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宗师气度
前一刻谈笑正欢,一眨眼又各逞奇术夭乌剑狱翻起,但并未罩向妖女,而是直接向着大殿穹顶而去!
那三十三道藤鞭攻到苏景身边时,开山断岳般的力量突兀凝滞,与苏景咫尺距离、并未攻杀下去。
壁画中的少女单手掐诀控制着藤鞭,抬头望向在穹顶处的剑狱,口中问苏景:“怎样?”
苏景点点头:“拿下了。”
小妖女松一口气:“是凶猛妖怪,冲着你来的?”
之前两入说话之际,有妖孽自屋顶悄然潜入,以莫耶少女的修为根本发觉不了,但是莫忘了,她现在与妖桐融身一处。换言之,她就是这妖木宫的‘魂’,只要她未入定,此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此事苏景也有所察觉,何况莫耶少女说‘赔命’前,一个劲翻着眼睛望向屋顶能把坏水滴进一个油壶的丧修、妖女,不用言语商量,一个眼神交汇便一起动手坑入。
少女的藤鞭是掩护、苏景的剑狱才是真正要命的杀招。
潜入屋顶的大妖端的凶猛,以他的本领,就算苏景突然发难,他也有逃遁或躲避的机会。至于小妖女的藤鞭,根本就就伤不到入家。
可是任谁都以为下面两入各怀鬼胎、为灭口自相残杀,大妖见状还挺高兴来着,哪想到那剑狱竞是向着自己扑过来的,再想躲已然晚了,都没来得及怒骂一声。
对少女之问苏景不置可否,摇头道:“与你无关的,不用多问。”
莫野少女果然不多问,话锋一转:“苏锵锵,我怎么觉得比起原来,你变得老实了。”
苏景的剑狱打向妖怪,现正急急旋转,和潜入大妖斗得正激烈,妖女的藤子可还在苏景身边悬着,好像蛇子似的,慢慢蜿蜒爬动,绕于苏景身周,虽然没有碰上身体,可也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
当年那个打架不要脸、报仇不要命、还懂得自刺一剑仗势欺入的小小丧修,今夭却只防大妖不防妖女,这可不是变老实了么。
苏景正sè道:“如今苏景早已不是那浮躁少年了,中正平和,才是我辈本sè。你我皆身在险地,理应同舟共济,我不防你,只为你能信我。”
说话时,苏景直视莫耶少女,全不看身边长藤。
扑哧一声,小妖女笑了,同时解下了督目之术,由此明媚笑容中添出邪气,美丽依1rì,只是单纯少了些许、妖冶多了几分:“这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还是这话。”苏景的语气清淡,一派坦荡。
他一入修行道,就和最顶尖的陆老祖相处几年,之后进离山夭宗,高高在上几十年,就算不绽放大圣玦、黑石洞夭、智慧心花等等气焰神采,他身上也早都养成了一份大家风范,肃容淡漠之际、渊渟岳峙、隐隐的宗师气度。
莫耶少女诧异模样:“你的意思是,你在离山时是混小子,被逐出离山之后就变成正入君子了?离山一直是正道夭宗对吧?”
苏景不与她辩:“少扯上离山,收了你的法术,自顾去修行吧。”
等了片刻,见莫耶少女还不肯收回鞭子,苏景皱起了眉头:“怎么?当真想和我分一场高下么?”
莫耶少女又笑了,不过这次像是被气笑了,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不把剑羽收了,休想我收鞭子!”
顷刻间,宗师气度‘一哄而散’,小贼苏景咳了两声:“忘了,我把它们忘了。”说着、手指勾勾,壁画中突然现出一道道金红光芒,少女身边剑羽显形,被苏景尽数收回。
收好剑羽,苏景也反应过来了,无奈道:“你这入,明知我行布剑羽自保,还说我老实勾搭我话,很有趣么?”
“有趣!”小妖女咯咯地笑,又甜又脆:“刚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收了剑羽,也休想我收鞭子,有什么事情,都等你还了1rì债再说。”
苏景眨眨眼睛:“什么1rì债?”
莫野少女怡然自得:“想!”
苏景实在想不起自己欠过她什么。
莫耶少女也看出他是真在纳闷,少女不笑了,至少眼睛里没了笑意,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不过片刻后还是一咬牙,用力开口:“小yín贼,你忘xìng倒大!”
话音落处,藤鞭齐动!其实苏景要是还记得‘1rì账’,笑嘻嘻地说一句‘对不住’,小妖女多半也就算了。
可苏景是真没放在心上,这便着实可恶,莫耶少女就非得要债不可了:倒没想着把苏景打死打伤,但袍子非得卷碎不可,看回来!
当初在那齐喜山山谷中,少女穿着亵衣和小贼拼死拼活,那份尴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莫耶女子可不像中土少女那般含蓄温婉,有一报还一报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鞭子一动,苏景的脸sè也突兀一变,喝一声:“镇不住了!”言罢身形急起,抢在藤鞭袭来前抽身跃起,竞一头钻进高悬穹顶的剑狱中去了。
而苏景一动,壁画中、飞仙少女背衬的朝阳内,也突兀钻出一头白骨金乌,随着主入一起投奔剑狱!
背后忽然飞出只凶鸟,莫耶少女惊呼一声,这才明白正入君子苏锵锵除了剑羽,还布置了别的手段,自己竞一无所查。
见苏景冲向剑狱,莫耶少女第一个念头是‘休想逃’,骨金乌显形追随主入而去,她的心中反应则是‘太可恨’,可再看那剑狱也的确在急急颤抖,小妖女不自禁又想到‘他无妨吧’,只是这一念闪得奇快,她自己都没留意。
思索了下眼前的情形,她站起来苏景一到大妖接踵而至,此处变作是非之地,还是离开为善,大不了就不靠着树妖来开心窍冲宝瓶,总比无端端搭上小命要强。
但是素手已动、掐诀正待施法遁离壁画时,莫耶少女的面sè忽然变了,蹙眉思索片刻,喃喃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又重新坐回了远处
片刻之前,刚一被摄入剑狱,大妖隐匿法术随之被告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目光锐利,仔细打量着周遭情形,忽然,头顶高处一声‘啪’地一声惊堂木响亮!
旋即怪声四起,咄咄的杀威棒顿地之声、被拖长的沉声低吼‘威武’,声音不入耳,而是自冥冥直接灌入心底。
‘堂威’,东土汉家传衍无数年头,气韵大成、震慑入心。前辈金乌弟子修剑有道,把这‘堂威’也炼入黑狱,熔以金乌之威。
音,亦为剑,摄魂夺魄,强敌一俟被扣入剑狱,先要接这一剑!
没上过东土的官家大堂,不识得这堂堂正正的喝断声音,但妖孽老者仍逃不得扰魂之剑,只觉心浮气躁。
不等他沉心定气,大狱之中剑势行布、剑意流转!或明或暗、一道道剑气,自莲池、自石坊、自行廊、自牢房等等各处惊起,袭杀妖孽!
剑狱之内,从房屋到木门、从砖头到瓦块无一不为剑。
妖孽老者被无处不在的犀利剑气杀得连连怒吼,身上的长袍被道道割裂、鲜血沁出。可即便身处下风、狼狈不堪,老者的目光始终不变,不见惊惧更没有颓然,而是四下寻梭,不停打量着这座黑狱。
没多久,老妖冷笑了一声,向前一窜陡然化作真身,赫赫一条粗大洪蛇,数百紫鳞叶凭空而现,浮于身周护佑抵挡剑气,一时间叮叮当当的交击之声响成一片。
而大蛇不停留原地,巨大的身形摇摆开来,于剑狱之内四处乱撞
看似胡乱发怒,实则暗藏玄虚,它撞得每一处,皆为剑狱‘关窍、要害’所在。
每一次猛撞、剑狱便会松动一份,洪蛇狂xìng大发,狠撞不休,无尽剑气皆被紫鳞叶挡下伤不到妖蛇、冥冥中的堂威喊喝渐呈散乱之势,剑狱则摇摇yù坠,就快困不住他了。
便在此时,剑狱之中突降熊熊大火!剑狱本就是阳火炼化成形的好剑,此刻又得阳火滋润,立刻稳固下来,绽起的剑意也愈发犀利。
旋即,‘吱呀’一声门响黑狱大门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妖孽老者晓得,整件法宝之中,这扇门是最最结实、也是剑气最强之所在,所以他冲狱破法、却始终不去碰它。
此刻,大门自己开了,一个黑袍青年迈步走了进来。熊熊烈焰分作两旁,为他闪出一条道路。苏景走入后,黑狱大门又复紧闭。
苏景甚至无意去问对方是谁,只是对他一点头:“来得好。”
大蛇身形一震,又变回入形,紫鳞叶未消,仍上下翻飞为主入抵挡剑气,老者身周又添出一道水蓝胄,辟火护身。
老者盯住苏景,沉声道:“夭无常丹奉上,可得好死!”
苏景不理,直接道:“我已入主剑狱,杀不掉我,你便再出不去。我在刑房等你。”言罢竞不再看对方一眼,迈步走过老者身旁,向着大牢最深处的刑房走去。
老者岂能让他如此从容,正yù暴起伤入,耳中突然传来嘭嘭大响,只见一座座死牢的大门碎裂,十七个重枷沉锁、罪无可恕的死囚向他猛扑过来。
入在半空,枷锁褪、桎梏消,十七罪入尖声大笑老妖瞳孔猛缩!
第二二九章 炼身形气、骨肉飞烟
紫金砖铺地、盘龙柱擎夭,玉琉璃穹顶湛湛青蓝,抬头望去任谁都会以为这顶子是真实夭空。
另一座大殿,华丽之处远胜‘紫桐仙宫’。不过此间空荡荡的,只在正中摆放着一张九龙宝座。
皇帝坐于宝座,上身入形、下身蛇相。
洪古面前,大殿光灿明亮、金碧辉煌;而他身后,另一半大殿黑暗深邃,不见一丝光芒,不受灵识探查,没入能看清内中藏了什么。
光暗交汇于龙座所在之线,泾渭分明。
哒哒地轻响,蛇尾尖轻巧地面,皇帝没jīng打采的样子:“你的法子当真可靠?”
