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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升邪txt下载     升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六九章 三天闭关,纹篆猛鬼

    最后六千里路,若能开启瞑目宝库、找出堪用之物,便可逆转乾坤,从被追杀变成杀人者,便如当年南荒逆袭妖皇!

    但前路艰险。

    苏景隐隐有些怀疑,莫非墨巨灵算破了自己的行程,晓得他此行目的为祟祟山?

    这一路走来,苏景赶路并非直取目标,迂回陡转不断,几次故意逆转方向,好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为的就是掩饰自己的目的地。且祟祟山古时候出名、如今早都没了异象异响,变成了平凡山岭。按道理讲,墨巨灵不会看出苏景究竟想起哪里。

    可是越是靠近祟祟山,苏景遭遇的围剿就越凶猛,参与攻袭的精修猛鬼就越多、越强。

    得知苏景疑惑后,年华皱眉:“莫非常旗子泄密?”

    相距祟祟山万里时候,常旗子离开了,三品小鬼大将军觉得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主动请缨要去联络忠臣遗子、为王驾搬请救兵,那个时候苏景得常旗子讲解,早已熟解了前行路途,见小鬼一定要走,苏景便未阻拦,着他多加小心后放他去了。其实放他走哪里是稀罕他的‘援兵’,让他自己逃命才是真正想法。

    苏景对拈花摇了摇头,常旗子受王袍所摄、根本不可能对王驾说谎,而他受封于王袍同时,魂魄深处也被种下一道‘忠义真鉴’,即便被活捉逼供,也绝不会屈服招供,这是冥王的法力、法度。除非阎罗神君亲自出手,否则无人能开解此法。

    拈花与苏景商量几句,找不出答案......

    又是千里冲杀,拈花神君不知死过了几次,总算冲出了重围,正疾飞中的童棺突然一沉,肉眼可见童棺上六只翅膀迅速变黑、变僵,再没了飞行的力量。

    与三尸天生灵异不同,童棺是被小师娘施法祭入三尸本命的宝物,虽也神奇但它到底是后天成形的。它是有极限的。三万里冲杀。连续转生苦战不得休养,童棺已然撑到了极限,奋力支撑着滑向向下,勉强落地后童棺缩成巴掌大小。无力再做稍动。

    拈花没事。生龙活虎。入得洞房上得战场。但苏景快要不成了,失血、乱气、五内皆伤引起的巨痛和眩晕,让他连端坐都难。

    被拈花扶持着、背靠一棵枯树坐好。苏景顾盼左右,丘岭之地、山不高但多,差不多有个三四百里的连绵。苏景喘息片刻,闭上了眼睛。拈花蹲在对面看着,只见苏景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有沉吟也有扬眉...若非他嘴巴未动,拈花还道他再和谁聊天。

    这是...睡过去、然后做梦了?

    盏茶功夫,苏景重新开目,对拈花道:“童棺不可用,我也飞不动,靠着两条腿赶路,断断到不了祟祟山。再就是我现在的伤势实在有些严重,非得镇压不可了。”

    “不止打斗、冲杀这等战事,待你我抵达祟祟山,就算有‘钥匙’开宝库也须得浩**力,寻到合适宝物,靠着二明哥的信物‘引荐’和我身上王袍能迅速将其收服、但仍需浑厚法元支持。”

    “为今办法,选一处僻静地方,你为我护法,我须得......”稍作思索,苏景沉声道:“三天。”

    三天疗伤。

    本尊说什么就是什么,拈花想也不想直接点头。想也没用,苏景被人家墨巨灵盯得死死的、无处可躲,于某地三天不动、闭关疗伤,到时候莫说此间凶物,只怕天理和槊妖都会联袂赶来,可是...还有别的办法么?

    拈花背上苏景,草草选了一处还算清秀的小谷。其实僻静不僻静无所谓的,只要在幽冥世界,苏景就无处可躲。落深谷内,拈花想起了另一件事:“三天疗伤?有啥用?”

    修行之人受重创,好歹一次闭关疗伤都得几十上百年,苏景就歇三天,伤风咳嗽都养不好吧。

    苏景笑了笑:“我也说不好,看情形吧。这几天神君费心了。”话音未落,忽然身后空气一震,星索链子撞击之声乱响,回头一看红眼睛赤目真人赶来了。

    赤目真人落地,满脸不高兴开口就抱怨:“我说苏锵锵,你管不管你媳妇,她拿刀子扎我......”

    拈花追随苏景,赤目与雷动守护不听,后两位矮子领受拈花心思,专心照看不听,就算探查到苏景巨战也强忍着不来相助。可是小妖女也察觉到苏景这边情形不妙,数不清多少次,或软语相求或威逼利诱,要赤目与雷动去相助夫君,奈何在本尊和本尊妻之间,三尸更听苏景的话,不肯赶来。

    小妖女实在着急,又实在没办法,忽施偷袭把赤目给杀了......苏景家的亲戚,个个手段邪佞,小妖女更是其中翘楚。

    只求苏景能平安无事,至于得罪了赤目真人,以后认真赔罪再赔上大把好宝贝,总能哄会他开心。不听想得没错。本来她想把两个矮子都杀了的,但雷动机警逃过一死,此刻小妖女正满脸歉意地给大天尊赔不是。

    赤目死来苏景身边,才一开口抱怨就发觉苏景情形不妙,抱怨变成了惊诧:“怎么伤得这么重?!”跟着惊诧又变成了埋怨,红眼睛瞪向拈花:“苏锵锵本领稀松又不知进退,你怎么也如此大意,让他受此重创?”

    拈花甩手,满面冤枉:“你哪里晓得,苏锵锵变成了臭鸡蛋,这阴间的苍蝇全都闻着味追杀来了。我把棺材都赔进去了!”

    赤目大怒:“棺材坏了?那可是好宝贝...哎呀,心疼死我!”

    “不是坏了,是累坏了,缩了尺寸歇着去了。”拈花赶忙解释,说完又想起另件事:“我的棺材,你心疼什么?”

    “我乃护宝真人,天下宝物无论在谁手中,都是替本座拿着,哪件坏了我都心疼!”

    “我还是护花真人嘞,天下美人...你媳妇我就不动心。”

    “媳妇和宝贝怎么比,你媳妇我也不动心。”

    听着是吵架,那语气凶恶得紧,可两个矮子都眉花眼笑的.....浑人见面,总要啰嗦几句诨话,苏景急忙打断,向赤目问起不听一行的状况。不听可没有屠晚的气息,平时她都躲在童棺内,阳人身上带着的阳气尽被童棺封闭,一路小心翼翼,该绕路绕路、该潜伏潜伏,几乎没遇到厉害敌人,比着苏景之行顺利了不知多少倍。

    听说媳妇没事苏景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替不听向赤目赔过夺命之罪,赤目比不听想象中更好说话,被苏景高捧重夸了两句,他就眉花眼笑,小手一摆‘嘿’了一声:“你又不是不晓得,你赤目兄长最是古道热肠!弟妹待我如家畜,我待弟妹如弟妹!此事不必再说了...二明哥宝库里的东西我得挑几件!成了,你速速疗伤,我与拈花为你看关护法,放心便是!”

    说话间,赤目真人一抖手腕,随身星索随力绕转,如长蛇般盘身一团。不过星索又粗又长,盘起来后赫赫然一座金铁高塔,赤目攀爬纵跃,很快跳上‘塔尖’,盘膝端坐监察四方。

    这是最近赤目与雷动新研究出来的手法,拈花不会,见了大是欢喜:“这可威风!”说话间,学着赤目的样子,手腕一抖一转,他的星索也告盘结,但‘盘底’远比赤目的大,‘塔’也矮得多,赤目从高处低头向下看了一眼,满脸得意,对拈花道:“你那个好像屎。”

    两位矮宗师自顾交流耍索心得,苏景由得他们去闲聊乱侃,坐身于一处山根绝壁下,闭目调息一阵,自囊中取出‘龙猿大敕’,这次闭关须得以符锁势,当取笔做篆。

    苏景挥笔,可是不等他在身前地面画好第一篆,谷外就传来一阵开心笑声:“原来阁下不止剑法精绝、风火沉厚,还精修符撰之法。我说什么人能斩金鼓、杀冥王,破去麻眼古章追杀又一次次突破重兵围剿,难怪了、难怪了。”

    笑声过后,来人撤去隐身符撰...肉眼不可见、唯有修家灵觉能察觉,那乌黑颜色仿如魔焰一般的凶物威势自谷外冲天而起,遮蔽大半苍穹!

    就在滔天凶威之下,一头杀猕恶鬼转过山坳,脚步徐徐走入山谷。

    恶鬼身上不着寸缕,早已凝结实在的煞身上密密麻麻篆刻着各色符撰,从头到脚、连面孔和他胯下要害地方也不例外。此獠只在头上戴了一具紫金冠、昭示身份。

    猛鬼身份尊崇,且挟带重兵,当主帅显身,遮藏于远天的阴兵也揭去匿形鬼符,大群杀猕鬼兵显现真形、腾驾阴云向着山谷飞驰而来。这支兵马与之前苏景所见不同,也如他们的大帅一般不着铠甲,全身上下篆刻符文。

    此外还有不少普通兵马,也揭符亮阵、催动云驾围拢过来,都是些穿戴甲胄的阴兵鬼将,当是那个金冠猛鬼赶来时沿路召集的人马,不算他的本部属下。

    ‘三天’尚未开始,追兵就已杀到!(未完待续。。)

第八七零章 三王纹仙,三剑入符

    苏景不动声色。

    本尊不出声,端坐高塔上的赤目和独立‘巨粪’中的拈花也不吱声,静静望向来人。

    打量过杀猕猛鬼,苏景点点头:“好符,好篆。”

    重伤在身,灵觉会受些影响,但苏景一直强提着精神,敌人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他绝非易事,紫冠猛鬼能凭着一张遮仙符来到山谷入口还不被发觉,足见符篆了得。

    此外猛鬼这一身纹篆,或护身守魂、或融天汇势、或凝血成杀...篆篆不俗且诸符相合一身彼此全无冲突,足见来者是个符篆大家。

    莫说谷中这个头领,就是天上那支纹篆兵马,身上的法文符令也颇为不俗。

    听到苏景夸赞,杀猕猛鬼全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笑了起来,咧开嘴巴时候苏景才看清楚,就连他的牙齿、牙床、舌头上都有法纹篆刻:“见那符笔精彩,我便知先生当是篆道大家,此行本为入战、擒杀犯境之敌,不料却是符上同道,不胜欣喜!我主驾前,阴间世界第三王纹仙,见过先生。”

    来时路上,苏景听常旗子说过‘幽冥二十王、护法十一天牙’这些猛鬼的名头,面露笑容:“三冥王,纹仙王?”

    “正是。”纹仙王点头。

    苏景面色惨白,笑容里都透出了一份虚弱,但全不影响他欢颜惬意:“错了错了,三王名唤阿伊,王号‘闭狱’,最是威猛不过。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连脸孔都要遮藏于纹篆下的鬼东西。废话不必多说了,看得出,你专修符道,以篆为法,可敢与我战于符篆?若敢,请笔出篆;不敢,滚吧。”

    纹仙王不是自己来的,天上大群兵马瞩目,对方以他最得意的符篆本领叫阵,哪有脸面退缩。要知道槊妖凶残、天理阴狠。若今日怯阵。回去了会死得苦不堪言。何况纹仙王根本不会退,苏景已然伤成这个样子,恶鬼能赶上这根‘便宜柴禾’只觉幸运,哪有不动手的道理。他还生怕自己动手晚了、会有其他冥王或者天牙赶来争功呢。

    纹仙王放声大笑:“就依先生之言。同道切磋、斗于符篆。甚幸、大幸!”

    恶鬼的符篆之术也为天理所传。在他看来,他的符篆是写写画画,别家冥王的法术则是打打杀杀。就好像文人与武夫的区别一样,是以纹仙王自认比别家冥王更要儒雅许多,平时说话也是假惺惺的温文客气。

    说话酸文假醋,动法却绝无客套,翻手一道鬼符打到脚下,苏景只觉天摇地动,再定睛观看四周:山势骤变!

    宽阔山谷消失不见,身边两侧变作绝岭直壁,头顶一线天,身下崎岖小径宽处不过一丈窄处勉强三尺,人在狭窄崖隙之底。再看两侧悬崖,或是刀削斧凿铁画银钩、或是法绢长挂赤字狰狞,满满都是戾篆。

    不是化境,真实天地,真实石崖。此峡为纹仙王坐关精修地方,算是他的洞府,石崖两壁无数符篆是他多年的修持与经营,平时只要出门,他都会将此地封入一方符篆内、随身携带。

    此刻符破山出,一线天石崖硬生生挤进山谷,苏景已然落入猛鬼的篆地之内。

    苏景手中一直握着龙猿大敕,落入布满法篆的石峡后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眉头舒展、摇头道:“你这个人啊,枉称冥王。”

    之前苏景说与纹仙斗篆,特意提到‘请笔出篆’,外行人听了无所谓,但内行自知这个说法指的得是‘现画现斗’,以前画过多少符、身上藏了多少篆都弃之不用,就以手中符笔现场来画、来拼。不比家底就拼双方谁的符法更精深、谁画出的篆速度更快威力更强、能够直击对方软肋或破绽。

    中土也好、驭界也罢,符篆大家相斗都会以遵循此法,算是个传统了。

    纹仙王却不理什么‘请笔’之说,直接动用身带灵符,他是纹仙王,天天除了画符就不做其他事情,漫长修行下来身上好符篆论斤邀的;反观苏景,连天恶战重伤在身,就算有什么家底,为了保命也早该在前面恶战时候扔出去了。

    这便仿佛两个赌术高手较技,一方不拼眼力气魄赌术,直接落下对方接不起的重注去清盘直扫。以身家欺人,胜负无可厚非,但十成十的输了人品丢了尊严。

    纹仙王全当听不懂苏景之言,嘎声笑道:“请先生出篆。”

    苏景想也不想,单手龙猿大敕急挥,强提真气劲力催投神笔,于地面急急行篆,做‘百勾分天篆’,此篆为无双传承,对付法宝无用,但对上篆阵堪称奇效,此篆若成形,可勾连起敌人大阵内的符篆之力为己用,破开一道口子逃出生天,哪怕封天之阵,也休想困住苏景!

    行此篆,苏景要破去敌人的一线天,与此相斗大不利。

    这道符篆上下共百划,每划笔末时都会斜挑勾笔,是称百勾分天。

    无双绝学,总有一份气势,苏景心如法则身入魔,刹那长发张扬衣袍鼓荡,手中龙猿大敕落地、赤金磨痕倒映长天,隐透龙吟!

    只凭苏景一笔,纹仙王便扬眉大笑:“果然同道,先生好篆!如此,小王也献丑了,还请先生指点。”说话时右手五指搓捻,一张墨色鬼符在手,抬手扔向天空。

    苏景是一笔一划的画篆,纹仙王用现成符篆;苏景之符须得百划完成,这才刚落下第一笔,纹仙王的一道墨色鬼符已然打出,凶法成形...并非鬼符自身蕴藏什么法术,符为引,勾连一线天石崖间精炼篆,顷刻水声如雷!

    墨汁一般的毒水,腐魂蚀骨消金融铁。自苏景身下、自一线天两侧、自身后狭窄石道...从四面八方翻腾而出,泉涌瀑泻洪奔,攻杀而至。

    苏景闷哼一声,九九剑羽急出,金红光芒与剑气编织一起,于他前后三丈方圆结域抵挡毒流。伤残之躯、力量枯竭,一边行篆一边催剑、虽只是三丈剑域,这份压力也不是现在苏景能够承受的,身体筛糠般颤抖。

    清晰可见,纹仙王在打出一道符篆同时。他左臂上纹刻的几枚法纹篆字消失不见...他手中打出的符篆来自身体纹刻。再以身上符接应于石崖篆.....以身养符,以崖存法,只要纹仙王身在这石崖之内,他便是万法之源、此间霸主!

    苏景身体颤抖。但执笔行篆的手却稳如磐石。第二笔落。迥异于第一笔时翔龙奔雷般的霸道,第二划第二勾轻逸灵动,仿佛飞燕踩水。淡淡一抹痕迹划过,却在地面上留下了数串波纹、几点涟漪。

    “这便是先生不对了,讲好斗篆,却又动剑,不讲规矩便落了下乘,小王心中敬意成空。可惜,可惜。”口中嘲讽,猛鬼目中十足遗憾,双手抬起十指又复搓捻,两道墨符现于指尖,飞天急去。

    符起、雷落。纯透乌黑的雷霆,石崖两侧猛做绽放,狠劈苏景剑域。

    墨雷通玄,饱蕴大力,剑域遭遇强袭摇摇欲坠,苏景身上压力猛增耳中鲜血长流,被封阻在外的毒水疯旋开来,化急涡、趁势猛攻想要摧毁剑域。

    这个时候忽然两声怒叱响亮,赤目拈花显身苏景身后,星索打出,彷如双龙出海、猛袭纹仙王。

    纹仙王来时路上早都收集了战况,知晓糖人身边有能死而复生、力大无穷的神奇矮人,心中始终加了一份提防,见星索袭来,纹仙王又是两道灵符打出,石崖法撰乌光闪烁,转眼千百道触手样的‘怪索’飞出,层层相缠于星索。

    石崖怪索透着浓重怨气,当是怨魂炼制来的,但炼化法术古怪莫名,那些怪索又软又韧又粘,好像牛皮糖似的,缠住星索后就紧紧黏住、奋力拉扯。

    两道星索暂时受困,纹线王双掌合拢奋力一搓,其右胳膊整整半条小臂上的符刻尽数消失,化作他手中一符,灵符脱手,石隙中陡然炸起尖锐啸叫,三道金光收尾相衔自远处冲起,如鸿矛巨刺,向着苏景狠击而来。

    能被天理和槊妖封做冥王,尤其还是身居前五的高位大王,见识、眼光自然不凡,纹仙王大概能猜出矮子与糖人‘同命共生’的关系,是以他不与三尸纠缠,一心狙杀苏景...那个摇摇欲坠的糖人,可是天大功勋!办妥这桩差事,就算升不到大冥王,也大有机会把二王挤下去、向前跃升一位。

    短短相斗,片刻的试探之后,纹仙王已然笃定苏景确是强弩之末了,当即发动重杀之篆。

    无谓再做耽搁,霹雳手段、诛杀糖人。

    受雷霆、毒潮侵袭,剑域岌岌可危,再受不住多余打击,金光打到时候,九九剑羽齐声哀鸣,四散崩飞!

    剑域破,毒潮轰涌墨雷怒斩,但这些手段都不若金光更快,金光已经打到苏景面门!这个时候苏景的‘百勾’尚未画完第三笔。

    赤目动作奇快,放手星索、纵跃苏景身前,手舞长剑迎上金光。

    三尸不死不灭,坐拥本尊大力,几乎是无敌的怪物,但他们有一重短处:相比力量,身体有些脆弱,远逊于本尊身融三乾坤的体魄......啪一声暴鸣,赤目惨嚎、尸身崩碎,但他也稳稳挡下了一道金光。

    拈花紧随赤目身后,长剑斜横,迎上了第二道金光,全无两样的第二声暴鸣、惨叫,拈花惨死,用一条性命替苏景挡下第二道金光。

    可是三道金光接踵而至,前两道被抵挡,还有第三道!同个时候毒潮欺近、墨雷当头,齐落齐杀!

    生死一线之际,苏景空着的那只手突然一挥,一道赤黄符篆脱手...符篆凌空、符篆化剑!

    苏景有符,他在地宫闭关的第一个甲子里,定念入神专修符篆,手上岂能没有符。

    出自自己UU小说的符篆,发动时无需气力或咒引,只消心念一转,便可绽放威力。

    那些年里,苏景画出的都是剑符,既是领悟虚实互换之道,也是对剑术的一次归纳和重悟......因为是爱剑之人,所以对亲眼得见或亲身经历的浩大剑威都有着深刻记忆,比如在离山、初见贺余师兄第二天见到的‘天外一剑’,比如师父留在符中被他用来打屠晚的‘碎日之剑’,比如西海邪庙第一次动用丈一、那万刃破空的‘君王一剑’,比如师叔显身、对墨巨灵施展的星河九曲群月护天之剑。

    地宫修符一甲子里回忆剑法,自己的剑法没想太多,却自然而然想起来这些前辈‘怪物’的凶狠之剑,既在明悟中,思忆中事即为观想中事,观想中剑即为符篆之剑,苏景那时候画出的剑符,几乎都是前辈巨剑。

    他现在扔出的这张剑符,当初画符时候观想的是三剑:中土幽冥中,小城不津前,小师娘浅寻破去无尽血海阴兵那一气呵成的三剑......符中升剑,长剑凌空、剑锋向下轻轻一转、第一转,毒潮墨雷和第三道金光尽做崩碎!

