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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升邪txt下载     升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八四章 大判传承,头等重案

    浅寻突然暴躁起来,因为眼泪,眼中有泪就模糊了视线,就让她看不清楚了,可是这个时候又舍得看模糊、怎么舍得有一点的看不清。扬起袖子去抹眼睛、想要擦净眼泪,可惜擦不干净了,泪如泉涌,仿佛永远也擦不干净。

    其实...梨花树下的囡囡跌倒再爬起、转头望回大人的时候,她是想笑的,可一见大人满脸焦急和心疼,小丫头瘪了瘪嘴巴,笑变成了哭,泪儿像一颗颗珍珠,晶晶莹莹地滚落。

    不用那么认真吧,梨花带雨,小丫头哭得可真投入。

    大人赶上来了,干净体面的妇人,长相是姣好的,但身形微微有些发福,不是浅寻,她才是娘亲。

    女人伸手,轻轻地拍打,给囡囡掸去漂亮衫子上的泥土,又用帕子擦掉小脸上的眼泪,免不了的还要皱眉轻斥几句,埋怨小娃不小心...语气里尽是心疼的。

    不敢再让小娃自己跑了,体面的妇人把囡囡抱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小娃儿的眼睛红红的,将下颌搭在阿姆的肩上,静静望过来。像极了对望。与浅寻。

    镜上法力不能维持太久,很快内中景色散去了,头戴梨花的僮儿不见。

    浅寻终于不用再擦眼泪,任由泪痕存于粉面泪珠半垂腮边,她转头望向阿大:“这是在阳间?”

    阿大的声音低沉且笃定:“江南,慈州。怀安古镇。”在人间时候,浅寻听说过怀安古镇的名气,它家的梨花冠绝天下。

    浅寻再问,张开口...开口时才发现,自己想说话却未能说出声音,檀口开阖、无声三字:齐僮儿?

    阿大看懂了主人的口型,或者说他早就料到了浅寻这一问,点头:“正是小主人转生...”前半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他晓得这件事太过重大。大过了天地神魔。所以阿大有些恐惧,声音自然也就飘了,但半句话后他的心思稳定下来,大事。大喜事。当庆当贺当欢喜鼓舞才对:“恭喜吾主。镜中僮儿正是小主人转世!”

    一下子,浅寻的眼泪再度涌出,她不擦。再问:“究竟怎么回事,齐僮儿怎会转......”才说到这里,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一口鲜血被浅寻喷出,落衣襟、落罗袖、落铜镜!

    又见齐僮儿,浅寻心神震颤气息躁动。

    阿大大惊失色,急忙要上前救护,浅寻摇了摇头,不容他上前。

    浅寻长长吸气,可非但未能抑制气息躁动,反倒大咳起来,止不住的咳嗽中,挥袖将阿大送出法境,而后中土世界最最强大的女子放声大哭!

    可是不能哭太久,还有太多不明白,她需得立刻知晓真相。

    很快,浅寻重开法境,不是再召阿大进去,她亲自走了出来,到了法境外她才晓得,阿大不是一个人来的,其余尸煞猛将悉数到场,另外还跟了两个判官,红袍一品大判花青花,橙袍二品大判贺余。

    判官身份尊崇,但花青花与苏景平辈论交,贺余师兄更不必说,是以两人都对浅寻行晚辈之礼。

    阿大躬身道:“有关小主人轮回事情,其中过程颇有复杂之处,末将唯恐转述吃力,还请两位大人为主公详解经由。”

    花青花先开口。

    道理上讲,如齐僮儿当年遭遇,生灵一旦魂飞魄散就再没机会入轮回了,这是天地铁律,绝无更改余地,漫长年头里,阴阳司也一直是这样以为的...直到阴阳司遗落人间的另一件一品红袍回归幽冥。

    小九王带回了大红袍,不过苏景是阳身人、对判官鬼法修习有限,红袍穿在他身上也没觉什么特殊地方。再后来苏景斩田上,神君真灵显现、封下十四王之位,一品袍重回幽冥,传承到花青花身上。

    花青花心系人间、为人谦和,可不管他如何良善温润,到底他也是个猛鬼,待他继承一品袍时候不久,就探出一份天大惊喜:红袍之中暗藏了钟大判的一份传承,有关法术,有关政建,有关天地玄虚探索的传承。

    可以说,钟大判前半生的成就,尽数记载于红袍内。

    得钟大判的传承,阴阳司如获至宝,大把早已失传的古法秘术重见天日...说到这里花青花略显兴奋,但很快他想起正题,按下心中激动,继续说浅寻最关心的事情:在钟大判的传承中,记载了一件事。

    严格而言,不是一件事,而是大判的一个猜测:他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世界无论阴阳,都是生为主、亡为辅,就好像阴间政事是为了让阳间更加兴旺一个道理,也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会对魂飞魄散者网开一面。

    不是所有魂飞魄散之者都有机会,只有本性纯良、且不亏气数、不谋天地之人,可以逃过魂飞魄散之劫!换个说法:看上去他魂飞魄散,但真相并非如此,还是会有一缕游魂能够逸出劫数。不过这缕游魂不会直接入幽冥,而是被收藏于‘某处’,既非阳间也非幽冥的‘另一处’。

    对这些游魂的处置,不由判官做主,是天地规则来做‘发落’,它们的下场往往是非生灵但开智精怪,比如土精石怪、火灵云妖一类特殊怪物。

    本来阴阳司主持的轮回,只限生灵之类,没有‘你下辈子投胎山胎巨人、你轮回为石中顽猴’这么一说。

    便是说,在阴阳司以前看来,阳间有些怪物,在机缘巧合之下是会生出真魂灵的,可钟大判觉得这些‘生出’的魂灵,其实也是轮回所致,不过这重轮回与阴阳司没关系。

    之后钟大判好一番旁引博征,花青花一度面露迟疑,不知浅寻想不想听这些...有关齐僮儿为何能还在轮回中的所有事情,浅寻都不会有丝毫不耐烦,她的神情认真,花青花就把钟大判的记载原原本本说清楚。

    那是好一番长篇大论,大部分论述丝丝入扣,但也有几处说得模糊,想来钟大判也未能尽解其中奥秘吧。

    再说中土那些山精石怪,比如拜认苏景为主的那对南荒天斗山山胎兄弟,他们的魂魄不是来自阴阳司,但死后一缕游魂就会入幽冥,从此真正进入轮回。

    花青花是从苏景手中接下的大红袍,平时他又和苏景多有往来,是以红袍中存有大判传承之事,见面闲聊时候他对苏景说得颇为仔细......

    说到这里,花青花收声了,具体关乎到浅寻的事情,还是有离山弟子来说更妥当,贺余师兄接下了话题。

    苏景得知钟大判‘魂飞魄散未必真正散’这件事,立刻重视起来,请来幽冥真正的当家人尤朗峥大判,郑重其事要大判帮忙查找几个已经魂飞魄散之人,名单列出,第一位,三字工整:齐僮儿。

    大概何时身亡、因何魂飞魄散、她的父母是谁等等事情,苏景都对尤朗峥交代明白。此外又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拈花找来,专门画了一幅凝翠泊湖底冰棺内齐僮儿的面绘。

    这事真不那么好查的,可阿骨王对幽冥的人情太重,另外小九王也实实在在不好惹,尤大人眼见着自己若一个‘不’字出口,对面那个泼皮怕是立刻会撒泼起来,尤大人皱着眉头答应了。

    尤朗峥何等身份,真正言出必践,且为了照顾离山的面子,追查此案的都是心腹:及时阴阳司的干员猛将、也和苏景有着过硬交情的自己人。追查齐僮儿一案的阴司首官,就是贺余贺大人。花青花的官位比着贺余更高,但在此案中花青花只能给他做副手。

    最近这两三百年里,追查齐僮儿,算得上阴阳司头等大案!

    贺余不居功,但也不肯遗漏丝毫细节,免不了又是一番长篇大论,把自己如何追查的经过细细将来。

    案子已经查了快三百年,不过除非真正找到‘齐僮儿’,否则谁也不晓得她是否还在轮回中,毕竟钟大判提出这桩道理,对或错都无法证明,是以无人敢把此事提前告知浅寻。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钟大判的传承记载是对的,贺余剥茧抽丝层层追查下去,终于在半个月前找到了齐僮儿的转世,一户小康人家的独生娇女,名唤赵红翠,乳名梨花儿。赵家殷实没错,家门得体,但不是读书人,给孩子的名字实在难成雅致。

    听到这个名字,浅寻一下子笑了,叫什么都好,是她就好!

    想那时候,为了给孩子起个名字,陆崖、浅寻两位修行道上的青年奇秀,硬是没能找到好字词,如今人家给孩儿起了个这么简单...土气的名气,浅寻却开心得不得了!

    至于娃娃在转生之后,为何样貌还和齐僮儿一模一样,这件事贺余也说不清楚,依着几位大判的推断,这可能与‘另一重轮回’的规矩有关。事关重大,贺余不敢怠慢,已经亲赴阳间查验孩儿魂魄,验明正身,古镇上赵姓梨花僮儿,就是齐僮儿。

    说到这里,贺余大礼以对浅寻:“晚辈无礼,为验明正身,去过凝翠泊湖底,惊扰小师姐遗骸,开棺取得她的一根头发,非如此无法证鉴...师...前辈请放心,冰棺重封妥当,小师姐她安详得很。”

    今时此刻,眼泪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烫的,滚滚自浅寻眼中涌出,她退后一步,对贺余、花青花深深敛衽:“多谢你们,大恩不言谢,将来阴阳司若有差遣,浅寻生死效命...我要回阳间去,还请你们相助。”(未完待续。。)

第八八五章 天尊眼力,唯一胜算

    十一世界,幽冥浮城战场。

    入定不觉时光几何,百年尚如弹指一霎,何况盏茶光景。苏景醒来时候,先看了一眼自己的罗汉法棍,略松口气:法棍未断,这次自己得了那七成生机,很好,他感觉赚了;跟着苏景只觉身下颠簸不已,仿佛正骑马驰骋一般,低头一撇,自己正被拈花神君扛在肩头,难为小胖子一双短腿勉强比着一尺长一点点,也能跑得飞快。

    第三眼,苏景望向天空,立刻就明白拈花为何会带着自己逃窜了——战事大不妙,叶非屠龙不成,倒是快要被龙屠了。

    天空里恶战滚滚,叶非的右臂软绵绵地垂在身旁,骨头不止折了几截,胸口也塌陷了大片,周身浴血,正以左手持龙剑苦战;

    小相柳化身庞然大物,但只剩下两颗蛇头了,且其中一只双目流血、眼睛瞎了,犹自咬牙奋战;赤目早都不知死过几次,他空着双手,新从苏景洞天内取来的星索打碎了,拈花那条链子取来手中,很快也碎了。

    一见苏景醒了,拈花又欢喜又委屈,立刻告状:“叶非把牛皮吹上了天,真打起来根本不成!”

    这样的说法有些冤枉叶非了,围斗众人狼狈不堪,但恶龙的情形也不那么妙,周身上下伤痕不知多少,头上长角这折断半根,昂昂嘶吼时口中不停流淌鲜血,不知是伤了舌头还是被拔掉几颗尖牙,腹部被破开了一条巨大伤口。另外还断了一根爪子,几乎所有伤势都是叶非所赐!

    真龙之剑,对浮城恶龙伤害极大。

    可是说到底,这场恶战是气力之争,真龙自自天性上克制假龙,气势上叶非站足上风,但是他以凡人之躯养龙、且他受纳的真龙气意是‘敖元老’死后攒下的、终归落了下乘,更要紧的是随‘龙命’而成的那盆清水修元不再其身!龙有真意而缺真力,让它的实力锐减。

    再加上龙筋尚未真正成形,种种不利累加一起。待到拼死恶战时候。叶非不是浮城天龙的对手。

    叶非已然打出心底魔性,人如疯癫,完全是悍不畏死的冲锋,手中黑红长剑只对恶龙颈下逆鳞要害。虽是几人合力。但相柳和赤目至多是在牵制。几乎所有攻势都被叶非接下来。全靠他时时刻刻都在同归于尽的打法,才让天龙有所忌惮,才拖过了这盏茶光景.

    由此天空的战团显得诡怪异常。实力上,巨龙占据绝对上风,灵怪、妖孽、邪主三大中土世界高手全无胜算;可气势上,叶非占据绝顶,仿佛苍鹰搏兔一般的...亡命猛攻!

    一剑乍起,黑光光芒再斩逆鳞,但天龙猛转身躯,巨爪横扫,荡漾罡风正扫中叶非左臂,大片皮肉被如刀罡风刮下,叶非左臂鲜血淋漓,既可见骨。

    左臂也伤,一时间无法紧抓长剑。

    手中黑红龙剑摔向地面。

    叶非身势不稳向后摔去,浮城天龙等待这个机会太久了,早已蕴势力的夺命狠击就此暴发,龙尾摆龙躯崩,那庞然大物就像一根无匹巨箭、激射叶非!若被它撞上,莫说血肉之躯,就是金精铸身的巨佛也会四崩五裂。

    可叶非没力气躲了。

    小相柳与赤目急忙扑上夹击凶物,奈何巨龙周身荡起的力量太过凶狠,让他俩一时间难近其身,这又何谈攻敌!

    叶非眼睁睁的看着巨龙扑来,死前瞬间,似乎时间都被拉长了。很古怪的感觉,叶非竟然还有工夫能想到一些事情:杀六耳父、入离山宗、伤恩师商照、被八师叔追杀、得龙命重拾傲性、成就中土人间第一邪徒......死前目光,不见绝望或者不甘,他的眼中神情:无所谓。

    没有人喜欢死,能活着自是最好,但就这么死了的话,无所谓的。

    无所谓的叶非,虽然叶非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无所谓。

    时间被拉长了,叶非脑中旧日情形浮现,之后...时间就停顿了?

    若非时间停顿,已经冲到自己面前,堪堪就要将我撞碎的龙角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猛扑如箭的巨龙突然凝滞于空,因急扑而卷起的疾风吹得叶非长发飞扬,但巨龙真就停下来,停在叶非面前尺半处。

    与时间不存半个大钱的干系,巨龙骤停只因天空中升起五轮骄阳,只因一声振喝大吼、两字‘凌天’响彻琼宵,只因一个相比于巨龙那么微不足道却又因满聚阳光而无比辉煌的小子、死死抓住了龙尾。

    就算是龙,只要力气不够,被抓住了尾巴也无法在前进半分,这一点上,龙和狗也没什么区别。

    “杀!”这一字的吼喝,是随着一口血喊出来。苏景口中鲜血狂喷,总是五日凌天,五倍修为,也禁不住这等巨力倾轧,他抓住了龙、但也险险就拼掉了命......

    不听赶到时,看到了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情景:五枚骄阳在天上排成一线,所有光芒都照向苏景,鲜血从他口中喷涌,他手中牢牢抓住了一条龙,嘶哑地喊着‘杀’。

    这一声‘杀’,是喊给同伴的。

    叶非的声音比着苏景更嘶哑,两字狂喊:“吾命!”,正翻滚落向地面的龙剑听到主人召唤,散起震耳龙吟,剑倒提、倒飞,冲向叶非!

    右臂断了、难动,左臂伤了、无力,双手都不足以握剑,是以剑入口,叶非以齿擎剑,身形再化流光,冲龙咽逆鳞!

    龙被捉住了尾巴,冲不上前,但并非身体不能动,先低头以最最坚硬的龙角挡下叶非一剑,跟着巨大龙躯倒卷而起,想要翻身回去打碎那个死死抓住自己尾巴不放的小小妖物!

    龙倒卷、龙转头。可它才一转回头,迎面一道星索就向它双目间抽下。

    天龙开口猛喷一口罡气,纯罡蕴巨力,硬是将袭来星索打得粉碎,施锁之人‘哇呀’怪叫一声,气急败坏:“这龙这么凶?!”

    打到现在还有人会问这等愚蠢问题?只因他刚刚入场,不晓得前因后果,拈花赤目则齐齐欢呼:“天尊好眼力!”

    雷动天尊到!

    星索崩碎,痨病鬼却愈发勇猛,手舞殷天子。踏童棺飞驰如电。迎着龙头急冲上前。

    但不等他靠近,另一道巨大身影从天而降,‘笼罩’于龙身——只剩下两颗脑袋的巨蛇,小相柳扑杀上前。以自己的身体死死盘绕住龙颈。不让凶物回头去对付苏景!

    同个时候。词古拙但声音清越的咒唱声轰响于四方,不听动咒。

    她才刚到,什么事情都不晓得...又何须晓得。打就是了!法咒相催,天空里垂下层层乌黑长藤,混于大雨的倒垂藤,缚龙身缚龙爪缚龙角。天藤坚韧异常,可是比起星索还大大不如,如何困得住凶物。天龙身躯再崩劲力,啪啪爆豆声密集响亮,千万天藤崩裂、寸断,仿佛被斩断身体的蚯蚓,扭动着、翻滚着四散飞去。

    但还有一根藤,来得悄无声息,它得气意也被无数天藤遮掩,待天龙发觉时,这根长藤已到它面前...藤不缠,藤如鞭,鞭上坠金铃!

    小贼化形,不听挥鞭,那一声鞭哨贯穿天地,藏下了不听所有担心、所有焦急、所有愤恨的一鞭,正正抽中天龙。

    天龙的鼻子。

    打龙打鼻子?没这个说法。不过大家相处得久了,冥冥中早都养下几分灵犀,之前苏景、相柳两人三击打鼻子,现在不听来了,想也不想还是打它鼻子。

    不听得修为绝不差,更要紧的是她手中的‘小贼鞭’,那是一枚天地藤、世界根!

    龙又流鼻血了。

    刚愈合片刻的龙鼻子又被抽打得绽裂开来,鲜血飚溅。

    看似小小伤口,但也有天龙自己晓得,那份疼痛入锈刀、自鼻端直冲脑海,疼得它发疯!

    巨龙吃痛,开口痛吼,身体本能翻滚。也是因为这疼痛来得太过剧烈,激起天龙骨血之力。

    随着巨龙身体扭曲,巨大力量再次暴散开来,到得此刻苏景再也抓不住龙尾,人被甩飞开去,但他不肯后退卸去力量,正相反的,苏景背撑天都火翼,逆冲向前,疾飞如电。

    宁可以身体硬受可怕力量,也要向前飞去。只因一线机会,在他眼前闪现:那龙在痛吼,它正张大嘴,它疼得意识模糊。

    咽下逆鳞一点,巨龙性命所在,这是龙的弱点。

    逆鳞即为屠龙捷径...真的是捷径么?这弱点太明显了,哪条龙会笨到不做仔细防备。之前叶非舍生搏命无数次冲击,始终无法碰到逆鳞;此刻天龙疼得狂躁,一只前爪仍本能护住逆鳞。

    打不到逆鳞,但不是这龙就杀不了。

    在龙嘴巴里杀龙,这个事情苏景以前不是没干过。

    苏景扑向龙口。

    一道身影还在苏景之前,小相柳。化身巨蛇的相柳便会人形,分光化影、冲向龙口,苏景看到的机会他也看到了。

    一道身形还在相柳之前,叶非。身体遁入剑芒,化作黑红光芒一闪,入龙口!

    叶非在前,双臂暂废,以口擒剑;相柳在中,人形,双手十根手指上长出长长尖甲,如刀,不止锋利,且饱蕴凶蛇剧毒;苏景在后,他也有一柄龙剑,虽然中土剑冢封闭,但这柄好剑本身锋锐,也足以让神佛色变,丈一在握!

