼喝,哪有佛家清静,更不存丝毫慈悲,只有愤怒,甚至让嗓音都有些嘶哑的无尽愤怒。佛无争斗心,但佛有雷霆怒,你死我活时,佛要仇敌死!

    伽蓝纵身、纵鞭、纵法,浩浩之威裹挟浩浩之怒,相斗黑龙、抽杀乌蛟。中土神庙弥天台乱战一团,打得天崩地裂。

    天空中,突然阵阵雷霆轰动...若仔细听,哪里是什么雷霆,分明是轰动乾坤也轰动人心的梵音禅唱,金色的人影自小小院落中一步跨入九霄,再从九霄一步跨入战场,少年僧人少年佛,果先在点活十八伽蓝弘道护法后亲自入战来,有恶蛟扑向他,被他一指点中独角,百丈毒獠就此崩碎去,化腌臜肉糜、散落八方......

    还有,洪钟浩荡、声动天地!弥天台正中央山崩地裂,一口巨钟自山根深处破土而出,直冲云霄。钟奇巨,轻松笼罩百里方圆的洪钟。

    钟色惨绿,壁上满满锈蚀,可当其凌空、一响猛震过后,满壁铜锈簌簌掉落,露出本来颜色,如骄阳璀璨的金色巨钟。

    第一响,铜锈散碎去,还钟本来面目;

    第二响,有高亢龙吟响彻云霄,盘于钟身的七条金龙就此转活过来,腾金云驾佛光,直冲战场剿杀黑龙与乌龙;

    第三响,巨钟急急摇晃不休,就此化作金甲天将一名,怒目圆睁、降魔杵紧握在手,不是韦陀神君又是谁!既有伽蓝护法,又怎能没有韦陀降魔!

    所有弥天台弟子都知道自家山根下埋藏了一口巨钟,这口钟还是当年水镜亲手埋下的......那时水镜还是人间佛徒,尚未飞升但修为已经大成,游历西海时候无意中发现一口巨钟。

    钟残破,但水镜能探出,钟内藏有浩瀚禅意,是一件大好法器,当为上古大寺所有,不知为何后来埋没于深海。

    探得巨钟神奇,却无力引动内中禅意、更没办法将其重新炼化,是以水镜将此钟自西海深处打捞出来,深埋于弥天台山根地下,希望此钟能永镇弥天台根基,保得这佛门圣地传承永在,香火延续。

    那时水镜,还是心怀慈悲的高僧大德。

    这趟再回来,水镜根本都在懒理会山下巨钟,他已是墨色信徒。而钟为奇器,此刻也得果先点化,化韦陀,逐墨妖!

    果先全力出手,但绝非他一人作战,这传承万年、受善男信女无数香火之的慈悲大寺与他并肩而战。

    苏景暂时收手,这是必要尊敬,但不是说他就不管了,神通蓄势监视战场,尊敬是应该的,不过不能耽误打胜仗,无论如何这座弥天台都要彻底铲除。

    镜花九大墨僧以身入阵,他们已将真修法身化龙化恶蛟,别人再看不见他们的身形,可妖僧就在战场中,焉能看不见那么醒目的一尊少年佛。

    墨僧脑中更乱了,成佛就该飞升才对,为何不飞升、为何他还在人间!

    忽然,淳镜、沉镜等人听到了一声轻轻叹息,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何须举目去探阵中墨僧自知叹气者为何人——弥天台墨色首领,上师水镜。

    叹息之中。水镜心讯传递于众僧心底:“诸位师弟、子侄,化龙吧。”

    九个墨僧的法阵力量承受不住果先与弥天台的全力反击,但还不是穷途末路,因三龙三百蛟的阵法尚存一变,须得施阵者自残修为自损元神的一变,龙变。

    随水镜传令,本已散去的墨色再度降临,重重笼罩于战场,不过墨色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加起来不过三两个呼吸功夫。空气中浓浓墨色又告消失。而战场之中,所有恶蛟尽数化作浑黑天龙。

    三百恶蛟化天龙,战力涨涨涨,暴涨开!