    恶鬼攻势尽去,但剑符威力才起,寒光绽烁于峡谷,剑呼啸、逆袭纹仙王。

    纹仙王吃惊,他当真没想到苏景手上还有这般犀利剑符...有凶猛符篆,之前不用,宁可身受重伤?恶鬼哪晓得小师叔的财迷;有凶猛符篆,隐忍不发,还似模似样的动笔在地上画符?恶鬼哪晓得小师叔的拍子!

    攻守逆转,纹仙惊怒之中急急动咒,双手挥舞成一团,一枚枚法篆从身上剥离、成符,勾动石崖两侧法术,霎时鬼哭狼嚎、法动天音,重重法术涌起、劫杀苏景的符中剑。

    符中剑第二转,风轻云淡。管他什么法术,尽做寂灭,消失不见!石崖中陡然安静。

    苏景的符,再怎么强也比不得小师娘的本领,不过这道剑符是他整整五年心血,篆上三百画,每一划都是他全副精神全副力量的投入,若一划为一剑,一张符篆就是他全力攻出的三百剑同时爆发!再加上符篆相融、类似阵法的添力加成,那时何等威力。

    另外,龙猿大敕与江山果浆这等神效之物入篆,能让符篆威力再做暴增,笔墨本身也有压制邪物法篆的神效。天元道、紫霄国,两家天宗中的符篆之冠送给苏景的笔墨岂能是凡物。

    纹仙王发动起来的法术,或被剑气搅碎或被符篆压制,拦阻不下,长剑飞射面前,第三转!

    纹仙王大惊失色,可更让他惊骇的是......对面百丈外那个糖人,在扔出第一张剑符后,又从囊中摸出一把剑符,足有十几张,晒银票显钱多似的,正遥遥对着纹仙王扇着。

    糖人不画符了,笑得怎么就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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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个月票,最近榜上成绩好惨淡的说。(未完待续。。)

第八七一章 再来一张,生擒活捉

    纹仙王误会了。苏景打出一张剑符扭转局面、又将其他剑符全取在手准备诛灭强敌没错,但苏景展颜欢笑并非小人得志...至少不全是小人得志。他笑,是因为想起了从前:

    百叶山城、喜袍猛鬼,小小二境修家剑符生威,生平第一次:败家!一口气扔出陆老祖留给自己的所有剑符。

    那时恶战不值一提,但那时的情怀、初入修行世界时的憧憬快活、初拥非凡之力的欢乐奔腾,永远为苏景怀念。

    今日又次大把剑符在手,虽然敌人、情形、自身状况全不相同,可还是让苏景响起了自己的‘少年情怀’,所以他笑,惬意且欢畅,这笑容与敌人没太多关系,他是在对自己笑。

    纹仙王顾不上怒骂,猛鬼使出浑身解数去对付符中灵剑的第三转,连牙齿中封印的法篆都用上了,勉强挡下杀劫。可惜,不等他在回一口气,苏景那边接二连三、又是五张剑符接踵打来!

    地宫一个甲子修符,‘丢了’一张,画废三张,苏景手上一共有成形剑符十一道,威力强若不一,像‘浅寻三剑’符,威力能排入三甲。

    纹仙王不是普通鬼物,即便‘浅寻三剑’这等强篆也只是让他狼狈而已,未能伤其分毫。你死我活之际实在不能再小气,苏景一口气将手上灵符施展过半。

    不只符篆,赤目拈花二人也趁机出手,右手星索左手长剑。飞扑杀向纹仙王!

    一鼓作气,苏景不给对方喘息机会,纹仙王的本领也委实了得,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在两个矮子强攻之下,接连对付了五道凶狠剑符,待到第六道符篆打来时候,恶鬼一口气提不起来、施法稍微慢了一点,这才被剑符击中,哀号惨死。

    精修符篆之鬼,最后死于符篆之下。也算死得其所了。

    纹仙王一死。与他有关的所有符篆法术尽告崩溃,被他唤出来的一线天石崖随之轰塌。

    不过追随王驾而来的阴兵鬼军悍勇异常,见‘冥王’丧命,大军非但不退。反倒鼓号嘹亮。自四面八方向着苏景冲杀过来。

    赤目、拈花两人彼此招呼一声。前者踏童棺飞天去、剿杀于外围,后者星索挥舞如龙,紧紧守卫于苏景身旁。寸步不离!

    苏景帮不上什么忙了,身后依住一块残石,长长呼吸不休、平稳气息与心境,准备就此入定。但还不等他稳定呼吸,西北方向敌人突然大乱,隐隐听得有人呼喝响亮:“吾主可在山中?”

    吾主可在山中?

    吾主可在山中?

    吾主可在山中!

    先是一个人的大吼,但很快就变作数千人齐齐振声,呼喝声音一句比着一句更加响亮。苏景听得明白,正是自家儿郎,来自中土阴曹沉舟精锐,化形骨池沉冤...沉冤郎。

    何须苏景开口,赤目就大喜应道:“苏景在此,赤目在此,沉冤郎速速入阵,破鬼祟!”

    得了赤目回答,西北方先是一声欢呼响亮,旋即杀声震天!

    三千沉冤郎,流落驭界幽冥,浪荡大半月,潜踪匿形隐忍前进,即便他们是一等一的精兵,因少了绝顶高手压阵,还是遭遇了几次杀猕阴兵围剿,折损两成人马。

    虽是后来才收服于鬼袍的兵马,但沉冤郎对阿骨王的忠心,绝不逊于大圣玦下妖奴,纵伤亡惨重也要与王驾汇合,纵是死也要死在护卫王驾之战中,这是沉冤郎存于世间的唯一真意。

    沉冤郎气势如虹,赤目奋力接应,不多时他们就打穿敌阵,冲入一片狼藉的山谷。沉冤郎主将已然战死途中,如今带兵的是副将,一头名唤红有角的独角赤面猛鬼。

    红有角身形高大,手中一柄蛟骨惊云棍上满满鬼煞阴血,快步来到苏景面前,手中大棍在地面一插,抱拳躬身、瓮声道:“末将护驾来迟,累吾王负伤,已犯无赦大罪!但仇敌未尽、红有角不敢谢罪。求王驾降下恩旨,准我战死沙场!”

    苏景摇摇头:“无罪,有功,再多杀、凯旋日论功行赏。”

    红有角报上一句‘谢恩’后再抄起长棍纵身反回军阵,扬声怒吼:“自中土幽冥入中土阳间,自中土阳间入驭界阳间,自驭界阳间入驭界幽冥,我家儿郎浪荡十万里,到今日、报效时,红有角只求一问:中土猛鬼真王亲兵,驭界阴兵伪敌拥趸,天命勇武冠落谁家?!沉冤郎,与我求解...杀!”

    重兵喝应,执锐杀敌!

    恶战滚滚,山谷内外打成一团,沉冤郎要护卫王驾安全,但他们绝非只守不攻,两千多人兵马分作诸多小队,此进彼退、调度有序,一见敌阵破绽顿时就会有尖刀沉冤直插要害。

    这个时候就看出双方兵马的差距了,无论战阵行运、同袍呼应还是对时机把握,沉冤郎都远胜杀猕阴兵,会如此缘由简单:中土幽冥,自三身獠祖乐乐之后,乱战之局就从未休止过。驭界幽冥却始终太平。

    一方是腥风血雨、性命垫脚炼出的精兵,一方却是少上战场、乡勇团练似的兵马,如何相提并论。沉冤郎入战后,局势暂时稳定,杀猕阴兵倚着数量优势,一次次猛攻不休,但总也突破不了沉冤郎的防线,偶尔几次冲进去了结果发现原来是陷阱,再想退走就没机会了。

    苏景不再关注战局,平心静气、再次准备入定,不料才闭上眼睛,敌阵西南方向又是一阵大乱。那情形...一头发疯的犀牛冲进鸡群,会是什么样子?

    肉眼可见巨力掀荡巨大气浪,冲阵者行直线,就在他前进方向上,杀猕阴兵四散崩飞,千万大军竟无法挡下冲阵者半步。

    从敌阵外打进来的,自然是苏景的朋友,赤目欢喜异常,扬声问:“苏景在此,来者何人?影子大师还是相柳老爷?”困守山谷,援兵就是贵人,赤目喜滋滋、用敬称。

    “弃徒叶非。”对面回答的声音不算如何响亮,但字字清晰,落入赤目耳中。

    报名之际,赤目也看到了敌阵中的剑光,众剑翻飞、所过之处驭人阴兵尽遭斩杀,剑团之中,叶非一路疾奔。

    听说叶非来了,苏景又张开了眼睛,始终守护在他身边的拈花立刻问道:“拦不拦?”

    赤目也踩着小棺材回来了,问题一样:“拦不拦?”

    苏景将伸手入囊,自剩下的剑符中挑选出两张威力最大的,分别递与两位矮神君:“放他进来吧,多加一分小心。”三尸与本尊同命共生,他的剑符三尸也能发动。

    得了一张宝贝符,赤目大喜:“再来一张!”

    本是讨便宜的试探,不料苏景真又给了他一张,赤目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再来一张?”

    苏景真听话,又给了他一张,同时笑道:“我留最后一张。”

    自从来了驭界,赤目就属今天最是开心,三张剑符在手,哗哗地抖着,左顾右盼睥睨天下。

    盏茶光景,叶非杀入山谷,沉冤郎得赤目号令并未阻拦,放他入谷。叶非的情形看上去也不比苏景强多少,早在阳间斗护坛灵君时候他就伤得乱七八糟了。

    不过有一点,苏景在他身上察觉不到一丝生气,他似是有特殊法术,将阳身气意尽数遮掩起来,这让他在阴间行走方便许多。

    入山谷,叶非双袖一卷,大片护身长剑收起,跟着叶非抬手在自己的肩膀虚拍一击,道:“法术收了吧,到地方了。”

    随他虚拍,只见叶非肩膀玄光闪烁,迅速勾勒出一个小小人影,再眨眼人影清晰起来,一对细鬼儿中的妹妹,自从来到幽冥就和苏景失去联络的囡囡、六六。

    她正骑在叶非脖子上。

    凡间慈父幼女才会有的‘让娃骑在爹肩上’的景色,居然能发生在叶非身上,这可比叶非长出两个脑袋更让人稀奇。

    六六闭着眼睛,口中喃喃,就是这头珠胎小鬼儿施法遮蔽了叶非的阳身生气,要知道阴阳两隔、各有规矩,在幽冥遮蔽阳身人气意绝非容易事情,是以六六全力施为、身心入法,浑不知外物如何,此刻正收去咒法......过片刻,囡囡张开眼睛,左右看看,很快见到苏景,六六欢呼一声:“拜见嗲嗲!”

    口中喊着拜见,六六却不跳下地面,仍骑在叶非的脖子上,似是有些踌躇:“启禀嗲嗲,孩儿生擒活捉叛徒叶非......”这次话没说完,叶非失笑:“少要邀功了,你亏心不亏心啊!”叶非扬手,抓着六六的后衣领把她拎下来了,放到了地上。

    苏景招手将小娃唤到身边,六六的左肩胛有一道划伤,入肉不浅不过已被处理过,灵药碾碎涂抹均匀,看伤口位置不会是六六自己涂药,当是叶非所为。

    除此后肩一道伤,六六完好无损,苏景放下心来。

    拈花、赤目一左一右,一手星索一手剑,握剑的手心里还藏着剑符,对叶非虎视眈眈,叶非却混不在意,伸脚踢开几块碎石,清理出三尺平整地方直接坐了下来:“来口水喝。”

    苏景从囊中摸出一瓶水扔给他,问道:“你是如何被我家六六生擒活捉的?”(未完待续。。)

第八七二章 一个坎子,吃剑搭伙

    苏景一行落入幽冥,彼此失散,小鬼儿六六孤身一人。

    珠胎之身,鬼灵真魄,进入幽冥对六六来说是游鱼入海一般简单事情,但她的运气实在糟糕,直接掉落在一处冥蛛巢穴中,对上这些身蕴剧毒专吃小鬼的怪物,六六也无法遮掩气意,好一番大战,百宝囊都告掉落,她才逃出生天,但后肩被一头万年老蛛划伤,剧毒行于气血,逃出冥蛛地盘后不久毒发倒地,就此昏厥过去。直到三天后,她被一阵斗战乱响惊醒过来。

    斗战双方,一边是杀猕阴兵,虽无绝顶猛鬼但人数众多,黑压压的诺大一片,另边只是一个人,独舞八百剑,冲杀敌阵中,只看那蓬剑光就晓得剑主人是谁了,离山叛徒叶非。

    叶非凶悍,以一人之力硬是冲垮了整整一支杀猕阴军,待敌人留无数尸体落荒而逃后,叶非收剑,冷笑中迈步前行。但才走出不远忽听得一个稚嫩、虚弱的声音传来:“大胆叶非...今日你落入我手,还往哪里逃!我为...嗲嗲清理门户,叛徒受死。”

    呼哧带喘的一段话,只闻问罪之声不见行刑之人,叶非啼笑皆非,转回头寻找半晌不见人,六六在幽冥世界里的‘融境之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她的天赋本领,以叶非之能、明知她就在附近一时间硬是寻不到她。

    好半晌过去,六六总算攒足了爬起来的力气,手持削角牙长匕向着叶非扑来。六六觉得自己是合身一击扑向敌人。其实根本就摔向了人家。

    阴冥鬼物,无论何等性情,既然能够成就一身修持,心中总会长存一道戾气,六六也不例外,她当然明白自己杀不了叶非,但还舍命杀出是因为她给自己算了笔账:毒发,必死无疑,被蜘蛛毒死,哪有为嗲嗲清理门户战死光荣?

    算出怎样死更值钱。心中戾气冲腾。她杀出来了,待到一刀刺出之后毒气攻心,又次昏厥了过去。

    待她第二次醒来,张开眼睛一看。这地方她认识啊。黑漆漆的岩崖间重重道道蛛网弥补。到处弥漫熏天恶臭,正是她之前落难的那座冥蛛巢穴。

    不过周围一片安静,再不闻毒虫移动时的哒哒脚步声响和刺耳啸叫。后肩伤口一片清凉、血脉中毒气一扫而空,叛徒叶非正把一片冥蛛丝网折叠再折叠、压成绷带后,一层又一层缠于他的胸腹间、包扎伤口。

    非但没杀六六,叶非还于她神智混沌时候问明白了她因何负伤和冥蛛巢穴所在,叶非背着小娃杀回来了。不是报仇、只为救人,毒虫巢穴之中,必有解毒灵草,叶非驭剑扫尽毒虫,寻得灵草救下来了六六小命。

    如此一来六六可就想不明白了,逃犯救差官,这又是哪般道理?

    六六是真拿自己当差官,虽然叶非压根没把她放在眼中......

    山谷中,苏景面前,一直是六六在说,声音稚嫩但中气十足,显然遇到叶非以后,她不但捡回了小命,而且恢复得还很不错,叶非杀掉好几头猛鬼,挖出鬼丹后直接给小娃当零食,她恢复得不好反倒奇怪了。

    听到这里苏景对叶非点头道:“相救六六,我欠你一道人情,将来必做补报。”

    叶非为人,小人的时候卑鄙无耻,大方时却又彷如古时君子,做君子做小人全看他的心情,此刻叶非心情不错,老朋友似的对苏景摇头笑道:“不必客套了,你又怎会不知阳身人在幽冥的苦处。”

    确是辛苦,太辛苦了,阳身人在阴曹地府,就像周身涂满鲜血的食饵被投入鲨鱼海湾,无数恶鬼闻腥而来,源源不绝,叶非无可遮蔽也无处可躲,那几天里他看似威风大杀四方,其实心里叫苦不迭,照着这样打下去,就算自己修为满满体魄完好,也早晚得累死,何况如今那盆水落在中土自己前面恶战又负伤不轻。

    叶非不怕死,可是死在只为吃人肉的小鬼口中未免太冤枉了些,他救六六本就是看上了小丫头‘融身阴冥’的本事,求个‘搭伙’来着。六六活过来了,自然也不想再死,可惜她的百宝囊丢在蜘蛛巢穴,后来反复寻找几遍都未能再寻得,无法与同伴联系了。暂时就跟叶非走在了一路。

    便是如此,六六帮助叶非遮蔽形迹,叶非不再受恶鬼追杀后他就要反过来、开始杀猛鬼了,在六六看来这也算是帮了嗲嗲的忙。叶非手段着实了得,这一路上走来,被他刺杀的驭人猛鬼着实不少,且还重创了一只‘天牙’。

    那头天牙本是领奉墨巨灵之命去狙杀苏景的,运气糟糕途径叶非身边,挨了下狠的,拖着半边身子逃走了。

    叶非、六六,一大一小两人商量好了,就在这幽冥里先游荡着,争取能找到轮回中枢所在,去寻槊妖和天理的晦气!

    苏景扬眉、笑问:“你真是这么想的?阳间斩杀护坛灵君后,不是说要‘两不相帮、看你们互相残杀’么?”

    “当时我是这么说的,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叶非笑了笑,毒蛇似的阴冷:“一来,驭人把我扔进幽冥了,他们不想让我抽身,那就要吃点我的苦头了!二来...你说的那句话,最近我想了想,有些道理的,我还在犹豫。”

    恨杀猕就把杀猕斩尽杀绝;恨今人就把今人诛灭一空,这才是做凶魔的滋味,缩身一旁看两族争杀,人家的仇怨与你何干,你又什么可快活的......神庙总坛、陷入槊妖的天塔大阵前,苏景曾对叶非叱喝。

    这个话题叶非懒得多说,提点一句后话归原题:“我和小鬼儿其实也没什么目的。瞎闯而已,正巧来到附近,察觉这里灵气动荡、正暴发大战就过来看看,结果遇到你了。”

    说完,稍顿,叶非又仔细打量了下苏景:“伤得这么重。你不是阎罗神君亲封的冥王么?幽冥世界当时你的天下才对,怎么也落得如此下场。”

    风凉话,绝不衬叶非的身份,但他说得开开心心。

    没什么可解释的,苏景直接说道:“六六回到我身边。肯定不能再和你走了。一人独行。你再无法遮掩阳身生气,不如留下吧,帮我看关护法,咱也搭个伙。待我出关一起去找槊妖和天理在幽冥的老巢。”

    叶非不置可否。先问:“你须得闭关多久?”

    “三天。”

    “几天?”叶非面上惊诧一闪而过。随即笑了起来:“以你伤势。闭关三天,能恢复半成么?”

    “这你不必管,三天之后我出关迎敌就是。”

    给苏景护法。叶非心有不甘;就此离去,又的确对叶非不利,是以他有些犹豫...沉吟片刻,忽然他转身、抽剑、纵向谷外,待他出谷时身边满满、三千剑!

    剑丛铺展,叶非杀人,冲入敌阵来回绞杀,盏茶功夫过后他收剑、回来,重新坐定原处,目光里已然一片清明,一番杀人夺命,让他神清气爽,心里也拿定了主意:“若你能答我一问,在这幽冥中我就与你搭个伙,其他恩怨都等离开再说。但丑话先说好,你答错了,我转身就走;要是错得离谱、惹我耻笑,我说不定立刻翻脸。”

    “你问。”

    叶非随手取出一剑,手上微微用力,‘当’一声锐响、掰下七寸一截剑锋。苏景身旁拈花赤目同时皱眉:三尸曾追随浅寻习剑,是以晓得,追求、痴迷剑术者心中都爱剑,就算是普通长剑也不会随手毁去,好端端的叶非折断自己的剑,这不是剑是否珍贵的问题,而是‘态度’之谬,他所为绝非合格剑手的行径。

    叶非才不理会这些,就用手中七寸剑锋指向自己的鼻子:“我在剑术上,始终有一个坎子跨不过去,这坎子是什么?”

    不等苏景说话,拈花先翻脸了:“拿自己的事情去问别人,你怎么不问问苏景你在中土凡间入过几次洞房?不想留就滚,当我们真个稀罕你么?”

    叶非不怒反笑:“苏景也习剑,且他剑上有灵气,进步奇快,对剑之一道自会有些心得,我问的是我的事,但更是剑上事。”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讥诮,继续道:“何况,他曾大言不惭,要领我回头...刑堂长老想要逆徒归宗,总得做些功课。”

    说完,手中剑锋递送、叶非张口、咬下剑锋一点...他嚼剑,好像吃零食似的,牙齿与金铁厮摩,喀喀的怪响。

    看叶非吃剑,苏景开口。口唇嗡动但拈花赤目和六六都听不到他说什么,苏景传音入密,话只说给叶非一人听。

    待苏景把话说完,本来笑吟吟的叶非沉了脸色......七息沉默,叶非忽然笑了,吐出被嚼成铁渣的剑锋,笑道:“三天闭关?好,我也想看一看你闭关三天,能有什么用处!入定去吧,三天内、我保你平安。”

    苏景笑而点头:“你多费心,还有我家儿郎也请你多加照顾。”

    “成了,莫再啰嗦,叶非此生、言出必践,我既答应了你就无需再做担心。”

    苏景本来闭目准备入定了,听他‘叶非此生言出必践’的豪言,苏景眼皮又是一颤,心里不踏实了。

    叶非才不管他踏实不踏实,站起来舒展腰身,之后对六六一摆手:“在这干等无趣,我去外面杀猕阴兵阵里转转,你来不来?”