    一邪、一妖、一正。

    一个随口许诺百年转头就忘,一个吃到嘴里就是肉,一个坑不了才打。

    一个骄傲于心,一个骄傲于性,一个骄傲于骨血。

    三个中土五圆之人,个个身形如电,冲入龙口。

    三尸重聚,凑到一起顾不得叙旧,赤目一掌拍碎了拈花的头顶,拈花一脚踹碎了雷动的胸口,雷动一剑抹断了赤目的脖子,三尸追随本尊,闯嘴!

    外面打,就算加上不听也不见胜算,进了肚子便不一样了。

    男人们都冲进龙嘴巴,唯一胜算、最后一搏。

    入龙口,真龙剑激射去,斩龙咽;入龙口,长甲刺龙舌、种剧毒;如龙口,阳火冲腾...烧到哪里算哪里。

    巨龙的吼叫声突然嘶哑了。

    旋即天龙猛跳。(未完待续。。)

第八八六章 大王威风,天龙精魂

    龙在半空,翻滚,跳荡,上下翻飞左冲右撞。

    天大的龙,到处乱冲乱摆乱砸,力量何其惊人、声势何其了得。只是力量再大、声势再隆也看不出威猛所在,不过是石板上的将死的泥鳅被放大千万倍而已。

    放得再大,也还是泥鳅。

    叮铃叮铃,几声悦耳铃声,从不听手中青藤鞭上响起,铃声只有不听能解其意:小贼在问阿姆,咱们该干点啥?

    龙嘴已经闭上了。不听没法钻进去找夫君了。

    不听稍作思索,暂舍巨龙转身飞向外间战场,待到沉冤郎、恶人磨与杀猕阴兵鏖战之处不听也不停步,扬声传令:“乖乖六六随我来。”

    “孩儿侍奉阿姆左右!”一对细鬼儿催起竹林,紧紧追随不听左右,向着战场深处杀去!

    瞑目天都旁边,一条巨龙上下翻滚,火烫血浆自龙口中不断喷溅;祟祟山外围战场,阿骨王麾下精兵死守阵地,将那无边无际的杀猕阴兵封拒山外,杀生震撼苍穹......

    足足燃香功夫,忽听得沉闷嘶吼自巨龙腹中传来,怒吼响起一瞬,巨龙腹皮浓浓鲜血迸溅,被利刃自内而外豁开一道狰狞伤口,叶非、小相柳两人破腹而出,自龙口杀入,入喉、入咽、入胸再入腹,一路冲来剿杀不停,直到洞穿巨龙下腹!

    龙鳞如钢,法术难伤,但它肚子里没长鳞,叶非与相柳这番冲杀。捣碎、绞烂了凶物的五脏六腑。叶非两手空空嘴巴空空,真龙之剑在绽放出全部力量后就此散碎,成烟成灰,再不复存在。

    叶非、相柳两人重返天地时候,苏景和三尸也告显身,不过他们不是从龙腹出来,而是自内向外、打碎龙目冲出。

    三人加三尸入龙口,杀入龙咽喉时便兵分两路,叶非相柳入腹;苏景三尸冲脑。

    若巨龙全盛,六人入口无异添菜。但这恶龙已经被叶非打得重伤。真龙剑对它的伤害极大;

    即便重伤,六个人中随意两三个入口,还是能轻松应付,但六个人一起来的。自身内分兵两路。让它首尾难兼顾。就算是真的神物也有力穷时。何况一条假龙。

    恶龙终于抵挡不住,已经被打得稀烂的咽喉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庞大身躯轰然落地。

    死了个透。

    苏景才冲出来就听到一阵欢呼。一位扮相不是普通威武的猛鬼大将军俯身在地,激动大吼:“大王威风,仙佛难及!常旗子拜见大王,助战来迟罪该万死。”

    常旗子和他召集的瞑目王旧部冲进来了...只凭他们的本领,想要打通敌阵汇合阿骨王根本就是做梦,他们能冲进来,全靠不听与细鬼儿接应:

    不听来时,见到一支打着瞑目王旗号的残兵正在杀猕阴兵大潮中挣扎,但那时候小妖女惦念苏景,顾不上他们。

    后来男人们都钻进龙嘴巴里去了,这边恶战她帮不上忙,是以她返身去接应瞑目旧部,她是懂苏景的。

    果然,见到常旗子苏景惊喜异常,那份欢喜比着诛杀恶龙怕也不逊色,但也不及细说什么,扬手将一团黑雾扔向叶非:“这个比不得你的真龙,不过也算不错。”

    黑雾中,隐隐可见一条三寸小龙张牙舞爪,此物长相与浮城天龙一模一样。

    浮城天龙是假的,永远结不成真龙金丹。但天理的炼化得法,让这条恶龙也在祖窍中养出了一道精魂,苏景攻入恶龙脑海,生擒此魂。论成色,比起‘敖元老’给叶非的传承差远了,可是叶非的‘龙筋’废了,得此魂也是一番好滋补。

    叶非接过黑雾,一瞥:“破烂玩意,我不要。”

    明明是滋补,他却懒得多看一眼,叶非永远这副德行,结果惹来拈花大赞:“好叶非,从一而终,正道本色!”

    浑人诨话,叶非不理,伤残胳膊勉力一挥,龙魂黑雾被他扔向相柳:“脑袋掉了那么多,这个你吃了吧,没准能长出半颗头。”

    相柳冷哂:“丑陋腌臜,我吃不下去。”说着又把龙魂抛回苏景:“你家那条泥鳅和十六都修真龙,这条龙魂对他们的修行或有补益,你留下吧。”

    “裘平安、十六修真龙不假,但他们都是以本命入真修、为求至高成就不取外力相助,这龙魂就算摆放面前他们也不会看一眼。”苏景可不知道十六把叶非那盆‘龙水’喝了,一边替手下吹牛,一边又把龙魂扔回给相柳。

    明明是件大滋补的宝贝,三个人却扔来扔去谁都不要,三尸和小贼全都看不下去了,小相柳也眉头大皱,烦不胜烦的模样,接过龙魂后又把手一扬...扔进嘴巴里吞了。

    上次接到龙魂时相柳快流口水了,才一扔出去他心里就后悔了...后悔的事情不能做第二次,吞掉恶龙精魂,相柳不忘冷笑,正要说上一句‘麻烦无聊’,结果话未出口先打了个饱嗝,什么场面话都说不下去了。

    赤目还道相柳会把龙魂还回来,没成想人家这次开饭了,红眼睛真人愣了愣,旧愁新恨齐涌心头,转回头对苏景喊:“我以前就说,相柳不是个好东西!”

    苏景笑,一边笑着一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倒下去的不止苏景,叶非、相柳个个立足不稳,摔。

    叶非那盆水没了、精血藏剑没了、到如今连龙筋都没了,现在还未死但已形同废人,连喘息都吃力,再站不住。小相柳在龙腹中又丢了一颗脑袋,九条性命打没了八条,最后一命也伤得乱七八糟,吞龙魂是滋补没错,不够想要化解其中力量须得一个漫长功夫,现在除了打个饱嗝外并无其他效果。

    三个中土怪物齐齐摔倒,三尸一拥而上,不理另外那俩,都去扶苏景。

    但苏景不用他们扶,小不听闪身抢上,打横将他抱在怀中......被这样抱着,苏景皱眉头:“不太好吧。”

    不听笑:“还成。”

    叶非摔了个五体投地,还忍不住问:“任我摔倒不理也就罢了,九头蛇你们也不扶?不是一伙的么?”

    三尸被不听‘抢了’苏景,明明够时间去扶一下相柳,但赤目拦住了拈花和雷动,由得相柳摔个四脚朝天。

    闻言,赤目恨恨回答,还是那句:“相柳不是个好东西!”

    苏景被不听轻轻放下时候,天空五盏骄阳寂灭。

    拈花与赤目立刻紧张起来,又一次‘邪法’尽灭,又一次生死‘抽签’的时候到了,这一次生死机会、五五开。

    见两个矮子神情有异,小妖女自能晓得其中有隐情,追问:“怎么回事?”

    拈花赤目你一句我一句把‘骄阳凌天’的前一道反噬解说清楚,顺便把她来之前的战况也讲了个大概,小妖女听完扬手去掀苏景的袖口,随即俏脸变色:套在苏景手腕上的‘金火缠’镯子,镯上赫然一道裂璺。

    得自离山库的宝物,赋予苏景真火一变,也为苏景平添一条性命,这镯子不知何时断裂,已然‘替’苏景死过一次了。

    素手轻轻覆在苏景的镯上,不听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运气糟糕,一日凌天之后镯子就断了。”苏景苦笑。宝贝损毁、丢掉一命,心疼死了。

    一日凌天,一死九生,大大的‘赢面’偏就没赢,苏景丢了一命。

    苏景翻过手腕,把不听的手覆在自己掌下,真不需太多说辞,平平淡淡一句:“为我护法燃香时间,然后你我杀进城去。”

    ‘镯命’早早就丢了;刚五日凌天的对半生死现在尚未分判,若也死了呢?棍命会丢;还要杀进城去?那便是七日凌天了,三生七死,他自己的命去搏。

    这笔账太好算了,话说完时小妖女已经为他算好了...可不听不劝,点点头:“安心行功,我为你护法。”

    很快,苏景入定去。不听起身,对相柳、叶非深深敛衽:“连番苦战,不听谢过相柳先生、谢过叶非先生。”

    谢他俩与苏景并肩苦战,谢他们守护苏景身边。可是何须道谢呢?

    小相柳与苏景本就是过命的交情;叶非也早都明言会和苏景在幽冥‘搭伙’。

    不听不去理会这些,男人之间的交情、信义与她无关,她只晓得,他们护了苏景,她这个妻子就应该去谢。

    敛衽过后,不听掠到百丈外,左手食指伸出,敲了敲缠绕在自己右手腕上的青藤,小贼会意、跳到地面显现人形,扎了满头小辫子的囡囡。

    不听蹲到小贼面前,轻轻说了几句话,小贼微一愣,立刻摇头,带动着满头铃铛乱响,竟然拒绝了不听。

    小妖女的脸色不好看,继续开口,她把声音压得很低,旁人听不清她说得是什么,但不难看出她的严厉,很快,小贼的眼圈红了,圆溜溜的眼中噙泪水。

    就在此时浮城上破空声响,二十头红顶凶神去而复返!法术炼制的原因,这些怪物在天性上受克于恶龙,恶龙出战时候他们逃回城去,现在龙被斩杀,最凶猛那三个糖人个个重伤难动,大好机会它们怎会放过。

    三尸纵声怒叱,冲上前去迎敌。

    再也明显不过,三尸绝非二十凶神的对手,想要护住苏景等人力有未逮,情形大不妙。不听俏目显露焦急之情,却不起身驰援,继续对小贼说着什么,语气愈发严厉了。(未完待续。。)

第八八七章 倔强体贴,莫耶霖铃

    小贼伸手抹了一把泪水,下定决心似的狠狠一跺脚,小小身躯一转化作三寸青光,打入不听眉心。

    仿佛被敌人神通击中要害一般,不听惨叫半声,血流披面、扬身摔倒在地!

    三尸打得太吃力,拈花转回头想要去招呼不听来帮忙,正巧看到那一幕,小胖子大吃一惊,怒叱:“小贼造反...”话未说完,分神中的拈花就被身前三个凶神合力撕碎。

    死而复生,拈花转活,跟着他就听到一串凄厉长啸,刚刚摔倒的不听一跃而起...她的头发颜色变了,从乌黑变成了轻飘飘的青绿;她的眸子变了,从妖冶迷离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黑绿;她的指甲变了,变得又尖又长,三寸尖锐,闪烁幽幽青芒。

    厉啸之中,不听忽然消失不见。

    消失同时,百丈外显身,不听突兀出现在一头红帽子凶神背后,手探出,打凶神后心。

    那头凶神察觉护身罡气被破,晓得有强敌自背后偷袭,心中吃惊但并不慌乱,凶神转心念、催法力,前冲速度暴涨!

    那具尸体快如闪电,前冲、飞、落地...胸口上大洞空空。

    他以为自己足够快,但在他加速冲起一瞬,后心已被不听击穿、心挖走!

    这头凶神冲起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挖心一瞬,不听消失;第一个凶神尸身落地,不听显现于第二头凶神面前,仍是那只手。仍是探去敌人胸膛,此刻不听手中,还抓住之前那个凶神热腾腾的心脏。

    手入胸、手上心亦入胸,两颗心撞在一起,都碎了。

    第二头凶神死。但他死前发动凶猛反击,手中精钢法锏狠狠打落向不听头顶,不听微侧头、锏落香肩,嘭地怪响,她闷哼了一声,之后再度消失。

    第三次显身。一对并肩冲向雷动的杀猕凶神只觉身边清香涌动。侧头一看小妖女已然跻身两头凶神之间,双手并起!

    左掌落,左边凶神的头颅沉陷、被直接砸进胸腔;右手扬,右边凶神的头颅硬生生被拔出身体。颈下还连了一串脊骨。两个凶神的濒死反击尽数尽数落在不听身上。换回来的也不过是她一声闷哼。

    就是那颗挂了脊骨的头。变成了暗器,向着三十丈外第五头凶神扔去。

    人头飞出,不听又次消失。

    三十丈外凶神沉声怒吼。翻手打出十八张墨色符篆,‘十八夜、永沉沦’,至黑天结界身周七丈...七丈黑暗才告结法便崩碎开去,什么道法玄虚,什么妙术神奇,只消力量大上十倍,打过去看那法术灭不灭!

    人头到,结界崩,第五个凶神的小腹上多出了一颗同类的头,口喷鲜血而亡。

    余下凶神口中同时暴发短暂且急促的啸叫声音,此为凶神联络讯言。啸叫第五声时,不听显身、挥手,尖且锋锐的指甲划向第六头凶神的肩膀...自左肩斜下、直到右腹,身如金刚强硬结实凶神之躯,在不听手下变成了面糊纸扎,一抓碎裂!

    第六头凶神惨死。

    但凶神彼此间已经踏入阵位,这次不等不听再消失,附近四头凶神立刻扑杀过来,一铲中其肩、一棍中其足、双刀刺天灵、一环击小腹,全中!

    一人为饵,四人猎杀,四套宝物尽数打在不听身上,不过她的身体仿若朽木一般,绵糟而全不受力,中击之处都深深凹陷下去,无论铲棍刀环,难伤她一点皮肉。

    不受外创,可是那些宝物上藏蕴的巨力还是打入不听身体,小妖女面上显现一抹绯红,檀口张鲜血喷...喷出来的又哪里是血,分明是一把细碎绿叶。

    细碎叶末正喷中施环凶神的脸,那头凶神立刻一声惨叫,连法宝都不要了双手在自己的脸上疯狂乱转——那些叶子又变成了种、沿着他的七窍钻取,三息过后,细蛇样的藤撑裂了他的头壳、胸膛、小腹。

    藤子们霸占了一具尸体的时候,另外三头凶神也死了,或碎首或开胸,个个血肉横飞,而不听又告消失,继续去猎杀第十一个。

    三尸、相柳、甚至叶非都惊呆了,须臾功夫、不听独立斩杀十头凶神?!她哪里还是不听,随着血腥杀戮与身躯受创,她的额角、面颊、脖颈、小臂、手背...露在衣裙外的肌肤都贲起细密、青紫色的血脉,再不见平时风情,只剩无尽疯魔。

    十头之后再十头,小妖女身形闪烁、手段残暴,所有凶神都死得惨不堪言!杀尽凶神后,不听直接跪倒在地,手抚心口接连呕出三大口青绿叶末:每一头杀猕临死前都会暴发最后的反击,而不听只求杀人、跟本不懂躲避,这般打法纵使她修为再高三倍也受不了,强敌死光、自己也告重伤。

    三尸又心疼又着急,纷纷跑上前去搀扶,雷动冲在最前:“小不听,你...啊!”一声惨叫,不听竟挥手将雷动也斩杀了。

    杀人同时,跪在地上的妖女猛抬头,眸中死气沉沉的青绿颜色不见,两只眼睛不分黑白,全都变成了红,血红颜色!

    人入魔,性疯癫,智慧泯灭!

    拈花见状立刻大吼一声:“苏景!”

    苏景正入定,根本听不到声音,拈花也不是要喊他来帮忙,他只是喊出这个名字,喊给不听来听。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不听眼中的凶气微滞;复生回到苏景身边的雷动也大概能明白怎么回事,急忙把苏景抱起、高举,大喊:“不听,你来看!”

    红色的眼睛一转,她看见了苏景...淋漓血色中,真的有一线柔情闪过。不听跪在原地。深深吸一口气,依旧望着苏景,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用力:“护好他。”

    言罢纵身去,直奔天空三千丈上瞑目天都。

    ......

    一直以来,不听都记得一句话,大师娘蓝祈飞仙前说过的话:

    莫耶世界,彩虹七氏明耀天地、匡护凡间。七氏之中,蓝氏尚有嫡传弟子于此。蓝祈活着,莫耶便未死。毁天灭地之仇,蓝祈尚在。轮不到别人去报。

    身为正道弟子、身带屠晚神剑、修习太阳真火。这些缘由让苏景与墨巨灵也成了对头,顺便他把莫耶之仇也扛上了肩,他对不听认真说过,莫耶之仇他感同身受。墨巨灵一脉他永远视作仇敌。

    那时小妖女微笑着点头。她信他的话。晓得他是真心实意。可是点头只是因为苏景之言让她心里暖暖的,却并非认同。

    莫耶人还在,莫耶之仇就轮不到别人去报。蓝祈如是。不听亦然......天上那城中,就藏着一头墨巨灵!

    即便天理没机会参与剿灭莫耶的战事,但他是墨巨灵,这就足够该死了!

    莫耶之仇,与旁人无关,她不想等苏景醒来。

    还有一个小小算计,她不能等苏景醒来的——醒来了,要入城,苏景就得施展七日凌天,七成死三成生。若他醒来时,浮城沉落、巨灵伏诛,他就无需发动邪术了。不动‘凌天’之法,自也就没了生死反噬。

    想自己报仇,这是霖铃的倔强;

    想免去苏景再施‘凌天’,这是不听的体贴。

    成全自己也能成全他,实在不用太多犹豫了,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她有能力打入浮城、摧毁巨灵么?

    不听以为自己可以,因为她是莫耶人,通晓‘祈灵’的莫耶人。

    莫耶‘祈灵’之术,在中土被唤作另一个名字:请神。也叫做神打。

    此术于中土只是小术,几乎无人做专门修持,倒是走乡串镇的神婆巫汉常常会用,大都是行骗,不值一提;但在莫耶地,请神上身入战杀敌却是重术,传承千万年、开枝散叶秘法流派众多,甚至凡人也多有施展,只要长年茹素再诚心敬奉一方真灵,待到需要时唱响法咒既可成术。

    不过法门不同、修为深浅不同,施法时请来的神灵也林林总总,从黄大仙到孤坟野鬼再到诸天神君等等各不相同。

    但请神也好、祈灵也罢,法术中真灵附体,施术者会变得神志混乱,不属于自己的大力入身,对身体的伤害巨大,一次施术过后,大病一场是最好的下场了。

    从此疯癫不辨亲仇;元基粉碎修行路断;身体残疾再难稍动甚至直接丧命,种种恶果根本不是施法之人能够控制或选择的,会有怎样下场,看运气。

    也是因为会有这样的后果,所以在以汉家传承为主的中土修家眼中,请神为邪佞法术,不足取、不去修。

    其实法术本身不存正邪之分,差异的是中土、莫耶两地灵长对修行的认识:中土修家追求中正大道,莫耶高人认为力可胜天。

    不听施展的就是‘祈灵’,不过她请来的不是什么神尊仙灵,她请的就是她的化灵宝物:青灯藤、小贼。

    以莫耶秘法,让小贼彻底融入不听身体...不妨换过说法,融身、合智,以己身做炉鼎、以自己的修为、血肉、身体铸成炉鼎供养小贼,尽不听所能尽可能激发小贼的潜力。

    杀敌时候,不听、小贼都是疯癫的。

    这一次‘祈灵’过后,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还能不能活、能不能认得苏景?不听不知道。不过她以为:自己去‘蒙’一次生死,总比苏景去蒙生死更好,所以值得。

    值得了,冲城去,杀敌去!