    阵力结形、墨法点灵之龙。不是真的龙。法术来的。这些龙比不得真正神龙。可他们的力量也决不可小觑,至少凭果先和他一力点化的弥天台诸般法身灵尊应付不来。

    果先初成佛,不止力量运用不熟练。更要紧的是他手中菩提不是自己摘下来的,而是‘别人’直接塞进他手心的,一主动一被动,两下差异何等巨大。

    身份上说,果先自菩提真境中修出来,绝非普通高僧的彻悟证道能够比拟,菩提境中走出之人,可在灵山开自己法堂,可得天龙八部护法,便如真正的北方佛一般,可与大日如来相提并论的上位神佛;

    修为上说,果先被动成道,他有大力却还运用不好,他得空明可心中犹有疑惑,若想真如意,仍需破惑解悟。

    现在果先的战力,差不多和小相柳、鳌渚、木恩先生相若,比起浪浪仙子还差了不少。要想让己身神通与身份相配,小和尚还有长长一段路程要走。

    之前相斗三龙三百蛟大占上风,一是果先占得‘地利’,弥天台内禅家灵气都愿归他调遣;二则是墨僧身受反噬重创,实力大打折扣,墨色阵法发挥有限,可当妖僧‘舍身取义’、以身劫换杀劫,恶蛟尽数化龙后果先顿时抵敌不住了。

    冥冥之中,水镜大笑传出,他的声音虚弱、可笑意张狂无边:“还道菩提真境如何了得,还道北方佛涅槃怎样神奇,不过如此!”

    狂笑尚未落下,天地间忽然哭声大作,女子声音,悲苦十足:“天鬼鬼、地坟坟,何时茅茅可停泊,求请诸君唤我名,得来黄土便安身!”

    已然拔剑在手准备入战的蛮子扶屠目现喜色,想也不想大喊三声:“茅茅、茅茅、茅茅!”一边喊着苏景不禁琢磨,回头要问一问浪浪仙子,如果这边没人喊她名字,她是不是就来不了了?

    哭声变作笑声,还有厚土崩裂山峰轰塌的巨响,地下巨坟拱起、开裂、棺椁显现,小尸仙杀到。

    离山各路兵马都还在远处,浪浪仙子也不例外,但不久前在离山时候她已经唤醒了自己的真身,以后只消一个心念转动,尸身可出现天地间任何地方,而尸身所在,即为浪浪仙子所在。

    棺椁开,尸仙跃出,看也不看直接扬手抓住一条黑龙的脖子,双手一分同时用力,撕碎去。

    就在第一条黑龙丧于小尸仙手中时候,有歌声自天际传来。

    人声,男子的歌唱。

    那是怎样的歌声的啊。

    歌声并不嘹亮,却让人听出隆隆雷霆,如夜中暴雨突降,一道淬厉光弧划破天际后...那时是该期待还是该捂住耳朵?无论怎样,片刻后巨响雷鸣都会绽放,绽放于天也绽放于歌中;

    歌声并不悠扬,可只要听着稍稍疏神,就会听到牧童的笛声婉转,竹笛好听,只是声音,可牧童的笛子很神奇的,它不止是乐器,它还是法器,因短短横笛的乐声是有颜色的,听着笛儿就能看见片片青绿——鲜亮而悦目的生机颜色,就在牧童的笛中,也在此刻从天而降的歌中;

    歌声并不厚重,但苏景真就感觉,仿佛起风了,不是什么春风清风熏风,这风来得狂猛而厚重,那是搅动大漠、吹起蒙天黄沙驱赶巨大沙丘的沙漠之飓,只有走过大漠的人才会知道那风的厚重和苍凉,同样的风,就在歌声中

    歌声并不浩渺,可是淡淡的咸腥味道涌入鼻端了,咸的腥的,却不会让人心头窒闷,正相反,这味道令人心神都都为之一荡、心胸都为之开阔,那是大海的味道,闻到了它就见到了海,蔚蓝荡漾、浩渺无边、直连天际之海,歌声里有淡淡咸腥,因为歌声里有海......

    那是怎样的歌声啊,有雨夜雷霆,有牧笛青绿,有苍凉大漠,有浩瀚汪洋...有一座满满腾腾、鲜鲜活活的人世间!

