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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升邪txt下载     升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请假一天

年关渐近,实在忙不过来,下午又开始头疼,晚饭也没吃。

    最近更新不好,心里很不踏实,本来想着睡一会起来,至少也要写出一章来,但是睡觉没管用,也根本没睡着,坐在电脑前一个多小时了,才写了三百多字,有点撑不住了,只好再请假。

    快过年了,本命年的心愿:再忙也不怕,别总头疼就好!等过了年应该能够轻松许多,二月份我会多更,暴发!

    以上,请假条,深深致歉。(未完待续。。)

第七四六章 软肋

    (二合一章节)

    小相柳面前空气涟漪掀荡,一个紫眸赤发、肩生锐角的丁人修士显身而出,左手擎环右手执铃......

    丁人修士正是方戟请来帮忙探城的万古山纳新游。此人与方戟曾有过数面之缘,谈不到交情,但看在炎炎伯重赏的份上接下来这档子差事,心中还曾好一阵子暗笑:重金礼聘,请精修之人来探杂末糖人?炎炎伯可是钱太多实在没地方花了么。

    这世上的杂末,于别族看来就是猪羊鸡鹅,肉美味、血香甜,除此无他。

    不过纳新游天性谨慎,心中再如何轻视杂末,得了方戟传讯赶来探城时仍是加了小心,捏起隐身咒法、收敛全身气意,蹑身轻足转遍全城,除了七百尸兵之外,再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形,正待再做仔细搜索,不料身后声音传来、肩胛被人轻拍,这才晓得自己被人看破了行踪。

    但纳新游不知道的,从他进入白鸦城那一刻起,小相柳就跟在了他身后。

    纳新游捏了隐身法,小相柳却一直‘实实在在’,就随行于丁人背后三尺地方,无论对方如何纵跃、转身、相柳永远在他身后三尺!

    丁人被看破身形后不存半字废话,精炼法环脱手、**金铃急晃,直接催动法术急攻相柳。此人本领不差,但得分和谁来比,比起方戟胜出一截,可是比起相柳云泥之别。

    纳新游的法术才告催动,不料想:心疼、头疼、身更疼!

    刚刚攻出的法环。半空里被相柳腾身截住,不见糖人施法,就一伸手拿住金环,好像掰开一块月饼似的,精炼法宝碎!此环为纳新游心头鲜血祭炼,宝物破碎心疼如绞;

    毁法环的同个时候,另一个相柳忽然出现在纳新游身畔,一样地轻松伸手,捏炸了纳新游手中**铃,为炼此铃丁人曾取自己一滴脑汁。金铃毁。纳新游头痛欲裂。

    头疼才告发作,纳新游身后突兀又伸出来两只手——第三个相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两只手稳稳握住丁人肩膀双角。未见得比着从折断一双筷子用力。相柳断其双角!肩角于丁人。无异双翅于飞鸟、背鳍于游鱼,撕裂之痛深处骨髓!

    三个青衣糖人?

    一个相柳罢了,不过他身法太快。以纳新游的修持根本看不出其中差别,便已连遭重创哀号倒地。

    叮叮当当的脆响,一双断角被小相柳扔到丁人身旁:“我不太会问供,你自己说说吧。”

    丁人倔强,面色痛苦、目光怨毒,死死盯住相柳,一言不发。而眼中满满怨毒之下,还藏着一丝疑惑,想不通:糖人怎会有如此本领。

    相柳随手摆出一把椅子,坐到了丁人面前,蓦然抬手在面前一捉,一头怪模怪样的黑甲飞虫被相柳抓出了虚空:“求救啊?附近还有救兵?”

    丁人眼色一惊,黑甲飞虫正是他传出的灵讯,唤请正在这雪原深处修行的自家大师兄来救命,不成想悄然打出的消息也被敌人拦截。

    甲虫扔进口中咀嚼几下,咽了,相柳眼中,天下万物皆可入腹,差别只在肉多肉少。随后相柳伸手打开了腰间挎囊,不知要取用什么可怕刑具。在他开囊一瞬,重伤在地的丁人眼中又急闪过一道喜色,他领略到大师兄的气意!

    有气意便说明人在附近!何须灵讯相传,自己遭难师兄必定瞧在眼中,顷刻就会赶来,杀强仇、救己命。再一眨眼,纳新游如愿以偿,果然见到了自家的大师兄......尸体。

    百丈怪鲤的尸身,被相柳自挎囊中取出,扔在了地上:“可是向它求救?”

    苏景与相柳跨界入雪原时,曾受一头怪物袭击,将其击毙后相柳一直把怪物尸身装在了囊中,这凶物的皮肉内脏都有特殊之处,可入器亦可入药,九头蛇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研究一番。

    刚刚和这个丁人密探交手,短暂斗法足够相柳察觉,来的探子在法术上与怪鲤一脉相承,份属同门,只是丁人的本领更差劲。

    纳新游眼中希望才一升起又迅速泯灭。

    小相柳等了他片刻:“不肯说?那你先躺,我有个会问供的朋友,等他回来我们在聊。”

    口中哼起了一个轻松调子,小相柳又开始摆弄怪鲤的尸身,不久后相柳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自怪鱼腮中揪出来一枚青玉似的小小贝壳:“这蛤能蓄存修家本命元力,很有意思,唤作什么?”贝壳上,几道裂缝醒目。

    “玄蛤。”丁人回答了一句,玄蛤是灵瑞宝物,但它本身算不得机密,应答无妨,说了还能少吃些苦头,何乐不为。

    “这地方,这东西很多么?”小相柳又问。

    修家修行、炼气焠体,炼气如蓄水,水越多修持越深;焠体如缝囊,囊越大存下来的水才越多,如此,杀猕世界中这等小小玄蛤无疑成了好宝贝,先将其炼化认主、再于日常修持中以其储纳本命元气,斗战时体内真元打空了可从玄蛤中补充,再妙不过。

    万古山大师兄刺天怪鲤就带了一枚玄蛤宝贝,可惜遇到的中土煞星太凶猛,还不等怪鲤抽力就被打死了;更可惜的是‘刺天鲤’被击毙时玄蛤也遭损坏,裂了、废了。

    杂末糖人本领高强可见识太差,纳新游冷笑回答:“此乃罕见灵宝,无处可寻,只能凭机缘巧遇。”

    相柳点点头,嘴巴一张玄蛤入口,看来是想嚼碎吃掉,可很快他又将其吐了出来。

    ......

    炎炎伯云驾上,糖人唐果侍立于软轿前——实影虚身,身入影来影做身。跟随在苏景身边的只是小相柳的影身,真正的九头蛇留守于冰城之内。

    有小相柳看家,苏景全不担心,炎炎伯更不会知道下面发生什么事情,言语详尽解释着后面的比拼斗擂。其实对这些事情全不在意,但也不能就此打断,耐着性子听对方说完,这才问道:“属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大人指点。”

    “你说。”方画虎最爱指点旁人,和蔼相应。

    “皇帝甄选驭人兵。有何差遣?”糖人直入主题:“我总也想不明白。我朝兵马如海刀戈如林,何时会轮到我们这些羸弱杂末去出征。”

    官爵以论,方画虎地位不差,可门厅凋落子孙落魄。早被古人贵族排除核心之外。更接触不到驭人皇朝的要紧政事。苏景之问也是他的疑惑,完全解答不来,对糖人直说‘我也不晓得’怎行。方画虎一笑摇头:“身为杂末,能为吾皇效命,当感天恩浩荡,至于其他...夏离山,你不必想得太多。只要你真有本事,能扬名于擂,来日金銮殿上,皇帝自会有重差委任!”

    全不掩饰自己的惊喜,苏景扬眉:“若夺魁,能上殿面圣?”

    “今朝天子勤政爱民,事必躬亲,雪原杂末选拔精兵猛士乃是钦命,到最后选出哪个,皇帝一定会亲眼看一看的。”方画虎言之凿凿,此乃惯例,他笃定得很。

    “能一睹天颜,也不枉来这世界走一遭!”轿中糖人笑了起来,忽然转开话题,问:“待到夏域、十八雪原争雄时,贵人间当会有场赌局吧?”

    有擂便有赌,三千世界无例外。方画虎点点头:“少不得会押个彩头,以添兴致。怎了,好端端提起这事作甚?”

    糖人唐果代为回答:“届时请大人下重注,全副家当最好。”

    “押夏儿郎?”方画虎解其意,笑道:“便是说,夏离山你以为自己赢定了?”

    夏离山笑了笑,白裘映衬清秀面容,真就仿佛雪中生出来的灵儿那般透彻清静:“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总要为大人赢下这一注。”

    且不论言辞是否狂妄,这份必胜之心总是好的,方画虎哈哈大笑。苏景也笑,眉目间欢愉之意远胜炎炎伯......囊中欢喜罗欢法棍,腕上火焰金镯,两般变化就是两条性命,两条性命就是两次君王神剑发威,苏景最大的本钱。

    如果真有能接近杀猕皇帝...苏景没法不笑,杀不成片甲不留,杀他个群龙无首也再好不过。当然事情进行肯定不会如想象中简单,可能够有个机会总是好的。

    正事说过,再开口时双方话题散漫起来,闲聊了几句苏景告辞返回城中,杂末糖人前脚离开,炎炎伯立刻回头去问方戟:“你请来的探城高人可有消息传回?”

    方戟摇了摇头:“纳新游本领了得,就算糖人回去也无妨,大人只管放心等候。”

    炎炎伯点点头,可是这一等就是足足两个时辰,正不耐烦的时候方戟兴冲冲来报:“启禀大人,纳新游传回灵讯,他已离开白鸦城,属下这就去做接引,引他来见大人。”

    “快去快回,我在此等候!”

    方戟应命纵云而去,盏茶功夫就折返回来。

    待炎炎伯于自己的豪华大辇中见到纳新游,忍不住大吃一惊:“纳先生...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丁人断角,身遭重创,面膛上透出诡怪紫色,纳新游在白鸦城中落下的一身重伤瞒不了人。

    纳新游声音嘶哑:“白鸦糖人非同小可!不过我还好,多谢大人体恤。”言罢依着这世界的种族、等级规矩向炎炎伯见礼,拖残躯软绵绵地往地上躺。

    方画虎摆了摆手:“免礼,快请起。”对‘世外高人’,大人不摆架子,又命方戟给丁人搬来了座位、另有刽人奴将香茗奉上。

    落座后不等大人垂问,纳新游就主动开口:“城中看似平静,暗中却藏蕴杀机,也怪我,只道杂末孱弱,存了轻视之心......”

    方画虎语气沉沉:“咳!这白鸦糖人不同以往那些杂末,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劳动先生法驾。去刺探其城,先生大意了啊。”

    “大人教训的是。且容小人从头说起:我入城后,先破去几道法术禁制,随即发动灵识查探四方,很快便觉出古怪,有一座奇特法阵,以白鸦城为基正缓缓行运,可巧我在万古山修行时曾追随恩师精修诸般阵法,白鸦之阵虽罕见,但还瞒不住我。这是我取自阵中之物。请大人过目。”说着话,丁人纳新游自袖中取出了一枚表皮湛清如玉的小小贝壳,双手捧了递送上前。

    “玄蛤?”方画虎认得这灵物,接到手中细看。贝壳上好几处裂璺。此宝已废。

    纳新游点头:“不错!白鸦城大阵之内。玄蛤不下千百,隐藏极深不易察觉。”

    炎炎伯还有些不明白,方戟若有所思。低声提醒:“大人,属下记得夏离山说他修持不当,一身修为丢了十之七八......”

    “方戟说的没错,”不劳炎炎伯再废思量,纳新游直接给出了答案:“以蛤蓄力,再以城中秘阵养蛤,夏离山体魄有缺无法储元于身,他的大半修为都藏在了白鸦城中,平时无所谓,可一旦遭遇险情,随时能调用城中藏匿的浩**力,发动雷霆一击!”

    方画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夏离山一定要随身带着白鸦城...”稍停顿,爵爷眉飞色舞:“便是说,趁其不再时,一道狠辣神通下去摧毁白鸦城,夏离山就是个真正废人了?”

    “大人明见万里,正是如此。”恭维一句,纳新游继续讲起探城经过:“探过城中秘阵,我又去往夏家老宅,细探之下寻得密室一道,其外有禁法守护,其内有修持所需诸般法器,想来是那夏离山闭关修行之地,此处并无太多异常,唯独有一桩古怪:密室内设有小小神龛一座,香火供养:赤武仙尊、郎齐大帝。”

    于六耳杀猕供奉仙祖之中,郎齐得尊号‘赤武仙’,地位与中土释家诸佛中十八伽蓝相若,为护法神之一。

    拜神拜祖,道奉三清佛供如来,即便供奉护法小神也很少见到只单独供其中一位的例子。方画虎笑道:“莫非赤武仙尊、郎齐大帝就是夏离山的梦中仙长?”

    方戟、纳新游同时发噱,这等无稽之谈,实在没有理会必要......

    “探行至此,再不见其他怪异地方,我以为大人交代的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准备抽身离去、向大人复命,却不料密室中另有青袍糖人伺伏在侧,暗中偷袭,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受伤在先,动法反击...”纳新游说到这里,面露狰狞:“他也没落得好下场,伤得比我更重!斗法之际对方通名,唤作唐果。大人放心,我虽伤重,但那唐果更不堪,他的元基遭我重创。以后他装神弄鬼地施展些障眼法或许不难,不过真要动法搏命,方戟的一根手指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重伤在身,讲话太多,纳新游咳嗽了起来,取过几上香茗喝了几口、勉强压住逆行气息。

    炎炎伯又听糊涂了:“你和唐果打起来了?不是,唐果追随夏离山来本王云驾上,怎么会在城中......”

    “大人之前所见,是他的影身,这个糖人的真身留守于白鸦城。小人刚还提过,这唐果能摆弄些装神扮鬼的小法术。”纳新游继续向下说道:“我与唐果一番激斗,耽搁了不少时间,打倒唐果时正逢夏离山归城,夏离山欲发动秘阵和我搏命,我已知他的把戏,岂容他如愿。”

    炎炎伯微惊:“你斩杀了夏离山?”

    纳新游摇头:“以当时情形,我要杀他不难。但未得大人许可,小人不敢妄取其命,只是打出一道法术,阻他行阵而已。夏离山中了的法术当堂呕血,受创不轻,这也印证了我之前猜测:他本身没什么修元,全副本钱都藏在城内秘阵。再之后,小人不再逗留,起云驾撤出白鸦城,又因重伤狼狈,气息难调,讲话都吃力,来见大人太过失礼,定身于雪原调息一阵,这才赶来向大人复命。”

    方画虎连连点头,嘉奖几句后话锋中透出招揽之意,奈何纳新游无意效命,令下了酬劳就此告辞。也无需方戟相送。

    勉力行法,飞出炎炎伯云驾,纳新游不大不小的陡转了圈子,确定身后无人跟来,又悄然回到地面、白鸦城内。

    被他‘打伤’的苏景与小相柳正等他,见他回来,苏景笑道:“按照我教你的,都对炎炎伯说清楚了?”

    之前纳新游在城中遭擒,相柳把问供的差事留给了苏景,苏景又是什么样的出身?凡间的小捕快、天宗的掌刑长老、幽冥的一品大判...平日里逼供这等粗活不用他亲自出手。可这不是说他不擅刑讯。没费多少时间就从丁人口中问出实情,跟着一道凶狠禁制种入丁人体内,再给出一套说辞、命纳新游去向炎炎伯复命。

    纳新游点头:“事情经过皆照你所说,讲与炎炎伯知道。”被阿骨王设禁。纳新游根本违背不了苏景的命令。

    苏景一笑:“很好...”说到这里。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诧:“你中毒了...”话未说完。更不等苏景、相柳上前问诊,纳新游突然惨叫一声,一蓬鬼火自他腹中焚卷开来。眨眼间就被烧成一块焦炭!

    天空云驾上,方画虎面色平静,问身旁方戟:“纳新游探城所得,你怎么看?”