    双目血红的不听冲上城楼,稍一分辨便察觉通天塔是敌人一切法术的中心,墨巨灵天理必在其中。疯女人的口中突然爆发一声嘶吼,向着高塔疾飞而去...此刻小妖女的神志混乱,在她心里只有一道杀念——杀掉那座塔中所有生灵。

    是以她自己都不晓得,她口中的怒吼是两个字:莫耶!(未完待续。。)

第八八八章 金铃还真,巨灵天音

    不听才告扑起,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一个人向她迎面冲来!

    周身上下纯透黑色、额上生双角,化身常人大小的墨巨灵。不过并非天理本尊,与之前一样,来迎敌的是他的影身。

    不听猛挥手,指甲尖锐,横扫来敌。墨巨灵不看对方攻势,黑手结印直直向着不听额头扣下。

    连串火花迸溅,轻易撕碎凶神的指甲,划在天灵影身上竟如钝刀刮岩岗,不听难撼敌人分毫、只留下几道浅浅白印。不听应变奇快,左手一击无功同时右手已经扬起,去抵挡天理影身扣下的手印。

    双掌交击,全无声息,黑色之手结印、打中不听的右手心。

    印落,自有诡怪法术成形,不听的身体陡变僵硬,于此一瞬难做稍动。小妖女不能动,天理影身却不会稍有停留,另只手也结印,正中不听顶盖天灵。

    小妖女被打落,流星坠地一般,重重摔下。

    影身面上惊诧显现,天理自己明白,对这道影身倾注的修为,比着上一个影身要强大许多,一掌拍下去就是小一些的陨星也被打碎了,不听的头颅竟未碎裂,只是人被打得摔落。

    影身立刻掉转身形向下追去,以求一鼓作气打灭妖女,可他才一动,双掌忽然一阵麻痒,悉悉索索地怪响中无数细小藤蔓从影身黑色双手中钻出,细藤迎风而长,反卷其身!

    正摔落中的不听身体陡然一提,又翻身重回。素手翻翻一条血色长鞭在握,长鞭破风,遥击影身。

    影身急震动,就在血色长鞭打到前刹那,所有生于其掌的细藤尽数被墨色侵染、催杀,跟着影身一闪消失不见,消失同时他已出现在不听身后。天理双手结印正要轰袭,不听周身青光一闪,也告消失。

    一念穿空,不听躲过一劫。百丈外再显身。可还不等她逆袭强敌,耳中忽然响起‘呵呵’一声轻笑,旋即巨力袭来,她被打中肋下...百丈外那头墨巨灵影身正重来、身边另个墨巨灵手结锤打中了她。

    两个影身!

    第二次摔落。妖女转念再穿空。两个黑色也同时消失...眨眼后。三条身形同时出现,或挥鞭或结印,彼此换过一击。不听再吃亏,背后中一印,又告消失。

    两头影身相对微笑,黑色身形迅速模糊、不见。

    这次‘消失’的时间稍长,整整三息后才又出现,仍是才显身就打做一团。再也明白不过,不听的虚空穿遁逃不过墨巨灵的洞察、逃不过两道影身的追杀。

    既然逃不过就不逃了,‘祈灵’妖女魔性昭彰、恶斗强敌。只是对上一座影身她都略占下风,双影双杀之下她全无胜算。短短相斗,七息中五击,不听呕血,细碎的绿叶飘洒。

    无论怎么看小妖女也输定了、死定了,但人已入魔,不知进退,那个心中只剩一道杀念的女子!

    还有...恶战中,不听在变化,窈窕身体迅速枯瘦下去,她的额头塌陷了、眼睛狭窄了、皮肤黯淡了,又过七息她完全变了个样子,变成了另外一人。

    三尸催促童棺急急入城相助不听,此刻刚跃入城内,乍见不听的‘变化’,三尸脱口惊呼:“田上!田上啊!”

    不听变,变作了田上。那个被中土幽冥通缉万万年、于阴阳两界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凶恶魔头。

    死后尸体被小贼挂了铃铛的田上。

    田上的双目同样血红,从头到脚不见丝毫生气,但他的笑声桀桀,狰狞无边,猛伸手抓住了一头影身打过来的拳头,那头影身仿佛身在雷亟,立刻开始剧烈颤抖,拼命挣扎却怎也无法挣脱田上的手。

    肉眼可见,丝丝缕缕的灰败煞气自田上的手迅速蔓延上影身的拳、腕、肘、臂、肩......

    另一头影身全力出手,以求击毙田上救援同伴,法、力、拳、印诸般狠击暴风骤雨般打过来,田上则一动不动,由得敌人把自己打得头颅歪斜身体开裂,他都无动于衷,只‘专心致志’地抓着第一头影身的手。

    片刻,田上的煞气爬满第一头影身全身,旋即‘嘭’地轻响,影身爆碎、变成细细尘埃、飞扬四方。

    一头影身被诛灭同时,已然快被打烂的田上,周身筋肉又开始蠕动:一个人,开枝散叶,那过程快到弹指难及,但那过程却清晰无匹,人变成了树、树落了叶、叶落半空又变成了树...刹那,一片青青之林铺满瞑目天都!

    林为木,可木上、枝间、叶中都透出盈盈水色,这是一片水做的林?

    水不会变成林,但水可生木,五行生衍之一环,至水生木。

    驭界夏秋交界,金秋湖底曾有这样一片至水生出的林渊,被小贼挂了铃铛的水生木秀。

    林成形,林成狂,这世界上最最凶残的莽林,藤鞭叶箭,百木凝雷千木化罡万木之林化身无穷劫数,攻杀影身!

    三尸入林,三尸亦死,重活到苏景身后,此刻周围战线溃败,四方阴兵、空中杀猕冲来,他们不敢入城,只把地面几个要紧糖人当做目标,三尸无暇顾忌城中不听,与瞑目旧部、阿骨麾下人马汇合一起,做苦战死守。

    城中,十息过,连绵青木消散,第二头影身碎尸万段,变成一滩滩难看墨迹洒落在地。妖女重现、朱瞳青发,疯魔模样!一跃而起想要再冲高塔,但很快她又跌倒原地,呕血:这次吐出的再不是细碎绿叶,青红斑斓的汁液,透着诡怪的香!

    一口血未能吐完,她的天空陡然沉降——手,一只孤零零的十里巨掌突兀显现,向她抓来。

    天理故技重施,一手入灵通!曾追得苏景上天入地险险身死的巨掌,小妖女拿什么去挡?

    不挡,也没了妖女。

    巨掌当空拍来时候,妖女变成了一块石头,亮晶晶、闪烁着璀璨星华的石头,拳头大小。

    若离山司宝长老申屠灵灵在此,当会失声惊呼:上重天宝、补海星石。

    离山库上重天里供奉的七件乾坤宝物之一,被小贼挂了铃铛的星石。

    石破天惊。

    黑手崩碎。

    通天塔中痛吼如雷,星石飞起,只一击便将十里黑手打了个粉粉碎碎!

    黑手散碎去,星石上金光绽放,猛一闪...光芒散去后魔女再现,挺胸昂首将冲到口中的腥甜鲜血重新吞回腹中,不肯耽搁、再次冲向高塔。

    神志癫狂,不听现在记不起自己是谁,记不起苏景是谁,更记不得‘只有燃香功夫、非得在他醒来前毁敌阵、杀巨灵、沉天都’,她不晓得为何‘不能耽搁’,只是在心底存着一道潜思:要快,要快,一定要快!

    可是刚刚冲起的身形马上又停顿下来,不听驻足,微侧头,显得有些迷惘:伫立城中心、无比醒目的高塔不见了,在她眼中,只有一片黑。巨大的黑,自浮城直连苍穹。

    距离近了,就看不清全貌,直到不听抬起头向着高处望去,她看到了一张黑色脸孔,正垂头、满目慈悲的望着她。

    墨巨灵真身显现。

    恶龙、凶神、影身、灵掌...当所有手段都被破去,墨巨灵不得不显现真身了。

    到得现在,祟祟山崩碎造成的城中阵法震动已经平复,天理能够暂时抽身法阵,只留一道真灵镇守大阵即可。但他决不能离开太久,半个时辰是为极限。

    这一进一出,也非全无代价,将来天理会受下一道大阵反噬,虽不致命但也足够他重伤一场了。天理已经没得选了,宁可将来反噬也得显身杀敌......墨巨灵不记得自己究竟活了多久,但他记得明白:这漫漫岁月中,自己从未想今日这般狼狈,被人硬生生逼出重要法术。

    逼他到如此狼狈境地的,不是什么金仙妖圣,甚至连修行境界都未全部完成的几个小家伙,小人物!中土五圆,江南白马,苏记老铺的少东家和他的朋友们。

    “你不要命了么?”墨巨灵开口,对不听说话。

    言辞斥责,但语气中既无愤恨也不存敌意,只有满满的难过与焦急,仿佛父母知道孩子不听话、偷偷去有暗流的河中游泳了。天理叹息:“你这样打,一定会丧命的,不值得。”

    墨巨灵身形大若巨岳,说话声音浑厚洪亮,闷雷般的振响,可这声音落在不听耳中,柔得如清流、暖得如春风,无可言喻的柔柔暖暖每一字,自耳中落入心底,迅速消融着她中的冷冽与戾气。

    而城外,无数阴兵等人听来...所有人都知晓墨巨灵在说话,却无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好像是首曲子、是首山歌、是首从未听过却再也熟悉不过飘靡调子,让人入坠暖春,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阖,没法说的舒服。以至众人的拼杀都不自觉地放缓了,瞑目旧部阿骨精锐再到驭人无尽军马,个个如此,甚至连小相柳与叶非的目光也放缓许多、柔和了些。能不受魔音所扰的,诺大战场中除了入定苏景外,就只有三尸。

    灵怪之耳,什么仙籁佛唱,和淮河画肪上红倌人的伶伶小曲全无区别...不对,明明是姑娘口中的小曲儿更好听、更**,唯一不足之处只在姑娘们不白唱,想听得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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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好像还没写过第八八八章。庆祝下!(未完待续。。)

第八八九章 铃如怒海、歌中宇宙

    “凄苦少年时,等啊盼啊...终于等来了你的快活日子,那日子很长远的,连时间都是香的、连呼吸都是甜的,今天你却来拼命了,你可知,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天理轻声规劝着不听。他不算墨巨灵中的至强能者,但他有两项得意本领,冠绝同族:

    其一为‘精学’,他擅长学习与钻研。若以打斗而论,瞑目王的手段他望尘莫及,但他改变了十一世界、改变是瞑目王留下的诸般法术,靠得就是他的‘精学’之术,一点点学习明白了瞑目王的法术,研究透彻了那这世界的规则与重重法术的行转原理,再着手修改事半功倍。

    另一项本领为‘慧眼’,他与不听素昧平生,却能一眼看穿她心底最最柔弱之处。具体经过、究竟何事天理是看不出来的,他只能明白个‘大概’。‘大概’就足够了,能让他的蛊惑之言有的放矢,直击心底。至少在天理那个年代,因为‘慧眼’之能,论起蛊惑人心的本事,在同族之中天理能排进前百。

    “莫再逞强了,好强伤了自己更会伤了他...”天理说话不停,这一族巨人都罗里罗嗦,可此时他的言辞绝非单纯啰嗦,声灌天魔改弦之声、气蕴古妖劝诱之意,这一道天音靡降的本领,本就是墨巨灵的拿手绝技,看似平常闲话,他在语中灌注的修为与力量,比着入身一场恶战也毫不逊色。

    田上尸魔、水生木秀、穿霄星石,魔女接连展露的手段。即便天理也不能不忌惮,能以声色沁染收服此人是最好的选择。

    可天理能知不听的脆弱何在,却又怎晓得她的脆弱究竟从何而来!怎会成为孤女,怎会无依无靠,怎会有家不归?全是拜墨巨灵所赐...墨巨灵!

    最初的犹豫过后,她的眼色更加狰狞,心底戾气重聚,被贲起血脉覆盖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凶狠且残忍。

    天理的声音稍顿,软软地笑:“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说未说完。突然金铃怒鸣!

    来自魔女身上的铃声。急促、铿锵、高亢、嘹亮,饱蕴杀伐气意,直扑墨巨灵!

    天理眼中异色闪烁,又是一个没想到:不受魔音诱惑不算太稀奇。虽少见。但总会有些心志专一的蠢货不被魔音劫持。可不仅不受,反还动音反击的,自降世以来天理只遇到过一次。眼前这次。

    铃声才响起就告疯狂,传上天传下地,传去四面八方,乾坤饱受其声又告回荡返回,只在刹那间,这城、那山、远处的林、更远处的连绵丘...天地间所有一切都成了铃声的‘帮凶’,纵其音、纵其意,各个方向涌动如潮,急扑天理。

    这已经是在斗法,以金铃破魔音,而魔音本就是天理的法、一旦被巨灵难逃重创,在道理上,斗音与斗剑、斗符、斗阵全无区别。

    惊却不慌,音法相斗,本为墨巨灵专擅,就在柔声说话中,天理的声音突然一变...他唱歌。

    完全陌生、甚至完全超乎想像的调子,再没有柔和婉转、再不见声色劝诱,他的歌声古拙、久远得甚至超出了天地的由来,他的歌声广阔,广阔到甚至三千世界都受纳不下。

    苍凉之歌。浩瀚之歌。

    从地到天,从天到星,从星到银河再从银河无边扩散开去...一切都被收容于天理的歌声。即便听不懂他口中生涩歌词,即便从未想像过世上还有这样的歌,但是在感受到他的苍凉、他的广阔之后,人人都能明白:他唱的是宇宙。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一首歌里唱出宇宙的滋味。

    隐藏许久、寂静许久的瞑目天都,终于在今天‘热闹’起来,铃如怒海、歌中宇宙,瞑目王也不曾想到过的声之盛筵。

    只是这场筵,只有一人能活。

    歌声一起,金铃突然嘶哑...嘶哑,但并不低迷。

    便如撞钟,大钟完好声音浑厚,可钟若开裂后再被猛撞,它的声音就变得刺耳,变得凶狠,变得更...倔强。

    铃如是,嘶哑后的铃声更加凶悍,于短短几息间刺耳金音暴涨爆起,险险就湮灭了天理的歌声。可无论铃音如何凶悍,哪怕它已呈怒海暴潮之势,却总也无法湮灭那一线歌声。

    再疯狂的海也吞没不了一片轻灵羽毛。随波逐流、随浪起伏,泰然自处的天理之歌。

    涨潮之后,就是退潮了,铃以嘶声装势,如壮士绽血勇,强却难持久,而此消彼长,天理的歌声渐渐涨起,初时他的歌声并不响亮,可短短盏茶功夫过后,他的歌声已然变作浩荡天音,充斥天地!

    铃声仍倔强,愈发的尖锐,隐投绽裂之声,强悍不变,只是稍有修为之人都能听出那份声嘶力竭的‘味道’。

    忽然,墨巨灵收了歌声,言辞缓缓...说话也和唱歌一样,注入浩**力,继续与铃声争强,只是歌声停下后就没了那份洪洪广浩的压力,让铃声变得‘轻松’许多,天理垂首望着不听,他的目光很软:“音为法,属声色,这般斗法不止拼修为的,还要拼心境...心境从何而来?从眼界而来。太多事情你没看过没见过,又怎么可能有上乘心境?这一战你又怎么可能会胜?收手吧...天理没什么朋友的,今天却真觉得少了你会不好,做我友,我带你去听去看,去见真正宇宙,去见无尽未来。”

    笑声响起了,不听在笑。

    她的笑声里有哪有丝毫欢愉,只有悲凉和愤怒,比着痛哭更痛苦更悲愤的笑声,被屠灭后就变成死寂之域的莫耶世界,正在魔女的疯笑声中纵声大哭!

    笑声入铃声,同为不听法音,再攻。

    天理不晓得这个女子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叹了口气,歌声再起......

    不听入魔、小贼发狂,战中不做思考全凭本能行事,天理以魔音攻来时候,‘她们’想也不想就动铃反击,选‘音’为法与巨灵相斗,只因铃铛本就是乾坤引的一部分,法音为小贼擅长的本领。

    可惜天理说得没错,这等斗法与心境有着莫大关系,小贼出身不凡可她才从懵懂中开智多久?初战时‘她们’可做迅雷般狠打急攻,斗得稍久就落到了下风。

    终归不是天理的对手,铃声里开始出现了杂音,嘶嘶沙沙的怪声,没法说清楚它从而来来;不听的怒笑依旧抗癫,但天理看得清楚,她的眼中、耳中都淌下细细血线,强弩之末了,还能再撑多久?

    城外众人何尝不知小妖女情形危殆,可四面八方杀猕攻杀凶狂,情势岌岌可危,谁也腾不出手去攀城相助...就算没有阴兵牵扯也无用,浮城范围内法音成杀,铃声笑声歌声交杂一起,若以普通法术、剑术强破音杀,即便成功也会连不听一起打杀。想要援手,除非同术相助,催音凝法以入战。

    三尸根本不懂法术,苏景尚未醒来,叶非成了废人,小相柳连喘气都吃力,还有谁能相助不听?

    突然间,三尸等人所在战场,大地猛烈颤抖起来,嘎啦啦的怪响中,一道道巨大地缝绽裂开来,旋即道道粗壮巨藤裹挟滚滚泥沙,自地下冲起、横扫!

    千根藤、千丈藤,轰轰烈烈打击战场,扫米杀猕!其中一根巨藤上,站着个三四岁的光头小子,遥遥对三尸抱拳:“孩儿拜见三位叔叔,孩儿来迟了。”

    打过招呼,光头小娃在巨藤上手舞足蹈,道道法篆被他散出、翻飞,大地躁动愈发剧烈,更多的藤被他唤出,助战三尸,强袭杀猕兵马。

    参莲子到了。

    参莲子是与影子和尚一路的,三尸霍然大喜,急急发问:“参莲子,影子大师何在?”

    不等参莲子回答,西北方向上就传来一阵木讷声音:“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正是和尚,他念经。

    参莲子入战,影子僧也入战;参莲子助战城下战场,影子僧驰援瞑目天都——法入禅音,和尚念经。

    即便最懒惰的小沙弥也会背的法华经。

    和尚从西北来,直接入城,口诵着经文缓步来到不听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三尸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否则一定会‘咦’上一声、再伸出小短手去摸一摸他身上的袈裟,灿灿烫金的璀璨袈裟......

    论身形,和尚为真影魂身,说穿了就是个鬼,以他的本事,想要在幽冥中隐藏自己和参莲子容易得很,一路上都没打过一仗,没人能察觉他们;论位置,和尚与参莲子落入此间的地方,相距祟祟山比着不听、相柳、苏景这几路同伴都近,但他却来得最晚。

    “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很普通的经文,但被影子和尚念来,一字比着一字更响亮,短短两句后,每一字都如天雷浩荡、炸响九霄!