    要怎生修炼才能唱出这样的歌,很难,且还有两个关键前提:爱这人间、还得精通剑法。

    唱歌与用剑何干?唱歌的不是人,是剑,离山之剑。

    离山剑法中无上巅妙之法,清泠剑唱。

    歌中自有人世间的清泠剑唱。

    就在这支人间调中,雪亮长剑破空而入,杀进战场!一剑屠龙,再剑屠龙,剑剑皆屠龙!掌门沈河还在远处,但他的剑已经赶到弥天台。

    歌声清亮,唱响弥天台顶上六百里长天。

    歌声里,弥天台红音顶上,大雄宝殿坍塌了。

    大殿不是被歌声唱塌的,也不是神剑、尸仙或者黑龙所致,宏伟神殿轰塌来自内因:佛龛正中,端坐而慈悲的佛祖大像忽然眨了眨眼睛,然后他扬臂、撑腿、压肩,舒展筋骨,这尊佛祖像太过巨大,安稳端坐时候无妨,一旦站起起来动起来,大殿顿时就容不下他了,所以大殿轰塌。

    砖瓦散落,佛祖飞天!飞出来的是如来巨像,落地后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人仍是佛,宝冠在顶宝衣加身,只是此佛非彼佛,神情颇有相似五官眉眼却大不相同。

    落地佛头不是大日如来,是‘我是我的佛’,西海佛主鳌渚!

    鳌渚随离山出兵剿杀墨色小宗,不久前刚得尘霄生号令转向弥天台,他所在位置一样相距弥天台甚远,本不可能那么快赶过来的。但此间是庙,且还是万年慈悲、饱受无尽虔诚思慧的神庙。

    鳌渚是佛,只要有佛陀真灵的人间大像,他都能够借以传身,万万里遥远又如何,有灵瑞佛像之地,就有鳌渚。

    鳌渚到,鳌渚入战,鳌渚屠龙,鳌渚还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他看到了一条青青小溪,天上的小溪。

    溪水青青,欢快流淌...就这样奔流着、奔流着,从东天边到西天边,一条清溪跨过了整片天空,之后小溪中就飞出了一条龙,青龙。

    天溪升龙,岐鸣子的剑术。

    人尚遥远,神剑先至,沈河的剑到了,岐鸣子的剑也来了。

    浪浪仙子,西海鳌渚,前者尸中尊,后者海中佛;

    清泠剑唱,天溪青龙,前者今世剑术翘楚,后者古时惊世神剑。

    他们来了,足够了,足够了。

    甚至都无需苏景再出手,甚至都无需后面大队人马赶来,弥天台中墨僧若还想见到明天日出,除非天王老子来救!

    天王老子不管墨僧死活,但弥天台中墨僧还有个顶头上司,不久前刚摧毁了剑冢的施萧晓。

    施萧晓也不管那几个墨僧了,他已经得了传报,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算不如人离山化剑,误信妖人墨剑造反,就连‘北方佛’都成功涅槃,墨徒在弥天台中几样图谋都已经破败了,施萧晓给水镜的回讯很简单:谢罪吧。

    之前水镜传令同伴‘化龙’时曾有一叹,那声叹息就因他接到了施萧晓的回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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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合一,今天的更新哈。(未完待续。。)

热烈推荐蝴蝶蓝新书《天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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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我个人感觉,仙草是一定的。网上小说那么多,找一本自己喜欢看的,说不难就不难,可要说不容易也真的不容易,这本大家千万别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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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天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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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鸣、气、枢、力、精、英。

    魄之七力!

    感知七魄,造就无数强者。

    然而,一家不起眼的学院里,少年却面临着被驱逐的危机……

    以上,谢谢大家!

    看,前面的蝴蝶蓝在摇旗呐喊,我们一定要跟着起哄~~~~(未完待续。。)

第九九九章 双镜凌天

    ‘八百里离山’发难,蛮子扶屠造反,小和尚果先破墨色证菩提是在黄昏时分,随即恶战暴发,弥天台所在一方天地山崩石裂,佛家大好清宁地绽放凶悍杀机,这座西疆都为之摇撼。

    待到沈河、尘霄生与各路人王、修家赶到弥天台时已然长夜过半,夜空中明月东垂,显现隐没之兆。

    离山阵中有人笑,大方的时候敢把性命送人,小气的时候就是一根针被拿走也要追出万里的尘霄生笑:“半月前,墨僧攻袭离山,说我宗弟子再见不到明日黎明,今夜原话奉还。”

