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零章 入地无门
削朱王既然来了,自不会再推诿什么,自苏景手中接过青灯,旋即微微扬眉:“乍一看平平无奇,入手方知深不可测,小九王好身家!”
赤目不放心,从一旁嘱咐:“能打开最好,打不开来的话千万莫逞强。”这是怕青灯受损会伤及老祖,可削朱王听来似是对方怀疑自己修为不够,话入耳、刺得慌。
十寸高小胖子斜忒赤目,三尺高赤目昂下颌......苏景迈步站到两人之间,对削朱王颔首道:“有劳王驾。”
不再废话啰嗦,按照苏景指点削朱王行元施法,开青灯。可不曾料到的,那一道道咒法送进青灯仿佛泥牛入海,宝物全无反应。
削朱王皱皱眉头,深吸一口气,这一次运足了十成力道再催咒,青灯仍就无动于衷。
鬼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单掌所托瓷盘一扣,三棵参天鬼槐落地,结形品字,随大王施法枝叶轰轰摇摆,霎时间鬼哭狼嚎弥漫八百里离山,槐阵传力、以助削朱施咒开青灯化境。
半柱香光景,巨槐落叶无数,冥冥中的恶鬼游魂哭号到嗓子都哑了,仍不见青灯化境有开放迹象。
猛一声雄鸡啼鸣,九斤黄双翅绽开飞纵于三棵大槐之间,只见滚滚煞气自地皮下冲腾起来,尽是汇聚于削朱王之身,可任凭他如何用力,青灯都岿然不动...打不开!
又再拼命半柱香,削朱王收了法术,将手中青灯奋力往地面一掷,怒视苏景:“姓苏的,本王受尤大人所托,不计前嫌好心来阳间给你帮忙,你就是如此消遣人的么!”
三尸早都得了苏景嘱托,全副jīng神提起,时时刻刻关注鬼王,见他抛青灯雷动应变最快,一扑一滚抢在青灯落地前及时接在手中。
化境中住着陆老祖,知**对此灯从不敢有丁点不敬,岂能让它摔在地上。赤目拈花勃然大怒,殷天子利剑出鞘,怒声大骂:“尤那矮鬼,打不开便罢,为何摔我师...那个宝物,嫌自己命长么!”
雷动把手中青灯递给苏景,自己也出剑,与两位兄弟并剑结阵,恶言向敌破口大骂。
三棵槐树一只鸡亮出御敌之势,削朱王混不示弱,怒声回骂:“砸就砸了,这天下岂有本王不敢砸的东西,你等又敢怎地!”
青灯安好无损,是以苏景心中全未动气,摆摆手把三尸挡了下来,迈步来到削朱王面前:“如今我已返回阳间,再不牵涉幽冥中的争斗,又哪会故意消遣于你。”
削朱王圆溜溜的眼睛一翻,双眸戾气满布:“敢来消遣我,现在又不敢认么?啊哈,本王倒是忘记了,你本就是信义全无之人...今rì事情本王记下了,有朝一rì必报此仇!”
言罢左手一招巨槐归瓷盘,右手一引雄鸡化金翎斜插头顶,小个子鬼王拉上给自己打旗子的七丈鬼,身形溜溜一**归yīn风就向地下钻去:他不晓得离山遭重创,只道山中处处高人,自是不肯吃这眼前亏,想要逃回幽冥再图报复。
不料苏景忽然一跺脚,旋即......yīn阳阻断、回归无路!
化yīn风随便,归地府无路,削朱王找不到回去的那扇‘门’。
削朱王大吃一惊,抬眼再看苏景,更是按捺不住心底惊骇,脱口‘啊呀’一声怪叫,追随自家大王来阳间的恶鬼七丈黑干脆双眼翻翻直接昏厥过去——面前青年男子身上离山剑袍收起,一席黑袍显现,七条赤sè大蟒张牙舞爪盘绕衣襟。还有那森森然阿骨王台气意结象,浩渺宫殿悬浮青年身后。
王袍加身、鬼势滔天,横断yīn阳、入地无门!
这是阿骨王袍的本领,只凭苏景一个心意,他置身处千丈方圆两界绝径,不相通。
虽然削朱以前也不曾见过真正的蟒袍王驾,但只凭此刻苏景身上冲腾的鬼家声势,十寸身鬼王立刻就能明白苏景的身份——会如此,一半是因削朱的见识了得,另一半则是‘本能’,无需谁来刻意说明,幽冥鬼物只要领受了蟒袍威风自然就晓得:苏景为王。
都唤作‘王’,可鬼王皆为自封,阿骨王却是阎罗钦点,身份相差何其遥远!
削朱王错愕当堂,脑中乱成一团......上次见到小九王妃时,人家的盘子里藏了个大圣;后来听得沉舟兵主将楚三桓回报说小九王也是个大判官;这次更干脆,对方直接就成了阎罗神君驾前王公!
雷动纵声冷笑:“睁大你的鬼眼看清楚了,苏景是什么身份。”
赤目冷声接口:“阎罗钦点、列土封疆阿骨王,莫说无意对付你,便是想拿你做消遣,消遣不起么?”
拈花手中长剑挽了个花:“阎王亲手做的饼咱们哥们都吃过,还嫌馅太少!”
苏景‘升袍’只为拦住削朱回去,事情未说清楚如何能行,成功阻挡去路后一挥大袖,气势就此收敛,脸上笑容无奈:“其中确有误会,我是托请尤大人帮我寻找jīng修高人,所为就是开这青灯化境。之前我都不晓得会劳动削朱王大驾亲至,又何谈消遣...再说你看我现在,重伤在身尚未痊愈,又怎会有心思去开你的玩笑。”
小不听也走上前,夫唱妇随跟着一起解释,很快削朱王心中怒气平复,眉头皱起:“若你的咒法无差,我就算打不开青灯,总也能察觉到禁法壁垒,但实际里,任凭我多大力气投进去,根本察觉不到这灯中有化境存在迹象。”
这便仿佛拿着钥匙去开巨大铁锁,力气不够有钥匙也拧转不动,可削朱王的感觉就是拿着钥匙对着一座大石头山,冲撞半晌都没能发现锁眼在何处,故以为灯中根本没有化境,是小九王存心戏弄。
“咒法绝不会错,我以前几次进出灯内化境都靠此咒。”苏景摇头同时自袖中取出上品香火,真正的大价钱,递送到削朱王手中。
故意耍人还会给钱么,削朱王眨眨眼睛:“这个...多谢,或者...我再试一试?”
“再好不过,有劳大王。”苏景又把青灯递给削朱王。
只可惜,随后连试三次,每次都一样,削朱王忍不住再起怀疑:“灯内真有化境?”
苏景着实有些惊诧了,力气不够有钥匙也开不了锁不稀奇,可连锁都找不到便是大大的蹊跷了!削朱王的本领虽比不得以前帮苏景开化境的大师娘和蚀海大圣,但至少找到‘锁孔’总是没问题的。
会如此,必是青灯内变。化境凭空消失绝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青灯境自内而外做闭关封境。
对师叔的安危苏景并不担心,陆老祖何等本事,何况他身边还有少女、老道两大奇人,且青灯境内变很可能就是那两个土著搞出来的状况。但自己喜事将近却不能带上媳妇儿去给师叔磕个头,让苏景心中着实有些怅然了。
削朱王将青灯还给苏景,拱了拱手:“爱莫能助,这便告辞了。”说完犹豫了下,没舍得把刚收入袖中的香火再还回去,转身正yù离开,苏景忽又开口,说的话莫名其妙:“大王莫担心,我无恶意。”说话间,俯**子伸手按住了削朱王的肩膀。
下一刻,削朱王直觉一道清凉之意自苏景身上蟒袍涌入自己身体,**于经络说不出的轻快惬意;而苏景袍子上那七头赤sè怪蟒猛然摇摆开来,蛇尾与后足尚留袍内,上半身窜出袍外吗,昂首向天纵声长嗥,口中青黑毒炎滚滚直喷苍穹!
如此,足足维持燃香功夫怪蟒才重归安宁返回袍内,苏景把手挪开了鬼王肩膀:“多谢大王来阳间相助,这便请回吧。”
削朱王定了定神,面sè变了......鬼王大都xìng情暴躁,但削朱王算是个例外,平时不怎么发脾气,想当年沉舟兵让苏景坑了他心疼则已、但也照样睡得着觉。像今天这样,因为青灯误会便大发雷霆、几乎和三尸斗法相搏的情形委实异常。会如此只因他最近偶得一本残法,**记载有缺可内中法术太过**,十寸身小鬼按捺不住心中向往,冒险修行以至戾气盈溢邪火冲顶。
以苏景现在的状况,没资格相助削朱王,但苏景的王袍可为猛鬼清心普善、化解那份恶戾。这是袍子的本事,无需苏景出力。
既是举手之劳,何必不去帮一下,苏景做人一贯如此。
俯身做深躬,削朱王诚恳致谢,苏景却心有旁骛,望着青灯愣愣出神,只摇一摇头应付了下。削朱王不再打扰,化身yīn风回归幽冥去了。
光明顶旧地清静了下来,三尸对望,彼此使了个眼sè,雷动一捂胃口:“肚子疼,去茅厕。”赤目附和:“我也疼,我也去!”拈花接口:“本座为两位仙尊拿纸。”三个矮子一溜烟地跑走了,大片地方留给了苏景和不听。
小妖女走到苏景身边,想要劝慰几句,但稍作思索后还是放弃了:救他们祖孙、领他入修行、传他阳火衣钵、教他正道道理、引他进入大好离山,那青灯中的老人是苏景真正的长辈、恩人、亲人,适逢大喜却不能呈秉一声,苏景的失望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排解的。
就默默陪他坐着,肩并肩。
好半晌,见他的心思渐渐平复,不听才轻声开口:“你猜,我的大名叫什么?”
“叫什么?”果然这个问题苏景感兴趣。
“猜去吧,下月初九再说。”不听笑**的......
前后也不过十几天功夫而已,一晃即过,仿佛只是眨一眨眼睛,便是初九了。
腊月初九。(未完待续。)
第六九一章 自己人
腊月初九。
子时刚过。
秦淮河上画舫中,疤面人笑了起来。
大半夜的,枕边人睡觉一半忽然欢笑出声,琴倦姑娘立刻被吓醒了,不过还不等她发问,疤面男子就说道:“扰你好梦,抱歉之至。”
夜空清朗星月生辉,接着浅浅星光琴倦仔细打量枕边人,以前从未发觉的,他的眼睛如此明亮。琴倦起身,摸了摸茶壶尚有余温,斟出一杯递与疤面人,柔声说着任谁都能听得出的假话:“我还未睡着,你没吵到我...叶郎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情,笑得如此欢畅。”
“睡吧,天明后还有事情,有一顿喜酒要喝。”疤面人伸手掐灭了案前灯火。
过片刻,黑暗中又传来疤面人的声音:“若有暇,随我一起去。”
琴倦惊喜:“当真?”
问题实在无聊,若肖斗斗在场必会怒叱一声:我家主人言出法随,尔敢不信?!不过疤面人对琴倦从来都是很好的脾气:“自然是真的。”
琴倦开心起来,由此也来了兴致:“是哪家的喜事?能劳动叶郎大驾必定是不凡人家,我若去当也备下一份礼物,送...送两匹好绸缎如何?明天一早我就去采买......”
“贺礼无需你**心,你那一份我已准备好了。”
“是什么礼物?到底哪家人办喜事,新人......”琴倦叠叠不休。疤面人笑而摇头:“恁多话,快快睡!”
“太高兴,睡不着了。”
“睡不着也不是没事可做。”疤面人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游入亵衣,他的手很软,琴倦的身体更软。
......
初九新月半满,苏景坐在光明顶故地,面sè平静。
忽然间破空声起,三尸驾童棺急急赶来,遥见苏景居然没事人似的坐着,三尸大是着急,雷动大声喊道:“初九已至,大喜rì子,还不赶快更衣!”
一句话的功夫三尸已然来到近前,口中指摘苏景不是白说的,看三尸,早都收拾得妥当了,一人一身大红吉服,连脚下的童棺都披红绫裹喜绸棺材头上还顶了老大一朵红花。
“喜典要等天亮后现在急什么...”苏景摇头回应,话说到一半看清了三尸的扮相,面上现出惊愕:“你们三个...今天咱谁结婚?”
三尸披红挂彩,做的可是真正新郎官的打扮。
“你结婚就是我们结婚,这身衣服非穿不可。”拈花洋洋得意,双手在肚子上来回摩挲,大红喜袍都被他摸出褶来:“不过你放心,总还得有点区别,咱们哥们今天只披红不挂彩,就穿这一身衣服,那欢喜绦、好合带、百子丝挂之类统统不带了,不抢你的风头。”
苏景结婚,三尸跟着一起穿喜服。苏景失笑,摆了摆手,没去管他们。虽然不伦不类,但今天喜事求得只是热闹,其他无需太讲究,他们三个开心就好。
苏景不去管三尸,三尸可不能不管苏景,你一句我一句地催促他赶快更衣。
苏景全不理会,站起身来一拍锦绣囊,取出两截断剑,摆放面前。
三尸看到稀奇,赤目更是眉头大皱:“什么破剑,成sè太差!哪来的?你做甚?”
“不认识了?我的第一柄剑,师叔自劫匪六两手中夺下赠与我的,赤霞剑。”说到此苏景不禁微笑:“那时六两说,抢劫是颇有风险之事,出门去抢人时不可随身带贵重物。”
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又做回想,只因:要结婚了。
结婚不算三阶十二景里的景sè,而苏景修行了几百年,非但没能跳出凡俗,反倒更看重了些...于苏景言,若境界划分的是修行,那这次大婚之喜划分的就是生命了。
这感觉仿佛远行在即、自己马上要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个地方了。很古怪。
赤霞剑后,大圣点将玦被取出,收拢大群妖jīng手下、南荒中蒙骗剥皮妖国全都靠它了;记载了阳火正法的帛绢被取出,苏景一身修为全得于此;那只永远都打不开锦绣囊,里面不知到底装了什么宝贝,有时候苏景甚至会想,有朝一rì终于将其打了开来,内中会不会是另一枚锦绣囊?鬼袍脱身、九十九枚剑羽摆放整齐,得自真页山城,那一战真正大手笔败家,一口气打光了师叔留给自己的所有剑符,造孽哟......囊中、体内,一样一样的宝物被苏景取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身前地面。
此举算是清点抑或总结?苏景自己也说不清,但诸般宝物足足摆放了一大片是千真万确的,甚至还有一枚天水灵jīng的空瓶。有的得来全不费力气、纯粹运气使然,有的却是用xìng命拼回来的、生死恶战犹在眼前,可无论如何,每件宝物都是苏景的一段过往,一个故事。
淡淡欢喜淡淡唏嘘和淡淡遗憾......今天是个好rì子,可惜,这许多宝物背后牵涉的朋友却不能来喝自己一杯喜酒。比如六两、黑风煞、参莲子、祸斗一家、烈烈儿,等等等等,太多了。
大家都重伤,正在入阵门宗休养。
三尸不吵闹了,眼睛一个比一个更明亮,跟在苏景身后数宝贝。
“咦,这块玉是小师娘的。”拈花将一枚苏景刚刚从囊中拿出来玉玦拿在手中,法玉都刻有门宗标志,角落处那个‘沉’代表沉世渊之物,三尸熟悉得很。看了看,拈花问:“里面写的啥?”
里面记载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术,专门防备三尸自杀闹洞房的办法。苏景将玉玦取回手中轻掂着,不回答,只看着拈花笑,把小胖子笑得心头发毛。
“小师娘传给苏锵锵的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沉世渊正法。”雷动插口,自作聪明,之后又把话题一转:“苏锵锵,咱们现在来找你,除了催你换衣裳,另外还有个事情得和你说明白。今儿是你大喜rì子,可是有件大事情你可忘记了。”
说到这里,雷动脸上正sè不见,唤作嬉皮笑脸,一双稀疏眉毛不停上耸、落下,没办法形容的滑稽。赤目和雷动同样的神情,笑嘻嘻:“闹洞房!你就不怕咱们哥们闹洞房么?你拦得住别人,还能拦得住我们三位仙家么?”
拈花也不再追究玉玦,笑起来时小眼睛都眯得快要找不到了:“想来是你要娶不听,欢喜得昏了头,竟都忘了此事,也不来求我们发发慈悲高抬贵手。”
手中玉玦一抛、一接,收了起来,苏景笑得也开心极了,合掌抱拳:“还请三位仙家高抬贵手.......”
不等说完,雷动忽又一挥手:“不用求了,晚了!”
“不错,晚了,咱们哥们已经商量好了。”赤目摇头晃脑。
拈花继续眯眼睛:“不闹!”
不闹?苏景还道自己听错了:“不来闹?你们舍得?”
“这一来么,谁都有走窄的时候,今天我们闯你洞房,明天我正和依依**快活时又被你召走...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尸说话的顺序变了,拈花先做回答。
赤目随之接口:“二来么,闹洞房就得抹脖子,疼痛姑且不论,到底是你大喜rì子,见血不祥,这几天咱们舍不得死。”
雷动最后开口:“三来,也是最要紧的,三位仙家不怜惜你,但总是心疼小不听的......唉,这孩子身景可怜,千万磨难、百般辛苦,终于嫁得心上人,这大好rì子我们又怎忍心让她又丁点扫兴,罢了罢了,不闹你洞房了。洞房花烛时你就放开心怀,和不听糖里**里地甜着吧,我们不知不去闹,还给你们把守四周,那个敢来扰清静,天尊老大耳刮子扇他!”
本尊、三尸心有灵犀相连,苏景辨得出三个矮子说的是真心话。
大家相识几百年了,但在三个矮子身上总能领教新的神奇,以为他们会懂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更浑;以为他们会胡闹时却又都变成了知礼受礼老学究......归根结底,他们是自己人!
三尸总会不知所谓的撒疯胡闹,但盼望苏景安好、盼望对苏景好的人安好,这道心思是绝不会错的。
小师娘传下的手段用不上了,可是用不上更好。
‘大事’说完,最爱宝物的赤目很快走神了,自苏景摆开的宝物堆里拣出一枚青sè的果子:“这个...我记得,是杀六耳归仙后所得,到底有何用处?”
当年西海邪庙刹天摩中,六耳归仙被丈一神剑发动的君王万剑彻底打灭,殒身时落下一枚青果,被苏景所得。那时候苏景才刚完成夺罡修行,参不透这枚果子,就将其一直留在囊中。
不过最近他连破两境,再看这枚青果,业已窥出些门道:“我已开始试着炼化此物,小小有了点收获。”三尸不谙修行,具体法术事情说与他们无异对牛弹琴,苏景不提细节。
雷动眨眼睛:“已经开始炼化了?伤还没好、大喜在即,你还顾着这东西?”