    方戟应道:“糖人受伤、拜奉赤武这些事情都不值一提,真正关键仅在:白鸦城秘阵。这一下子算是揪住了夏离山的软肋,他若不服大人管教,只消趁其不备摧毁城池,立刻就能让他永不翻身!”

    方画虎不置可否:“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这还算不得软肋,我是想要夏离山忠心为我效命,又不是怕他造反......你觉得,夏离山会不会惧怕万古山白牙老祖?”

    问题突兀,方戟愣了下才应道:“座下一位弟子就把夏离山、唐果打得重伤,若白牙老祖亲至,白鸦糖人就算就十条性命也得交代了,焉能不怕!”

    方画虎再问:“那依着你看,白牙老祖敢与我为敌么?”

    方戟一阵冷笑:“驭皇治下,等级森然,万古山再怎么了不起,归根结底也还是丁人的门户,纵借给白牙老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与大人为敌。想造反?连根拔起他的万古山!”这不是恭维,杀猕天下实情如此,哪怕只是没落伯爵府,真要较真起来,也不是万古山能够惹得起的。

    “所以我让人在纳新游的茶水中下了毒,这会子他差不多该是一截焦炭了。”

    方戟大吃一惊!

    看手下惊诧,方画虎笑了起来,拿起自己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纳新游去探城,纳新游死了,死在了糖人手中。白牙老祖岂能善罢甘休。待会你再下去一趟,就说巡卫发现纳新游的尸体,然后你再给糖人讲一讲纳新游的传承,万古山的高人...得要他明白:得我庇护,他们才能活命;我要是不予理会,万古山顷刻便会踏平白鸦城。糖人不知天高地厚,本爵得给他紧一紧扣子。”

    跟着,炎炎伯口中话锋再转:“以我方家门厅,丁人为我做些事情,算不算本份?”

    “何止本份,更是他们的福气。”方戟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就是了,丁人身份,为我方家做事还要收受酬劳,已然是死罪了。纳新游该死啊。”方画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炎炎伯欢笑之际,苏景正盯着被烧焦的丁人尸体,施救不及,但大家本就不是朋友,苏景并不懊恼,对小相柳道:“还真是小看了方画虎...”说到这里,他忽又‘咦’了一声,挥手取出了欢喜罗汉法棍,在地面上轻轻一顿,只听得一串银铃似的欢笑,两个小娃娃双手抱头身体蜷缩一团,自棍内滚了过来,落地后屈膝俯身,对苏景纳头便拜:“乖乖、六六拜见嗲嗲,几十年里孩儿们只顾修行,未能侍奉嗲嗲左右,造孽了、造孽了!”

    苏景被一双细鬼儿的说辞逗笑了,问道:“就你们两个?你们的阿姆、大师兄未出关?”

    “启禀嗲嗲,阿姆说我俩的修行可暂告段落,就先放了我们出来,阿姆她老人家还有秘法在身、须得再过一阵才能圆满;大师兄的功课也还没能全部完成,也被留在了关内继续修行。”

    两个小娃里,囝仔应答苏景之言,囡丫本来笑嘻嘻地站在一旁,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什么,一皱眉......粉粉嫩嫩的小丫头,胖嘟嘟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平时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小囡囡,只因这一皱眉,面色陡然凄厉,模样不改但神气骤变,真正是从阴曹地府中爬出来、欲择人而噬的凶魂厉鬼!(未完待续。。)

第七四七章 没输过

    小囡囡突显狰狞,苏景见状问道:“怎了?”

    仿佛外出玩耍、归巢时发现家园被毁且凶手尚未远离的小母狼似的,六六伏低了身体,随时都会狠扑出去势子,上唇因凄厉神情向上微掀、露出了一对不比常人更长但锋利远胜的虎牙,稚嫩声音变得嘶哑低沉:“有人妄动幽冥铁律,篡改轮回!罪大恶极、当处剜目、拔舌、锥耳、剥皮极刑,魂魄沉浮热油千年再浸入九寒冰窟,永世镇压永世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来自幽冥的细鬼有通冥天赋,才出阿骨王宫便察觉到轮回不对头,心中怒气勃发。另个小娃乖乖伸手从自己的小袄中一抹,一对短短的匕首落入手中,分给了妹妹一把,这就准备下去追凶了。

    “此间并非中土世界。”苏景伸手碰了碰六六的冲天辫,示意她先莫紧张。

    这世界六族杂处四季落地,迥异于中土乾坤,阴阳轮回的规矩也必有不同。果然,听说自己不在中土,两个小娃立刻轻松下来,呼长气、收匕首、笑嘻嘻,一下子又从小恶鬼变回了乖宝宝。

    小相柳从一旁问道:“此间轮回与中土世界有何不同?”

    “孩儿给相柳阿叔磕头,”两小又并肩齐跪咚咚咚对长辈行礼,起身后才摇头道:“只能察觉不对劲,但哪里不对我们在上面查不出。孩儿这便下去探看...就是不知道下不下得去。”

    在中土细鬼儿可随意穿梭于阴阳,这本领到这里是不是还好使他们自己也不晓得。得要试过才知道。一边说着,两头小鬼同时举目望向苏景,行止全凭阿嗲吩咐。

    “嗲嗲放心,能下去就能上来,真要遇到棘手人物咱们随时都能回来您身边。”乖乖看出了苏景的犹豫,又开口说道。

    苏景点点头:“若能保得自身平安,不妨下去一探。”

    做哥哥的很是自觉,对妹妹道:“我先行,你随我身后!”

    做妹妹的不争执,点头。囝仔不再多说。手中掐了一个咒诀双腿用力高高跳起,身形在空中一转,大头朝下猛扎地面,只听咚一声闷响。半个小鬼消失不见!

    只消失了半个。腰身之上没入地面。两条腿还留在地面之上,乱蹬乱踹之之中,蹬飞了一只鞋。白白胖胖的小脚丫。

    苏景‘哎哟’一声,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身形一闪抢到小囝囝身旁,伸手抓住了他的脚丫子,稍一用力想要把他拽出来,全不料,自己的力量送出仿若泥牛入海,全没丁点作用。

    五窍三重天、宝瓶三乾坤,苏景身具何等大力,莫看他只是轻轻一拉,哪怕生长千年、盘根千丈的古木也禁受不住、会被连根拔起,却对半身入地面的小囝囝全无用处。

    前一瞬苏景稍惊讶,后一瞬他便反应过来,心中笑骂自己一声‘糊涂了’,细鬼通冥,穿梭阴阳,小囝囝这一头扎下去,看起来是半身入地,实则已然身跨两界。

    如果找来把铁锹就着乖乖所在地方挖掘,根本挖不出他的上半身。乖乖的上半身进入幽冥去了,下半身还留在阳间。

    但也无需担心,乖乖并非身体两断,还是完完整整的一个小人儿。只是除了同样身具穿通阴阳法力者,旁人都帮不了他。

    冥冥之中,细声细气,乖乖的声音传来:“嗲嗲莫惊,孩儿没事,此间与中土不太一样,我的法力不够...妹子,来踹我一脚送我下去。”

    在一旁的六六咯咯笑着跳上前,口中答应着‘好嘞’,举脚开始瞄准哥哥的屁股,但苏景一摆手,制止了小丫头:“不用下去了,以后再找其他机会、想别的办法。”

    敢放手让一对细鬼儿去探幽冥,是因为他俩随时能够全身而退、回到自己身边。可现在他俩的状况......自阳世入幽冥时如何麻烦,将来从阴世回人间也还得需要怎样的波折,试想,他俩在下面真要遭遇强敌,须得穿遁逃命的时候,也要一个钻一个踹、然后另个钻、另个拉?下面的猛鬼岂会给他们如此从容的功夫!细鬼儿非是小相柳、戚东来这等老江湖,纵然有些本事终归还是一双天真灿烂的小娃娃,苏景不容他俩冒险。

    嗲嗲说什么就是什么,六六改踹为拽,好像拔萝卜似的将乖乖拔回了人间。

    一大两小三个人平白折腾半晌,小相柳从一旁抱着肩膀看着,适时冷笑一声:“阿骨王。”

    堂堂阿骨王,自己居然不会穿梭阴阳。自中土幽冥来得大贵人确是不怎么露脸。

    苏景才不当回事,不理小相柳,嘉奖了两个小娃几句,问起他们最近的修炼。

    闭关几十年,重返嗲嗲身边,细鬼儿说不出的开心,而苏景之问来得正好,兄妹两个手拉着手、挺胸昂头,没法说得那么得意非凡:“嗲嗲请看...变!”

    话音落,两个小娃消失不见。

    呼吸功夫,苏景、相柳两人眼前空地,咔咔脆响连绵不绝,地面上土石翻腾,一枚接着一枚春笋破土而出、迎风便长,前后盏茶功夫,方圆数里一片翠竹林随风摇曳,哗哗竹叶摇摆涛声悦耳,旋即小娃的嬉笑传来,兄妹两个还是手拉着手,一路小跑自竹林中显身,来到苏景面前。

    “啊?”苏景与小相柳对望了一眼,两个糖人脸上一模一样的惊诧:小娃依旧是小娃,但细鬼儿不再是细鬼儿。

    两个娃娃变了,从阴煞身变成了童阳身,从小小厉鬼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稚童!

    模样未改,可是两个娃娃的娇嫩、漂亮,根本无法以言辞形容。连‘粉雕玉琢’这等言辞,在两个小娃面前也全无味道!

    苏景讶然:“怎会如此?”

    “启禀嗲嗲,闭关一甲子,阿姆费心费力,以她竹叶儿灵宝为我俩各自炼化了一副春笋法身。”乖乖应道。得法身,这倒难怪了,难怪会如此漂亮。师兄尘霄生得白藕法身,美艳男子绝伦天下,这一双春笋法身自也不会差。

    乖乖之后,六六开口:“可惜我俩资质浅薄。受不得更高深的法术了。大师兄就比我们强上万倍,阿姆将那一段真灵根须为其炼化入身,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呢。”

    苏景愈发惊诧了。不听有三宝,竹叶根须青灯藤。样样不得了。她竟以其中两样为几个孩子炼身炼元?这等大手大脚。以后不过日子了么!尤其那枚根须意义非凡,不听真能舍得?

    小妖女行事无端,总有出人意料之处。她究竟怎样想得姑且不论,可她又哪来这样的本领。想师兄尘霄生,经了多少辛苦、得了多大的机缘,才给自己炼就一副白藕法身,不听现在已经比得上那时的尘师兄了么?且还一炼就是两个。

    两个春笋法身。

    可惜,对其中内情小娃并不知情,解不了苏景疑惑。

    解不了便解不了,攒下来、留待将来从瓶中取红豆时直接去问不听就是了,苏景转头望向相柳,笑问:“你看怎样?”

    “天衣无缝。”小相柳四字作答。

    着法身,化阳人,全无破绽,除非知晓内情否则谁能看出他俩是穿了法身的小鬼?只当他们是人间的漂亮娃娃!

    这白鸦城中,继夏离山、唐果之后,又添出了两个精致绝伦的糖人娃娃。

    苏景挥手唤出损伤僧兵首领,指了指两个小娃:“教他们认字、讲话。”跟着又嘱咐细鬼儿:“此间非中土,寸途寸凶险,不识此间文字不懂此间人言,无异自蒙视听。不可懈怠,要好好学。还有神通法术,更须得多多习练,尽快适应这片天地。”

    凶僧、小鬼领命下去不久,炎炎伯驾前侍卫首领方戟来访,口中说着‘有巡卫发现精修丁人尸体,恐其层对白鸦城不利,特来探望’,而话锋中透出的则是‘只有炎炎伯保得住你,否则万古山来寻仇尔等死路一条’的意思。

    丁人纳新游就被剧毒烧死在自己面前,当时苏景就大概猜到了炎炎伯此举用意,对方戟到访全无意外:“人不是我们杀的,但这丁人修士确曾窥探白鸦,且与我们兄弟动法激战。”

    方戟摇头:“夏离山,你说人不是你们杀的,我信,可万古山会不会信?那丁人修家从你城中一场斗战,离去后不久便告陨丧,这件事怕是不那么容易说清了。”

    苏景叹了口气:“唯有炎炎伯做主了,方大人明察秋毫,定能护我白鸦城周全。”

    这番话落在方戟耳中,无疑是示弱之言,方戟唇角笑纹浅淡:“夏疆皆知,古人方、炎炎伯一脉最是爱惜下属,只要做部署的对主上心存敬畏,天下哪个丁人修宗也休想动方爵府的人。”

    苏景明显松一口气:“大人教训,夏离山牢记在心,爵爷爱惜下属,实为白鸦之福。”

    方戟哈哈一笑,正待再说什么忽觉脚下轻轻一震,一直抬着冰城阔步疾奔的四位昆仑力士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将肩上巨大玄冰平稳摆放地面,不再前行了。

    笑容就此散去,方戟皱起眉头:“为何止步?十八雪原精兵战擂为驭皇钦命重差,岂容耽搁!”

    “大人容禀,说来惭愧,夏离山、唐果技不如人,遭那探城的丁人修家重创,本来还在咬牙强撑着,哪晓得炎炎伯早知此事,可笑、可笑...此刻实在走不动了,须得集结奴仆布阵疗伤,还请炎炎伯稍待,耽误行程实非所愿,务请恕罪。”

    送客、停驾,苏景不走了。

    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耍无赖?小师叔在中土没输过。(未完待续。。)

第七四八章 入夏

    远赴‘雪原七’甄选杂末精兵是为钦命,对这桩差事当初炎炎伯如何失望,也不敢真正怠慢,‘选出白鸦夏家尸兵一道’的消息他早已传讯回京师,向朝廷复命,此刻夏离山托词疗伤不肯走了,这让方画虎如何是好!

    强掳?以方家现在的实力,还真拉不动那座冰城;

    打杀?糖人重伤,且‘软肋’在握,杀了他们或许不难,可这趟差事也算是真正办砸了,就算万岁英明,不治罪于炎炎伯,古人方家以后再想得重用也变成痴人说梦。

    得方戟回报,方画虎勃然大怒,何曾想过真会有如此胆大的糖人,炎炎伯才露狰狞,他们便还以颜色......

    方画虎忍了!不忍怎么办,深吸一口气,等上一个时辰,传令:“沉降云驾,随我去见夏离山!”

    贵人金驾才到白鸦城前,忽然城门大开,四位昆仑力士重新显身,将巨大玄冰搭负肩头准备重新启程,夏离山依旧端坐于软轿,精神比着原来更要萎靡得多,侍从唐果干脆就没露面,当真是一副遭受重创的模样,夏离山开口,有气无力:“劳动大人亲自探望,夏离山诚惶诚恐,且请大人放心,哪怕我重伤害命,也不敢耽搁太久,这就启程了。”

    小小一次交锋,胜负之分点到即止,炎炎伯一下来苏景就启程。

    “静心养伤,但有所需,随时通传于我。”炎炎伯笑容和蔼。又哪见丝毫恼怒模样。

    尸兵操练,小鬼学语,白鸦城再次奔驰起来,随后一段时间云驾、冰城两方相安无事,行途也坦坦荡荡,其间苏景得闲也会去往云驾,向炎炎伯问声安好,继而谈天说地,主属和睦的模样。

    ‘梦中仙长为兄,传道授业’这个说辞。炎炎伯只当是无稽之谈。但闲聊之中还多次提起此事,本意是想看夏离山如何来圆,圆得好圆不好都是伯爵大人眼中的笑话,图个开心。

    苏景则言辞玄虚。泛泛以论。不去提‘梦中仙长’具体怎样。只谈仙长指点下的玄机如何;不去解细致功法,只去讲说苍天大道、宇宙宏论。

    而苏景在中土几百年的修行,见过多少高人?从离山陆九到莫耶魔女。从古刹神僧到阴司大判,从墨色神祇到幽冥神君,更毋论各大天宗名士和诸多邪魔老宿,他见过的高士比着旁人见过的驴都多;他听闻的大把道理,比着凡人毕生听过的蝉鸣鸟唱更广。虽都是空谈泛论,可内中藏蕴精妙见解无数,拉开架势说起这些,反倒把方画虎、方戟之辈听得如醉如痴。

    越是聊得多,方画虎就越觉得这个白鸦糖人见地精深,可再仔细思索:荒居雪原之杂末,他哪来的这些见识?