    这句话说得太小气了,可尘霄生说得特别开心。

    弥天台恶战未了,但已经全无悬念了,九僧重伤在身行阵升龙,对付八百里离山、果先、浪浪仙子、鳌渚和沈河岐鸣子双剑都已落尽下风,此刻离山大队人马杀到...看那天空云驾重重,小相柳抱臂冷笑,木恩先生左卷右剑,忠义天魔与妇人老蛤微笑闲聊,红皮狐狸摇晃着六只尾巴好像孔雀开屏,三尸手中星索晃晃翻飞耍得都快他们自己绑起来了...寺中墨僧有向何处寻觅生机!

    再见不到明日黎明了。

    让三尸觉得美中不足的,离山众人并没太多言语讥讽,随沈河一声令下众仙出手,摧枯拉朽一般,将寺中犹自顽抗的墨色巨龙剿灭一空,连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大寺彻底归于安宁。

    墨色九僧重新显现身形,其中八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瘫软地面难再稍动,唯独修为最最深厚的水镜,还能勉强站立,粗重呼吸着、面目阴森着,冷冷打量着面前众人。

    战事了结。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收剑’的离山呼啸飞起,凌于众人头顶,围绕着一众离山弟子盘旋一周,随即再不停留,向着东南方向疾飞而去。

    落叶归根。

    申屠灵灵融入离山的神魄已近散灭。待到这场大战过后他就只差最后一件‘心愿’了。送离山归返远处、落叶归根!

    所有事情做完,终可魂飞魄散去。

    离山有戒训,求不得无愧求无悔。

    申屠灵灵求不得无愧,也未能求得无悔。但以前所有事情都不重要了。彻底消失去。终了一刻,求得了一个安宁。

    离山飞去,八百里规模不再。只剩百里方圆一孤峰,大好灵瑞山,几乎彻底毁于恶战,但、得其所哉。护世即为信仰,使命即为归宿,若不存信仰,离山算得什么灵瑞山,毁得其所,八百里山不负九子。

    沈河躬身,所有人躬身,恭送离山、恭送申屠。

    红长老泪珠儿垂落。

    半月前,申屠濒死,问:下辈子怎么说?

    他问起来生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放弃轮回融念于山了。明知自己不存转世机会,他还是问了问下辈子的事情,舍不得不问,可是下辈子啊,太遥远太遥远了。

    再无来生,送别申屠。

    “果先啊,”一旁的水镜开口了,沉沉叹息:“本座......”

    但他只说了五个字,果先就踏上了一步,手捏法印落在了水镜的印堂。

    水镜身躯微微一震,仰天倒下,神魂破散就此身亡。他再说什么果先不要去听。

    他不是真正的水镜禅师,无论他说些什么,都是对那位创建弥天台、慈悲度天下的大德水镜的亵渎。

    亲手送走开宗师祖,果先的眼睛红了,双手合十、跪拜,明知对方已经魂飞魄散、就此了断一切因果再无轮回机会,果先还是低声念了一段往生咒,不是法术、不存玄妙,简简单单的往生咒,最最单纯的哀思寄托。

    蛮子扶屠走上前拍了拍果先肩膀:“其他几个我来吧。”

    果先摇了摇头,不肯假手于苏景,往生咒后再起身、结印,亲手送走了所有镜花高僧,完成所有事情之后,本应空空无牵挂、了了尽尘缘的少年佛陀泪流满面。

    果先之痛,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除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只喜僵尸为伴的浪浪仙子。

    浪浪仙子走上去‘收拾’墨僧尸体了,被离山剑打碎的逐花,碎尸断肢在小尸仙手中三两下子就拼凑完整,随即十个墨僧尸身摆放整齐,这就打算让迦楼罗来‘开饭’了......蛮子扶屠吓了一跳,这是要逼疯果先么?赶忙上前劝阻。

    苏景是救命恩人,他的面子一定要给的,小尸仙暂停手上动作,但她还是把剩下的迦楼罗放了出来,腐朽眼睛望向了果先:“你怎么说?”