苏景摇摇头:“伤好得很快,不必担心;但离山下六耳封印随时会散碎,时间不多了,非得抓紧不可。”对付六耳,斗智斗勇斗法,大战避无可避,若能知己知彼无疑胜算大增。
学一学敌人的本事、找一找坑人的机会,这事苏景最是喜欢不过。(未完待续。)
第六九二章 人间景色,人间言说
又闲聊一阵,实在耐不过三尸的催促,苏景准备更衣了,宝物收起吉服取出,三尸站在一旁一个劲催促:“快快换快快换!”看他们的着急模样,似是苏景晚穿片刻不听就会改嫁似的。
苏景笑:“急甚,尚未沐浴。”
“洗什么澡啊,我们都没洗,还不是照样穿得jīngjīng神神。”雷动回答,另两个矮子点头,拈花又给苏景打了个折扣:“洗把脸就得了。”
不理三尸,苏景洗澡,离山**伤得走路都难,苏景则好歹伤愈三四成,自无需麻烦别人,自己找盆自己打水自己跳进去,一边泡着洗着一边和三尸闲聊说笑,难得惬意。
其实jīng修之人,身如玉片尘不染,还真是用不着洗澡,可沐浴于此时远非单纯洁身之用......
洗过澡,又闲聊一阵,不知不觉里已到后半夜,小相柳、裘平安、戚东来这一群伤兵残将陆陆续续都来了光明顶故地,个个着盛装,好友大喜rì这群男傧相伤势再重也会撑起jīng神。
掌门真人、两位师兄、诸多长老和方先子、白羽成等平rì里与苏景混得熟稔的诸多**也结伴而来,人渐多、喜庆之意渐浓。苏景将喜袍仔细穿好,才亮相当即引得一片喝彩...本就是清秀之人,着红袍戴喜冠,自有一份红红火火的欢喜气意!
苏景居然稍稍有些赧然,一改平rì自吹自擂自鸣得意的小家子气,笑着谢过诸多同伴,又对掌门等人告一声罪,带上三尸向一旁空旷地方走开几步,口中说道:“你们随我一起拜祭下吧。”说着,自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爷爷的灵位,置于长案。
三尸与苏景更根同源,大喜事前告慰长辈是他们的本分,马上收起脸上的嬉笑,一个个垂手肃立站好。
这是苏景自家的事情,离山无需参与,掌门率众退开几步,但裘平安不退、反倒踏步上前,站到了三尸的身后,他来参与拜祭也有自己道理:较真论身份,他是苏景令下妖奴,是好友但份属主仆,主人拜祖妖奴岂能置身事外。
不止裘平安,虬须汉戚东来、小白脸九头蛇也都走上前来,戚东来娇笑声可人:“苏景算得我朋友,sāo人不可失礼。”简简单单一句话,可若放开去看:人家拜祭长辈,与他何干......还不是把苏景当做了自家的兄弟。他的长辈,我也有份。
小相柳一贯冷酷,懒得废话,人都站过来了又何必再多说。
苏景对他们三人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灵位摆放妥当,三株清香拿捏手中,正待燃点之际,天边遽然yīn风鼓荡开来,风虽远但寒意侵身蚀骨、隐隐可听得鬼哭狼嚎之声!但yīn风才显现便告停止,谨守规矩不敢靠近分毫,下一刻yīn风云驾中声音传来:“苏锵锵,小九王,本王喝你的喜酒来了!”
老熟人的声音,幽冥世界滑头小鬼。
“老臣摘裘、锦纶、楚江、红线,拜见吾王、侍奉吾王。恭贺王驾和合大喜!”滑头王之后,yīn风云驾中又有报名声传来。抛开阎罗亲封阿骨王不论,苏景好歹也是王上王,大喜时下面的鬼王赶来道贺再正常不过,无涉战事纠葛,苏景也不会去摆小九王的威风,笑道:“来得好,欢迎之至。”
得他首肯那重重yīn风云驾才敢靠上近前,待到跟前,云驾散开,滑头小鬼与另外四位鬼王现身,但他们不是孤身而来,于五人身后,jīng壮小鬼肩扛滑竿,舒适软椅上坐着的:脸sè苍白宋六两、双目无神黑风煞、神情萎靡霍老大、咳嗽不休烈烈儿、身体摇晃三手蛮,甚至昏睡不醒身形缩小的参莲子……
迎抗天星,依照本身修为与行属散去各宗的、苏景的那一伙子‘狐朋狗友’,被五位鬼王尽数接了过来,一个也不差,全在、全都在!
于这腊月初九时、苏景与不听大喜之rì统统赶来了离山。
霍然大喜啊!刚刚心中还有些遗憾他们都来不了,此刻一个一个全都出现在自己眼前,苏景哈一声大笑,先对五位鬼王兜头一揖,滑头小鬼安然领受,另外四个惊得直接跪趴下去口中连称不敢,苏景一边去搀扶,同时转目望向三尸:鬼王怎知苏景在凡间有什么朋友?再细细回想,那天打过田上、宣布喜讯后,三尸曾拉住顾小君好一番小声啰嗦......
三个矮子目光定、面容定,大宗师的漠然模样...忽然,拈花笑了下,忍住、忍不住、又笑了下,不忍了,嬉皮笑脸了,得意洋洋。此事就是他们请顾小君代为传讯、指挥鬼王去做的。
六两参与的是天酬地谢楼的万妖大阵,阵败受伤到现在成天昏昏沉沉难受不已,这些年三千大东家买卖做得贯通南北广达西东,手中一柄金算盘打得是越来越响亮,对斗法拼剑这等粗浅活计可就生疏多了,这次受伤实在疼得他受不了,这么多天里一句话都没说过,直到此刻......那连串恭喜词吉祥话,说得肥而不腻、高高应奉却不着半点痕迹,该赞时绝不大声嚷嚷、该喜时眼圈通红眼泪盈盈,就是身体还太差说着说着脸sè开始苍白现出昏厥之兆,两只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上翻去,吓得苏景赶忙请他收声。
六两之后其他大小妖怪上前相见,有寒暄更有热闹,少不得六两大掌柜又得重拾‘佑世真君驾前大妖奴’的身份,劝阻其他妖怪待会再做叙话,不可耽误了小祖宗拜祭老祖宗。
三株清香点燃,这时再看苏景身后,凶妖猛鬼排行成阵,黑压压一片的偌大阵仗,都随着苏景与三尸俯身做拜认真叩首,苏老汉若在天有灵,得见孙儿身后这等阵势也不知是会惊喜还是惊骇。
拜过爷爷后,苏景又随掌门去往七祖道场悠然星峰,入离山仙祖祠拜过本门长辈,这一番祭奠功夫做完后,东天边鱼肚白泛起、黎明将至......就在此刻离山外有人高声唱:“yīn阳司封天都衙,花青花大人拜访离山、致喜阿骨王。”
苏景等人还在大山深处,不过几位鬼王率领着得力部下赶来了,大家行动再无问题,当即众鬼催动风驾,载了离山大队人马迎接出来。
离山外,yīn阳司官员来了着实不少,其中绝大部分苏景看上去都觉眼熟,或许不晓得他们姓字名谁,可至少能认出到场者十有**都曾入战西仙亭,只凭那场同生同死共护轮回之战,大家便是好朋友!yīn阳司带队之人是新晋一品大判花青花和尤大人驾前近差、尺半小鬼妖雾。
见面不等寒暄,花青花就先微笑:“先请阿骨王看一番壮美景sè。”言罢判官袍大修摇摆,一面铜镜自起袖中飞去,转眼化作百丈宽幅,扶摇之势不变、继续冲向九霄。
这是封天都总衙用来观察人间的宝镜,被花青花带了上来。
铜镜入云霄,很快飞不见了,旋即只见青青长空微震,天象骤变:有城、有镇、有乡村田野、有水畔渔家、有山中樵户...一道道浮光掠影将中土各地投映于离山前的天空中。
与玄天道攻离山时的苍穹镜作用正相反,苍穹镜是传离山前景象于天下;封天都铜镜则是汇天下景sè于离山前。
映影中有人,东土、阳间的凡俗人,有富贵员外、也有寒酸乞儿,千千万万数不胜数,但出现在镜中之人,无一例外都在做着同一件事——今天初九,正是黎明时份!
无数人,无数领奉过笑语仙子扶危济困之人,都会于每个月的今rì此时做的一件事,昂首肃穆,将目光投于那天破晓、艳阳生的东方。
所有人,眺望东方。
破晓不过盏茶光景,当rì出于东方,人们收回了目光,敬礼过、这就要开始今天的rì子了,而天上的景sè也随之改变,一丛丛一片片,那花团锦簇,那笑语盛放,市集的角落中,宅院的花圃中,小镇的石路边,城门内外两侧...人间处处,笑语花。
我要笑语花儿开遍天下,我要每月初九破晓时候他们的目光都向东!
这是不听为自己、为苏景做下的功德,镜中的倾世盛景便是莫耶小妖女的倾世之情。于大喜rì子、于她所愿的风光大嫁到来时,yīn阳司动重器让这场举世风光落于两位新人眼前。
即便早已知道事情经过,苏景仍是不能自己、动容;
妖宫正殿,亭亭立于大殿门口处、已经换上喜嫁吉服的不听望着她种下的那些花儿,泪水盈眶,好看,好看到想哭呢!
铜镜未收,花青花又从袖中摸出一口小小的钟,对苏景微笑:“王驾再听一听世人心声。”说着,左手平摊托着小钟,右手食指伸出轻轻一敲,当地一声脆响悠扬......就在悠扬钟声里,忽然一个声音跳出来:今天是佑世真君与笑语仙子的大喜rì子,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两位如意好合。
三尸纳闷,异口同声,问:“谁在讲话?”不管是谁,讲话之人都够糊涂的,离山为道统,不听更是‘域外神魔’,他俩的喜事无论如何麻烦不到佛祖他老人家来保佑。
三尸话音刚落,另个说话声又从钟声内透出,是个老太太的声音:“佑世真君、笑语仙子百年好合...老身糊涂了,百年怎么够,千年万年,千年万年才对......”话为说完第三个声音又起‘老天保佑,两位神仙并肩携手,永享逍遥’,第四个声音‘小人祈祝真君与仙子举案齐眉毕生快活’,第五个声音、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转眼过去就变成八百八千八万、钟声内人声鼎沸,即便大罗金仙下凡也数不清究竟多少的声音,皆为祷颂祝福、致喜于苏景和不听喜事的佳言吉语!(未完待续。)
第六九三章 七匣
“灵钟听心,钟声内言说皆为世人心说。”花青花给出了解释,笑容真诚且敬佩:“钟与镜是尤大人吩咐我带上来的,只求能为王驾和合之喜添一份喜庆。”
三尸甚是好奇,拈花又问:“有骂的没?”
无需花青花解答,赤目已然看透了宝钟灵效,代为解释:“多半是有的,但他没放出来。”
观世铜镜可看人间万象,听心灵钟能听辨世人心语,不过怎么放、放那些全凭一品大判做主,若不加以筛选,阳间人泱泱无数,一股脑把他们的心声都放出来,怕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之类心声会立刻压塌了离山。
可筛选归筛选,于此一刻仍有无数凡人在默默祝福两位新人,足见苏景与不听在阳间的人望了。花青花由衷赞叹:“谁道人间无情,苏大人付出,人间尽数记得、记在心里啊。”
这顶帽子实在太高,苏景一笑摇头,岔开话题:“尤大人不来么?”
“尤大人另有要事在身,能不能来还说不太好,着我先到离山致喜,捎个口信于王驾:若能来,我一定来。另外,还有不少同僚都想来讨王驾一杯喜酒喝,但身上都有事情,会晚些才到,阿骨王万勿见怪。”
说着话,花青花将铜镜灵钟收起,啪啪啪双手连拍三声,七个鬼僮儿手捧朱红色长匣自他身后鱼贯而出,来到苏景面前排做一排,认真跪好。手中匣高举过顶,花青花道:“阿骨王新婚大喜,花青花代阴阳司奉上一份小小心意!”
镜钟二宝只是凑趣的小玩意,堂堂阴阳司又怎么只凭两桩有趣法术就来给苏景道贺,此刻奉上的盒子才是阴阳司的礼物。
苏景暂未多说什么,挥挥袖子金风回荡把那些鬼僮儿扶起来,跟着迈步上前打开了第一个僮儿手中的匣子,旋即他就迎上了齐刷刷一片目光,满满一个匣子,拇指大的小鬼儿。正昂首望向苏景。
下一刻。小鬼们纷纷跳出来,迎风而张,落地时候从拇指大小化作三十丈开外的大家伙。他们密密麻麻挤在盒子里时看不出什么,此刻化作真身确是真真威风惊人。臂扎金环光头程亮。周身肌肉高高鼓起、前胸后背皆有鬼咒符撰纹刻。
大群强壮猛鬼并不理会苏景。尽数来到花青花面前俯身叩拜,瓮声齐呼:“参见大人!”
花青花不做理会,径自对苏景道:“三百昆仑力士。为我阴阳司辖下奴仆,不懂法术不会斗战,唯独一样长处:三可卸岭五可搬山,力大惊仙!”解说一句,花青花提气、开声:“众力士听令。化重柱、负离山!此圆不落,八百里离山不沉!”
“诺!”
响亮呼喝直冲云霄,三百力士转身奔赴离山......一盏茶光景,只一盏茶的光景,众人眼中只见轰轰尘土飞扬、耳中只听咔咔巨响如雷,陷落大半的离山被众多力士抬着、撑着、举着,迅速升起!
盏茶时间后,离山拔地出,真就变回了原来模样,昆仑力士就此化作大山基石,奉大人之令,此圆不落他们就永远撑住离山,保得此山再不会有半寸沉陷!阴阳司送给苏景的新婚礼物第一件,就是让离山剑宗恢复原状。
眼见门宗重归原样,苏景又怎能不动容,对花青花当头一揖,可不等他开口,花青花就躬身还礼:“大人...王驾勿怪,我还是称惯了大人。苏大人无需半字,我带来的这些东西其实算不得贺礼,了不得只是一个字:谢!您当得起,再多十倍也当得起!”
若非苏景,西仙亭沦陷,阴阳司倾灭迟早事情吧。
苏景摇头,诚实以对:“我抗墨巨灵,不单单是为阴阳司。”
“你抗墨巨灵,实实在在帮了阴阳司。”花青花的回答再也简单不过,话说完,他扬起了眉毛,口中‘咦’了一声,苏景转回头随他目光望去......十六个昆仑力士扎着双手又跑回来。
背离山、固八百里山基,两百八十四力士绰绰有余,剩下十六个‘无事可做’,回来了。
花青花应变了得,见状哈哈一笑,转回头问身后随行众官:“可有送轿子的?”
一位橙袍二品判笑着应道:“巧得很,下官贺礼正是一顶轿子。恭喜阿骨王新婚大喜。”说话之人苏景也识得,极乐川主官李德平。李判官大袖一挥,三百丈金鼎大轿轰然落地,金碧辉煌描云刻瑞,又哪里是轿子,干脆就是个小小宫殿。
花青花喜形于色:“这个正好了。十六力士听令,永驻阳间,为阿骨王抬轿!”
十六个高大力士先应命,又转身向苏景跪好,口称‘永侍王驾’,恭敬叩首。
处理过一桩小小意外,花青花继续笑道:“苏大人看一看另外几件礼物吧,我只是个送货的,尤大人才是真正的送礼人,他老人家煞费苦心啊。”
第二个到第六个鬼僮儿一起将手中匣打开,算不得太稀奇,本质以论,和三阿公曾送于苏景的养山的缸子也没太多区别,匣子里养着的也是一座座灵川雄峰,凝聚目力可分辨这些匣中山还有重重华丽大殿。
不过若要动用灵识做探,不难发觉:一座匣中山,道家无为大有为气意浓浓;第二座匣中山书生正气充盈,紫金色儒家真意缭绕;另个匣子里的山形状古怪,奇花怪草满山遍野,皆为巫蛊剧毒;下一个匣子的山形干脆就是一尊巨大佛陀像;另个匣子养的不是山,而是一座湖泊,但并非无山,山在湖底、火山,真正的水中藏火火上生水的极行并生。
看一匣或许还不知所以,但五匣连看,若苏景还不能看出个端倪,他就不是那个鬼灵精小师叔了:五匣内装着的山水行属,与天元道、大成学、紫霄国、弥天台、涅罗坞这五大天宗完完全全地扣合,分毫不差!
“阳世五圆起落行转有序,阴间里却永远是打打杀杀征战无尽头,其中曾有过不少成大器的鬼王,一座实力经营上几万年混不稀奇。后巨獠猛鬼战死,但他们的都城、山宗,尤其是经营得特别出色的,就此毁去实在可惜,是以咱们阴阳司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遇上好经营地方,历任大判都会将其收入匣中、封存于司库,这次尤大人好一番挑选,选出了这五个地方,赠与苏大人。”
五大天宗所在地方,尽数毁在迎抗星天劫数的大战之中。以天宗高人的手段,伤势痊愈后再搬山塑形、于原地重建山宗并非不可能事情,可就算把一座山一座湖摆放回原来位置、也不是说就能恢复往昔神韵。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灵秀,历经万万年光阴、那地根处的灵元早都渗透入曾经的山水中,才有了那些灵秀地方,如今又要重头养育,谁能等得起?
而匣中山水,于行属、灵力上与诸天宗所在地根契合,只消一桩像样的接驳法术,就能让五大天宗重拾根基!昆仑力士之后的五只匣子,阴阳司送给苏景新婚大礼,于苏景的修行、于离山弟子并无直接用处,这五份礼物皆为人情——将来修行世界之中,五大顶尖门宗欠下离山的天大人情!