    六六犹豫了下,飞身骑上了叶非的脖子,开始施法遮蔽他的气息......可把旁边拈花赤目急坏了,苏景到底说了啥啊?苏景要开始入定,不能打扰了,两个矮子干脆去问叶非:“苏锵锵怎么和你说的?”

    叶非一哂,不理,潜身去往谷外敌阵。(未完待续。。)

第八七三章 遮天蒙皮,三日闭关

    苏景闭关第一天,杀猕阴兵越聚越多,一位‘挂角王’赶到,排行十九的冥王,此獠率部冲袭山谷,堪堪就要打进去的时候遭叶非偷袭在先,被两位矮神君合击在后,受创想要退走时又被赤目一道剑符打出,碎尸万段惨死山谷边。

    赤目三张剑符,拈花一张剑符,赤目用去了一张,很是心疼,小手一摊伸到拈花面前:“我剑符用完了,你给我来张。”

    拈花大方的不像话,直接把自己唯一一张剑符给赤目了...三尸兄弟,自有默契,不跟老大争嘴,不跟老二争宝,不跟老三争小妞。

    不过挂角王没死‘透’,煞神崩碎了,一缕凶魂及时动用‘穿天云’宝物,直接逃回了老巢,早被槊妖、天理施法隐藏起来的锦玄万空瞑目天都。

    挂角王鬼魂逃回天都中心、通天塔内,落身即五体投地,大哭请罪:“属下有罪,辜负我主栽培,未能擒杀逆贼,反倒被......”

    高塔之中,寂静、漆黑。最最纯粹的黑暗,轻易就抹杀了方向与时间。

    这黑暗太深邃,以至会让人心生错觉:就算一枚太阳落入塔中,它的光芒也会被此间黑暗敛噬一空吧。

    挂角残魂话没说完,浓浓黑暗中淡淡玄光闪烁起来,一群人显现身形——画中人。

    高塔四壁上又有古画纹绘,二十头猛鬼格局一方,在画中。这二十头猛鬼齐齐张开眼睛。冷冰冰看着匍匐在地的挂角王。其中一头画中鬼淡淡开口:“十九,既知‘辜负’二字,就应以死谢罪。明知主公在图谋大事,还跑到这里来哭号,惊扰主公清静,罪上加罪啊。”

    二十猛鬼中,有冥王也有天牙,幽冥世界中最强大、精锐的力量,奉命留守于高塔候命。天理本人也在塔中,更高层。

    挂角王奋力压低哭声:“启禀大冥王...小弟只求死前能再见主公一面。小弟不怕死...只是、只是舍不得他老人家。”

    画中大冥王无声一笑。正待再说什么,塔内忽然人影一闪,一个墨色人影显现挂角王面前,微笑和蔼目光慈悲。正是墨巨灵天理。

    画中二十猛鬼见墨巨灵。急忙自壁画里跃出。齐做大礼参拜:“拜见我主!”

    行礼过后不敢起身,地位最高的大冥王也只敢稍稍抬起头,瞪向挂角王:“大胆之辈。果然惊扰了主公,你万死莫赎!”

    天理摆手,制止了大冥王,随后手伸出,好像长辈对待心疼孩儿似的,把手按向挂角王头顶,轻抚他的头发,天理的声音很轻:“回来,只为见我?”

    “孩儿有罪...重罪之身,却能得您以灵相显圣相见,孩儿虽死亦足...”见到天理,挂角王竟真的心智崩溃,放声大哭:“今生辜负您,无可挽回,只盼来生还能追随于您左右......”

    说到这里,堂堂一方王驾,驭界幽冥最凶猛的恶鬼之一的挂角王泣不成声,哭得像个孩子。

    天理不是真身前来,一道法相显灵而已,厚实的手掌摩挲着挂角王的头发,天理摇头微笑:“痴儿,痴儿...求不得今生再求来世,只是,哪有那么多来世呢?做人做鬼、成魔成佛都须得牢记一点:不可太贪心。唉,去吧去吧,我亲自送你最后一程,还有,将来万载千秋我都会记得你,挂角是个好孩儿。”

    大哭声猛地响亮,但很快又低迷了,三五息过后再不可闻,挂角王的虚弱残魂就在天理掌下消失不见。

    周围二十猛鬼望向渐渐消散的挂角王鬼魂,目光里不见悲恸、不见愤怒、更非幸灾乐祸,而是羡慕...羡慕他能在死前再见主人一面,羡慕他竟修来如此福分能得主公亲手相送。

    墨巨灵身边,从不缺狂信门徒。这是墨巨灵的本事。

    大冥王再次抬头,请战!其余十九猛鬼纷纷附和。天理却摇头:“我已探得明白了,夏离山闭关于千丘山中小谷...以他的伤势,想要恢复个两三成,哪怕天纵奇才也须得个把月光景。个把月?那时诸位与我早已进入完美世界了!”

    大冥王闻言欢喜:“主公之意...上面的大阵已近圆满?”

    天理不掩饰自己的欢喜,笑而点头:“浪浪妖孽陷入阳间大阵,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快则三日、慢则七天,此妖必亡于阵中,她身死一刻,便是我等摧毁这扭曲世界、跨入崭新天地之时!那个夏离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反正他在闭关,来捣乱不得,就让外面的儿郎对付便是,诸位请入阵、安心做咱们的大事。”

    天理言辞客气,语气商量,可他说的话对塔中猛鬼就是圣谕天条,大冥王为首,十三个冥王与七枚天牙响亮喝应,随后天理撤去灵身,二十猛鬼重新遁入墙画。下一刻,墙画中灵气暴涨......

    阳间里,神庙总坛布下大阵一座,槊妖本打算用苏景等人试炼阵法,不料风云突变、元灵风暴乍起于京郊。

    苏景等人被扔进幽冥后不久,小尸仙浪浪仙子就追逐风暴而来。她是来玩的,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处心积虑对付她。

    反观天理与槊妖,为擒杀、抽力于浪浪仙子,他们花费了无数心血,其他都不提,只说这座大阵布置成形后,阵中煞气太过浓郁,单靠原先设计的藏掩大阵的法术只能堪堪遮掩、有泄露可能,会被浪浪仙子提前探知,为做弥补,天理又提出一桩法术:征调血勇之民,秘法诛杀、身骨血肉与魂魄尽数消融于人皮之内,再以人皮炼化‘遮天蒙皮大幕’,用以加强总坛法阵的煞气隐藏。

    这桩法术须得多少人?千万以计、越多越好。

    血勇平民从哪一族选?随便杀且还不会引出大乱子,雪原杂末最佳。

    这才有了苏景初到驭界时候,十八雪原争擂的‘盛事’,当初糖人夏离山自雪原七脱颖而出,赴夏境去打擂了,而他去往夏境时,雪原七各城散去但甄选出精兵勇卒都被集结原地待命,差不多两百万杂末兵......这两百万兵,便是血勇平民了。

    一个雪原七,两百万血勇之民,十八个雪原一共又是多少人。十八雪原争擂,根子上就是为了集结这几千万血勇平民,入法术炼‘遮天蒙皮大幕’,至于诸雪原杂末城池最最重视的‘脱颖而出、去往夏境争擂’,反倒是细枝末节,驭人顺手为之,看一场斗兽寻一场乐子开一场豪赌,仅次而已。

    此事机密,真正知情者寥寥可数,就算有通天智慧,不解内情前又怎可能看破十八雪原争擂的真相。

    观一叶而知秋寒,只是为了加固‘遮蔽阵法灵气’,便活炼了十八雪原杂末精兵无数,这座大阵的真正力量可想而知。

    被有心算无心,小尸仙陷入总坛大阵,奋力挣扎却逃脱无门,大半个月的光景里,她都在苦战不休、左突右冲,可她的法力却流逝奇快,大阵再行转、困杀小尸仙的过程里就已开始抽取她的法力。

    坚持到现在,小尸仙已知脱困无望,虽也咬牙困兽之斗,但她撑不了多久了。

    当小尸仙陷入阳间阵法时候,天理也立刻入阵,阳间抽力、幽冥行法,阴阳两重大阵本就是相护呼应的,天理要主持阴间里的阵法,是以一直以来没办法亲自出手去对付苏景等人。

    除了天理之外,阴间阵法在行转到极致时候,还须得二十猛鬼入主各大阵眼,十三头冥王与七枚天牙得天理召唤,集结于塔内,他们时刻准备入阵,自也不能去参与剿杀苏景之役,外面的战事只能交给其他几头冥王与天牙去主持了。

    到得现在,终于迎来关键时刻,二十猛鬼入阵。

    不过天理算错了一重,他想不到苏景只需三天闭关。这不是天理见识短浅,而是以苏景的伤势,只休养三天就能恢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天,苏景闭关的山谷外,杀猕阴兵攻势更猛,怒潮般一次次冲击,并无冥王、天牙之类猛鬼显身,带队统兵的冥将虽也不俗,可山谷有叶非这等绝顶高手相助,有拈花赤目这等身具神力又不死不灭的怪物坐镇,小小山谷固若金汤,敌兵人数虽重却难越雷池一步。

    待到第三天开始时候,大好消息传来,苏景麾下三支精兵中最强大的一路、损煞僧赶来战场与主人汇合。不止损煞僧,苏景那些尸煞也和凶和尚们一路。

    苏景身边再添强援。战事如火如荼,数百里连绵丘岭被夷平近半,余下山峦则密密麻麻铺满阴兵...突然,苏景入定山谷北方百里外,一蓬淬厉剑光于半空里暴散,叶非显身,疾扑之中他急急旋转,挥荡三千长剑,银色怒龙一般,重击一座小山丘。

    丘上屯驻大批杀猕阴兵。兵家重地周密防备,但凭它们的手段,想要防住叶非还差得远!三千剑轰击山丘,山岩崩碎土石冲天,小丘被叶非轰得当然无存,那些杀猕阴兵的下场自也逃不过四个字:烟消云散。

    那些被夷平的山峦,大都是离山叛徒的得意之作。(未完待续。。)

第八七四章 一流上房,恶鬼屠城

    最后一天,恶战猛烈。天理以为苏景闭关短时间里出不来,虽心中没太多顾虑,但传出的军令仍是‘必杀此人’。小小山谷久攻不下,带兵将帅暴跳如雷,哪还顾虑什么伤亡战损,摆出亡命攻势。

    谷内阿骨王兵马精锐,可数量实在实在太少,恶战压力越来越大,待到第三天尽头,从尸煞到凶僧再到沉冤郎,都杀得快要魔障了,势若疯癫、做殊死之战,务必保得主公三日闭关平安!

    正在苦苦鏖战中,来回冲荡于敌阵中的叶非突然收剑,返回山谷内。入战以来,叶非从不在谷内守御,他只在外面冲杀,但非说不可的,他的剑法惊仙,在外游弋冲杀,大大减轻了谷内守军的压力,此刻他说不打就不打了,杀猕阴兵攻势顿时暴涨,排山倒海般冲向山谷。

    见他收手回来,赤目恼怒:“你回来作甚?出去打仗啊!”

    叶非冷笑:“矮人,你还真把我当成你手下走卒了么?”冷笑过后,不等赤目再做诘问,叶非又给出了个解释:“三天已尽,我得看一看名动天下小师叔,能休整成什么样子。”

    赤目先前杀红了眼,都忘了时间,闻言一愣:“三天了啊?”跟着放声大喊、招呼拈花:“你顶一顶,我去瞅苏锵锵。”

    说三天就三天,一刻不少一刻不多,就在赤目与叶非回到苏景身边时候,苏景回神、破关、开目、起身!

    才站起来...身影一晃。直接又往地面上摔,还好赤目就在一旁,急忙双手高举如擎天,歪歪斜斜顶住苏景的腰。

    目光仍黯淡、脸色仍苍白、气息仍不畅,站着都晃荡,哪里是伤愈模样,那一身重伤还在,根本就是老样子!

    叶非神情古怪,上下打量着苏景:“一点也没好?你这三天关,闭得是什么?”

    长长吸、徐徐呼。挺直腰板站好。不晃了。要说他一点也没好转冤枉他了,好了一点点,精神健旺了些,居然在笑:“叶非此生。言出必践...之前你说幽冥内搭伙。等离开此间后再散伙对吧。”

    叶非皱眉:“有话你就直说。”

    苏景伸手一指东南方向:“五千里外。有座祟祟山,劳烦你送我过去。”

    叶非没做太多犹豫,伸手一指驻防山谷的阿骨王兵马:“累赘。”

    说完。稍顿,叶非把圈子画得大了些,那根手指也把苏景指点在内,又一句:“累赘!”

    苏景哈哈一笑,不生气:“等到了祟祟山,我就不是累赘了。”说完心念一转,尸煞、凶僧、沉冤郎尽数收回鬼袍内。他这边一收兵,那边叶非长啸声直穿云霄,重重剑光闪耀,八百剑凝如巨锥,直直东南方向,突围!

    赤目将自己的童棺展阔如房屋大小,苏景坐中间、拈花赤目一头一尾,手中星索横扫四方,童棺振翅急起,紧随叶非身后。

    “祟祟山是个什么特殊地方,你非要去往哪里?”叶非纵剑开路,人在棺材前,头也不回的问道。

    “瞑目王在此间幽冥留下宝库一座,我能开。”苏景实话实说,急得赤目直跺脚:“怎么把这事都告诉他了,财不可外露啊,唉,不如三两聪明!”

    名震中土六两大掌柜,苏景不如他一半聪明,便是不如三两了。

    苏景笑,无所谓,宝库只有他能开,内中宝物也得靠冥王袍才会认主,叶非想抢也没那么容易,苏景不担心。

    “哦?”叶非转回头,笑了笑:“瞑目王的本领我是见识过的,他留下的宝藏,可饱眼福,该去。不过...拿了宝物,你能找得到天理老巢何处么?”

    找不到敌人在哪里,纵有打神鞭掌握手中又有何用。让叶非失望的,苏景直接摇头:“暂时找不到,但宝物在手,心里就踏实了。既然是搭伙,就不会让你白忙活,到时候我会选两件宝物,以王袍抹去宝中禁制,赠与你。但你须得立誓在先,永世不以我送你的宝物在中土伤正道、伤无辜。”

    拈花赤目看来,苏景简直疯了,叶非之誓岂能相信。

    可是让两个矮子意外的,随随便便许诺百年的叶非,这次居然不立誓,直接摇头:“免了,回中土忍不住的,好意心领,宝物不要。对了,我还没想明白...平白耽搁三天,到底图什么?”

    苏景本就要去祟祟山,因伤重、闭关三天再启程,可三天休养对他的伤势全无补益,何苦耽搁这时间。

    “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苏景淡淡揭过此节,不多做解释......

    突围之战,另一番硬碰硬的较量,短短半个时辰里苏景的白玉弓三箭射尽。九尾灵狐一次击杀威力,肃清几十里方圆敌军,但这三箭投入战场,也不过是在大池塘中投入几块小石头,顷刻池中水浪就抹去了石头激起的涟漪。

    夺路时几次凶险,落入重围后又再冲杀,苏景真正成了‘旁观之人’,讲话公道:“没有叶非,不可能突围的。”

    苏景公道,叶非也公道:“没有你家那两位矮子,只凭我一人之力,照样出不去。”

    “另有一重,若非与我搭伙,你也不会留在山谷,不会被围、何谈突围。”苏景闲聊天的语气,他现在也的确是个闲人。

    今天叶非变成了‘君子坦荡荡’,笑了一声:“你答上来我那一问,我便留下...我自己乐意被围,与你何干。”

    “对了,”拈花从中插口,问苏景:“那一问你到底答得啥?”

    这几天杀得忘乎所以,本来都忘了这件事,此刻又被提起。拈花心里痒痒,急死了。

    这个时候赤目忽然哇哇怪叫,突围之战打得更凶残,红眼睛矮子心中凶性被尽数激发出来:“这般打不过瘾,苏锵锵,再给我一根星索!”

    苏景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拒绝,拈花也一个劲地劝赤目,暂时把‘那一问的答案’放到了一旁......

    整整一个昼夜的冲杀,终告冲出敌人围困。其间的辛苦与凶险。也只有入战之人才能明白了。又疾飞一阵见敌人追不上来了,叶非收剑,也跳上了童棺。

    叶非身上鲜血淋漓,一道自左肩至右腹。一道狰狞伤口斜贯身体。是藏遁杀猕军阵内一头驭人冥王和一枚天牙的联手偷袭所致。叶非受创颇重,偷袭者也没得善终,冥王遭百剑分尸惨死。天牙被两道星索卷中活活撕裂。

    坐在棺材上喘息一阵,自己给包扎了伤口,叶非头与赤目打了个商量,得棺材主人同意后叶非钻进棺材里,闭目便告沉睡。他只有护身的一点修为,抛开剑术、纯粹力量以论,不见得比着方先子更高明,这场斗战对他修元和精神的消耗实在太大。

    再也坚持不住了,须得立刻沉眠休养,否则以叶非桀骜,哪会向赤目开口。

    赤目说了,得按东土大城一流客栈上房算钱,还不能赊账。叶非答应了,难得他袖里居然有两块金子。

    童棺上面坐三个,里面睡一个,直奔祟祟山飞去。摆脱阴兵围剿之后童棺疾飞,速度快了许多。沿途也会遭遇阴兵堵截狙击,但都是小股的敌人,不成气候的,凭着两位爱神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又再行进千里,忽闻得前方喊杀、哭号与怪叫长啸等诸般声音混合一处,十足刺耳,拈花与赤目好奇,抻着脖子使劲看,只见三百里外,地面上一座气势恢宏的幽冥城池耸立,城内业已乱成一团,四处火光,城中鬼民正遭恶鬼猎杀。恶鬼屠城,状况惨烈。

    常旗子临行前把道路都和苏景、拈花解释清楚了,此城为祟祟山方圆两千里内最大城池,名唤‘乐乐郡’。

    看了片刻,拈花稀奇不已:“有人作乱乐乐郡?这还真有趣了...是这帮兔崽子!”说话的功夫里拈花已然看清楚了,城头上赫赫飘扬着一盏烈火大旗!

    不用看旗子上的字,只看那旗火中金红昂昂,就晓得城中作乱的是谁。

    阿骨王麾下,恶人磨。

    赤目真人又气又笑:“擅自做主跑来城中烧杀...该打还是该杀?”

    不该打也不该杀,他们是恶人磨。是中土世界最顽劣、最凶残、最渴望杀戮、只把杀人当狂欢的恶人磨!主人在时俯首听命,老实修炼老实打仗;主人不在时他们就以屠杀为乐、以肆虐为荣。

    恶人磨能打、但从来都不是精兵,渴望鲜血且见血成狂,他们本性如此。

    乐乐郡为大城,本来卫戍森严,军中有精修鬼物坐镇,本来恶人磨攻不破它,但最近这段时间,城中军马都被调往千丘山去围剿糖人,乐乐郡守御松垮,恶人磨行军到此见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可就没法不动心了。

    动心、也动手了。

    恶人磨屠杀乐乐郡,这倒也算得为苏景被困山谷三天报仇了。

    童棺飞驰、来到乐乐郡天空,赤目开声大吼:“兔崽子们,王驾到此,还不行礼。”

    赤目喊话时候,拈花配合着把苏景拎出童棺,亮给大伙看。

    恶人磨身在狂欢之中,都没注意天上有棺材飞来,听到呼喝、抬头看到主人,立刻爆发出一阵响亮欢呼,或高举屠刀或掷起被斩杀的、热腾腾的头颅,这算是...欢迎王驾?

    恶人磨是苏景一手带出来的,岂能不知他们的德行,未做训斥,有气无力说一句:“归营吧,随我赶赴祟祟山。”说着心念一转鬼袍开放,恶人磨恋恋不舍收了队伍,乱哄哄回到鬼袍内。

    收拢兵马,童棺继续前行......

    在苏景荒谷出关后的第二天,正午时分,祟祟山遥遥在望!(未完待续。。)

第八七五章 玉中麒麟,瞑目天都

    中规中矩的一座山,但是长反了,山基窄而山顶宽。

    被反转倒立的山,看上去不顺眼,惹恼了路过的天神,天神一斧子、好像砍劈柴似的,又把这山从中劈开,偏偏山倔强,中间裂开那么大一道缝子还不肯倒,会是什么样子?

    祟祟山就是这样子了。

    祟祟山外,仍有杀猕阴兵,一队队蜂拥而来,舍生忘死,对糖人围剿不休。

    苏景开放鬼袍,于中休养的三支精兵尽出,红有角手中巨棍挥舞,扬声喝断:“沉冤郎镇守山外,保得主公安宁入山!”军令传下沉冤结阵,为苏景阻下杀猕阴兵的滋扰。

    恶人磨大旗凌空,恶鬼们呜哇怪叫着四下冲杀,相助沉冤郎。

    人数最少但也最最精锐的损煞僧簇拥在苏景身边,前派哨探、左右分队策应、另有一彪僧兵断后,呼应于主公与山外沉冤郎之间。

    童棺振翅,于凶僧匡护下直奔山脚。

    抵达山脚同时,苏景一道道灵讯打出,告知失散同伴自己已到祟祟山,请大家速来汇合。剑讯刚刚隐没于空气,苏景忽觉手上一烫:瞑目王传给他的玉玦不知何事变成了金红颜色,仿佛有团烈火自玉燃烧起来一般,烫!