    不知前因后果,但果先已证道,心有非凡智慧,一见迦楼罗就明白了小尸仙的意思,而后果先双手合十,对迦楼罗。

    迦楼罗是乘光大师的前生存在,乘光大师是果先的授业恩师。

    礼过、起身,看一看迦楼罗,再看一看地面十具墨色僧侣,出乎意料的,果先退开一旁未加阻拦。

    十具迦楼罗俯身十具墨僧尸体,去炼化他们的尸身元力,这个过程寂静无声,但是就在这份安宁中,十具高僧尸身面上同时泛起了一个微笑,就如之前离山被‘吞噬’的那七位墨僧一样。

    从容、宁静且惬意的笑容,来自本心、本性、本能的快乐,人死了,但力量会传承,而当自己的力量再次苏醒、重现于世界时候,它会承天护道、诛妖降魔!

    本愿如此,本该如此!

    与之前的办法一样,在迦楼罗降附尸身后不久,小尸仙就把他们一并收入袖中,果先先对苏景、沈河等人致谢,之后请沈河等一众要紧人物移步,去往先前他被困的小院。

    院中还有人,未被墨色侵染的高僧:弥天台今代主持辰光,和另外三位‘光’字辈高僧。

    几百年受墨色攻伐,他们的身体都虚弱已极,但都还活着,活着就好,这是一份惊喜。

    当年,中土修行道联手攻入十一世界,杀灭四圆凶猕为今日世界铲除一桩大祸后不久,镜花十七僧忽然归返中土,齐现于弥天台。

    十七僧回来的时候,样子和现在不一样的,他们身上的袈裟是红的,他们头顶上的香疤也不是黑色的,口中只提佛法不说真色、永恒和正神。于后辈弟子来说,飞升先祖忽然归来,这是何等惊喜。

    便如后来沈河、苏景等人的猜测,镜花僧入弥天台,先说不得将他们归来的消息透露出去,再命弟子暂时不得多问,须得尽快封山。

    若飞升去的离山先祖回来,无论是哪一位,他说得话就是所有离山弟子的天条,全无保留的信任,离山如此、弥天台如此,天元道如此,所有被墨色侵染的小宗尽皆如此。

    弥天台封山后,镜花僧这才吐露‘实情’,中土危殆,事情紧急,即日起十七僧传法于弥天台僧众,来日可消灾除祸。

    十七僧传法,看似深奥佛学,实则暗藏墨沁,初时辰光也未能发觉,但到后来渐渐发觉不对劲了,尤其墨僧布阵准备‘助果先证道’,更让辰光觉得可疑。

    只是那个时候阖寺僧众几乎尽遭侵染,只有辰光与寥寥几位高僧尚能坚守本心。

    眼见对方势大无可抗争,辰光准备逃出弥天台再联络同道,奈何他们才有异动就被墨僧发觉。

    辰光逃不出去,只能退而求其次,撤入果先所在小院,几位高僧结法以求保住果先,从此被困,一晃几百年。

    事情经过几句话就说完了,最后辰光微笑摇头:“入此院落本意是为护住果先,盼他能快快破悟飞升去,不成想,反倒是果先保住了我们。”

    凭着辰光等人的本领,要对抗十七僧联手布下的墨色侵染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反倒是果先,不断得到‘石头乌龟’的元力相助,人在结定中但自有慧知力绽放,对抗墨色同时,也本能护住了几位本宗前辈。

    话说完,辰光又果先搀扶着,对诸位同道诚恳致谢,特别是那个蛮子扶屠。

    扶屠客气了几句,不外是同气连枝,义不容辞之类的漂亮话,该他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话怎么说真的不那么重要的。很快三尸就插口,雷动问蛮子:“影子和尚呢?他没事吧?”

    苏景摇头道:“他正沉睡,放心,他好得很,照我看他又得机缘了。”

    赤目再问:“你扮蛮子上瘾了?还不换回来原来模样,这副丑样子...我们都遭连累,被人看不起:原来三位非凡仙君的本尊竟是个如此丑货!”

    苏景笑道:“此刻还换不回来,一成苏景现在不在中土,去往莫耶了。”

    拈花不解:“去莫耶做什么?”