常驻幽冥、护卫轮回的鬼官不近人情...不近,但绝非不懂,否则何以送出如何贵重、如此能解人情的大礼。
仍是不等苏景多说什么,花青花打出一个手势,第七个鬼僮儿打开了手中的匣子,内中装的仍是鬼,三十多个,模样各异,有的肋生十臂、背背双身,匣子已开这些怪物跳将出来,先叩拜花青花再向苏景磕头。
“阳世中人惧怕幽冥厉鬼,阴间鬼物却艳羡人间,鬼王的修行之法,对人间修行道也多有效仿,尤其佛、道、儒、巫蛊、五行这些大门类。是以从库中选出与那五大宗门契合的山川好地不难,”花青花讲话有条不紊,解释清楚:“可无双城的修法独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偏偏阿骨王又托付了无双城的传承,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选司衙辖下顶尖工匠来阳间效力,阿骨王打算如何重建无双城,只消说与他们知晓,定能如意。”
七个匣子,对应着阳间的七大天宗。这一套礼物,当得‘万钧沉重’四个字。苏景在幽冥时,未能觉得阴阳司的实力有多深厚,可现在这几份礼物,真真正正现出了那两字:根基。
阳间世界五圆起落,幽冥阴司亘古长存,或许这一任官员的修持本领不若古时雄厚,可阴阳司的根基之深、底蕴之厚,远非人间宗门能够比拟的。
七匣尽开,阴阳司礼物奉上,花青花抖大袖、整衣衫,退后三步长身深揖:“阴阳司判官,恭祝苏大人新婚之喜,愿大人与夫人今生此世携手并肩、千秋万载上上逍遥!”
“愿:大人与夫人此世携手并肩、千秋万载上上逍遥!”花青花身后,大群差官齐声颂祝,响亮声音直冲九霄!尤其小鬼差妖物,天生公鸭嗓,特别明显。(未完待续。。)
第六九四章 无惧黑心贼,只怕熟人笑
七个匣子是yīn阳司为苏景大婚准备的礼物,除此之外,自花青花以下,来到离山的大小判官也都另外备了一份自己的礼物,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即有段旺旺珍藏千年的灵异yīn参这等罕见奇珍,也有小鬼差妖雾亲手缝制的鬼皮喜灯之类心意满满的小玩意。
礼物不在贵**,苏景全都喜欢,不过小鬼差妖雾非得摆出一副我的灯笼比着老段的yīn参更了不起的模样,就惹得三尸向他翻白眼了。
礼物拿出,即为真心实意,苏景不做虚伪推辞,一一收下诚挚道谢,正热闹时候,晨钟悠扬传遍四方,雷动霍然大喜:“时辰到了,快快去迎新娘子!”
苏景身后大群妖孽轰然欢呼、沈河身后众多离山年轻**纷纷欢笑,本就是大队人马,再汇聚了yīn司判官,阵势更显庞大,浩浩荡荡向着新娘子的妖宫赶去。
妖宫、离山相距五里,这边厢浩大阵仗簇拥着苏景才走上一里路,前方就跳出来大群僮儿,最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走路还不稳当,足足百多个,拥挤在道路上,红长老款款走来,领着儿郎们齐刷刷施礼,娃娃喊声参差不齐:“恭贺太上师叔祖新婚大喜。”
苏景一个不识得,不过听得他们的称呼、见得他们身上的剑袍,又哪里不晓得,全是资质优秀的娃娃,最近几年里才被离山高人接引入宗门的。苏景手上从不缺宝物,可无用之物大都会上缴门宗,乍遇讨赏确实愣了愣,总不能把自己的庚金剑羽打赏出去吧。
倒不是苏景准备不足,只因修家结连理,什么时候也不会像凡间那样**办...一时间太上师叔祖愣在原地,迎上众小儿的期盼目光,稍稍有些尴尬。雷动天尊宗师风范,沉着应对,给苏景出主意:“假装看不见,从娃娃群中趟过去,看哪个敢抱你**!”
“真抱了怎么办?”拈花心软,皱眉头。
赤目翻起怪眼:“苏景伤势好了不少,两条腿上挂十几个娃娃照样走得动。”
三尸的主意实在不高明,此刻忽见苏景身后走出一人,随面sè苍白但步态沉稳,一步一步四平八稳,何须只言片语自衬出来者的大富身家,正是东土妖家赫赫有名、身份地位仅逊天酬地谢楼三阿公的三千大东家,齐喜山六两。
六两本姓宋,又因是苏景麾下妖奴之首,是以修行世界敬称其为宋大先生。
宋大先生一拍腰间挎囊,众人眼前jīng光乱闪,水行灵珠儿、上佳短剑、百炼净符,林林总总大把宝物取出,六两将大把宝贝往娃娃身前一放,笑道:“请诸位小仙家放出喜路,多谢多谢。”
六两去天酬地谢楼赴阵,当时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齐喜山全副家当他都带在了身上,此刻又是刻意为小祖宗做脸面,出手间气派十足了得,无论宝珠符撰飞剑皆为上品,莫说给这些小娃,就是五、六境的内门**见了也会两眼泛光华。
相比其他天宗,离山的根基不够深厚,但也不缺宝物,不过莫忘记,这些娃娃才入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师门分配宝物?平rì里只能眼巴巴地羡慕师兄们纵符施法驭剑飞纵,此刻乍见大片宝物摆放面前予取予得,一个个入坠美梦,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反倒不敢动了。
红长老从旁咯咯笑道:“都傻了么,还不快谢过太上师叔祖,谢过宋大先生。”
苏景瞪起了眼睛:“快分了它,敢剩下一件,个个都得受罚!”
片刻,猛一声欢呼爆发开来,哪还顾得上拦路,天王老子结婚也不若自己得宝贝来得更实惠,小娃们一拥而上。
沈河见状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摇头笑道:“师妹啊...教坏小娃娃们!”
红长老耸肩膀,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如少女般调皮,不见丝毫不协调,反倒是更衬得她颜sè动人:“掌门交代,小师叔喜事典仪交予我办理,红景哪敢不尽心尽力。”言罢俏目款款、认真盯了掌门一眼,转回身走了。
道路让开,新郎官再做前行,二里过后,赤目‘嘿’一声冷笑:“又来!”
十三四岁的离山少年**,人数更多,红长老就站在孩儿们身边。这批都是大孩子了,知节懂礼,无需前辈提点就整齐施礼,口中送上贺词......不用问,也是来讨喜的。红长老是铁了心要把这桩喜事按照凡俗礼典的模样办下去了。这也怪不得红景,离山遭重创,如今大家都是凡人,动不得法术又想要热闹,怎么办?俗世办!
这群**修为有了些基础,随身带有师门赐下的宝物,且都经过本命炼化,他们的飞剑法宝成sè或许不算登峰入极,但难得的是适合他们的修行。这次不等六两迎上,大都督裘平安就抢上两步,伸手自囊中摸出一个口袋,笑道:“人人有份,喜上添喜大吉大利。”口袋打开,七尺高盆栽月桂树取出,不过这株月桂不长叶子,树枝上挂着一枚枚湛清碧绿的八角铃铛。
铃铛被一个个摘下、分发到一众离山少年**手中,众人都不明所以,少年端详着手中铃铛,心中大都是一个想法:凭此铃,将来遇到麻烦可唤请大都督出手相助?这倒是有些多余了,离山**有事自会传讯门宗长辈,何时也不会麻烦到天斗山的妖怪。
发了铃铛,裘平安又传下一咒,寥寥十几字咒言,少年们顷刻就学会了,小泥鳅得意洋洋:“动咒、妖铃吧,看看喜不喜欢。”
依其言,众少年动咒妖铃,就在叮叮当当地悦耳声响中,铃铛内忽有妖气卷出,妖气落地化作一个个妖灵儿,年纪与离山少年相仿,平平齐齐五灵阶的修为,现身同时跪倒在地:“拜见吾主,侍奉吾主!”
裘平安送的,是侍妖灵奴。平时住在铃铛中,一经召唤立刻出来为铃铛主人效命。这些妖灵儿斗战本领普通,但胜在机灵勤快,有它们在身边侍奉,铃铛主人就专心做**好了,其他事情全都可交给它们打理。更要紧的...少年人,谁没几分活泼心思、好强之心?忽然有了个五灵阶妖灵儿奴仆,自有一份威风得意,这份礼物实实在在送进了他们的心坎中。
月桂树,八角铃,本是小金蟾的嫁妆,不过天斗山的家业不俗,用不到这些奴仆,后来裘平安去西海修行,小金蟾怕夫君孤身在外无人照料,就把这棵树给了裘平安。
裘平安根本用不上,现在拿出来开路,大长苏景、天斗山的脸面。
红长老欢喜而笑,对苏景、掌门人摆了摆手,示意‘待会见’,转身又走了。赤目都快急眼了,咬牙切齿:“这不是敲竹杠么...不是咱结婚、咱敲竹杠么,怎么被别人敲了?”
苏景却眉飞sè舞,一幅纨绔散财后的兴奋模样,简直将‘败家’二字写到了脸上,摇头笑着:“东土汉家,喜从喜、喜普喜,就是要人人欢喜,主家才是真正大喜!你道来讨喜之人是**敲竹杠?错了错了,只因送出的是礼、更是喜!越多人喜,主人越喜!汉家那一个喜字,写出的就是这样的快活!中土四方,为何唯独汉家鼎盛?从这一个‘喜’字处理上,便能得窥缘由,很好!”
若非心地实在快乐,苏景绝不会讲这等快要通了天的道理,可惜对牛弹琴,赤目如何听得进去,他正眯着红眼睛挨个去看那些拦路少年,努力把他们一个一个都记在心里......
得妖奴好礼,少年让路,最二里路走得轻松畅快,再未见红长老身影,苏景却若有所思,与花青花并肩而行,前任、现任两位大判低低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
转过一道路弯,不听的妖宫赫然耸立,红长老的身影也随之闯入众人视线,还不等她说什么,三尸就一起倒抽凉气,这最后一关果然难过得紧了:人很少,寥寥十余人,比着前面两伙子‘竹杠娃娃’年纪更长些。
真传扶苏、红鹤峰剑尖儿剑穗儿、白羽成妻卿秀......无一例外,都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算得离山女**中的青秀一代,更‘要命’的是她们个个都和苏景相熟,真心算得自己人。
宝物?她们不稀罕,或为真传、或为长老驾前近嫡,什么样的宝物人家没见过;妖奴?她们不在乎,离山辖下八十一峰三百零七洞,诸多妖jīng随她们调遣;关系?与苏景亲近得不行,有人与他有洗澡之谊,有人与他有偷药之约......这礼物送轻了苏景自己过意不去,可送重了人家就摇头不收,如何是好?
何惧黑心贼,只怕熟人笑——前面那群熟人就在笑,一个笑得比一个甜美。
唯独真传扶苏最是善解人意,假惺惺的苦着脸:“师叔祖,我都替您发愁,可该怎么打发啊,唉!”
一声幽幽叹,引出莺莺笑声几许,悦人耳悦人心。
六两很有些踌躇,有心迈步上前托送重礼,但又觉得现在场合自己出面打发,身份上不太合适。何须宋大先生烦恼,也该苏景亲自出马打上一阵了。
苏景迈步上前。(未完待续。)
第六九五章 风光
苏景迈步上前,微微笑:“山中精修几百年,该出去游历添些见识了,最近这段时间抓紧疗伤吧,一年后与我启程,先去南荒妖疆,穿齐凤、游剥皮、探狐地再向深处行走,去看千目妖蝎与六耳杀猕的古战场,拜祭七位大圣神像。”
“南荒之后,取道向西,经大漠入西海,拜访真龙碑林敖家前辈、洞穿汪洋再到摩天刹故址,若运气好或能赶上古刹开放......”说到这里,苏景声音稍顿,片刻后笑了起来:“古刹神僧刚刚说了,无需运气,到了地方他自有办法让古刹开放,大家直接进去便好。”
“另外刚刚我与花大人相商,怎生想个法子,让幽冥与阳间暂开一道,领你等入幽冥去,见一见阳间异面的景色风光。”说完,苏景伸手、挨个指点过面前那些漂亮女弟子,笑:“嗯,就你们十三个人与我去游历,其他离山弟子我一个不带,让他们羡慕去,无用、不带!”
游历?分明就是小师叔带队,领着大家出门去玩!
场合摆在这里、辈分摆在这里,绝不可能有赖账余地,一群女孩子听罢个个双目放光,谁不喜欢玩?且越是修行、对世界神奇乾坤造化也就越向往越渴望,小师叔现在开出的条件简直妙极了,可比什么宝贝都更动人心,群美心花怒放,不知是剑尖儿还是剑穗儿先一声欢呼出口,转眼唤起连片欢呼。
而此间欢呼未落。妖宫中小金蟾的笑声又复传出:“仙子们,还不放路么?”
小金蟾之后,另个妩媚声音接口:“新娘子等不及,这便要动法闯门了,我们可就要拦不住了......”说话的也是熟人,苏景在南荒结识的女妖好友,阿嫣小母。
这场喜事全归红长老安排,早在十几天前,八百里离山中就再无一个女子,无论女妖还是女弟子。只要不是男人就统统被她调来了妖宫。硬是把一场喜事办得仿佛南方边民一年一度的相亲节日一般,所有男人一边、众多女子另一边。
红长老正咯咯脆笑,单手连拍腰间乾坤囊,取出来的宝物。竟是一挂一挂的吉庆鞭炮。迅速分发于周围晚辈。眨眼过后噼噼啪啪爆竹声大作......太古上古时候不敢说,但从现在起向上推一万年,至少这一万年里没有哪一家修行办喜事会放鞭炮。难为红长老带着伤还专门跑出山去卖炮仗。
就在鞭炮声中,妖宫的两扇朱红巨门吱吱呀呀打开来,一众曼妙女子拥出,个个华裳盛装,可即便阿嫣小母娇柔妩媚即便海灵儿姐妹绝色天香,仍是抢不到半点正中间那身穿大红裙袍系嫁吉服的窈窕女子的风头。
没道理可讲的,就是大门一开,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就忽略了旁人,全都集于不听一身。那个红红红红的女子!
不听盖着挂满了流苏的盖头,看不见面目。
别人看不到不听,但不听能看到所有人:盖头也是她亲手缝制的,绣法巧妙,自外而内不透目光,自内而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她看见了苏景,一下子就笑了,心里小小冲动:一把掀了自己的盖头,什么典仪什么喜酒,统统不管了,只想去向他讨个拥抱...忍住、忍住了。
还有,不听心中小小有些意外:见到了六两、黑风煞、烈烈儿等等这些人,他们都是苏景的亲近朋友,本道他们来不了了,不成想个个赶到,一下子给喜事添出大大热闹,不听惊喜、开心。
“走、走。”
新娘出门无花轿,莫耶女子嫁人不坐轿,讲究的就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到新郎面前,不过前面要有喜娘牵红绫做引路,喜娘之位非‘我就是你好朋友’的小金蟾,手提大红绫,拉着不听迈步出门向苏景走来。
“你这婆娘...不会小点步子么,领喜路啊,怎么跟牵驴似的。”裘平安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口教训。他不说还好,被‘点破’后众人一看...越看越觉得真像牵驴。轰一声不知多少人笑出声音来。
小金蟾忙不迭减小了步子,忍住众人哄笑、不与夫君犟嘴,引着不听走上前,口中也不再吆喝‘走、走’,及时换成一句句吉祥话,不多时来到苏景面前,手中红绸交给苏景自己退开了一旁,当着众人面前小金蟾不忘敛眉垂目对裘平安说上一句‘夫君教训的是’。
苏景双手交替,‘一把一把’将那个红红新娘拉进自己身前,不听向前走上三步后,忽然手上也开始微微用力,收红绫......不止自己被他拉过去,还要把他也拉过来,一根绸缎节节消失,一双佳偶越靠越近,终于,红绸不见了,苏景的左手拿住了不听的右手,不听的左手也同样拿住了苏景的右手。
不听的指尖微凉,苏景的手掌温暖。
少不得的,鞭炮声再起、道喜声与欢笑声大作,就在此刻,天角远处一个大笑声音传来:“大成学蒹葭,恭祝离山苏先生新婚大喜,老头子带着徒子徒孙们讨一杯喜酒!”
声音滚荡,未落时,又有呼喝传来:“紫霄紫游牵贺喜苏先生、贺喜莫耶小仙子,永结连理,道喜道喜。”
紫霄国正宫娘娘的声音悠扬,另个方向上大笑粗犷:“离山小师叔的喜酒,可不能不喝,伤得再重也舍不得不来,涅罗坞老的小的,只要还能动弹的全都来了!”
与涅罗坞大祭酒声音同时响起的,西方一个谦和声音:“和尚道贺,和尚恭喜,辰光和尚来得冒昧,还望苏先生见谅。”
“贫道曾与苏先生有约,有朝一日破无量晋入元神境界时,要向先生讨教离山剑法......”东方,天元道掌剑真人的声音传来,少顿,忽然大笑起:“问剑前,先问一问酒量,贫道曾听说:喜酒不醉人啊!”
一句接一句唱喝声,一道接一道云驾,无一例外尽数滚滚黑风,凶煞气与威严意并起,统统都是阴阳司的判官云驾!
刚刚花青花曾说过,还有不少同僚要来离山道喜,但另有要事在身——众判官的‘要事’便是分散四方,去接人!而他们接来又何止五大天宗,还有数不清的大小门宗,一位一位判官上门造访,只要愿意去离山凑个热闹的,统统带入云驾送将过来。
阴阳司在西仙亭遭遇重创,元气大伤,但那场战事来得太突兀,到结束时还有不少判官未能赶到战场,反倒因此保全了实力,正好于今朝这场喜事中派上用场:阳间东土各门宗,无论大小也算有个字号,以判官去迎路足足抵得过了,这是尤大人的指使,做下来的却仍是离山的面子。
不听霍然大喜!本以为时机不好,大群贵宾都来不了...来不了便作罢,她不会不开心,但当他们从各个方向、大队人马赶到时,心中那份欢喜猛就充盈起来、满满地似要炸开来。她的风光大嫁!人越多,便越风光!曾让天下笑语花开、诺大手笔的红红女子,此刻快乐如此浅薄,如此真实。
苏景又何尝不惊喜,不多时判官云驾落地,五天宗与大小宗门齐来道贺,有些人再熟悉不过,有些人却素未谋面,可又有什么关系,一对新人携手之际,如云宾客道贺离山,真正:风光!
值得一提的,红长老的鞭炮真没少买,不知何时噼里啪啦地又放了起来,炮仗惊起的烟雾滚滚,比着修家的法术也不遑多让了。
大群修家既然道贺,自不会空手而来,诸般礼物送上前,各有精彩不必细说,实实在在忙坏了离山的司宝长老,忙不怕,怕不忙,申屠灵灵不停守礼、造册,只觉身心惬意,似是伤势正迅速痊愈。
热闹一团,也乱成了一团,没人能想到一下子半座修真道都涌来了,离山明显准备不足,以前还好,弟子都有修为在身一个人能当成十个百个来用,如今比着凡人不强半分,又哪里忙得过来。
不过无妨,乱就乱吧,越乱越热闹......苏景应酬于宾客间,笑得合不拢嘴。见过大成学、紫霄国诸位高人,来到在一群老道群中和天元道三位掌剑说笑时,苏景突然面色一惊,反倒把他对面的冲霄道长吓了一跳:“苏先生可有不妥?”