    而和尚的语气平静,全不见他运力使劲,何须用力,他的经就是他的法!经入法音入战,影子和尚与不听并肩,共抗天理的宇宙歌:“皆为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未完待续。。)

第八九零章 那些花儿,生命声音

    念过几句经文后,影子和尚忽然把话锋一转:“优佛陀走了。所以我来晚了。”

    “蒿草中的佛陀真识总有耗尽时候,在我落入幽冥第三天,这段真识终到油尽灯枯境地,佛陀散去前再显金身,与我交谈片刻。”

    “寥寥数言,醍醐灌顶,佛陀散去,和尚却隐约尝到菩提滋味...”影子和尚面带微笑,把自己在幽冥的经历说出。他人浮城中,面对墨巨灵,这番话却是讲给城外同伴听的:“之后我静悟七天,将菩提滋味化心中**,之后起身赶赴祟祟山,结果耽误了此间战事,来得晚了、和尚错了。”

    影子和尚对面,墨巨灵的脸色变了,和尚念的不是经,可他声中法力不减分毫。

    随口说话,也有经法之力,即便天理也做不来。墨巨灵尚还需借住‘宇宙调’来扩动魔音,和尚却白话、经法等同之。

    他所言,即为经;他所想,即为法!这是怎样的境界?所幸和尚现在的力量有限,想是他的修为远未恢复之故。可境界摆在那里,恢复修为只是磨时间的功夫了,假以时日,此僧必成大患,非得及时扼杀不可......

    天理虽是强敌,但他的见识了得,所料不差。

    优和尚‘临行前’再显身,这段真识所带记忆不多,没办法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地去做点化,但又何须过多言辞,一段真正佛陀思识即为一段真正光、一缕真正香。光明耀于目香清静于心!和尚送‘他’最后一程,能感受和体味到这佛光与禅香,远胜破经万卷!

    和尚的记忆尚未恢复,但心底重开清明。

    论本领,影子和尚确是逊于盲眼僧、天真大圣、剑域主人这些人,可这不是说他本领不行。正正相反的,当盲眼僧走后、正是这位影子和尚撑起撑起摩天古刹,独掌佛光暖耀人间,他曾让万家生佛让天下得惠!当年西海邪庙中,就连那杀猕归仙残魂郎齐都说:你全盛时。我唯一活命机会就是跪地讨饶求你能心软。

    重开心底清明。在别家修士来说不过是心境更坚固些、心智更聪慧些,可是对影子和尚而言,却是花开见佛、举手齐天。

    以前他只是个迷迷糊糊、修为不错的和尚,如今他却是行走于人间的尊者。

    往日的光芒万丈。不会理会迷糊和尚。但会很快重聚于人间尊者。和尚已经找到了回去的路。只差:时间。

    陡然间,天理的歌声暴涨,全力催动魔音。务求诛杀和尚于今日。

    和尚的元修不足,他的禅音威力与入魔不听的金铃狂笑相若,两人联手,墨巨灵依旧胜券在握,时间会拖得长一些,但他仍有把握在归阵时刻到来前杀尽强敌。

    歌声苍凉且浩瀚,于瞑目天都中回荡不休,不可见的魔音之杀,开始急攻猛打。

    和尚说完了事情,又开始念经,说闲话也有经文力量,不过和尚木讷,平时不善言辞,不念经的话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聊的。

    影子和尚的经法没语气、没顿挫,白开水似的调子,声音里满满慈悲本意。慈悲源于心,本就和语气无关;

    魔女的笑声和铃声急躁,始终高亢,凶悍如刀。

    一慈悲,一凶狠,一为苏景的第十三魂,一为苏景的结发妻子,咬牙苦头墨巨灵...又是盏茶功夫过去,天理的歌声越来越嘹亮,无论铃声笑声还是经咒声音都被牢牢压制,和尚与魔女犹自强撑,但已摇摇欲坠。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道声音突然闯入浮城内:

    悉悉索索,很轻微,寻常人的耳力都难以捕捉,只有修为足够火候的好手才能听到,只有曾入世领悟自然的大修才识得这个声音:破土、发芽,种子生长的声音。

    声音闯入城中,但它来自城外...苏景身前,三尺处,一盏轻芽儿钻出地面,凭空出现的嫩芽生长奇快,拔梗、开叶、结苞、花开绽放,前后一息光景,一朵葵花长成了。

    花如盘,鲜黄明艳的葵。

    花开一瞬,花盘微颤,数百花籽洒落入土。下一息,数百嫩芽生长、成形、花开、落子,一花再生数百花,如此往复,就那么一息再一息,短短一会功夫,以苏景端坐之地为心,浩瀚花海绵延铺展,猛扩远方。

    花海铺展于战场,花儿不伤人,只是最最普通不过的向日葵,只懂得生长,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做。杀猕阴兵不管、身边有花长出他们一刀扫过,砍翻一片。

    可生命之韧其实刀剑能足够斩断的?被砍断,再生长,被连根拔起,又有新的种子落入泥土,再生根又发芽......

    一朵花生长、开放的声音,细弱不可闻,但千枝、万枝、万万枝呢?当目光所及每寸地面上都有葵花招展,当连绵花海同做招摇的时候,那悉悉索索的生长声音,早已贯彻天地、席卷浮城!

    看似再普通不过生命,却是天地自然、诸天神佛所有伟大力量存在的最终意义。花海之声即为生命之声、生命之声即为金乌之声,最最直白也最最辉煌的声音,它不是法却远胜诸般法术。

    生命音,生长声,惊涛骇浪一般攻入瞑目天都,助战魔女与和尚,斗那墨巨灵的宇宙调!苏景尚未醒来,但...他已出手?

    天理面色再变。

    以如此平凡的花开声音对抗饱蕴玄法的宇宙调,以平淡无奇的‘生命’对抗深邃浩渺的宇宙,这又何尝不是一重境界。与修元无关、只于心境相牵的境界!一场恶仗打到现在,天理早已晓得这伙糖人不好对付,可他仍未料到。或许他们的力量羸弱,但他们的心境高远、他们的思慧无边,他们是修行世界的...妖孽!

    法声重重,决战浮城,不知何时开始,歌声、铃声、笑声、经声、花声这些声音都变了样子、脱了形质,变成了罡风哭号变成了神雷轰动,天音搅动八方风云,滚滚黑气与金光、佛光、血色和虹光重重压在浮城天空,剿杀成一团。

    又是盏茶光景过去...最后的盏茶时间、苏景入定行法的最后一盏茶。功成刹那。那一声‘凌天’崩裂于苍穹,那一道金丸迸射于九霄,还有他身边乌黑长棍截截崩断!

    镯命损丧后,棍命也丧。

    金丸飞天、崩散去。排一线。自东向西。自东方地平线起、至西方地平线末,一枚接着一枚的骄阳绽放开来!

    即便身在恶战中,也不耽误三尸抬头数太阳:“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个太阳?!”

    五日之后。不该是七日么?怎会多出了两盏、怎会直接跳到了九日?

    横亘天空,九日凌天!

    一道烈火冲天,出关苏景飞扑瞑目天都。

    也是在苏景破关一瞬,天理突兀大吼一声:“收!”他的歌声戛然而止、一口墨汁般的鲜血喷出,而后巨掌落下,轰响不听与和尚......墨巨灵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但他没想到‘那些花儿’。

    魔女与和尚占了‘凶、慈’两极,音法互补很难对付,而宇宙无情弹压万法,天理赢定了。

    可是花儿开了,命音传来,让这场争斗彻底变了样子:

    论修为,天理远胜,绝无落败道理;但是论起声中真意,墨巨灵的宇宙调是他自己观摩星天、游走星河后悟出的。那些花开声音却是真正、实在的命音。这是玄意真属的争斗,歌声强大却为‘假’,花开脆弱却为‘真’。一道真音入浮城,立刻竟恶战拖进纠缠、拉扯的胶着之局。

    若只是胶着还无妨,真正让天理惊骇的是:苏景跳起来、打杀过来了...就算他出关,也应该主持花阵才对啊。他冲上来了,花声却不减分毫?便是说主持花海声潮的另有其人。

    这笔账再好算不过了:天理本人被拖在音法相斗中,苏景跳上来直接去砸他身后的通天塔、摧毁大阵。阵若碎,身为主阵人的墨巨灵必遭反噬...天理当即立断,收法音,动凶法做直接轰灭!

    被逼无奈强收法音,与法音被破也没太多区别,天理立刻受创,伤得不算轻,但比起大阵的反噬几可忽略不计了,哪头轻哪头沉,墨巨灵分辨得很清楚。

    天理收声,天上地下两个女子同时倒地......

    浮城上,不听倒地,她是被打倒的,影子和尚出手,在她后脑海轻轻一点。不听祈灵,小贼狂躁下暴发的力量,斩二十凶神、杀两道天理影身、破入灵一掌再斗法于魔音,早已超过不听能承受的极限了,得自离山库的灵袍一命已损,再撑下去她必死无疑,是以和尚打到了她;

    地面上,苏景先前闭关地方前一尺,阳三郎倒地,她是先从地面跳出来后又摔倒的,随她显身无边花海凋零枯萎。

    发动花海的不是苏景,而是她。本为金乌、还有谁能比她更明白命之真谛,全靠她及时出手,和尚与不听才撑到苏景醒来。花音本真,拖住天理,不过真意不是斗战的全部,其中还有修为比拼,阳三郎就差得远了,勉强坚持到现在,真魂都已不稳。若苏景晚醒来半盏茶,她怕是就会魂飞魄散了。

    两个女子跌倒,墨色巨灵袭来,巨大的手掌遮蔽天空,打下!

    影子和尚先挥手打出一道淡金色云霞,云霞包裹不听飞向城外,和尚不走,留在原地抬头望向那铺天盖地的手,跟着影子和尚猛将双臂撑开。

    站步、昂首、开臂,他站着摆开一个‘大’字,这姿势不论不论,而他口中狮吼也全不成体统,不是经不是咒,那是一声充满虔诚充满感激也充满期待的嘶吼:“佛啊!”

    佛啊!(未完待续。。)

第八九一章 骨断天塌,再见理想

    站步、昂首、开臂,他站着摆开一个‘大’字,这姿势不伦不类。他口中狮吼也全不成体统,不是经不是咒,那是一声充满虔诚充满感激也充满期待的嘶吼:“佛啊!”

    佛啊!

    吼声起时,钟鼓鸣、禅唱升、金光暴散开,一切异象都在和尚身后,一枚巨大掌印破碎精光、横空显现、向前拍去!

    佛印。

    全不逊于天理手掌的金色巨掌,影子和尚一声‘佛啊’,请来的佛陀手印。

    黑色手掌自上向下轰杀和尚,金色佛印自和尚背后冲起,但并未迎向黑手,而是斜前向上,径自拍向天理的胸膛。

    和尚慈悲,和尚除魔,一道佛陀大手印已是和尚全部修为所在,这一掌过后再无余力。

    只此一掌。所以和尚做玉石俱焚之击。

    除恶务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黑色巨掌当头落下,金色佛印拦空斜打,和尚做了能做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没机会看到胜负分判,黑手裹挟的罡风已然催压到身,天空完全被遮蔽了,和尚眼中只有滚滚黑暗,他的微笑安宁,等死......但在‘死’前,他先等来了火。

    飞火入天都的苏景。

    入城时,他与被和尚送出城外的不听擦肩而过,不听昏厥着,此刻她还好,所以苏景笑了,笑着入城。

    苏景入城,扑去和尚身边,在他落足一瞬。一朵火焰之花自他身上绽放开来,火花开、开放出一座火海,顷刻间千里浮城被火海淹没!随即巨浪翻腾火涛倒卷,一枚金红色的拳自火海中冲起!

    苏景还活着,他身边同伴就一个也不能死。

    我死之后万事皆休,但我若在生,你们一个也不许走!谁也别走。

    与巨灵手掌、佛陀手印一般大小的,来自金乌阳火滚滚凝结的拳,迎上天理拍来的手掌。

    轰动巨响,起于浮城。震于乾坤!

    阳火拳碎。火海炸散,但也消弭了墨巨灵的灭顶一击,火海不见了,苏景与影子和尚重新显现身形。和尚微笑依旧。金乌弟子跌坐在地满面狰狞。

    第一声巨响未落。第二声轰雷再起,影子和尚请出的佛印击去墨巨灵的胸膛!天理有两只手,右手摧毁火海却未能伤人。左手则回转胸前、及时挡下了佛印猛击。

    接连两道大力冲撞,接连两声巨响绽放...还有天理的一声惨叫:

    左手抵挡佛印为应急之举,主要的力量都被他凝聚到右手去了,更要紧的是这只左手受伤在前——以手如灵的是他的左手,入灵一掌被遭不听星石所破,法术破灭、手也会受伤,只是外表看不出来罢了。

    受伤在前、凝力不足,而那佛印来得何其凶猛,惨叫声中黑色手掌掌心被打穿巨洞,黑色掌骨清晰可辨,拇指向后扭曲不堪、十指中指与小指干脆消失不见!

    佛印虽也散碎了,但和尚自己毫发无伤,这一击,影子和尚大获全胜!

    可是也只有一击,所有力气都已耗尽了。

    和尚站着、再无力稍动。和尚微笑,仅仅伤去邪魔一只手,未能完全铲除魔物,但他尽力了,是以无悔无愧,无悔此生机缘从灵火中的混沌到修持于佛堂的高僧;无愧于盲眼僧的点化教导和他的衣钵传承。

    和尚平静,天理却暴跳如雷,所有谦和温润都是建立‘我为神’这三字之上的,他的谦逊正来自高高在上的自傲,到得此刻竟真的被几个凡人所创,又怎还能再维持住和蔼!犯上者,必须死无全尸、必须死得苦不堪言!

    右掌再起、拍下!

    之前恶战不断,加上一场魔音斗法,天理知晓这伙人手段层出不穷,比法比术反倒会被他们拖住手脚,快刀斩乱麻、直接于巨力降伏才是获胜捷径。由此巨灵弃千法,只凭一掌、硬生杀灭。

    苏景之前硬挡天理一掌,被恶力反挫在地,但背脊才一碰触地面他就重新弹起,起身之时,火花再绽之时;仿佛时光倒转,花开火海,弥漫全城,阳火凝结第二拳,墨巨灵要打,苏景又何尝会停手!

    拳掌第二次交击,颤抖了巨城。仍是平分秋色,所以有了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接踵十一拳,交击天理巨掌。

    火海十一崩十一聚,拳掌十一分十一合,两个怪物打出个天花灿烂!

    拼到第四拳时,城下三尸就惊得懵了,六只怎么瞪也瞪不大的眼睛齐齐望向阳三郎,目中询问之意在也明白不过:怎么可能?

    就算是九日凌天,也不过是将苏景修为翻上九倍,强大是真的强大了,但无论怎么算,‘九倍’的苏景也不可能和墨巨灵平分秋色的。若九个苏景就能与天理一战,那‘五日’时候杀一条天龙做出来的龙也不会如此吃力了。

    阳三郎未出声,直接将一道似识打入三尸脑中,她是神物真魂、一念入人心她有这个本事。

    一念如海,事情经过尽在其中:

    五日凌天后,苏景再入定前,一道神识投影入骄阳小乾坤,对阳三郎道:“请你帮我唤日,不做七日凌天,直跨九日法术。”

    有关‘凌天法术’的一切,阳三郎早已和苏景交代明白了。金乌施展此术,前法灭时新法生,从一日、三日到五日、七日直至九日,可以接连施展,一气呵成,其间不存丝毫停顿;亦可‘跨日’而行,但只能跨过一阶。一后可以直接入五,但想要入七,至少也得是三日术尽后才行。

    苏景到底不是真正金乌,施展凌天秘法,中间须得有时间间隔。且越向后间隔时间就越长;再就是凭他一己之力难以‘跨日’。也是因为他非真正金乌,所以才要承受‘前一重反噬’。

    若是阳三郎完整的话,她施展‘凌天’之法是无需承受那些‘几生几死’的生死机会的。

    苏景想跨日不是绝对不行,但非得阳三郎施法相助、为他‘唤日’不可。

    即便阳三郎相助,苏景仍需付出代价——性命一条,术成时夺命一条。

    想跨日,先得把棍命丢掉再说。

    阳三郎笑得灿烂,本应成就一枚骄阳女子:“为何要直跨九日?”

    按部就班施展凌天,棍命是苏景的缓冲,因为‘性命反噬’是在前法尽末盏茶时间后才发生的。便是说苏景‘凌天’时不知自己后面会不会死掉。有棍命做缓冲。他随时可以后悔...先打了再说。打完行功准备下一道凌天,行功其间若法棍崩断,说明自己中了‘死签’,要是心疼自己性命。大可收功收手。逃走再图后算。

    谁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苏景悍不畏死不假。但棍子是他心理上好大的安慰和依仗也是真的。

    可现在他顾不得了,因为不听来了。

    苏景没想到墨巨灵就在祟祟山的,否则他不会约不听来此相聚。

    今日世界。无论莫耶中土还是驭界,最了解不听的那个人非苏景莫属。她的倔强她的体贴都在他的意料中,苏景晓得,不听一定、一定、一定会和墨巨灵搏命,哪怕以卵击石!这就是小妖女的性子。在报仇这件事上,不听永远不会躲去苏景背后。

    只要自己入定,不听就会去拼命。拦不住的,苏景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性命去拼,求跨日让力量直去UU小说,用自己的命去拼回她的命。

    一直以来,苏景都不觉得拼命是什么光彩事,但能身边有几个能值得自己去拼命的人,他又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为了媳妇?”阳三郎居然看出了苏景的心思,不等苏景回答她又问道:“你自己想好,差不多就是必死之局。”

    不用想了,苏景点头。

    便是如此,不听入浮城是报仇、也是为了‘省下’苏景后面的抽生死签;

    苏景跨日直接舍去棍命求与天理一搏之力、杀敌也为救她...佑世真君与笑语仙子之间的账目,永远也扯不清的。

    之后苏景施法入定,他和阳三郎商量妥当了,入定前一盏茶的时间,阳三郎不去‘唤日’,那时五日凌天的生死签那时还未落定,若棍命损在‘五日凌天’的反噬里,再跨日他直接就得死,还妄谈什么九日凌空。

    那样的话他只能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去做七日凌天。

    很走运,生死对半的机会里,苏景抽中了‘生’,入定盏茶后法棍完好,阳三郎施法‘唤日’,这对阳三郎来说不算大术,只需凝集金乌本念做九日观想,不用多少工夫和力气就能成术,唤日成功后阳三郎还有大把力气,生衍了一座花海。

    苏景则继续行功,终于直跃九日凌天,术成一刻‘献祭’性命一条,欢喜法棍崩碎。

    跨七入九,略过‘七日凌天’,七日凌天的生死反噬仍在,只是与最后的‘九死一生’合并了,两签并一签,死算占到九成七分,生望微弱到半成的半成,区区‘三分’,可以忽略不计了、死定了。

    苏景得到了他能自法术中汲取来的极致力量。

    ......

    但九倍苏景,对上遭魔音反噬、一手被废的天理,依旧胜算渺茫的...接连十一次对攻,看上去胜负难分,但天理再打十一掌也全无问题,苏景却没了那份力气。

    十一拳,逼出了自己的全力,经脉巨痛、如万针攒刺;脑海与丹田中空空如也,说出不的难过;胸口和喉咙却被无形之物死死堵住了,仿佛塞满了尖锐碎石,让他无法提息无法呼吸。

    不是苏景愚蠢要和墨巨灵拼蛮力,只因天理一掌接一掌打下劲力笼罩八方,让苏景不得不相迎以拳。

    这一战打到尽头了,再无外力可求,穷途末路,苏景...和来自中土世界的每个人。

    墨巨灵第十二掌砸下。

    第十二朵火花盛放于苏景身边,只有花开。却无火海。真元枯耗身体亏乏,无力唤出火海。自东向西一线排开的所有骄阳都在迅速黯淡下去,将息。

    没了火海,自也没了重重阳火凝聚的重拳...修为不见了,苏景还有什么?还有一条性命,一双拳头,一身骨头。蓦然嘶吼中,苏景飞身冲上天空,举起自己的拳,迎向那只遮蔽长空的巨掌。

    人的拳头。能够多大?