    玉玦既是指引宝库所在的地图也是打开宝库的钥匙,待它接近瞑目王宝藏时候,自然会有所反应,那火烫的玉玦不断向苏景传出‘念讯’,指引着他该如何前行。

    苏景放松心思。完全听从玉玦安排,依其指引前行入山,半柱香功夫后,苏景入山、来到一段矮小山檩之上。到得此处,玉玦念讯就此中断,再无消息了。

    没了指引,但玉玦仍在变化:被烈焰彻底烧熔似的,方方正正的玉玦变作一小团火红岩浆,蠕动着、跳跃中,盏茶光景过去。玉化形。变作寸许长的小东西。

    拈花从一旁看着稀奇,口中啧啧:“小狮子啊。”

    “你在仔细看!”赤目满心愤怒,怪自家兄弟不识宝物:“分明麒麟!”

    小虽小,从头到尾一寸长。但马头狮目虎背麋身龙尾。周身金鳞满挂。不是麒麟又是什么!

    赤目辨宝、天下无双,纠正过拈花后他又对苏景道:“二明哥给你的玉玦...是麒麟璧啊。”

    玉藏麒麟胎、麒麟玉中来。

    这不是说大麒麟藏卵美玉中,而是美玉藏于地心万万年。受烈火熔炼、地风涤荡、大川冲刷,于无数年头里渐渐生出一道麒麟灵气...这个过程与苏景当初在南荒相遇的那对山胎兄弟多有相似之处。

    大山可生子,美玉亦可结化麒麟灵胎,但,玉中麒麟可要比着人形山胎更要罕见得多。千山未必能结一胎,千枚山胎未必能有一人形,而一千枚人形山胎的成形机会,不比着一方麒麟玉来得更稀罕。

    玉玦近宝库,化形做麒麟,小小麒麟在苏景手心摇头摆尾,张口叫了一声,叫声跟小猫似的,细细的、弱弱的。麒麟走了几步,在苏景的手上边走边闻,偶尔还会抬起头望向苏景,目光迷惑,显然觉得此人不是它的主人。

    这么小的东西,苏景却不敢丝毫怠慢,阿骨王袍穿着在身,微笑中说话不停,解释过自己与瞑目王间的渊源。

    小东西能解人言,听过苏景之言、再嗅过他身上王袍确定是真货后便告释然,跳到苏景食指之间,张开嘴巴咬了一口,挺使劲的,把他手指头咬破了。

    拈花立刻翻脸,骂:“麒麟就能随便咬人了?!苏锵锵,捏它。”

    苏景没捏,他能察觉,寸麒麟咬自己那一下子,不是为了泄愤或吃肉,而是将它的一道气意注入自己的手指。之后寸麒麟猛一纵,身化一道金色长弧,脱开苏景掌握直奔祟祟山深处而去。

    寸麒麟飞射速度奇快,莫说拈花赤目,即便苏景全盛之后,也休想追赶上它。

    “啥意思...这就走了?”赤目瞪大眼睛,纳闷、不舍、着急,诸般神情混合于红色眼珠,他脚下童棺翅膀嗡嗡,明知徒劳还要追下去。

    苏景摇头:“不必追,应该很快就回来,等一等吧。”

    等...盏茶时间...轰!

    轰一声,万石重天,巨岳炸碎。全无征兆里,祟祟山突然崩裂开去。

    方圆数百里,诺大山岳,其中最大的碎片也不过拳头般的石块,彻彻底底地崩碎。

    就在祟祟山炸碎时候,苏景等人只觉目光一黯,似有大片阴影遮蔽头顶,抬头仰望天空......一座气势磅礴、规模巨大的城池悬空而现,千里城、倾盖千里苍穹。

    咕咚一声,两个矮子同时跌坐棺材,拈花惊喜:“二明哥的留给你的宝藏是座城?”赤目眉花眼笑:“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待二明哥醒来,得跟他好好说说,自家哥们哪用这么客气。”

    寻宝来、到地方、钥匙化麒麟、麒麟飞遁去、祟祟山炸粉碎、天空浮城现。这浮城不是二明哥的宝藏又是什么?

    真不是宝藏。

    虽然苏景以前不曾亲眼得见此城,但常旗子给他讲过的那些族中传说里,早都把这座城池描述得再详细不过了:万空锦玄瞑目天都!

    曾经二明哥的都城,这世界轮回中枢所在的天上王城,瞑目天都。

    这变化来得太突然,纵是认出此城,苏景也在一时间有些发懵,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随着天都显现,浓重墨色气息扑面而来!别人无所察觉,唯独苏景能够感觉,迎上墨巨灵气意,虚弱苏景突然变得杀气腾腾,仿佛将断、但仍想再杀人的剑。

    正疑惑间,一个柔和声音自浮城飘起、落入苏景耳中:“有件事天理一直想不通,还请夏先生指点。”

    城中传出天理声音,拈花赤目再贪心也晓得浮城不是宝藏了,双手一晃剑、索在握,如临大敌、护卫苏景身边。

    犀利杀气一放便收,苏景又恢复原样,抬头望向静悄悄的浮城:“你问。”

    “万空锦玄瞑目天都,神奇之城,天理平生仅见。”天理语气平和,说话徐徐:“以城中原有妙法为基,天理与槊先生合力再添几分变化,让瞑目天都就此消失于幽冥...说句实在话,这是我的得意之作,纵是神佛金仙来到此间,想要找到这座城也须得花上大把时间。是以是以我想不通啊:你怎会找到此城?”

    苏景心里应了句‘我根本就没找’,面上则是清静一笑,祭出玄机无尽:“你猜。”

    两字出口时候,联系前因后果,苏景也终告恍悟:

    祟祟山,藏宝地、养宝地、神奇地!

    天理与槊妖在浮城中设下厉害法术,但无论是阵还是法,都讲究一个‘地利’,在大山阴眼养尸效果一定会比向阳高岗强,在海岛行布水行法术一定会比沙漠中的水行阵威力更大...天理槊妖将瞑目天都遮掩形迹后,就飞来了祟祟山,以山中真瑞灵气来奉养他们的城、来润泽他们的阵。苏景高高兴兴来此寻宝,‘钥匙’发动、大山崩碎,由此也破去了浮城的隐匿法术。

    苏景一路腥风血雨、冲锋杀伐,不成想宝库与敌都在一处,就那么‘理所当然’地、一头扎进了人家的老巢中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苏景想通了,可天理想不通啊。

    天理以为:没这个道理!天都隐匿之术绝顶精妙,连墨巨灵的气意都能隔绝、不会显露于外,以苏景之能断不可能寻得此地。天理根本不知道此地有宝库坐落,他选祟祟山来做天都悬空之地是因为此地有‘祥瑞灵气’,可是这灵气跟宝物不存直接关系的.....

    主持阳间阵法的槊妖也不是傻瓜,他把苏景等人扔进幽冥,根本不觉得他们会在下面惹出麻烦,因为槊妖觉得,苏景连地方都找不到,又何谈作祟?

    苏景来了,挥手一道金光炸碎大山,逼得浮城显露真形!

    但是对苏景来说,另还有一个关键:宝库呢?库了的宝贝呢?有没有被天理收了去?

    由此事情变得‘互相猜疑’起来,天理不知此地有宝,想不明白苏景怎会从四万里外一路摸过来;苏景不知天理把浮城拉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由此担心宝库是否尚在......

    “我猜?”天理的笑声响了起来:“如能猜得出,我又何必请教先生?我以为...事到如今,大家实在不用彼此隐瞒了,天理诚心求教,请夏先生指点。”

    误打误闯,我是来寻宝的...这等大实话苏景是绝不会说的,面上微笑不变:“本座一入幽冥,就晓得瞑目天都在这附近了,自然要过来看一看,不过你的藏城之术确是有趣,我能查知天都大概所在,可具体地方是模糊的,不得已,五千里外闭关三天,动灵犀、彻天地,这才晓得原来它在祟祟山!”

    天理笑声再起,显然‘我一入幽冥就知瞑目天都大概何处’这种说法太无端了,但不等他笑完开口,苏景身上骤然冲腾滔滔凶威,王袍气意彻底绽放。(未完待续。。)

第八七六章 苏少东家,凌天骄阳

    厚重威严弥漫天地,这道欺天之势与苏景是否有伤全无关系,苏景是阿骨王、他身上穿着王袍便足够了,只要他想生威,哪怕病入膏肓、哪怕生死摇摆,也照样有无尽威严。

    在阳间打擂时,苏景也曾绽放王袍之威,但那时只动用了‘王威’,这次另有加入了‘冥势’,此刻苏景气势才是真正冥王威风,随他双手负起、下颌微扬,这一方天地都在迅速沉黯,所有光芒都汇聚此人一身,小小人影、万丈光辉!

    领受到冥王气意,天理如何能不惊诧,沉声问:“夏离山,你究竟何人?”

    这一次无需苏景开口,冥王身边,赤目真人大笑一声:“罢了,告诉你又何妨!妖孽你与我听好,我家四弟,中土神州,东土汉家......”

    说到这里,赤目自然收声,后半句是要留给拈花来喊的,果然拈花朗笑接口:“锦绣江南,慈州白马小镇,苏记熟食老铺少东家苏景是也,做得一手好卤味!”

    连苏景都笑了。三尸没骗人,说得大实话。

    一边笑着,苏景反问:“天理,躲着不肯见人么?我杀过的墨巨灵中,你是最无礼的一个。”

    “哦?”天理的声音依旧平静,并不意外苏景斩杀过同类:“我正想再问苏先生,你身内藏蕴一道犀利敌意...专门指向我族的敌意,这是为何......”

    “杀!”不等墨巨灵把话说完,苏景突然叱咤出声。

    吼喝起、童棺起!

    ......

    墨巨灵出声但不显形。说笑却不打杀?城中大阵正行运在关键时候,能拖延一刻,大阵的行衍就多一份圆满;

    苏景和他有问有答,之前全无动手之意?宝库下落未明,强敌压顶于天空,最最理想的结果莫过于先得到宝藏、拿到宝物再来击毁强敌。

    可惜,只是‘理想’。

    大家各怀鬼胎,都想拖延时间,那就拖延下去了好了...苏景不拖延。

    这场相见于双方都是意外,本应见面即做生死决断。但天理不打。他在拖延什么?他想拖,我打就是了。

    至于宝库...瞑目宝库无处可寻,钥匙既已发动,苏景就只能等着。等宝库自己出来。

    那这宝库还在不在。苏景不知;在的话何时才会显现真形。苏景不知;可以肯定的,待到宝库显现,天理必定全力出手拦击。不让‘少东家’取宝,那时能不能冲近宝库去,苏景还是不知。既然不知连串,何必陪着对方拖延,非打不可!

    从大漠五年破通天开始,九百年修行至今,苏景从未做过一天暖窖中的花草,他的所有修为,几乎都是在强大压力下或生死边缘修炼而成的,是以面对强敌一刻他有清澈心智,有果断决绝,有什么是‘利己’什么是‘损敌’的清晰判断,而这心智、决绝、判断,融合一处便是那两个字:本能。有关斗战的本能。

    别人为了斗战,会去修行各种手段本领,可苏景的修行干脆就是斗战,所以他才能炼成这份本能......

    童棺一飞冲天,急攻瞑目天都。

    城悬空,离地三千丈,童棺尚在远处,拈花、赤目手中长索挥舞开来,狠狠抽向城墙。

    星索如龙,猛击而去,就在它堪堪打中城头时候,浮城中大群人影扑出,第一人头戴紫金冠,冥王之一,杀猕之形但肤色如铜,双手空空不见法器,显身后一声暴喝,猛抬脚,踢斗之势,竟一脚将赤目蓄势十足的巨链踢得倒飞开去。

    天理驾前,二十冥王中排行第六,不动冥王,单掌可劈山、体魄坚若金精,此人其他本领不值一提,就是身体结实和力大无穷!

    不动冥王身旁,人形怪物一头,身高十三丈,背上生鳍肩上又顶角,竟是个古人、丁人的混种杂末,这凶物为天理身边近侍,天牙之一,迎上拈花星索后杂末天牙身形一转,就此化作一蓬黑雾,迎上拈花的星索。

    看似无形雾气,实则又软又滑仿佛一片胶泥般浑不受力,拈花星索一入其间,链上附着巨力顷刻就被卸掉。

    一冥王一天牙,不入通天塔二十猛鬼之阵,常年驻扎瞑目天都,专责护卫浮城安全。消解了拈花赤目的猛击后,两头猛鬼顿足扑下城头,天都内正有大阵行运,不容滋扰,他们要把战场摆在城外,于半空迎击、擒杀来犯之敌。

    两头猛鬼身后,另有八百头精修恶鬼追随。八百鬼物本领远远比不得冥王或者天牙,但它们也都是精修之辈,战力堪比阳间驭人皇帝身边亲卫,浮城是什么地方?城中驻防高手岂同反响。

    童棺自下而上、猛鬼从天空城池扑落,双方迅速接近,拈花赤目两人几次挥舞星索以求杀灭强敌,奈何冥王与天牙凶悍,星索攻势尽被化解。短短两息过后,大群猛鬼扑到三百丈外,猛鬼阵中咒唱起、玄光绽,神通法器尽展轰袭童棺。

    拈花与赤目怒叱不休,手中长剑挥舞开来,敢在剑冢于万剑叫板的殷天子自有神奇之处,绝世好剑,可破法破宝。

    无法接驳于大宇宙的世界,三尸的星剑在这座世界施展不来,但不能接引星力不妨碍拈花和赤目把手中长剑舞成一团银光,密不透风、为童棺开路、非要上城去不可。

    苏景身边并非只有两个矮子,还有一群凶僧始终守护左右,敌人动法时候凶僧手中一轮劈山大斧也告咆哮掷出,是兵刃更是法器,凌空盘旋飞斩强敌。

    黑雾再度弥漫,数百飞旋大斧尽数没入雾气、顿时失了力道,杂末天牙十足难缠。

    双方各自强攻,相距已不足百丈。短兵相接在即,三尸也好凶僧也好,心中都不免惴惴:此行不存贪生怕死之辈,但苏景性命重过天地!苏景身带重伤,无力且难行,若陷入混战,谁也没把握能保得他平安。

    再接近,两队凶神恶煞之间只剩十丈距离,突然童棺上苏景昂首断喝:“凌天!”

    凌天,不像法咒也不似助威,古里古怪的吼喝。‘天’为开口音,喊这个字非得张开嘴巴不可...就在苏景喊喝、‘天’字音出同时,还有一枚金丸自苏景口中喷出。

    金丸直射苍穹,飞升之中展阔不休,待其真正悬浮九霄、凌霄时,赫然一盏金轮,骄阳!

    苏景口中,喷出了一枚太阳。

    金轮明耀,但它的光芒全无泄露,凝聚做一道灿灿光束,只照耀苏景一人。

    骄阳凌天,两军相撞,也是这一刻,冥冥中天乌啼鸣穿透世界,再看苏景哪还有丝毫伤态病容,肤色如玉双目蕴火,全盛之威!不放火不取剑,苏景自童棺一跃冲起!

    他的动作奇快,一跃便洞穿敌阵,途中几次遇猛鬼挡路,苏景不闪不避不动风火,只是最原始不过、也最简单不过的:撞。

    苏景洞穿敌阵,凡与之相撞猛鬼,尽崩碎。

    并非未施法,一道金乌重术早被苏景施展:破小真一所得本命法术,金乌蛮。

    当那一轮骄阳照耀、苏景全不可思议地恢复十成修为,又将十成修为化入血骨筋肉皮,元力变蛮力,谁能当得他一撞!

    一纵、洞穿敌阵,但并不远去——双臂高举过顶,双手相握十指交叉、结拳锤,头后仰脚后登身入倒背弓,落!双手结锤,如雷轰,不理其他恶鬼,只问不动冥王:

    身坚如金精,力大可撕天?可敢接我一锤!

    不动冥王如雄师咆哮:“来得好!”蛮鬼凶性尽被激发,同样双手结锤,冲天炮。

    蛮乌斗蛮鬼,拳锤撞拳垂...没撞上。不动冥王祭起轰天一锤向上打去时候,眼前突然没了人影。糖人不见了,留下了满天的剑:有剑羽有剑狱,有北冥有刀螂,还有三百柄普通飞剑,兜头而落急斩妖魔。(未完待续。。)

第八七七章 一掌遮天,穿胸断剑

    (二合一)

    金乌蛮可放可收,随心变换,苏景收了蛮身,放了好剑。即便是敌人也应该赞他一声:动作真快啊。

    不动冥王身体坚硬,普通法术或者长剑的确伤不到他,可紫凰庚金剑羽呢、剑冢八王之一北冥呢、前辈遗惠剑刹天乌炼化成的剑狱呢?就是真正的金精,怕也经不起这些好剑的狠斩吧。

    不动冥王大惊失色,急忙扭转身形避让剑羽,但就在他后退方向、头顶处一道不起眼的长剑突兀崩碎。剑碎人影现,糖人又来了,又是金乌蛮,又是双手拳锤、又是倒背弓,拳锤落。

    拳风灭顶,蛮鬼避无可避,只有举拳相应。

    苏景蛮入剑、剑归蛮一个来回变化里蓄势不变蕴力不变。

    不动冥王最先的凶势却卸空得一干二净,仓促发力......前后两个冲天炮,相差能有多少?其实没多少,了不得一两成力道。可哪怕只是半成、三分甚至一分,苏景也会争!

    啪,拳头相碰的交击声在前;轰,巨力炸散的暴鸣声在后,不动冥王仿若流星坠地,向着地面重重摔去;苏景正相反,受敌人大力反挫,身形疾飞冲天。飞上去时候不忘挥手带走自己的大把好剑。

    苏景动时,之前被他喷上天空的那轮骄阳也随之调整方向,无论他人在何处,凝聚成束的阳光始终照射着他,由此苏景醒目得很。

    冥王砸在地面上,双手、身躯、双腿、双脚...除却一颗头颅完好无损外。四肢百骸所有骨头尽数折断,强壮坚硬的身体扭曲地像根面条,全不成样子地趴在地上,偏却还未死,奋力挣扎、扭动。

    苏景一路疾飞向上,待到城头时候轻灵一翻,就要落入城内,突然一只遮天巨掌,向他头顶重重拍落。

    无根无源,没有手腕胳膊更看不见人。只有一只手掌。笼扩十里方圆的手,浑黑颜色。

    苏景冲城,诸剑相护,无论敌人打出什么法宝、神通。想要伤到苏景先得破他剑护。黑色巨掌来得虽突兀也不可能直接打到苏景。天乌剑狱急急旋转,九九剑羽纷飞漂亮,两道神剑合并一处。迎敌。

    好剑迎上巨掌,才一碰...剑狱落地,剑羽打散!以剑羽剑狱之能,对上遮天黑手连瞬间都未能支持就被打飞。巨掌不存丝毫停顿,继继续向着苏景打下。

    这次轮到苏景大惊失色了,剑羽剑狱都与他灵犀相连,交战刹那他就明白对这巨掌自己绝无抗衡之力,哪里还顾得上冲城,背后天都火翼急展,掉转方向、斜刺里急急逃去。

    巨掌急追!

    场面诡怪但壮观,苏景周身火光缭绕,背后翅膀猛振,逃成了一道金色虹光,身后百丈外,巨大黑手飞射速度毫不逊色,紧紧跟随,清晰可见随巨掌前进,无形空气都被撕裂,不安跳动起来,一丝丝晦暗难看的灰色伤痕不断显现、愈合,那是巨力加持、撕裂虚空之兆。

    苏景只觉身后有一座世界压来似的,莫说在放剑抵挡或者施展其他什么法术,就连回头的功夫都不存,只有逃、一个劲的逃......转眼十余里追逃,苏景面前不知名山岭横亘、拦路,没别的办法,只有硬冲过去。

    金虹如电,洞穿山岩,山南一个人形洞口山背一个人形出口,苏景强冲、破穿山岭。

    巨掌到时,那山不在了...黑色手掌相距山岭十丈时候,高百仞、坐地十里开外的一座石头山,就在‘卜’一声轻响中,彻底化作细细粉尘,随风归烟,而后烟消云散。

    手掌没真打到山,只凭掌前罡风,轻松抹灭小山一座。

    天理的笑声再度响起:“若连我一掌都接不下,这趟瞑目天都,先生就白来一趟了。”

    人坐浮城中,一掌化灵去,苏景闻所未闻的神通,见所未见的法力!

    万幸‘一掌化灵去’,化不去太远,又追了苏景三里多,黑色巨掌停滞不前了,随即微微一颤,巨掌消失不见。

    没了追兵,苏景不跑了,挥手抹掉额角冷汗,转身重新飞向锦玄万空天都。

    见苏景又来送死,天理不怒不意外,笑声永远和蔼清澈,他的声音实在好听,自耳入心让人如沐春风:“苏景小友,倔强是好事,不自量却是可笑了。”

    苏景双掌连拍,啪啪作响,意思很明白:一只手不够,舍不舍得两只手都拿出来?