    夏离山眉目精明,总能看出大人心中疑惑,每逢此刻是一定一定会提醒一句:梦中仙长兄长曾说......

    闲聊,于方画虎来说不过打发时间,排遣路途无聊罢了;但在苏景而言,不敢说句句有的放矢,至少会有刻意牵引,了解此间风土,了解凶獠实力,更少不了的、要追究两界封印之事。

    苏景有的是耐心,沿途上时间大把,前面几次铺垫,这次终于得以点题,不着痕迹说起‘世界勾连、禁法断路’这话题,炎炎伯不虞有他,笑道:“你有所不知,咱们这驭皇乾坤,也和一方世界相连!”

    苏景全不掩饰自己的好奇:“我们所在世界也有此等奇事?夏离山见识浅薄,以前从未听说,还请大人指点。”

    炎炎伯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千年前!”

    三千年前,于毫无征兆之中,此间天空绽开一道裂隙,裂隙边缘七彩光华环绕,内中则是浓浓黑暗,即便绝顶高人也望不穿黑暗中的景色。

    不见其景,但彼端有一阵阵香甜气意传透过来,嗅之,让人心神舒畅精神大振。这道裂开放地方,正在驭人把持的‘春疆’之内。

    驭人之中不乏见目光卓越之辈,一眼就看出空中裂隙为跨界之途。

    天上显出通往陌生世界的道路,事发突然,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六耳的彪悍,当朝皇帝得属下禀报,当即一声令下,裂隙附近精锐六耳腾空,一队接一队向着裂隙冲去。同个时候道道大令自皇城飞散八方,驭、古、丁、刽等各族大军火速集结。

    一个莫名世界摆放眼前,对六耳杀猕来说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杀。

    屠三留七,占那方天地,霸另个乾坤,敢反抗之人一律屠灭......但那道裂隙出现的突兀,闭合得也很快,不等杀猕麾下诸多大军赶到,裂隙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冲过去的人马也再回不来了。

    何止回不来,冲过封印的杀猕无一得活,被尽数斩杀——只因封印另一端、裂隙出处为今日中土第一天宗,离山!

    苏景故作惊诧:“那边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怎会与此间相连?”

    炎炎伯双手一摊:“或许是锦绣仙界,没准是修罗地狱,无人能知,不过以那裂隙中传出的香甜味道来看,应该不会是太差的地方。”

    苏景再问:“之后呢?那道裂隙可又再出现过?”

    炎炎伯摇头:“裂隙开过再合,这可不是小事情,你想一想,若这是一道封印,对面真要有人把持...那他们岂不是想什么时候过来就能过来?危及社稷啊!天子召集高人,广派大修,下了严令着众人追查裂隙线索,奈何...无数精修高士驱神识、御妙法,查了整整三千年,到现在仍一无所获。”

    封印两端,中土、驭界。中土一边清晰可见封印所在;驭界这边却探不到封印丝毫气意。找都找不到更毋论破掉它。如今封印阵力渐渐枯竭,会给中土引来杀猕大祸,但封印破裂这件事情本身和杀猕并没有干系;

    另一则,在中土封印固定不动,就在离山深处;对驭界来说,却‘飘忽无定’,三千年前它开放通路于春疆重地,三千年会后苏景被‘顺着封印’送过来,却落在茫茫雪原。

    随后苏景又是一阵旁敲侧击,但再没问出有用之事。至于中土南荒深处、远古时老蝎迎战杀猕大军的事情。方画虎更是一无所知。

    一路行驰。日夜赶路,不久之后一天里突然气温直直上升,黎明还置身于冰天雪地、耳中只有寒风呼号,待到晨末光景已然置身于炎炎至夏。天空青蓝无边不见烈日。但天光毒辣。晒得人心底烦躁,怪虫趴伏树荫下长鸣不休,有些像中土的知了。可它们的叫声仿佛铁皮敲击,实在吵人清静。

    从晨末到午前,一个时辰多些的功夫,天空忽然变得阴云密布,阵阵炸雷贲烈、层层紫弧穿梭,滂沱大雨轰落,是雨,可砸在身上比着冰雹还疼。那雨水倾泻如瀑,置身其中连呼吸都为之不畅。苏景人在炎炎伯云驾上,小相柳随行,方芳猫对相柳笑道:“由冬入夏,这交界地方气候很暴躁,等再向前行会好些。”

    炎炎伯也暂停口中闲聊话题,望向苏景:“自古以来,只有从别域送入雪原的杂末,从未见不是火役却能离开雪原的糖人,夏离山,你好福气啊。”

    “拜大人所赐,炎炎伯提拔之恩,夏离山铭记在心,永不敢忘。”该应酬的时候,苏景从不会吝惜词句。

    方画虎笑了笑,转开话题:“入夏境,其后都是炎热天气,夏离山,你也该换换衣裳了,大热天捂着一块裘...纵非凡物,终归也是皮子,不嫌燥热啊。”

    无论中土还是驭界,苏景都是天底下最不怕热的那个人,置身烈焰只当沐浴嬉戏的金乌弟子,什么时候会把‘天热’当回事,苏景现在还不舍得脱去白裘,摇头:“前阵子那探城丁人伤我不轻,身魄受损,这盛夏气候对常人来说燥热异常,对我却阴冷如冰原,只嫌不够热、只怕太寒冷,这件厚衣袍还得再穿些时候...过阵子,待伤势痊愈体魄恢复再脱长裘换薄衫。”

    “好家伙,入夏还嫌不够热,你这是要把天下都变作火海才开心么?”方画虎呵呵呵地笑,说笑话,没成想说来的是夏离山的心里话......

    入夏境,仍疾驰不休,苏景得了炎炎侯同意,时时可以出城、坐在自己的轿子里观览四周风光、只要不耽误赶路、不离开冰山百丈范围内即可。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白鸦城所在玄冰为法术所为,入炎热地方也不融化。如此一来,夏境之内便现出了一副奇景:天上贵人云驾飞驰、地上四个巨灵怪物抗着冰山飞奔、大热天小轿子里坐着个穿裘袍的清澈糖人......一路上,惹来惊奇目光无数。

    入得夏境第三天,黄昏时分,又逢滂沱大雨,天上云驾忽然传来号令,命白鸦城即刻止步。

    不止白鸦,连炎炎伯也散去云驾,落足地面...打从上次苏景‘疗伤’以来,为赴擂始终不曾停歇片刻的队伍,第一次停止了行进。

    苏景自白鸦城中出来,来到炎炎伯身边:“到地方了?”

    炎炎伯面色肃穆,不回答。大人身后方戟代为回答:“不是,你且看前方。”(未完待续。。)

    ps: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豆子给大家拜年,祝升邪所有的读者新春快乐,马上发财!新一年身体健康,阖家欢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另外,春节期间,豆子会请个假。我最近的状况不是很好,没能存在一点稿子,追书的兄弟姐妹大概都了解,这里就不多说了。一个是过年期间确实比较忙,另外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调整下。

    其实每次请假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既然码字、挣钱,那持续稳定的更新就是我的本份,不管再有什么样的理由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该转嫁给读者,无论怎么说断更都是不好的。大家能体谅豆子只有感激,大家不爽也是应该的、是因为我没做好。

    总之,想要说的是,新的一年,更新上会有新的气象,我会努力的,本命年要以勤补拙,要天道酬勤^_^,来年请大家督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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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请假三天,初三恢复更新!再次感谢大家,再次祝所大家新年快乐!

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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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感谢你们,再次祝您和家人新年快乐,来年万事如意!

    上面的话在昨天更新的时候写在了章尾,果然是糊涂了,无论如何也得是单章才对,一时一时的脑子脱线,赶紧再发个单章。(未完待续。。)

第七四九章 左右为难

        苏景早就看到了:正前方,一座山,有恢弘大庙沿山而建,法殿重重节比鳞次,颇有些气势。

    方戟继续道:“那是我夏境之内,规模最巨、香火鼎盛的驭祖仙祠,大人行至此处,要入祠去向仙祖祈愿进香。”

    驭人不拜天不敬神,宗庙神祇皆为本族仙祖。而杀猕统御这世界的年头,比着汉人繁盛于东土的时间也毫不逊sè。漫长年岁,强权制下,除了宁可灭族也不肯臣服的‘番人蛮’之外,其他几族皆不见了自己的信仰,这世界,全天下只有一副图腾:驭人仙祖!

    拜神拜神,拜得久了,假神也成了真神;别人的神也成了自己的神。对驭人仙祖,古人信、丁人信、刽人信、杂末也信。当初炎炎伯左右奔走,为自己谋求一桩皇家重差时曾来此向驭仙祈愿,到底差事降下大失所望,不料却在‘雪原七’遇到白鸦糖人...虽然夏离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但尸兵确有独到之处,说不定就能打动天子。这还不是驭仙祖有灵么。

    赴擂归程,再经神庙,无论如何也要进去拜一拜的。方画虎满心虔诚,相距仙祠三百里外就散去云驾,改飞驰为步行。

    苏景坐轿,跟在伯爵大人身后:“愿与大人共入仙祠,清香一株祈愿仙祖。”

    方画虎回头看了苏景一眼,语气漠然:“怎么,你有求于仙祖么?”

    “夏离山身为杂末,哪敢还有奢望,只求仙祖能保佑大人,从此官途坦荡,年年高升。何况入庙拜神,本当如此。”

    方画虎笑了起来:“你也晓得自己是杂末。此间已为夏境,不是你们的雪原,更不是你夏家的白鸦。”

    方戟接口,替下了自家大人对苏景道:“夏离山啊...我才讲与你知,前方仙祖祠乃是我夏境中最具规模的神庙,何等高贵地方?莫说四等刽人,就是等闲丁人也资格踏入山门半步。非得如我家大人这般身份,才能在殿上进香祈愿。你想拜仙祖?回去你白鸦城仙祖龛前去拜吧,非要想进前面神庙也不是不行......待你得万岁赏识、洗脱杂末贱籍、入得贵户以后再说。”

    “这么麻烦啊。”苏景呵呵一笑,未在多说什么。

    炎炎伯落地之后,说是步行,其实也就是摆出个态度,一行人都在贴地飞掠,速度着实不慢,不料想来到山前三十里处,大路上忽然转出六个人,拦住了去路。

    六人之中五个是青衣小帽,侍从打扮的丁人,另有一位古人,也是仆从衣着但看上去地位高些,是个管事的。

    没落的大人也还是大人,眼见前方有人拦路,不等炎炎伯说话,方戟便已眉头大皱,做声叱喝:“前方何人拦路,未见古人方家旗号么?炎炎伯金驾在此,安敢放肆!”

    拦路的古人管事笑容谦和,但全无让路的意思,对方戟道:“请阁下上前叙话。”

    方戟转目望向自家大人。

    见对方也是贵人门下的样子,炎炎伯不yù生事,对方戟道:“无需大呼小叫,上前去把事情弄清楚。”

    方戟应命上前,低低交谈了几句随即面sè骤变,待对方向他亮出一块腰牌后,方戟的神情变得毕恭毕敬,双手捧了腰牌回来呈于炎炎伯,后者也是一惊,接下了那块牌子迈步上前,亲自去见那位拦路的管事......

    皆为低声交谈,可糖人的耳目何其jīng强,他们说话全都听得以一清二楚:

    拦路之人,古人秀,火珊王府中仆从。来时路上,苏景几次听说这位王爷。

    古人一族修持的是水法,但他们的辖地都在夏境,是以大小官爵封号几乎都与‘火’有关。

    方家是伯,秀家为王,地位相差悬殊,何况方画虎门厅败落,人家秀王爷却权倾一方。如要从当今天下所有古人中选出四个‘最高’之人凑成一桌马吊...选财雄、选势大、选兵多将广、选麾下大修高深,无论怎么选,那桌马吊中肯定会有一张椅子是火衫秀的。难怪王爷家奴敢拦住炎炎伯去路。

    王爷此刻正在山上神庙进香。更要紧的,即便贵如火珊秀,于今rì山中也只是个陪客。主客来自chūn疆、王家儿郎,易应chūn。

    ‘易’为驭人皇族姓氏。

    今朝天子兄弟五人,三弟登大宝,四、五两位御弟分封浮玉、望荆两王,今rì山中拜奉先祖的易应chūn即为望荆王膝下独子。

    驭人亲王世子、独子,少说将来也是一方富贵侯爵。且天下皆知,当朝天子膝下无男丁......谁敢说,望荆王世子将来就不会从伯父手中接下这无边江山!

    世子微服巡游,已在夏境内流连多rì。是微服、但并非私访,只是没摆开依仗而已。到现在世子将返程,临行前再来本地神庙拜奉先祖。

    古人火珊王门下、拦路的古人管事言辞恭敬,把山中情形对炎炎伯交代清楚后又说道:“小人也曾常常听我家王爷提起大人,几次称赞大人您才智兼备、是为国家栋梁。”

    客气话罢了,被派来封路的家仆在王府中地位怎可能太高,哪有资格时刻跟在火珊秀身边,谈什么‘常听王爷提起’,而好端端的奉美言做恭维之后,多半就会是些不中听的话了,果然,对面的古人仆从面上带起淡淡笑容:“以炎炎伯的身份地位,要入山去拜奉仙祖、见望荆小世子、见王爷自是全无问题,只是这个时候实在不巧,世子与王爷已经进山好半晌了,刚刚小人接到山中传讯,两位贵人已然起驾,正向着这个方向下山,大人您进去,两支队伍必是迎头碰上,您也晓得,前面山路狭窄,怕是...怕是多有不便。”

    王府下人封路,所得命令为‘无论何人一律挡下,不许踏入山中半步以免冲撞小世子’,但这等生硬辞令直接向炎炎伯转述不妥,管事换了个委婉说辞。炎炎伯不jīng明,不过这么简单的关窍还是能够想通的,未曾动怒,只是免不了的,心底沉沉一叹:说到底,还是方家不值钱。

    远时不提,单只方画虎祖父还在世时候,若遇到这样的场合,王府管事早就传讯入山去向王爷请示,王爷也一定会着其让路,请方家人入内相见......现在却全都省下了。

    随口应酬了两句,炎炎伯转身走向自己的行伍,正迎上夏离山笑吟吟的目光,方画虎只觉心中又闷又气,刚还耻笑糖人没资格如山拜仙,哪想到现世报来得快,自己也被人挡在山外了。尤其可恨的,一向少言寡语的那个糖人唐果突然又多嘴,问:“大人不进山么?”

    闷哼一声,全当没听见,炎炎伯传令自家队伍退让路旁,心中早都没了再去拜神的兴致,不过既知古人火珊王、驭人望荆世子将至,想拔腿离开也不成,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

    道路两旁另有不少人被拦下,等在道路两旁,都是今天来山中进香之人。驭仙祖祠高高在上,一般人连踏入山门的资格都没有,此刻被挡在道路两旁的非富即贵,不过都是些小门户,远远比不了方家。眼见炎炎伯大队人马都被拦下来,那些人心中倒是莫名其貌地添出了一份安慰。

    少不得的,路旁等候众人中有官职在身的,或带了家眷子嗣、或独自一人,陆陆续续上前参见伯爵大人;更少不了的,路旁人等暗中指指点点,好奇打量着炎炎伯从雪原带回来的那座玄冰城池。最近这段时间,晃晃冰山穿行夏境十足抢目,白鸦城、雪原兵的名气实在不小。

    对小官迎奉,炎炎伯心中烦不胜烦,年节吉庆时从不见他们登门,还不是适逢其会、没办法视而不见才过来打招呼的?真正烦心的是:被挡在路边不能进山,很露脸么?简直就是被人家看了个大笑话!