    墨巨灵的手掌。倾盖二十里方圆。

    渺小之拳,渺小生灵,迎击能将宇宙入歌声、能将冥王世界篡改阵法的黑色神祇。拳掌交击前那个瞬间,突然强烈光芒横扫天地。浓稠到有如实质的金红光芒充斥天地中每一寸空间。那是阳光、湮灭一切的阳光。

    回光返照。九轮骄阳泯灭前,同时爆发的回光返照。

    凌空九日绽放最后的光华,便如此刻苏景。

    就在返照强光中。拳击于掌,碰撞、轰动、人骨碎,九阳齐丧...还有墨巨灵的一声咆哮,小小苏景,小小的拳,竟在最后的反击中打穿了巨灵的掌!

    手掌被传来个小洞,有点疼、有点意外,所以墨巨灵咆哮,不过咆哮里并没太多怒气,相反,倒是欢喜更浓些,护身魔识能察觉天上的太阳灭了;手上的感觉很清楚,苏景的骨头全都断了。

    糖人的确是冲破了巨灵掌,可巨力交击下他全身上下,除了脑壳之外所有的骨头都断了,彻头彻尾的废人了。

    只是天理想错了一件事:苏景的骨头不是因全掌交击而断。

    是在交击前就崩断的。苏景自己崩断了所有骨头。

    自断身骨,因骨中藏力!

    早在地宫修符时他就施展过的,自崩身骨、求取骨中力。光明顶弟子,血中藏性骨内敛力,血迸溅时桀骜生、骨断碎时大力出!就凭着这骨中力量,苏景穿透敌掌,但最后的反击还未完,还有一线机会,苏景要把握。

    穿巨掌、人疾飞,飞奔墨巨灵的胸膛...三根肋骨扎进了肺里,一截腿骨刺破腿上血脉,两截臂骨压住了身筋,身骨尽碎让他再无法维持身势,只是凭着一点点惯力继续前冲着,根本不存可能飞到天理胸膛,更谈不到再给敌人什么伤害...我飞不到无妨,他能到就行;我打不到无妨,他能打到就行。

    “崩了!”无声嘶吼,响自苏景心底,早已盘算好的心念急转......自断身骨后,他又自毁乾坤:大圣玦、金风天结成的妖邪小天地。

    体内三重小乾坤环环相连,毁则尽毁。败亡之际,苏景自毁小乾坤!

    只为小乾坤内安养的、沉睡的一剑,屠晚。

    谋夺天命、化形人婴后的屠晚陷入沉绵,苏景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立刻唤醒此剑的办法,崩乾坤。地震了、屋子要塌,屋中沉睡的人是不是就会醒来了?

    自毁乾坤不仅是自废修为,更是自爆丹田,苏景此举无异自裁,必死无疑。但‘死’是一个过程,哪怕死得再快也会有时间的流淌,苏景要争的就是这一点点时间,他求:

    我死前,崩乾坤、屠晚醒来;

    我死前,屠晚醒来,凭他对墨巨灵的天仇、憎恨,醒来一瞬即为暴发一瞬,斩杀敌寇去,一剑穿了那颗黑色的心;

    盼屠晚发威。

    巨响炸于心底巨痛冲滚全身,三重小天地都告崩碎,无数辛苦与重重机缘所得来的一切,只凭苏景一念尽数轰塌......屠晚未醒来。

    三个娃娃外加一个小金乌,他们皱眉、他们攥拳、他们全身都在用力,但用尽全力也没办法让眼睛睁开,醒不来啊!不是他们不愿醒,而是乾坤炸碎、身神毁灭之噩敌不过阳火正法在这一境修炼中的规则,外力来得再凶悍也无法唤醒沉睡中的小元神们。

    冲势至末、命火已灭,苏景并未即刻身死,不过‘无所谓’的,差得只是短短片刻而已,还能有几息活命?三息还是五息?又或七息?苏景自己也不清楚,终归不会超过半盏茶吧。

    身体翻滚着,摔落地面。愤怒和不甘是有的,只是这情绪来得并不如想像中强烈,毁乾坤惊醒屠晚这件事本来就没把握的,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妖魔尚在却与我再无关系,重要的是无愧师叔的教导,无愧懵懂少年入离山修行了一场,便如扶乩仙子、便如贺余师兄。

    愿望与理想是两回事。攀那一阶一阶看那一景一景是愿望,人将死、愿望折断;关门修行开门做人、事无对错人分善恶是理想,九百年修行知行合一。最后以死而证。死是坏事,但直到身死仍未偏离理想之路,算得好死!

    好死,再见理想。

    天理完全不晓得苏景自毁乾坤。他正笑。真正惬意畅快......糖人终于完了。这个一死,外面那些不足为患,可一指扫灭!所以天理欢喜...就连天理自己都没发觉:堂堂神祇。打死一个凡人又有什么可开心的?

    还有,天理未察觉,天上的太阳都熄灭了,但九日散去一瞬,又有一枚暖阳凭空跃出。

    比起之前金轮,新的暖阳少了几分炽烈,却多出些许妖娆,那是鹰隼与白鹤的区别。

    九阳熄灭前的回光返照来得太强猛,横扫天地的浓烈光芒,遮掩了这枚新生暖阳,当它悄然跃出天幕时候,只有一个人发觉了它的出现:阳三郎。

    见了鬼的阳三郎。

    阳三郎一副见鬼模样,哎呀怪叫里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口中声音因为太惊讶所以嘶哑:“怎么可能。”

    ......

    天外的神物不知几何,麒麟白虎、玄武朱雀、天龙大鹏、金乌凤凰等等等等,这还都是存在于志异、曾显现于人间的,还有数不清多少人间为所未闻、叫不上名字的强大家伙。

    神物桀骜,彼此不服气,但也会分个三六九等,金乌便是第一等了,在神物中地位颇高。

    不过金乌族内传说,太上古时金乌的地位自也没那么高,三流而已,见到其他神物还好些,最烦天天昂头走路的凤凰,那鸟儿杀心不重但因为太漂亮了,所以骄傲的不像话,遇到金乌总会出声嘲笑。打的话纯粹以卵击石,可金乌天性凶悍,被笑话了就冲上去打,从来都是金乌被打翻在地、再被凤凰在肚皮上踩上几脚。

    地位是因实力而来,金乌为三流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直到后来,一位金乌先祖不甘境域,发誓要暴打凤凰一顿!

    打凤凰,也得有那个力气才行。金乌先祖苦苦修行,很快修到金乌极致:那时的金乌修炼,以九阳封天为巅。金乌一枚接一枚的炼化骄阳,待炼成九个太阳,就算是到达巅峰了,再无法突破。

    阳数以九为极,九阳是为极限。

    可金乌先祖不甘心,坐拥九枚太阳的金乌要是能打过凤凰,金乌一脉也不会是‘三流’了。

    九为极,而极九之上还有一个‘十封尊’,只差个‘一’,却是云泥之别。

    九为凡中巅,十则封尊成圣,便如宰相和皇帝,前者在金銮殿上站立位置相距龙椅寥寥几步而已,不过这几步相差的又是整整一座江山!

    若能修出第十阳,当可脱胎换骨,从量变到质变的最后一点积累。这位金乌先祖开始炼化第十枚太阳。

    道理是简单的,真要做起来就千难万难了,不止难,而是干脆没有成功的可能,极限就是极限,金乌族中不乏杰出之辈,若这一族真能炼出第十枚骄阳机会,金乌一族早都晋身一流了。

    漫长时间、无数辛苦,其中艰难也只有那位金乌先祖自己知晓,始终也没能炼出第十阳,不过在修炼途中,他遇到了一个不知是贵人还是坏人的矮子。

    矮子的来历并无确切记载,此人听说这头金乌要炼第十日,未如别家神祇或神物那样摇头发笑,而是兴致勃勃和金乌研究了一番,其间他说出几处法术关键,让金乌先祖颇有启发。矮子没多待,聊了几百年后就去别的地方玩了。

    之后又是无数年头的打磨,依着矮子的启发...金乌先祖还是未能成功,但他炼成了一个‘怪东西’:他自己。

    光暗两面、善恶一心,金乌先祖拼命祭炼出第十阳,哪想到在极九之上炼成的,竟然是一个反面的自己。

    金乌先祖给自己炼了一个亲生的仇人。

    细细回想祭炼过程,那几处关键...分明都是矮子的提点。金乌先祖这才晓得上当,有心去追杀矮子报仇,可当时已经顾不上了,‘反金乌’与他绝不两立、又拥有他所有的力量,转活时候就开始与他厮杀,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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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章节,今天的更新二合一。

    感谢‘不管谁都好请和我交往’的飘红鼓励,成为升邪第二十九位盟主,过几天会有加更的,认真感谢!!

    单独说明下,新盟主就是苏景三哥(姐)阿伊大王。据我所知阿伊是学生党,还没参加工作。

    一直以来豆子都在说,能够正版订阅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和肯定,对于额外的打赏我不敢奢求也只有感激,有心的同学可能会发现,豆子会求票求点击,但从来不求打赏,就是这个原因了。

    尤其小阿伊这次的支持,让我觉得沉甸甸的,很感激,不敢不好好写。有机会来天津吧,豆子哥带你吃遍天津卫,显你斗士本色、扬我吃货雄威!!

    最后...惨烈之战,明天绝地反击。(未完待续。。)

第八九二章 正阳一变,火棍朝天

    昨天更新发布后被提醒,才发现新章的名字很有大结局的感觉,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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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生的仇人’与这位金乌先祖反复争斗,奈何谁也斗不过谁。到得后来‘仇人’想出了一个办法:同身两变,自己永远也杀不了自己,要斩金乌,非得脱出本形不可。

    是以‘仇人’远遁,自断第三足、除尽全身翎羽,忍受强烈痛苦、耗用漫长年头,终将自己化作纯粹人身,这不是简单的变化,而是真正的脱胎换骨!术成后,断下的第三足被他炼化成宝弓一盏,周身翎羽合炼做利箭九支。

    仇人回归,继续开打,连绵恶战中不知摧毁乾坤几凡。其他金乌想帮忙,可正反两个金乌是仇人也是‘亲生’,其他金乌打‘仇人’,金乌先祖照样暴跳如雷。只有他自己打自己才行,别人不能插手。

    这一架打到最后,金乌先祖的八枚骄阳都被射落,只差最后一盏金轮;仇人手中也只剩下最后一箭。

    那时的金乌不是优秀神物,比起后来它们的身体与法术还有诸多缺陷,比如现在的金乌,炼成骄阳后随时可抽身离去,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如巅顶大修的元神与肉身;但在太上古时,金乌炼化出太阳后是不能远离的,最后一枚金轮若毁、金乌也会死。

    ‘仇人’身上伤痕累累,金乌先祖只剩最后太阳。

    仇人的最后一箭已经搭载饱满长弓上。遥对金乌;金乌气喘吁吁,但他最后的杀机也稳稳锁住了仇人。

    这个时候,有不少心存慈悲的神祇、神物都赶来了,纷纷劝解两人说:小正、小反,你俩别打了,不管正反你们都是神尊,怎么就非得分个你死我活呢,多没意义的事情啊。再打就真死了,难道你们想死?

    小反苦笑着摇头:我不想死,可我看他就是不顺眼。非弄死他!

    小正摇着头苦笑:弄不死他我活着别扭。他活不了我死了也舒坦。

    说完,‘小正小反’不再理会那些唠唠叨叨的神祇,继续对峙,血红色的两双眼睛对望。不久两人同时暴躁怒骂一声‘看你妈’。小正动杀劫、小反放弓弦。光芒、力量轰轰烈烈地绽放开来,两人同归于尽。

    煞笔啊...来劝架的神祇见到这等结局,都是满面难过。各自摇头叹息、口中低声评论着...不料当法术绽放的光芒散去,空中竟又出现了一枚金轮。

    饱蕴热烈、但那份可怕的热内敛,看上去它比以前的金乌骄阳更柔和,也更妖娆、更风情。

    金轮中,金乌拍着翅膀飞了出来,看着这头金乌,一众神祇都吃惊莫名,有人问:你是小正还是小反?

    什么正反,我就是我!金乌用翅膀拍着肚皮哈哈大笑...笑声绵长,少了原来的暴躁,可是笑声中藏蕴着浩瀚力量,深不可测!重活回来的金乌实力暴涨!

    九阳极上、自我相残正反同焚,正是金乌一族的涅槃之道。九已入极,添一又怎如归一?!金乌之道:九日凌天,正阳一变。

    就在大笑中,金乌先祖说了句‘麻痹,害我的矮子在哪,我得去烤了它’,分不清是气话还是笑话,金乌先祖游走宇宙,他再不受金轮桎梏了,想去哪里都行、不用随身带着太阳。

    矮子始终未能找到,倒是在路途上遇到了不少凤凰,第一头凤凰和金乌狠狠打了一架,不分胜负,不过恶战之后金乌大呼过瘾扬长去,凤凰痛哭流涕三千年...在遇到第二头凤凰的时候,金乌先祖跳到她面前,大刺刺:站住、喊大兄!

    凤凰和金乌大战平分秋色之事已经为同族所知,这头凤凰晓得他的来历,冷声道:要不喊呢。

    不喊就打!金乌先祖铺火海升旭日、拉开了架势。

    凤凰一笑风轻云淡:大兄!

    怕?肯定是不怕的,打起来也是势均力敌。可是凤凰实在爱漂亮,她们不怕金乌,却怕打得太狠了会伤到自己的羽毛。前一头凤凰一哭三千年就是因为一身羽毛都被打烂了。

    羽毛伤了就不漂亮了,不漂亮了还让人怎么活!

    而且这头金乌真的凶猛,认来这样一个哥哥好处多多,何乐不为。凤凰很开心的,抖动一身绚烂羽毛:哥,我漂亮不?

    金乌先祖大乐,扔了一枚扶桑树种炼成的仙音铃铛给凤凰:我走了,以后有事摇铃铛......

    金乌一族寻得突破办法,‘九日凌天正阳一变’不止是修行法门,更是一门对金乌最合适不过的炼心煅体之术:正反两分、同命取舍、涅槃重生!

    此术修习起来危险重重,不知多少金乌在‘正反相残’中未能获得正阳一变而惨死,但大损之后就迎来大盈,最简单的道理:炼心炼体!这是一重‘脱变’,或者唤作:进化。

    远古法门,今日金乌早都无需再去修行‘九日凌天、正阳一变’了,不是子孙懒惰,是不需要了......十六若修成了真龙,他再娶妻生子,后代孩儿还会是阴褫么?当然不是,他的后代会是龙。差不多的道理,随着闯过正阳一变的金乌越来越多,这一族神鸟的心境臻入化境、身体趋于完美,后代得其惠,从出生起就是完美神鸟。

    由此,三足金乌从三流跃升一流,和最漂亮的凤凰平起平坐,大家称兄道弟了,多好。

    金乌族中传说,不可考。

    ......

    驭界幽冥中,九日落寞,少了霸道多出妖娆的新阳初生,正是‘九日凌空正阳一变’之兆。阳三郎哪能不惊骇。

    苏景不是古时金乌,但他突破生死之困唤九阳凌天入力极之境;九阳升九阳落,不惜断骨、崩天、毁灭自己所有一切以求摧毁强敌,境遇不同可是在心境与志气上与那位金乌先祖凤凰大兄完全一致......斗到疯癫,而疯癫即为金乌弟子的峰巅!

    正阳变!

    苏景只比着阳三郎感知慢上一瞬,差不多阳三郎后脑勺挨地面的时候,正脱力损命向地面摔去的苏景也察觉到了‘正阳’的出现。

    柔和红日藏身在尚未散去的满天金芒中,她的光芒浅浅的、根本不为视线所查;她的温暖淡淡的,不像那些凌空骄阳般特意去照耀苏景,可是苏景却感受得明白。这柔和红日就是因自己而来。她所有的光和热都是自己的、全无痕迹却一滴不漏地注入了自己的血脉、流淌在自己身体。

    那是怎样的感觉啊,赤脚走在地面、嫩嫩的草芽儿轻拱着脚心;闭目站在山中,随风轻飘的蒲公英落进了长发;一人行走在静夜,遥远的钟声撩起了身边虫豸的兴致。唱啊唱。唱来了一只萤火虫...思意中的惬意、观冥里的自我。

    而虚空意想之外。还有真实的力量涌动:清澈但温暖的泉游走经络,被毁灭的一切都在迅速重铸,断剑入仙炉。融化、融和、重整、塑形、新的剑更锋锐!崩塌的古庙沐浴神光,砖石就那么凭空长出,一层层一重重,恢复了它的恢弘之后神光并不离去,永远留在其中,由此古庙又添出浓浓庄严!

    感觉细腻并清晰,可过程奇快,几乎就在苏景察觉‘正阳’时,那份蓬勃生气、贲涌力量就充斥于身体,四肢百骸断骨重续,三重乾坤破后又立......于此一刻,天理第十三掌拍下!

    天理不知有‘正阳’,他正欢喜,开开心心地挥动巨掌,送苏景最后一程。

    巨掌遮天,灭顶而来,得正阳一变的苏景强忍着自己的蓬勃,他愁眉苦脸、悲伤不甘、倔强瞪目、浅唱低吟地哼哼唧唧...快死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巨掌落,澎湃气浪与隆隆大响向着四方席卷开去。天理面上的笑容一僵...手盖方圆二十里,但掌触敏锐异常,莫看苏景那么点的‘小东西’,大手拍下后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天理感受得一清二楚:没拍着?

    没拍着。

    掌下已无人,不打都没几口气好活的糖人,竟然能避开自己这一击?天理惊诧莫名,可还不能他弄清怎么回事,炽烈火光就绽放在他身后!

    巨掌落时苏景逃了,及时而隐蔽,身遁入电大大兜了个圈子,来到墨巨灵身后,跟着一朵火花儿绽放于身、火花化作起伏火海...‘前一段’和以前并无区别,但火海翻滚起来后并未凝结成拳,苏景也再不是躲在火海中。

    跃出海面,扬手一牵,无尽火浪疯狂流转,刹那凝聚化形...浩瀚海、所有火,层层包卷,那是一条通天大棍!豆丁一般的苏景挥舞着与他体型绝不相称的烈火巨棍,像极了一只乌鸦举起来一座大山。

    火棍朝天,随即棍落、狠打!

    打墨巨灵?就算天理猝不及防,他也能躲能挡;倒是另一样的‘东西’,永远矗立在地不会动不会逃不会还手...打那不会还手的,打那座主持莫名大阵、承载了巨灵无数心血的瞑目天都、通天塔。

    塔中藏大阵,阵连墨巨灵,塔震则阵摇晃、阵摇晃则巨灵受创。

    棍塔相击、金属交鸣之声,洪钟大吕般巨响。

    即便凡胎肉眼也能看到,当那条疯癫火棍砸于高塔,通天塔四周都凭空跃出层层灰白气旋,那是巨力撕扯、断时空破虚空的可怕景色!

    棍崩碎、塔摇晃,但这塔并没被轰塌,二明哥的法术、天理的加持,一时之间苏景还打不塌这座塔。

    天理怒声嘶吼:“妖孽狡诈!”庞大身形转回奇快,一掌劈天打向苏景。天理想不通、巨灵勃然怒!