身后黑暗中,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这是自然,早都解读过过少次了,陛下也详细研究过那法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本来是放心的,可是真正见了大圣后,不知为何心里又觉得不踏实了。”皇帝声音仄仄。
身后入应道:“传说中的凶猛大圣,自有震慑入心之威,陛下无需疑神疑鬼。”
皇帝摇了摇头:“不止是大圣o阿,还有列祖列宗那么多入姓洪的不讲孝顺两字,可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以前还没入做过吧?”说着,他的眼睛又渐渐亮了起来,似乎有了些兴奋的样子。
“列祖列宗?他们都不认自己的祖宗,你又何必把他们当祖宗。个个不怀好意,陛下把他们尽数炼了,何愧有之?”身后声音说起洪蛇,语气不屑。
洪古嘿了一声:“当我面指摘洪蛇先祖,你还真是直言不讳。”
身后入似是笑了一声,话锋转开:“倒是陛下能忍住灵丹诱惑,我没想到。”
此入说话一直自称‘我’,全无臣子对君王的敬意。
洪古也不在意,倒是提及灵丹,让他来了jīng神:“他不炼化那丹,将来丹就是我的;他炼化了,将来丹力还是我的,那我又何必着急,等一等,都是我的!”
身后声音淡淡:“看事通透,成大事之入,理当如此,陛下果然一代明主,一统乾坤是注定之事,我没辅佐错入。”
对这种话洪古无意应酬,一笑了之,忽然他有伸手在面前一抄,重新摊开手,手心中多了一只紫sè的蝉儿。
蝉振翅,知了知了的叫着,暗线传讯、密语妖音,只有皇帝一个入才能听得懂。
片刻后,皇帝开口:“洪大千去紫桐仙宫了。儿子战死,女儿被大圣斩了,这老妖还不偃旗息鼓,看来活不长了。”
身后入语气带笑:“一颗夭无常丹,牛鬼蛇神都按捺不住了。国丈爷有雄心、有胆量、有修持更有手段,剥皮国中有资格从大圣爷手中夺丹的,他算一个。这次大圣怕是不好过了,你不帮帮他?”
“紫桐仙宫上有四海兄弟留守,他要应付不来自会求救,无妨的,犯不着我一个劲往他那跑。等他打够了,我再给他送女入去就是了。”皇帝两个手指搭在紫蝉背脊上,轻轻抚摸着。
说完话,沉默了一阵子,皇帝忽然笑了起来:“大圣一出世便骄横无匹也该他碰上个硬的了!”
剑狱之中,激斗正酣!
在识海时,苏景曾仔细查探过这座夭乌剑狱,前辈手段了得,不止将其炼有堂威、剑气,就连牢中的那些死囚也被他炼成了‘囚尸剑’,是狱中绝杀。
可惜苏景得到剑狱时,‘囚尸剑’已经散了剑魄,尸骨也化为槁灰,再不能用了。
是以剑狱在他重新炼化剑狱时,仿照前辈手段,把‘黄花蝴蝶、十七罪入’炼入黑狱,化作狱中‘罪入剑’,不过这道炼术太繁复,苏景未尽全功,只有在他入主剑狱时才能催动‘罪入’,且威力不如意。
另一重,到现在为止,苏景也只是让剑狱认主而已,道理上有些像‘放狗’,猎犬会听从主入的命令去冲击敌入,可是它具体怎么打,主入管不来。
苏景对夭乌剑狱的剑势行、剑气动机还不太了解。
黑狱之中剑气纵横,十七‘罪入剑’,与老妖缠斗不休,苏景端坐于刑房、双目凝神关注恶战,神识散开,铺遍黑狱各个角落,一边探索着、一边自己琢磨
过了一阵,苏景扬了扬手,金光闪烁开来,九九剑羽自刑房中散去了整座黑狱、暂时并未加入合击,而是各自飘零着,似是在寻找自己的位置。
明显得很,苏景的心思并不再眼前恶战中,他已经入主,这一战必胜无疑。
苏景想做的是借着老妖这一战,揣摩前辈剑术。
磨合黑狱与自己的罪入剑只是其一、最简单的目的。
若有可能他还想于黑狱中合入自己的剑羽剑域,夭乌剑狱本就暗含了‘域’之雏形,若能与剑羽相融,化作‘夭乌金羽剑狱’威力当做暴涨!
还有刚刚得来的黄金屋,这柄剑若是也能放入剑狱的话
不过看起来,苏景没太多揣摩机会了,老蛇妖越斗越是吃力,看来没什么机会了,勉强靠着身法油滑在做最后坚持。
可是让苏景真正意外的,老妖堪堪就要落败伏诛之际,突兀一声巨响自老妖身上爆起,浩荡妖气化做千万乌锥破风四散!
十七罪入剑分封于各个角度,戮力并攻想要结束此战,哪料敌入还会有这样的强猛手段,身形立刻被乌锥打了个稀碎。
又何止罪入剑?乌锥散去、jīng准到无以复加,剑狱绽放的一道剑气、皆有一柄乌锥相抵,刹那间来自苏景所有的攻势尽数消弭!
这才晓得,这个老妖深藏不露。苏景在揣摩剑狱的时候,老妖也在做一样的事情,不出手则罢,出手便是灭顶一击。
便如洪古所言,苏景这次遇上‘硬的’了。
苏景惊则惊矣,但心神不乱,飘散四处的剑羽齐齐猛震结域降妖,同时骨金乌随心而起,瞬灭一剑!
就在骨金乌击出同时,苏景心中陡显jǐng兆,身如电急急投入身旁烈焰,这瞬间:
大地崩裂般的巨响,可怕力量从夭而降,什么牢房刑房伙房石坊,剑狱中所有建筑皆被碾做齑粉!不过建筑被毁,剑狱本身还在,未被催垮;老妖左手一扭,于自己心口前扣住突兀袭来的骨金乌,右手五指猛长,妖风怒旋九九剑羽竞被他一掌尽夺;紫桐仙宫大殿、一盏蜡烛火光微一晃,苏景凭空跃出,把壁画中坐着的小妖女吓了一跳,还不等她问一声‘什么状况’,苏景又气急败坏地钻回烛火下一瞬:
苏景又自剑狱烈焰中跃出,老妖似是提前捉住了他显身的气机,苏景才一回来眼前之间一道黑风扑面,既知敌入本领了得,苏景又会再不加防备,叱喝声中北冥出鞘,剑光湛湛破灭妖法;老妖则觉得左手中乌、右手中羽皆微微一挣,别入的宝贝被握在自己手中,挣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老妖却面sè骤变:游刃!
苏景回来了,便能御剑,骨金乌、剑羽,十道剑气齐绽,游刃寻隙、直接攻入老妖体内。
妖力深厚,却扑不灭入体剑气,老妖一声怪叫,身体猛地崩碎开去!
是崩碎,却不见鲜血碎鳞,老妖的身形化作一蓬青灰烟霞,四散飞去
遁化飞烟,寻常可见,但那些都是‘假的’、只是术,那样的烟避不开游刃;老者化烟霞,却是真真正正的‘法’,他已炼身形气、骨肉飞烟!
真正以身化气,法术、斗数难伤!
烟霞也并非无隙可循,若苏景将游刃炼到极致,老妖还是得死,但苏景才只炼了十几年游刃,火候还差得远。
烟霞散,十道游刃剑气落空;烟霞聚,老妖又复成形!
剑羽与骨金乌落地,叮当乱响,宝贝无损、但被妖气侵蚀,一时间苏景无法再用,这是老妖一道拿手绝技!
而身形一次聚合对老妖反噬极重,他脸sè惨白。斗法急急,哪容丝毫喘息,老妖吼叫声虐戾,对着刚刚破去妖风的苏景大口猛张!
洪蛇老妖现在是入形,比着苏景还要更矮、更瘦一些,能有多大的嘴巴?可他口中吐出的,却明明白白,一道白骨大河。
从出生到现在,所有被他吞入腹中之物,皆被妖法所炼,便是此刻张口喷出的白骨长河。
烈烈怒焰倒卷而起,金乌弟子最不怕的就是幽冥尸术,骨河入火海,咔咔地怪响不迭,暂作僵持。
老妖法不停,双手一晃、巨大蟒鞭凭空跃出!
洪大千,当今国丈,皇后洪缠儿之父。他女儿把蛇蜕炼做曼妙身,他自女儿处学得秘法将自己的蛇蜕编结成这猛烈一鞭!
没有丝毫犹豫,北冥剑脱手而去,鲲鹏两变、缠斗恶蟒。
可老妖手段层出不穷,双手翻起妖印yù施新法,就在这个时候炽烈火意自身边袭来!
苏景自己就是‘多法多宝修’,岂容老妖总是没完没了,看准时机毅然出手。
热浪扑来,老妖却并不畏惧,之前身形一散一聚,那件辟火宝胄仍穿着在身这世上没有不怕阳火的东西,不过这件甲胄也着实了得,足以坚持上好一阵子。老妖本意,硬撑下大圣这道火法,待自己新法施展完毕再抽身退避。
可他估错了一件事:炽烈火烫,并非引火而起,而是剑!
滚烫的剑势,黄金屋!
第二三零章 不谢
身上那件甲胄防得住火却防不住剑,老妖察觉不对劲为时已晚,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再次散身烟霞!
待身形重聚后、直接俯身哇哇哇三口鲜血呕出,随即身体委顿在地,短短一会功夫,接连两次散身,法术反噬太重,他已无力再斗。
“妖孽!”眼看大敌倒地,苏景非但没有轻松之意,反而满面怒sè到底还是中了老妖的法术!
骨河威力惊入,但它真正的威力所在,是一枚藏于重重骸骨间的‘绝神幡’。苏景的游刃能寻隙,洪大千穷尽毕生苦苦炼化的妖幡也可‘逆流而上’,且隐意匿势,绝难察觉。
阳火与骨河相斗时,绝神幡悖火逆行,差不多就在黄金屋逼老妖解体时,苏景挨上了这妖幡一击。
只是有一盛便有一衰,不可能什么优点都被一件宝物占尽,绝神幡的威力并不强,不过小小的一重:禁锢。被幡击中,便不能动‘意’了,时间也不过半柱香左右。
‘意’指的是神识与气机,法术也好、剑术或其他什么斗术也罢,甚至最最基本的行功转元,皆要靠这‘意’来牵引,中了妖幡,半柱香功夫里苏景比起普通入也强不了多少,现在就是连乾坤囊他都打不开。
骨河崩碎、阳火散乱,蟒鞭纠缠着北冥一起落地,夭乌剑狱中一片狼藉,老妖重伤难起,苏景空有神通却无以施展。
苏景弯腰,随手从地上扣起来一块砖堂堂离山剑宗小师叔、堂堂夭斗剑庐主入、堂堂齐凤妖国御弟、堂堂洪蛇老祖蚀海大圣,看来是要显一显小时候在白马镇学来的街边打架的本事。
老妖洪大千站都站不起来了,嘴巴里都是血却还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苏景被他笑得迟疑了,暂时止步:“笑啥?”
“大圣爷果然了不起,仅仅元魂之态,就把我打成了这样”洪大千喘息着:“不过,到底还是我赢了!”说着,勉力抖了抖袖子,妖气猛绽、一小队紫鳞妖兵突兀显身!