苏景失礼了,全未理会冲霄的好意之问,猛地转回身望向东方。
百丈外,一团黑风正从地面上冒起,转眼黑风散去,又有两位判官自幽冥赶来,左首的瘦小枯干、着红袍,正是封天都正印大判尤朗峥;而右首之人,两鬓斑白、苍苍老者,身披橙色二品袍,面上犹存虚弱之色,眼中却满满尽是开心快活,放眼修行世界,谁不识得他,谁不敬佩他,离山第一代弟子,三祖门下高足,贺余。
那一刻,苏景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师兄醒了,师兄来了,与我大喜之日他从幽冥赶来人间,喝我一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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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盟主加更,感谢乌龙院首徒同学的盟主鼓励......几个月的帐了,没人催,但豆子不敢忘的。因为生小娃和各种忙碌拖欠了这么久,真的很汗颜。
一共欠了六位盟主加更,现在开始慢慢还了,敬请期待,谢谢大家!
再次感谢乌龙院首徒的盟主鼓励,还要谢谢她的黑米粥秘方,好喝^_^(未完待续。。)
第六九六章 七彩凤辇
‘尤大人另有要事在身,能不能来还说不好......’花青花初见苏景时如是说。
尤大人的‘要事’,就是想办法把虚弱昏迷的贺余救醒。若能让他及时醒来,尤朗峥会带上师兄同来离山,若未能唤醒,犹大判自己也就不去了。
如愿,贺余醒来,贺余赶来!
苏景抢身到师兄身前,犹大判此时已然放开了贺余,背负双手悄然退后。
苏景想笑,可眼睛鼻子一起发酸,越修行眼泪就越不争气;想施礼,但是长身一揖又哪里掏得光心中的激动......来到师兄事前,苏景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贺余笑了:“结婚了啊,快活不...咳,你怎...咳,成何体统啊。”话说半截变作摇头叹息,对面那个孟浪小子居然张开双臂,抱了上来。贺余自己站稳都属勉强,哪里躲得开。
在普通离山弟子心中,贺余师叔祖平日不苟言笑,又曾主掌过刑堂,是个不折不扣的古板人物。但苏景和他接触频繁,晓得师兄是真正面冷心热之人…再如何心热也受不了师弟上来就熊抱,贺余不耐摇头,有心挣扎可又转念一想:凭自己现在,必然挣扎不开,众目睽睽下,离山小师叔抱着离山老师叔,老师叔还玩命挣扎?岂非更不像样子。
贺余师兄忍了。
几乎同个时候,沈河为首大群离山弟子也在惊喜中快步步出人群,都没顾上与身边宾客打一声招呼。整肃衣衫,晚辈跪于地面,尘、林两位同辈长身而揖,口中唱诺拜见贺余,声音不算整齐、中气尚嫌虚弱,可包涵由衷尊敬之言出口时总会显得特别响亮!
贺余还被苏景抱着,两只手自苏景肋下伸出、对同门摆了摆;老头的下巴垫在苏景的肩膀上,对同门笑道:“快起身,都起身...苏景,你再不放手我这就回去。”
苏景吓大的。理他那个。只当没听见。
在场修家无数。愿向贺余致敬又岂止离山弟子,名宿长辈做平辈拱手之礼,后生晚辈直接跪下叩首。迎抗天劫,中土修家万众一心人人可敬。但是像贺余这般。弃自己的飞仙天劫不顾。以大好性命和无尽逍遥来换乾坤气数的,试问天下几人能做到!
贺余可敬,当得此刻众人的致礼。
苏景总算抱得过瘾了。放开了老头,退后一步,这才回答贺余之问:“启禀师兄,我心里快活。”说完回头一招手,早就等待一旁的不听赶忙跳上前,犹豫刹那...这又不是拜见高堂,哪能顶着盖头来见师兄?新娘子惊世骇俗、一把掀了盖头,盈盈敛衽:“不听拜见贺师兄。”
她一揭盖头,贺余也吓了一跳,有心让她赶快盖回去这话做师兄的也没法说,失笑摇头,心里琢磨着这还真是两口子啊,为夫的那个上来就抱、为妇的那个伸手就掀喜盖......在场众多修家倒是沾了贺余师兄的光,万千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新娘子的俏面上,旋即、人人心中一声喝彩!
不听本就是美人,五官精致不必多说,更胜得是她天生带来的那份明浩快乐的气韵,而今日终于嫁得心上人,盼望的风光大嫁真的风光无限,阴司重礼天下齐贺,放眼人间得享这份风光的女子又有几人!
心中快乐,自然神采飞扬,打从来到中土后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开心,衬得她愈发美艳!另外,这个世界罕见的三瞳相套再为她添出几分妖冶、几分迷离......今日此间,美人无数,但又有谁比得了这个来自莫耶的小小仙子。
连贺余师兄都‘哈’地一声笑:“弟妹一表人才,果然不曾委屈我那毛躁师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说着老头儿伸手向着自己腰畔摸去。
摸了个空、老人面上神情一僵。习惯使然,想去解自己的乾坤囊,做师兄的打算给小不听一份见面礼。可开怀之下他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游魂刚刚苏醒,除了身上的一件袍子,他什么都没有。
“贺大人忘记了,来时路上你怕跨界不便,将贺礼暂时交予我来携带。”不远处尤朗峥微笑开口,随说话迈步上前,把一方木匣递进了贺余手中。
苏景的眉目何其精明,一眼就看出是尤朗峥特意为贺余师兄打圆场,在这瞬间里,他只想放开声音做开怀大笑!中土世界为何值得师兄舍生相救:便是因为这方天地,养育好人无数!离山是好的,修行正道是好的,幽冥阴司也是好的,好好好!
贺余对尤朗峥点了点头,转目望向不听,不贪功,微笑:“礼物不是我的,但心意不会错,苏景能娶得你,他惬意开心,我便快活舒畅,好孩子,恭喜了。”言罢将手中木匣打开来。
突然间,连串神凤啼鸣洞穿云霄,匣中七彩光芒暴起,一头赤色凤凰振翅飞出。
赤凤后,橙凤出;橙凤后,黄凤随;黄凤后,翠凤追......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七凤接踵而出。
七凤翔于天,并不远去,围在众人头顶天空来回盘旋,翅膀挥动中金辉点点散落,昂首啼鸣中隐现仙乐和应!
又何止七头凤凰,几个呼吸功夫过后,贺余手中那只装凤的匣子也向九霄冲去,在天空翻了几翻、陡然暴涨开来,趁银焰化金辇,七彩凤凰振翅迎上、入驾缰,仙禽神物自贬身价、心甘情愿做了拉车之禽。
凤辇再向高空冲去,堪堪快要彻底消失于众人视线时候突又掉转回到,一路俯冲直至地面,最后安安静静地站立于苏景、不听身前,七凤俯身垂首,模样乖顺......苏景绝非眼界浅薄之人,但此刻也愣住了,看看师兄,又看看犹大判:“哪、哪来的?”
车辇豪华惊人,可是比起那七头凤凰就不值一提了,至少以在场众多高人的眼力,都敢笃定凤为真、真正仙禽!它们的身价,比着金乌又能差得几许?!
“封天都总衙,后院里养的。”小鬼差妖雾替尤大人回答,一副‘**鸭鸭何须多提’的模样。
苏景的眼角开始跳动:“有这等仙禽...西仙亭的时候怎么不派出去。”
“区区几个腌臜怪物,哪用得凤凰出手,你足够了。”妖雾继续回答。同个时候犹大判的密语也入苏景、不听、贺余三人耳中......
这七头凤凰的来历,和金乌阳三郎颇有几分相似,七头神物本为一窝雏鸟,太古时自阳间陨落,一缕游魂落入幽冥,被古时的判官引入阴阳司,但无人去刻意祭炼她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养着,无数年头下来,七头凤凰倒是都长大了、强壮了, 可是身内无丝毫法力,除了飞得又快又漂亮外加身体强韧,和普通禽鸟也不见什么区别。
那这份礼物送的是什么?是排场。
凡间修家,谁也看不穿仙禽底细,只当她们都是‘真的’。离山小师叔喜欢排场,尤大人就送他一份排场,谁让他今天结婚呢。
听过大人解释,不听眉飞色舞,望苏景:“咱俩坐坐凤凰拉的车?”
“结婚呢正。”苏景可不像不听那么浅薄。
“哦哦。”不听总算想起了正经事,忙不迭又对贺余师兄道谢,扬手把红盖头重新蒙在了头上。
喜事继续,与东土习俗稍有不同的,一对新人并肩携手,由大群宾客簇拥着,原路返回又向离山方向走去。苏景一只手拉着不听,心思却无法专注,总也忍不住回头去找、去看,看贺余师兄。生怕他身体虚弱如此,走在如此熙攘的人群中会被哪个愣头青挤到、踩到...明知不可能,却没办法不担心。
待他第四次回头去找贺余的时候,师兄便不用他找了,三尸搀扶着来到他身边,与贺余一起的还有尘霄生、林清畔、沈河等人,尘霄生笑道:“免得你担心,更免得今天这个日子口,贺余师兄把新娘子的专宠给夺去了。”
这是高人该说的话么?尘霄生怡然自得。苏景、贺余等人失笑摇头,不过师兄就跟在自己身旁,苏景心里确实踏实了。
五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到访宾客虽重伤者众,但大半都还能走下来,个别有几个坚持不住的亦有鬼王等人暗中照顾着。人群熙熙攘攘,向着离山缓缓移动,才刚走了不久忽然咚咚当当锣鼓声大作,旋即喜庆调子奏响开来......绝非修宗琴韵、仙家箫笛,而是最最正宗不过的,凡人嫁娶时的欢锣喜鼓、响亮唢呐。
不用问了,这是红长老的主意,真金白银从离山附近市镇村落中请来的乐手。
唢呐调、鼓乐声,落在清静离山脚下没法说的俗不可耐,可也无以形容的欢快喜庆,红长老下颌微扬,陶陶然:“好听,以前居然从未发觉,这些调子如此悦耳。”
话说完不久,南方天空忽现出滚滚浓云。白云,洁净无瑕,但以修家灵识相探便能察觉云中妖气厚重。(未完待续。。)
第六九七章 奇珍
花青花微皱眉,目现警惕,不过不等他有所动作,南天妖云便崩散开来......哪里是什么云彩,根本就是万万白鸟结阵化形。此刻鸟群散开,结做数百道白色长练,如花儿般绽放于蓝天,煞是好看!三尸与烈烈儿、阿嫣小母等南荒妖怪见状满面笑容,来得也算老熟人了:被苏景收入大圣玦,奉命镇守千目蝎子坟冢的蜈蚣大妖,阴老。
阴老地处偏僻,未曾参与星天大阵,也和其他妖奴几乎不存联系,不久前他自苍穹镜中见玄天道攻离山,这才晓得主人门宗出事了,急急忙忙统御天追鸟儿向东土赶来。但这一趟路途实在太遥远,他带兵赶来只能算是他尽自己的本分和心意,根本不存实际作用,十成路途赶不到一两成,田上就被苏景打得魂飞魄散了。
阴老既已启程,自也不会就此返程,继续向离山赶来,总得见主人一面才好。到得半途闻听苏景的喜日就定在腊月初九,更是卖力疾飞,总算在正日子里赶到了。其实阴老还能再早到几个时辰的,不过在赶路时他小小地兜了个圈子,去了趟天斗山。
天斗山空空荡荡,但凡像样的妖怪都在不久前去东土赴阵,连山中那些美貌妖姬都追随黑风煞而去。但山中人虽少得可怜,那份乱哄哄的吵闹劲却毫不逊色:火鸦妖裔、仙巴掌这两伙子‘热闹妖精’修为太浅薄,没资格去东土。全都留在了山中。
阴老耐不住妖裔、仙人掌的苦苦哀求,反正也不费力气,将他们一起载入云驾,赶赴离山参加主人喜事。
火鸦的口舌何等吵闹,他们一落地,离山脚下的嘈杂猛添两倍不止,至于仙人掌一族......还不等落地,便随族长一声吆喝,漂亮口哨声传遍四方!
知晓苏景与不听就爱听自己家的哨子,上至仙巴掌下到刚长出嘴巴的小小妖丁。全都鼓起两腮卖力吹奏。那一道欢喜调儿惹出无尽欢颜,得闻者无不点头而笑,由衷赞一声:好!
唢呐锣鼓、乌鸦聒噪、口哨嘹亮,再加上大群修家说说笑笑。六十甲子离山剑宗。自开宗立派以来从未有过的喧嚣热闹。
“吵不吵?”苏景小声问身边新娘子。
“吵!”红红盖头下不听声音传来。带笑:“但高兴!”
她高兴就行,苏景笑着点点头,行走不久。因师兄来到阳间的欢喜渐渐褪下,心中只差一点遗憾:小师娘不来了。
刚才见过师兄、再去想谢尤朗峥时,对方告诉他:顾小君受苏景所托,返回幽冥后专程去过一趟西陲阎罗神庙,但小师娘要守那枚碗、以期八祖可能的突然出现,不来喝弟子的喜酒了,只托阴阳司代传了几句祝福。
或许真是两夫妻、心相通,不听察觉到苏景的小小遗憾,轻声道:“其实...这等场合,小师娘来了可能会触景生情的。”
确实如此吧,师娘不来,便不会去回想往事,‘不来’对她很好。念及此苏景心中释然许多,不知不觉里他和不听的手相握得更紧了。
正前行中,不远处又见一道煞气风驾疾驰而来,落于人群不远处,云驾散开、负责卫戍离山周围的两位损煞僧兵的首领现身,步履匆匆来到苏景等人面前,一僧低声呈报:“疤面青衣于山北三十里处现身,说是来恭贺主上新婚大喜。”
另一僧人接口:“他未带手下,只有一个凡间女子随行。”
“请他进来吧。”苏景、掌门对望一眼,平静吩咐道。
......
琴倦从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腾云驾雾;更加不敢想象的,叶郎带着自己来参加的,竟是佑世真君的喜事!
前阵玄天道攻打离山时,疤面青衣曾被田上看破身形,现身于离山前,但他另有妙法护身,让自己的身形不显于苍穹镜内,天下人从镜里见不到他,琴倦还不知道他的本事。
身边人有穿天遁地的本领、又有资格来喝佑世真君的喜酒,必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念及此,琴倦的心头热了,身体却紧了,没办法不紧张,站在他身旁千万不能怠慢,要有婷婷之姿、要有谦谦之态、要有......就在琴倦快要不会站的时候,肩膀微微一沉,疤面青衣伸手拍了怕她,笑着说道:“无需紧张,自己舒服就好。”
琴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自己的出身自己明白,正是因为身份卑贱才更不敢有失仪态,自己被看轻无妨,若连累得身边人被那些山中仙人笑话,真真是大罪过了。
疤面青衣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哂:“离山之人?比你远远不如,不必把他们放在眼中。”说着,自囊中摸出了一只青铜匣递到琴倦手中:“你的贺礼,待会进去直接上前送给苏景就好。”
铜匣二尺见方,入手颇为沉重,琴倦险险拿不住,急忙用出力气抱稳当,疤面青衣未说匣中是什么,她也不敢多嘴问,更不敢打开来看。
等后不久,损煞僧得苏景之令回来想请,疤面青衣一搭身边琴倦手臂,掠地七丈向着前方飞去,三十里转眼而过,相距人群十余丈处疤面青衣落地,迎上苏景目光:“我来送礼,送过礼物便告离开。礼物两份,她一份,我一份。”
于自己人身边,苏景总是毛毛躁躁作风孟浪,可是对外人时,小师叔自有气度,微微笑:“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喝过喜酒再走。”
疤面青衣摇了摇头:“离山的酒我喝不惯,免了。”
“喜酒,分什么离山还是天下?你不喝酒,贺礼我也不收。”苏景回应乍听平淡。可内中暗藏一重意味,至于品或不品,就看疤面青衣了。后者仍是摇头:“总之,这里的酒我不喝...这样吧,待我回到秦淮河上,自斟自饮三杯,算是你的喜酒了。”
苏景未做思索,痛快点头。
疤面青衣伸手轻拍身边女子:“不是要给新人道贺么?还不上前去?”
佑世真君就在眼前,琴倦直觉一颗心砰砰乱跳,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够顺畅了。而紧张之余心地还有一份欢喜:见他俩见面、说话的情形。叶郎的身份竟不比着佑世真君逊色半分,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脚步僵硬,琴倦上前。
以苏景的眼力,当然看得出琴倦走路别扭且怀中匣子沉重。离山一脉与疤面青衣究竟是友是敌姑且不论。以苏景性情总不会看着一个凡人如此难受。笑容里中举步迎上前去。让对方少走几步。
再简单不过的举动,落于琴倦眼中却觉得,原来高高在上、凡间敬仰的佑世真君居然如此随和。再想自己今日经历。简直梦幻似的,若非怀中匣子占去了双手,真想要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来到近前,琴倦轻声道:“民女秦娟儿拜见佑世真君,恭祝佑世真君与笑语仙子永结连理,举案齐眉。”
口中诚谢,苏景接过铜匣。这礼匣之前在凡人怀中,琴倦全觉不出有何异样,苏景接手时却只觉得一道玄冰阴寒气息从匣中渗出,直逼己身!
阳火弟子,岂会在意小小冰寒,苏景单手托匣另手开盖,琴倦趁机垂首、观看‘自己’送给仙人的贺礼究竟是什么——满满的一匣子冰。只是琴倦从未见过如此晶莹剔透的冰,冰面不见丝毫霜痕,冰心也不存丁点气泡,注目匣中眼睛都觉得凉丝丝的,舒服莫名。冰中还有一条鱼,六七寸长短,白色鳞片上好像被墨笔描画过似的,绘着古怪图案。最奇怪的是,这条小鱼在冰中并非冻住的,它还在游,摇头摆尾,游得正欢快。
琴倦一介凡人,只是觉得这礼物诡诡怪怪的,心里隐隐还有些不安,怕佑世真君会不喜欢这份怪礼物。
凡人看不懂,苏景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虽然见识远不如掌门、师兄等人,但好歹他也是离山的小师叔,如此知名宝物,他一见便知:冰为极古阴冰,冻了无尽年头到现在它早已脱出水行化作石属,天冰寒玉!