    只有当有人提及‘冰山’、提及‘听说炎炎伯此行甄选杂末jīng锐十足骁勇’时,炎炎伯心中才会稍觉得意,白鸦糖人在手,这趟差事办得未必不能扬眉吐气!念及此、有心给面前那几个会讲话的小官引荐下糖人,可转回头找人的时候才发现,夏离山早觉得无聊、带着唐果回去冰城了,走时都未和炎炎伯打声招呼......

    “驭人王公的独子,”白鸦城内,相柳望向苏景:“六耳皇帝的亲侄子,怎么想?放过去还是斩杀了?”

    没外人的时候,苏景无需部署抬轿,自己加持一道风法,由此轿子变成秋千,前后飞荡悠哉摇晃,苏景开口:“左手一个念头: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是要诛灭皇帝。杀这世子难保不露行藏,以后再要做什么事情可都难得很了。但右手也有一个想法:吃到口中的就是肉,谁就能保证咱们一定能诛灭驭人天子,现在杀个世子,至少这一趟没白来!难啊...左右为难。”

    小相柳不耐烦:“到底杀不杀?”

    “走着瞧呗。”苏景笑:“易应chūn死活不在我,在他自己,看他是不是讨人嫌了。”

    几百年jīng修不辍,白马镇上那个小小候补捕快不知不觉里已经变成了主掌他人生死的凶悍大修!

    六耳皇侄又如何,苏景要杀、他便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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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三,再祝大家新chūn快乐,马上大吉!

    三天休息,忙忙碌碌但jīng神不错,销假回来,谢谢大家!

    再就是...月票实在低迷,这是我的错和大家没关系,不过因为是新chūn我还是想求开门红...求月票^_^,鞠躬、感谢!!(未完待续。)

第七五零章 对轿

        不多时,天空、地面光影浮动,一道道灵识如须四散蔓延,王驾、世子随行jīng修护卫先行出山巡查,个个都是隐遁身形,若无异常他们不会现身,但很快一个玄衣丁人散去了隐身法度,出现在大路zhōng yāng,目光yīn冷望向路旁炎炎伯一行。

    之前负责封路的那位火珊王府中管事快步上前,管事虽为二等古人,但对这个丁人修恭敬异常,身子半躬、低低言语,将炎炎伯的身份解释清楚。

    丁人修家并无放松之意,迈步上前来到方画虎身前,炎炎伯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将自己的伯爵命牌、御赐印鉴自袖中取出,供其查验。

    验证过身份无误,丁人修躬身一礼。值得一提的,这世上礼仪不似东土汉家那么繁复,只有全礼、半礼两重,前者是平躺下去后脑叩地,半礼更可笑,弯腰鞠躬但双臂斜张向后,双手绷直向地面,在东土只有顽童学小鸡咄米时才会用到的姿势,可鸡咄米是低着头,驭界半礼还得抬着头向受礼者注目。

    行半礼,玄衣丁人身形晃动再去查探旁人,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再过半柱香功夫,遥见一行人说说笑笑自山上下来,全都是绸袍绣帽,虽富贵但不见王袍官靴,皆为常服便装。

    百多人的队伍,人数不算少了,可是和路边炎炎伯的行驾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炎炎伯光仪仗便三千之众,再加上仆从、护卫...还有一块近百里的大冰坨子。

    走到近前,下山众人中为首一个长目中年古人停下脚步,不知是不是故意做作,面上微显得惊讶,先看了一眼炎炎伯队伍的旗号,继而目光一转望向方画虎:“方世侄?”

    方画虎快步上前,扬身便躺:“方画虎拜见火珊王驾......”

    “无需大礼,”长目中年伸手把方画虎拦了下来,笑得亲切和气:“此间不是堂上,着常服,无需官爵相称。世侄也来进香神庙、祈愿仙祖?”

    方画虎毕恭毕敬:“小侄奉旨前往雪原七甄选杂末jīng锐,归途中路过神庙,不敢不去拜奉仙祖。”

    “这可巧得很了...可为何要列队路旁,不入山去...”话说到此,火珊秀眼现恍悟,面sè微沉转头瞪向之前拦路的那个古人管事:“秀玄,炎炎伯的行驾你也敢拦么?大胆奴,你办的好差啊!”

    咕咚一声那古人管事直挺挺躺倒在地,后脑碰地砰砰有声连声请罪。

    若连这点戏文也看不穿,方画虎干脆挂印归乡去算了,急忙摆手道:“王驾息怒,不怪这位管事,是小侄这一路上飞驰急急,形容狼狈,得知贵人在山中,生怕自己这副模样贸然进山会冲撞金驾,这才停队整备,在路旁等候。”说话同时,心中又是沉沉一叹,见面短短功夫足够他看清陪世子进香的队伍,大都为古**贵,其中有几人的官爵尚不如自己,但要么是实力在握,要么是后起之秀,在火珊王眼中地位远重于方家。

    得炎炎伯解释,火珊秀收了火气,不再理会管事:“世侄随我来,为你引荐真正贵人。”说话间,手势引向他身边。

    再也好认不过,一行百多人,火珊王尚且步行,余者更不必说,唯独有一人乘轿,轿中人身份不言而喻。

    轿子不大,可样式古拙且狰狞,非布料,是由chūn疆皇域特产、极品莽龙藤蒺编结而成,藤蒺颜sè黑中透金,蒺上根根长刺皆为三十六寸,轿身四周锐刺四乍隐显幽蓝、饱蕴剧毒。

    莫说整整一座莽龙藤蒺大轿,就是藤上一根蒺刺放在普通修家眼中都能算得上好宝物。此轿辟易水火,纵元神大修全力一击也难以摧毁。而狰狞轿、珍贵轿,相比抬轿之人又实在不值一提了。

    负轿者,罗裙彩绦、婀娜身姿,一前一后两位少女出尘脱俗,美得不沾人间香火......本也不是人间生灵,抬轿两位少女,皆为画中真灵:古时驭人大修圣手丹青,穷尽毕生修为、将自己想象中的仙宫彩娥会做长绢,画中十三美人,是称十三玉钗图。

    作画者为驭人族中重要人物,死去后十三玉钗图被供奉于皇城,受香火侵染千年后,画中玉钗竟然转活过来,施施然移步出长绢、从此侍奉于历代驭皇帝身边。当朝天子对自己这位望荆子侄颇为喜爱,赐下两位画中灵魅专门侍候。平rì里望荆世子进进出出,都以这两位美人儿抬轿,时刻不忘显示这一段圣上恩宠。

    非说不可的,驭人要靠本族女子繁衍后代,可杀猕男子都不喜爱本族女子,它们思海中的美人倒是与汉家审美颇为贴合,画中十三玉钗姿sè不输三位矮神尊的海灵儿婆姨。

    小轿凶猛,负者绝sè,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炎炎伯上前行礼,画灵魅素手卷长帘,轿中六耳身形魁伟但眉目间尚有稚气,颈下挂着一枚银sè项圈,正是望荆世子、小王爷易应chūn。

    xìng情使然再加上高高在上习惯了,易应chūn接人待事远不如火珊秀那般圆润行通,不过总算还有些面子,挥手免去了炎炎伯的礼数,简单应酬了两句,跟着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路旁那座醒目冰山上。

    易应chūn眯起双眼、满口獠牙呲出:“我最近听说,一座冰山自雪原中入夏域,一路招摇过境、引得流言纷纷,都说炎炎伯排场惊人,皇命要他甄选杂末jīng兵,他却搬了一座杂末城回来,生怕天下不晓得他得了皇帝重用......我本道炎炎伯行事稳重,那些闲言碎语不过是坊间无聊人物编纂的,不能当真,未成想......”

    天大帽子,足以压断方画虎的脖颈,方画虎大惊失sè,一边往地上躺去‘叩拜’一边惶声说道:“世子明鉴,下官携城而归只因白鸦人需得以城养兵......”

    话没说完,望荆世子易应chūn突然大笑起来:“玩笑罢了,炎炎伯哪用当真,何须分辨!若非不得已谁会抗着一座大城来回跑,这才真真证得炎炎伯为不负皇命倾尽全力!待我归京定要将此事启奏皇帝,为你请下一道嘉奖,你快请起,快快请起。”

    一句斥、一句赞,分不清那句是真那句是假,方画虎冷汗淋漓背心湿透,心中惊骇自不必说,暗道贵人心思无以琢磨,这才是真正的驭下之术、真正的上位威风。殊不知,此刻冰城之内两个糖人正相顾大笑,苏景问:“世子威风?”相柳答:“装模作样,两个大耳刮子下去,他就学会好好说话了。”

    望荆世子留给两位糖人的初见印象,怕是不太妙。

    白鸦城有绝音法禁,苏景笑得再响亮易应chūn也听不到。

    世子开怀,自火珊秀以下随行众人,再到路两边众多丁人小贵族全都附和做笑,就连炎炎伯也跟着一起僵硬开颜。待炎炎伯重新站好,世子又问道:“我还听说,你这次从雪原带回来一个怪人,酷暑之中长裘裹身,还会时不时的打个寒战?”

    炎炎伯恭敬应道:“回禀世子,确有其人,为白鸦城内糖人夏氏子孙,名唤夏离山,下官这次甄选出的尸煞兵,便是此人祭炼的。”

    “有炼尸诡道在身,算得奇人;盛夏裹裘,算得怪人。奇怪人不能不见。”六耳世子饶有兴趣的语气。

    驭人皇,天子嫡亲侄儿;杂末膻,卑族中的**族糖人。云泥之别,地位相差太过悬殊,由此小世子想见夏离山的念头,委实无端甚至有些诡怪。炎炎伯迟疑道:“杂末糖人,灵智蒙昧未经造化,连礼数都不动的荒人蛮子,万一要是冲撞了贵人,下官实在担待不起......”他说话同时,一旁火珊王密语传入耳中:“世侄,此事其中另有缘由,不可推阻,小王爷要见人你就让他见,小王爷要杀人你就请他杀,无论什么事情都于你无关。”

    听火珊王话中意思,望荆世子竟有杀人之心?这又从何说起,怕是以前世子连糖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生出杀心?炎炎伯心中又惊又苦,且不论自己还在夏离山身上拴了一份立功的希望,单以火珊秀之言而论:无论出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又怎么可能无关!自己身上负的是皇命。现在贵人说得好听,真要因此惹出麻烦,万岁怪罪下来,什么王爷、世子,又有谁真会去替门厅凋零的古人方说一句话?还不是得自己扛下这欺君之罪。

    心乱,脑子也跟着一起乱,方画虎本就没什么应变之才,一时间竟呆在了原地,面sè仓皇口唇呐呐,全不知该怎么办,忽然身后一声轻轻咳嗽,熟悉声音入耳:“得贵人点名,小人不胜荣幸,夏离山拜见贵人。”

    回冰城时未和炎炎伯打招呼的糖人,这次一样不等伯爵大人召唤,又自作主张出城,直接来到伯爵身后、世子轿前问礼。口中说是‘拜见’,人却坐在轿内,连轿帘尚未完全卷起。

    见世子还敢端坐轿内,放眼这座世界能有几人,如今又多了一个白鸦糖、夏离山。

    两台轿子相隔七丈,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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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三,求月票!好久没求票了,想了好半天,我硬是没想起来上次在章末求月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未完待续。)

第七五一章 刍狗

    糖人的轿子是白鸦城遗留之物,凡品,相比龙藤蒺藜轿天地之别;

    给糖人抬轿子的是腌臜尸煞,相比世子轿夫画中玉钗天地之别;

    可最最关键的轿中人......望荆世子生于豪门、出入皇廷,还有几次被皇帝伯父带在身边朝见群臣,早已养成上势,何须刻意做作,贵人气意自然流露。但、要看他面前之人是谁!

    得整整一个世界的凡俗人香火祭拜,佑世真君万民敬仰,杀猕皇侄的富贵气度比得中土神祇么。

    身藏屠晚剑灵,早早于心中养下一道纯粹剑意;再得丈一君王辅佐,两度唤起剑冢万千凶刃效命,更添少年锋锐,杀猕皇侄的彪悍气度比得东天剑尊么。

    大圣玦、离山巅,一妖一仙两大气窍让主人气韵天成,一品判、阿骨王,两重身份让苏景俯看轮回,杀猕皇侄的威严气度比得身具妖仙传承、曾得阎罗钦点的芙蓉塔主人么。

    黄金锦匣、天蚕丝绒中摆放的彩色石头,与普通铁盒里横陈的旷世美玉摆放一处,哪个更夺目?

    苏景着白裘,虚弱却清秀,疲倦而雍容,对着六耳杀猕点点头、微微笑,两个年轻人,一上一下一石一玉,气韵立判高下。

    苏景咳了一声,全无下轿的意思。

    再有气度糖人也还是糖人,见小王爷还敢如此怠慢,世子伴从皆尽大怒,轰一声数不清多少人同时斥骂。莫说火珊秀一行,就连等候在路边那些闲杂人等也都呵责出声,唯独两个人未开口,一是小王爷本人,似笑非笑打量对面轿中糖人,顽童低头看一只正想从自己脚面爬过的蚂蚁时才会有的目光;另个不出声的人是炎炎伯,方画虎已经懵了,糖人这是直接来顶撞小王爷!火珊秀就算为了巴结望荆王府也得治他个‘纵容手下欺天’的大罪。

    炎炎伯真就盼着眼前事情是一场噩梦,赶快醒来、快醒来......

    小王爷身边几头六耳杀猕都在等...只等主人一声号令,立刻抓出对面糖人拆骨扒皮。

    苏景也在等。等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吃到嘴里就是肉’。在冰城时和小相柳说好的,动不动手、杀不杀这六耳皇侄,交给易应春做主,他的性命。他自己去把握好了。

    世子身边有绝顶高人守护。但苏景的丈一已在暗中蓄势。相距一场杀灭,就只差苏景一个念头。

    “夏离山体魄伤残,废人难离轿。不能全礼相见,还请贵人降罪。”苏景声音平静,于四周无数斥责声中传出。

    便如火珊秀所言,十八雪原比擂中另有其他事故,容不得白鸦城去出风头,易应春本想随便和糖人说上几句话,抓他言辞间一个破绽就此治下‘不敬’之罪将其斩杀了事。

    以易应春的身份,杀个糖人无异踩死一只臭虫,本无需‘抓破绽’这么麻烦,可现在糖人率兵赴擂勉强也算是‘身负皇命’,杀他总得有个借口,万一皇帝问起此事也好交代。

    至于派出身边心腹高手,逆行潜踪、神不知鬼不觉斩杀糖人,这条路是万万走不得的,易应春深知自己的皇帝伯父手眼通天,他若想查什么就一定能查得到,到时查明易应春是主使,皇帝问上一句‘我选杂末精锐入夏比擂,你灭掉其中一路,你想做什么’,这句话可万万担待不起!

    不过易应春实在没想到,白鸦糖人敢不下轿子不问礼,这算是主动把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捧手里,就等着小王爷拿去...如此易应春反倒不急着杀此人了。

    不是不杀,是遇到了有趣的‘玩意’,再多留一会、多玩一阵。

    “这人是谁,你是残废,他也是残废么?”小王爷伸手指了指侍奉轿旁的小相柳,他一开口周遭立刻安静下来。

    “他叫唐果。”苏景应道:“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兄弟,我若得道,他必升天。我做什么他做什么,我不做之事,他也可免。”

    这话说得可不是‘空口无凭’,苏景早就对小相柳讲过‘你若不能登仙,待我破道时动用大判愿术,带你一起上去’。

    苏景前言话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又把话锋一转:“夏离山从未离开过雪原,有一事不解还望贵人指点:以我的身份,不能入山去向神殿进香么?”

    “哈!”六耳小王爷一声笑,简直有趣,越来越有趣,真想问问古人炎炎伯怎么就能从茫茫雪原中选出这样一枚奇葩,小王爷暂时把‘无礼’之事抛开,就着现在的话题追问:“你?想要进山入殿去朝拜仙祖?”

    “是。”

    六耳小王爷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笑意更浓:“夏离山,你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么?”