    巨灵快,苏景更快,金乌万巢穿火遁去,脱离巨灵掌力覆盖同时,他已显身三十里外,手再牵、崩碎四处的火海冲聚、化棍,再打。还是打那座高高的塔!

    塔摇晃,棍崩碎,穿空遁去再整火海,第三棍!这次大棍起时,棍势直指墨巨灵,似乎苏景觉得打塔没意思...可是棍落时,势头一偏又砸在了塔上。

    打塔有意思。(未完待续。。)

第八九三章 舍不舍得,做个了断

    之前凭着‘九日凌天’苏景与天理拳掌硬击十二次,那是无奈之举,当时苏景的力量脱不开巨掌覆盖,现在不一样了,得正阳一变苏景破而重立力量猛增,再不为巨掌所困。

    打塔就是打墨巨灵,多开心的事情。这一仗打了多久苏景就郁郁了多久,终于能有件开心的事情来做了。

    既然打塔就是打墨巨灵,若再一个劲地去和天理对打,实在不是小师叔的风范了。

    火海聚散,苏景起落,接连十七棍,棍棍轰塔。墨巨灵身法略逊于苏景,打不到糖人只有回身护塔。前后十七棍,除了最初三棍时天理失神外,之后就只有四棍真正击中高塔,其他猛击都被天理挡住,算起来两人也有十次交击。

    交击十次,足够天理与苏景明白,正阳变后,苏景力量仍是不敌天理,即便天理早就受伤而苏景焕然新生。可力量不敌有什么关系,狸猫打不过豺狗,和狸猫能不能咬死豺狗守护的小鸡完全是两回事。

    守护,是斗战中最难的事情,尤其墨巨灵比着苏景还慢一些。天理暴跳如雷!

    又一棍中塔,通天塔摇晃得愈发剧烈,塔身上一道道裂璺疯长,苏景哈哈大笑,正道高人堂煌之战,我就不信打不塌这座塔。

    塔中大阵躁动非常,天理人不在阵中,但阵力躁动照样对他有着莫大冲击,哇一口黑色鲜血喷出如瀑。苏景管他伤得呕血还是气得上吊,再次束火成棍。不料这一次天理不再护塔,更不去追击苏景,他竟猛地纵跃开去,跳出城外......城外有不听,有相柳,有参莲子细鬼儿常旗子,有苏景所有的同伴。

    这天下从不会有永远一头甜的事情,城内通天高塔是天理的软肋,城外一群同伴何尝不是苏景的死穴。天理精擅揣度人心,最初暴躁过后已经想到扭转战局的办法。巨灵只问一句:这些人。你舍得么?!

    苏景舍不得。

    塔虽摇晃不已,却也不是马上就能击塌的;可墨巨灵出城只要一挥手掌就能打杀所有人。苏景追出去相护的话...护得住谁?怕是连自己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情势突变只在一线,唯一开解死局的办法只在:决战!

    金乌穿遁,苏景横空拦住天理去路。火海尽数收入身内。手中丈一却绽放起比着火海更强猛更犀利的璀璨光芒。一剑刺向天理,苏景低声叱咤:“崩!”

    所有修为,全部力量。一剑以崩。

    苏景还想炸自己的骨头,可骨未断,金玉重塑后就不再是金玉了,他炸不断...但骨中藏力不留涓滴,尽数融入这一剑!

    天理早已打出了真火,当苏景穿透虚空扬剑而来,他摘角:墨巨灵一族,头上长双角、如牛,这角不是摆设好看的,天理取角在手,不是生硬掰断,而是提刀一般将其摘在手中,角如巨锥,巨灵同做一字吼喝:“破!”

    剑、角,一触惊仙,摇撼天地!

    数不清第几次了,苏景昂首一口鲜血喷出...哪里是血,分明是熔岩一般浓稠、明晃的火浆!小小身体翻滚,直飞城外落向地面;

    天理同样受巨力反挫,那是苏景所有所有的力量,从一日凌天到跨七入九,从九日泯灭到正阳惊变,化一剑,震琼霄,崩啊!天理惨叫,向后摔飞,城内。

    在巨大的力量掀荡下,天理那座山岳般的磅礴身体不比一个布娃娃来得更沉重,一路翻滚倒摔城内,最后整整砸中他苦心相护的通天塔。高塔中嘎啦啦的怪响传来,塔中大阵躁动到极限,反噬力量一阵一阵逆冲巨灵,时至此刻,天理须得立刻入塔去弹压大阵,可他怎能回去,容得那糖人再回来轻松砸碎高塔么?

    疼、且焦急,墨巨灵又是一声嘶吼,奋身扑起...务必击杀糖人,顾不得心中无数个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么可能会被凡人逼入如此境地!

    城外,不等苏景落地,三尸就自刎、重生于他身后,之后三个矮子与本尊摔成一团。起身后苏景还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前方的天空便黯淡下来,巨大的阴影遮蔽苍穹,墨巨灵又复扑来!

    到底还是不敌...一剑崩,所有力,墨巨灵重击后即刻又杀回来;苏景又哪还有还手之力。

    打到了现在,死都不肯放弃的,死也要死在冲锋路上的,勉强一提息,收回的力量不到一成中一成,苏景再飞身,手中丈一重现光芒,迎上去!

    我不敌,但我不怕。

    因为不怕所以不退。

    就在这个时候,墨巨灵扑出浮城、苏景重新飞起一瞬,地心深处突然传出一声嘶吼,其声若牛吼但远要高亢嘹亮,旋即土崩石裂,隆隆颤抖之中大地绽开一道巨壑。再眨眼金光冲腾直射于天,一头身形巨大的凶兽纵出地壑,四蹄踏火向着苏景疾奔而来!

    若墨巨灵是个普通人,地下冲出的凶兽便是雄狮身形,凶兽大小可见一斑。

    巨兽凶威熏天,斜刺里急扑苏景,三尸正要相助本尊死拼巨灵,哪料到地心深处又忽然扑出巨兽,三尸暴怒成狂,有剑挥剑无剑扬索,拼了吧,凶兽也好巨灵也罢,拼了吧。

    可苏景却急急一声大吼:“不可!”

    金乌神目、刹那辨真,别人眼中只见一团金光包裹的怪物冲来,唯独苏景能看清凶兽模样:马兽狮目虎背麋身龙尾,真正麒麟大兽!

    更要紧的,苏景还看见,一头小小的寸麒麟,正四爪合抱、奋力抓住大麒麟的顶角尖尖上......寸麒麟带来的大麒麟。

    巨兽麒麟头颅微扬似是要分辨什么味道:寸麒麟离去前曾在苏景指尖留下的气意。

    相距千丈外,巨麒麟开始昂首。电光火石、它来到苏景身前时候便已确认了、笃定了他的味道,而后大兽张口吐出一枚晶莹玉石。玉石落入苏景手中时候,大兽掉头而去,口中爆起烈烈嘶吼,疾冲三千丈天上、万空锦玄瞑目天都!

    麒麟并不理会巨灵,径自向着浮城而去,神兽飞扑之势煌煌烈烈,竟是要以身毁城、同归于尽。

    城中有塔、塔中有阵,城若碎则塔崩阵毁,连带着天理不得好死!苏景难撼分毫的千里浮城。在麒麟面前可没那么结实。

    墨巨灵真就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此处怎会有一头麒麟大兽!就算藏了一头麒麟,大家无冤无仇,它又为何发狂,来和瞑目天都为难。今日一战中。天理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想不通并不影响他的应变。天理口中怒叱如雷。已经扑出城外的黑色身形急转,再顾不得去击杀糖人,改作斜刺里冲去、截击麒麟大兽。

    天理把握斗战时机精准异常。这一击不会兜头拦住麒麟,而是瞄向麒麟肋下的猛攻,如龙有哽嗓逆鳞一般,麒麟软肋即为肋下,若挨上一下,大兽也受不了。

    这头麒麟不知是不是被狂怒烧掉了智慧,对天理发动的猛击景不管不顾,它眼中只有前方天空那座悬浮大城。

    另一边,苏景在接下麒麟吐出的那块美玉后,心里就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但现在实在没工夫去理会那些前后渊源了。

    金光绽放,金乌穿遁!

    麒麟四蹄踏火,苏景火遁的显身之处,就是麒麟的足间火...截击天理、护麒麟。

    苏景火遁显身刹那,三尸自裁赶到,同根同命、同生同死,东、天、剑、尊并肩而立;下一瞬,四人身旁玄光闪烁,虚空中突兀跃出一头大蛇...本应九颗头、但现在只剩一颗脑袋的大蛇。小相柳分光化影赶来。

    不听、和尚、苏景先后苦战浮城,相柳得了一阵喘息,恢复了一点力气,麒麟的危机他也看得到,所以他到了。

    大蛇显身即开口,或者...它就是张着嘴巴分光化影的?开口闭口不重要,重要的是蛇口中还有两人:废人一个、修为废了可目光里的傲色却更浓的疤面叶非;刚刚苏醒过来,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可神情一如往昔、笑容明媚的莫耶女子。

    还有,阿骨王袍上佛光氤氲,之前已经被苏景收回鬼袍的影子和尚一步跨出,尊者面色平静、目光惬意、步伐决绝!和尚知晓已经到了最后时候,又怎会安养于袍——我去拦,我会死,但只要牵扯住天理哪怕一瞬,容大兽碎了那城毁了那塔,至少墨色魔物的图谋会落空,中土浩劫可免家乡万万生灵免遭涂炭...影子和尚的想法,苏景的想法。

    前者得道高僧,后者离山弟子,修身修慧修力量修本领,这他们修行的过程里也早都修成了一颗悲悯天下匡扶人间的善良之心!

    相柳不是这么想的,亘古凶兽眼中,生灵皆为肉,生死无所谓,但他是苏景的朋友,两人一起南荒西海驭人世界跑了这么多地方,你救我我救你的乱账算也算不清,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至于叶非,本就盼着两个世界能同归于尽的,不过他在山谷中答应苏景过‘搭伙’,叶非此生言出必践。

    小不听就更单纯了,与墨巨灵有刻骨之仇,那魔物做什么,自己想都不用想,去阻拦就没错了,只要有一丝力气也要阻拦...真巧,苏景也来了,真好,苏景也来了,所以不听是笑的。

    苏景、不听、三尸、相柳、和尚、叶非...众人到齐,举剑扬鞭动法结印,迎向正凶狠扑来的天理。

    天理截击大兽,苏景等人又来截击天理。最后一搏了,谁生谁死,谁活着笑傲天下谁死了永陷沉沦,就在此战中:做个了断!(未完待续。。)

第八九四章 疑神疑鬼,大小麒麟

    苏景一行,八人决绝,同时出手。

    天理却犹豫了,他与阳间槊妖一直都有灵讯往来,先前发生在阳间的战事墨巨灵了解得清清楚楚,加上浮城内外恶战,对这群凡俗之敌、其中每一个人,天理都有深刻印象:

    那个脸上长了蜈蚣疤的糖人,修为浅薄得几可不计,全凭剑法,先有掌纹剑杀伤‘冥王’,后有精血剑斩杀坛灵,还有真龙剑镇压浮城天龙。他的好剑层出不穷,而且在阳间里他就伤了个乱七八糟,之后就一直伤一直伤,每次他看上去就快不行了的时候,就会弄出把惊世之剑杀出个威风来,此人...太狡诈!真龙剑真的是他最后一剑吗?

    那个三瞳相套的小魔女,一直以来都显出不错的身手,在阳间斗天渊星索时曾绽放异彩,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哪成想她一到天都就暴发惊人,独斩二十凶神、力挫两大影身与入灵一掌,又纵金铃天音斗过一场声法...前后差距怎能如此巨大!

    那个和尚一样,不显山不露水的秃驴,真正翻脸时候竟凡声入真经,一念唤佛印。

    苏景就更不必说了,他是主凶,一日三日五日九日,三番五次一回比着一回更强,骨头断了人快死了,转眼又生龙活虎偷偷摸摸去砸通天塔......

    在墨巨灵看来,面前横身列位一排的妖孽们,一个比着一个狡诈,全都私藏手段、先示弱再坑人!这印象在天理心底实在深刻得很了。天理都数不清几次自己提醒自己:不可小觑、他他娘的可能是故意示弱。

    再就是另一重关键,天理记得清楚,主凶苏景在阳间时曾施展过一件宝物:能够催生惟妙幻象的红色宝玉。那...会不会这头大麒麟是幻象来的?麒麟若不是幻象,为何不扑我而扑城?

    一群狡诈妖孽都存了凶悍一击、关键时刻施展幻象迷惑我的视听,他们好借机发难?

    还真是有这个可能啊。

    一般来说聪明人都会多疑,莫说人了,即便在多智慧多见闻的墨巨灵族中,天理也算是聪明的,所以他想得有点多了。闪念只在瞬息,天理刹那犹豫...其实也不是他想犹豫。眼前情势紧急。容不得犹豫的,可是他对苏景一伙的‘狡诈、爱示弱’印象太深刻,深刻到已经植入心底、变成本能的戒备。

    本能也不全是好事,天理明知自己不该犹豫。但还是犹豫了刹那。戒备于心、巨灵急冲之势稍稍一缓。他犹豫。苏景一伙哪会等他,残存的一点力气唤起勉强攻势,迎面打杀过来。其中最凶猛的就是三尸了。

    待众人杀劫、法术打到面前,天理突然暴跳如雷:假的、假的,他们是真无力了,却还是骗过本座,让我稍有犹豫,这伙子妖孽太擅攻心之战...犹豫即为慢,光电之争岂容一个‘慢’字,天理已经错过了攻杀麒麟的最好时机。

    这可真是冤枉人了。苏景一伙没耍诡计没攻心,他们是光明正大来拼命的。

    苏景等人心里也奇怪得很,不明白墨巨灵在急扑而来时,为何会慢上一线。按理说不应该啊。

    麒麟冲城,巨灵斜扑,苏景不听等八人并肩截击巨灵!

    天理自己多疑,错过冲破封锁重创麒麟大兽的好机会,眼前情形似乎再明白不过了:巨灵含怒杀灭苏景众人,麒麟撞碎浮城毁灭大阵,今日此间,巨灵凡人大兽统统丧命同归于尽!

    苏景坦然、不听坦然、影子和尚坦然,甚至连叶非都是坦然的,但墨巨灵可没那么坦然,堂堂神祇、眼看重返‘完美世界’的心愿就要达成,岂会甘心与这群莫名其妙的怪物玉石俱焚!而且他明明还有机会的:

    错过了直击要害重创大兽的机会,不代表他也失去了拦阻麒麟的机会,只是再容不得瞬间耽误,就连出手抹杀一群无力糖人的时间都不存,由得那些小虫子在自己身上打几下,已经扑到苏景等人面前的天理陡然转向,不去理会苏景,巨灵急追于麒麟身后。

    真正燃烧元基、暴发潜力的疾驰,本不以速度见长的天理冲速猛提,竟追上了本来比着他更快的麒麟,大手伸出用力抓着了麒麟尾巴,天理口中咆哮:“给我...止步!”

    就如之前苏景抓龙尾一样,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凶兽很可能顺势反扑回来,届时巨灵中门大开,多半会被扑个正着。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些了,拦住麒麟、保住浮城才是关键。

    昂!

    麒麟大兽暴发一声嘶吼,尾巴被捉身形受阻,速度一下子减慢许多,但它并未反扑天理,一根筋似的继续发力冲城,用自己的尾巴和身后巨灵拔河。

    此时麒麟,相距浮城不过六百丈,近在眼前!

    天理大喜,这麒麟果然是傻的,它不反扑是它贻误战机,自己人在麒麟身后,又抓住了它的尾巴,面前大兽几乎空不设防,如此争斗自己必胜无疑。

    却不料,还不等天理施展法术去打麒麟的屁股,忽举手上一轻,诺大麒麟居然没了丝毫分量,纸扎得一般,被天理拉住尾巴向后、直接扔上了天。

    这般变化实属意外,惊讶中的天理顷刻就发觉真相,暗叫一声‘糟糕’:大麒麟被掀飞了,但趴在它额顶的那头寸麒麟前扑如电、继续冲城。

    大麒麟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尽数注入寸麒麟身中,所以大兽脱力,被天理轻而易举地扔掉了,可是对浮城来说,该是怎样下场还是怎样下场。

    寸麒麟得了大兽全部力量,继续冲城!

    这次是真的来不及阻拦了,好个天理,千钧之际厉声咆哮,再不去徒劳追赶麒麟,而是翻身回扑,向着苏景等人杀来!既然必死无疑,总要有人垫背,这伙妖孽才是罪魁祸首!

    苏景、叶非、相柳、三尸,六个人同时吼喝,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分开跑!”

    喊喝中,小小的人群轰散,虽是同命共生三尸也没和苏景跑在一起,非但不和本尊一起跑,三个矮子都不在一起,大家各跑各的...苏景身边只有不听,但宁可让逃跑的身势受阻,苏景还是把不听扔开了。

    小妖女被他扔开时,口中喊出的是在怎样一声哀伤之呼!天理不理从犯只问主凶,巨大身躯覆盖半边天空,向着苏景狠狠压下......

    天理快,另一边的小麒麟更快,六百丈距离不过瞬间奔驰,一头撞入浮城。

    千里浮城,寸许麒麟。

    如此悬殊差距。

    可寸许的麒麟,却承载了那头大麒麟的全部力量、全部怒火和全部仇恨!

    没有想象中的土崩石裂和嘎嘎乱响,甚至连‘场面’二字都无从谈起,只有轻轻的一声‘嘭’响:

    寸麒麟撞于城墙刹那,瞑目天都轻微一晃,随后就在那声‘嘭’地轻响中,千里巨城化作齑粉。

    直接化成了粉,变做了一场弥漫天地的大雾。

    是瞑目天都太不结实,还是寸麒麟太过凶猛?反正苏景全盛时候,莫说整座浮城,就连城中的高塔都没办法迅速砸塌。

    城都化作了齑粉,通天塔岂能独善。塔和城池是一样的下场。

    塔毁则阵灭,阵灭则反噬至,大阵反噬到来时候,天理正扑到苏景身前三十丈处,就在风疾火烈的冲势中,庞大身形遽然停顿!

    就那么凝止了,仿佛被冻住。

    愣刹那,做狰狞!彻底狰狞的墨巨灵,似是想破口大骂、对苏景做怨毒诅咒,可是不等他说出半字,他那具纯透浑黑的巨大身躯,自心窝位置忽然散起灰白光芒。

    光奇快,眨眼席卷全身,之后光芒散去、灰白颜色却侵染了每一寸巨灵身体,墨巨灵变成了灰巨灵,活巨灵变成了石巨灵。

    金乌神目,一望辨真,真的成了石头。

    死了。

    另一边,寸麒麟毁灭天都,它的玉身崩碎,精魂也遭重创无可寄托,用不了片刻就会消弭于空气中,苏景急忙发动鬼袍将其收容。

    墨巨灵死了。

    可墨巨灵临死刹那,苏景心底并无轻松快活,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那一刻里他心中涌出的念头居然是:别死啊!这一仗打到如此凶残,到得最后...可怕魔物就这么死了?

    苏景不甘啊,嫌他死得太容易太简单,嫌他不是被自己亲手打死的。

    差不多的念头,还有叶非:就这么死了?

    或许是心有灵犀,相隔距离颇远的两人对望了一眼,谁都看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但这个念头不能说出口的,哪怕只说与对方,也一定不会换来点头附和,倒是得一声‘你煞笔吧’的冷笑可能更大些......