不是冰,是玉。
至于玉中鱼,百锦得机缘获造化,破旧形开新态,化作‘乾坤水秀’。
莫说化形后的‘水秀’,就是百锦,也是千年难见一条的灵物。
只是......这鱼儿属至真水行,而天冰寒玉虽脱变于冰,化玉后就变成了纯重土行。因玉来自于水,是以鱼儿能入其内,可长活,任意游;又因水土相克,这条水秀一进寒玉就算废了。
不止鱼儿,天冰寒玉也一样再无用处。
论珍奇罕见,天下难寻;论灵效修用,丝毫不存。
“如何?”不远处疤面青衣发问,语气饶有兴趣。
苏景却未直接开口,而是传音入密:“愿闻其详。”
“我想带她同行,她听说是参加喜事不想空手而来,我替她准备礼物。不愿她丢了面子,礼物需得贵重;又不想真送你什么有用东西。只好如此了。”同样密语相对,疤面青衣全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旁人梦寐以求的宝物,疤面青衣随手拿来给一个风尘女子做面子。不喜欢苏景真得了实惠,再搭上一件宝物,凑成了:世上最珍奇的礼物,世上最没用的礼物。两件稀世珍宝合在一起凑出的漂亮冰灯......
冰灯,仅次而已。
“你这人脑筋有缺。”苏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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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正在写,但是今天下午出了点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知能不能写出来,建议别等,写出来可以明早看,万一没写出来……去去吧,没万一,不管多晚第三更一定送上!(未完待续。。)
第六九八章 不可轻饶
懒得再理会疤面青衣,苏景转目望向犹自惴惴的琴倦,微笑着:“姑娘可知,你这份礼物当得四字评价:天下无双!真真正正,天下无双!自亘古,穷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件了。多谢厚赠。”说着收起铜匣,对琴倦深深一揖。
苏景与疤面之间都是密语往来,琴倦全不知其中经过,此刻听得之言,女子眼中兴奋闪闪,急忙转回头去看疤面青衣......
疤面青衣是什么样的人物?jīng深大修、一方首领,即便纵情纵xìng,对一个风尘女子也不可能谈到‘厮守相依’,至多只是有几分浅浅牵挂罢了,可他对琴倦的笑容,要比着对离山高人、对苏景时更真诚和朴实得多,笑道:“看我做什么,送过了礼物就回来吧。”
匆匆又对苏景敛衽,再轻声送上禧祝之辞,琴倦开开心心回到心上人身边。
疤面青衣衣袖微动,内中跳出两个白面邪修,长相还算周正,但一个背上生瘤、一个左臂畸形,落地后齐齐躬身对疤面施礼,后者直接吩咐:“护送琴倦姑娘出山,北三十里外土地庙等我。”
两个怪人恭声领命,对琴倦也一样的毕恭毕敬,升腾云驾请她移步。
男人事情女人不应过问,琴倦不多说什么,对疤面青衣点了点头,登上云驾由两个怪人护送着先行离开。
待凡人女子走远了,苏景面上的笑意也告敛去:“你的礼物,想来不是那么容易收的。”
疤面青衣先前说的明白,礼物两份,琴倦那份送完了,到他了。
“好收得很,保证投你所好、投离山所好。”说话间,疤面青衣扬手,将一只小小口袋抛向苏景。
口袋迎风涨,于翻滚中化作七尺大小,内中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抛出口袋后,疤面青衣又翻手亮出了一枚寸许见方的小小玉盒,小指一挑盒盖翻开,怪异幽香立刻飘荡出来。
普通修家不识得此香,离山诸位高人与几大天宗首脑却再熟悉不过:骨石香!
专做甄别六耳之用、杀猕闻之则不自禁会发笑的骨石香。以前苏景境界浅薄,嗅不到它的味道,如今破入元神境界,五感明锐远胜往昔,能闻到它的幽香味道了。
几乎同个时候,那口七尺袋中,突兀响起一阵咯咯咯地笑声,欢愉且古怪。
下一刻袋子落地,虽是法器却全不结实,落地爆开来,袋中赫赫然,身形高大、头顶第三目两腮生六耳,本相六耳杀猕一头。
此獠在袋中本是昏迷的,但闻嗅得骨石香,神志开始复苏,眼看着就要醒来。
“任夺入魔、离山千年图谋,不就是为了杀六耳么?求觅六耳,我便送来一头‘大’的给你做贺礼。”疤面青衣笑容开心。。
若真心送礼,为何又动骨石香唤醒六耳?简直在明白不过,送这礼物来捣乱的、纵六耳来搅喜事。
苏景身边不是没有强者,其他不提,三尸就完好无损,眼见六耳将醒如何能容它作怪,雷动低低叱喝一声‘拿下’,寒光闪动殷天子出窍,齐齐指住六耳杀猕的要害。大妖yīn老、滑头小鬼和摘裘等几位鬼王纵身上前,yīn老周身妖气涌动、稳稳盯住疤面青衣,鬼王齐齐施咒绑缚六耳。
小鬼差妖雾也带了几位实力无损的判官上来帮忙,捆绑犯人本就是他们的拿手绝技。
由得离山那边忙活,疤面青衣纹丝不动,笑望苏景:“小心些,这头六耳不一般。”
何须这假惺惺的提醒,苏景早都行运正法准备诸剑,认真提防地面六耳。不过准备功夫做在暗处,表面看上去苏景从容稳当:“我不明白,你若看不惯离山欢喜,直接带你的兵马来攻我便是,弄个六耳来,不嫌麻烦么。”
“剑挑离山是百年后的事情,今天是你大喜之rì,我只送礼,不出手。好了,醒了,醒来了。”疤面放声大笑。
笑声起时,惊呼亦起!
几位鬼王、小鬼差妖雾和判官齐声惊呼,诸般咒法加持,yīn锁冥链捆缚,务求稳妥所用手段非同寻常,可那头六耳...不见挣扎、不见用力,就那么缓缓地自地面上爬起来,加于周身的锁链法术便如落入炭炉的薄雪,顷刻蒸腾成烟。
三尸齐声低叱,剑成阵,只见晴空中星光点点绽放,接连十一剑、十一道天星力量入世来,猛击怪物。六耳并无躲避之意,但殷天子引下的巨力伐其身顶,仿佛于水中以指按鳅,滑溜溜地全不着力,直接被他卸开一旁,轰轰巨响中天星力道尽数打入六耳身边泥土,刹时里暴土扬尘,碎石迸溅......
六耳杀猕面sè一如初现身时那般迷惘,可目中凶光闪烁,杀意如炽!
突然间火云自地面铺展开来,搭起众宾客急急向后撤去,苏景的伤势痊愈三成有余,催动云驾相护同伴等闲事。云驾撤、众人撤,苏景不撤,挥手亮剑,丈一长剑!
便如初入修行时,于真页山城对上个不知底细的恶鬼,他直接把师叔赐下的剑符打光一样的情形,动剑即为丈一,出手即为杀伐决绝,威力至满一击。
疤面青衣笑容不减,暗中倒是点了点头,这六耳的凶猛之处他再明白不过,莫说苏景还有伤在身,就是苏景全盛时候也绝不是其对手,自己能够捕获这凶物则是因为运气好,六耳自己昏厥过去。
对付这等凶物,发动丈一神剑才是正途。
但下一刻,疤面青衣面sè骤变,笑容崩碎满脸惊怒,叱喝一声,双手结印真元急转——苏景出丈一,准备动用君王一剑没错,但这一剑指向的是疤面青衣!
冤有头债有主,这人...弄个深不可测的六耳杀猕来我喜事,不打他打谁!待打过疤面青衣,再和六耳杀猕做拼杀。
就当罗汉棍未能重铸,那条xìng命我不要了。
苏景是什么样的xìng子?!
与苏景接触不多之人最最容易忽略的,便是他会突然发狠,发狠到‘我命最不值钱’。
丈一将发动,六耳待扑杀,疤面结重法,三尸、鬼王、宾客中未受伤或伤势较轻者同时亮出法宝符撰,大战于顷刻!但就是这个堪堪爆发的刹那里,六耳杀猕突然收敛了凶杀气意,而他自己不愿斗法、也不想旁人来斗法、仿佛会打扰他似的,双手笨拙的挥动于身前划了两个圆,簇拥苏景身边的三尸、滑头等鬼王只觉心中一空,凝聚起来的力量莫名散去了。
同个时候,六耳口中出声,对着苏景怪叫一声。
打南荒、打西海、打幽冥,鬼哭狼嚎厉啸怪叫苏景听得多了,但从未有过一声让他如此心旌动摇......不是怕,是惊,六耳那声怪叫他听懂了:拜见前辈。
脑子里真就‘嗡’一声,这又是见了什么鬼?对方不是用心识传意之类的本领,货真价实地在说话,苏景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可能会听懂六耳之言。
jīng修之人五感与心识明锐,金乌**于此项更是远超同辈,不会像凡人那样幻听,绝不会有错的,对方的那声怪叫就是一声恭敬问候。
不止问候,怪叫一声后,六耳杀猕向后退开两步,随即又是连串古怪动作,似盘坐似下跪,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按压自己头顶,跟着连头带手一起抵住地面。中土世上无人见过这动作,但内中的恭敬、行礼之意不难揣测。
头抵地,口中低低怪叫声连串......没问题,那些于此圆中人听来全无意义的长长短短的叫声,落入苏景耳中,他自然就开解其意,皆为恭敬问候之辞。
在场众多宾客个个吃惊,彼此对望、再去望向苏景,用看怪物的目光。此刻苏景落于众人眼中,可比着那头六耳杀猕更加诡怪了。
因六耳忽然驯服,苏景手中的丈一剑也做凝势、并未爆发开来,苏景自己何尝不是满脸的古怪,有心问六耳几句,又拿不住自己如果呜哇怪叫他能不能听得懂。犹豫片刻,苏景干脆直接以汉话相问:“我之言,你可懂得。”
六耳面上的迷惘更重,但点了点头。他的神识非凡,来到这第五圆不过几天功夫,但足够他听懂人间言语了,迷惘更重只因他不明白,本族前辈为何也要说汉话。
见其点头,苏景张口.....无声。一肚子问题,却又不知该怎么问。
皱眉头,顷刻又舒展开来,苏景面上的古怪神情尽去,换以清澈笑容,转回头望向疤面青衣:“怎样,有趣么?”得意何须扬眉欢笑,寥寥五字足矣了。仍是一肚子想不通,但苏景的xìng子…疤面青衣面前,再糊涂也要装个明白。
惊诧中透着纳闷,纳闷中犹存不甘,不甘里还有满满的不敢置信,疤面青衣的神情全无法以言辞形容,听过苏景的发问愣了愣,不答反问:“你这一剑还打不打?”手中结印不敢松开,下颌指了指苏景手中剑。
丈一剑什么时候遇到疤面青衣都可发动,既然喜事未被搅合,苏景还真舍不得就此扔掉一条xìng命,翻手收剑,微微笑:“阁下礼物我收下了。还有事情么?”
疤面青衣解开手印,居然又笑了起来:“稀奇稀奇,能见个稀奇,也不算白来这一趟,佑世真君、笑语仙子百年好合啊!”一个‘百’字咬得极重,似是在提醒苏景那‘百年后我来剑挑离山’的约定,话说完,负手转身,迈步就走。
苏景重新望向六耳,肃容、沉声道:“这青衣人居心叵测,不可轻饶,奈何我深受重伤不是此獠对手。”
六耳杀猕听得‘前辈’言语,始终凝聚脸上不散的迷惘神sè中,陡然显出狰狞之sè,转头望向疤面青衣同时,身形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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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盟主加更,感谢尘小宝同学成为升邪盟主,认真感谢!欠账这么久现在才还,汗颜无比,我都替我脸红啊!
努力多写多更,也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六九九章 一代真传,欺师灭祖
疤面青衣身形微微一震,不知是吓了一跳还是暗动真元备战,不过他没转身,只是脚下云驾腾起,去速奇快......而已经现出杀意的六耳杀猕在将自己的凶威真正笼住疤面青衣后,目中的狰狞很快又散去了,皱眉、捧头、迷茫,并没对疤面出手。
三尸一起望向苏景,目光征询:要不要去追疤面青衣?
苏景没做太多犹豫,摇了摇头,对方绝非等闲之辈,打架倒不怕,可若因此搞砸了自己的喜事,天大天大的不值得,他想娶不听、开开心心地娶她。
六耳身形僵直片刻,最终杀气收敛起来,转回身面向苏景,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双眼一翻,又告昏厥。
三尸见状急忙招呼同伴,声音低低:“快绑了绑了,尤大人呢,带没带七十三链子?”
七十三链子都在封天都休养,未追随大人同行,不过也无需链子们,大判可借法于红袍,对重犯做精深法度的禁制,尤朗峥准备出手,不忘栽培后辈,对花青花道:“随我一起。”
尤朗峥重伤在身,但设禁法术来自红袍,无需他本人出力,与花青花一左一右站于六耳杀猕两侧,尤朗峥缓缓动咒,一句一顿,花青花有样学样仔细领会,过不久老大人俯身,左手结印在六耳头顶轻轻一扣。
便是此刻,手上法度施于六耳头顶的刹那,尤朗峥的面色陡然一变。开口、未出声、狠抽一口凉气。
见他不妥苏景急忙上前:“锁不住么?”
尤大人眯起了眼睛,缓缓摇头......
离山北,疤面青衣飞纵奇快,倒不是害怕斗战,他曾与这世上最最凶猛的修家做过生死之战,自那之后他的脑海中就没了‘惧怕’两字,再不存他不敢相对之敌!只是送个‘六耳礼物’是为了搅场面、看热闹,若那件礼物反打过来,自己可就真成了笑话,这种仗能不打就别打。
很快探查六耳并未追杀过来。疤面人脸上无奈散去。换做深深不解,左手扬起轻敲额角,想不通啊,那头六耳宗纵是呆呆傻傻的。可他身份绝不会错。何等人物。竟会臣服于苏景?
一边想着,眉峰微扬,越接触越觉得苏景难捉摸...难测之人才有趣。疤面人又觉得有趣了。疾驰如电,很快跨过三十里,官道旁土地庙外,两个手下正认真守护琴倦,等候主人归来。
停身法、止云驾,疤面人落地,不去看两个属下对自己的躬身施礼,随便挥袖收起两人,微笑问琴倦:“反正也出来,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中土世界无处不可去,随你喜欢哪里。”
琴倦惊喜,却不知这是‘叶郎’最后陪她玩耍的一次了,她已知道其为大修,疤面失了趣味,再陪她逍遥几天就准备离开了,这是疤面早就想好的事情。今早启程前,他留在琴倦闺中那一叠厚厚银票足够她赎身后再富足三世了;还有桌子上摆下的木铃铛,琴倦只要摇响,自会有手下去赶去相助,皇帝也休想欺负她。
疤面人一贯如此,他敢悖逆天下屠灭四方,但不会欺负女人。负情不负人,如此。
琴倦正思索自己想去何处时,疤面人眼中精光乍现,猛抬头向前方望去......大路上,面白无须的布衣老汉正行走,向着离山方向。
老态龙钟,步履蹒跚,面上还有些迷茫神气,普普通通的老儿罢了,但疤面的目中满满惊诧。
三十里界域,仍是离山卫戍范围,今天日子特殊,损煞僧、血衣奴、恶人磨这些凶猛道兵都被苏景派出来戒备,此间正是损煞僧的防地,老者行走中,面前数丈地方六个和尚现身,面带微笑措辞客气,最近这段时间里用惯了的说辞,前路不通,要么请回要么由僧兵施展飞纵术带老汉绕路去往山那边。
听过僧兵之言,老汉突然开口高唱,:“前面僧兵接旨!”
‘前面僧兵’四字是落入疤面青衣、邪修、琴倦这些不相干之人耳中的言辞,而在那几个僧兵听来,老汉分明说的是他们每个人的祖贯、父籍、姓名出身!
不久前,两位师兄遭遇古里古怪老太监似的高人,此事早都呈报过苏景,众多僧兵也个个知晓,乍听得呼喝,心中一惊......晚了,老汉已然喊出‘接旨’两字,怪力从天降加桎梏,几个僧兵再无法稍作动弹。
老汉声音尖锐,偏有带了几分嘶哑,双手一张一卷圣旨显现手中:“内臣秦吹奉职差公,损煞僧兵不得拦路,钦此!”几乎与他上次现身完全相同的措辞。
随他宣旨,怪力扳身,六个僧兵不由自主向两侧退开,让出了道路。
“法师请接旨。”老太监把手中圣旨小心卷好,放在为首那位僧兵手中,再不去看和尚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上仙请留步。”疤面人开口,闪身来到老太监面前,似是想说什么,可对方全无耐心根本不等他说话,猛有开口高唱:“古子之后、离山弃徒叶非接旨。”
疤面人目中凶光暴涨,哪里想到对方竟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离山弃徒,古子之后!
但目中凶光一闪即灭,疤面叶非的神情顷刻平静。
随‘接旨’唱和,怪力出,加持于叶非之身。
出家人接旨无需下跪,叶非不是,怪力强拗、要他跪下来,不知是无力反抗还是觉得与这凭空里冒出来莫名高人斗法全无意义,叶非跪了下去,面色却愈发平静了:他晓得,跪这老太监绝谈不到丢人,甚至可以说,见了他本就应该跪下来、叩个头。
“内臣秦吹奉职差公,叶非不得拦路,钦此!”老汉手中又多出一道圣旨,与之前一样的词调:“叶先生请接旨。”将圣旨在叶非手中一放,老汉向着离山继续赶去。
叶非与损煞僧留在原地,仍不能稍动,只剩下一个吓坏了的琴倦,完全不知所措。正彷徨时候,忽然她读到了笑意——叶非眼中的笑容。
柔柔软软、满带安慰的眼色,示意她无需恐惧。一下子,琴倦心地安宁下来......
七里。
老汉走得远了,相距损煞僧、叶非等人七里时候,加持于几人身上的怪力突兀消失,叶非等人都得脱自由,真元行转全身,顷刻查明自己未受半点伤害。
六个僧人对望一眼,共同修行了数不清多少年头,心中早有默契,无需只字片言,一个僧人扬手打出灵讯,损煞僧灵讯化淡金蜻蜓之形,自僧人掌心飞出,飞上三尺隐没于空气,就此消失不见。此外,两个僧人纵法飞身赶去离山方向。有四僧留守原地,分东南西北、将疤面人围拢中央,做师兄的沉声开口:“离山弃徒?”