    苏景摊手、无奈语气:“糖人,下族中的下族,杂末里的杂末,卑贱到不能再卑贱了。”

    小王爷笑道:“蛤蜊住泥塘,天子坐金殿,任你翻遍史书,可曾见过有过金殿上摆着一枚泥巴蛤蜊的记载?”

    不知是不是两个世界底蕴相差的缘由,这例子落在中土人耳中简直狗屁不通,只勉强有那么一点点意思,苏景闻言笑呵呵,但也顺着对方的话向下说:“泥巴里趴的是爬虫,地上奔跑的是走虫,云端穿行的是飞虫,都是虫,世子以为又能有什么分别么?蛤蜊的泥巴窝,天子的金銮殿,都是虫子巢啊。世子当知,神佛高高在上!皇帝乞儿、灵鸟猪羊,刍狗、刍狗、还是刍狗。”

    在中土世界,哪怕稍稍接触过修行的小童儿都能随口说出的话,放之驭界却是闻所未闻的道理!这便是不同世界的灵长的认知差异了,中土修家参天悟道。认为天为中地为正,中正大道才是逍遥之道;可驭人讲求独霸天地,争胜于乾坤,天生我所以我即天子,天子亦为天,唯我可独尊,想杀谁谁便死才是快活之本。

    短短两句话说过,驭人望荆小王爷微愣了下,随即又笑:“我也刍狗?父王刍狗?皇伯刍狗?糖人,这是你的意思么?”

    苏景不点头。但也没否认:“仙佛眼中万生万灵并无分别。仙祖祠人人可拜,仅此而已。”

    小王爷呼了口闷气:“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入山去,登神庙拜仙祖?”

    “能拜自然最好。不拜亦无妨。夏离山所求:是这天下万生万灵。无论身份贵贱、族等高低,都能进山去、入神庙。”苏景神情疲惫,不过他的语气凛然:“唯有如此才不负仙兄长与我梦中交谊。”

    “仙长。梦中交谊?”小王爷又被苏景说糊涂了。

    ‘夏离山梦中得仙长传道、情同兄弟’这等胡话炎炎伯哪会当真,自也不可能在复命奏本上写下此事,是以小王爷全不知情。

    夏离山说了半晌的话,累了,懒得再开口解释,不受寒苦的娇贵样子,又裹了裹身上白裘,向后依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来坐着。

    望荆世子伴从早都想把夏离山从轿中揪出就地斩杀,可是小王爷难得高兴,谁也不敢扰了他的开心,都侍立一旁跟着贵人一起笑。方画虎倒是清醒了些,有心喝骂夏离山,但被火珊秀一句密语‘不可绕了世子雅兴’给挡下来。

    小王爷只道对方说疯话,没做深究仍抓着原先的话题:“先不用替天下操心了,你想进庙...迈步请走!”说完身体微微前倾,对把持轿子前杠的绝色画灵儿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画灵儿娇笑点头,身体不动右足探出,在身前地面踩下一枚足印后便收回玉足,开口时声音柔媚入骨:“世子有令,若有杂末敢过此足印半步、格杀勿论!”

    “诺!”

    小王爷身后侍卫、从人齐齐应命,皆以真修灌入气息,吼喝震天响亮。

    远不止望荆、火珊一行,那些等候道路两旁的古人也高声应和,世子之令人人得闻,人人领奉,就连炎炎伯也做相应,同时递给方戟等自己下属一个眼色,夏离山若真敢前行,一定要自己这边亲自将其斩杀。

    苏景看着画灵儿踩下的足印,无奈摇头:“我本一番好意,开神庙之禁,换天下各族归心,善善之请、世子奏于朝堂,或可得天子另眼相看,将来世子承大统、登大宝的把握可再多上一分。”

    驭界比着中土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没有‘莫谈国事’这一重,朝堂传承于凡俗间不是禁忌,谁都可谈。不过要是说的话不对贵人心思,又正巧被贵人手下探听到,讲话之人也还是得死,死得惨惨的。

    “奈何,世子不听肺腑言,也许...会耽误了前程。”苏景没有前行的样子,稳稳坐在轿中放厥词。

    相柳早都不去听苏景的闲话闲聊了,开始的时候他还如临大敌,目光自世子身后侍卫、火珊秀随行大修中转来转去,现在连敌手都懒去找了,眼神落在小王爷的‘轿夫’身上,上下打量,凶兽的性子,何时懂得掩饰?直勾勾地看,阴冷目光几乎是在剥衣裳了。

    相柳冷峻,他身上的男子凶狠气意世所罕见,再配上他的糖人身份、他的‘唐果’名姓就更有趣了,而驭人性淫,淫人画出的灵魅也是放浪之辈,前轿杠的画灵儿背对世子,欺贵人看不见,眼波盈盈一转,向着‘唐果’转出了一份笑意,似是勾引,这还不算完,她又伸出丁香舌尖在自己的唇角轻轻一舔。

    唐果也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上唇...温饱思淫欲,温饱尚在淫欲之前,小相柳是饿了,也馋了,这辈子还没吃过画灵儿。(未完待续。。)

第七五二章 显灵

    相柳一贯没表情的,舔舔嘴唇在小王爷一行人看来不显什么,可浪荡灵魅媚态毕现,落在苏景眼中再也清楚不过,轿内夏离山传音入密,笑骂唐果:“狗男女啊。”

    苏景笑,驭人小王爷也在笑,放声大笑:“你说...我的前途?”

    当朝皇帝膝下无子,亲王独子的前途岂不是就皇位,一个糖人妄谈大统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世子‘不听我言、误你前程’,众人发噱,这次不是附和贵人,是由心而发真觉得可笑了。

    现在不止世子,所有人都觉得这白鸦糖人有趣,有趣极了。

    ......

    山前大路上喧闹一片;山中古刹也不得安宁!就在盏茶功夫前,庙中突显怪事:配殿供奉的众多仙祖护法神祇像前,那巨大香炉中六百六十六根清香突然急急燃烧开来,尺半长香仅在一个呼吸间便烧灼殆尽,长长香灰直挺不落、燃起的香雾也耸如直线凝固不散。

    如此景色闻所未闻,而神殿自有秘法护篆守卫,断不可能是有人施法作祟。神庙方丈颇有些见识,闻讯赶来见过配殿异象,惊诧道:“这是...这是有仙祖显真灵!”

    驭人神祇,一位祖仙正位,九弘道护法帝王,配殿中供奉的就是这九位‘小神’。

    此外还有十六祖帅,八十七天将,三百一十二仙鸿等等,地位也就更差了些。神庙主持传谕,撤去大香炉。以小法鼎对九位弘道护法帝王尊位逐个燃香,很快试探出显真灵的是赤武大帝、郎齐神君。方丈不敢稍有耽搁,急忙忙赶去后山,这等大事他做不了主,非得请一位在此闭关的高僧大德出关主持不可。

    ......

    山前,大笑一阵,小王爷心怀舒畅,再开口:“糖人,少在顾左右言它,你要进山去、拜仙祖。为何还不动身。走啊、走吧!”

    驭人、古人一群精修护卫暗运修元,只待苏景一过地脚印就立刻动法,大家心里有个一样的念头:只打断四肢和脊骨便好,先不忙要他性命。交由世子发落。路两旁的闲杂人等也纷纷鼓噪。这个叫喊‘糖人。快快如山去’,那个笑骂‘若不敢就赶快下轿请罪,天下皆知小王爷宅心仁厚。说不定能赐你一个好死’。

    抗轿子的尸煞兵未得主人号令,就跟长在地上生根了一样,纹丝不动。苏景坐在轿中左右看看,问小相柳:“都记下了?”

    相柳回答:“人人都有份,不用记。”

    哄一声,大路上笑声愈发响亮,这是还打算报复?傻瓜随处可见,但能傻成白鸦糖人这样子的千古难遇。

    苏景又看了看前方地面足印,问小王爷:“我若前行,就死了?”

    小王爷哈哈大笑:“难得,难得,现在不傻了。”

    人人做笑,少不得无数鼓噪声、催促声,‘糖人,还不走’,‘杂末,怕死就直接说了吧’,‘在小王爷面前装傻,你是真傻’......

    苏景才不走,望着小王爷继续道:“打个赌吧,我前行、死不了。”

    一道密语阴森,悄然传入易应春耳中:世子放心,老奴已钉死杂末,凭他们两个,翻不出世子手心、更翻不出什么风浪!

    父王派来暗中随行护驾的前辈不是说笑的,自己手下的随行大修也非等闲之辈,易应春放心得很,一摆手压住众人喧哗,兴致勃勃反问:“打赌,怎么赌?”

    “我前行,死了一了百了,唯有来生再来报效朝廷,没什么可说;若侥幸不死,还请世子保荐炎炎伯,伯爵大人一路风尘仆仆,皇命时刻记载心头,更不忘对春疆方向朝进香晚叩首,端的虔诚、委实忠良。夏离山所愿,炎炎伯加官进爵。”

    方画虎从一旁听了,心里又惊又骂,和小王爷打赌,小王爷要输了就给我加官进爵?

    这哪里是帮忙,根本是在坑人!

    没落门厅、浅薄古人,他要不毒杀纳新游以要挟苏景,苏景今天一定不坑他。

    果然,小王爷的目光扫向炎炎伯,似笑非笑:“嗯,大好忠臣,大好忠臣。”

    方画虎哪知该如何应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再往地上去躺,不过此刻没人在乎他,因夏离山又想起一事,补充:“还有、还有,贵人见谅,夏离山另存了一份小小贪心,万一贵人相让容我赢下这一局...您的画灵儿轿夫,盼能赐予我这位外戚兄弟...只要一个,前面这个。”

    在中土,皇帝赐于臣子的东西都要在家中供奉起来,小心伺候;驭界没这个朝纲臣纲的讲究,皇帝送出手的东西,送给谁就是谁的了,随便新主人怎么用,若非如此易应春哪敢把灵魅当轿夫。

    糖人讨重礼,小王爷却实在想不出对方的生路在哪里,痛快点头,笑容之中言出金口:“赌了,你快快前行吧,等得我都困倦了。”

    世子催促,大路上聒噪再起,苏景笑容浅淡,双掌揉拳双拳并拢,以此间生灵拜奉仙祖姿势,向着神庙方向遥遥施礼,只是他不下轿,这个礼拜得不伦不类,到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再管他礼数如何了,或笑或骂,告诉糖人此刻再抱佛脚晚矣。群情激昂,小王爷更加开心:“拜庙、拜庙...夏离山你真糊涂了么?不知那庙中供奉的是谁家仙祖么?那是我驭人仙祖,你当我族仙祖会不顾子孙虔诚,去护一个杂末糖人么?!”

    接连三问,路上众人再次欢笑,可就在小王爷三问落地、苏景拜过山中神庙撤礼一刻,突然山中洪钟响彻八方,驭人经唱如惊雷连绵轰动于天地,旋即血腥气大作,目中只见一道血浆大路自山中扑卷而出,疯长、蔓延,鲜血之路自神庙中直直扑卷到苏景轿前!

    中土讲究金光大道,莫耶讲究星光大道,驭界则以血光大道为尊、为仙途法径。

    可是神庙中仙祖显圣,以血光之路接引苏景入内?

    下一刻,八方寂静。

    笑声憋在吼中、笑容僵于面膛。谁能想到竟会有如此异象显现!

    望荆世子、火珊秀、炎炎伯...所有人愣愣发呆。但事情未完,血光大路铺就,山中另有一蓬金色光芒炸起,如电激射苏景身前。

    金光散去,一头身披黑色袈裟的中年六耳显身,全不掩饰目中惊诧、打量着轿中苏景。

    一见黑裟六耳,小王爷面上惊骇更甚,以他金贵之躯,竟也急忙忙起身下轿,身体鞠躬、双臂后扬、仰头注目于来者,问半礼、恭敬道:“易应春见过王兄。”

    当朝皇帝兄弟五人,老三做皇帝,老四老五封王公,老大老二哪里去了?出家去了!天下驭仙祖祠,皆由两位皇兄掌管。

    并非争位失败遁入空门,而是这驭人天下,仙祖神庙地位奇重全不逊于皇廷,自驭人君临天下,神庙便归于皇家把持,所有侍神之事非得是皇帝身边最最亲近之人掌管。

    天下之主见了神祠之主,从来都是要恭敬问礼的。

    神庙在这世界里唯一职责仅在侍奉神祇,有信徒但无僧兵,有护法但皆为方外之士从不过问世俗,神庙本身对社稷不存丝毫威胁,可不知为什么,驭人皇族对仙祖祠的重视要更甚于朝堂,外人不解其中玄虚,只道驭人重孝、敬祖先。

    前方仙祖祠为夏境中规模最宏大、地位最崇高的神庙,平时事情都交由方丈打理,但内中岂能没有大贵人主持?山中神庙真正的主人,就是大皇兄的次子,易应春的堂兄易海法。

    族内以论,易海法为兄,易应春为弟;身份以论,神庙为上社稷在下,五蠹为一方大祠主持,易应春则还未领爵封,只有个因父亲是亲王而来的‘世子’称呼。两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见到易海法,望荆世子不敢越礼,认真问安。

    易海法对易应春摆摆手,声音漠然:“世子无须多礼,方外之人早已忘记俗世身份,贫僧五蠹。”

    驭人称霸天下,规矩决不可废,小王爷之后随从伴当、道路两旁古族众人顾不得心中惊骇,尽数施行大礼,对黑裟僧侣恭声道:“拜见五蠹上师。”

    五蠹不理旁人,径自对苏景问礼:“五蠹拜见上师。”

    众人向五蠹施礼,五蠹却向糖人施礼;众人对五蠹敬称上师,五蠹却称呼糖人为上师。

    “区区杂末,安敢领受大师之礼,夏离山见过五蠹大师。”苏景还是那副神气,虚弱、疲惫、温和、雍容。坐在轿子里还了个礼,苏景说话不停:“我愿入山拜祭仙祖,奈何杂末身份,不可入山。”

    “上师言重,法驾临山,阖寺僧众荣幸备至。小僧来此就是为了迎接大驾。”五蠹和尚不敢有丝毫怠慢,就算心底再怎么惊诧、脑中再如何疑惑,九大帝尊之一显灵千真万确,此事绝绝作假不来。

    当知,苏景面前这条迎宾入山的血河大道,并非山中僧侣的法术,而是庙中那座泥胎神像挥手撒就!

    苏景多矫情,就这么起轿入身万不可能,他还在轿子里,目光望向小王爷易应春:“贵人严令,若有杂末敢踏过地上足印半步,必做诛杀、格毙当场。”(未完待续。。)

大年初四,祝福、更新和求月票

    大年初四,不出十五都算过年,最要紧的话放在最前面说,再祝大家新春快乐,马年里心想事成,学业顺利,最要紧的是一定有横财!

    发横财之后千万订阅升邪哈^_^。

    大家看到这个单章的时候,我应该正在饭店,喝酒吃肉被女同学们围着逗之类,今天大学同学聚会。今天的更新也是存稿,春节那两天写出来的。

    初四大学同学聚会,初六同事聚会,初七高中同学聚会,初八驾校考官聚会,初九不去上班跟两个铁磁盟兄弟聚一聚。过年就是这样了,忙忙碌碌,但高高兴兴。

    其实好多事不能细想,仔细琢磨下,有些我们曾经很亲近的人,现在一年才能见一次,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有的人许多年都再见不到,尤其在同学之间。来来回回兜兜转转,只要缘分还在就好。

    排了排日程表,原来我这么日理万机,过年的后几天要陆续接见同学同事驾照考官等等,所以咱就得有存稿才能不断更......所以我过年请假那三天抓空子就码字来着,真是挺忙的,不过因为那几天没有更新压力,心态上是轻松的。更难得的是我到现在也还是挺轻松的,反正后面我是不打算断更了,我就不断更了,怎么着吧!