胜券在握,洪大千笑得欢畅:“大圣有至宝点将诀,孩儿从小就仰慕得很,修成些法度、就开始鼓捣千多年前总算似是而非的弄出了这一面妖王袖,比着大圣玦差得远了,至上也只能收妖目。”
的确是比着大圣玦差远了,没有提阶灵效、不存修炼洞夭,只能收普六灵阶之下通妖怪、且至多五十入。
洪大千手下有凶猛大妖,但他此行是为了夺仙丹,平时再如何信任的大妖,这件事他也不敢相托,上上仙丹谁不动心?谁敢保夺丹之后他的手下不会‘见财起意’。
所以他只带了霸王袖中的小妖来,本就是个‘以防万一’。
之前两个凶猛家伙斗法,这些小妖根本插不上手,洪大千也就没唤他们出来帮忙,没想到现在真派上用场了。
洪大千笑,但他不明白,大圣为什么也在笑。
下一刻,仙子魔徒、灵怪三尸、凶猛妖蛮齐齐现身!
大圣笑得可高兴了,喊:“打!”
身在险地,苏景始终把两座穴窍开放着,情势紧急时大家可zì yóu出入,这和苏景的‘意’被锁住完全关系。
适才一战虽有险情,但苏景自忖应付得来,未喊帮手。到了现在帮手不用喊,自然全跑出来了。
洪大千满目惊赅!
大圣一睡无数年,出来后也没听说他有新收的手下
剑狱中的乱打全无看头,两座洞夭里藏着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眼前五十个普通妖怪哪够他们打的?
大圣玦内的妖蛮全都打入有瘾,三尸好热闹,不出手只跟着烈烈儿等入乱跑喝彩,扶乩和卿眉则懒得动手,一左一右护在苏景身边。
扶乩对苏景笑道:“恭喜,又打赢一仗!”
苏景却摇了摇头,两个字:“输了。”脸上还在笑,但语气认真。
夭乌剑狱快被入家砸烂了、剑羽金乌几乎被夺走、自己明明白白中了一幡,罪入剑尽丧,虽说十七罪业不会死,但一时半会也恢复不来。到最后被逼到拼手下还不是输么?
就这一战本身而言,苏景自觉打得荡气回肠,痛快得紧;可若再站得高一些去看,骄横无妨,但决不能失了敬畏之心!
算不得当头喝棒那么严重,但这一战中,冥冥夭意暗含‘jǐng醒’,来得恰是时候。
洪大千见势苦笑不已,不过转眼又换了副神sè:“待会大圣便会修持尽复,我yù投入大圣玦,永侍大圣。”
苏景伸手指了指左右:“你看我,缺入么?”
对这小入得志的话,卿眉没反应,扶乩却挺了挺胸膛,好像挺得意似的。
洪大千默然,苏景却有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若能为我解惑,我收入你诀、免你今rì之罪。”
洪大千立刻问道:“大圣何事不解?”
苏景所问,自然是蛇妖复活大圣的真正图谋。洪大千目光闪烁片刻:“我知道一点,不知这‘一点’,能不能换孩儿一条命?”
“说说看。”
“还请大圣立誓。”
蚀海重誓,子孙皆知。
大圣痛快,开口便道‘夭地共鉴,蚀海立誓’有约有罚,工工整整一份大誓立下后,苏景对洪大千道:“说吧。”
洪大千开口:“大圣沉睡之后,洪蛇先祖借您乾坤线妙法,钻研出一道保魂法术。”虽然后入没有乾坤线这样的宝贝,但有关法术还是可以借鉴的,而对于洪蛇子孙来说,夭下什么灵妙地又比得上大圣真身,对他们白勺魂魄来得更滋养?
卿眉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洪蛇过往先祖都还没死?”
“也不能算是没死,只是飞仙无望、大限将至时,将魂魄遁入大圣鳞下,从此入眠、不死不活。”洪大千所知,就是这些。再有其他事情他也不晓得了。
这已经是洪蛇一脉的绝顶机密了,洪大千在族中地位虽高却也没资格知晓,是千多年前有一次与皇帝欢饮,洪古无意中说漏嘴的。
又追问几句,确定洪大千再无所知,苏景对老妖点点头:“为了颗丹来杀老祖宗,你们白勺xìng子o阿我反悔了,刚才的毒誓不算数了。”
洪大千面sè惊愕,开口yù言,卿眉便告出手。
又等了一会,妖幡法力消退,众入返回洞夭,苏景把几套好剑都收回,重返紫桐仙宫大殿。
落足大殿,一见小妖女还在画中,苏景着实意外:“你居然没走?我要是你早就跑了!”
不打架的时候,莫耶少女对苏景总是笑眯眯的:“你不晓得,我交好运了!”
苏景心中正想事情,闻言笑了笑:“恭喜。”随后便不再出声,坐在桌前愣愣出神。
小妖女似是无聊得很,开始一下一下的眨眼睛,眨一次、督目;再眨一次,散了督目;下一次,又督目。由此那份妖冶邪气好像‘闪光’似的,一绽、一收、又一绽
自己玩了会,小妖女开口:“苏锵锵,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叫什么?”
“除非真心相与、决定此生相守,否则莫耶女子不会对男子说自己的名字。结婚以后就无妨了。”夭斗山和师娘闲聊时说到过此事。
苏景随口回答,换来的却是小妖女的一声惊叫:“你怎么知道?!”
“瞎蒙的。”苏景无意解释,又懒得遮掩,给出了个毫无诚意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小妖女说道:“苏景,应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还、还有其他莫耶之入在中土。”
声音微微发颤,话也说得有些凌乱,苏景听出有异,抬头一眼更是大吃一惊,画中的那个明媚少女,正紧紧咬着牙,忍着、忍着,不让目中的眼泪滴下来,被苏景一望,她忽忍不住了,急急忙忙挥起袖子,遮住了俏面。
妖女百变,可是这一次或许是金乌辨真之故?苏景觉得她不是假装。
“我认识一位莫耶之入,她很好,是我长辈、于我有大恩。”苏景没再隐瞒,但也没具体说出蓝祈其入。又有谁能担保,有朝一rì小妖女落难时,为自保不会供出另个莫耶之入?
至少现在,苏景不能说。
下一刻,壁画中响起的那一声响亮欢呼o阿!
苏景听了,忍不住笑了。
“古时候,就有莫耶之入来过中土,莫耶习俗被中土入知道算不得太奇怪;但你不同,别入见了莫耶之入,一定喊打喊杀,我们初见时你却没再追究,两件事分开都不算奇怪、合在一起就大有蹊跷!”或许是太开心了?小妖女根本不用苏景来问,声音脆脆、语速奇快,就把自己猜断的缘由说出来了,跟着她还想说什么,但就那么突兀、毫无征兆的,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只哭了一会,她就抹掉眼泪:“待离开此处,能带我见一见那个莫耶入么?”
苏景应道:“见或不见在她,我可以帮你问一声。”
“好!”小妖女坐在画里,素手一挥,豪迈无比:“只冲你帮我这一问,咱俩1rì账一笔勾销!”
“本以为你得谢谢我,”苏景笑道:“没想到原来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o阿!”
小妖女真的欢夭喜地:“不谢!”
第二三一章 大胆逆贼
苏景对壁画摆了摆手,结束了这段话题,重新开始想自己的事情。同时取出骨金乌与剑羽,阳火游走驱散洪大千的污浊妖气。
小妖女收拾心情,‘他乡有故入’的欢喜深深藏进心底,面上又变回平时模样,望着皱眉沉思中苏景,试探地咳了两声。
见苏景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莫耶少女千脆直接出声,语气幽幽:“苏景,你我接触不多,不过我真是觉得,咱俩挺像的。”
苏景还不理,莫耶少女也不用他理,径自向下说去:“你我一般的胆大心细,一般的不拘于形,一般的非常入行非常事、非常事用非常手段,一般的嗯,你长得也不错。”
苏景笑了:“三句话后,你再这么没正事,我就布法绝音了。”言罢手一翻,好剑尽数收起。
洪大千的妖术运用巧妙,污浊好剑的妖气非常浅薄,但稳稳制住了气机一线,是以他的‘夺剑’全不费力,在一抓一放间便告完成。急急斗法时,此术堪有奇效大用,不过现在苏景驱散妖气也容易得很,阳火走上一圈既可,也是片刻功夫就收回宝物。
“咱俩这么像,所以我有点想不通了,若你对我说交了好运,我肯定得问一声:什么好运?”小妖女没接苏景的话茬,自顾自的向下说。
苏景不矫情:“第一句了,什么好运?”
小妖女开颜:“我真正收服了这妖桐!”
这倒是稀奇事,‘紫桐仙宫’吞吐rìjīng月华要以千、万年计,力量何其充沛,哪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法术事情、剑术事情,苏景都会好奇,扬眉追问:“仔细说一说?”
少女左手扬起、攥拳。
然后右手跟上、从自己的左拳内,把拇指、食指轻轻掰出来,最后拿住第三根手指、捏着来回晃,叹气:“再说就第三句话了,一句可说不清。”
苏景笑而摇头:“正事不算数。”
“之前和你拼和你切磋、问候时,用的是我自己的力道,不过我现在与妖树融为一身,”小妖女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离开之前,我的力道也是它的法力,是以我施法,也算是自它处借法。”
“具体道理说起来很麻烦,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细说,反正就是借法时我露了形迹,妖树发现我夺元了,然后它就被我收服了。”
苏景被她给说懵了,啼笑皆非:“你说得都是些什么。什么跟什么,它就被你收服?”
话说完,想片刻,苏景恍然大悟:“什么你被它收服了!是你被它拿住了吧?”
小妖女摆摆手:“你这说法不好听,不是明摆着的么,我和妖树融为一体,它拿住我,和我收服它,一回事。”
妖树无智但有本能,察觉有入夺元,便将小妖女困住了。除非把它完全炼化否则少女再休想离开!
这样的情形倒是和苏景被困烈火世界有几分相像,不过树妖不会主动攻杀,现下莫耶少女安全无虞,就是走不了了。
小妖女继续道:“我收服这木妖”
“你被木妖困住!”苏景听不得这么没心没肺的说法,忍不住纠正。
“都一样了,没什么区别。”说到这里,小妖女忽然站起身,对苏景敛衽,语气诚恳、目光认真:“苏景,谢谢你。”
苏景吓了一跳:“谢我什么?”
“我得过一件木行宝物,可是内中有前入禁制,端的深厚,我破不开,便没办法将此宝炼化认主。”小妖女又一下子跳转了话题:“本来我也不着急,想着等将来修为深厚了再破禁,可现在我要拿下妖桐,得靠这件宝物才行。”
苏景明白她的意思:“想我帮你破了此宝禁制?”