    拍掌过后,想起刚才逃得狼狈,心中不解恨啊,苏景又笑道:“我再入城去,你若‘脸面化灵来’,我便不会再退。”

    手?不和你打。

    脸?不妨试试看。

    天理不笑了,淡淡一声叹息,暂时没了声息。

    苏景逃得快,冲回去得也不慢,瞑目天都高悬三千丈,城下半空中正恶战成团,拈花赤目带领损煞僧兵大战杂末天牙与八百猛鬼,苏景飞回时候正赶上一道好景色:童棺盖子突然掀开,站在棺材上打仗的拈花和赤目哇哇怪叫着向地面摔去,棺中爆起刺目剑光,睡眼惺忪的疤面糖人挟剑群冲入浓浓黑雾间。

    大梦初醒,提剑杀人。

    很快,怪笑变惨叫、黑雾变血雾!

    散碎尸体摔落地面,叶非挟剑悬空,片刻斗战后眼中睡意尽散,目光明亮且犀利,但是他的脸有些歪...天牙不是等闲角色,总是叶非出手、偷袭突兀,要拔掉这颗牙也得付出点代价:

    叶非以利剑刺穿杂末天牙时,脸上挨了对方一脚,不算太重、要不了他的命,但足够让他的脸歪上一会了。

    以叶非的眼力,一撇之间就能看出苏景修为满复。是以叶非微惊,很快他又看天空上那枚只照苏景的太阳,稍加琢磨他便融会贯通,望着苏景笑道:“那三天闭关,你并非闭关,是修炼法术了?”说话间,他分出一剑遥指天上太阳:“能让自己迅速恢复力气,入身一战的法术。”

    苏景点点头,叶非说的没错,五千里外山谷闭关三日。临时抱佛脚。修习金乌法术一道,便是那‘口喷骄阳,金轮凌天’之术,施法后能让自己全部恢复。好好打上一仗。

    叶非继续道:“这天下没有白来的修为。此刻你得全盛之力。之后反噬怕是猛烈得很。苏景,你修习的是邪术啊!堂堂离山正道的真传弟子,也会自降身价修习这等邪术么?”

    法同源、道同宗。天下千万法术,但根本上的道理都逃不过那几道天地规律,今时得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大力,来日必当付出代价,差别仅在于修家的付出不同而已,有的代价是身体残疾,有的代价是元基伤损,有的代价则是阳寿相抵,等等等等。

    不提将来的反噬是什么,苏景只应叶非的正邪之说:“事无对错,术无正邪,唯人分善恶...叶非,你脸歪了。”

    对这种说辞叶非没什么反应,他倒是对苏景能在三天里修行这样一门了不起的‘邪术’颇感趣味:“三天就能成术,了不起...那太阳是关键?”说着,他身旁遥指骄阳的那柄利剑嗖一声疾飞而去,激射骄阳。

    剑斩金轮,是试探,但也是狠辣手段,真要伤了那枚太阳,岂非破了苏景的法术!

    剑中骄阳,一片涟漪扩散于空,长剑传天而过,骄阳仍高悬九霄。一剑落空了,叶非倒是释然了:“幻光之术,不是真正阳火。”

    那枚金轮是关键,是苏景邪术的‘意之所在’,但意为虚,有象却无形,除非法术尽末否则骄阳永不陨落、永远照耀苏景。

    赤目勃然大怒:“叶非你放肆,真要把太阳打落了怎么办?”

    叶非似笑非笑:“真要斩落?被我打碎,总比斗战半途被敌人打碎强些,免得连累我。”

    赤目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几句话的功夫里,半空战事了结,不动明王杂末天牙都被斩杀,剩下的八百猛鬼半数战死,半数仓促逃回城中,墨巨灵施展过一次‘遮天黑手’后就再没动静了。

    苏景这边也将刚刚被打散的剑狱剑羽尽数收回,苏景传令重凶僧留守城下,只带拈花赤目和叶非,四人并肩、第二次冲向城头。

    但才飞起百多丈,苏景心中警兆突显,于此一瞬里他甚至不知敌袭究竟是什么、究竟从何而来,纯粹本能反应,身体向前猛一栽、一个跟头急翻、跳走。

    几乎就在苏景跳走同时,一道黑影闪出虚空,黑影原本打向苏景背心的一拳落空。

    竟被苏景逃了去,黑影也稍有惊讶,口中‘咦’了一声。此刻众人已然看得清楚:黑影头顶双脚、肤色至黑,正是把身形化作常人大小的墨巨灵。

    天理居然亲自出手了。

    叶非应变奇快,双袖一抖剑光暴涨,直接逼迫自己入极限,三千剑尽起,剿杀墨巨灵。

    剑潮扑面而来,墨巨灵的身形陡然模糊,他人还在,却变成了烟、变成了影,任利剑呼喝劈斩刺杀,身体变成了‘虚无’自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刹那‘模糊’过后,天理身形又告清晰,回归实在身...人已飘入剑丛、相距叶非两尺不到!

    一次虚实变化,废去叶非所有攻势,天理扬手、右手手食指,轻轻按向叶非心口。

    叶非眼中戾气显现,也扬手、也是右手食指,按向眉心...按向自己的眉心。

    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实则快若如光电,但到底是自己的身体,叶非的动作比着墨巨灵要更快一线,待天理的指尖触及他胸口衣襟的时候,叶非已然在自己的眉心戳破一道小小血口。

    眉心破、寒光烁!一柄寸许小剑疾飞去,叶非藏在灵台的一剑。

    天理化做普通人身形,与叶非两尺相隔。

    叶非小剑出灵台,急射天理额头。

    天理不躲不避。已经按中叶非胸口的手指发力......

    破!叶非上衫炸碎,心口破,一个茶杯大小的透明窟窿,贯穿前后心。

    破!墨巨灵额头破,比着针眼还小的细小伤口,破于额头,小剑入其脑髓中。

    叶非闷哼,向后跌退,左胸被打穿了,心脏碎得找不见了。人却不死。鲜血涌出嘴巴、笑容狰狞;

    天理‘嗯?’一声,很是惊诧,而后他眨眼,右眼角上莫名其妙垂下一滴眼泪。湛湛青碧的泪水...只有精深大修才能看得出。那滴眼泪饱蕴真灵。是水行修者修于体内、珍若性命的本源真水;只有叶非知道,这滴水就是自己藏在灵台中的小剑。

    墨巨灵一次眨眼,入脑之剑化作泪水。从眼角流出。

    一指换一剑。指穿心、剑入脑。剑随眼泪淌下,心已空空不见!

    叶非向后摔飞开去。

    墨巨灵若有所悟的神情,似是想通面前这个疤面糖人为何心口穿洞还不死、且想通之后天理立刻将叶非当成眼前首要大敌。再不理会旁人,天理纵身彷如鹰隼,追击,挥手向着叶非头顶拍下。

    拈花赤目业已反应过来,迅速扑上,分从左右各执长剑,向着墨巨灵两肋扎下。

    墨巨灵心中催念,身法陡然加快,以他奇速,稳稳能在长刃及身前冲过去,但他身法才发动,脑海中突然荡起一阵刺痛......叶非打入他脑海中的小剑被天理化泪流出,不过还有一道剑意隐藏其颅内,于此刻剑意爆起发难。

    脑海巨痛,天理疾冲身形也随之一滞,拈花与赤目哪会有丁点客气,双剑入肋,拈花剑在左,斜刺里向下刺、要绞断天理的肠子;赤目剑自右刺入,斜刺里上挑,去穿敌人的心脏,赤目倒要看看,墨巨灵的心是不是也如肤色那么黑亮黑亮的。

    天理遭重创,口中闷哼低沉痛苦,顾不得再去拍碎叶非,黑色双掌绷直,化掌刀向自己肋下猛斩,只听‘当当’两声淬厉锐响,入身尺半的两柄长剑,被他双掌斩断!

    剑身前半留在天理体内,拈花赤目手中各执后半截剑......那可是殷天子!中土人间有名的神剑,来自小师娘的传承,纵是九天神雷也难撼其锋,竟然被墨巨灵的肉掌给打断了!两位矮宗师都是一愣,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剑会断。

    殷天子也能断么?

    那他娘的怎么跟小师娘交代!

    剑断、人呆、随即暴跳如雷,气疯了,真正气疯了!

    三尸可以死而复生,殷天子能与主人‘生死相随’,但只是相随、并非重生,若这剑断了就废了。

    墨巨灵在断剑时候,业已调运神念击碎叶非留在他颅内的剑意,身法发动开来,第二次扬手,仍向叶非追去。

    拈花与赤目急追在后,奈何不如人家快,一时间追赶不上。

    胸腹要害还留着两柄藏剑、墨汁一般浓稠鲜血自肋下伤口喷涌而出,天理却毫无退缩之意,扬手赶上还在向后摔飞的叶非...掌落、必杀叶非!

    从墨巨灵真正显身开始到现在,电光火石间的斗战。叶非根本稳不住自己的身势,躲无可躲...莫说他心口受创,就算他完好无损,修为也全都丢在了中土那只铜盆里,哪有本钱去和黑色狂魔拼力气?

    可叶非狞笑,不敌又如何?大不了一死,真正的关键是,他根本不怕这黑色怪物!疤面青衣狞眉、瞪目、满面张扬,抬手就去迎天理拍下的手掌。

    我不如你,但我不怕你。多简单的事情。

    突然人影一闪,之前一个跟头翻走的苏景赶回,挡在叶非身前,再无花俏余地,苏景扬臂挥掌,‘啪’,双掌交击的脆响,掌对掌,苏景挡下墨巨灵重击。

    两掌相抵,刹那间苏景周身阳火冲腾...并非往日那般‘火烧于身上’,而是万道红光自苏景的穴窍、气路、周身上下无数毛孔中散射出去。

    明眼人都晓得,金乌弟子的修为,被强敌一掌打散!

    火元轰散,苏景双目血红,可他的手掌仍牢牢抵住墨巨灵之手,天理受创如此严重,面目焉能不狰狞。满面狠怒之中,任由赶上来的赤目拈花在背后以残剑戳杀,天理手上再加力,求力毙苏景。

    苏景一口鲜血喷出,随他口中鲜血喷溅的,还有眉心处一道金红光芒。

    与之前的叶非的灵台飞剑异常相似的,苏景也在眉心射出光芒,也是寸许长短,但不同的是叶非灵台闪出的是一枚小剑,此刻苏景眉心乍起、攻敌的寸光中,似是包裹了一个小小人儿。

    距离何其接近,天理避无可避,他也不想躲,怕个什么,先前叶非一剑伤不到他的根本,现在苏景的赤芒也照样没用!

    赤芒打入墨巨灵眉心......让天理大吃一惊的,那是怎样的一道火烫,烫!

    烫烫烫烫烫!

    无以承受的高温,仿佛有人把完美世界中的太阳摘下来、放到了他的头颅中。

    天理一声哀号出口,再无力去对付苏景,双手收回抱住自己的头颅,奋力抱、奋力抓,好像要把自己的脑盖揭开、将内中那团火倒出来。这个时候,自墨巨灵的双眼、双耳。鼻子嘴巴中,都冲出浓浓的金红光芒。

    先是七窍,刹那后便是周身上下,三万六千毛孔中,处处金光绽放,那光芒越来越浓重,越来越强烈,短短一个呼吸功夫过后,天理身上冒起的金光就湮灭了一切,也包括墨巨灵自己......

    苏景痛哼一声,摔向地面。

    叶非还在苏景之前,已经快摔倒地上了。

    九霄之上,始终照耀着苏景的那轮骄阳颤抖了几下,消失不见了,苏景的‘邪术’尽末,生龙活虎的金乌弟子又变回了老弱病残。

    拈花、赤目、损煞僧一拥而上,把苏景接住了,全都去接苏景,没人去理会叶非。心口开洞之人摔得实实在在,嘭一声里溅起几层尘土。

    接得苏景在手,赤目立刻问:“墨巨灵会怎样,死得了么?”

    半空里,一团浓烈金光悬浮,看不到天理的身形,只听得他凄厉惨嚎。

    苏景的身体无可抑制地打颤,由此他的声音也随之颤抖:“城外这个,死定了。”

    拈花想松口气,但听出了苏景话中另有所指:“城外这个?还有几个墨巨灵?”

    “墨巨灵只有一个,人在城中。”一句话的工夫,苏景回了口气,身体不再发抖,勉力抬手指向半空金光:“这个,差不多算是他的影身。”

    “影身?!”两个矮子一起怪叫。

    打穿了叶非心口,废去灵台一剑,折断了殷天子中两剑,把苏景打会原形......只是天理的一个影身。

    此时半空里的惨叫散去了,叮叮当当连声脆响,‘影身’内两截残剑掉落地面,残剑掉出来、这说明天理的影身被彻底炼化干净。

    浓烈金光迅速收敛,片刻后光芒散去,显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金衣女子。

    二十出头的年纪,五感精致,长得很好看,她的眉峰斜挑、眼角微吊,这让她的美貌平添出一份桀骜。

    赤目眯眼睛,拈花瞪眼睛,这女子...老熟人啊。(未完待续。。)

第八七八章 再攀浮城,兵败山倒

    (二合一)

    赤目眯眼睛,拈花瞪眼睛,这女子...老熟人啊。

    太久未见天地了,金衣女子杀灭天理影身后用力抻了个懒腰,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回头看看浮城瞑目天都,这一圈看够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苏景身上。

    桀骜女子依旧桀骜,但她望向苏景的目光里,少了那份猛禽看食物的独特神情,也不似有什么恨意。赤目迈步,挡在了苏景身前,对着女子挥手:“阳三郎,好久不见,你还没死啊?”

    话说完,想一想,赤目又觉得味道不对头,后半句换过措辞重说:“你还活着啊?”

    阳三郎一直活着。

    当年中土幽冥西仙亭恶战中,阳三郎袭杀苏景,结果‘进补不成’反倒被小金乌元神与骨金乌‘合谋夺舍’,一身法力归入苏景的小乾坤,她只剩一缕残魂,沉睡于苏景洞天内。

    一晃几百年下来,苏景非但没杀她,反还以自身修为‘反哺’于阳三郎,只因苏景觉得:欠了她一个公道。

    苏景不欠,但陆角欠。

    陆角欠就是离山光明顶欠,苏景是光明顶传人,这个公道他要还。

    因涉及师尊陆角,滋养阳三郎残魂的事情苏景没和旁人说,即便三尸、不听等人也不晓得。

    阳三郎的神智始终不曾复苏,但残魂沉睡中仍有神物本能,受苏景的阳火纯元滋补,于沉睡中阳三郎重新凝聚魂灵魄力。法身无法重炼,不过她的神魂渐渐强大起来。

    到得驭人万年大祭前夕,苏景做第九境如意胎的修持,行功至关键时候他的小金乌舍却骨身、以真魂入识海相助主人,完成结胎。那不多就是那个时候,阳三郎醒来了。

    小金乌涅槃去,阳三郎苏醒来,这倒不是巧合,所谓天无二日,小金乌在时。即便它无意为难阳三郎。可实际里它只要存在,就会压制阳三郎的气意,让她难以苏醒。

    大半年前,阳三郎醒了。前生如何、前生的前生如何。所有前尘往事她尽数记起。但她已经成为苏景修为的一部分,若苏景愿意的话她可以独立出去,但即便她独立。也永远无法伤害‘主人’,就好像树叶不可能伤害树干一样,规则为天堑,金乌也无法跨越。

    阳三郎与苏景不单单是同命共生的关系,而是从进补、夺舍变成了因他而生、因他开智...就算阳三郎不想活了,也没办法与苏景同归于尽。

    在她初醒后,苏景曾投影一道神识入小乾坤,与她有过一番长谈,当时阳三郎皱眉垂首、沉吟好久,好一阵子过去她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我还困,再睡会,你别理我。

    大姑娘要睡觉,小师叔只好回避,一晃半年多过去,苏景杀入驭界幽冥,屠阴兵闯大阵斗冥王拔天牙,拼出一身重伤的时候,阳三郎这一觉终于睡醒,看苏景伤得那么重,阳三郎很快乐的样子:苏景,我有神奇之术、能让你在重伤下战力暴涨;也是凶戾之术,将来反噬你未必撑得过去,你可要修习?以你身基,三天可修成。

    一张帛绢上,小字密密麻麻记载了不知多少阳火法术,远未学全,但苏景都大概浏览过,从未见到有‘受反噬以换战力’的邪门法术,闻言愣了下。

    阳三郎似是知道苏景在想什么,下颌扬起重现桀骜之态:我这法术是金乌天衍之术,为神物与生俱来的灵妙术,岂能见于人间的修法典籍。

    苏景眼睛亮了:好!

    如此痛快答应,倒让阳三郎诧异起来:不问反噬如何,不问得力几何,直接就答应了?

    苏景答道:都是要问的,请你传术时候再问不迟。我倒是更奇怪另一件事......说到这里时候,他略显迟疑。

    阳三郎冷笑起来:想问有此奇术,为何西仙亭时我未施展?

    苏景笑,半开心半奉承:与仙禽神物说话,果然再畅快不过!

    阳三郎一哂,不矫情,给出答案:我肉身不再,凭法魄无法施展此术。再就是你那师父,修为如何姑且不论,但他把‘金乌善战’四字修到了人间极致,战中火候拿捏、机会把握得奇准,我却初出茅庐未经风雨...那场恶战里,不等我施展‘凌天’之法,他就抢先一步将我降伏。

    解释过后开始传术。

    这之后就有了苏景栖身‘千丘山’僻静谷地闭关三日,幸得沉冤郎与损煞僧及时回归、驻守,又有了叶非的神剑神剑相助,否则苏景得不来三日清静,也修不成阳三郎传下的奇术。

    三天修成一桩神奇法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此法是‘金乌’亲自传授,重在心中灵机一点,而非如何行气破障,更要紧的是苏景自己也有一头小金乌元神,自此而论他也算得一头金乌,是以修习这道‘凌天邪术’异常顺畅,三天成功。

    至于一向性情刚烈的阳三郎忽然发善心来给自己传术,她究竟按了什么心思,苏景没去多想,他只晓得今日境地里,他用得着这门‘凌天邪术’,这便足够了。

    刚刚对抗影身时候,苏景难抗敌人强大力量,阳三郎终于出手。当知墨巨灵一脉功法、体魄的敌人,绝非只屠晚一个,金乌、阳火本就是墨色的天敌。

    阳三郎贵是金乌,即便没了身体,她的魂魄也是金乌真魂。论修为和力量,她远远不是天理的对手,但她要对付的并非天理,而是‘影子’。金乌真魂、太阳精魄,至光至明的本髓,对上一道‘影子’,真正克星!

    ......

    未理会赤目的招呼,阳三郎一言不发。人在半空轻轻旋转起来,窈窕身姿尽显,很快又再遁化金光、钻回了苏景眉心。

    拈花和赤目有心再问苏景几句,不过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的残剑,打从心底升出一声惨叫,撒腿跑向断剑掉落处...剑折,无可重续,两位矮神君一个心疼得捶胸顿足,一个愤恨得跳脚大骂。

    可骂得再如何响亮,三千丈天上的瞑目天都也掉不下一块砖来。赤目也觉得这么骂没什么意思了。拈花最懂兄弟的心思,从地下扣出块石头递过去,拈花把拳头大的石头接在手里,狠狠扔上天去打城楼上的琉璃瓦:“百年之内。必将此城光复。里面的黑子听好...咱们走着瞧!”

    赤目的响亮骂声。何异退堂鼓...不是矮子差劲,不是他们不敢打,实在是这一仗没法打。

    苏景转头望向叶非:“你怎么说?”

    叶非正从袖中取出一把又一把香灰样的尘粉、往自己被打穿的心口里塞。听到苏景之问,他嘿嘿嘿地笑了,戾气十足、凶残十足:“那个天理厉害啊...伸出一只手就追得你上天入地、唤出一道影就把你我都打残,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这么凶猛,站出来挥挥手就能把咱们打得魂飞魄散,为何不舍得显身?这事我得当面问问他。”

    这便是关键所在了。

    天理的本事大得上了天,为何不现身。若连这一重都看不破,叶非也没资格做离山叛徒了。

    戾笑、说话,牵动气息引出伤疼,叶非面上筋肉有些扭曲,喘息了几声后他继续对苏景道:“你是走是留,是接着打还是等宝库,我不管,但我等会再上浮城。”

    在叶非眼中,此战已经和苏景没关系了:我被人打穿心口,吃大亏!懒得去管身边同伴如何,反正这个仇我得报。

    苏景靠在童棺上喘息粗重,两片肺叶似是变成了破风箱,随他喘息呼呼的嗡响:“我也不走,歇会...再接着上去!”