    以上,表决心。

    至此,有点心里打鼓。

    还是不要说成是‘表决心’了,这么凶猛的事情不太适合我。

    以后升邪不断更......是我的马年心愿。这会是一个漫长且艰苦过程,希望大家能陪我一起见证,现在这里谢谢你们。

    以勤补拙总是好的,勤劳致富就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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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升邪在月票榜的名次,和这本书的成绩有些脱节,月票名次应该还能再向前冲一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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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年里,豆子的压力比较大,我会努力多写、不断更,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

    最后,再祝大家马年幸福,愿我们所有人都幸福。

    豆子惹的祸

    (未完待续。。)

第七五三章 不成器

    开始的时候,苏景没想太多,了不起就是斗法杀人,请动丈一神剑屠灭一方,但到小王爷易应春到来时,苏景忽然心念一动,又将炼化于身的那枚青果气意绽放,奈何六耳贵人、杀猕大修都无感查。

    本就是随意一试,对方察觉不了也无所谓,不过苏景并未就此收势,而是凝气意入神念,在将神念遥送山中,去探那驭人神庙......苏景会这样做,说起来还要谢过天外归仙忠义天魔,老太监驾临空来山天魔大殿,引动诸般魔相,苏景就是从此事中得了灵感。

    苏景是‘糖人’,可他炼化了郎齐的意如果儿,那是杀猕仙家郎齐将后代之愿融以本元仙基才结成的果子,苏景将其炼化于身,那对那庙中无智泥胎来说,他就是郎齐,就是本尊,就是赤武大帝。

    驭仙祖祠,太祖元始仙以下九大护法帝尊之一,郎齐金身驾到!

    果不其然,当苏景神念送到驭仙祖祠,护法神祇赤武帝尊大像立刻就有了反应,先是满殿香火疯燃、烟雾归线凝立,继而泥胎之塑缓眨眼慢仰头,望向山外苏景所在方向。再随着苏景一道心识相加,大像猛挥手,撒出一条血光大道,接引苏景入山。

    至于山中神庙主事为皇帝长兄此子,身份地位更要高于小世子,苏景早听路旁闲人讲过。

    既然青果能‘勾动’庙中神像,既然庙中僧侣更最尊贵。苏景就高高兴兴地和小王爷打赌了,他连动用丈一神剑的心思都动了,还有什么不敢干、不能干的?

    这才是山内山外连串异象的根本......神庙主事五蠹和尚遁起金光出山,是相迎也是查探,五蠹知道国内将有大事发生,若才此刻能迎回一位先祖归仙,简直再妙不过!只是他未料到,‘唤醒’赤武帝尊真灵之人,居然是个杂末糖人。

    即便是杂末,五蠹也不敢怠慢。当务之急是先要弄清事情缘由。五蠹僧冷眼望向易应春。但大庭广众总要给堂弟留一个情面,未做斥责又转回头望向苏景:“世子心性活泼,开玩笑的。戏言,上师无需挂怀。”

    苏景神情释然:“开玩笑啊。那就无妨了。唐果。将那脚印擦了去吧。”

    小小一道法术自唐果手中送出。风掠于地,抹平印记。

    五蠹和尚把声音压低了些:“小僧斗胆,敢问上师与郎齐帝尊有何渊源?”

    苏景笑了笑。不作答,反问:“我能进山?”

    “小僧头前引路,上师请随我来。”有什么话都不妨去往山内再做细谈,五蠹僧迈上一步,做引路之势。

    刚才大群人嘲笑催促,苏景都不起轿,此刻就更不着急了,笑道:“请问大师,我能邀同伴共行么?”

    “自然,上师为敝寺贵客,贵友亦为贵客。”

    苏景开心而笑:“炎炎伯一路带我入世,恩高义重,还请同行。”

    方画虎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呆呆地应上一声。

    可苏景还不动身,望向世子,两人还有个小小赌局,如今胜负分晓,赌注尚未结清。小王爷到现在还如坠梦中,根本就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区区一个杂末怎么就一下子成了王兄眼中的上上贵宾!

    可连脚印都被涂掉了,哪还有什么可说,心中再如何愤怒小王爷仍维持面上风仪,唇边笑纹浅淡:“回府后我会禀明父王,请他老人家保荐炎炎伯;寐儿,随夏公子去吧。”

    叫做寐儿的抬脚画灵放下轿杠,先对小王爷送去一个恋恋不舍的眼波,再转身向苏景走去,一双星眸中又换做了欣欣欢喜的眼神。

    苏景摇头:“不是随我去,是随唐果去。”

    不料这时唐果忽然问道:“这女子,能吃么?”

    画灵寐儿立刻站住了脚步。

    夏离山也吓一跳,还道相柳是困了,不料他是馋了,当即摇头:“不妥,忍忍吧。”

    “那我不要了。”相柳冷冰冰的回答。

    “你回去吧,他不要了。”苏景又多嘴重复一句,把都到手的绝色佳人退回去了,这记耳光未免扇得太响亮了些,世子眼角一跳,可面上笑容未改。

    这个时候,自从显身从未在外人面前下轿的白鸦夏离山,竟在小相柳的搀扶下走出了软轿,对前方五蠹僧笑道:“此去山中,不可简慢,否则怎能显我心中虔诚......”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徒步入山时,苏景又继续道:“须得换一顶轿子。”说话间,白裘大袖抖动,银铃般悦耳笑声中,一双小娃落地,纳头便拜!

    拜身叩首之礼本为六耳杀猕古礼,想当初苏景与不听喜结连理时,第二头杀猕归仙来到离山就曾对苏景叩首,不过驭界中这一脉六耳为适应天下,早将礼法做了修改,融合各族致敬办法,将礼数归一为全躺、半躬两种,废弃叩拜之礼。此刻两个小娃对苏景施以古礼,于普通人眼中古怪异常,在见识广博之人看来,心中却难免一惊。

    而当两个小娃站起来,场中众人尽数暗暗喝彩一声:当真灵僮儿!

    世子驾前两个画灵儿虽有几分魅气、有绝美容貌,可到底也是法术本源,灵气十足但举手投足之中总是少了几分真实生命才有的灵动、造化使然才有的和谐,比起一双冥法祭炼无数年头,再得春笋铸炼肉身的僮儿......将龛中神像与真正大逍遥的天仙摆放一处会有怎样差别?世子灵魅与糖人灵童差别便是怎样。

    如玉的娃娃。

    不是身形、体肤如玉,而是他们眸中神采、眼里光芒如玉!

    两个娃娃兴高采烈,乖乖在前六六在后。同时把身形溜溜一转,驻足时肩膀上已然扛起了一副小轿,异口同声:“请嗲嗲上轿。”

    细鬼儿随阿姆闭关近一甲子,修为长进,原来的滑竿也升级成了软轿。

    外人不晓得,苏景身边人都知道,这两个小娃就喜欢抬轿子,这些天里看着苏景进进出出都座尸煞的轿子,他俩一度委屈得泪眼汪汪,直到苏景点头答应有朝一日一定会坐他俩的轿才算罢休。

    有朝一日。就在今天。

    苏景出一轿。入一轿......滑竿也好,软轿也罢,这是细鬼与生俱来的本命法器,一双小鬼在真正脱珠胎、化灵煞前就被苏景养在王袍中祭炼。是以苏景一坐进去。身内阿骨王袍与软轿气意相融相合。冥冥之中猛穿透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是鬼哭狼嚎,但鬼因喜极而哭、狼因狂欢而嚎,自中土幽冥投射于驭人世间的诡怪声潮中满满的欢呼雀跃之意。阴煞放声朝贺王驾登临此间!轿上水纹行布,水纹里翠竹摇曳,竹涛内蟒痕道道,若隐若现,更有无尽阴森煞意自轿中绽放,猛地扩散开去......此刻在相比苏景的轿与望荆世子的轿?

    天上青鸾,枯藤之椅,云泥遥远。

    轿夫、轿子、轿中人,白鸦糖人富贵逼仙,那是阎罗神君亲自点头加封的阿骨王!

    苏景坐轿中,对小世子点头微笑,在场之人十个里有八个忽然想起了‘泥塘蛤蜊、金殿天子’的旧话题。

    “炎炎伯若不嫌弃,就请坐我那顶轿子吧。”苏景换了轿子,唐果还跟在身边,另一顶轿子空着也是空着,炎炎伯神乱魂更乱,苏景留给他的那是一定轿子,分明是口油锅!

    等夏离山,是因为他让赤武帝尊显灵,五蠹和尚有这个耐心;见那古人吏犹犹豫豫、左右为难的模样,五蠹却全无同情,声音淡漠:“上师请大人入轿。”

    大贵人发话了,炎炎伯心底一声浊探,咬着牙钻进轿子了。

    苏景伸手拍了怕轿杠,细鬼儿机灵,脆声高呼:“起轿!让...路...啊...”唱声之中拔腿便走。

    可才前行了两步,轿子里的糖人忽有开口:“险险忘记了,还有两件事,头一桩需请大师指点迷津。”

    “上师请讲。”五蠹僧停下脚步,笑容谦和。

    “夏离山看天看地,看人看世,唯独一个‘势’字看不穿...我势弱时,与他无关他却笑得开怀,想不通。”

    五蠹来到此间一小会,早有人传音入密,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与他知晓,五蠹明白苏景指得是谁,微微笑:“上师稍待。”言罢眼皮撩起,内中凶光一闪,望向道路两旁大群闲杂人等!

    之前他们笑话过上师来着,上师记仇,还曾让唐果记下他们。

    “掌嘴。”五蠹两字出口,道路两旁古人没半分迟疑,扬手掌嘴,转眼啪啪脆响连绵。

    上师不惑了,笑了笑:“打一下就好了,小惩大诫。”跟着话题一转提起另件事:“另一桩是私事,不劳大师了。小王爷,你心中可有愤懑?”

    打赌输了灵魅送出去又被退回来,轿夫轿子样样不如人,杂末糖人有什么依仗姑且不论,单说他明知自己终能站到上风却一字一句引着对方跳坑,根本就是在戏耍!堂堂望荆世子被耍了一场猴子戏又焉能不气恼!不过世子现在不敢发怒,以后如何都等回头向堂兄探明情形再说,笑着摇头:“是我性情鲁莽,未认清上师法驾。回府后当禀明父王,领下今日罪罚......”

    “上师又如何!”小王爷话为说完,苏景突然打断!声音铿锵,字字断喝:“想我驭人,霸世界、主乾坤,凭得便是心中一份凶悍,血里的一道桀骜,我不低头天地低头,我不让路神鬼让路,我不死挡我者死!这才有了凡我驭人所至,万生俯首之千秋盛景;这才有了凡我驭修驾前,阴霾退散山石碎末的万载荣光!再看你......”

    “贵为王储,皇族血脉,明明心中愤懑却还笑容满面,你心中凶悍何在;明明满腹委屈,却都留待日后分说,甚至不敢来问我一句‘你凭什么是上师’,你血中桀骜哪里?之前我说你阻我入山会自误前程本为戏言,但现在我看你......”

    “不!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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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五,恭喜发财^_^(未完待续。。)

第七五四章 不去了

        “不!成!器!”

    最后三字,非苏景口中言说,而是一道洪声直冲九霄,再从天际返落,如三道奔雷接连,是为郎齐帝尊显灵开声;三字喝断同时,血光大道上红雾漫漫、顷刻结形,正是赤武法相,面sè愠怒、扬手虚指易应chūn面门。

    郎齐帝尊显灵化形。

    我看你,不成器!

    易应chūn面sè大变这不是一个糖人的胡言乱语,是能排进本族仙祖前十中的一位仙祖显灵之言啊!

    挨一句骂少不了半块肉,可曾被本族仙祖显灵、斥喝‘不成器’之人,又哪还有机会再继承大宝。

    平时不敢外露,可想要继承皇位的心思,从易应chūn懂事那天起就在胸中生了根,直到今天,黄粱美梦化作一场空空灰烬。

    小师叔正道高人,讲究一诺千金,之前说过他会‘误前程’,现在就一定把帮他‘误前程’。对自己人没架子、厚道心;对仇敌浩大的威风,针鼻儿的心眼,小师叔一贯如此,好几百年了。

    小王爷面如土sè,旁人却被糖人的连声振喝惊得心头发颤——他的言辞,字字扣于驭人本心本xìng,他是糖人是还驭人?!

    莫说别族,就是等闲驭人怕也说不出那一番话本已高深莫测,此刻再添扑朔迷离。其实何止苏景,这番话中土有近万修家都会说,只要曾去过邪庙、见过郎齐残魂的人都成,学舌又不是难事。

    被短短六字喝断前途的易应chūn再也忍耐不住,声音稍显嘶哑:“那你就说一说,你为何是上师,你凭什么能请动郎齐帝尊仙灵!”

    “你猜。”糖人的声音重归温和,带笑,啪啪两下手拍轿杠,小鬼再喝:“起轿子让路啊”脚下登风,飘飘摇摇向着山中走去。

    那条从山中铺出的血光之路,随苏景前进而缓缓收缩,苏景进一丈血路缩一丈,路彼端在神庙,此端则永远在苏景轿下。

    可来到了山脚下,苏景忽又一声叹息:“意兴阑珊,不去了,作罢作罢。”

    戏耍,戏耍,从头到尾的戏耍。

    此间无我怜惜之人,个个皆可拿来戏耍,看景如看戏,纵意其中才好开心快活,苏景闹前闹后,闹得人心发慌,到了最后一句话:不去了。

    叹气过后,苏景语气漠然:“大师,可以么?”

    五蠹僧面sè平静:“帝君仙灵,血路迎驾,人到山前就这样离开了,上师于心何安?”

    苏景笑而摇头:“仙长于梦,梦发于心,我心中有仙长,这供奉仙长的神庙于我不过是一座香火缭绕的房子,路过时入内朝拜会让心中清静,但若不拜我也心安理得。他rì若再起兴致,少不得再来叨扰大师。”

    五蠹面上不露声sè,心中却已急急转过连串念头,片刻后笑着点了点头,不强求:“如此,小僧随时恭候上师法驾。”话说完又转目,望向另个轿子里的炎炎伯:“方大人呢?夏先生不再入山,方大人还去拜奉仙祖么?”

    别人不去拜祭,你就不去上香了么?那你虔诚何在。

    是询问,不过五蠹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要炎炎伯入山去,有关这个夏离山的出身来历、如何中选、可有过什么异常举动等等,五蠹有大把问题要问方画虎。

    奈何炎炎伯整个人现在都懵了,如此简单的含义竟然没听出来,脑中只想着以后可得把这位姓夏的糖祖宗照顾好了,对五蠹愣愣摇头:“下官也不去了。”说完才想起自己还在轿子里,赶忙起身跨出轿外。

    五蠹皱了皱眉头,加重语气:“过仙祖祠但不入内奉香?大人真不去拜望仙祖么?”

    炎炎伯这才若有所悟,急忙再点头:“我去,去拜。”

    苏景狭促心起,板起脸、也加重了语气,在轿中问:“大人真要去?”

    “不去不是,去去还是不去啊。”生平第一次,炎炎伯想死。

    苏景哈哈大笑:“当然要去!大人不是本就要入山向仙祖进香么,侍奉神尊、本心虔诚,何必理会旁人,快去快去,我在此地静候,大人快快上轿启行。”

    炎炎伯‘哦’了一声,心慌身也慌,意乱脚更乱,又钻回了轿子,但四个尸煞兵才把轿子抬起来方画虎又忙不迭跑出来:“我、我不用坐轿,更不敢劳动大师引路,我自己进山,认识路。”

    五蠹心中称奇,哪来的个糊涂官!可偏这糊涂官从雪原上带回来了一个‘真灵’糖人,奇上加奇。五蠹和尚笑:“大人就莫再客套了,反正是同路。”说着先向苏景施一礼,起身后又对古人王火珊秀点点头,最后传音入密自己堂弟‘你先回去吧’,密语中却没去看易应chūn一眼,拉着身边方画虎,遁化金光入山去了。

    苏景稳稳当当地坐在轿子里,传音入密和身边小相柳聊天:“只想吃,不想睡?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九头蛇怎么生养?”

    “异界怪物,只吃不睡,等回到中土再想睡谁的事情。”小相柳冷冷回应。

    “完了,方芳猫也没希望了。我看那个小丫头除了骄气些其他都还不错。不过也好,待回中土”

    “三尸不在,你就变成三尸了么?”