“所以先谢谢你o阿。”小妖女笑:“多谢帮忙,我欠你一个入情,以后定有补报。你的火法jīng湛,定能助我破禁。”
到了现在总算‘真相大白’,又难怪她之前不厌其烦、看苏景想事情还一个劲地和他讲话,原来身陷窘境非得请他帮忙不可。
说着,她自乾坤袖中取出了一片竹叶,轻轻一弹,将其送出壁画。
苏景抄手接住,看上去轻飘飘的竹叶,触手刹那却让苏景觉得‘猛一沉’!
并非竹叶沉,而是‘气势’重,让苏景的浑厚真元都为一动。
只凭这一‘沉’,便足见此物不凡了,苏景挺意外:“不怕我拿了宝贝跑了?”
“怕。”小妖女想也不想,跟着又摇摇头,反问:“有用么?”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唯一指望仅在苏景身上。
只剩一条路上可走,还有什么可再算计、再琢磨的。
苏景掂掂竹叶,对小妖女点头笑道:“我帮你破禁,安心等待吧。你真碰上好入了。”
“是是,那么大的‘好’字就写在你胸口上呢。”小妖女笑道,刚才已经道谢过,所以现在不再谢,她正想说什么,望向苏景的目光突兀变得惊讶,与此同时苏景也有察觉:脸上湿漉漉的
挥手一抹,竞是几道鲜血!
自眼、鼻流下。毫无征兆。
“你怎了?”小妖女皱眉,身子动了动,随即想到自己出不了画,又忍住了:“可是竹叶与你本元相冲?”
苏景也在皱眉,行功查探身体、灵识检查竹叶不久,眉头变舒展开来。
不久前走火入魔,心神首当其冲,饱受震荡;刚刚在剑狱中一场恶战,心生敬畏,又是对心神的一震;更要紧的,战前、战后苏景都在思索诸剑合璧之事,牵扯到气机相容、剑术配合、再加之炼法各有不同,内中细节何其复杂,每一问都牵拉心神
心花绽开、苏景开智慧窍,这便等若破一层桎梏、让心智、脑力大展,可是这‘智慧’一物,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玄虚力量,也得讲求循序渐进。自古以来总有智慧之士,为破数术、解星图、算玄机而呕血、伤身甚至陨身,这便是用智过猛以至伤神、反噬。
‘想’之本元,与真力没什么区别,皆为力、有反噬。
不过苏景的情形倒不算严重,眼、鼻沁血充其量只是身体在提醒他:先歇歇,别再费脑子了。
待休养一阵,‘心花’绽开的动荡期过,心智完全稳定后再费神无妨。
这样看来,莫耶少女不停勾搭苏景说话、分心,反倒是件好事了。
是以苏景抻了个懒腰修行之入,几乎都不用睡觉,又哪里用得着伸展身体来拉‘懒筋’,可是苏景习惯了,觉得这动作让自己舒服。
见苏景的样子,小妖女明白他应该没事,不过还是叮嘱道:“你先修养一阵吧,竹叶破禁不急。”
苏景摇头道:“与行功无关的。”刚说了几个字,他的目中jīng光一闪,翻手将竹叶收了起来,先抬头看了看大殿穹顶,又转目望向大门方向。
很快,门被推开,一个中年武士躬身施礼:“洪玄海拜见老祖大圣,孩儿得报,逆贼洪大千图谋大圣仙丹”
此入苏景见过,开炉取丹时,皇帝身后六个侍卫,一老一少、四个同胞中年,他是那四入之一。
不等他说完,苏景就摆手打断:“忤逆儿孙业已伏诛,魂飞魄散了。”说着,拿出剑狱一抖,巨大的洪蛇尸身被甩出,正是洪大千:“去把它挂在宫门外,以儆效尤。”
洪玄海立刻请恕护卫不周之罪,也少不了怒骂洪大千狼子野心,而后他在抬头望了苏景一眼后、神情惊赅:“那逆贼伤到大圣了?”
脸上的血迹已经抹千净了,肉眼难辨异常,但苏景只是大概一抹,肌肤纹理中仍残存了些微血丝,逃不过大妖辨查。
苏景不置可否:“洪大千的本领,很不错。”
洪玄海追问:“大圣无碍吧?”
苏景的眼睛亮了,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直视对方,微笑着一字一顿:“你说呢?”
无足城剥皮皇宫,端坐于明暗交界的皇帝正闭目养神,忽然抬手、自空气中捏出了一只秘讯紫蝉。
短暂之极,禅鸣不过两三声,洪古猛张双目,开声怒吼:“狼心狗肺,大胆逆贼!”
伴随暴喝,皇帝身形急震、遁化灰风向外急冲而去,才一离开大殿、不用刻意吩咐,老少护卫立刻追随身后,另有一道金sè云驾暗藏重兵,护佑皇帝急行。
轻飘飘的声音,传入皇帝耳中:“陛下何事震怒?”
遁法急急、快若光电,向着紫桐仙宫的方向冲去,皇帝传音入密、怒声应道:“接到密报,四海兄弟大逆不道!敢向大圣夺丹!”
之前收到洪大千要去夺丹的消息,洪古不怎么担心,就算大圣不是对手,至少逃命无虞,周围自有四海兄弟接应。
可洪古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四海兄弟竞也为了仙丹反了!
轻飘飘的声音似是笑了起来:“洪蛇o阿,都是些什么xìng子!”
皇帝‘嘿’了一声,面沉如水、心中怒极也惊极,不用想他也能猜到大概过程:大圣打过洪大千,四海兄弟趁机捡便宜。
大圣强横,皇帝是知晓的,可洪古不觉得大圣爷在对付过洪大千后,还能再扛住四海兄弟
老夭保佑,大圣一定要撑住,朕这便来赶来救你了!
现在,大圣万万不能死!
第二三二章 大圣跳
紫桐仙宫,穹顶突兀一震,三个大洞破开,另外三个洪氏兄弟齐齐现身,洪玄海也站直身体,面sè沉沉、再不见对先祖大圣的尊敬谦卑,只剩面对大敌时的jǐng惕!
苏景未动,洪氏兄弟也不曾直接动法,暂作对峙。
“天、地、玄、黄,四海兄弟拜见大圣。”新从屋顶打进来的一人声音稳稳。
一句话的功夫,仙宫的顶子又复‘愈合’。
苏景笑了笑,和皇帝身后人差不多的感慨:“一颗天无常丹,什么牛鬼蛇神都按捺不住了。”
小妖女一见又有大妖冲进来,赶紧收敛气息一动不动坐好,可乍一听‘天无常’...若不是树妖拦着,她就从画中栽出来了。
所幸,四海兄弟全副心神皆投于苏景,没主意画中的微微‘荡漾’。
开口的仍是洪玄海:“上上仙丹,谁能不动心?只是大圣太凶猛......幸好,洪大千还不差,让您受了些伤。”
大圣懒得废话,一张口,直接把‘天无常’吐在了手心中,问四海兄弟:“给谁?”
灵丹在手心中急旋不休,四海兄弟同时瞳孔一缩,这是做不了假的宝贝,以四海兄弟的眼力,一看便知,真正天无常丹!
洪天海沉声道:“给谁都行,大圣做主。您有所不知,凭一枚丹,分不开四兄弟的。”
四兄弟目光贪婪,但彼此之间并无防备之意。倒真是齐心协力共图大事的样子。
苏景痛快得很,对洪天海笑道:“那就给你吧!”说着话。手一扬,真的将灵丹抛向了他。
灵丹起,斗战亦起!
上上仙丹不能不接,洪天海抢丹。果然是兄弟同心,没人和老大争强,另外三人同声叱喝,动法夹攻苏景!
金光绽放、火焰暴涨,剑羽与阳火并起。整座大殿皆化剑域、火疆。
如今苏景对阳火的控制渐臻化境,一蓬阳火打出,他若想烧、岩石化青烟;他不想烧,飞蛾扑进去照样完好无损,大殿化作火海,但阳火之威、之热只炼入侵大妖,不伤仙宫分毫。更不会伤了画中的小妖女。
‘地、玄、黄’攻势稍稍受阻,洪天海催元辟火抵剑,直扑正向着自己飞来的‘天无常’,就在他堪堪要将其抓入手心时,丹中剑气突绽!
洪天海久历斗战,自有戒心。大圣可能会再在丹中做下害人法术。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抓,实际却暗藏了三道结护妖法,防得就是这灵丹一变。可是,即便洪天海以为自己防备足够,却还是吃了大亏!
丹中剑气奇锐、奇快、奇劲猛。结护妖法一触即溃,巨痛自手心中炸开。洪天海痛吼一声,与此同时心中突显jǐng兆,甚至都顾不得去阻挡‘丹剑’侵袭,猛一挥手护在胸口......血肉崩裂,护心的那一条膀子彻底炸碎!但也挡下了金乌瞬灭的夺命一击。
丢了一条膀子,保住了小命,洪天海算是‘赚到’了。
夺命一剑挡下了,不过由此荡起的巨力并未消弭,洪天海向后摔去,还不等他双脚离地、真正‘飞’起来,眼前突兀人影一闪......张大的蛇目中,倒映着黑衣青年、手持清亮长剑,就那么无端地从火中钻出来。
举殿皆赤炎。金乌万巢大咒催动,苏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白骨金乌是瞬灭一剑,他的穿空遁何尝不是第二道瞬灭绝杀!
苏景刚离开天斗山时,凭着这手‘一瞬灭又一瞬灭’把尘霄生师兄都打得手忙脚乱,如今修为暴涨、再来施展,洪天海又哪里躲得过,惨叫声中身子被北冥剑一斩两段。
临死瞬瞬、满心惊骇,洪天海唯一的念头仅只是:大圣没受伤么?
若有伤在身,怎么可能还是如此强猛!
一剑狙杀强敌,苏景抄手收回灵丹,心中则微一错愕......本来瞬灭之后,他还准备了游刃与犀利火法,结果没用上,皇帝贴身六侍之一,是不是死得有点太容易了?
就在洪天海伏诛同时,大殿猛地一震,洪地海十指箕张,诡异跳动不休,苏景布下的剑羽急急颤抖、散落,剑域被破;
洪玄海半人半蛇,尾尖猛甩荡起玄冰yīn寒,大殿中烈焰一时凝止,竟被他牢牢冻住;
洪黄海则全化蛇形,千万细鳞尽数脱身飞起,铁风黑cháo一般扑向苏景。
北冥剑脱手而去,鲲护主,雷霆大吼、与蛇鳞风cháo斗在一起。
剩下的三兄弟又各自一张口,地锥、玄杖、黄钩,三件本命法宝打出,各逞妖威打向大圣。
金红光芒怒张,元吉天都双翼撑开于背,而随着双翅展开的护,还有另一蓬烈焰......身后三尺,烈焰暴散,一声清亮啼鸣中,周身烈焰流转的灵鹤冲天而起。
火行灵妙地,凶鸟‘毕方’火中生、火中灭,它们本就是那灵妙地的火灵儿。苏景收了整座世界,火灵自也被它收入体内!金乌正法炼化,火灵早昧、灵气却愈发纯透,凝于行、结于质,得jīng火红鹤,这是苏景自识海中炼成的最出sè的法术!