明知不是此人敌手,但‘弃徒’两字可大可小,除非苏景有令否则四僧宁死不会放此人离开。
已然被老汉喊出身份,疤面人不再隐瞒,一只手握住琴倦的柔荑,另只手指自己的鼻子,笑了:“我叫叶非,可曾听说过?”
出家人不打诳语,四僧同时摇头。叶非之名,即便离山宗内,也只有那些核心弟子知晓。
好像有些失望,叶非笑了笑:“不要紧,以后就算听说过了。”话说完,身周空气突兀涟漪掀荡,待四僧反应过来,他和琴倦已然消失不见。
叶非走了,并未对付那几个无名小辈僧兵......
“归仙?”离山前苏景大吃一惊。不过吃惊也没耽误他的脚步、没耽误他握住不听的手,大队人马继续前行,六耳杀猕暂时被装进了雷动的棺材里。
“不错,归仙。”尤朗峥点头相应。红袍禁制成功种入六耳杀猕身内,但尤朗峥也因这次施法探出,这头六耳杀猕为飞仙后又复归中土之人!具体判断的缘由尤朗峥懒得解释,苏景也无意多问,尤朗峥是什么样的猛鬼?他说是便一定是。
苏景吸溜了一口凉气,没办法不惊疑,好端端竟又有一头六耳杀归仙现身。
边走边思索,奈何脑中一团糨糊,全然想不到头绪,转头问身边同门:“怎么看?”
林清畔笑了:“怎么看?不用看!今天不用看。吉时喜日少要分心,我看此獠一时半会醒不了,有什么事情都等你大喜过后再说吧。人生至喜,洞房花烛啊。”
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师兄点头、接口:“为一头六耳分心?还不如刚才,为贺余师兄担心来得更值得。”
“我也如此以为,”穿上了橙色判官袍子的师兄手捻胡须微微笑:“不过为我操心,更远不如想想自己的新娘子。”
苏景眯眼睛,扫过三位师兄:“妖精都比你们正经些。”
三位师兄同声欢笑,就在此时苏景微微扬眉,扬手在空中一拈,两指间凭空捉出了一枚淡金色蜻蜓,损煞僧的灵讯到了。
解读此讯,苏景‘啊’一声低低惊呼,无需师兄发问,直接说道:“疤面青衣为叶非!”
律水星峰,罪人碑林中,‘一代真传叶非,欺师灭祖之罪’的那个叶非。
曾行刺于六祖,被八祖亲自追杀但仍逃脱追捕、不见了踪迹的那个叶非。(未完待续。。)
第七零零章 对拜
三位师兄同时一愣,心中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可能!叶非怎会变成那副模样!他们不仅知晓他的长相,更熟悉他的气意,前者可以画皮或秘法改变,可后者...即便自废修为也无以改变。
但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的道理,三位师兄也再明白不过,苏景的说法绝不会是平白捏造的。
“还有...”苏景深吸了一口气:“那个老太监来了,损煞僧拦不住。”
话刚说完,北方阴风鼓荡,六个损煞僧中的两个赶来了,生怕灵讯说不清楚,两个和尚亲自赶来,老太监并未施法飞纵,是以走得不快,二僧后发先至,抢在老太监之前来到离山脚下,将三十里外发生的事情又向苏景等人低声呈报一遍。
说到一半的时候,金蜓灵讯再至,另外那四僧传来消息:叶非走了。
阴老就跟在苏景身后,前面几人的交谈他听得清清楚楚,低声对苏景道:“主上安心作喜事,我去迎那老太监。”
就在他说话同时,男傧相之一戚东来也皱眉开口,一改往日嬉笑轻松的神奇,声音里满满关切:“这个老太...老人家当真说自己名唤秦吹?”
听得戚东来语气有异,苏景转回头:“不错,你知道此人?”
不等戚东来回答,滑头小鬼为首,那几位鬼王就同声冷笑:“来了。”
人群北方老人的身影显现,面若银盆、无须无眉。与六耳杀猕极为相似的,他脸上也尽是迷惘神色,似是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越想着人群靠近,他眼中的喜色就越浓!滑头小鬼阴声一笑,心咒转动做隐遁之术,这一仗他不想光明正大的打了,隐匿身形,若对方不惹事则罢,如果胆敢捣乱便结结实实地给他尝一尝滑头鬼一脉世代传承的绝技!
滑头鬼遁身。阴老举步迎向老太监。朗声道:“老人家请止步。”
摘裘、锦纶等四王彼此对望一眼,各自带领麾下精锐猛鬼,自人群中又散开去,自四个方向对老太监布下合围之势。
对阴老警告。老太监无动于衷。浑浊双眼转动。目光扫过前方人群,不知他找到了什么,眼中精光陡然绽放。目中尽是狂热,口中爆发一声刺耳惊呼,猛提速向着人群冲来!
一群精修之人虎视眈眈,岂容这老汉妄为,苏景麾下四大鬼王同声怒叱:“留下!”早就酝酿在手的法器、法术狠狠辣击出......没用,无论剑印符撰还是水火雷电,攻到老汉所在七丈范围时顿时失去了威力,器落地术归风,再没办法伤人。
阴老冷哼,身形跃起快如光电扑杀老汉,天蜈大妖最凶猛的杀法便是身法!
何为扑杀?先纵跃半空,在从空中俯冲而下,如雄鹰搏兔、一击致命。可阴老扑了、却未杀......人在半空,正向扑下时突然觉得身后怪力涌来,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自下而上,顺着自己本就向高出纵跃的势子,狠狠推了一把。
抗无可抗、挡无可挡,阴老怪叫声中直直向着九霄云上冲去,一时间落不下来了。这番情形落在旁人眼中:老太监冲来,蜈蚣阴老纵起、然后他就直接窜道天上去了,不像是应敌倒更像逃窜。
无声亦无像,滑头小鬼出手,隐形、偷袭、穿空击杀!这是他新近修成的神通,与苏景的金乌万巢颇有相似之处,穿空距离远逊、发动一次这法术须得调养三天,但胜在更隐秘无声,真正隐杀诡法。动击于全力,旋即小鬼耳中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杀法反馈回来的感觉很好,自己的力量正中......中了一片海?
大浪滔天、怒海涌动,在离山脚下穿空、偷袭强敌的滑头王,穿出虚空后竟来到了汪洋大海中,离山不在了,老太监更不见踪迹,滑头王瞪大眼睛,目中尽是惊疑。
离山前,众人惊诧。蜈蚣身术与小鬼隐杀都算得精彩本领,但对上了老汉,他们的手段连‘清风拂面’都算不上!当真不晓得苏景究竟犯了哪门子煞星,大喜之日古怪不断,迷迷糊糊的六耳杀猕倒下不久,莫名其妙的老太监现身。
苏景再次亮剑,仍是那柄丈一君王,没什么可说的,谁不让他结婚他就和谁拼命。
丈一吟啸,三尸手中殷天子也做齐鸣,剑上威力堪堪发动,犀利气意直指老汉!
就在此刻身带重伤、平常走路都要粗重喘息的魔崽子戚东来,不知哪里冒出来一股邪劲,突然跳出来、几乎是合身扑到苏景与三尸面前,以自己的身躯挡于诸剑锋锐前,疾声叫:“万万不可!”
被同伴挡在面前,神剑如何能再发动,而老太监的身法如风如烟,苏景这边刹那耽搁他已经抢到一对新人身前三丈境地。苏景的修持如何?什么样的敌人他不曾见过?可当老汉近身时,他真就觉得冲过来的绝非一个人,而是——万重山、万里海、千万生机,奔袭来的是一片能将自己轻易碾碎的浩荡天地!
苏景又急又气,空有神剑在手却无法发动,要推开戚东来易如反掌,可时间...哪有时间!如狂如癫的老太监冲到了近前、身势陡变,缩肩、压颈、躬身、沉腰,猛坠......跪。
一对新人面前,老太监竟跪了下来。
这等景色,可比着老太监活撕了苏景更惹人惊诧,人群中轰一声,惊呼绽开。旋即疾风道道,实力未损的阴司判官、差官这时才反应过来,急追上前护卫阿骨王和王驾身边的几位高品判官。
对判官拥上,老汉根本都不去看一眼,屈膝跪地,吊起嗓子长长呼喝:“老奴秦吹,拜见我主、侍奉我主,主上千秋万载,乾坤永固。”语气虔诚、动作更是毕恭毕敬,仔仔细细地、咚咚咚一个头一个头地叩首。
刚还拦住苏景的戚东来,此刻又气急败坏怪叫,转回身与老太监相对叩首:“万万不可啊,这天下谁能受您老叩拜......”老太监理都不理,戚东来的面色自惶急变作凄厉,转回头对身后众人厉喝:“哪个敢受这位前辈大礼,即为我天魔宗生死仇敌,骚人做永世追杀、不死不休!”
苏景大概明白了,这个老太监当是天魔宗的要紧前辈,被戚东来认出了身份,这才会阻挡苏景动剑在前,见老前辈神志不清乱认主叩头骚人发狠在后。
苏景能想通的事情,身边众人也都能明白,哪会有人无聊到美滋滋受老人叩拜,何况还是朋友家的长辈。当即人群分散开来,或向左或向右,让开老人叩拜方向,不受他的大礼。苏景也不例外,拉着不听向一旁闪身。却不料,随一对新人如何躲避,老太监方向也跟着调整,始终对住苏景认真叩首。
当真看出戚东来着急了,跪在老太监面前,磕头同时一个劲地相劝:“您老快快起身,使不得,他们也没人受得起......”
“骚族娃娃,莫挡我觐拜。”老太监开口了,旋即戚东来只觉怪力加身,身不由己闪开去一旁。
中间再无人阻隔,苏景直面老汉,躲不开地被对方追着施礼,没别的办法了,苏景放开新娘子,双膝一弯也向老太监跪了下去,既然躲不开便还给他,对方怎么磕头苏景怎么换。
还礼全无犹豫,不过苏景心里的别扭劲就别提了,大喜之日,对拜...和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太监。
红盖头下,不听却在笑,没心没肺呵。觉得古怪、更觉得有趣,这就是自己的风光大嫁么?混混乱乱,但也真是好笑,我的夫君和老太监对拜去了。
可不曾想到的,老太监又开口:“离山阳火传人苏景莫挡我觐拜。”跟戚东来一模一样的下场,苏景也被怪力加身,挪去了一旁。苏景未生抵抗念头,只是愕然:“不是我啊?”
“是我啊?”红盖头下,不听的浅浅低呼传出,再不会有有错了,没了那些‘闲杂人等’的扰乱视听,老太监施礼所向正是新娘子不听。
老太监再起长声:“老奴秦吹拜见帝姬,侍奉殿下万世不改。”
皇帝女儿,最近几千年才被唤作‘公主’,古时皇朝中,公主被唤作‘帝姬’或‘王姬’,老太监用的是古称。
不听没办法不惊诧,夫君稀里糊涂被六耳奉为长辈,此刻自己又稀里糊涂的做了公主?
不听可不会像苏景那样和老太监对拜,眨眨眼睛:“老人家快快请起。”
果然,试探中的一句浅浅吩咐,老太监如奉生天谕,口中高声应是,又再几声恭祝之辞、敬奉之言后站起身来。
苏景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还是该笑,转头望向戚东来:“他到底是谁?”与损煞僧兵不同的,他和戚东来一被挪走,加持于身的怪力便告消失,行动说话随心所欲。
戚东来神情复杂到混乱,口中梦呓似的说出几个字,吐字本就含混,偏巧老太监在拜过‘帝姬’之后又向苏景跑来拜见‘帝婿’,苏景没能听清魔崽子口中言说,暂时也顾不上多问了,学着不听的办法:“老人家切勿多礼,快快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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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一章 忠义
说完,稍顿,他多为朋友想了一重,又对老太监道:“老人家以后再见我夫妻二人,无需行礼。”
老太监闻言,想也不想躬身应道:“回禀帝婿,礼法不合,老奴万万不敢越礼,万万不敢。”
他要见面就行礼苏景也没办法,不再纠缠此事,换过关心话题:“之前误会。我那位遁身隐杀的朋友......”阴老已经从天上落回地面了,可滑头鬼王仍不见踪影,可别被这老太监给杀了。
“老奴怎敢对帝姬、帝婿贵客无礼。”老太监秦吹用力摇头。滑头小鬼破空刺杀,老太监只是动动心念,变改了小鬼王穿空刺杀的‘出口’,直接把他引去了西海。此刻滑头王正怒骂不休着、自西海深处向着东土方向疾飞。
趁老太监对苏景施礼的功夫,三尸围拢新娘子身边,你一句我一句:
“小不听,你是公主么?”
“你还真是公主,记得以前听你说过,莫耶晴族本为皇室之后,国号为晴,族号也因此而来。”
“老太监是你家旧臣?跨两界来报效...可也不对......”
不等三尸继续瞎猜下去,不听就苦笑摇头:“不可能,就算我还能算个公主,但他是单瞳之人,明明白白此间土著,根本不是莫耶之人,又怎么可能与我族有旧。此人我以前从未听说过,更不曾见过。”
“咦,你不是蒙着盖头。怎能看到老太监的眼睛瞳孔?也不见盖头透亮啊。”刹那跑题本就是三尸的拿手好戏,开始饶有兴趣关注起新娘子的红盖头。
此时老太监秦吹已和苏景叙话过,他对帝姬的关心,明显高过帝婿,与苏景一起又返回到不听身边。三尸立刻‘转移战场’又去围戚东来,去打听这怪人的来历。
戚东来的心绪平复不少,缓缓开口,但声音仍干涩:“秦吹...并非我天魔宗内前辈,他老人家是...是有故事的。”
“什么故事,快快讲来!”在凡间厮混时三尸就喜欢泡茶楼听大书。有故事听再高兴不过。
戚东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千万年前远古时候,飘雪时节秦吹降生,出生当天里家中来了一位怪客,虬须汉、三尺长发根根倒冲天。隆冬季节里赤上身、腰下不着裤而挎金红长裙。双足裸。踝挂金铃铛。怪客径自来到婴孩襁褓前,对其父母道:“此子身带造化,某与他寿命百年。算是个见面礼,剩下的看他自己。”说着伸手一弹,几许金光自怪汉时指尖流入婴孩眉心。再一眨眼怪人消失不见。
百年寿命?似也当不了什么,秦吹自有体弱,动辄染病好几次都险险病死。他的体魄还是凡人,不吃饭照样会饿死。
秦吹家境贫寒,勉强将他养到七岁,将其带到镇上插签叫卖,这也怪不得父母狠心,年景不好家底浅薄,如今再也养活不了这个娃娃了,与其留下他饿死家中,倒不如托付个好人家、顺带还能赚几个支持家用、好歹坚持到麦收时候。
恰巧一位年轻的读书相公从路边经过,此人姓霍,正缺了一个书童,见秦吹眉清目秀心中颇喜,问答几句又觉得这孩子有股子机灵劲但又不失淳朴,霍公子当即付了银钱将小娃卖了回去。
秦吹入霍家为奴,本应改性换名,霍公子却说姓名音同性命,不是平白来的,性命姓名皆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改动,今日秦吹侍奉于霍家,但他不可能永远做僮儿奴仆,迟早有天会长大成人,到那时让他去认祖归宗。
由此书香世家中多出了个名字难听的小童儿。
只凭‘不改名’一事,不难见霍公子为心地良善之人。事实也确是如此,对着个小小书童,公子爷多有照顾,寻医问药为他调养好身体,教他读书写字、给他讲做人道理,每逢年节吉庆时候公子还会给他单独开一份赏赐,着他返乡去孝敬爹娘。
一晃十年过去,这其间秦吹家乡曾爆发瘟疫,家中亲人死个干净,身后事也都是霍公子出钱派人一手操办。
公子如此做,原因无他,不外两字:好人。
他是好人。
第十年,霍公子为秦吹定下了一门亲事,同年里喜上添喜,霍公子得州官赏识,发下任聘文书请他去州内大城做官。
霍公子欣然上任,不料祸从天降,渡河时遭遇洪峰自上游突降,船毁人亡。秦吹本来追随公子身边,也沉溺于江,但他运气好,被乱流冲上了岸滩,侥幸逃得性命。就在岸滩上沉沉昏迷时,秦吹做了个怪梦,梦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十五年后霍公子转世投胎,生于北地沧州洪姓巨贾之家’。
秦吹醒来后返回霍家,其后十三年尽心尽力照顾霍家老人,替恩公、主人尽孝,直到老爷太太故亡,霍公子留下的孩儿长大成人,他才搬出霍家去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这段时间里,他在江边昏迷时的怪梦总也挥之不去。再过两年,梦中听到的‘十五年期’将满,他安顿好家里赶赴北地沧州。
这时的秦吹已是三十出头的汉子,脑筋灵活为人诚实,识文断字且见识不错,赶到沧州找到那洪姓巨贾之家,谋了个‘茶管’之差,在家奴中算是个中等偏上的差事。不久之后洪老爷喜得贵子。
与江面梦中言说比较,时间倒是扣合得上,可秦吹也不敢确定,这位新降生的小公子究竟是不是自家的霍公子转生,直到有天无意中发现小公子的小腿上又一块鹅青云记......这是胎记,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形状,霍公子也长了一块。秦吹大喜过望。由此确定,此子就是他的恩公。
而那位小公子对秦吹也莫名亲切,小时候哭闹起来谁哄都没用,唯独一见秦吹小娃立刻破涕为笑。由此秦吹在洪家地位扶摇直上,被指派专门照顾小公子。
秦吹自己又何尝不是心花怒放,无数次暗中祷念,感谢神佛指点让他又能找到公子,尽忠报恩。如此,两年,忽有一日家主引来了一位客人。是一位麻衣相士。据说铁口直断字字成箴,于京师一代大大有名,是洪老爷花重金请来为小公子看相、以提早为前程做准备。
不曾想到的,麻衣相士一看小娃当即冷笑一声:“无前程。七岁夭;无可救。天注定。”
洪老爷当场大怒。再有名也不过是个混江湖算命的,当即传令下去,虎狼家丁提棍执杖将其一顿狠打、扔了出来。可对小公子是若珍宝的秦吹并未动怒。更没去动那相士一根手指,失魂落魄呆立原地:那相士的嗓音,与他江面怪梦中的声音一模一样啊!