    这答案对叶非不算意外,连番接触到现在,苏景是个什么性情他大概了解,但‘不意外’并不妨碍叶非的轻蔑之意:“正道中人啊,个个都会喊上几句响亮口号,离山弟子更算得其中翘楚。平时听你喊上几句倒也不觉什么,但这次,你的话实在太没味了...强提修为的邪术尽施完了,反噬就快来了吧...歇会接着上去?”

    叶非蔑笑,在他看来苏景已经完了,就算不是等死,至少这场战事没他的份了。

    苏景没力气说太多话,勉强道:“歇会...歇会再说,差不多一盏茶吧...这门法术和你想的不太一样。”说完不再开口,斜依童棺闭目养神。叶非在伤口中填满‘香灰’后也开始静心行气,尽量、尽快平息体内真气躁动。

    墨巨灵那边暂时没了动静。

    拈花和赤目走到苏景面前,小声问:“苏锵锵,咱真要接着攻城?”

    苏景未开口,只是点点头,虚弱无力,却又坚定无比。他不晓得天理与槊妖究竟盘算什么,可他明白,无论什么图谋,现在若不能及时破掉,将来怕是再没机会!

    两个矮子对望一眼,心意相通无需多言,拈花招手唤来一个损煞僧、赤目小心翼翼撤走自己的童棺,那位损煞僧及时近身,代替了童棺让苏景依靠。

    两柄断剑收入童棺内,赤目一声呼哨,小小童棺载上两位矮神君,翅膀扇动扶摇而上。

    墨巨灵想拖时间,可苏景无力叶非重伤全都无力再战,既然如此,两个矮子勉为其难...攻城去。

    见过黑手与影身的本领,拈花赤目萌生退意不假,但苏景执意要打,他们就舍命陪君子了,攻城去。

    只是拈花、赤目自己都没想到的,这次飞起、入城,一直到跳进了瞑目天都城楼之内,都未再遇到丝毫阻拦。

    站在城楼,眺望全城,天都内四墙宏伟、大街笔直,幢幢神殿错落有序,一方高塔直入云霄,端的神迹之城。但这座恢弘大城里一片死寂,被无数高大建筑充填得满满当当、却不存丝毫生机甚至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的、万空锦玄瞑目天都。

    催动童棺,巡梭于城池。赤目手腕抖动手腕,长长星索如蛇游弋开来,叮叮当当的锁链碰撞声音,萧杀而狰狞。

    拈花有些迟疑,问赤目:“要愣打么?不太好吧...这城到底是二明哥的。”

    赤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顾不得了,先砸了再说!”

    先砸了再说...就是这个主意了,拈花肃容,拱手:“真人妙计!”

    “神君过奖。”赤目肃容,也拱手。

    两道长长星索挥舞开来,砸!刹那之间。瞑目天都里传起轰轰烈烈的打砸声音......

    盏茶功夫一晃而过。

    苏景的虚弱面色不见丝毫改变。眼角眉梢偶尔抽动,显然身体痛苦;

    叶非的脸则如石刻木雕一般,冷冰冰的不存丝毫生气,让人分不出他究竟是死是活。瞑目天都内的怪响始终不断。这么大的城、二明哥亲建的城。不是那么好砸的。

    这个时候天空里突然乍起一声惊雷。紫红色的闪电撕裂冥间绿幽幽的天空!

    真的撕裂了,一道灰色裂隙绽裂于天,何等醒目!旋即裂隙中翻腾出层层乌云。下一刻天隙愈合、乌云散开,大群六耳杀猕显身高空,为首之人,头顶金龙冠身穿九龙袍,凤翎带江山履,面容苍老但目光犀利,驭人世界阳间皇帝,狩元。

    阳间槊妖得天理传讯,得知幽冥情形不妙,但槊妖也得主持杀阵抽身不得,是以他调遣阳间高手急急赶来驰援,自阳间入幽冥,一道法术施展直接把人送来了最最要紧之处。

    带队者,杀猕狩元,随行之人,驭人大内所有精修之人!

    皇帝显身,一眼就看到那两个在人间搞得他狼狈万分的两个糖人委顿在地,全无精神,狩元‘哈’一声大笑:“妖孽啊,可曾想过今天!”

    杀猕皇帝狂妄之时,护卫苏景身边的损煞僧齐齐怒吼一字:“杀!”吼喝响起时候,凶僧飞天迎敌,只留下十位铁血和尚贴身护卫身边。同个时候叶非张开了眼睛......只是睁开眼睛而言,可那个瞬间里,真就让所有望向他的人都觉得双目刺痛!

    怪笑了一声,十剑挥舞,叶非拔身、一飞冲天。

    叶非靠御剑之术飞天,速度远胜损煞僧兵,后发先至、抢在凶僧之前冲向狩元皇帝。

    陡然间,法咒嘹亮、法器长鸣、法术轰鸣,皇帝身边大群驭人精锐尽数发难,无数杀劫如暴雨倾泻,打向叶非。

    “剑!”叶非断喝,剑气暴涨,千剑起飞缭绕身周。那些剑锐意冲霄,那个人狰狞凶悍,又哪有丁点受伤的样子!

    可就在剑团堪堪迎上驭人围攻时候,叶非口中又一声长啸,千剑随主人齐动,半途转向化作长长流光,攻去瞑目天都!

    飞起半途,叶非想明白了一件事件:墨巨灵要靠阳间修家来增援。

    足见天理的情形紧迫了,怎么可能放过这等良机,狩元皇帝傀儡小丑罢了,杀不杀他无关紧要,反正叶非早忘了他的‘百年之内取皇帝首级’的豪言,到现在叶非眼中只有一个人:把他胸口打穿的墨巨灵。

    突兀转向,移换战场,叶非冲向浮城。至于损煞僧能不能挡住杀猕修、苏景会不会有危险...苏景很重要么?他爱死死爱活活,与叶非没关系。

    叶非飞遁奇快,瞬间入城。他的眼力远胜拈花赤目,入城后全不看其他地方,挟长剑直奔浮城中心通天高塔冲去。他一来,城中立刻‘热闹’起来,四面八方精修猛鬼一涌而出,拼死阻拦!

    纵有拼死之心,也休想拦住叶非。短短一会功夫的休养,竟让叶非比着战影身前还要更凶悍,锐剑入鬼潮,斩出一跳大路朝天。

    疾飞之势不见半分阻滞,叶非甚至都不去看四面八方围拢上来的猛鬼,狭长双目只死死盯住通天巨塔的方向。突然,一头杀猕跃出鬼潮,此獠双臂如铁,挥舞中与长剑交锋,竟是叮叮当当的金铁锐响。

    玄袍红帽的杀猕,驭家凶神。

    叶非冷哂,凶神实力强大,但就凭一头还挡不住下他,叶非在剑团中飞身两转,千剑之中足有半数,蓬散而起急攻杀神。看似凌乱无端的剑雨中,暗藏三道三十剑接连成的剑蛇,一蛇灭顶一蛇钻心一蛇破小腹丹田,此外另有一道无色小剑隐藏于剑团寒光之下,悄然飞向凶神的脖颈大筋。

    必杀一击,凶神的本领叶非心中有数,他笃定:那头凶神死定了。

    可是叶非没想到的,忽然间人影憧憧,一群人自前后左右几个方向里急冲入剑团,它们携手并力,挡剑羽破剑蛇,还有一人伸手如电、稳稳捏住了匿形一剑,之后此人手上用力,捏断了那柄剑。

    红帽子、红帽子、还是红帽子,冲出来的都是凶神,叶非面前竟显身十头凶神。

    凶神咆哮,返身扑出,围攻叶非。

    十个就十个,也未必打不了!叶非狰狞不变,散剑相斗。

    可有何止十个,十个之后再十个,二十凶神蜂拥来,杀叶非!叶非强,可只凭剑术,绝非二十头凶神的对手......也不止二十头,还有八头凶神显身,不过它们并未冲向叶非,个个纵跃如风扑向了城外,它们要去杀苏景......

    城外,天空,损煞僧迎战杀猕修家,这一战本就没有悬念,苏景三日闭关里,损煞僧为护主拼尽全力,疲惫之师、伤残之师,再与杀猕皇家精锐作战,全无胜算。

    甫一接战损煞僧就节节败退。

    同个时候,祟祟山四面八方,号角声、喊杀声传来,杀猕阴兵大队驰援,奉命守护外围的沉冤郎、恶人磨支撑不住。阵势尚未溃散,但也没办法再守住战线,不停后撤。

    兵败已呈山倒之势力。

    但苏景的灭顶之灾,来得要比兵败更快,八个杀猕凶神飞出城外,直奔苏景,拈花赤目哪还顾得上砸城,自裁回来护佑本尊,奈何长剑已断、星索又不擅近战,他们两人护卫苏景太过吃力,缠斗一阵子,一头凶神找出破绽,猛抬手、自手心中射出一道银光,射向苏景。

    半空里银光化形,如白雪闪亮的一柄狼牙棒,向着苏景的顶盖天灵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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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说一下,这几天的确有点忙,接连三天更新都不到六千字,少了些,不过明天开始就没问题,会恢复正常水平,后面还在憋着劲加更,敬请期待。

    另外再说个事情...时代的弄潮儿、永远走在时尚最前沿的、你们的豆子兄弟又一次引领了潮流,今天我做了一件大事:开微博!

    在我们家,我是第二个开微博的人,已经很靠前了嘛......

    还在挠头中,具体微博怎么玩还没太弄清楚,不过已经开通了,新开、还冒着热气,目前零粉零关注,热情呼吁大家去粉个哈,以后咱们在微博多交流^_^

    新浪微博,‘我是豆子惹的祸’,热烈强烈呼吁啊,大家粉一个~~~~~~(未完待续。。)

第八七九章 生死机会,幽紫双灯

    半空里银光化形,如白雪闪亮的一柄狼牙棒,向着苏景的顶盖天灵砸下。

    不等狼牙巨棒落下,半空里忽然开出一朵花,巴掌大小、乍看上去有些像海棠,但花儿颜色深黑,瓣间蔓有丝丝赤血魔纹。

    花开空气中,跟着那朵花儿变成了一只手,五指修长、指甲干净、关节并不突兀却显得异常有力、五指指尖稍稍有些苍白的手。这只手迎上了、挡住了、稳稳握住了满是毒刺的狼牙棒。

    下一刻空气中涟漪掀荡,手掌主人显身,青色剑袍修身、面容英俊目光阴冷的年轻男子小相柳及时赶到!

    总算来了。

    失散于幽冥,约定于祟祟山重聚的同伴之中,小相柳最先赶到!来得正是时候,为苏景挡下灭顶一击。

    血肉手掌,挡下了凶神的得意宝物,想象中手掌爆碎血肉横飞的情形并未发生。

    手没事,正相反的,那根狼牙棒有事,陷落在相柳手中、左右摇摆奋力挣扎,仿佛一条被人抓在手中的鱼。

    地宫闭关近三百年,小相柳修宝,一是魔琴琵琶,修成碎空乱障之能;二是黑色魔花炼入右手,他的手就是花,就是宝,毗摩质多罗传承九宝之首,魔花入手。

    ‘啪’一声怪响,狼牙棒上爆开几条裂璺,竟有鲜血自隙中流出,狼牙棒挣扎得愈发猛烈了,发出了吱吱怪叫声音。

    相柳都不去看自己的右手,微皱眉望着苏景:“怎会如此?”

    苏景闭目不答。仿佛朽木之人,他正渐渐死去。

    拈花在一群凶神围攻中发狠乱打,口中应道:“本就受了重伤”话没说完,拈花脑袋碎裂,死回苏景身后。赤目立刻接口:“又施展谋力邪法恢复如初”说到这里他被一头凶神的独角钻穿心,也告身死。

    赤目死时,拈花又杀了回来,口中继续:“邪术施展完毕,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相柳刚刚赶到,不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闻言眉峰一挑:“那还留在这里作甚?为何不撤。”说话间手上怪力滚荡。擒拿在手的雪色狼牙棒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号,彻底粉碎。

    不等拈花、赤目回答,一个声音自城外战团中心响起:“不能走,非打不可。”

    说话之人。苏景。

    盏茶多些的沉眠。他终于醒来。面色苍白地几近透明了,嘴角、下颌还残留血迹,如此狼狈了。他还对着小相柳笑,见到失散多日的朋友,他挺开心的。话说完,无需相柳回应什么,苏景猛抬头,昂首向穹宇开声吼叫:“凌天!”

    又是凌天!

    又见一枚金丸脱口、飞天去。

    拈花‘啊’地怪叫:“还能接着来?”

    ‘凌天’之术能让苏景战力满复,于眼前乱战局面大有好处,可拈花的叫声里不见一丝欣喜就算三尸不学无术,也能明白这等邪术的反噬,一次都让人受不了,何况接连施展两次。

    金丸冲天去,待到九霄时猛做膨胀,看上去与前次一模一样,但当金丸膨胀开来后炸碎!

    一枚金丸崩分为三,而后三道金丸同时胀大,化作三轮骄阳!

    三枚金轮各自集结光芒,只照耀苏景一人。

    就在阳光加身时候,城下战场中无论敌人还是同袍,所有人只觉一股荒凉、凶蛮之气扑面而来!小相柳就在苏景身边,受这荒凉气势袭扰最重,情不禁向后退开两步,那一刻,九头凶蛇瞳孔收缩、目光如针:他感受的明白,凌天邪术起、苏景何止全盛之力。

    此时苏景力量,远胜当初!

    不止恢复,且还暴涨。

    一日凌天,全力满复;三日凌天,则是三倍修持!这便是金乌天衍之术的神奇所在。

    “非要尽快攻下瞑目天都的。你助我拦住追兵,我入城去汇合叶非。”简单交代一句,苏景纵身而起、飞扑三千丈天上浮城。

    飞驰中,他还隐隐听到一双稚嫩声音:“孩儿领旨、嗲嗲放心!”

    小相柳与乖乖在一起,这一路赶来他能平安无事少遇拦阻,全靠珠胎小鬼为他遮掩生气。来到祟祟山,一双细鬼儿终告团聚,虽然苏景顾不上和他们多说什么,但不耽误细鬼儿主动去领嗲嗲的命令。

    随着稚嫩呼喊,一对细儿手拉着手钻入地面,不多久,层层嫩笋破土、化新竹、结翠林,细鬼儿生竹林,驰援沉冤郎与恶人磨。

    相柳不爱多说话,苏景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右手一扫琵琶弦,魔音横扫四方,人已分光化影登天去,助战损煞僧抵挡从阳间赶来的六耳杀猕。这个时候,西北远方突然传来沉重号角,与杀猕阴兵那种尖锐凄厉之号大相径庭,隐隐呼喝声随风飘来:虎牙将军常旗子,领兵护驾来迟,万乞恕罪众同袍,与某破阵!

    常旗子回来了。短短几天功夫,他能召集多少人?早已覆灭不知多少年的前朝,所有忠心旧部的后代加在一起又能有多少人?小小一支兵马,法术不精战力不强连旗号都褴褛破烂,可他们还是来了。

    常旗子召来的人马与杀猕阴兵大阵相比,小溪见于汪洋罢了,但这支小溪毫不犹豫,冲入大海,杀猕之海。

    阿骨王不是瞑目王,苏景的本领担不起他们的性命相托。常旗子和一众旧朝旧部来得盲目了,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当那一线希望乍现,也就显得太明亮太耀目,也就让人失去了最最基本的判断。

    何必理会这些缘由呢,等太久了,不想等了。所以他们来了

    苏景这边一动,拈花赤目追随身边,那八头杀猕凶神也不理会旁人,急急飞天追赶着苏景,一起去往浮城。

    苏景飞上城头时候,正赶上叶非被人家打出来。

    二十头杀猕凶神围攻,叶非哪里抵挡的住,身边长剑不断哀鸣散落,叶非早已打得披头散发,左胸伤口又被挣裂。鲜血不断涌出。阴湿了半片衣袍。

    叶非的模样实在不值一提,可落魄得就快死了,他的神情也不见丝毫焦急,被凶神从城内打退到城边。是退、但不是败。他看得见天上那三轮骄阳、感受得到苏景身上的雄浑气意。知道苏景又再施展邪术,变得更强大!

    所以叶非后退,求与苏景汇合。如他所愿。两位第一代离山弟子汇合于瞑目天都南城楼。自己人汇合,敌人也一样汇合,两个战团合并一处,变成叶非、苏景、拈花赤目合战廿八凶神。

    “你那邪门功法挺有意思。”得了苏景支援,叶非的剑团层层收缩,似是要把压力尽量移转给同伴。

    “嗯,会越变越强,不过有前后两重反噬。”三倍修持,身体燥热,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充沛力量,让苏景有些兴奋,阳火冲腾于周身,举手投足道道凶法,甚至他一瞪目、一扬眉、一甩发,都会有烈火结形凶刃、自眼中、眉心、发间射出,杀敌。

    叶非继续收缩剑团,借机喘息休整,口中说话不停:“两道反噬?怎么说?”

    “后一重不必细说,重伤、大病、修为损丧一类,没什么新鲜哼。”说到这里苏景闷哼一声,他闪身上前击碎了一头凶神的头颅,顺便撕下另一头凶神的胳膊,有些贪功冒进,撤回时候被凶神一道神通绞下左腿上大片血肉,疼:“但是前一重反噬挺有新意的:生死机会。一枚骄阳凌天,施法后九生一死,刚才没死,还不错;这次三日凌天,施法后七成生机、三成死算。”

    叶非想了下,居然笑:“挺值的啊。”

    “我也这么想。”苏景被凶神的六棱鬼面杵打中肩膀,皮开肉绽、好在骨头没断,但他掩护住了拈花、赤目的攻势,两个矮子借机将一头凶神活撕了。

    此刻几乎收势不攻的叶非突然一声大喝,剑团猛扩散,七百剑暴射四方,杀气与剑气纠缠、弥漫,剿杀得杀猕凶神好一阵慌乱。叶非的剑未能杀伤一人,反倒是苏景趁机反扑,接踵斩杀三头凶神。

    叶非哈哈一笑,剑团重新收拢身边,真正的攻势本就打算放在苏景身上的,提前没商量,可同为离山弟子、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恶战惨烈,拼斗不过半盏茶功夫,凶神已被斩杀八头,苏景又拼了一身血,叶非叹气:“我的剑快用光了。”秋疆铸剑二百七十年,叶非此次赴战家底厚实得很,可再厚实的家底也禁不住他动不动千八百剑的向外扔。

    “我这里还有千多柄”

    叶非摇头打断:“离山的剑,我不会用。”话音刚落,叶非忽然愣了下,很明显的、在凶神的疯狂围攻下,他居然走神了。

    苏景的情形也不比叶非好多少,脸上尽是惊讶神情,举目望向城中通天高塔,心神巨震,以至他的法术攻势都散乱了些。

    全靠拈花、赤目拼命,这才挡下了杀猕趁机打来的几道神通。

    赤目大怒:“恶战之中,心神岂容旁顾!”骂声响亮,周围那二十头杀猕似也察觉到莫大恐怖降临,彼此呼哨一声转头就走,转眼隐没城中消失不见。

    打着半截、胜负未分,悍不畏死的敌人忽然逃走了?拈花眨眼睛,不知是福是祸,那苏景的袍襟下摆擦了把脸:“咋回事?”说着,他也抬头,顺着苏景的目光,向城中通天塔望去。

    黑蒙蒙的高塔,看上去并无奇特之处忽然,那座高塔的塔基处,挑起了两盏巨大灯笼,幽紫色的灯。(未完待续……)

第八八零章 龙盘天塔,水火倾轧

    “咋回事?”拈花又问了一遍,他晓得两盏灯笼吓不到大家的,是以拈花莫名其妙。

    “可惜了。”叶非古里古怪地叹了口气,袍袖一卷,将所有的剑都收拾起来:“我或能对付它,但须得些时间做个准备。”

    “多久?”苏景也如叶非一般,所有火焰、好剑全都收入了身体,跟着长长吸一口气,连身上的凶荒气意与冥王凶焰都告收敛,无声亦无势、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长不过盏茶,我争取更快。”叶非应道。

    想也不想苏景直接点头:“我先来,你去吧。”

    转回头,叶非跳下城头,边退后口中犹自喃喃念着‘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啊’。

    落到地面,选了出平整地方,坐倒、闭目,就在战场中心地方,叶非入定去了。差不多同个时候,瞑目天都正中通天塔忽然‘动’了。

    动的不是塔,而是塔上缠绕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缠绕于塔身,但此物不动时候,覆盖着融境法术,它与通天塔融为一体,全然看不出它的存在。

    现在,这东西‘动’了。

    动之前,它先张开了眼睛:塔基处那两盏巨大灯笼......

    东土汉家北境城中,富户人家宅院代代传承,名族院中都会有些古树,这些树木是宅院初建时栽下的,生长几百年,福荫后代子孙。它们在家主心中珍贵异常。

    待到严寒时节到来前,管家会提前请来专门的护树人,用麻绳将树干层层缠绕起来,为了护暖这些古木不被寒冷所侵...麻绳没系好,忽然散落了,自上而下一层层盘结开来:便是此刻天塔的情形了,一根原本绕在塔上的‘绳’,正从塔尖开始层层向下、解开。

    通天塔,塔通天,能将其尽数缠绕的‘绳’又该有多长?