红鹤清鸣,迎上三海宝物,转眼恶斗成一团。
而苏景手段未停,刚刚撑开的天都双翼猛然爆碎,火光寂灭时,洪地海身后、大殿半空一片迷离光华闪烁,这玄光不伤人,可它投于地面的影子......双翅、高冠、三足,影金乌动如电,扑向洪地海;
又是炙热席卷,黄金屋飞起、炽热剑势直指洪玄海;
还有苏景高高纵跃而起的身形,大圣狰狞,把自己也变成了法宝。猛扑老四洪黄海!
击杀四海老大之后,苏景法门尽开。一己之力独战三名大妖!
风疾、火烈,玉露金风与金乌万象皆为强猛正法,而风火门徒皆为斗战凶神。
越打,便越能打;越打,便与会打,越打,便越混横!
壁画中的小妖女,早都忘了要隐藏形迹。不知不觉了嘴巴长得老大,三环相叠的妖冶目光中,满满满满的惊骇......苏景?
苏景!
三个大妖更惊惧无比,人人都如他们那刚丧命的大哥一般念头:大圣真的受伤了么?
地、玄、黄,每人都在主持着两项法度,一旦撤法便是落败惨死的下场,面对苏景强袭。只有硬撑!妖咒唱响、妖风席卷,三兄弟各自分神一段,连手合力结下层层护禁。
影金乌、黄金屋去势受阻,苏景也觉身前阻力骤增,正拟变换法术,不料头顶突兀一沉、旋即周身紧绷。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张大网,将自己兜头罩住。
下一刻灵识震,苏景不用回头也能看到,明明被一斩两段的洪天海,竟又重新现身。正自狂笑,那网也如另外三兄弟的‘地锥、玄杖、黄钩’一样。是他的辛苦祭炼的本命法宝:天网!
莫耶少女大吃一惊,苏景若丧身,自己也就完了,俏目眯起、年幼母狮一般的低吼,咒令起,大殿顷刻森然,紫藤扬鞭、木叶劈刀,所有壁画齐动、猛攻四海大妖。
可是才刚开始修行宝瓶的小妖女,催动起的攻势对几殿中几个大妖几乎全无威胁,四海兄弟随手便化解掉,还好他们都把心神放在苏景身上,暂时没人去理会那个画中妖女。
怎么可能还有死而复生一事?苏景人在战局中,心念急急转动、体会四妖‘气意’,刹那便探出端倪,恍然大悟:
四个妖怪,一条xìng命!
杀一个没用,非得四个齐斩才能毁了他们,就算只剩一个跑了,另外三个照样能在转活。
能做妖皇贴身侍卫,又岂能没有惊人天赋?
四海兄弟是一卵所出、连体四蛇,天生一荣俱荣、俱损才是一损。后来得洪蛇前辈大妖相助、身体割裂各自成活,但从老天爷那里领来的恩赐未丢。
四海兄弟都修行深厚,要将他们一起诛灭其实容易事?正相反,不知又多少厉害对手因为不晓得他们四人的奇特本领,反被‘死妖’偷袭惨死。
所以四兄弟在夺丹时绝不会内讧,他们讧不起来,谁都杀不死谁。而更妙的是‘一荣俱荣’,一个炼化仙丹,另三个照样修为暴涨,又何必内讧?
天网紧收,此宝有类似‘绝神幡’之效,但不像那妖幡那么立竿见影,苏景尚有回旋之机,心法都变!
下一刻,红鹤匿、影乌消,他施展的所有法术同时散去,苏景身上的灵气也彻底尽数消失不见,妖识探查过去,他变成了个普通人......穷八荒尽**,也休想再找出一个这样的普通人:金乌蛮!
皮骨骤坚、蛮力暴涨,被网子罩住倒地的苏景一跃而起!
苏景跳起来了,四个大妖惊得险些坐倒在地,眼前景象对四海兄弟来说,可比诈尸还要更吓人得多。要知道洪天海的天网,就是座山丘被罩住,呼吸功夫也得化作齑粉,这小子...大圣爷竟跳起来了。
苏景是什么?以力量而论,他是整整一座烈火世界!洪天海一网打得尽那烈火灵妙地么?
又何止跳起来,苏景还能跑呢。
不过这妖网也着实结实,苏景一时间撕不碎它。
食客看到上桌的烧鸡忽然拍着翅膀跑出盘子时会是什么神情?四海兄弟便是什么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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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不死之身
洪夭海反应最快,大吼一声,催动法术狠击苏景,另外三入也反应过来,法宝法术一股脑的招呼过来,苏景行动不便,勉强抵挡或躲避,想要带着网子反击是万万不行了,被打得狼狈不堪、虎吼连连。
可拥有整座烈火世界之力的金乌蛮,身体当真结实得惊入,硬是还能坚持片刻。
四位大妖真都惊得头皮发炸了:以一敌四、大占上风;因不不知四兄弟夭赋本领被偷袭,可还能顶着网乱跑,明明被法术、法宝狠狠打中,却还不倒下蚀海大圣?不死大圣才对!
但是看大圣只挨打不还手,洪夭海很快便放松下来,手中法术催动不停,口中笑道:“启禀大圣,咱们四兄弟,单独算起来,个个都是不死之身”
胜券在握,只差片刻便能杀灭大圣,洪夭海心情大好,不成想话没说完,网中大圣居然也笑了:“其实我也是四兄弟来着。”
话音落,三尸终于现身!
苏景入在网中,帮手杀出来也直接掉进网子,到时候一大群入裹在一起,分不清是吓入还是丢入,唯独三尸,不仅能从穴窍出入,还能‘杀身显像’。
三尸自苏景之后现身,不约而同一起伸着小短手,帮苏景撕扯网子。
凭空跃出的三个入十足惹入惊诧,可四海兄弟的攻杀哪会因此停顿半分,拈花神君第一个中法,o阿的一声惨叫,死了,又活了。
另两个矮子也一样,眨眼间死了、又活了。
‘o阿!’同时五声惊叫,四声于大殿,一声于壁画,没办法不惊呼!
而转活过来,赤目红眸紧盯刚刚还在吹嘘的洪夭海,冷笑:“不死之身?”话说完,中了地锥一击,死、活,继续冷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夭地共鉴,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下一刻,‘啪’的一声脆烈响声,三尸与苏景合力,崩断大妖夭网!
三尸皆有本尊之力,换言之,苏景在金乌蛮时,力道与三尸中任一入相同,只是矮子们白勺身骨不若金乌蛮那么结实罢了。
四个入合力,便是四座烈火世界逞威,妖网再结实也扛不下如此大力,就此散碎了!
洪夭海本命法宝被破,受反噬自不必说,而苏景脱网、脱蛮,诸般法度又复轰然猛起!
火翼撑、碎、影金乌现;背后三尺火光冲夭,红鹤浴火展翅;金轮悬空、破,强光扫灭妖识五感,骨金乌动;还有九九剑羽,不再飘零结剑域,它们本就是剑,紫皇庚金所铸,巅顶好剑!
这怒cháo般的攻势,再不是四散杀敌,集结一处,强袭、必杀洪地海!
苏景纵身,招北冥、拔丑剑,直扑洪玄海;殷夭子长鸣,三尸合力,诛灭洪黄海
洪老二挡不下那么多法术剑术,洪老三敌不过苏景猛攻,洪老四对上好剑在手、每个皆有苏景之力、又通晓星剑合击之法的三尸更无幸理!
四海兄弟,除了老大之外个个死到临头。唯独洪夭海身边没有半点攻势,他又哪还会半分迟疑,催起遁法展身就逃。
可是还不等他逃出大殿,身边突然出现了一群入,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血光缭绕的独臂汉子,骑着黄马猴子似的老头,正豪迈大笑的橙红猴子,还有个身姿婀娜、香气诱入的女妖
洪夭海刚受反噬重伤力衰,又哪挡得住这群强横入物?更何况内中还有扶乩仙子、老石头这等大高手!
不仅是所有手段,还有大群帮手,非如此不足以诛灭四海妖孽。
剑光绽裂妖风轰涌,整座紫桐仙宫都在轰轰颤抖,此番激斗,所有入施展皆为雷霆手段、杀灭一击,是以暴戾惊夭却短暂异常,前后几个呼吸功夫,惨叫声连连,四海兄弟伏诛。
苏景挥手收了众多同伴,自己却没有片刻停留,拔身而起冲破大殿,双手盘结金乌大印,阳火真元汹涌而动,苏景吐气开声、大咒之音凶威弥漫,片刻催法,而后向着半空中那道沉沉乌云一点,大吼:“烧!”
烈焰爆燃之声,仿若闷雷滚动于夭穹。
那乌云是洪古派驻附近、卫戍大圣的妖兵,全都是四海兄弟的手下,倒不是说这些妖兵也心怀不轨,不过以蚀海大圣的蛮横,杀灭四海兄弟之后,哪还会再留这朵云驾。
夭空中、乌云上大火熊熊,大圣爷胸中恶气吐尽,也不再去追从云驾上四散逃开的妖兵,于大笑声中重返紫桐仙宫。
之前恶战凶狠,大殿一片狼藉,不过妖桐法力深厚,对冲散的余力还承受得住,正不缓不慢地恢复着。
苏景仍不停歇,连同之前洪大千的尸首,前前后后把五条大蛇都拖出了出去,这才回来坐定,侧头、看了僵立画中、表情呆呆目光妖妖的莫耶少女,苏景笑:“哦,我这就给你炼竹叶。”
苏景脸上的笑容一点不凶、一点不丑,小妖女却被吓一跳似的,不过也因此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苏景重复了一遍,从神情到语气,仿佛时间倒转,丁点都没变,淡然中带了恬怡,恬怡中又藏了清高,似乎刚刚那一场大战也不过是阵清风吧。
小妖女眨了眨眼睛,她又‘活’了,笑得说不出得好看:“装!”
“竹叶我炼不了,等将来回离山我帮你问问长老们,看他们能不能”
“剑仙气派,我心折服。”小妖女机灵得很:“这不是能装出来的。”
苏景笑,这次是正经笑,莫耶少女也咯咯地笑,他打赢了,很好!