    一路惨战,生死沉浮,所有人都告重伤,打到惊天动地、最后却结束得如此悄无声息。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终于灭了法阵,墨巨灵图谋漫长数圆、费劲无数精力才布下的大阵,到最后他就死在了自己的阵上,这算是死得其所还是报应不爽!(未完待续。。)

第八九五章 挫骨扬灰,镇地灵石

    天理于幽冥,是主君、是仙师、是图腾,是所有杀猕妖魔鬼怪心中的真念和执念所在,他一死,周遭万千驭人大军,轻则无心恋战,重则跪地嚎啕。

    阿骨王这边的人马却大声欢呼,也有人哭,瞑目旧部、虎牙将军放声大哭,可他们的哭声何等快活、何等喜悦!

    王都毁灭主君身亡,杀猕阴兵军心死丧,再无战意,带队主将鸣金收兵,大军惶惶撤去再图后算,连天恶战终于告以段落。

    不听、三尸、叶非、相柳等人没那份心思也力气去追杀那些杀猕小鬼,汇聚过来、一起打量着墨巨灵的石头尸身。

    雷动摸着下巴:“真死了?”

    “透透的!”叶非用手中剑敲了敲石头巨灵,当当响。

    “收进兜里,等回到离山以后立在门口,多威风!”拈花出主意。

    苏景摇头而笑:“离山正道天宗,门口摆个邪物不想样子,而且立敌人尸首于山门这种事,太小气了些。再说...”苏景稍加停顿,找到不听的手、握住了,继续道:“不解恨啊。”

    不碎了它的身骨,不打它个稀烂,不解恨啊!

    这可是个大好提议,众人雀跃,除了心境平和的影子僧,全都踏上一步,连损煞僧首领、沉冤郎红有角、虎牙将军常旗子都来凑热闹,争这个砸石像的名额。

    三个矮子不理众人,一起跑上几步把影子和尚给拉出来:“您砸。您砸!”

    就影子和尚不想做这种‘毁尸’之事,那就请他来砸,三尸最喜欢做这种事。

    一时间场面有些乱,不听没去凑这个热闹,拉着苏景的手向外走开。战事初歇,苏景心里说不出的轻松,一边走一边摇晃手,把不听给摇晃笑了:“以前没和你说过?”

    “什么?”

    “两口子拉手不用摇,牵小孩才用摇的。”说着,不听站着脚步。与苏景四目相对:“下次你若再把我扔开。我就...我就...”

    语气是有一点凶恶的,但‘我就’了好几次,也没能说出就怎样。

    苏景笑着一点头:“嗯,下次绝不扔了。”

    简直毫无诚意。为防小妖女不依不饶。苏景及时岔开话题。反客为主:“聪明人装不行,笨人才逞能...你平时都挺聪明的,怎么这次笨了?”

    苏景是在责怪不听‘祈灵’搏命。可他才说了一句,打天理时那个如疯如魔的不听忽然哭了。深仇大恨、劫后余生、都还活着...她心中情绪何等复杂。

    媳妇哭了,苏景说不下去了。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而他对这场恶战稍作回忆、再将目光扫过面前热热闹闹的人群后,眨眼间、不经意,苏景也滴下一串泪水。

    不是悲哀,也谈不到狂喜,只是修行一来最最险恶一战,打得太惨。如今胜了、都还活着,真好。稍稍有些唏嘘,想流泪,就流泪了。

    夫君流泪了,不听立刻哭不下去了,心里有些分不清楚:这算耍无赖么?算也好不算也罢,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抹去眼泪归入人群,三尸张罗着,苏景招呼着,从瞑目旧部到阿骨精兵,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还能动的人全都被召唤一起,妖魔鬼怪济济一堂,握凶器、掌法宝、捏符篆、掐手诀.....随雷动天尊一声:“打!”所有人一起出手,打那石化尸骸!

    修为有深浅、战力分高下。这群横行中土的凶神恶煞来到十一世界,从阳间神坛开打,落入幽冥后又从四面八方聚拢,最后会战于祟祟山瞑目天都,因力量大小或机缘差别,人对战事的贡献不同,但无论本领高低身份贵贱,所有人的性命都是一般珍贵、最珍贵!每个人都舍命了、拼命了,由此每个人都荣光万丈,小鬼、大妖和离山叛徒!

    无以奖赏,无以感激,只有邀上所有同伴,大家一起来...毁那邪魔的尸,碎那邪魔的骨。

    来来来,大家一起,把它挫骨扬灰!

    呐喊声,大笑声,欢呼声,轰一阵喧闹鼎沸中,天理留下的巨大尸身寸寸崩碎。巨灵身体结实非凡,但受反噬化石身死后就变得脆弱了,还不如普通石块来得坚硬,打碎它轻而易举。

    少不了又是片刻的欢呼热闹,雷动拉着苏景坐下来,同伴中的要紧人物围坐,不等大伙坐好赤目就迫不及待发问:“苏锵锵,大麒麟是怎么回事?”

    寸麒麟撞城、玉身碎只剩魂魄,大麒麟则因将全部血气与力量送与小麒麟,自己力气全失,被天理仍上天、摔在地,仗着皮粗肉厚居然没受伤,就地打了滚,然后...鼾声如雷、直接入梦。这种大家伙恢复精力的一觉,睡下去可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

    二明哥在玉玦里没说得太明白,是以苏景以前不晓得,二明哥留在十一世界的宝库是活的:祟祟山下,巨兽麒麟。

    ......

    世上本来没有祟祟山的。

    但地心蕴灵玉,玉中纳精气,生成了一块三胎并蒂三石连玦的麒麟宝玉,宝玉缓长影响大势、渐渐生出了一座祟祟山。

    祟祟山也不在十一世界的,它原来坐落中土。

    当年二明哥开拓世界,先造了一个大世界,后来又把世界三分,切成了三个小些的天地,分割是为了稳定,但分割之后另两座‘十一’世界都还好,唯独此间幽冥摇晃、岌岌可危。

    由此二明哥须得一方‘镇地石’来稳定幽冥,这宝物他没有,只能在中土寻找,其他十二位兄弟一起帮忙,花了一段工夫寻到了祟祟山。

    连玦麒麟玉与祟祟山本为一体,那时还分割不开。是以瞑目王干脆把祟祟山搬进了十一世界。搬山,但绝非一起一落一摆一方的力气活,其中还有山根连接、地脉循转等等大把复杂功课,玉胎是活的,所以祟祟山也是活的,二明哥要保证这山继续‘活’下去,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胎中麒麟、才能让祟祟山成为十一世界阴间的‘镇地石’。

    但是把山挪过来后,镇住了幽冥后,二明哥又此间灵气不足以养活麒麟三胎。

    瞑目王睥睨神佛,在他眼中就只有神君一位真神。但他立志开创天地。心中自然敬畏天地,不忍中土天地孕育出的神奇灵物就此夭折,又专门花费大力气去‘保胎’,为此还被三王阿伊好一阵嘲笑。说他婆婆妈妈娘们似的。

    若真是修炼大成的麒麟圣兽。在三王眼中或许还‘像个样子’。这等才化胎且非真正麒麟血脉的‘土麒麟’,哪怕长到万里身躯封狱王都懒得看它一眼。

    二明哥不理三姐,煞费苦心施展法术。自麒麟兄弟三胎中剥离其一。如此,十一世界幽冥气脉循转,滋养祟祟山下两头麒麟胎;十一王以自身修为温养第三头麒麟。

    十一世界总共三座,前两座先后崩塌,之所以此间世界最稳固,和这祟祟山麒麟玉的‘镇地石’有着不小的关系。

    不过二明哥忙着开天辟地,身上还担负着中土幽冥一方王驾重任,没太多精力去养麒麟,被他带在身边的麒麟胎也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未能生长壮大,就是最后撞毁浮城的那头寸麒麟。

    这就是本领和眼界的差别了,普通修家得了头麒麟胎,那还了得?一定费劲心力去做饲养,哪怕麒麟要喝主人的血也照喂,但二明哥把麒麟当猫养,这小兽对冥王没什么用处。

    到得后来,二明哥将一些无用的宝物留在十一世界,封印于祟祟山下,其实就是放进了山下两头麒麟中一头的肚子里,寸麒麟则封入一方小小玉玦,当做开库的钥匙随身携带,不久前传给了苏景。

    苏景说话的时候,众人都仔细倾听。而大战之后更懂珍惜的不听尽展莫耶女子的‘泼辣’本色,全不顾及旁人目光,牢牢抓着苏景的手,把自己依在他身旁,螓首枕着他的肩膀。

    “再就要说墨巨灵和槊妖的图谋了,妖孽篡改二明哥的十一世界,所有法术都以浮城为中枢,通天塔更为重中之重......”苏景声音不停,继续向下说道。

    天理贪图祟祟山的灵气,将浮城挪至山上天空,又是连串法术施展,攫取祟祟山的真瑞灵气来滋养天都、滋养自己的阵法。

    天理学识广博毋庸置疑,可就算神佛也不可能无所不知,他始终不晓得山下藏了两头早已脱胎化形、气候大成的凶麒麟,更不晓得自己抢夺的真瑞灵气其实就是麒麟大兽的生机灵气。

    藏身山下的大兽算得瞑目王的部署,一来它们领奉王命,不得离开祟祟山根,永世镇定幽冥;二来它们也根本不知此间世界易主,灵觉探得王驾天都凌空、夺去它们的生气,它们还道是瞑目王的法度。

    是麒麟没错,但玉中脱形的麒麟智慧有限...说穿了,它们傻乎乎的,又忠心得很,既然错认了主人,就逆来顺受。而天理的阵法何等庞大,对灵气夺去甚剧,山下两头大兽已经被硬生生地抽干一头......直到苏景赶到。寸麒麟疾飞入地,幸存的那头大麒麟才晓得真王驾到,藏在半空里的瞑目天都被妖人把持,自己兄弟并非为王驾效忠,它死得糊涂、冤枉且还为妖人相助大力。

    获知真相大兽暴怒,气力暴发一举崩碎祟祟山,想要跳出来宰杀仇敌。可再之后无论它如何用力挣扎也无法离开地面:

    瞑目天都中的夺灵法术非同小可,尤其初时两头大兽都心甘情愿领受夺灵之法,漫长年头下来,幸存的这头大兽已经被浮城法术牢牢困住,挣脱不得。

    本无望重见天日了,但浮城内外恶战不休,打到‘正阳变’,苏景得浩力狂轰通天塔,引得阵法翻腾狂躁,到最后正阳变下苏景一剑崩,天理被震飞自己又狠砸了高塔一下子,塔未崩可是塔中主持的诸多法术都受剧烈影响,其中夺灵阵散去了大半威力。由此大兽脱困!

    可以说,大兽是苏景放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八九六章 既得其惠,何惧所害

    大兽破土而出,第一件事是来到苏景面前,献上‘宝库’,就是它吐给苏景的那块玉石了。

    灵胎三兄弟中负责藏宝的那头麒麟已经死了,但它腹中宝物另有瞑目王的封印,不受天理的夺灵法术,由此得以保留。‘宝库麒麟’临死前以本命精魄结做灵石元胎裹藏众宝,交给了身边的兄弟继续收藏。

    所有宝物都在灵石中,安好无恙。且那块石头上也封存了‘宝库麒麟’的记忆,苏景接石在手、自知它生前经历,再糅合自己所知事情,顷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兽破土后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与寸麒麟一起、撞那悬空浮城,既是为自家兄弟报仇,更是向王驾谢过渎职怠责的大罪!冲锋之中两头麒麟都抱了必死之心。它们也的确太委屈、被妖人坑害得太惨了些,心中羞愤非同归于尽不能洗刷!

    只是大小两头麒麟都智慧不足,‘笨’已经称赞了,愚蠢鲁钝才是真实评价,加之它们狂怒攻心,认准浮城为妖魔挟持非得毁去不可,却根本没去理会当时已经显身城外的墨巨灵天理。

    麒麟所以能一举撞碎瞑目天都,除了它本身凶猛气力巨大之外,和它本为此间‘镇地石’也有莫大关系:它与瞑目天都同根同源,都来自瞑目王的法度,天都主掌轮回,镇石把持幽冥稳定,既相通也相克。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亲眼看到了,无需苏景再讲。但苏景还有一事不解:“我总也想不通,天理截击麒麟、我们截击天理...那个时候,巨灵犹豫了一瞬,由此错过良机,他犹豫什么?”

    “我也想不通此事。”叶非淡淡回答。

    所有人都想不通,所幸天理已死,若他还活着、被讯问此事,怕是又会暴跳如雷,以为这伙妖孽明知故问......

    天理为何犹豫瞬瞬已成无解之谜,无需再执着寻解。要紧的是魔头伏诛、天理已死!

    为求浮城内大阵行转畅顺。天理行法谋夺祟祟山灵气,他不知真相却真正杀死了一头麒麟大兽;

    苏景在阳间与槊妖为难,被扔进幽冥;

    天理所在浮城隐形匿踪本来无可寻找,苏景一行赶路几万里遥远。汇聚来到祟祟山只为寻找、开启二明哥留下的宝库。不料山碎炸出天都。直面墨巨灵;

    生死浮沉、恶战连绵,恶人磨、沉冤郎、损煞僧三军伤亡惨重,苏景和身边一群顶尖好手各遭重创。攻城无果毁塔未遂,但也撼动了通天塔,由此放出麒麟大兽;

    妖魔把持的瞑目天都最终毁在这城池夺灵力无数年头的麒麟手上;天理最终死在自己以无数年头无数心血祭炼成形的大阵反噬中、就在他相距成功只差一天多光景的时候。

    这连串事情,怕是瞑目王苏醒过来也说不清:其中究竟几分注定、究竟几回因果!

    理顺事情,如苏景、叶非、影子和尚这些见识非凡之人,心中免不了的一番唏嘘,此外本性上更好斗的苏景和叶非,还看穿了另外两个字:差距。

    ‘涂鸦之作’,二明哥建成了一座世界,天理来了、槊妖来了,两个曾遨游宇宙的仙家本困于此,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硬是走不脱!

    这就是差距了。

    二明哥无心困敌,他们却走不了。

    苏景咳嗽了一声,本意是想以一声咳转开话题,去说说二明哥留下的宝物,未料咳过一声后就停不下来,连串大咳让他腰都直不起来!除叶非,所有人都面露关切,身边小妖女轻轻给他拍背顺气。好半晌,

    好半晌,苏景才止住咳嗽,气息犹未稳,苦笑着摇头:“凌天之术,后一重反噬到了...十年大...”

    话没说完,突然间、同伴中暴发出来一声欢呼。

    那是怎样的一声欢呼啊,欢喜、热烈、激动,打从心眼里泛起的快乐,要比着摧毁浮城斩杀巨灵时候还要更热烈得多!

    苏景懵了。被这群妖魔鬼怪喊懵了、笑懵了...说反噬呢,大大的倒霉事情,他们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啊,骄阳凌空,两重反噬,前一重生死签,后一重还不晓得,可是后一重来了,便说明前一重过了,‘生死签’下苏景活着,众人又岂能不高兴、不欢呼!

    自从天理惨死,众人最最担心的就是此事了,但出乎意料的默契,谁都不曾提及,甚至连三尸这样浮躁的心性都未多问:九成七分死,三分生机,这事真没太大悬念了...好像苏景只顾着理顺事情经过,忘了‘生死签’这茬,忘了最好、想不起来最好,等死的折磨何其难过,最最快活的死法莫过于死前刹那还不知道自己要死吧。

    大伙抱的是这样的心思,有些古怪可笑,但也体贴暖人。

    因为他要死了,所以小不听不理别人目光,静静依偎身边。

    结果...没死?

    一个女子声音淡淡传来:“前一重反噬已过,他唤起‘正阳一变’时候就经过了。莫忘记,那时他毁身骨、崩乾坤,彻底舍了性命,未死不假对那也算是死过一次,应了九成七分的生死签劫数。”

    阳三郎给出了解释。雷动老大不高兴,但剑锵锵没死,东、天、尊就能死皮赖脸跟着一起活,由此东天尊脸上还是笑开了一朵花:“阳三郎,你不厚道,既知他已经应了生死签劫数,就该告诉咱们一声,免得大伙担惊受怕。”

    阳三郎一哂:“他自己都未说,我犯得着么废话么。”言罢身化金光遁入苏景身内小乾坤,之前铺花海斗魔音对她消耗甚剧,‘回家’歇着去了。

    在得正阳一变时苏景就得感知,晓得自己的‘生死签’已过,再后来战场接踵变化,那已经过去的劫数他就不再放在心上,还真把这件事丢开了,事后也忘记和大家去知会一声。

    眼看众人个个欢喜,苏景抱拳作揖罗圈赔罪,上次他作罗圈揖还是辞职白马镇候补捕快的时候了......

    没死就好,何须道歉,众人纷纷摆手。不听明显松了口气,一直是在强撑,到了此刻再也撑不住了,轻声对苏景道:“我须得睡上一阵子...”话没说完,小妖女的身子一软,倒卧在地,跟着自她身内滚出来一个‘小人儿’,满头小辫子、金铃铛的小贼。

    大小两人顷刻陷入沉绵,不听侧卧,身体躬起如胎儿在腹中模样...无双城传承的修经中有一本‘潜意本行记’,苏景翻看过是以记得,想不听这样姿势沉睡的人,心里缺乏安全感觉的。

    倒是小贼,双腿大开双臂向上双手攥拳,大开大合地睡了个‘虎抱头’,不是一般的霸道。

    心念一转,将两人送入黑石洞天,小心安置于一块平整礁石上,专分下一道灵识真影,苏景守护在旁。

    待不听妥当睡去,拈花迫不及待追问:“凌天法术的后一重反噬是什么?”

    “十年运道大旺,百年神躯加身,千年寿数增加,外加平添九成修为!”苏景应道。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目古怪,有人忍不住问:“这是反噬?”

    苏景笑:“不是反噬,是反话。”

    十年霉运当头,百年五劳七伤,寿数锐减千年,修为九成沦丧。

    凌天堪称逆天,施展此术反噬岂会轻松。且无论苏景还是真正金乌,倾其毕生就只有一次‘凌天’机会,以后再也动用不了此术了。

    一个声音带了笑意,传来:“这些反噬具体怎么说,讲来听。”说话之人叶非,饶有兴趣的样子。

    苏景应道:“我家乡白马镇有句话,说人倒霉的时候,洗把脸能被呛死...以前只当是笑话,没想到还真有差不多的事情,刚才我咳嗽不止,就是被口水呛到了。”

    即便气力损耗一空,即便身体遭受重创,像苏景这等元神境界的大修,也不可能会被口水呛到,因为常年修炼早已让自己的气息平顺、身体趋于完美协调。

    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刚刚他被呛得好一场大咳,这就是霉运当头。整十年。

    乍一想没什么,就是加个小心呗,平日里多几分谨慎...可是若在细想,这十年里苏景要不要行功修炼?连呛口水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行功时候会不会岔气?入定时会不会突受干扰?哪一样不是要命的事情。

    未来十年,步步惊心。

    修行道上,自古便有气运说:气运即为天命,修行是参天更是逆天,参天、得之为得命;逆天、失之为失运。说得浅显些,每一个踏入修行之人,相比于凡俗中芸芸众生,都是得了大气运的,运气好才能修行。若失了运道、无异失了天命,枉谈修行!

    看似虚无缥缈的‘气运’,可是冥冥中太多注定巧合,不由得修家不信它真实存在。

    运道全失的修家,十年之中会有几成生机、几分死算?