    蛮子微微扬眉,卖关子:“总之是好事情,届时自知。那边的事情已经做好,正过阵返回......”

    这样的答案可糊弄不了三大宗师,一前一左一右将蛮子团团稳住,正要再做追问,突然间一道炽白光芒自遥远东方绽放开来!

    光如柱,凝聚不散,从地面直冲苍穹,当白色光芒打入高空,苍穹仿如古潭一般化开层层涟漪,不多时涟漪散尽,夜空重归平静,却就此多出两面巨镜。

    双镜凌天,一在东,一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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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九十九章啊,九九九,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第一千章正在写,晚些上传,敬请期待^_^(未完待续。。)

第一千章 宣战

    双镜凌天,一在东,一在西。

    双镜中玄光转动,内中景色迅速清晰起来,三尸昂头望镜,很快他们就从‘西天明镜’找到了自己,不止三尸,还有蛮子、有沈河、有果先...此刻弥天台的景色全都清清楚楚倒映于西天镜内。

    西天镜中,弥天台。

    另一边,东天镜中:天元山。中土世界赫赫有名的天宗名山,沈河等人哪个认不出,但整座天元山皆被沉沉墨色笼罩,内中情形不可见,只有主峰巅顶上,两人并肩而立。

    一僧一道,僧人年轻、漂亮,面上带了妩媚笑容;道人四十年纪,枯木一般平静,平静到木讷。

    法术有所差别,但类似情形苏景等人再也熟悉不过了:一镜天。巨镜凌空,无论身在中土何处,只消抬头一望便能见到施法者想让他们看到的景象。

    不过比起玄天田上的天镜多出一面而已,墨灵仙不仅让天下人看到中土正道,也让天下都能看见他们。施萧晓并未来救援弥天台,而是率队去了天元山。

    跟着,一个清清朗朗的笑声自东方传来:“活色地施萧晓,元界元一,见过中土世界诸位修家。”

    东天明镜中,妩媚和尚向着沈河等人点了点头。

    就在此刻,弥天台中那个丑陋蛮子,周身遽然煞气流转,阴森之气一晃、再晃,第三晃中崩散去,蛮子消失不见、苏景还以本来面目!

    ‘一成苏景’已自莫耶归来。‘两人’无需咫尺相对,只消共处于一方世界中,随时可以偶身还真。

    而当苏景显现真形时候,漆黑天地中突然一道道金红光芒绽放、飞天......那是三百尊佑世真君大像!大像飞天,领奉苏景心咒,赶赴弥天台与主尊相聚。

    看清了,东土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了,一尊尊阳火大像于夜空中何其醒目,那镜中的清秀男子何其醒目,刹那寂静过后便是轰动欢呼。州府县镇、山村庐寨...汉家之地顷刻欢腾!

    半月前。同样漆黑夜色中,所有真君大像显现怒色破祠而去,之后就再不曾回来,很快‘佑世真君’陨落离山的消息传遍天下...无人愿相信可又不得不信。直到此刻再见真君。真君尚在。佑世依旧,这让深处灭亡边缘、惶惶不可终日的汉家凡人何等欢喜,何等鼓舞!

    苏景还真。苏景开口:“你是首领?”

    施萧晓的笑意更浓了些,不隐瞒,直接承认:“现在是我做主,正神有令,中土信徒由我掌管。”

    苏景点头,声音穿天跨海传遍整座中土:“半月忽忽战事不休,却始终未能寻得你,今夜正好,有句话要对你交代清楚的。”

    施萧晓略显好奇:“问罪?”

    “宣战。”苏景两字如雷。

    罪有什么可问,明明白白都已摆放眼前,不问罪、只宣战。

    “中土地,平和地,愿争于天争于命但少争于人...五月初五妖魔乱世,毁我人间朝堂、伤我正道修宗。便是五月初五开始...墨一脉,天容地容苏景不容,墨之罪,天赦地赦苏景不赦。”苏景直视施萧晓:“今日苏景,宣战于墨,不止宣于你等,还将战于天外。”

    说话间,苏景扬手,小指指甲划过眉心,皮肉被豁开,寸许长的伤口。

    鲜血迅速流出,而苏景声音不停:“杀灭尔等在先,扫灭天外墨色于后。宇宙之内所有黑色怪物,无论仙佛还是杂草,无论神鬼还是畜生,五月初五那天起,皆与苏景不共戴天!苏景自黥于面、以立此誓,中土世界万万生灵共鉴。”

    不止对入侵中土世界的墨色仙魔,而是宣战于宇宙中所有墨巨灵,所有一切黑色怪物,结死仇、无开解,他不死绝我不休!