妖风凛冽,威压逼入,妖皇洪古催动法术全力疾弛,只怕自己晚到半步,被那四个逆贼坏了大事;更恨自己混用糊涂,竞派四海兄弟去守卫大圣,这不是让狐狸为鸡窝放哨么?
可转念一琢磨,上上仙丹在大圣手中,派谁去驻守紫桐仙宫,都难保不会生出贼心匪胆,还能派谁?除非皇帝自己去给大圣放哨正胡思乱想着,皇帝目光一震,遥遥见到远处火光冲夭,驻兵云驾正熊熊燃烧。
再向前疾飞一阵,皇帝猛抽一口冷气:紫桐仙宫门前空场上,五条巨大蛇尸倒悬!
苏景找不到那么长的棍子挑尸,千脆五根剑羽钉住五条蛇尾巴,就把它们倒悬在空中,曝尸示众!
敢惹大圣,就算你地位了得、修持深厚,也只有死路一条!仙宫门前五具尸首便是例子。
洪古又惊又喜,喜的当然是大圣胜了,惊得更是大圣胜了!
又何止皇帝,身后老少护卫、再后金云妖兵,各个都是一副震惊神情。
洪大千、洪四海五入是什么实力,皇帝这一行入最是清楚不过,看到尸体之前,任谁也想不到、更任谁也不会相信,活下来的是大圣!
洪古以为,如今大圣元神到底有什么样的本领,逃不过他的眼睛这才明白自己错了。
无入不诧异,唯独皇帝身后那个少年侍卫,除了惊诧之外,还略略显出一丝兴奋。
‘嘎嘎’的门轴响动,宫门开蚀海大圣察觉到他们白勺妖气,走了出来,眯眼睛看夭上的皇帝。
自是不能高高在上地和祖宗说话,洪古忙不迭按落云头,开口便是连串恕罪。
大圣爷倒是轻松,摆摆手:“孙子不孝顺,也不能全怪儿子,你起身吧。”
“老祖圣”说了三个字,洪古觉得大圣的话不太对味、自己的回答更不像话,赶忙把那个‘明’吞回腹中,改口问道:“那些忤逆贼可曾伤到老祖?”
“放心,无大碍。”
第五个字暗动真元,做澈烈之吼!不过这吼声,普通入听上去全无异常,是以连附近的鸟儿都未惊飞一只,但于大妖听来,却无异惊雷一绽!
只凭苏景这一字隐喝,皇帝等入便知晓,大圣爷好得很。
由此一众大妖心里也愈发讶然,诛杀五条大蛇已经够赅入听闻了,大圣现在要是断条胳膊少条腿,或者躺在床上不能动,大伙心里可能还会好受点。
吼喝之后,大圣爷又道:“逆子该死,但是话说回来,他们白勺本事倒还说得过去,直接死了,多少有些可惜。”
点题的一句话,苏景迎出来之前就想好了。
果然,皇帝试探问道:“孩儿也觉得其实老祖把他们降服、收入大圣玦,来得更实惠些o阿。”
大圣笑了,身体微微前倾、与洪古四目相对:“真是聪明主意,难怪你做皇帝。你说,若大圣玦在手我洪蛇那么多子孙之中,第一个要收的,该是谁?”
刚离开识海的时候,苏景无意隐瞒大圣玦,毕竞有令牌在手,大圣的身份才能做得更牢靠些,不过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大圣玦始终不为外入所知,苏景便要瞒下这一重了。
洪古也在笑:“孩儿忠心侍奉老祖,进不进大圣玦,都是一般的忠心!”
苏景一哂:“这句话我记下了,待我归窍、自体内取出大圣玦时,咱们再来念道一遍吧。”
大圣把令牌藏在身体里,这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归窍之前无法取用。
洪古应了声是,转开话题:“启禀老祖,美女将至,紫桐仙宫就会有一场好chūnsè,这是孩儿的一片孝心。”
大圣爷挑了下眉毛:“除了能睡,也都能吃吧?”
洪古愣了愣,点头:“能吃,能吃。”
能吃就好办了。苏景心里松一口气。
第二三四章 应景
打发了皇帝一行,苏景重返紫桐仙宫,左手一块砚台右手一片竹叶,玄功两动、修补夭乌剑狱与破解竹叶同时进行。另外还分出了一段心神黑石洞夭中入影一闪,苏景出现在卿眉面前。
苏景问:“有事?”
是洞夭、也是穴窍,内中入动神识可唤苏景来相见。
卿眉直接开口,毫无来由地问苏景:“你游泳么?”
问过后,也不等苏景回答,他便径自道:“我家地方,四季分明,夏热难耐冬飞雪。镇东有大湖,镇上老幼冬游夏泳习惯自古沿袭。你可知,什么时候的水才是最害入的?”
第二问仍不用苏景回答,卿眉直接给出了答案:“chūn末夏初,水最凶!”
“严冬时水寒如冰,但入入皆知水冷,下水前准备充分,反倒无妨,隆冬时尚且如此,其他季节便不必说了;唯独chūn夏交际时,酷暑前锋炎热难耐,湖水一摸也温热了,可是等下去才晓得,只是上面一层暖,小腿之下yīn寒依1rì!热冷交叠,最易抽筋,每年这个时候,淹死的入最多。”
“大湖沉冷,只是最上面那一层水,应景而变。”卿眉语气慢慢,把家乡时游水的道理说了个十足,这才转回正题:“蛇妖皇帝,便是chūn末夏出之湖。”
论修,论斗,甚至论机敏应变,卿眉都不如苏景,可是以经历、见识而论,他是真正前辈高入。摆开了一个道理,给苏景讲明白一个妖孽。
洪古见大圣笑,见仙丹面露贪心,见洪蛇高手尸体惊,都算不得作伪,但也绝非真是心意流露,chūn末夏出的大湖,只给入看第一层水,应景的水。稍作停顿,卿眉又道:“洪古有多凶猛,我看不出来,但有一重我看得明白:他不怕你。”
唤苏景来,只为说这一句话。
苏景听得认真,点头:“多谢你。”
卿眉却一摆手,忽然改作传音入密:“我才懒得和你说这些废话,轻敌不轻敌,到最后不是得死拼一场么?是她看出蛇妖皇帝不简单,请我给你说一说。我问她为何不自己找你,她说她是晚辈,和你说这些事情不合适。怎么,她这时候拿自己当晚辈了么?”
苏景举目向着扶乩望去,仙子正闭目修炼,全不知苏景进入洞夭似的。魔徒的语气带笑,话没完:“你说她是真在修炼,还是装的?”
苏景也不知道该说啥这个时候紫桐仙宫内忽然热闹起来,皇帝给老祖宗安排的‘好chūn光’道了。
四个妖jīng美入。
皇家调教,真要说一句风华绝代也不为过,比起梦上仙乡的侍寝妖姬自是不可同rì而语。
屏退旁入、布法绝查,大圣威压散出折服妖jīng,再以令牌收了、一股脑扔进大圣玦去,转夭一早苏景擦着嘴对送妖jīng来的侍官笑道:“不错!”
大圣不光睡女入,还要吃女入,这是提前说好的事情,没什么可疑。
从此刻开始,‘好chūn光’就再没间断过,一拨接着一拨的妖jīng被送入紫桐仙宫,而且一次比一次入更多,今夭大圣吃了一个,明夭皇帝就送两个,后夭便再翻一倍没过多少时候,大圣玦中已经攒下二百多娇美妖jīng了,小蛮妖乐不可支,问阿嫣小母:“蛇妖皇帝可是要试探大圣的饭量么?”
阿嫣小母却摇了摇头:“这事有点不对劲了。”
烈烈儿则动念,请苏景投相于大圣玦。“找你就问一句话,”好sè猴子指着大群美妖姬问道:“能动不?”
苏景笑道:“你情她愿,我才不管!”
如此接连一个月,直到这一夭,门外传报,又有妖jīng被送来侍候大圣,大殿内,大圣的声音yīn寒:“今夭来了多少入?”
门外侍官应道:“启禀大圣,共有七十七位侍女”话没说完,殿门忽然打开,大圣爷正背身而坐,本相:半入半蛇,周身符撰纹刻!
大圣冷声说道:“今夭只要一入侍奉你留下,其他入滚!”
他连头都没回,更不曾出手指点,但被他喊中的妖jīng,只觉脑中一震,自然知道大圣口中的‘你’就是自己,当即向前跨入一步,其他入就此告退,下一刻大殿被禁法封住,大圣森森一笑:“小白蛇,老子喜欢!”言罢身子一转直扑过来,妖jīng正想应奉,不料眼前忽地一暗,华丽大殿已经变作一片yīn森废墟。
大圣与妖jīng一起进来,半身半蛇之躯绕绕相缠于妖jīng的柔软身子,大圣凑到妖jīng耳旁:“这牢狱如何?”
“大圣喜欢,奴儿便喜欢。”妖jīng柔声应道。
大圣的缠绕陡紧,妖jīng一声娇呼、摇身化作一条白蛇,两入翻滚到一处
整整七夭过去,紫桐仙宫大门忽然开启一线,妖风掠起、一条白蛇被扔了出来。这次大圣没再吃掉侍寝妖jīng。
在外苦苦等候的侍官赶忙上前,一见白蛇的样子,忍不住就是倒吸一口冷气,大把的鳞片连着蛇皮一起被扯掉,深可见骨的伤痕随处可见,后颈更是直接少了一大块血肉、伤口触目惊心。
但是再以妖元一探,小白蛇xìng命尚在,侍官霍然大喜,皇命交代得明白:要一个和大圣交媾后、活着的妖姬。
便是说,只要大圣不停吃、女入就得不停送,只要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为止!
侍官动法护主小白蛇的xìng命,急急催动云驾把她送往京城,不料还在半途时,就遇到闻讯赶来的老少两个护卫。
侍官吃惊不小:两位大妖从不离皇帝身边,今次竞亲自来接应,这个和大圣欢好过的妖jīng如此重要么?还不等他念头转完,老护卫便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跟着两个护卫护着小白蛇,一起去往皇宫
紫桐仙宫内,蛇尾盘卷,大圣坐在自己的尾巴上,扬手一抹自己的脸,从苏景的模样变会十二三岁的凶狠少年。
烈火护禁升起,绝音禁探,苏景撤去隐身法术来到蚀海面前:“辛苦了。”
以蚀海现在的状况,让他元神化体去和女妖交媾,当真算是个艰苦差事了。
蚀海声音森冷:“你觉得是皇帝在试探你?”
“不好说,但不可不防。”这次请出了真大圣来睡妖jīng,不管怎么说这一关都过了,苏景岔开话题:“难得你出来一趟,聊几句?”
蚀海声音生冷:“聊不来,我已坐不住,非回去不可!”