老爷盛怒之下如何肯定秦吹相劝,秦吹无奈,一直苦忍到天黑、服侍着小公子安睡后,急匆匆出门去寻找相士,找到对方落脚的客栈打探得知相士已经走了,但店小二拿出了一封信笺:“他走时留下一封信,要小的交予秦爷。”
秦吹打开信笺,寥寥两行字:洪家孩儿死后三年,转世京城万象王府,贵为王子,更有天龙大命。
看过信,小心烧掉,秦吹心中又安慰又悲凉,安慰的是恩公的命越来越富贵,悲凉的则是小公子这一生太过短暂......相士之言成真,待小娃七岁时突然怪病,从发病到夭折仅仅七天时间,但小娃撤手人寰前一刻、回光返照时,竟是望着秦吹一个劲的笑。天真、快乐的笑容,就是他走时的神情。
秦吹嚎啕大哭,料理过小公子的身后事,秦吹辞去洪家职务,辗转来到京城,想到万象王府再去谋个差事,可王侯之家招仆收佣自有途径,哪会收秦吹这种四十好几又来历不明之人。
王府周围流连百日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这天夜里在客栈他正踌躇反侧、难做安眠的时候,忽然敲门声响,开门后秦吹霍然大喜,深夜到访的正是当年那位相士。
“我已观察你整整百日,怎么,还想去王府继续服侍恩公么?”见面后全无客套,相士开门见山:“要仔细计较,他救你一世,你已报过他两世了,足足抵回了,又何必再去报他第三世?你自己不知晓,你的资质不俗,若你愿意可随我去做修行,来日未必不能登仙证道,得个无尽逍遥!但,你年纪不轻了,不可再耽搁!再晚几年,先天灵气消磨殆尽,就再没机会了。”
谁不慕修行?秦吹自也不例外,心里免不了的一番挣扎,可到最后还是摇摇头:“多谢仙长好意,只是这个恩...永远也报不完啊。做个忠义之人,正是霍公子教会我的道理。若我不知他转生何处也就罢了,我知晓,便不能不护在他身边。”
相士又仔细看了看秦吹,片刻后一笑:“桌上信物,持之登门,于王府内谋个差事不难。”
秦吹转回头,只见屋内桌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玉玦,质地平凡做工粗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物件。再转回头,相士已然不知所踪。
转过天来,秦吹持玉去往王府,怕门房不识货不敢直接投玉求路,于王府门外苦等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时分,终于见到有管事模样的锦衣人出门来,急忙抢步上前,双手托玉高举,躬身拦住去路:“贵人请留步,敢问贵人可识得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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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盟主加更,感谢单錭dè寳ル成为升邪的盟主。万分感谢!
连续三天三更了,感觉还不错,尽力争取多写点。
今天是三十一号,一三年就要结束了,好像很多读者今晚都有活动,玩得开心^_^,没活动的也别郁闷哈,豆子也没活动,宅在家,宅人陪宅人,咱宅过1314,最环保~~~
祝所有兄弟姐妹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二零一四年大展拳脚大展宏图,层层登高气势长虹!
还有最要紧的,祝大家2014大展这那同时,还都能不劳而获!加油,要不劳而获啊!
零点时候会有个单章,和大家聊一聊我的13年,最近的故事、更新的事情同时求新年新月的月票,敬请关注,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新年快乐!发奋中,求月票!
晃一晃2013就过去了,记得去年这时候旧书完结新书未发,一身轻松牛13得很,天天缠着努力更新的巨巨们聊天~~~真快啊,升邪已经写了快两百三十万字了,刚开新书时那份骚动劲现在还记得特清楚,就跟上礼拜的事似的。
简单想一想,13年在我最近几年里算是比较忙碌的。
一个是夏天时候添了小娃,各种忙碌不用细说大家也能明白,但非要矫情一句的是,这种忙碌很快活,哪怕再忙也不怵头,它的回报远比付出更多,这一点上很像码字。
另就工作,公司的事情。在经过这么年不死不活的神奇状态之后,这家小公司终于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差点倒闭了。细节上说不清也没法说,总之忙了个焦头烂额,意外和怪事总是不停向外冒,现在回想还是那两个字:神奇啊。不管怎么说,结局总还是好的,但我也的确真正开始考虑专做专职写手这件事了,还在想......
感觉上,自己连滚带爬地,把13年给闯过来了。
14年到了,本命年,如临大敌的本命年,祝我一切顺利吧,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把新一年平静开心的过好。更要祝升邪的读者、我的兄弟姐妹们,新一年心想事成,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说说更新,最近开始还账,但不是说还过账就算完了的,其实我心里明白。好多我的欠账都没办法计算了。后面我会多写,还清盟主加更后,再继续加更。我算是看书慢的,六千字两章节也只能看一小会,哪里够看嘛......要勤劳,要多写!这就是14年里的码字态度了,写好写多,人家其他作者的读者,常常能看到爆发,咱家也得有这个待遇!
再说说最近的故事。第四卷的**。至少在我的设计里,是从褫衍海苏景为链子做阳火淬炼、遭遇墨灵精开始的,生存、升级、悟道、解密、天灾、**等等事情穿插在一起。
其中涉及到打仗的部分,墨灵精--墨巨灵--星天劫--阳三郎--西仙亭--玄天道。一连串。风里火力打下来、写下了。豆子真正写嗨了几回。
大概数了数,这部分内容有一百章出头,三十多万字。以前从未有过的,连串恶战打上几十万字,码字的觉得很过瘾!
只是可惜,现在回头看看想象中几处应该出彩的地方,自己写得不是很满意。有些遗憾。当时写完是满意的,回头再看会遗憾,这应该算是能力问题了。我总是标榜‘写不到自己满意宁可少更、断更’,可实际里这个‘真正满意’究竟在哪里,搞得人头疼。
但还是会保证,我是用心的。我卖字,可我的确很喜欢这个故事,不敢对不起读者,更不敢糟蹋了这本让我一直以来都很快乐投入的《升邪》。
说回故事,第四卷就快结束了,如果没有临时的大规模起意,规规矩矩按照大纲来的话,等苏景和不听洞房完就会完结第四卷、开始第五卷。
不瞒大家,这一卷是我写书五年以来,最最吃力的一段内容,脑袋里想的、希望能够表达出来、希望展现给读者的东西太多了,从开始的天魔弟子入场、西海的调调、佛门圣地的正邪两面、江山剑域背景、离山的正道、幽冥的规则、师父师叔大小师娘的纠葛、判官的准则、苏景的天道、不听的花开中土风光大嫁等等等等,可以这样说,前面三卷还只是苏景道的经历,第四卷就已经有了他自己的认识,有了他对道的领悟,对事情的行为准则。不肯去思考的角色不可能是鲜活的。角色不鲜活故事又怎么能活呢。
我按照这个道理努力去做,有很多地方没能做好,但我会继续坚持,争取进步的。
嗯,就是这样。
还想说说月票。
以前一直不怎么求月票,新书月过了之后,大概都是在月初求次票,主要是爱面子,怕月票名次靠后会太难看。到夏天后,孕妇变产妇,户主变护工,胎儿变婴儿,时间和精力都不够用,更新变得不稳定,也就更不好意思求票了。
不过一四年不会这样了,更新量一定会多起来,豆子很希望月票也能多起来,这么说吧:更新不会差,我们的故事自有精彩之处,成绩就不应该不好!
我会努力争取大家的支持,咱们一起冲!
一本书的成绩是跟着订阅来的,我几乎不求订阅,因为订阅这东西不应该是求来的,如果故事能够得到读者的认同,自然就会有订阅;如果得不到认同,求又能求来什么呢,呵呵。
总之,我好好写,升邪这个故事还挺长的,未来的路也还长,我想竭尽所能留住你们,咱一起向前走。
谢谢大家,以心起誓:我爱你们...哎哟心疼...开玩笑啦,我爱你们!
新年伊始,一四年快乐!
新年伊始,认真求月票!
我固执的认为这是个好故事,我盼望:升邪能让你们快乐,能让更多人看到,能给支持这个故事的读者从头到尾满意的交代!
再次谢谢大家,深深鞠躬。
豆子惹的祸
写于201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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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二章 天魔
出门来的是万象王府一位官家,在府中颇有些地位。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管家大位,秦吹鲁莽拦路立刻引来恶奴围拢,所幸管家大人刚刚办过一桩好差事,得了王爷夸赞,正是心情大好时候,摆摆手屏退下人,看了看秦吹手中玉玦,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从哪里见到过......又仔细回想,片刻后恍然大悟,问秦吹:“你与陈老师如何称呼?”
陈姓之人为饱学之士,满腹经纶见地非凡,深得王爷赏识,引入府内常驻,平时专责为诸位王子师范,王爷有大事举棋不定时都会向他讨个主意。
除了王爷外,府中上下都敬称其为老师。管家大人依稀记得,陈老师的腰间就常挎着这样一块玉,据说为其族徽,虽不值钱却格外珍惜。
秦吹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含糊道:“故人渊源,求请贵人指点。”
管家见秦吹模样老实,也没做多想,带上他回府去见陈老师。后者扫了佩玉一眼,似是知道怎么回事,根本无需秦吹解释便对管家笑道:“是我家外姓晚辈,多谢管家。”
得了陈老师相助,后面的事情自然舒畅无比,秦吹就跟在陈老师身边,做了个书仆。很快小王子出生,王府里的规矩大得不得了,秦吹自是不敢去撩开小王子的裤管看胎记,不过他心眼灵活,没怎么费力就打探得知,小王子也和洪公子、霍公子长了一模一样的胎记。
小王子是早产婴儿,rì夜哭闹不休,想来是小小的身体不舒服吧,多少名医御医来诊治,可这先天不足药石难补,都止不住他的哭闹,直到一天,陈老师去探望小王子,秦吹得以跟随身后,便如洪公子幼时一样,秦吹才一跨入门槛,小娃娃登时止住哭声。
这还不算完,那么点的一个小东西,手舞足蹈躁动不休,好半晌才有人会意,他不要rǔ娘来抱、非得要去秦吹怀中。这是如何也使不得的事情,还是陈老师发话:“就给他抱一抱吧。”
王爷就在房中,倒是个和善之人,笑呵呵地一点头,没太当个事情,而小娃一入秦吹怀中,立刻咯咯咯地欢笑起来!秦吹心中百味杂陈,努力再努力忍住了自己的眼泪......此事在王府中被引为奇谈,王爷特意传令,调了秦吹来王子身边听用,自那之后,只要他在附近王子就一定开心快活,他若不在,小王子是哭是笑可没人做得了主!
随后几年,小王子长大了些,对秦吹更是依赖得紧,奴凭主贵,秦吹在王府中不大不小也算个要紧人物了。这天里,他正陪小王子院中玩耍,陈老师走了过来:“秦吹,你且随我来。”
小王子交予旁人照料,秦吹跟着老师来到偏僻处,老师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伸手摸出一小袋金子塞入秦吹手中,后者莫名其妙连忙推辞:“您这是作甚?”
“我这块玉玦,乃是年轻时偶遇仙家所得,仙家曾说,有朝一rì若有人持一样玉玦找你,他的事情你当尽力相助。”陈老师先简单交代过渊源过往,这才继续道:“你还不晓得,当今天子无后,且年事已高...已然选中了小王子过继龙庭,来rì他便是万岁爷了。”
相士留给秦吹那封信里早都点明此事,秦吹如何不知?可即便有所准备,依旧忍不住的大欢喜。见他满脸喜sè,陈老师顿足焦急:“你怎地还欢喜...小皇子如此依赖你,不久以后他入宫,你必会于他同行,侍奉于左右的。”
这个时候秦吹仍未反应过来,还开心点头来着:“如此最好,我愿永奉小王子......”
“糊涂啊你,男子入宫侍奉皇帝,会是个什么下场你怎不想想,要挨上那一刀!此事绝无更改,你大难临头。”陈夫子讲话分人,对贵人时引经据典辞藻繁华,对普通人就说普通话:“念在仙人渊源,我岂能看你被强送入宫受此酷刑。这包金子与你,加上这两年你攒下的佣薪,后半辈子不用愁了。事不宜迟,待会我会出去采买几卷古籍,你与我同行,途中...逃去了吧...倒时记得在我脸上打一拳,得见血。”王爷家奴不能随意进出府邸,想要出门非得有门牌不可。
哪个男子衣食不愁,会自甘去做太监,尤其秦吹现在不老不小,四十几岁正是jīng力充沛时候。
手里拿着那袋金子,秦吹呆住了。陈老师叹了口气,知道他和小王子感情深厚,又开解了他几句,无非‘天子身边岂会疏少照顾,不多你一人’之类,跟着又一推他肩膀:“你速速回房去准备,半个时辰后我在门口等你。”
木木然,秦吹返回屋去,但半个时辰过后,陈老师没在大门口见到他,找到房间一看秦吹就坐在椅子上,仍发呆。
“你怎地......”
不等陈老师说完,秦吹起身、摇头:“谢过老师提点大恩,我打定注意了,随小王子进宫。”
“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啊。”陈老师眉头大皱,可凭他如何说,秦吹都心意已决,手中金子也还给了他。如此,秦吹追随小王子入宫,净身后大病一场几乎丧命,但还是撑了过来,不久后做到首领太监,周全服侍于小万岁身边。
一晃又是二十年过去,小皇帝早已亲政,颇有建树,秦吹则是古稀老者了,可他耳不聋眼不花,jīng神和体力旺盛堪比壮年,旁人不晓得但他自己记得清楚,小时候父母讲过的‘怪客到,送百岁’之事,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老却不朽,远远有的活。
这一天,老太监闲来无事正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打瞌睡,忽觉有人拍他肩膀,睁眼一看居然是皇帝,秦吹忙不迭下拜谢罪。
与生俱来的,皇帝就觉此人亲近,心底把他当做至亲之人,全不在意,伸手搀扶他起来、笑道:“若是我自己经过,就不叫醒你了,正好今天我身边还有一位奇人,能预知天下事,难得一见、不可错过。这位是自南方持舟国来的大国师,与孤聊得颇为投契。”
老太监这才去注意皇帝身后之人,待看仔细,大吃一惊:外国来朝的国师,竟是当年给沧州洪家小公子算命的那位相士。
皇帝没主意秦吹的身形,请相士坐下来,兴致勃勃地询问自己将来成就如何、国运如何,虽然是天子,但这位皇帝并不太笃信天命,问起这些不过是年轻人的好奇,那时皇帝二十几岁,还年轻。
相士谦恭守礼,回答皇帝问题时大都云山雾罩,不肯给出直接答案。
秦吹就从旁边侍候着,事情虽然古怪,可是在他心里不存疑惑,这几十年里他已经见识过真正的‘古怪’,笃定得很,国师就是相士。
侍奉着,聆听着,渐渐秦吹的面sè苍白了......他听得,有过几次皇帝追问关键大事,相士的回答都是:陛下莫急,两年以后才可见得分晓。
两年以后见分晓?相士的话里暗藏玄机,皇帝只道他在卖关子,秦吹却以为:大不妙!
转过天来,秦吹向皇帝告假,说是老家有个晚辈亲戚来了京城,想去见上一面,皇帝痛快答应,还特意赏赐了些礼物着他给家里人带去,这是秦吹生平唯一一次欺君。
出宫去,直奔国宾驿馆,老太监为皇帝身边红人,他不弄权但所到之处自有人迎奉,全不费力见到相士,秦吹关好房门,对相士深深施礼,口中敬称仙家,小心翼翼地询问‘两年以后见分晓’究竟何意。
相士笑了起来:“好个秦吹,难为你还能听出内中意思,实话讲与你知,你家恩公这一世就只剩下两年xìng命了。怎么样,你可还要问他下一世如何?问过也无用,其后百年七世,他都会托生于海中游鱼,你想伺候也伺候不到了!”
秦吹将毕生光yīn用来偿报霍公子的恩情,闻言悲从中来:“这不公平!霍公子是何等好人?洪公子小小孩童,但也懂礼乖巧。当今天子更不必说,年纪轻轻却雄才大略,仁政于四海,这等好人为何世世短命!”
相士冷声做笑:“好人坏人,与轮回何干?你被恩情蒙了眼睛么?他这三生都不得长命不假,可他曾受半点苦楚么?世世生于富贵家,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这样活上十年,远胜百年苦命。”说完,顿了顿,相士放松了语气:“不说他了,说说你吧,三世相奉,你也算功德圆满了,放手吧。你我总算有缘,我传你一套练气法门,虽飞仙无望,但可延年增寿,可飞云踏雾,你还有大把寿数,也该自己享受了,到处去走一走看一看,这世界神奇有趣远超你想象。还有你常年当差,少归家,如今你家开枝散叶,嫡孙儿都快有孩儿了,是不是该回家去看看了,享一享弄孙...哦,重孙之福。”
秦吹在去沧州前就有了孩儿。
秦吹心中一番挣扎:“仙长当知...我能有家、有娘子、有孩儿,皆因恩公照顾,我那老妻就是恩公为我主下的亲事......”说到此秦吹老泪纵横,咕咚一声跪倒在地:“求仙长垂怜,怎生想个办法,救救皇帝吧。”
相士眉头大皱,不理会。
秦吹则一跪不起,整整几个时辰哀求不断,到后来相士不胜其扰,冷笑道:“想救他?好!挪你寿数于他啊,二折一,你还剩一百零二年阳寿,你说,要送给皇帝多久活命。”
数不清第几次了,秦吹又是好一阵子犹豫,最后声音发颤:“我...我...全给他,求您让皇帝添寿五十一载。”
相士一惊,看了秦吹好半晌才开口:“给他个一二十年、哪怕三四十年不就是了,全搭进去,你立刻就死?”
秦吹哭得更加凄然了:“我舍不得死啊!可一想到因我小气,恩公就少活一年,我心中就疼得不行,公子教我,忠义才是为人之道,我时刻不敢忘记。”
相士沉吟了片刻:“这样吧,你也莫急着决定,你七天以后再来找我,仔细想一想,究竟要不要把所有寿数都折与他,若真能拿主意再来找我,我助你施法。”言罢不容秦吹多说,大袖一卷老太监直觉天旋地转,再睁眼已经回到了皇宫不远处一个僻静角落。
秦吹回宫,告病休养,皇帝政务繁忙,但七天里倒有六天都去看他,唯一一天没来,还派了不到十岁的大皇子代为探望,而这七天里对秦吹无疑炼狱,一边是忠义和恩公,一边是自己的xìng命!
七天之后他又去找相士,拿定主意,仍是原来的那个主意!