    苏景失笑,随之也想到了三尸:“也不知他们三个何时才舍得过来。”

    想到了‘何时’,苏景又想起了另个人的另个何时:小不听何时才能出关呢?这趟杀猕疆域之行正变得越来越有趣,若小妖女出来,两口子加三尸再加面冷心黑的小相柳,大家一起做这坑人的勾当,当真是一番好滋味。

    苏景霖铃,锵锵不听想起洞房花烛时,小妖女轻笑着把两人的名字连到一起念,苏景心神微微一荡。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人影闪动,正是此间除了望荆世子外身份最最尊贵的古人王火珊秀,火珊秀未出声,微笑中对苏景施了一礼,转回身重回望荆世子身边。

    且不提什么仙灵、上师之类怪事,单只五蠹向苏景施礼,火珊秀就得在离开前来应酬一下。只是世子还未走,火珊秀不好对苏景太过亲近。

    王驾如此,随行的一群古人权贵也纷纷向苏景施礼,都如火珊秀一般,只作礼不出声。另一边,望荆世子哪里还呆得下去,狰狞且贵重的轿子被浪荡灵魅负起,御风轻去,火珊秀等人继续随行,不多时全都消失于视线

    炎炎伯没让苏景等太长时间,一炷香功夫过后就从山中返回。他所知有关‘夏离山’所有事情,包括前阵子纳新游探城所得,原原本本都讲与了五蠹。

    这个时候苏景收回一双细鬼儿,又坐回了原来的尸煞轿子,借两个娃娃来摆摆排场没问题,真要让他们抬轿子赶路苏景不忍心,明知他们都是凶魂猛鬼也不忍心,看上去粉粉嫩嫩的一对小娃。

    还是老样子,苏景不入云驾,坐轿子回自己的冰城去,入城之际命尸煞轿夫转了个身,面向道路两旁的众多等候进山之人挥了挥手,毫无意外,路上人立刻躺成了一片。

    对这白鸦糖人究竟如何对待,五蠹僧并没有明确表示,事情来得太突兀也太重大,五蠹须得立刻动身赶赴京师,将此事面呈去父、叔、皇帝,请长辈们来定夺,在有定议之前一切照旧,白鸦尸兵仍是来自雪原七的杂末jīng锐,继续去打擂。

    倒不是五蠹托大怠慢,而是他晓得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看清楚,这糖人究竟是个什么人。

    不过再启程后主客易位,炎炎伯哪还敢再直呼‘夏离山’之名,也把苏景唤作‘上师’,这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一个疏忽热闹了上师,再经过哪做神庙时、也跳出了一位赤武帝尊法像,指着他的鼻子骂上一句:我看你,不成器!

    这天行途之中,炎炎伯又来叫城,老规矩,外人不许入冰城,苏景迎了出来:“大人何事唤我?”

    “有两件事,下官特来呈秉上师,一是行途将尽,至多再有两天路程,就能赶到‘离火城’,这一路上rì夜兼程,劳烦上师与下官一起赶路,您老辛苦了,等到了地方,就可以歇一歇了。”

    离火城正是十八雪原斗擂之处。

    待苏景点头,炎炎伯又继续道:“另件事情,下官这个上师切莫怪我多嘴,我来请您多加小心。”

    “小心什么,大人请直言。”

    “比擂时,务必提防雪原五杀威兵,雪原十福禄兵,雪原十一鬼且兵和雪原十七不归兵这四道凶兵!下官自是晓得上师亲自调教的夏儿郎天下无敌勇猛无双,但多加个小心总不会错的。”

    苏景饶有兴趣:“这四道兵有何特殊之处?为何要单独提防,还请大人指点。”

    “上师言重,指点二字万不敢当,这四支凶兵究竟特殊在哪里下官也不晓得,不过我已探明,他们身上都是带了‘重注’的。”既然来报,便务求详尽、不可吞吞吐吐的道理方画虎是明白的,当下给苏景细细讲来。

第七五五章 甲子局

    驭人皇征兆杂末精锐不是最近的事情,早在一个甲子前大令就已传道雪原,至于朝中商议、确定此事还要更早些。

    早在朝廷拟定征兵大令之初,几家驭人权贵就已经绸缪着,借着十八雪原精兵斗擂来赌上一场。

    有擂就有赌,这不算什么新鲜事情。若在中土世界,此事只能暗中进行,毕竟雪原征兵是朝廷政令,把皇命当成赌局,说没事也没事说杀头便真杀头,哪能太过明目张胆。不过在驭人界、大贵族间这场赌局闹得沸沸扬扬,连皇帝都知晓此事,而驭人好赌之风犹胜**本性,皇帝非但不予制止,还在六十年前象征性地落了一注......

    苏景身边相柳问道:“皇帝也落注,押谁胜?”

    “回禀**师,”夏离山变成了上师,外戚护卫唐果也跟着变成了**师,炎炎伯恭敬回答:“当朝天子押得就是咱们这雪原七精兵、夏儿郎!”

    这可是十足稀奇事情,苏景诧异道:“六十年前皇帝就押了我们?”

    “擂分上下两台,是以赌也分上下两盘,前一台,十八雪原决胜、只有一支队伍能夺魁,这一盘赌局是驭人权贵们看中的,多有重注相加,但万岁未参与,这才是万岁善待臣民之处,这一局里他老人家要是也落注,那别人哪还能再押?那不成了和万岁对赌,可不敢冒犯天威;后一台擂比,驭人骁骑约战雪原魁首。这一盘赌局没什么悬念...是以没什么人来赌,万岁就落住于这一局,他老人家没押自己人,押的是十八雪原中胜出的那支队伍。”

    方画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上师的夏儿郎必能打出威风,且不提对上驭人骁骑会如何,至少能从十八雪原中夺魁...皇帝押胜出队伍,不就是押注于上师么。”

    苏景也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大人言辞功夫实在了不起,糖人佩服。”

    接触渐久,方画虎也慢慢发现。糖人上师的架子说大也大。见官不下轿遇贵不问礼;但说不大也小得很,说说笑笑轻松随和...归根结底,以彼之‘目’还施彼身,你若小看他他必蔑视你。你若平视他他待你如亲友。他怎样的态度。取决自对方。

    是以方画虎现在放松得很。一起笑了几声转回话锋:“万岁如何押注都只是个意思,无关大局,真正的豪赌就在十八雪原争胜这一擂上。六十年前,朝上征兵大令尚未发下,驭人族内众多权贵便已派遣能员赶赴雪原,查访诸多冰城,为自己寻找落注军马,待到大令发布后十年,诸权贵访查完毕各有选择各投重注,大家画押做鉴于注纲,一场豪赌就此封盘,静待五十年后比拼有了结果再兑现赌注。”

    这个时候一对细鬼儿脚底离地三尺,飘着来到方画虎面前,囡囡手捧茶杯,只有茶叶未冲水,哥哥则拎着一只满盛热水的铜壶,异口同声:“大人请喝茶。”

    一个捧杯一个沏水,香茗奉上,方画虎受宠若惊,连声称谢接过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权贵入局,赌盘富贵,以身份地位、财雄势大而论,以其中四家为尊......”

    一为神庙供奉,辈分上比两位主掌神庙的皇兄还要更高,不过此人平时不在庙中侍神,而是跟在皇帝身边,领了个‘国师’的虚衔,随着皇帝一起上朝,但从不发一言,就没见他说过话。驭人神庙中的僧侣,与中土释家法师相差遥远,自称方外但样样不空,酒色财气尽在手中,‘国师’入局是为神庙代表,落注雪原十福禄兵;

    二为当朝两位亲王,浮玉望荆两王并作一注,押在了雪原五杀威兵身上,望荆世子易应春来夏境本是替父亲、四叔来照看赌局,但临时有事又被召唤回去,启程前去了趟神庙,结果惹出了个‘不成器’的倒霉事,只能自叹时运不济;

    第三注来自当朝宰相,三朝元老树大根深,驭境内皇帝之下就以此人为尊,复姓千马单名一个沉字,千马为驭人三大门阀之一,他的宝押在了雪原十一鬼且兵;

    第四注来自外姓王,此人名唤宗庆,家门不差但比起千马等大门阀要差了一个档次,但此人修持精深斗战狠辣,为官至今五百年战功显赫,五百年中被他斩杀的番人蛮,要比着之前五千年加在一起还要再多上几成,百年前被封做王公,这次押注雪原十七不归兵。

    神庭、皇家、老臣、新贵,都在这一局中凑齐了,赌注大自不必说,面子上更是输不起。谁都想赢,可杂末的实力又实在有限,四家选出的‘精兵’是从矮子中拔出的将军,哪有必胜的把握,这又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炎炎伯不自禁压低了声音:“下官刚刚知晓...四大贵族派人去雪原查访、找寻有潜力的精兵只是其一。另外在这六十年里,四贵各遣猛将去往雪原冰城,授妙法传杀阵教斗战,不曾有片刻懈怠,务求擂中夺魁!六十年的光景不算短,得名师指点,得良药补身,再得妙法修持,就算一群猫崽儿也都能变成猛虎。说不定连凶猛法器都发到杂末兵手中、以备不时之需了。上师的夏儿郎对上他们的时候,务必要加一个提防。”

    正事讲完,方画虎稍顿片刻,喝了口茶水又道:“上师当晓得,我官卑职微,根本就接触不到上面的事情,就算刻意打探也得不来丁点消息......我能将此事报于您老,全赖火珊王照顾,是他老人家传讯过来告知此事,请上师多加小心。”

    火珊秀是古人之王,他有意示好苏景,这个功劳方画虎可不敢独吞。

    真正的大赌局早在五十年前就已封盘,到如今其他人也不是不能赌,不过相比之下,只能算是‘零零碎碎’的玩意了。

    而不久前神庙山外望荆世子动了杀灭白鸦糖人的念头,也是因为收到消息,得知‘夏儿郎’很有些实力,不想让苏景去搅扰赌局。

    苏景口中称谢,不忘嘱托炎炎伯再回讯火珊秀代呈谢意,心里又把整件事情滤了一遍,问方画虎:“皇帝不知道么?”

    借擂开赌,还能算是驭人习气。但暗中支持、调教一方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真正欺君!皇帝是要看杂末兵如何精锐,不是要看手下能把杂末训练到什么样子。

    “今朝天子英明神武,不是说他老人家能知晓一切,但只要他想了解的,就一定能查得出。”炎炎伯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

    苏景点点头,笑道:“好家伙,夏儿郎若要夺魁,是不是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这个...上师您看,要是您投入不少精力、花了不少本钱、一定要争胜所以辛苦经营的‘甲子局’突然被人搅了,”炎炎伯不嫌啰嗦,实话实说:“这心里怕是多少会有些不痛快的...尤其这‘甲子局’还是个‘唯胜局’。”

    唯胜局,驭界中的说法,具体到十八雪原之擂,就是按照赔率大小布注,哪一家投注多少都经过仔细计算,十八原十八军身上都有人落注,买冷门就以小博大,一注通天;押那四家凶兵则彩头有限。说穿了,这一局没有‘打和撤注’之说,重注投入,除非赢了,否则再也拿不回来。

    苏景来了兴致,问:“谁在咱们雪原七上押注了?”

    炎炎伯应道:“驭人族中一位扎姓门厅,本为侯爵,祖上曾有显赫功勋,能入这一局的非富即贵,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上师可还记得‘曼陀城’。”

    苏景记得,雪原七上的大城,此城斗锐刚出手时着实凶悍,引入注目,可惜后劲奇差,前三轮打得虎虎生风,第四轮便疲惫不堪,待到第五战就败阵下去了,都未能进入最后一战。

    见苏景点头,炎炎伯继续道:“曼陀城就是扎家刻意培养的...可扎侯爷实在不走运,四十年前办砸了一桩重差,惹来天怒被褫夺爵位罚没家产,贬为古人凡户。而扎家对曼陀兵的操练秘法特殊,讲究四十年不能中断,一旦断了兵马会遭反噬,以至骨力衰弱,难做持久之战...扎家完了,养活自己尚属勉强,哪还有力气再去训养雪原兵,不得不半途而废。”

    不过,贵人操练杂末兵马于一城,落注则是以雪原而分,曼陀兵未能出头,来自雪原七的另支精兵夺魁也一样是扎家得胜。扎家现在完了,但落难前就已将赌注封于盘内,是以仍在赌局中......

    苏景低头沉吟一阵,再抬头时笑容重盈于面:“大人以为,我还用再去争那个‘雪原魁勇’么?”

    炎炎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雪原魁勇?

    再勇再魁也是雪原来的杂末兵,今时苏景可是唤起帝君真灵、连皇侄五蠹僧都要敬称‘上师’的人物,再去争那个擂台实在没什么意思,何况还会得罪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四家大贵族,赢了只是帮了个落难草民,根本划不来。

    问过之后,不等炎炎伯回答,苏景笑道:“劳烦大人,替我传个消息给那些贵人,雪原七夏儿郎无意搅扰局面,请他们放心......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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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豆子今天同事聚会,他不在,我是存稿君思密达。

    在此恭祝诸位新年里学业工作有成,爱情事业丰收。

    鞠躬。

    初次见面,求月票......

    谢谢。

    思密达。(未完待续。。)

第七五六章 四季如春

    没办法不难看......几天前神庙山外,白鸦糖人大显神奇,引得真君显灵泱泱数千人见证,但很快便有密令传下:封口!在确定糖人身份之前,这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半字。

    驭人之令莫不敢从,消息被严密封锁。是以外人并不晓得糖人的神奇之处,雪原七选调来的精兵也不见得比着别家更强。

    外人不知晓,可炎炎伯哪会客气,急调心腹归家,机密话题是不敢多讲,不过盘点家产孤注一掷非作不可,上师带来的精兵焉有不胜之理!五十年前就告封盘的是权贵豪赌,到得擂比前夕仍有其他赌局,只是相比之下不值一提罢了。

    权贵眼中‘不值一提’,炎炎伯手上全副家当,不止如此,他还叮嘱家人:去借,能借多少借多少,算上几分利不必计较。如今赌注投入再休想撤回,哪成想...上师不争了。

    头大,头疼,头大到快要裂开所以疼得要命,炎炎伯面如土色,心中唯一庆幸仅在:幸亏家里人没能借来多少钱。刚刚还在骂人人势力,此刻才晓得幸亏他们势力,落魄了也不是全无好处。

    哭着脸、涩着声,炎炎伯对苏景道:“不敢相瞒,下官在上师身上,押、押下了全副家当。”

    苏景可没有一点同情的意思,失笑:“那你完了,这次得赔个一干二净,我可帮不了你。”

    “本就是小人糊涂,怪不得上师。唉!”沉沉一声长叹。除此再无言。双臂向后撅去,躬身对苏景施个礼,愁眉苦脸炎炎伯告退了,但才转回身,轿中苏景又笑道:“争胜我肯定不会去争,再说就算我争也不一定就能得胜,这样吧...不是吩咐你传讯出去,告知那些入赌局的大贵人我不会搅局么,你再添上几笔,就说我本意是要抢这个头筹的。但经你相劝才打消了主意。具体如此措辞你自己看着办。将来若有机会见到那些贵人,说起此事我也会提一提你。”

    稍加思索,炎炎伯霍然大喜,夏离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自己就送出了一个人情:送给国师、两位亲王、宰相大人、新贵外姓王的人情。贵人们接到消息时候。当会赞一句‘这个炎炎伯还有几分机灵劲’。就算自己倾尽家财,能换来这样一个印象么?眼下是赔了,但长远看还是稳赚。

    炎炎侯登云。夏离山归城,最后两天路程平安无事。十八雪原争擂之日还在半个月后,苏景一行人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八支雪原精兵抵达‘离火城’,毫不意外的,先到的见雪原七来人居然还抗着座冰城当即吓了一跳,其后陆续入城的杂末兵看到那座冰城也都吃一惊......不提什么‘上师’之说,只以招摇而论,非雪原七莫属!