    沸腾,人人心血沸腾,还有没有退让、妥协的余地,凡人不知道,可是就算能退让又为何退让,他伤我世界,他伤我天地,今生来世千秋万载,他便是我仇敌,永不改永不变之仇!

    轰然大乱,乱在欢呼,中土各处。佑世真君重现天下,显现一刻直接宣战,请天下共鉴。

    沈河、秭归对望一眼,前者还好,到底是了解苏景的,晓得自家这位小师叔最擅机变,对方那个施萧晓忽然打出两面镜子来,不用问也能想到他的打算,苏景却抢先开口,借了敌人的法术来说自己的狠话,抢眼睛抢威风更抢士气,妙得很。秭归先生则笑了,由衷两字:“佩服。”

    此刻不是相护吹捧的时候,沈河笑了笑,踏上一步:“苏景为我离山长辈,他老人家宣战,即为离山宣战。”

    “大成学与离山剑同气连枝,离山宣战即为书生宣战。”秭归先生声音缓缓,苍老却坚定。

    果先面色平静,深仇大恨早已深种于心,又何须再咬牙切齿,又何须时时挂在嘴边:“果先性命,为苏景所救,他之仇即为我之仇,我为佛,我之仇即为佛之仇。”

    小和尚怎么想就怎么说,一下子就把梁子架上天。

    “秦吹为臣,”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老太监慢条斯理:“帝姬帝婿为我主上,君命所向即为我长剑所指,墨一脉,永为秦吹之仇。”说完,稍顿,老太监又笑了,可是哪有丁点和气丁点慈祥,只有满满狰狞与十足桀骜:“秦吹为魔,天外魔坛三万七千手足兄弟,一魔仇,万魔恨,宇宙虽大,魔坛与墨妖不共存。”

    老太监和小和尚一样大包大揽,不过小和尚只是随口说说,他自己是佛没错,可他现在不知道西天诸佛是怎么想的,老太监却是‘板上钉钉’。一魔仇万魔报,他有这个把握也有这个底气。

    老太监的话才说完,忽然又有一个苍老声音响起:“瞑目王有大功勋于阴阳司,他之仇,阴阳司一万三千判不共戴天。”

    随说话,一阵阴风拂过弥天台,大红袍,尤朗峥,星月大判亲至人间,只为说一句话、给出一个态度。

    老人家的话说完了。小僮儿的稚嫩声音传遍天地:“神君前。十四王,亲如手足!一王战,王王战,打虎不离好兄弟!”囝囝乖乖的顺口溜一点也不顺口。喊得倒是响亮得很。他喊过囡囡六六赶忙接口:“阿骨王之仇。即为诸冥王之仇,冥王之仇,即为神君之仇。呔啊,黑和尚、黑老道,你们这场官司通天了!”

    小和尚大包大揽?老太监大包大揽?谁都比不得两个珠胎细鬼儿大包大揽,他俩连阎罗神君的事情都给定了下来,连苏景都被他俩吓一跳。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

    虽只是一笑,但其声浩渺意境深邃,除非修得大智慧在心,否则决绝笑不出这样一声,发笑之人,矮人中的矮人大宗师中的大宗师,雷动微仰头:“对面无知之人,可知星宇中有‘拿’人。”

    没听说过。萧晓何等见识,却从未听说过拿人。不止妩媚和尚,他身边的元一道士和他手下大群墨灵仙,统统都是雷动口中无知之人,不知拿人之名。

    雷动一哂,似是早知他们不知道:“我们三兄弟,即为拿人。”

    “天下皆知...宇宙皆知,我们三人与苏景为手足,为兄弟,同生共长有福同享,”赤目接口了,红色眼睛眯起来:“惹到了苏景,就是惹到了我们兄弟,你们啊...惹下塌天之祸尚不自知,可怜可怜,可笑可笑。”

    “可悲可悲,可叹可叹,”拈花再接口:“我们兄弟是拿人,惹了我们便是惹了拿人,惹了拿人,那是一定一定会拿你全家的......”