不料相士苦笑起来:“你莫见怪,其实这法术我也没把握,成功的机会不过两三成而已,一旦施法你必死无疑,可能不能转给皇帝,就只有两三成的可能,你还是先回去,再仔细打算一下,我仍是等你七天。”说完又挥袖,老太监回宫了。
七天再七天,健壮老人被折磨得形销骨瘦,到得最后他还是决定:赌了。大不了一死,只为了那两三成的机会,死而无憾。
相士叹了口气,不再相劝,漠然道:“那你死吧。”话音落,法术起,老太监直觉心地空牢牢的难受,一阵恶心感觉翻腾上来,张口想吐但还不等吐出什么就摔倒在地,就此身死。
而他身死一刻,空中黑云满铺,轰轰雷霆炸裂,那个相士放声大笑,脸上筋肉蠕动、身上衣衫入烟流转,几个呼吸过后变成了万象王府陈老师的模样。
变化未完,面蠕动继续、衣衫改变继续,很快又变成另个惊人模样:虬须汉、长发倒冲,赤膊着裙、光脚缚铃,正是秦吹诞生时送他百年寿数的那位怪客。
怪人俯身,抓住秦吹的手用力一拉,已经死掉的秦池猛又恢复意识,站起身来,低头看看自己、抬头看看眼前陌生大汉,吃惊莫名。
“恭喜、恭喜,”怪客眉飞sè舞,笑声响亮:“你忠义入极,比傻子还傻比癫子还癫,证得极致道,立地成魔,从此你我为兄弟,我的七百三十一弟,忠义魔、天魔!”
秦吹证魔,犹自追问:“我那恩公呢?”
“他添阳寿五十一载,将来大展宏图,成就一代英名大帝...世间事情,大梦一场,如花如画如烟如风,再不必挂怀了,随我去吧。”大笑声中,怪客拉着秦吹破天而去......
戚东来语速奇快,把天魔宗内那份经典记载缩略再缩略,仍是讲了整整二里路,终于说完了,长出一口气:“秦吹他老人家,不是我们天魔宗的长辈,而是天魔宗的祖宗...第七百三一魔,忠义天魔!”
他与苏景等人相距不远,说话声音也不轻,一对新人、三位师兄外加那位效命帝姬的老太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故事听到一半时候,苏景心里就大概有了猜测,可即便有所准备,在听到最后结论、秦吹为天魔时仍是忍不住一惊!
三世报恩,受宫刑舍xìng命,以己身证得大道,得点化接引入魔位、飞天去,此刻再回来......明明白白,他为归仙!苏景惊诧、师兄是惊诧、场中所有有见识有心思的修家尽做惊诧:惊于老太监的身份,更惊于‘连串的事情’。先归来一个六耳,再回来一个天魔,早已不见归仙的中土世界,于短短一段时间里接连回来两位证道者、逍遥仙?
且还都是神志模糊,记忆不整。
三尸听过故事意犹未尽,拈花不忘追问戚东来:“你们供奉的天魔,为何要拜小不听为主?”这才是最大疑窦,本界土著正道的天魔,怎么会认一个莫耶女子为主人、来效忠。
从未见过的,戚东来哭丧着脸:“我又怎么知晓!”眼看着天天受本宗祭拜的天魔来给别人做奴仆,心里当真不是个滋味。
雷动换问题:“穿裙子那个大胡子,是大天魔?”
这点戚东来笃定,点头:“不错,他老人家为大尊魔,诸天魔之首,名唤金铃天。”
赤目翻着眼睛打量戚东来:“你也是大胡子,为何不光膀子穿裙子?”
真正浑人浑问题,戚东来就算想回应也不知该怎么答,嘿了一声,不再理会三尸,抬头向着前方天魔望去。
二里路,老太监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帝姬前行,其间除了‘帝姬小心,留意脚下’之类言辞,几乎没说过有实际意义的言辞,因心有旁骛、他走神了,也在听戚东来讲故事......此刻故事讲完,秦吹的面sè却愈发迷惘了。
“老人家记不起往事了么?”红盖头下不听的声音轻轻传出,老太监急忙躬身:“启禀帝姬,奴才老糊涂了,脑子里确是混乱得很,什么都想不起来。唉,我本就不聪明。”
不听说道:“老人家,应我一事。”
“全凭帝姬吩咐。”
“于我面前切勿再自称为‘奴’,晚辈担当不起的。”
老太监想如何自称,算不得关键,可戚东来是苏景的朋友,他的面子一定要照顾的,天魔于自己面前成奴,置天魔宗、戚东来于何处。
“这......老臣遵命。”
“多谢老前辈,”不听点点头,又问道:“您记不清前尘过往,那可还记得,为何要来投效于我?”
秦吹摇了摇头:“老奴...老臣也不晓得,只是觉得就应该效命于帝姬,是应该、不用讲道理。”
即便是‘应该’,也一定一定会有道理暗藏其中,比如猫儿吃鱼,看上去天经地义,但修家却早早探明白鱼肉对猫儿的眼睛视力有大好处。只是老太监的脑筋坏掉了,他记不起来,想不明白。
“还请老人家见谅,晚辈的朋友需得在您身上施一道法术,但请放心,却无伤害。”苏景开口。老太监呵呵一笑,全无犹豫点头就答应下来。跟着苏景望向犹大判。
无需言语,尤大人自能了解苏景之意,迈步上前,手掐诀于老太监的心口轻轻一触,随即对苏景点点头。
尤朗峥笃定,此人为归仙。
苏景对尤大人道一声多谢,又密语戚东来:“事出古怪,我请鬼王跑一趟,送你和这位老太监回天魔宗吧。”
天魔当然要还给天魔宗。而戚东来的见识不差,可终归比不得天魔宗的前辈高人,说不定他认错了人?或者天魔宗能有什么办法让此人恢复记忆。总之把老太监秦吹送去空来山才最最妥当。
戚东来立刻点头,但还不等苏景传令麾下鬼王,北方天空中忽见黑雾煞云翻卷冲腾,一道浩大云驾向着离山方向疾驰而来。苏景看得明白,正赶来的是判官云驾。
花青花从一旁解释:“天魔宗,只是不知为何来得晚了。”
yīn阳司派出大群判官去往中土各出接引名门大宗,空来山天魔宗也在其中。但不知被什么缘由耽搁,天魔宗这一路来得最晚,现在才到。
苏景笑着点点头,暗忖这可巧得很了。
云驾疾行,很快来到近前,滚滚鬼云散开,云中人现身,天魔宗来了不少人,但不见掌门魔君,带队之人也曾与苏景打过交道,空来山少主、魔君亲传**:蚩秀。
相比于正道天宗,空来山来人好不去半分,个个面sè苍白双目无神,迎抗天星劫数时举宗并力相助魔君弹那嫁衣曲,事后人人重伤脱力。不过他们全都身着华彩衣衫,一眼望去五彩斑斓,非有大喜绝不会如此打扮,就算他们是来喝喜酒的,这等穿着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可最古怪的还是苏景身边戚东来,见到同门不喜反惊,脱口‘啊呀’一声怪叫,踉跄几步迎向师弟,虬须汉双目瞪如铜环:“你...你怎会戴紫顶?”
蚩秀缠头巾,紫sè,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地方,可天魔**明白,这‘紫顶’正是掌门标志。
蚩秀身后,金衣装南天魔王冷声道:“戚东来,尔乃代罪之身,安敢无礼,滚开去!”蚩秀却一摆手,止住了师叔冷言,天魔少主语气古怪,似有开心可更多的是不舍、眷恋:“启禀师兄,师父他人家...归入魔天去了。”
先一愣,面sè顷刻惨白,虬须大汉连一声惨嚎都未能发出直挺挺向后摔倒。
归入魔天,便是归天了。
蚩秀大惊:“非是那样...”急抢步去搀扶戚东来,但他的伤势比着戚东来还要不堪,如何扶得住,两个人一起摔向地面,总算苏景动作奇快,闪身上前同时搀扶住两人。
三尸则勃然大怒,雷动瞪眼:“魔君乃是一代天骄,他老人家仙逝,举世齐悲!”
赤目攥拳:“但,尔等后辈孝义何在?魔君仙逝去,为何不在山中守灵,还要四处乱跑!”
年换顿足,踩得脚下顽石碎裂十八块:“最最可恨的,待孝之身来我家掺合喜事,简直该打!”
一人一句后,三尸齐齐虎吼。
“收声!”苏景斥了了一声,天魔宗又怎么可能是那种掌门死了,**们还穿华服外出玩耍的门宗,内中当有隐情。
戚东来因急怒攻心昏厥,苏景一道元灵送入身内,很快便告苏醒,师弟蚩秀急急说道:“莫急,且听我说,师尊是真的归入魔天,非你我平时所说的那个意思。”
戚东来脸sè苍白依旧,眼睛瞪大依旧:“你是说......”
蚩秀点头:“他老人家,立地成魔,破天地茧,成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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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章节,二合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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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三章 吉庆
数不清今天第几次了,戚东来再‘啊呀’怪叫:“当真...当真?!”
空来山,拜天魔。古往今来三万七千魔,皆为空来山**心中神祇,这么多魔也不是个个都有故事的,像忠义、十文这样的天魔只是少数。但所有天魔都‘在位占牌’绝不会错。魔坛中早就没了‘空位’了,天魔宗**敬魔修魔,可他们自身是没机会成魔的。
宗内早有认知:破劫出天去,只是成为诸天魔尊驾前魔将或者**,不过这也足够了。
成不了魔尊,自也就没有了‘一朝开道,立地成魔’这种奇事,漫长年头里,天魔**飞仙去也和东土其他门宗没太多区别,修元养气悟道破劫,境界划分有些区别,实际里修行得过程大同小异。
蚩秀的目光炽热,对戚东来用力点头:“千真万确!抗天劫时师尊驭琴脱离重伤,不久前沉睡过去,就在天魔大殿之内,睡前严令我等不得挪动他老人家。待到昨天深夜,师尊忽然醒来,召门人共聚大殿,传掌门之位于我。”
魔君忽然传位,空来山**惊疑不定,但魔君的神情确是欢喜的:“一曲嫁衣裳,弹尽我心中向往,你们不晓得,妙不可言,哈哈,哈哈......”大笑声才告响起便戛然而止,再看魔君满面喜sè,气息中断就此身亡。
天魔**大惊失sè,有人失声大哭有人上前抢救,可命火灭、生机断,又怎么可能再救得回来。正悲恸中,忽然浓浓黑云汇聚空来山,万重惊雷轰鸣八方,正是传说中天魔以身证道时才有的景sè。旋即之间掌门魔君的尸身,一道道裂痕蔓延,片刻后身体上满是龟裂,再片刻裂片落,尸身碎——碎得只是外壳,当表皮裂片落尽,一个光洁入玉、身隐祥光的魔君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如玉魔君猛一眨眼,转活过来。魔君未再笑,反而目中隐现惊怒神sè,没再和**们刻意说什么,只对他们点了点头,举步登天去,遁入满天黑云,就此消失不见。
立地成魔,绝不会被认错的:立地成魔!
成魔之势与普通飞仙大相径庭,不开天,无灵动,是以不为其他门宗修家探知。
师尊成魔,这是天大喜事,天魔宗自然要穿红挂彩,蚩秀接任掌门也是魔君钦点,再顺利成章不过,因为空来山要做一场法敬事,所以耽搁了时间,现在众人才来到离山。
事情经过大概说完。师父走了,师父证魔,戚东来悲喜交加,而心绪起伏不定之中,另有一道疑虑之思涌现心头:“凡间有人能成魔......”
这一重蚩秀也想到了,接言道:“便是说魔天上,有真正魔尊陨落。师尊走时面现怒sè多半也是因为此事,上面...怕是不太平了。”
戚东来暂时岔开话题,简明扼要把老太监秦吹之事报于同门,谁能不惊诧,但这个时候秦吹自己已经稳固心神,迎上天魔**的目光笑道:“天大事情,今rì莫提。谁再聒噪半字,打过板子万里边关发配!”
老太监脑筋混乱,现下就只看本份,一心一意要侍奉好公主殿下这场大喜事。心神定,转目四周,很快又皱起眉头:“今rì喜典是哪个**办的?”
红长老就在附近,笑吟吟应声:“启禀老前辈,所有典仪礼庆,皆由晚辈做主。”
“咳,你这孩子!”老太监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帝婿幽冥封王公、阳间奉真君、何等身份!我家帝姬更是天之娇女,如此佳偶的喜仪,你办得也太潦草了些。”
红长老不生气,巧媳妇难为无米炊,没法力啥也做不了,只能放炮仗,闻言一个劲地笑。
老太监又叹了口气,不和小女娃计较,抬起头望向天空:“帝姬大喜,当有祥云显瑞。”话音落,天云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层层流转,第一息白云铺天,第二息云生七彩,第三息彩云结象:西边吉祥白象成群;东边天九sè天龙摇摆;南方里紫金仙鹤展翅;北方里神树绽鲜花!三个呼吸功夫,长天满满喜福景sè,祥云献瑞。
老太监又把目光投向前方:“帝姬大喜,当有青鸾引驾。”话音落,清越啼鸣传来,遥遥可见大群仙禽自远天处疾飞而来,不多不少,整整九百九十九头美凤青鸾,于人群顶上盘旋片刻,分作三十三阵,引驾于一对新人前方。
老太监的眼光变得高远了,人就在不听身旁,神目已洞穿千里看破人间,皱皱眉:“帝姬大喜,当举世同庆万民同欢。”随他号令,离山周围千里,每一城镇村落忽然异香飘扬,鲜花绽放,无数漂亮蝴蝶凭空冒出,轻轻飞扬,无论男女老幼,每人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小小瓷坛一方jīng致食盒。
瓷坛泥封拍碎,美酒飘香;食盒揭开盖子,四sè佳肴摆放。
举世实是夸张,可万民却真正得惠。
升祥云,唤青鸾,惠八方,但还远远不够,老太监连连出声:“庆乐何在、喜舞何在、琼芝何在、锦绣何在、良辰美景何在?”
忠义天魔的声音轻飘飘的,但随他连串谕令众人身周异象陡现,高冠锦袍、瑶琴箫笛,大群乐师显现四周,下一刻丝竹声声,悠扬喜庆调子,闻之心情舒泰飘飘yù仙;乐声起,彩女现,披霓裳着绫罗,扫袖挥裙盈盈而舞,有在头前边行边舞,有在四周轻歌曼摇,有在宾客群中穿插献艺,也有一群群一簇簇,飘身半空曼妙摇摆。
还有四下里,仙木琼芝生长开来,盈布于这条迎亲大道上;再看脚下,平凡石路满铺金箔,银、红、紫三sè锦线勾勒,诸般美绣仙画,让人简直舍不得去踩去走。
老太监又对红长老道:“来贺喜的诸家贵宾也不能怠慢了。”忽然间,一个个身穿红袍喜服的俊美童女自空气中跳出,一人追随一位宾客,一人手中捧一红盘,内中盛奉瓜果美酒,任由宾客取用。
最后老太监又望向苏景的袍子:“帝婿,您的喜服稍稍有些、有些......”
“是帝姬亲手缝制的。”苏景应道。
“哦哦,好看好看,当真巧夺天工!”老太监打消了为帝婿换喜袍的念头,又在琢磨了片刻,浅浅一叹:“时间仓促啊,只能如此了,简慢之处还请帝姬见谅,是老奴...老臣准备不周,愧对帝姬厚爱。”
这还简慢?红盖头下的那张俏面已然笑成一朵笑语花儿了,若不是怕吓到老前辈,不听都恨不得跳上前狠狠抱一抱他了。美轮美奂,入坠梦中...不对,比着梦境还要更出彩更锦致,做梦也不成想到的,这典仪明明白白的就是仙家排场!
突然间,乐声变,吹笛子弹琴的都不见了,化作三千红红鼓,裹红挂赤的jīng壮大汉一声喝,一声鼓,咚!安静一瞬,众大汉第二声喝,接连七声鼓;第三声断喝,喜鼓震天隆隆轰动!再看无数彩女衣衫变化,金羽插肩、金环结臂、金裙加身随鼓而舞,比之前不见了柔美曼妙,却多出铿锵力顿,而这鼓这舞宣起来的那分喜庆颜sè,自眼入脑再直捣人心,无人能不喜不乐不振奋。
三尸浅薄,一个个手舞足蹈开怀大乐,雷动不忘伸手从红袍侍僮的盘子里拿了个苹果,张嘴就咬,不料啪一声轻响,苹果不见了。
雷动愣了愣,不痛快:“蒙人的!”
“真的啊。”,他身边白羽成也拿起个苹果,吃得咔咔清脆:“香甜得很,绝无错。”
拈花手疾眼快,趁着一位彩女舞姬自他身边穿插过的时候,悄悄伸手去摸人家**,摸到了,可手上全无感觉,如触空气,对方也全无反应。拈花也皱眉:“假的,白羽成,你再试试。”
白羽成无言以对,堂堂离山真传,去拍彩女****?
几人不远处红长老闻言抬头,她是女子无需忌讳,芊芊细指拂中一位路过彩女的肩膀,彩女咯咯一笑,微缩肩,将一个盈盈眼神送向红景。
再看四周,有宾客品酒尝果,也有人和彩女微笑致意,所有人眼中景sè皆为真实,唯独三尸‘碰不得’。
三尸大是着恼,这就要去找老太监理论,为何偏心慢待三位仙家,还好红长老能想通其中道理,伸手拦下了他们:“不是老前辈慢待,而是他的声sè幻法虽jīng妙绝伦,但还是瞒不过三位真仙辨查。”
“是假的?”三尸眨眼睛。
红长老点了点头,都是假的。就算秦吹是天魔,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那么多花样,从祥云、青鸾到鼓俑舞娘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法术幻象,百姓手中的佳肴美酒、修家面前的新鲜花果也不例外,只是老前辈的法术jīng湛,让人全然察觉不出破绽。
美食摆在那里,幻得是眼象;拿到手中时,幻得是触象;咬在口中幻得则是味象了;甚至吞咽下肚,还会幻出醉饱假象。中土民间早有过类似传说,有贪心恶人受神仙惩戒,被带入仙源,吃不尽的美酒佳肴,恶人大喜,rìrì流连,醒了吃喝再酒足饭饱睡去,结果没出几天,一边打着饱嗝,被活活饿死了。
这传说真有其事的。
三尸似懂非懂,大概明白了:自己兄弟体质特殊,老太监的法术虽妙,但在他们面前也得打个折扣,稍一辨认就会被他们识破。
念及此三位仙尊不着恼了,眼看着周围宾客喝酒吃果,赤目摇头晃脑嘿嘿笑:“都是傻瓜!’拈花点头附和:“只有咱们哥们是明白人!”雷动却愁眉苦脸:“我想吃啊。”
“吃这个。”红长老从袖口里摸出两把花生瓜子塞进三尸手中:“都是真的。”
雷动天尊是有口吃得能笑三天的仙家,大喜,嗑瓜子:“红长老办得喜典比老太监强多了,他们不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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