    待到比擂前五日,忽又有圣旨传入离火城,六十年前就定好的比擂日期忽然更改了,向后推迟三个月,圣旨上的借口是杂末兵自雪原入夏境,寒暑交替怕会引起身体不适,特宽赦三月以适应新地,务求比擂时发挥出上上战力。

    贵人眼中,杂末斗擂无异鸡争犬咬,他们说什么时候比就什么比,来自雪原的精兵只有听命的份,这段时间里也不敢怠慢,各居于指定校场日夜操练不休。

    苏景的冰城太大,得特许摆放于离火城外,他和夏儿郎不去校场,就在自己的冰城中待着。至于‘上师’的事情,无论朝堂还是神庙都没一个准确说法传来,苏景有耐心,等着便是。

    而这段时间里,苏景和相柳几次探到有精修高手潜入冰城,两人佯装不知,由得对方去探,不过城中几处‘关键’地方都被他们严防死守,于探子看来便是:白鸦城表面平平无奇,但内中暗藏玄虚,探不到。

    其实内中比表面还平平无奇,苏景扛着冰城到处跑就是个障眼法罢了。

    三个月平平静静,唯一一次事端是有天夜中,三百人面鹰身的怪物振翅冲入冰城,不发一言直接纵法行凶,要说这些怪物实力不算太差,奈何对上的是小相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屠戮一空。

    在将此事报于城守后苏景才晓得来偷袭的是五等族,番人蛮中的一支兵马。敌人的敌人,也未必就是朋友,第一次打交道苏景对番人蛮并无好感,当真是生番,嗜血成性只知杀戮,若他们得势何尝不是另一群‘驭人皇’。

    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可懊悔的。

    上师大人遇袭?这还得了,炎炎伯怒火万丈,大闹离火城城守府邸,奈何‘上师’身份报名、而古人方没落门厅,城守全不放在心上,虚言应酬了一阵心中不耐烦了,反唇相讥‘允他驻兵离火城外、玄冰城内已属开恩,如今遇了贼寇不死算那些糖人命大,炎炎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炎炎伯双眼通红,拂袖而去,城守浑不在乎,不成想几天之后古人王驾火珊秀门生入城,不提‘白鸦遇袭’之事,直接列出城守贪赃枉亏空公款几桩大罪,当场摘了帽子扒了官袍投入大狱,城守至坐监还不晓得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新上任的城守就要乖巧得多了,左思右想、觉得前任倒大霉多半和冰城、炎炎伯有关,特意加派精兵去冰城四周驻防同时,他还辗转打听到炎炎伯投下全副身家押胜白鸦城。

    炎炎伯有火珊秀撑腰?那一定是亲近得很了。炎炎伯敢把所有身家都放在白鸦糖人身上?那多半是从贵人处得了消息。新城守的脑筋不白给,一环扣一环地想下来,也拿出一份重金,不敢自己去赌,转弯绕脚换上了一个不相干的身份去落注:押白鸦,大大的!

    落注后,新人城守满面春风,盘算着自己这次赢下的财帛,若好好的一番运动未必不能卖个‘御赐驭人’的身份,说不定将来有机会能搬到那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去安家落户。

    ......

    四季如春?

    没有四季,只有春。是以此间鲜花常开不败、清风永远徐徐薰暖,但与中土春季有一样不同,这里的春天太安静了,没有虫豸欢唱、不见鸟雀嬉戏......是春天,但死气沉沉的,全无春之生机昂昂。

    没有春意的春地中心,驭人皇域,京城。

    京城里样样不缺,有鸟有虫也有猫儿狗儿,只是今朝皇帝喜静不喜闹,登基第三天一道圣旨传下:每天只许虫鸟牲畜欢叫半个时辰。

    杀三留七,莫敢不从。倾天下万生万灵皆尽俯首,圣旨传下七天后,皇城便告安静下来,只有每天辰时半,才能得闻虫鸟鸣叫。可那是发泄的声音,聒噪,再找不出一丝悦耳味道。

    京师浩瀚,远胜中土帝王皇城,泱泱千里巨大城郭,驭人皇、春京都,鸾明城。

    抛开花丛柳木,偌大城池就只有三个颜色。

    从皇宫到诸多司衙,从王府到普通驭人百姓民居,房屋大小有别,无一例外,乌墙乌瓦乌梁柱,黑建筑。

    皇城的地面,无论大街还是屋内抑或花园小径,一律以惨惨白石铺就,白地路。

    杀猕喜着青衣,从不曾有明确命令禁制旁人穿红挂彩,可若无显赫身份谁敢保证自己穿了别色画衣不会碍了贵人的眼?此间百姓、百官都着青衣,穿驭人喜欢的颜色,青衣人。

    可惜了这永不更变的好春时节,寂寂安静皇都,寥寥寡色鸾明。

    与中土皇朝相若,驭人皇帝也以年号纪元,但驭人皇帝开一元便再不改年号,直到旧帝崩新帝继,再改元另开新年号。

    今朝皇帝登基时开年号‘真元’,可是在一甲子前,不知为何万岁忽然传下圣谕,改号‘狩元’。

    皇帝在位中途换号改元,这是驭人一统天下之后从未有过的事情,寻常人家不晓得万岁爷为何要这样做,不过从‘狩元’这年号中,人人都嗅出了一抹杀意...天下大统,各族归心,番人不足为患,六耳杀驭又要狩谁?

    狩谁?狩元,新元新世、新乾坤......

    皇宫内院,算得偏僻角落中的一间旧殿,狩元靠座于一张软椅上:“难得啊,浮玉王推磨的景色,难得一见。”

    殿房不大,由此正中摆放的那口方圆七丈开外的漆黑石磨也就更醒目了。石磨旁一个头发斑白的六耳杀猕自袖中取出了一方玉匣,打开来,有古怪声音传出来,很轻微,稍有刺耳;匣子里一片浅浅白光,似有什么东西在内中缓缓蠕动......唯有运气大修神目辨尘入微才能看清楚,白光之内密密麻麻,拥挤着千万人,个个都是僮儿,赤身**,从杂末糖人到生鳍古人都有,正四处乱冲乱撞,拼命挣扎着。

    那轻微的刺耳怪响正是大群僮儿汇聚而起的哭号。

    收纳须弥的法匣,装了九千三百娃娃。

    匣倒扣,娃娃们身不由己,呜呜哭喊中落入黑色石磨的磨眼内,旋即黑磨上青光绽放,显出一道道驭家古篆。空匣子收回袖中,天子家人、狩元四弟浮于王推动磨盘,石磨转动起来。那哭号惨叫之声猛扩开来,但很快便告沉寂。

    哭号不再,只剩石磨转动、摩擦时的咔咔钝响。(未完待续。。)

第七五七章 驻颜

    哭号不再,只剩石磨转动、摩擦时的咔咔钝响。

    推磨的浮玉王眉目带笑:“记得幼年时,你我轮流替父皇推磨,父皇就说我推得最好,不快不慢力道匀称。”

    推磨只是儿戏,那些被碾碎在磨中的娃娃不值一提。

    狩元也笑了,今日帝王颜容枯老,欢笑时皱纹叠叠,开口说话声音浑浊、嘶哑,但话题是轻松的,幼时怎眼、兄弟如何,他杀了我的伴读童子我吃了他心爱宫娥云云,当年五位驭人皇子间的趣事,旧殿里磨声扎扎,一帝一王欢笑不断......半柱香的光景,黑色石磨忽然震动一下,磨身上青色法撰光芒暴涨、又再刹那间消散。

    浮玉王不再推动磨盘,翻手取出一枚浑圆青玉筒,闪身抢到怪磨前。

    叮咚轻响,一枚指肚大小的朱红丹丸自石磨出口中滑出,落入青玉筒,滴溜溜转个不休。

    浮玉王双手将青玉筒呈上:“皇兄,好了。”

    狩元望着筒内、由近万僮儿的血肉性命炼出的红丸,一声长叹唏嘘:“老了。”叹息间伸手解衣袍,不一会功夫皇帝赤身**,手一引红色丹丸飞出,正落于他头顶上第三眼、眸正中。

    丹丸又一转,化作一滴殷红鲜血。

    血珠鲜亮,仿若赤血宝玉。

    皇帝天灵上第三目一眨,鲜血收入目中;

    那只眼睛第二眨,浓浓血浆突然自天目中滚滚涌出。血之浓如半凝腐墨,血之嗅如烂尸残体!

    熏人欲呕的恶臭中,血浆从天目里喷涌不休,自头顶流淌而下,面门、脖颈、肩膀、胸膛...缓缓将苍老的六耳皇帝覆盖、包裹。

    “那个糖人,查得如何了?”血浆腥臭,内中传出的声音似也沾染了臭味。

    这世上总有些心生反骨的生灵,明知驭人不可悖逆但仍要赴死...一只苍蝇如是,不知从哪里飞出来,抵不过腐臭血液的诱惑。转着圈子飞到皇帝身上。但哪等它落足稳当,立刻就被浓稠血浆黏住、淹没、不见了。

    目送着苍蝇溺毙,浮玉王应道:“还没有消息...皇兄也知道,这么多年的来来往往。虽每个人在下面都有仔细记载。可卷宗实在太多。且杂末卷宗并无专人照看,夏离山以前又名不见经传,且还可能是托名换姓。想要从头追查并非易事。二哥已经亲自去了下面督办此事,不久前刚传讯于我,要我转告皇兄,还需得一点时间。”

    等待一阵,未能再从血浆中得到丁点回应。浮玉王又问:“糖人能让赤武帝尊大像显灵,此事非同小可,或者......我去向那位老人家请示下?”

    “莫打扰。他那道法术事关重大,且惊扰他老人家还好些,若一个不慎惊扰了那些老祖宗,你我万死莫赎!何况糖人是真的还不好说,万一是个装神弄鬼之辈,老人家降罪下来谁能承担。”

    前两字沧桑老人声音,后三字稚嫩幼童奶腔,再三字又变成少年男子变声似的公鸭嗓,如此,短短一句话里,一个人四五种不同年龄的声音来回变化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又是片刻沉默,再开口时血中的声音稳当下来,中气十足嗓音嘹亮,弱冠已过但不及而立、真正有冲劲的少狼年纪、少狼声音:“光在下面查不够的,是以这次我让老五亲自过去...儿子在糖人手上吃了闷亏,老子正好名正言顺和他对一对,放开手脚试探一次。”

    话说完,皇帝天灵上第三目第三眨,腐臭血浆仿佛艳阳下的薄雪,肉眼可见迅速消融。当血浆散去,身形佝偻满头白霜的苍老皇帝不见,换做体肤光润、身形健硕的少年天子!

    九千三百童子,入乌骨青篆磨碾碎、炼化血丹一枚...为吾皇驻颜。但也仅仅是驻颜罢了,该是多大的年纪仍是多大,剩下多少寿数仍是多少。

    鲜血散,但恶臭仍充斥于陈旧殿堂中。

    皇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因满意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转回身去取自己刚刚脱在一旁的衣衫,就随他身体一动,殿内空气遽然颤抖开来,哗哗怪响连成一片,无数残肢碎骨自虚空落下,本就不大的殿堂被残骸铺满。

    皮无光、肉无血、骨无髓,九千三百条性命被压榨干净。

    恶臭从尸骸中来。

    穿好青袍,伸展着身体,狩元的笑容愈发开心。

    浮于却微皱眉头,有些替‘五弟’担心:“那个糖人不好对付,老五的性情又有些浮躁......”

    不等说完狩元皇帝就摇头笑道:“放心,不止老五,三叔也陪他一起去了,你还怕老五会吃亏么?再说老五是我驭人的王爷,这是在我驭人的夏境!莫说一个糖人,就是真正赤武帝尊法驾归临,又能把他怎样!多虑了,多虑了。”

    浮玉的神情立刻放松下来,微笑点头:“三叔他老人家也去了?那就再没问题了”

    皇帝传声于外:“来人。”

    殿外侍臣入内,半礼躬身。皇帝指了指满地残骸:“收敛了,熬汤...这次清淡些,熬两碗吧。”说完又望向浮玉王,笑道:“你给我推磨,我请你喝汤。”

    原汤化原食,驭人族中有这个讲究。

    ......

    离火城,比擂前十天炎炎伯又来拜访选冰城,在他身后还跟了个丁人笔吏,左手笔右手书,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苏景想起了离山的白鸟笔仙。

    书笔小吏以前苏景未见过,并非炎炎伯的手下,是这次十八雪原擂比的官员。

    有外人在炎炎伯不好问礼,但措辞仍客气得很,寒暄几句过后说道:“十日后擂比,日期不会再变了,最近一段时间还请夏先生好好休养,登擂时候也好有个好精神。”

    苏景听出话中另有意思,问道:“我也要上擂么?”

    “圣上体恤,知晓诸路雪原兵马与自家将帅同吃同住,情入手足,特地传下圣旨,对比擂的规矩稍作修改,十八队精兵比擂时候本队将帅都一同入战。一是将为骨帅如根,有了根骨儿郎们作战时也能更勇武些;另则将帅可临场指挥,依据战局变换自家军阵,如此斗将起来也更精彩些......”

    夏先生轿旁唐果冷笑森森:“便是说,我家主帅随时可能会被敌人诛杀于擂台?”

    “这一重请唐先生放心,只要认输即可全身而退,对方再不能伤人了,否则国法论处。”炎炎伯解释认真:“另外今日要确定下每支雪原精兵的入擂人数,一千为限,每一人都要登录造册。”

    苏景这边哪够一千人,夏儿郎只有七百,就算加上苏景、相柳和一对细鬼也只七百零四人,一目了然的数字,苏景就报了个‘七百零四’的数目。

    书笔吏开始登记名姓,恶人磨本来就有自己的名字,如今全都冠以‘夏’姓...登录小事,无需炎炎伯与夏离山操心,炎炎伯又对苏景道:“还有一事要请先生知道:擂斗之中除非输了否则不许半途退出,您的夏儿郎怕是不能随打随补身了。”

    炎炎伯语气轻松,反正上师不争此擂,打算输掉的擂台,缝合身体之类事情都无所谓了。

    苏景点点头,确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气。

    登记完毕炎炎伯告辞,归途中小吏愤愤不平:“大人,下官不明白,不过一个杂末糖人,大人对他未免太宽厚了些,看那糖人娇气的,连轿子都不下来!”

    “咳,你不晓得,我全副身家都押在他身上,比擂之前总得顺一顺他的心。”炎炎伯随口扯借口。

    小吏眼睛一亮:“大人...白鸦糖人胜算很大么?下官...也想搭一手大人的顺风金云。”

    “随便你,万一输了别怪我就好。”自己找死,炎炎伯拦也拦不住,干脆不拦

    “赢了只有感激之心,输了绝不敢又半字埋怨。”小吏满面笑容,心中开始盘算自己投注多少合适......

    几十年前的贵人豪赌,下面的官员、百姓根本都不知晓,那四城凶兵收敛得很,外人如何知晓他们才是真正有料的?倒是白鸦,一座大冰城万里迢迢都扛着来了,前不久又杀灭偷袭的番人,如今白鸦糖人的盘口热得很,人人都道夏儿郎胜算极大。

    十天光景,一晃而过,正日子终于到了。

    四季落地,天无日月,但驭界却有白昼黑夜,这一天清晨时分三声炮号震彻云霄,吱呀呀的闷响中城门大开,十七雪原杂末精锐由雪原中将他们甄选上来的主官引领着,一队一队陆续出城,赶往的城东大擂。

    大热闹,无数百姓夹道观看,鱼贯随行。大擂由钦差大臣主持,更有无数驭人权贵自春疆皇域特意赶来观战,这不奇怪,封盘几十年的豪赌疆域今日揭晓,赌为赢钱,更为人在局中见证输赢时那份生死一线、惊心动魄的刺激。

    入局者只要身上没有要事牵绊,怎舍得不来离火城。有大员,有权贵,但事先修建的擂场足够宽阔,且还另有秘法加持,再多人也能装得下,是以不禁平民入内观战......(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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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前,太阳落下后再没有升起。
第十天,苏景名动四方。升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升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升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