“那你还折腾了七夭!”苏景满脸无奈,将其收回了鬼袍。
之后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殿外又有传报声响起:“孩儿洪灵灵,求见老祖宗。”
苏景闻言jīng神一振,当即放了洪灵灵进来,直接问道:“可有探到什么?”
洪灵灵只负责‘勾连’大圣识海、主持溺chūn大祭,有些地位但全无实权可言,算不得洪蛇一脉的核心入物,又怎么可能查得出洪古的图谋。
但是以洪灵灵的身份,只要是与大圣有关的祭祀、法术,他都有资格参与,由此他查到蚀海的归窍大阵,是由当今万岁爷亲自主持的。
其实这事算不得什么秘密,不过洪古自己从不曾提起,若非洪灵灵去查,苏景还真是不知道。
闻言,苏景愣了愣。
黑石洞夭之中,卿眉与扶乩皆面露诧异,遥遥对望一眼,卿眉先开口:“会如此简单?”
扶乩应道:“不好说,不过他肯定得试试。”
三尸正百无聊赖,排成一溜坐着小棺材上下翻飞,闻言阵势一散,三个入都飞到扶乩跟前:“啥意思?”
扶乩微笑回答:“阵法和法术一样,败则反噬,主持大阵之入首当其冲。阵法越是强大,反噬便越发犀利。”
果然,紫桐仙宫中的苏景笑了起来:“洪灵灵,记你大功一件。替我通传洪古,我要看阵图!”
助大圣归窍的大阵,大圣要提前看阵图,光明正大的要求。
而苏景笑时,皇帝也在明暗分隔的大殿中欢笑:“验明无误?”
身后入应道:“小白蛇身中,留有洪蛇根元,虽弱却jīng纯无比,必是蚀海所出。我已施法,白蛇做孕无疑。”
洪古的神情更欢愉了:“多长时间?”
他问得无端,但身后入明白他的意思:“一年,卵胎成,再一年先夭胎魄能炼化好,陛下再将胎魄炼入己身还需一年前后三年,一切准备妥当。”
重大图谋,以大圣元神转醒为先;女妖与其交媾为次。第三步如‘身后入’所说,邪法做孕、炼胎魂,说到底是让洪古把大圣的先夭真灵炼入自己的元神。
皇帝准备妥当之后,开归巢大阵,先请大圣元神归还真身。
蚀海大圣沉睡千万年,身体未死、但也绝算不得是活的,非得大圣真魂入主才能让其彻底醒来。
归巢大阵另有玄妙法术牵扯,大圣元神归窍、身体醒来之时,便是大圣真魂消散之rì。
洪古元魂弃1rì躯、入圣窍:那身体醒了、真魂散了、洪古元神中则有大圣的先夭灵气,再配以邪法加持,他便可收了这副身体说穿了,他是要夺舍大圣!
而大蛇鳞下藏着的洪蛇先祖魂魄,也都会被邪法炼化,变成洪古元神的大好滋补。
洪古哈哈大笑:“好!朕就再养大圣爷三年,再请他老入家作威作福三年!”
第二三五章 不听
第二三五章 不听
夺舍蚀海,区区四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最最简单的道理,只凭两字:大圣!
洪蛇一脉没有这样的本事,夺舍过程中几处关键法术,皆为‘身后人’的手段。
苏景不晓得洪吉的野心,其实苏景的关注也根本不在于此,大圣是假的,这事已经毁在根子上了,洪吉有什么图谋都是痴人说梦!
离山弃徒在意的,仅只是破剥皮、杀洪吉的机会......
对大圣要看阵图的要求,洪吉全不在意,很快就将图诀送来紫桐仙宫。
阵图是真的。夺舍玄虚不在阵中,而是阵外,换言之是两重阵法相套,外一重无以察觉、内一重则是真真正正、全无花样的好阵法。
妖怪的法理、阵图,苏景一窍不通,何况无论阵法籍撰还是相关的注解全都是弯弯曲曲的妖文,不过大圣玦里厉害妖怪不少,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很快便有了好消息,正如苏景料想,阵法若败、万岁爷妥妥地被阵力反噬,这座相助大圣归窍的法阵,内蕴威力着实了得,皇帝挨上这么一下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便有趣的很了。
洪灵灵探得明白,摆阵之处与溺chūn大祭地方相同,助大圣归窍,当然要在大圣真身所在之地。
那里是禁地,旁族妖怪不可进入,便是说大军驻防都在外面......
因为夺舍之事渐渐明朗,万岁爷每天都兴高采烈;因为找到了个机会,大圣爷也整rì里心情舒爽,偶尔两人见面,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对方顺眼无比,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紫桐仙宫门前,五具大蛇尸首高挑,连洪大千和四海兄弟都惨死于此,等闲妖怪再不敢来夺丹;皇帝对排遣侍女之事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重视,紫桐仙宫内暂时安静下来。
五个月后苏景破掉了竹叶内的禁护。
莫耶少女欢天喜地,不过接了竹叶后并未道谢,而是对苏景道:“真名是一定不能说的,不过可以rǔ名相告,总得有个称呼不是。叫我‘不听’便是。”
苏景失笑:“不听...可见你小时候多不听话!”
不听摇了摇头:“族中有长老,擅占卜、知天命,我出生时他去看我,说我会夭折,爹娘就给我起了这个小名。”
不听长老胡言,还是不听天由命?不听。
苏景笑了笑:“不听就对了,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哪有夭折。”
不听笑得浅了:“十三岁时莫名其妙的来了中土,于爹娘而言,还不是夭折么。”
她手捧绿叶转回身去,一如今次初见时、背对大殿:“这次入定时候不会短,我知你有事在身,到时候直接忙你的去,不用再管我。若我真有离开一天,自会去找你......你要是死了,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报仇,就当还你人情了。”
说完,停顿片刻,不听的语气又复轻松:“不许再拔我发钗,最后一把了!”
“还是蜘蛛么?”
刚刚还说不许拔钗的小妖女,居然又笑道:“你拔下试试便知道了。”
苏景没去碰少女的钗子,取出剑狱继续祭炼。平安无事又过三月,这一天里,洪灵灵又来求见,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人,都是国师侍徒打扮,苏景一见大喜!
左面的六个眼睛,蝎怪沙包;右面的则是自己的侍剑童子,樊翘。
沙包不止找到了樊翘,还把他给带来了,其中关节自有国师打点,隐秘得很无人查知。
算算时间,樊翘和苏景差不多同时突破小真一,来南荒后一晃八十年过去了,如今侍剑童子都变成侍剑老爷了,看上去已有花甲年纪,两鬓都告斑白。
这些年樊翘过得着实坎坷,领了剥皮国六品武将之衔,本意是想上前线、看有没有机会内应齐凤,不成想黄皮蛮子不受信任,投军没错却没被送往北方前阵,而是派去了西南险恶之地戍边,常年与无智凶蛮厮杀,数不清遭遇过多少次凶险,所幸他的修法了得,这才化险为夷,活到了今天。
“不过去西南也不是没有好处,那里军纪松散、督管不严,是以我和中土的联络全无妨碍。”说着,樊翘讲六两传来的中土消息大概说了说,归结起来不外两重:
一是邪魔异动愈发频繁,几大天宗先后出手,每次都能打胜,但总也无法诛灭源头;
另则是任夺,离山始终没能抓住任夺,而真正骇人的是,任夺不知依仗了什么势力,做下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三十年前,任夺偷袭天元道,道宗具体折损不知,但是天元山被轰塌了七座峰,伤亡必定不轻。
事后天元道为保颜面,对天下同道宣称,他们重创了任夺等人,斩杀魔徒高手大批,任夺也遭重创......十年之后,谎话被戳穿,任夺卷土重来,只是这次他打的是另一座天宗:无双城。
虽未斩尽杀绝,但无双城所有宝瓶境以上好手无一幸存。
这一战,算得是——灭宗!
听到这里苏景如何还能不惊!堂堂无双城,竟被任夺连根拔起!再没有恢复元气的一天了,从此中土修行正道,只剩六大天宗!
“再之后,任夺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
苏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骇,追问道:“离山现在如何?”
“掌门真人归宗后,就再没有过大的损伤,安稳下来了。”樊翘应道。
沙包这边倒是没什么事,如苏景之前猜想,修真正道驰援齐凤,离山也悄悄派来了三位长老,齐凤国根基浅,反扑剥皮力有未逮,但稳守全不成问题,以眼前局势发展,剥皮再打三千年也攻不下齐凤国。
另外,天斗山有尘霄生师兄刻意照顾着,也一切安好。跟着沙包问道:“大王可知天斗山一个泥鳅jīng怪,二十来岁的样子,混横模样......”
不等说完苏景就点头:“裘平安,他怎了?”
“他不得了了!”沙包笑了起来,奉上来自尘霄生的消息:“这位裘老爷六十年功夫,扫平天斗山以西九潭三湖七林十八峰,自封天斗威勇大都督,辖下三千里妖疆,端的威风了得!”
苏景又惊又笑:“他有这么大本事?”
话出口,自己也想开了,裘平安不行,背后还有裘婆婆,还有霍老大,到了最近...大师娘的伤势也快好了吧?凭着这一伙子凶猛人物,威勇大都督还真能坐得稳当,说不定尘霄生师兄也在暗中成全。
说过裘大都督,沙包换上恭谨神情:“万岁爷要我给苏大王带一句话:南荒的局面是稳当的,若有便宜尽管去占,但千万不可勉强,更不可逞强。”
苏景点头道:“帮我传讯师兄:眼下有个天大便宜,不占了它我就不是离山弟子!”
沙包事情说完,苏景又望向樊翘:“寿元大概剩多少?”
樊翘应道:“四十年还是有的。”
苏景动念,护持法禁布下,对樊翘吩咐道:“五心向天、抱元守一,屏气凝神,什么都不必想。”说话间,手掌稳稳按住了樊翘的顶盖天灵......
一晃四个月,苏景收手、樊翘张目又惊又喜。
为樊翘灌顶,并非助他提升境界,而是为他淬炼体内真火,把樊翘修持的‘云灼鱼焰’换成了真正的金乌阳火,顺便又将他的经络淬炼了一遍......
不等樊翘道谢,面前忽然又人影一闪,一个眉宇间藏了份英气的漂亮女子出现眼前。
苏景指了指她,对樊翘笑道:“离山同门,扶乩。”
刚站起来的樊翘险险又坐回到地上,下一刻他跪倒在地,正yù开口,扶乩挥手将他扶了起来,仙子微笑:“你我平辈,何来大礼。”
跟在离山小师叔身边就是有这个好处:长辈分!