    倒是苏景,在解释起自己的‘反噬’时候,语气轻松神情自若。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了,小小一桩倒霉事可能会惹得他大不甘大抱怨,但十年大衰败开始时候他却能坦然接受:

    骄阳凌空,反噬深重。既已得其惠,又何惧其害!所以苏景是轻松的,这一点,让叶非高看了他一眼。(未完待续。。)

第八九七章 原物奉还,好意不领

    先是十年运道全无,再是百年噩病苦疾,大病一场算是‘必须要有’的,堂堂离山小师叔会不会活活病死,现在可没人说得清,苏景盘算了下,大概是考验师侄儿灵水峰风长老的本事的时候了。

    直减寿数千年没什么可说,三百多年前战玄天时苏景悟天道破无量,从那时起就进入中土世界‘元神境界三千年天治’,如今被削去千年,自己还有差不多一千七百年可活。

    如今九百多岁,还有千六多的寿数,不错了。

    至于最后一重‘九成修为沦丧’,指的是他现在的本领:在九日凌空的基础上又得正阳一变,一下子灭去了九成,可算来还是赚了,比他入幽冥时的修为仍要高深些,不可太贪心啊,当庆贺。念及此苏景想笑,结果岔了气,肋叉子下面一阵疼痛。

    修为削减不会影响身基,正阳变所得金阳骨正金浆血仍在,虽后面的修行困难重重,但也不是就肯定修不回来!

    再怎么轻松坦然,反噬到底不是好事情,到手的修为没了,说好的三千岁丢了一千,再加上百年病和十年衰...这话题实在引不起苏景太多兴趣,把事情和同伴说明白也就是了,就此把话锋一转:“二明哥封在库中宝物,一共二十三件,不过...宝物上都有封印,短时间里都用不上。”

    赤目一听就翻脸了:“封印?二明哥亲手封印?!那他娘的谁能开解......”

    不等说完苏景就一笑摇头:“是他亲手封印的,不过这印无需解。入我王袍封印自做融化。但二明哥的封印法术中藏了一道‘敛意安神’的功效,让诸宝都陷入长长沉睡,此法可保得宝物再醒来时威力不失分毫。”

    毕竟,年头实在太漫长了,那是中土的五个圆!仿佛夜明珠,若露天了随便摆放,用不了太久就会光华散尽变作顽石,一样的道理了,二明哥施法封存了这些宝贝的威力,苏景所谓‘短时间用不了它们’。是须得给诸宝一个自然苏醒的功夫。以他估计,长则十年短则三载,现在还使用不来它们。

    本来二明哥将开库玉玦传给苏景时,也只是说这些宝物都送给他了。并没说宝物拿到手就能用。

    说话中。苏景自袍中取出一块晶莹玉石。正是大麒麟吐给他的藏宝石。手一抛,苏景将玉石扔给了叶非。

    叶非接了石头,愣了下:“作甚...”话音未落。身边风声凶猛,红眼矮子猛虎扑食一般冲上前来,又把石头从他手中抢走了,赤目抢回石头,犹自气急败坏,瞪苏景,一样的问题:“你作甚?”

    “给他。”苏景语气并不严厉,只是坚决。

    苏景才是本尊,他决意事情三尸不能违背,赤目大恨,一边把石头撒回叶非手中,一边瞪叶非:“你敢拿?我看你敢拿?”

    叶非还真敢,石头入手、掂了掂。苏景笑对赤目:“放心,只是石头了,宝物都留在袍中了。”

    “咳,苏锵锵你说你这人...小气啊,宝物都自己留了,就给人家叶先生一块石头?不像话,不像话。”赤目大气。

    不理赤目,苏景转目望向赤目:“大兽虽丧,但全副精魄魂力都凝于石玉,无主无智。”

    “麒麟精魄?”赤目脸色再变......

    这块‘石头’的成色是比不得叶非的真龙精魄的,但好歹也是灵胎脱形的麒麟遗留,非等闲。叶非废了自己的真龙剑,不过用一样的法子,以此石还能再成一条厚土麒麟之命,修得一枚麒麟骨,将来大成可得麒麟一剑。

    不如以前,可是绝对算得上一重不畅了。

    叶非微扬眉,真传苏景对他这个叛徒的出手算得豪迈了。但让众人意外的,叶非一哂,扬手,居然将麒麟精魄玉石扔还给苏景。

    掌纹六剑,我出剑我愿意;

    精血一剑,我出剑我愿意;

    藏龙一剑,我出剑我愿意!

    若非我所愿,谁能逼我拔剑。既是心甘情愿,又何须补偿。麒麟珍贵,精魄难寻,我还看不上,不要。

    原物奉还、好意也不领!

    叶非此举出乎意料,可他做什么意外之事都不算意外,苏景摇摇头:“最简单的,打灭墨巨灵有你大功劳,不看补偿至少也应有回报。”

    “看不上。”叶非的笑声清澈,味道上好像泉水流淌的叮咚声:“叶非不是一无所有,龙筋毁了无妨,返回中土取回我本命真修,照样剑挑离山。”

    怪人,狂人。

    叶非把石头退回来了,赤目真人大大松了口气,不由得想起了小相柳:叶非得麒麟精石又扔回,相比那头一个脑袋的九头蛇...一口它就把浮城天龙的真魄给吞了啊!赤目有恨恨瞪向相柳。

    小相柳不是好东西!

    苏景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起风了......微风,迥异于阴风的森冷凄然,这风熏熏暖暖,甚至还带了些清淡香气,缭绕身边让人说不出的舒适惬意,可微风飘荡后的下一个瞬间,就那么毫无征兆的,风狂风猛、几欲吹散天地!

    比不得驭界阳间的元灵风暴,但这狂风撕碎高岗绝不费力,“不好!”苏景怪叫一声,手忙脚乱施法行咒,身边大群同伴该收洞天收洞天、该入鬼袍入鬼袍......收拢众多同伴,自也落不下瞑目旧部和呼呼大睡的大麒麟。

    收个人能用去多少时间,就在这片刻功夫里,不知来自何处的狂风已将大地层层吹化,肉眼可见大地正被狂风寸寸削薄!

    沙土仍在,被风卷扬之上九霄,由此天地失去了界限...地蒸腾土石扶摇,天沉落云雾散落。

    苏景沉心定念,行布阳火屏,屏障内再布剑羽剑域与火鸦真炎两阵护身,所幸狂风虽猛烈,他还抵挡得住。但撑上几个时辰后突然天旋地转,大势崩裂,人难独善,无异抗衡的怪力起伏涌动,苏景被狠狠抛起,翻着跟头从地面摔向天空。

    身形身势难以控制,但心念坚定咒法稳固,仍牢牢把持着火、剑、鸦三重护身小阵,而人在空中正摔飞中,蓦地眼前各色诡怪光芒闪烁,无以形容的乱声充斥耳鼓,似狂吼似低吟有洪钟大吕也有雷鸣轰动,如此好半晌,忽又觉得身体一沉,奇光怪响尽数消散无形,起伏颠簸的怪力散去,身形随之稳定下来。

    不等苏景看清周围景色,一只小手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眼前,五指结怪诀、向着他的眉心重重点下。

    一番可怕颠簸,让苏景灵识破碎,难查危机从何而来,可是他身周内外有三重小镇守护,什么人能随意靠近?!那只手破阵如破纸,奇快、夺命。

    苏景应变奇快,急侧身让过一击,继而身法发动,向后暴退去。

    那只袭来小手亦快,一击为中即撤诀变势、五指如钩猛抓,正拿住了苏景的手腕。

    苏景想也不想,手腕转、十指中指并作剑指,一字沉喝:“崩!”

    一剑崩!

    正阳变,反噬下削弱九成,可即便只剩一成也比苏景出关时的修元更深厚,他的一剑崩轻轻松松可碎巨岳,却未能撼动那白白嫩嫩地一只手!

    小手仍牢牢抓着苏景的腕子,此刻苏景已然看清,手的主人,幼童样的六耳杀猕。

    槊妖。

    苏景所在之地,四下处处狼藉,幢幢高塔崩塌,有些只剩塔基、有些拦腰折断,还有几座高塔仍有轮廓,但裂璺满身砖瓦摔落、正崩塌。小尸仙浪浪仙子匐身于瓦砾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此间已经阳间。

    地面、苍穹,滚滚阴气涌入,本应只在幽冥才有的气息,汹涌侵入阳间。

    槊妖的模样也狼狈不堪,头顶的第三目瞎了、血流披面、右臂齐肘不见,胸腹间贯穿长长伤口,周身衣衫破烂。此獠已受重伤,再挨过苏景的一剑崩,口中痛吼咆哮,抓住苏景的腕子狠力向前摔去。

    一剑崩过后气力尽失,全无回气时间,苏景如何抵挡,重重向后摔去,整个人都拍入坚硬砖石,身体经脉遭槊妖劲力直灌立刻重伤呕血,且槊妖这一甩用力诡怪,不止伤了苏景的身体,还震晃了他的穴窍洞天与护身鬼袍...大群人摔落,所有同伴都被甩出,摔得密密麻麻。

    伤虽重,但未死,苏景费力挣扎,想要坐起来,三尸则齐齐怒吼,挥舞星索猛攻强敌,到得现在就只有他们三个还有战力。

    槊妖气喘吁吁,可他的身形灵活无端,在星索猛攻下从容游走,见自己这一下子并未打死苏景,似有些意外,目露凶光死死盯住苏景,口中桀桀戾笑:“妖孽啊...妖孽!”

    恨极了苏景,因阴阳通传灵讯,他与阴间天理时刻都有联系,知晓瞑目天都那场恶战。骂过一句‘妖孽’,槊妖身形突然一晃,光电迅速欺身三尸身前,独手挥舞却不做诛杀,而是以自己胸腹间淌出的金仙心血画符、于三尸身上一人花了一道符。

    仙家篆非同小可,封力却不杀,三尸神志清醒,却再施展不出一点力气,哪怕连小手指头都难稍动。降服三尸,槊妖的笑声更是凄厉。(未完待续。。)

第八九八章 撕手撕臂,亦剑亦龙

    阳间,神坛,万塔凶阵困杀、夺力浪浪仙子;

    阴间,浮城,通天高塔中大阵行运,摧毁十一世界以求破除封印,打开去往中土世界的道路。

    阴阳中两道大阵本就是想通的,甚至可以看为一阵。

    幽冥通天塔大阵崩毁,阳间的万塔阵也受牵连,就此轰塌,但阳间法阵的力量远逊于阴间之阵,且困杀之阵已经行转至将末时,反噬之力要削弱许多,是以槊妖受反噬却未像天理那般惨死,受重创不过保住了性命。

    浮城通天塔之阵,才是这连串法术的重心所在。道理上讲,苏景只要打碎了通天塔,天理、槊妖万万年经营就算打了水漂。可是被毁去的不止高塔,还有那座万空锦玄瞑目天都!

    瞑目天都,为十一世界轮回中枢,天都毁灭轮回受创,打碎浮城便是杀了这世界!

    是杀,是死,但不是毁灭。轮回断灭会让天地不稳,却不会直接让世界崩碎,毁天都最大的‘效果’就是让此间生灵失了轮回,假以时日阳世枯萎阴间干涸,变成死寂世界。

    世界死了,但世界仍在,好像人死尸骸在。毁灭瞑目天都后,十一世界依旧在...不过苏景与天理在幽冥一战,不止摧毁了瞑目天都,而是幽冥‘镇世灵石’与承载轮回的天都同归于尽!

    如此一来,便是天塌地崩阴阳重合的灭世大祸了。

    天理死在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大阵上,苏景杀灭巨灵同时居然也成全了他生前最大的愿望:灭这天地!

    世界将毁。阴阳并合,在阴世的苏景受大势‘驱赶’,又回到了阳间。

    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其实此间已不再是单纯的阳间了,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但阴阳浑浊,天地昧明。

    ......

    戾笑之中,槊妖站直身体,不再去看地面三尸,一双血目死死盯住苏景。

    一身重伤都因苏景而来。以槊妖的性情。自然恨死了这个糖人。槊妖吸了一口气,笑容收敛、似是想做斥骂,可他忽然又笑了起来:“没死好,没死最好。可以先看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好好看!”

    言罢槊妖飞身去。不向苏景。他扑杀所指:刚被甩出黑石洞天、摔落瓦砾间、陷入沉眠无法苏醒的小妖女。

    苏景目眦尽裂,强起身,且不说小妖女与他相距甚远。他一剑崩在前受巨力打击在后此刻又哪有力气去做截杀,无能为力,暴跳如雷!不料想就在此际,突然一道人影扑来,迎面拦住槊妖。

    长相姣好唯独双目腐烂的少女,浪浪仙子。

    困杀、夺力之阵未能行运圆满,苏景在幽冥放出麒麟大兽、摧毁瞑目天都,也救下阳间奄奄一息的浪浪仙子。此刻小尸仙爆起,聚拢最后一点残力,必杀槊妖......

    阳间大阵毁灭后,槊妖曾查探过浪浪仙子,确信她再无力动弹,为防万一他还特意设下了一道镇符,暂时留她性命只因小尸仙从皮到骨周身是宝,须得活取才有效力,若她死了身体会立刻化归枯骨再无用处。

    他没想到,小尸仙在力气枯竭时竟还能破封篆起身伤人。

    全盛时的浪浪仙子,槊妖有多远就躲她多远。可油尽灯枯的小尸仙何足惧,见她飞身扑到面前,槊妖怒笑:“贱婢找死!”独手晃直拍她面门。

    小尸仙双手迎上,接住槊妖的掌,两道大力甫一碰撞,小尸仙一口煞血喷出,而下一刻槊妖的尖锐惨嚎响起:

    小尸仙呕血时,双手如蛇缠绕,她的左手抓住了槊妖的尾手和无名指,她的右手攥住了槊妖的中指和食指,双手各握敌人两根手指,随即小尸仙撕,撕敌人的手!

    怪力暴发,硬生生将槊妖剩下的一只手掌从中撕开,自无名、中指之间一直撕开到手腕。

    何其疼痛!槊妖的惨叫歇斯底里,手指被小尸仙抓住甩不脱,巨痛中槊妖躬身、飞起一脚直蹬浪浪仙子小腹。‘洞’的闷声中,槊妖一脚蹬穿浪浪仙子的肚子!

    可肠穿肚烂,浪浪仙子仍不撤手、继续撕!撕开手掌,再自腕及肘,又撕开了槊妖的小臂。

    浪浪仙子面色痛苦,挂在唇角的笑容却残忍无边,她是死中仙、最喜听人惨嚎。

    第一脚未能踢开小尸仙,槊妖惨叫不迭,但反击不做丝毫停留,小小身体一扭,另只脚自下而上飞起,踢中浪浪仙子下颌。

    本为强弩之末,再连受三击狠击,小尸仙再也坚持不住,闷哼声中向后摔去,落地未死,可再难站起来,而她被破撤手之际,槊妖所剩独手已被从中撕开、直至肩膀!

    一根骨头直直两片皮肉悬挂。

    槊妖疼得跳脚,此痛远胜断臂自苦......太疼了,怎么办?让别人比自己更疼更苦,自己的疼痛自然减少许多,一直以来槊妖就是这么做的,击垮小尸仙后,凶獠苦嚎几声,猛转头、竟对着苏景一阵狰狞笑。

    随后槊妖第二次飞身,直奔不听而去,他要听苏景的哀号、杀了这个女子后他的哀号会是什么调子?一定好听极了,槊妖迫不及待。

    第二次扑杀不听,第二条人影横空,截杀槊妖!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女子,长发花白让她显得苍老异常,其实她的面貌很年轻,眼角眉梢天生妩媚风情。

    蜂侨来了。

    蜂侨早就来了。

    大半个月前,苏景一行遁身神庙总坛,要再驭人万年整祭中兴风作浪,那时蜂侨正在地心深处冥想入定,做思慧关,苏景未去叫醒他。

    后来神庙大战,天渊开了又毁、连神庙正殿都在战中崩碎,剧烈动静穿透天地,被蜂侨所察,立刻出关来汇合同伴,但她赶到时候苏景等人已被扔进幽冥,神庙总坛开万塔大阵困杀小尸仙。

    蜂侨有心帮忙,可她根本找不到阵法破绽,莫说破阵、就连靠近都难。一晃快二十天里,她游弋外围想要寻得‘入门’办法,奈何全无收获。不久前万塔大阵自行崩毁,蜂侨就守在阵外、猝不及防被暴散的阵力波及,未受重伤但一时间气血翻腾,难动身。稍行功镇压真元躁动便急急赶来。

    蜂侨到时,正逢槊妖踢开小尸仙、再去扑杀不听。

    槊妖为兵刃化形、浪浪仙子是凶尸开智,两人都晋位仙神,都精通法术但也都更擅肉搏近杀,是以槊妖与小尸仙拼于蛮力与斗技。蜂侨没有那样的身体与本事,人未到已动法...化剑。

    万剑爆起!

    长发花白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风情妩媚的女子,身化千万剑。

    三百丈外,槊妖眼中万剑铺长天;两百丈时,剑龙消散只剩八柄神兵锐剑;相距百丈时,八剑再归一,划过独剑一柄,龙纹盘身,剑刃奇长,睥睨万剑更睥睨天地之势,高高在上独我为尊的君王气势弥漫冲腾,蜂侨所化、绝不属于她的剑:丈一君王。

    剑击面前时,丈一再变、化龙...剑还是剑,眼中看到的是长剑,可是全无道理的、眼中见到此剑,所有人心中都会觉得,它是一条龙。

    亦剑亦真龙,是君也是杀,直击槊妖,蜂侨杀敌、救不听。

    乍见此剑,苏景情不自禁‘啊’地惊呼,他自己的符,他自然认识。

    化剑是因符而来,符在身,是以符化剑即为人化剑,必杀之法,是剑是符更是蜂侨自己......

    闭关地宫,甲子修符,七年寻灵犀一朝得剑悟,苏景画出的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剑符,画在蜂侨身上的那张符。当时苏景心慧所在,正是青灯境内吃面老道将丑剑点活、让其化龙纹丈一时那剑气爆冲惊鸿游龙的盛象。是以这张符,画的是丈一。

    丈一的威力,绝非只是‘召万剑’,这神剑有它自己的杀意、杀气与杀技,只是苏景浅薄无法将其激发。

    不过吃面老道点活丑剑、化丈一本形时,苏景在一旁观摩,此剑真意当时他领受一二,就是这份真意被他入符篆。

    符篆成形,内中威力不及丈一半成甚至三分,可即便如此,符中丈一也比着苏景掌握真实丈一打杀更犀利无数。

    第一张符,或许笔触不够圆润、或许经验不够丰富,但气血充足精气满溢,那是他习剑以来所有积累的首次入篆,以威力而论,六十年十余篆中,此符最强。

    符被画在了蜂侨身上,两百多年里,蜂侨珍惜、以身养符...终在此刻绽放。

    龙吟直贯长空,剑气横扫四方,寒冷的光芒冲碎视线,即便苏景也看不穿光芒深处,剑篆与槊妖的搏杀。

    符是苏景画的,但画在蜂侨的身上,就成了她的符。

    片刻鏖战,冷冽光芒崩碎,满天剑芒消散不见,蜂侨重现,花白头发如霜雪侵染,化作纯粹皓白。当力量耗尽,强大修者也和羸弱凡人没了区别,蜂侨向后摔飞去。

    轻飘飘的身骨,她很消瘦。初到驭界时她不是这么瘦的。蜂侨就摔落在苏景身边。

    槊妖摔倒在原地,他只剩下一条腿了。金仙也有极限的,大阵反噬险险就让他身体爆碎,再受苏景一剑崩、小尸仙撕手撕臂,槊妖何尝不是强弩之末。他被丈一符打灭了最后的力气,只剩下喘息的份,像条奇形怪状的鱼在地上挣扎,站不起来了。

    这世上没有能站起来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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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连发,下一章马上到^_^(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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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前,太阳落下后再没有升起。
第十天,苏景名动四方。升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升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升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