    拈花眯着眼睛又仔细端详片刻。突然间一声凄厉怪叫:“龙!”

    拈花怪叫未落。赤目惨叫也起:“怎么还有龙!”

    他俩终于看清了那根‘绳’,那条身披乌黑鳞甲的龙。

    头下尾上,倒缠天塔的龙!

    “是我的龙,”天理的声音由此传来。轻松、和蔼、柔和:“这都城神奇。无论城在何处。它都是这世界的灵心所在,城主人间四境、城主幽冥四向,城主阴阳轮回流转。万空锦玄天都,便是这世界的心,阴阳二气天地瑞灵会自行汇聚于此...这些灵气还有另个说法:龙气。天理用了些笨功夫,炼气化形,炼成了这条龙,让苏先生见笑了。”

    说完,稍顿,天理又耐心给出解释:“龙气炼形,不是真龙,以我盘算,它勉强能有真龙两三成的力道吧,不敢以它称王称霸,就把它当做镇守天都的灵兽,看个门户,还是很好用的。”

    这条龙,才是瞑目天都真正的守御依仗。

    只是瞑目天都与祟祟山的灵气相连一起,之前苏景炸碎了祟祟山,灵气巨震,浮城内诸般法术都受影响,盘塔巨龙也被牵连,未能立刻醒来,这才给了苏景等人可趁之机。

    天理主持的大阵也因祟祟山炸碎而躁动,天理要稳住阵法,他身上压力何其巨大,勉强‘巨掌化灵’、‘影身入形’后,再要分心外敌他真支撑不住了,这才急急阳间搬请救兵,又临时变更阵法,将滋养阵中的众多凶神提前唤醒了二十八头,以求挡住拖住强敌。

    这些凶神临时被大阵灌顶,得浩然力量,但寿命短暂异常,出阵之后只能活上三天时间。

    天理几次应变,未能诛杀苏景一伙,不过也真正拖住了敌人,直到此刻,护城天龙苏醒。

    阴阳两处大阵,至多再要两天功夫就能行衍圆满,到那时,尸仙灭、天地合,封印破、跨界去!而巨龙苏醒过来,天都也真正安全了。

    天理长出了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墨巨灵说话的功夫,龙解身,全部身体离开高塔,并不急着行云飞天,暂时团身于城内,看上去安静得很。

    龙未再动,但龙威弥漫,千里城内千里威严!

    这压力犹如实质,沉沉压在苏景头顶,让他情不自禁想要低头...苏景闷哼一声,衣袍无风自动,金乌气势行运开,不敢与巨龙争强,只求护住己身、不低头。

    “苏先生,还要再打么?天理此生太过漫长,遇到的有趣之人实在太少了,若你想活、便不用死。只需受我一道符篆于脉,你且放心,此符不会害你修为,更不会伤你性命。待我手上事情了结,你我详谈。”天理慈悲,声如佛。随他说话,一道灵符自塔中飘出,有风徐徐、送符飞向苏景。

    “我有趣?”苏景失笑摇头,弹指一道阳火射去,将天理送过来符篆烧了:“是我身内屠晚锐意让你觉得有趣吧。”

    能让墨巨灵感觉到威胁的锐意,天理对此事的确在意,苏景一语戳破真相。

    天理叹了口气,再不说话了。墨巨灵的叹息落下,护城巨灵的咆哮声响起!那是怎样的嘹亮长吟,悦耳、清澈、如天籁仙音,但也愤怒、压抑、沉闷,如九霄轰雷!

    龙吟,龙威炸,饱蕴于城内的浩浩威严掀荡开来,那惊涛骇浪无形却有质,席卷所至之处,先前拈花赤目用力挥舞星索都未曾砸跨的殿亭楼阁纷纷崩碎,化作瓦砾尘埃。

    苏景身边两声惨叫不分先后,拈花赤目头颅碎裂!只因巨龙咆哮、只因巨龙威压,两个矮子就要死上一次。

    苏景开口,‘啊...呀!’,咆哮叫势,金乌之威轰然绽放。有颜色的威风,金灿而火红,阳光之彩,苏景之势!任由龙威惊涛骇浪,金乌弟子身入磐石,立城头岿然不动。

    龙吟冲荡,暴雨突降。

    暴雨中,巨龙登空,扑向苏景。

    大雨下成了狂,哪里还是什么雨水。分明就是无数巨瀑倾斜。滔天水光之中。一道狰狞伤痕何其醒目,那是巨龙穿碎雨帘、腾空而来的痕迹!充斥了天地的水,被巨龙一分为二,卷扬两开。

    突然间。一道道火光烈焰冲天。城楼火起。

    火自苏景身上来。但火烧于雨水,苏景身周,每一滴每一注每一帘雨水。尽被阳火所侵!其他地方下的雨是水;唯独苏景处身千丈方圆,下的雨是火。

    火升腾、雨成了火。

    火汇聚、火成了海。

    火流转、海成了漩涡。

    再不见苏景身形,那千丈阳火之地,只剩下一枚巨大火涡,疯狂旋转着、扩大着,谁敢说这烈焰漩涡不会蔓延无边、直到焚灭天穹!

    饶是天龙威猛,也不敢直接扎进这疯狂漩火中来,扑跃半途中巨大身体一提、一兜,沿着苏景的烈火漩涡边缘打转游弋。弥漫天地的大雨尽随巨龙而动,同样层层汇聚疯狂旋转起来,于千丈火涡之外化作无边水漩。

    蔚为壮观!万万年人间难见景色,三千丈天上,火漩为心千丈,水涡在外延展无尽,一水一火、一大一小、旋转方向截然相反、但同样旋转到疯魔的两枚漩涡彼此吞噬,较力!

    看不到苏景也寻不得巨龙,只有两道漩涡。巨力倾轧爆起巨响,沉闷声压催动气浪与飓风席卷乾坤。

    突然又是一声龙吟响亮,隐透咒法之威。奉龙咒,千重金色雷霆倾落于天,直直劈入火涡中心。

    龙吟与轰雷呼应,亲热且快活,但很快又有一道啼鸣声穿透世界:稍稍有些嘶哑,但这嘶哑全不影响它的高亢与振奋,饱蕴怒意也饱蕴生机。满含慈悲却又萧杀无边。金乌之唱。

    金乌唱鸣时候,城外地面上,一枚豆丁青芽儿破土。芽儿一窜,就此化作参天巨木:双株扶桑,烈火神木。神木长,须臾三千丈,同样直直升入火涡中心去,下一刻,烈火漩涡猛地跳动一下,嘎啦啦的怪响暴散,只见烈火中树冠蓬开、枝桠遮天,千枝万万叶自火中延展向外,自火涡一路长进了水中,断水。

    它以雷降火,我以木断水!金乌会守,但绝非不攻。水以雷助势,火以木生威!

    彼此倾轧,各添神助,但这场较量拼得只有一字:力!大小两道漩涡相持好一阵子,火漩涡终归抵挡不住巨灵压力,开始簌簌颤抖,再勉强撑上几息,终于在一声暴鸣中轰然炸碎。

    但、金乌刚烈,阳火漩涡于爆碎刹那化作万道火箭,狠狠射入水涡之内!龙在何处不得而知,但一片散射,就算不能重创此獠,也要刮下它几片钢鳞!

    金乌啼鸣黯哑,阳火崩碎去,苏景身形显现,口鼻沁血,摔下城头。

    巨龙长吟愤怒,巨大水漩重新化作暴雨,那条龙也告显身,若仔细看便可见他身上有着一道道焦黑痕迹,拜苏景所赐!

    虽不算真正的龙,但此物为龙气所炼、又得真龙之形,半法半灵半生半死,自也有几分真龙傲意,竟被个糖人小子拦住去路半晌,还被他的火烧焦几处身体,龙狂怒,巨大身体裹挟风云、直追苏景。

    就在此刻两声怒骂高亢,两道星索劈风,赤目与拈花出手,手中锯链抡起十足力量,抽向巨龙。

    啪地怪响,星索中龙脊,但巨龙无恙,倒是双尸受不得反震巨力,拈花的胳膊直接炸碎,赤目反应比着拈花快一点,急忙撤手但还是晚了片刻,掌骨折断。

    两个矮子暴跳如雷,齐齐怪叫了一声:“再来!”两个字,‘再’字时他们翻手拍碎头顶,‘来’字时业已重生苏景身后,双索抖开、笔直如梭,遥刺巨龙双目。

    这次恶龙再不能无动于衷,头颅低垂以双角去迎星索,又是‘啪’地脆响,星索中龙角,而龙角正蕴凶物的精锐巨力,交击之下星索寸寸崩断,两个矮人也再告惨死。

    死即复生,但这一次两手空空,恶龙却来得奇快,赶到苏景面前,大口张开就要咬下。

    千钧之际,一道人影闪出,一脚将苏景踢开。能来到如此及时,除了分光化影小相柳再无旁人。青袍冷峻之人再踢开苏景同时,身行突兀暴涨开来,小相柳化本形,巨如山岳九头凶蛇。

    九头相柳,迎战天龙。

    化本相,蛇身倒缠巨龙,蛇尾抽击龙头,九只蛇头凶口大张,所有毒牙齐齐亮出,狠狠咬下!

    无坚不破的毒牙与坚不可摧的龙鳞碰撞,彷如指甲去刮琉璃瓦般的声音再展扩万倍,巨龙咆哮、大蛇嘶吼,两头庞然大物自在半空里滚做一团。

    相柳九头,十八只蛇目中都绽放起炽烈光芒,大蛇狂...每条蛇的心里,都藏着一个屠龙的梦。(未完待续。。)

第八八一章 罗汉合棍,真龙何在

    真龙,行云布雨、九天神物,人间世界不过是它的栖息一站,只要它待得厌烦了随时会一飞破天去,逍遥宇宙永生不灭。

    相柳,散毒成泽、亘古凶物,生于天地间长于世界中,它自有无上大力与奇妙神通,历经九杀九劫也未必能飞升去,可一旦破桎梏,问这宇宙,还有谁敢阻它自在!

    都是传说中的凶猛怪物,搏杀一处孰强孰弱?到得极致时候,五爪金龙与星冠相柳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但现在...小相柳不过两千多岁,这点年纪放在无边寿命的怪物中,实在太年轻了,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纵有奇遇,到底还是个‘后生仔’。

    小相柳缠斗天龙,两头巨物身体相缠,彼此猛攻,拈花与赤目飞棺上前想要助战,可两头怪物实在太亲热,难分彼此、从地面滚到半空再从天上摔回地面,外人根本插不上手。

    拈花与赤目急得哇哇怪叫。

    突然间,恶龙口中爆起痛苦嘶吼,身上的坚硬鳞甲终被毒牙磨穿了几片,大蛇的正中一头,獠牙穿鳞、入肉,不止咬了、毒了,还有狠狠一撕,硬生生从恶龙身上扯下大片血肉。

    赫然,龙身上留下普通人家宅院般大小伤口。

    两个追了一路偏无法插手的矮子见状大喜,齐齐大笑。

    他们才笑一声,天龙吃痛之下逼出筋骨内蛰藏大力,四爪横扯抓烂蛇腹、龙口回咬一口啃断两根蛇颈。精钢一般的龙躯先正拧再翻拧继而奋力一崩,巨力暴起,只听得‘轰隆’一声:甜腥血肉翻飞、剧毒鳞皮四溅,相缠于巨龙的九头大蛇竟被崩碎,四分五裂!

    身体崩碎,残肢飞散,但眨眼过后,那些大蛇残肢不等落地就诡怪飘远,于千丈外汇聚成一团血肉模糊,旋即青光一闪。又重合、重化九头巨蛇之形。

    相柳九头九命。没那么容易死,只是小相柳重新合并身躯后,九头蛇倒有五条颈子低垂,那五颗头颅双目紧闭全无生机。适才一战。九命之中五命陨落。

    九命去其五。但还有四条命在。相柳凶性勃发,蛇躯翻卷四颈卷扬,再扑天龙!

    天龙何尝不是凶性暴发。莫说相柳又扑来,就是它想逃天龙也不会放过。长吟烈烈之中,天龙飞扑相柳。

    两头凶物又重新扑到一起,这次再没了纠缠过程,连伤五首相让小相柳实力大损,才一杀到就被天龙咬住了一根蛇颈、狠狠甩向地面。轰然大响,大地开裂、尘土弥漫,小相柳摔飞远处,再陨一命,九头剩其三。

    到底不是天龙对手...甚至可以说,差得远!之前相柳凭着血气伤了龙,此刻再战,万无幸理。不等相柳再站起来,黑色天龙已然扑到近前,它要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扑毒蛇。

    相柳凶悍,临死时候根本不想逃命事情,心念急转准备动用最后一咒,做‘我死也要再撕你一块肉’之搏,但不等他成咒,眼前突然火光绽放,苏景杀到。

    城头水火倾轧,苏景落败摔下,重伤了、但力气犹存,三日凌天的法术还在,他仍有一战之力,只是败阵后体内气血翻涌,须得镇压气血后才能再动。到得此刻他回好了这口起,立刻返身来助相柳......背后火翼猛振,身化金红闪电,挡在小相柳身前,苏景手中欢喜高擎,劈风断云狠烈一棍,砸下!

    盘身于通天塔的龙,身形何等巨大。苏景在他面前不如巨人眼前的一只虫蝇,他手中的长棍在巨龙眼中哪有威风,只有可笑。

    就是这可笑之棍,劈面而来,正中龙鼻,硬生生打停了巨龙的飞扑之势。

    三日凌空,三倍修持,所有力量尽入欢喜法棍,棍、龙交击,暴发天雷轰动之声,巨龙前冲之躯骤然停顿,甚至龙头还稍稍向后一挫,它的凶猛扑击被阻住;苏景则怪叫着,身形翻滚向后远远摔去。

    只凭苏景一挡的空子,小相柳已然翻身跃起,重新化归人形,黑花绽放、化右手,手成拳人欺近,所有力量尽在拳中,暴发一拳...刚刚苏景哪一棍落在何处,现在相柳的一拳就落在哪里,打龙鼻。

    仿佛提前商量好、演练过三千次的攻势配合,苏景才飞相柳就来,天龙虽强但也没得反应,又被狠击一拳。

    受重击,龙首继续后挫,一尺。

    龙头才被打后一尺,小相柳却遭反挫巨力,也如苏景一般向后摔飞,还有他的右手五指扭曲不像样子,骨头断了。不是宝物不成,是身体承受不住,远不足以发挥入手宝物的威力。

    相柳向后摔飞,忽然身边火光一闪,苏景与他擦肩而过......苏景摔去的快,冲回来的更快。

    披头散发、气急败坏,手中罗汉法棍依旧高举,掠过相柳冲回战场,第二棍风疾火烈,打下!瞄得准极了,还是龙鼻。

    若说苏景和小相柳以前没‘演练’过,天龙死也不会相信,兔起鹘落,你来我往,趁天龙被打得略略有些发懵时,第三击、第二棍打到、打中。

    这一棍落下,只见苏景身中突兀人影暴散,十七迦楼罗尽从苏景身中飞出,个个口吐鲜血虎口绽裂,他们手中的法棍几乎都抓不稳当......刚刚苏景摔飞之际,十七迦楼罗疾飞赶来汇合主人、入体,之后便是十八罗汉并力合棍,降龙一击!

    仍是巨力反挫,十七伽罗楼都被震飞,苏景这次没飞,一晃...仰头翻摔、后脑砸地。

    苏景这边个个狼狈,可他与小相柳接踵发动的三次狠击,哪一次不是饱蕴倾海崩岳之力!尤其最后一棒,十八堂归一、十八法入棍,打到巨龙鼻子上,竟不存一丝声息,那条巨龙仿佛也被定住了似的,短暂片刻中,它的身形僵滞、纹丝不动......直到苏景倒地时候,龙口中突兀发出一声闷嗥,这起先前高亢龙吟,再没了高亢与骄傲,这一声吼若化作人言,就只有一个意思:疼!

    真疼!

    闷嗥出口,‘啪’地怪响同时发生,天龙鼻翼裂开,鲜血飚溅。

    要不是气息不畅,苏景真想笑:我...老子把龙鼻子打破了!

    不止鼻子破。鼻血涌出一刻,第三棍的大力彻底绽放,天龙身不由己、昂头、扬颈、立身、奋力僵持片刻...然后慢慢慢慢地向后摔去。

    推金石倒玉柱一般,天龙与苏景一样,摔了个仰面朝天。

    一人一龙摔得一个模样,不过苏景摔倒后只觉身体都快散碎了,动一下都难、暂时爬不起来,天龙的背脊才一挨到地皮便告翻身而起,被打得狼狈可它实力几乎无所,庞大身躯扭转、暴跳如雷冲向苏景。

    冲向苏景的何止一条龙?拈花、赤目、相柳、损煞僧首领、红有角、新娘煞...所有人都冲向苏景,想要救他一命,可是来不及。甚至拈花赤目想要自裁都来不及,恶龙速度实在太快,它已扑起!但是另有一道人影比着巨龙更快!

    巨龙摔倒时候,那道人影还在远处端坐、闭目不动,仿佛一尊石刻雕像;待到巨龙反扑时他突然站起身,起身刹那便是赶到苏景身前刹那,凤目开、寒光闪现、舌绽春雷:“滚!”

    言出法随,他说滚,天龙真就‘滚’了:仿佛察觉莫大威胁,巨龙双瞳微缩,身形一摆散去前扑之势,急退百丈外,庞大身躯盘结、龙目死死盯住新入场的这个‘小家伙’,面上有长疤、身上穿青袍的糖人。

    叶非醒来。

    拈花赤目赶忙上前扶起苏景。同时赤目惊诧不已,红眼睛瞪叶非:“你...让它滚它就滚了?!”

    苏景也吃惊得很,他能察觉叶非身上多处一份古怪气意:元始、荒凉、但澎湃、愤怒!可是只凭这道气意,就让巨龙‘滚’了?未免太不可思议。

    叶非气定神闲,一如既往、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了苏景一眼,冷哂:“龙不是你们这样杀的,退开去吧,这丑物归我了...天理伤我心口、我杀他的龙,先算个利息。”

    后半句装腔作势的话苏景只当没听见,直问主题:“龙该怎么杀?”

    “假的龙,真龙来杀。”叶非声音平淡,漠视神佛的语气,但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由,苏景总觉得他有在装模作样,一边心意流转、开洞天将内中存下的星索又分与拈花、赤目两道,口中仍追问着:“真龙?何在?”

    回答苏景,是一声龙吟。

    并非百丈外的天龙做啸,这漫漫龙吟竟然出自叶非口中...糖人以龙吟做啸!嘹亮、清越,内中不存丝毫情绪,什么愤怒骄傲狂狷凶狠之类的感情都不存在,只是最最单纯、也最最高远的:龙吟!

    苏景听到叶非龙吟刹那,突然明悟叶非身上那古怪的气意究竟是什么:真正龙,龙的气意。

    惊骇中苏景不自禁脱口:“你修得真龙在身?!”

    长吟之中,叶非扬手、自满头披散的长发中摘出一根、拔...他用拔剑的姿势来拔自己的头发。

    然后他从自己的头顶拔出了一条龙。(未完待续。。)

第八八二章 真龙遗愿,后宫佳丽

    古时,那年,中土,荒野中叶非万念俱灰。生平第一次,他明白了‘我斗志昂扬虽死无悔,宁死也要前行...却有天突然发现:我只是蝼蚁。不是我不想斗战,但我只是蝼蚁’之痛。

    行尸走肉一般的叶非,他晓得八师叔已经回去了,不会再来追杀他,可他自己却不想活了。只是不想,但总是有些不甘的,就这么死去?不甘心。

    人,根子上说和树木、鱼鸟、野兽等等生灵也没太多不同,可以不为什么都不为,就只为活着而活着。那百年里,叶非就是最简单的:因为活着、所以活着。

    浪荡深山,百年时间一晃而过,野人样的叶非,腌臜邋遢得不能看了,不过百年休养让他心中生气渐渐昂然。山中一场暴雨过后,叶非看见双虹跨远山,突然觉得心情不错,跳进池塘洗了个澡、囊中取出长剑刮须削发,很快焕然一新。

    对着水潭照了照,叶非伸手摸了摸贯穿于左面的那道伤疤,百年光阴,这这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长好了,可是疤痕永存......忽然间,一个声音传来:咦,原来你长得还算顺眼。

    直接响在脑海中的声音,叶非大吃一惊,翻手长剑在握,左顾右盼寻找穿音入识海之人。

    很快那个声音又显现于心:既然看你顺眼,那就好商量了,你走运了、可以替我完成遗愿。

    ‘他’要找人帮忙完成遗愿,但野人叶非太难看。没这资格;干净叶非勉强还能看得过,‘他’将就了。

    百年落魄,心神散乱荒废修行,让叶非的修为大减,可他好歹也曾是一代离山翘楚、曾做客诸大天宗讲剑的强者,很快镇定心神,不去问对方是谁,反而饶有兴趣地接下对方话题:遗愿啊?说来听听,若有趣我或会答应。

    说话时叶非收起了剑,他明白对方高深莫测。绝非自己所能抗衡。拿不拿剑都无所谓的。

    有趣有趣,有趣极了,包你喜欢。那个声音在笑,之后就在笑声之中。山崩地裂!