    无论什么事情,一到三尸口中立刻就会变了味道,苏景笑了,插口打断了拈花的唠叨,望向东天镜中施萧晓:“说吧,双镜凌于天,所为何事。”

    施萧晓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妩媚和尚很有些懊恼,施展双镜将弥天台、天元山,也是中土土著与墨色真仙两大势力昭于下,本是为了杀灭中土锐气,不成想对方有不理风度一劲抢话之辈,反倒让中土士气暴涨。

    不过无妨的,要是口水有用,还修神功炼法宝作甚,施萧晓的笑容不变:“中土修宗,离山为尊,施萧晓来此世界已久,始终未能请教离山之剑,心存遗憾。本想请沈河真人赐教,奈何,刚刚得见清泠剑唱,有些失望...还是请尘霄生先生赐下一剑吧。”

    施萧晓挑战离山,挑战尘霄生,当着中土万万人间面前。

    说话中,施萧晓迈步向前一跨......

    于众人眼中,他在东天境内,但随着他迈开一步,人就从东天镜进入了西天境,之后再一步,妩媚妖僧自镜中走出,落足弥天台山门前。

    施萧晓一动,元一跟随,两大首领皆动,所有墨灵仙和天元道归仙墨道尽数追随。

    施萧晓麾下,百余墨灵仙;元一驾前,十三天元真仙和九名小宗归仙。

    百多人,不算多,但个个皆为:仙!

    不急着攻山,施萧晓再开口,仍是挑战尘霄生。

    尘霄生,新晋仙剑,出身离山剑法非凡,可说到底他才成仙几年,对上全盛时的水镜都未必是对手,何况远胜水镜的那个妩媚妖僧。

    但尘霄生不存丝毫犹豫,点头,不过尚未开口应战,身边苏景忽然道:“师兄,让给我吧。”

    尘霄生摇头,不存商量余地:“不让。”

    苏景不甘心:“九极慧传灵丹三枚,换师兄一个对手。”

    “这药丸很神奇么?”尘霄生似笑非笑,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启禀师兄,此丹为瞑目王传承,其效通天,堪比江山剑域上古传承奇丹天无常。”苏景说得煞有介事,其实兜里根本没这宝贝,二明哥给他的麒麟库中的确有个瓶子,标有‘九极慧传’的鬼篆,可瓶子是空的。查看瓷瓶时候苏景恨啊,心里琢磨着等二明哥苏醒后要跟他说‘宝库不是垃圾箱,别什么都往里放’......没有不怕,空手套白狼的功夫苏景不是没练过。

    尘霄生倒是没起疑心,瞑目王留给苏景一座麒麟库,匣可收月、偶可换身,内中宝物样样神奇,多出一瓶子好丹丸也不奇怪。明显得很,尘霄生动心了,跟着他笑了:“灵丹我要了,人不让。”

    苏景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仗着师兄身份愣抢师弟灵丹么?这是不要脸师弟遇到了厚脸皮师兄么?

    西天一镜高悬,师兄弟说话尽落凡间,闻声者众,皆发噱。

    赔了自己没有的灵丹,也没能讨到敌人,苏景无奈,退而求其次,转头望向施萧晓身边元一:“元一,你要不要凑个热闹?”

    “凑热闹?”元一为人木讷,汉家言语字字都懂,但对引申歧意从来都懒得去想,出闻言一时间不知何意。

    三大宗师赶忙教给他:“就是苏景打你,问你敢不敢上前挨打。”

    “挑战啊。”元一笑了,没有拒绝的理由的,施萧晓问剑尘霄生,对方迎战了,苏景过来挑战元一,他没得回绝。

    由此,离山第一代真传两兄弟,斗战墨灵仙僧道首领。

    小相柳看不出苏景哪来的信心,淡淡开口、提醒好友:“你好久不曾单打独斗了,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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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章,宣战!

    码字六年,第一个一千章......

    七月一号,适逢月初,豆子向同学们求月票,鞠躬感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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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前,太阳落下后再没有升起。
第十天,苏景名动四方。升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升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升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