    雄山石皮崩碎。大地泥土翻裂。一股怪力自叶非脚下升起、将他托向高空,待到叶非离地千丈再向下看——地面上,盘踞着一条浑黑巨龙!直到此时叶非才晓得自己混迹的莽莽荒山竟然巨龙潜形。

    竟是一条龙再和自己说话。

    龙须雪白龙目浑浊。本应璀璨光泽的一身鳞甲也变得斑驳黯淡,这条龙很老了,就要老死了...叶非心中刚升起此念,黑龙之念就闪入他识海:糊涂糊涂,龙为神物,永生不灭,怎么会老死?我不是快老死了,我是已经死了,所以才老了。

    龙已死,但精魂仍在。就是因为此龙已死,所以尸体苍老下去......叶非煞是好奇:那你怎么死的?

    龙声一下子变得懊恼:滚,不用你为我完成遗愿了,滚滚滚。

    叶非失笑:你别这么任性成不。

    龙不悦:那你就别问我怎么死的。

    叶非对人冷面严峻,对龙倒是好说话,主要他实在好奇,一条龙的遗愿到底是什么,当即痛快点头:你说遗愿吧,对了,你叫啥?

    我叫敖元老。报上名字,黑龙精魂沉默了片刻,之后沉沉一叹:魂飞魄散之前,我想再睡个凤凰。

    龙性本淫,看到鲤鱼漂亮就化身鲤鱼去亲近,是以有了龙鲤;看到紫雀美丽就化身雀鸟去结伴做对,是以有了龙雀;看到骏马驰骋龙又变成了马追上去,之后又有了龙马......但龙最喜欢的、至少这个敖元老生前最喜欢的还是凤凰。他年轻时路过中土世界,偶遇一头青凤,当即颠鸾倒凤春风十年,之后龙凤分飞,再未见面过。

    始终黑龙也不晓得,那头青凤究竟是中途土著还是和他一样、也是路过。不过那番**,是他最最旖旎的回忆。待到将死时,他又拖着重伤之躯返回中土,盼能再与青凤重温旧好一番,死才能瞑目啊。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神龙之志太过远大,叶非听过有些发懵。

    愣了片刻叶非摇头道:我没地方给你弄凤凰去,先别说弄不来,就算我把凤凰摆你跟前...你行吗?

    敖元老嘿嘿笑了几声:就你这样的,凤凰一个喷嚏打死三百个,指望你帮我睡凤凰是没戏,不过也不一定非得是凤凰,不是有那么句话...人中龙凤么?我睡个‘人中凤’就成。

    叶非反应挺快:皇后娘娘?

    对了!敖元老可高兴了,回答响亮。

    叶非是个什么人?出身悲惨心念扭曲,周身四万八千毛孔都在冒邪气的怪人,他觉得这头死龙挺有趣,帮他睡个皇帝媳妇算得什么事,当下笑着点头答应:成了!我这就帮你抓皇后去!

    黑龙敖元老急忙喊住了叶非:慢,你忘了,我死了啊。不管睡谁睡什么,就算你把人洗干净了摆放我面前我也只能干看着。唯一办法...我以残魂入你身,然后你放松点......

    叶非瞪起了眼睛:夺舍?!

    不是夺舍,敖元老死了很久了,残留身内的与其说是精魂,倒不如说是一段真龙精气维持的残念,无论如何一个‘念头’是无法夺舍的。敖元老说的‘遗愿’,需要借用叶非身体不假,但它都没办法去指挥,全都得靠叶非自己做事。

    说穿了,敖元老落下的就是个‘感同身受’。

    叶非有些迟疑:这样的话,算你睡的还是我睡的?

    敖元老反问叶非:你以前睡过皇后娘娘么?

    待叶非摇头,敖元老笑道:那不就结了,反正就是睡了。不用分那么清楚了。

    若是苏景或者其他离山弟子,断断不会点头答应的,可叶非之邪,远非普通修家能比,不但答应了,而且还挺高兴。当即他放松身体,一道黑中带红的龙形精气自龙尸双睛之间飘摇而出,没入叶非眉心。

    一人一‘龙’,兴高采烈地赶赴当时的京师去了,黑夜后他们入宫。然后...叶非站在禁宫内院、皇后塌前。识海中传来敖元老嘬牙花子的声音:皇后这么难看啊。

    正宫娘娘初登宝位,还年轻,但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叶非说你别痴心妄想了,我绝对不碰她。

    由此。正宫娘娘逃过一劫。叶非敖元老退而求其次。挨着屋子去看万岁爷的女人们,奈何皇帝登基不久,嫔妃数量不多。且皇帝初登大宝,现在娶进宫中的嫔妃,莫不是家中势力雄厚的女子...娶亲时不看长相,长相自然就看不过眼。

    敖元老一口气接着一口气的叹,叹过诸宫‘佳丽’后无奈道:去看看公主们吧。

    叶非没好气:皇帝才十七岁,公主们才多大。皇帝那样子你也瞧见了,还能指望他有出色姐妹?

    说完,想了想,叶非有出主意:或者...宫女呢?宫女肯定有漂亮的。

    敖元老不是很情愿:宫女都被教训约束,老老实实全无风情...不对啊,我要睡的‘凤’,宫女算凤么?

    没辙了,叶非出宫,向着西北飞去。中土世界不止一家皇帝,这家凤凰不好看就再去找好看的皇后娘娘。但不知是叶非运气不好还是敖元老霉运当头,大半个月里,一连跑了三家皇宫,居然没能看到一个像样的娘娘或者嫔妃。就在叶非急急纵云去往下一家皇宫的时候,脑海中忽然传来敖元老的大笑声音:有趣,有趣,这般寻美人,可比着睡美人有趣得多,多谢小友、我去也!

    话音落去,残念消散,敖元老彻底消亡。

    本就是行将消散的一缕残念,离开本体龙身后也就愈发虚弱,勉强坚持十几天后终告散去。

    到最后敖元老也没能睡到‘人中凤’,但最后一段时间里,每天盘算着‘下个肯定更好’,思索着‘这家皇宫看上去挺气派,娘娘当不会差’,却也落得充实有趣。

    真要说到‘睡’,神龙遨游宇宙,三千世界转了个遍,什么东西没睡过。死前能得‘充实有趣’,足矣!

    残念不再,但那一道真龙精气却留在了叶非体内,至死敖元老也未多说半字,但这份报酬是留给叶非的绝不会错。

    敖元老死了,叶非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有趣的龙死了,有趣的事也做不下去了。他又折返先前栖身莽山,那地方荒僻,既没有修家也不存精怪,巨龙尸身还安安静静摆在那里,并未被人发现。

    真龙尸体,丹、睛、须、角、牙、爪、鳞、皮、肉、骨、筋、血、五内六腑样样是宝。敖元老从未交代过自己的身后事,想来此龙生性洒脱,不该关心自己的尸身如何,叶非也大可以为‘这尸身就是它留给我、送给我’的。但叶非并未解龙剖尸抽筋取丹,正相反的,他深挖坟坑,将巨龙埋葬,又耗时三年结下蔽气阵法一座,以保尸身龙气不会泄露出去,让这头与自己相处十几天的朋友安心沉眠、永不受滋扰。

    不过叶非没想到的,待他葬龙事情彻底完结时候,地下龙尸中接连射出九道精光,全都打入他的眉心!

    黑龙之身早都死了不知多少年头,但龙躯生俱聚气养精之能,那一道道精光正是龙尸养下的无智精魂,三魂七魄,前一后九在叶非体内重聚,前后一共十道真龙精气,合到一起就是个:命!

    从那天起叶非便是龙命在身之人。

    这算得好人有好报,若叶非开刀解尸,精魂必随尸身受损而散入天地,留无可留。

    十道真龙魂魄相聚于体内,带给叶非好处无数,最简单的,叶非平添一命。人一命、龙一命。入驭界时他修为丢在中土、又遭遇血云天劫,虽奋力抵抗但终归未能抵住天劫杀灭,人命丧。不过他还有龙命,不会死。而龙命在天劫看来,他就不再是糖人,自也不再诛杀于他。既然是龙命,身躯虽还为糖人,可是身体要害已随命数更改,龙有逆鳞在咽喉下,叶非的致命要害也在咽喉,心碎重伤、但不死。

    除了得一命,叶非炼化真龙十道精气时修为暴涨...他那一盆水,便是因炼化真龙精气而来。其实,那盆水要是普通的真水修元,就算再精纯十六老爷也未必去喝...可它是掺杂了人息的龙气真水,阴褫一脉本就是恶龙转世,它们在人间修行的终点就是‘重化恶龙’,由此十六见了叶非那盆水,简直比拈花见了漂亮大姑娘还要亲,哪能不喝。

    此外叶非还在炼气过程中,得‘龙筋’一道,不是真的龙筋,而是精气化真形,就养在他的脊骨之内,接连后脑直到天灵顶盖,这是他所有修为的基础所在。

    诸般好处,还有最最重要的一项:龙性!龙荒唐,龙凶恶,龙疯狂...但诸性之首,是为龙桀骜。

    本已万念俱灰的修者,因真龙精气入体又重拾骄傲,这是所有龙鳞龙皮之类宝物都无法比拟的。他被陆角打碎信心,躲入深山时候,成一个;但叶非真正离开那片荒莽群山的时候,他变成了一条龙。

    虽还有一道深深心碍,可至少,不用面对陆角时候,叶非无惧天地无惧仙佛!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苏景有他的三阶十二景,一路走来风景不断,千万精彩。叶非又何尝不是奇遇在身,经历斑斓多彩...也不止苏景、叶非,中土世界每一位能成气候的大修,修行路上步步脚印中,都藏了万丈奇光!

    奇遇不会专属一人,陆八陆九、贺余、尘霄生、无双戚弘丁等等等等,所有这些凶狠家伙,个个活得一场大大漂亮......因为活得漂亮了,所以值得了;因为值得了,所以他们不怕死。

    拔头发的时候,叶非笑了,前尘往事自心中一闪而过,他想起那条死了还想睡凤凰的龙。

    那根长发被拔离了头顶,长发之下又‘牵’出了一道黑红相间的气意,仔细观瞧,薄薄黑雾之中赫然是一条小小的龙!

    被叶非炼于脊骨的那条龙筋。

    已得真龙形状的龙筋,只是‘小龙’还为开目,若等它睁开眼睛,就能随意进出叶非身体,如今...取出来就再也养不回去了,发现通天塔倒盘龙时候,叶非曾喃喃念道‘可惜’,可惜的就是小龙火候未到,现在取用能威风一时,但这份威风的代价就是:真龙叶非修行路断!

    人命已丧,只剩龙命。

    龙筋是他修真龙的基础所在,这次离开身体后,叶非就再无法修行了。

    可惜死了,但叶非无悔,原因实在太简单:不杀对面恶龙,大家死无葬身之地,想活得拼命,想同归于尽更得拼命。再就是,刚才那个浑身黢黑的龟孙打了我,哪怕修为尽毁于今朝,我也得打回去。

    叶非不怕墨巨灵,是以要死打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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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非身世揭秘中......今天这两章写得比较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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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三章 盘龙长剑,梨花小僮

    叶非不怕墨巨灵,是以要死打到底。

    大半个月前,糖人大战仙祖祠总坛,那时见叶非取用精血藏剑时候,苏景就曾大皱眉头,同为爱剑之人,见好剑早夭免不了的郁郁;待到此刻,乍见叶非自身中抽出一条‘龙’来,苏景心里沉沉一窒。

    苏景不晓得叶非与真龙的渊源,但他能看出那条小小的‘龙’是叶非的修行基础所在!

    取龙筋前,叶非口中连串念叨着‘可惜’,取出龙筋后他就释然了,开口时候声音平静,问苏景:“你怎样?”

    苏景费力扬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三轮骄阳皆已散去,第二次施展的凌天秘法尽末了,苏景没力气了。

    比划过后,苏景才发现叶非根本没看他,叶非的目光带笑,只看自己手中的小小‘龙儿’,小龙三尺,软塌塌的身体,一点也不威风,怯生生地翻转身体、正一圈一圈地把自己盘在叶非的手臂上。

    小龙气势全无,旁人察觉不出它的丝毫可怕,但浮城里下来的天龙却如临大敌,巨大身体盘结、一双龙目中饱含戒备,瞳孔缩成了两条长线,死死盯住小家伙。

    “我须得休整一阵,仍是盏茶功夫。”既然叶非不看别人手势,苏景只有说话。三日凌天之后,还有五日凌天!杀掉天龙之后,还有塔中巨灵、摧毁通天高塔之后,也许还会遭遇归仙槊妖......

    今天一战,还早得很。远远有的打了。

    “你能斩杀此龙?”不远处,丢六命伤一手的小相柳忽然开口,问叶非。

    叶非笑了,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无聊,他懒得回答,空着的左手对苏景一摆:“你去调息吧...对了,三日凌天,三死七生,要是那三成死算成真,你调息的时候是不是就直接死掉了?”

    生死机会。并非凌天法术一结束就立刻分判。苏景死不死,会在术尽后盏茶光景内见分晓。

    “是,不过运气不会总这么差吧。”苏景的神气古怪,似是有些无奈。

    叶非没去追究苏景的古怪神气。直接点头道:“知道了。你闪开吧。若你未死,再醒来时我请你看死龙。还有...屠龙为我叶非一人事情,哪个插手。莫怪我剑下无情。”说话时候,盘龙的右臂微微一震,只见玄光乍起、一放即收,再看他右臂上盘龙不见,手上却多出一柄黑红色、盘龙纹的长剑。

    长剑提起,遥指巨龙,腕力到处剑尖轻颤,刹那、剑上一道曼妙龙吟弥漫天地!下一刻叶非已然消失不见,化身一道黑红光芒,直扑恶龙。

    庞然大龙,对那三尺龙剑忌惮无比,竟不敢接战,身体倒卷一飞冲天,避开这一击。叶非又岂容它逃窜,不等一击落空,黑红剑光便兜转直上,追上九霄、屠龙去!

    苏景收心凝神,与拈花、赤目护卫下,寻得一处安静地方,端坐下来闭目行法。

    小相柳抬头望着天上双龙恶战,神情里似是有些犹豫。

    拈花最善揣摩人心,笑嘻嘻:“小相柳,刚才见你斗恶龙,那神情...投入得很啊,你想屠龙?”

    赤目接口,同样笑嘻嘻:“去吧去吧,不用理会叶非说的狠话,他这个人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不对,说了不算,不说更不算......”

    不等赤目说完小相柳就摇了摇头,放弃了屠龙打算,倒不是怕叶非的威胁,只是他觉得,就算自己入战也是捡便宜去的。

    靠捡便宜屠龙,那不算屠龙的。

    摇摇头,相柳闪身又飞出另一处天空:城中恶龙显身,杀猕凶神似是受恶龙所克、早早得逃走了,但其他方向恶战依旧,天空里损煞僧仍在苦战阳间来的六耳杀猕。

    小相柳再去驰援凶僧。

    两个矮子对望一眼,拈花留下来,为苏景护法,赤目踏上童棺去给相柳帮忙。

    赤目去入战,刚挥舞着星索抽碎两头阳间杀猕,不料地面上心中警兆闪现,同个时候地面上传来拈花的怪叫!赤目哪敢稍有耽搁,赶忙自裁驰援。

    死时便是复生时,赤目赶到苏景身后,未等他察觉危险从何而来,就觉头顶上恶力袭来,跟着天灵巨痛、意识泯灭,再死一次。

    死时便是复生时,赤目又活回来,这次看清楚了:自己的尸体成了肉垫,垫子上摔着一个人...青衣疤面,手执龙剑,叶非。

    自己是被叶非砸死的?赤目还有些糊涂,身边三尺处拈花的怪叫声传来,小胖子抱着入定如泥塑的苏景,撒腿就跑!半空里,那条巨龙正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倒冲下来,这凶物个子太大,也分不清它是要扑杀叶非还是想对付苏景。

    赤目大惊失色,手中长链晃动倒卷天龙,掩护拈花抱着苏景逃命,口中不忘怒问叶非:“不是说你屠龙吗?!”

    “斗战事情,总会有个起伏过程。”叶非被恶龙从天上打下来,摔得狼狈不堪,但他气势不衰半分,说话的时候赤目暴发惨叫,星索被天龙甩尾倒抽回来,把他打得四分五裂,所幸叶非已然站起,暴喝‘孽障受死’,提剑再冲天空,又和天龙斗成一团。

    赤目又活回了苏景身后,拈花惊魂未定,还不肯把苏景放下,颤声问赤目:“不是说叶非屠、屠龙吗?怎么倒是他把打下来了。”

    赤目把星索层层盘结,气定神闲:“斗战事情,总有个起伏过程。”

    话才说完,半空里巨龙一声怒啸,垂首戳角,叶非挥剑抵挡后又次被巨力直贯,摔回地面。

    拈花哭丧着脸:“那也不能总伏着不起啊!”说话间抱着苏景又开始跑,务必躲开巨龙远点、再远点。

    再过片刻,待到叶非第三次被巨龙砸回地面时候,任谁都看出来,叶非不是巨龙的对手了。可矮子们如何甘心,赤目还在‘嘴硬’,迟疑道:“他故意示弱、以求诱敌...”

    话没说完,第四次叶非摔落,这一回爬起来,叶非哈哈大笑:“你们再不来帮忙,我可就死了!”

    叶非求援,可叶非居然在笑,眉飞色舞...生死输赢且放到一旁,打得开心过瘾了就要欢笑!笑声中再举剑,斗龙去。赤目顿足,对拈花喊了声:“你接着跑!”言罢踏棺飞天助战叶非,另一边小相柳也再化巨蛇之形,涌动毒云扑杀过来。

    ......

    中土,幽冥,西仙亭西北,破败的神君祠中,黄裙浅寻守着那只碗。一晃几百年过去了,三身獠祖乐乐留下的神奇宝物不见丝毫动静,陆角也再出现过。

    等待漫长且孤寂,但这是浅寻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除了等待陆角八出现、为陆崖寻得这世上唯一亲人之外,浅寻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忽然,她布下的剑界外,一个声音传来:“属下拜见主上,有要事呈秉,求请主上开境。”

    再熟悉不过了,尸煞阿大的声音。浅寻挥手,将禁法开出一线,放自己的忠心下属进来。

    浅寻法域内,阿大不敢飞遁,低垂首一路快跑来到神君古祠门口,再做告礼后迈步入祠,毕恭毕敬跪在浅寻面前:“打扰主公清修,属下罪......”

    阿大是浅寻一手带出来的尸煞猛将,从阳间到幽冥生死追随,时隔几百年后浅寻再见自己的忠心仆从,心里也有些浅浅安慰,是以她并不严厉,仄仄摇头:“不必啰嗦了,直接说正经事吧,为何找我。”

    “有一物,务请主公过目。”说着阿大自囊中挎囊中取出一面巨大铜镜,口中喃喃有声施了一咒,挥手在镜面上一抹,旋即七彩光芒自镜中流转开来,片刻成像、映出一片阳间景色,阿大跪在地上,双手高举铜镜过顶,奉于主人观瞧。

    浅寻不解,可她才一瞥镜子,消瘦肩膀忽然一颤,素手探出立刻拿过了铜镜......镜中所映应该是江南地方吧,正是阳间三月初春,素白色的梨花开满小镇,青青石板路上,四五岁的小女娃蹦蹦跳跳地正向前走,娃娃背身看不见五官,身上的衫子又干净又漂亮,缎面的鞋子上绣了红红的花儿,算不得多富贵,但一定是小康人家的心尖儿宝贝。

    囡囡头上,也戴了一串梨花,漂亮极了。

    从手到臂、再到全身,浅寻颤抖,轻、但难自抑,她认得这个背影,绝对不会认错的,哪怕她的眼睛瞎了她的五感废了、哪怕她已入土千年身体腐朽了,她仍能认得、永远不会认错那个小小身影。

    忽然,浅寻‘啊’地一声轻呼,镜中的小女娃笨兮兮地,左脚绊到了右脚上,扑倒在地。

    完全下意识的,浅寻想要伸手去扶,指尖碰到了镜子,撞起一串涟漪,还好,镜中景色仍在,并未散碎。

    镜子里隐隐有呼喊声传来,孩子身后跟了大人的,只是相距远了些,见娃娃摔倒正急忙跑上前。但小囡囡很要强的,不等大人赶到她就自己爬起来了,转回头去向大人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囡囡转身了,浅寻看到了她的脸,就那么一下子,浅寻眼中噙满泪水,怎么可能、真的是她,那个小小的姑娘长得和妈妈一模一样的...就如冰冷大湖下深藏于水晶棺内的孩儿,怎么可能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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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介绍:
九天之前,太阳落下后再没有升起。
第十天,苏景名动四方。升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升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升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