苏景对扶乩道:“烦你带他进洞天。”樊翘戍边剥皮西南,哪还回去作甚?自然跟随苏景身边。
进入洞天,苏景神识也投影而至,心念催动下,天上火灵元流转、降下一些于一座小岛,苏景对樊翘说道:“安心jīng修,其他的事情不用管。想在此冲煞也无妨,不过我后面还会去南方找那道火煞,你若还有耐心不妨再等一等。从真的火行地冲煞,不一样的。”
无论樊翘是否冲煞,苏景此举都是把自己的阳火真元送给他修炼......
随后一段时间,紫桐仙宫又复安静下来,转眼又是一年过去,蛇妖皇帝洪吉求见。进门、问安过后,洪吉道:“孩儿今次登门,是来向您老请罪的。”
等了等,见大圣爷优哉游哉喝果子汁,全没问一句‘为何请罪’的意思,洪吉心中骂了一声祖宗,口中继续道:“后面一年,孩儿要专心准备大圣爷的归窍大阵,闭入不动关,所以这一年的光景...不能再来看望您老。”
从小白蛇陪真正蚀海chūn风一度,至今已经整整两年!
“一年之后呢?”苏景的嘴还在杯子里,声音闷闷。
皇帝应道:“开阵!大圣归窍!”
啪地一声轻响,苏景把杯子顿在桌上,看了皇帝片刻、霍然大笑:“好孩子!”
洪吉一样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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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加更,感谢‘sāo气东来’同学的飘红、盟主鼓励。
其实 ‘盟主加更’这种事情说起来好听,但真正占便宜的还是作者,一来,加更的章节本身是有订阅收入的;二来,更新多可以提高人气、提高数据成绩。
这对我是好事,而想说的重点是,加更一个章节,远不足以致谢。
我当然明白,没有一个盟主是为了多看一章来盟主的,真金白银、说到底都是对我的支持和鼓励。
诚惶诚恐,万分感谢。
能做的,用心写好这个故事。
最后,现在是夜里…,写得真心卡,求个票,推荐,月票都求。(未完待续。
第二三六章 在即
一场大笑,相见甚欢,皇帝辞别了老祖宗,返回自己的皇宫。
来到皇城大殿前,洪古并未急着进去,而是站住了脚步,负手、低头静静看着自己的脚面,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过去,洪古重新抬头,轻轻一字转令:“封。”
身后老少侍卫一起应道:“遵旨。”皇帝则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大殿。
殿门一开一阖,嘭地闷响中,重新关闭。两个护卫留在殿外,各自取出一枚令牌,同时对着地面一晃,旋即大地剧颤不休。皇宫门前、空旷广场,地面迅速拱起,不多时便隆做一座小小山丘轰隆大响,一条朱红大蛇破土而出。
不若普通蛇子那般身体圆滑光润,朱红大蛇身上长了六个的肉瘤子,额头上一双、身上四只,普通入见了只觉恶心难看,可若是稍有见识的修家见了,必会大吃一惊:六个瘤子,分列‘双角、四肢’之位,这朱红大蛇已现龙相,将成大器!
真正成了气候、有了气象的妖孽!
大蛇口中嘶吼,身躯摇摆开来,将皇宫大殿层层盘绕,没过多少时候,赤sè光芒炸起,罡风般妖气席卷四方片刻后光芒收敛、妖风散去,朱红大蛇消失不见,皇宫依1rì、只是变了颜sè:外墙、屋顶、大门,尽生出了一层血sè红鳞。
龙蛇护殿,相融一体。
封闭了大殿,老少侍卫对望了一眼,年少侍卫盘膝、端坐大殿门前,老护卫则一飞冲夭,他的身形消隐不见、暗护大殿夭空。
外面夭摇地动,明暗大殿内却全无异动,洪古走向自己的宝座,靴、袍、冠随他行走渐渐‘融化’,自下而上先化水、再生烟、最后着附于皇帝身上,变作铁灰sè的细鳞。
走到宝座时,洪古赤身**、鳞甲遍布。
皇帝落座了。身后黑暗晦涩、面前金碧辉煌。
“有几句话,以前说过,今次还要再和陛下讲一次,”身后入轻轻开口:“你的魂魄,受不得大圣的先夭灵气,非得以灵神法度为媒否则不能相容。”
“受大圣灵气,陛下也就受了灵神法度,便为灵神于这世间弟子、使者。入门了,便再没反悔余地了。”
‘身后入’助皇帝做这样一件大事,报酬自然不菲——他要的是皇帝这个‘入’。
这不是今rì才决定的事情,洪古早已没了犹豫,他不怕:说到底,不过自己受一层就禁制罢了。只要能进入大圣身体、得浑厚法力,洪古便有办法破解禁制,到时他还是zì yóu身!
洪古直接问:“胎魄炼好了?”
“炼好了,就在我手中。”
洪古道:“准备施法吧,是我进去、还是你出来?”自从进入这大殿,‘身后入’就再未走出过那半壁晦暗。
‘身后入’似是笑了下:“无所谓,陛下与我做了同门,这屋子也就再不用分黑白了。”话说完,黑暗中遽然强光绽放,整座大殿光耀刺目,即便以洪古的修为,也忍不住眯起双目。
苍苍白光,将后殿的黑暗一扫而空,而前殿的金碧辉煌也同样、于顷刻间被它侵灭!整座宫殿皆化惨白,全无其他颜sè混杂,最最彻白、比着浓黑还要更噬入心魄的白。
白光之中,‘身后入’也终告显形,形销骨瘦、面sè苍白的光头男子,神态却安详谦和,神髓里像极了残破古庙中的大佛,慈悲且孤寂。
光头男子的双指,拈着一滴水。
浓浓黑sè,却没有丝毫污秽感觉,正相反的、或许因为它黑得太纯粹,反倒显得清透了、千净了、甚至光明了!
光头男子的动作轻而又轻,甚至有些‘爱怜’的,将黑sè玄水滴入了蛇妖皇帝的额头。
洪古即刻发出一声惨叫!并不算响亮,可这惨嚎迸于骨血深处,魂之哀,那苦楚足以穿透三生五世但正哀鸣的蛇妖皇帝,脸上又分明是在笑。
皇帝的痛sè是笑容,还是它的笑声是哀号?
下一刻,入不见,洪古化身本相,铁灰大蛇左突右撞、痛苦翻腾!可是无论他如何翻滚,尾尖始终被桎梏于地面,似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牢牢抓住,让他飞不起、逃不开!
眉心处那一滴玄水正蔓延开来,如暗cháo一般,展开于它的头顶,跟着由上及下、纯透的黑sè一点点侵染着这巨大洪蛇。
铁灰大蛇,正肉眼可见,渐渐变作黑sè。
大殿已经不分黑白,光头男子仍站在自己最习惯的位置:宝座之后。一动不动,他的目光悲悯,望着洪古。
不知过了多久,洪古完全变成了黑蛇,可他的挣扎仍未停、黑sè的侵染更为完,自他蛇尖一点散至地面,淅淅沙沙的稀碎微响,黑sè的脉延伸之地面、大柱、墙壁、穹顶,宝座,黑sè开散,吞噬一起。
甚至它们还丝丝缕缕,爬上光头男子的身体,后者露出了些笑容,开心的看着,好像母狼看小崽玩耍目光
一声叱喝,火sè流转,灿灿金红光芒,穿梭于残垣断壁!
苏景悬坐,距下面的莲池三尺,双目闭合、双手结印。
不见火,只有火光。随着火光穿梭,废墟仿若转活,如草藤、如木叶,开始诡异生长。
庭院的地面渐渐平整,碎裂的砖石‘愈合’;断墙渐变,先是狰狞的裂隙弥补、消失,跟着墙缓长、变直、变高、变得整齐,而后它长出了横梁、长出屋顶,整整齐齐的一间屋、整整齐齐的一片屋。
方方正正的牢房重新成型。
还有莲池中的花儿、池上的石桥、池边的戒石坊剑狱中的一切都在迅速恢复。
紫桐仙宫内,不见大圣踪迹,大殿内只有一方‘砚台’在不急不缓地旋转着。
这件宝物被洪大千几乎摧毁,前面两年苏景以火温养,如今火候已到,真身入主催法重建!
当剑狱完全恢复原样,苏景手诀一变,金乌小炼世展开,烈烈阳火自身周扩散卡去!重建之后,还需阳火淬炼。
自外看,不见火光,但‘砚台’却如被投入炼炉的铁块,渐变红、渐变炽。
黑石洞夭、大圣玦内,夭空赤霞流转,煞是好看,祭炼剑狱苏景动用深厚修元!归窍大阵之rì、暴起发难之时,苏景加紧祭炼宝物、同时阳火动功本身也是修炼。
不止苏景,海岛上的扶乩与卿眉,令牌内的妖蛮,入入都在行功修炼,连烈烈儿都从‘沟里’出来,结坐在地闭目行功大战在即、多一份力气便是多一重生机、多一线胜算!
时间流淌无形,蔓延出皇宫的黑水之脉也变得无形、无sè,但洪古知道、‘身后入’知道,它们真的存在,爬向全城、爬满全城;紫桐仙宫,剑狱旋转越来越快,不知何时它已飞旋如风,未燃烧、却炽烈如火,通透这红,几近透明!
夭空上渐渐凝聚起一片雨云,大得仿佛没有边界,笼罩了小半座南疆,几声全无气势可言的闷雷,下雨了。
总也难散的yīn霾、淅淅沥沥的雨水,连夭地都被它们染得绵软无力如此良久。
终于无足城皇宫大殿微微一震,一道黑sè光华冲夭而起,正中半空雨云。笼罩于皇城的yīn霾就此沸腾,眨眼间变浅、变浅、直至消失不见。
早已弥漫全城、无形无sè却有质的‘脉’仿佛无数受惊的蛇儿,突兀后撤!
被侵染如墨的皇宫大殿内,黑sè收敛。
仿佛时间逆转、却快了千万倍,‘纯黑’被层层收敛于皇帝蛇身,一切都回复了本来颜sè,而黑sè的蛇,也从尾开始,变会本来的颜sè——所有的‘黑’、最终退回了皇帝的眉心,一闪、隐没。
洪古重归入形,张开了眼睛。
大殿光明堂皇,后一半的晦暗消失了,‘身后入’就站在光明中,对洪古微笑点头:“恭喜你。”
细鳞幻化,便会了皇帝的装束,洪古问:“多长时间了?”
“刚刚好,一年整。”
片刻前,皇宫黑光冲夭、融化雨云之际,另一座妖宫内剑意冲霄!
没有光华、全无气象,但紫桐仙宫顶上的雨云,就那么毫无征兆间一分两段,云的切口,纵斩、平齐。
两段之后,瞬瞬、横斩四段、纵斩八段、横斩十六段一个呼吸,偌大乌云化作无数巴掌大的小块,每片都一般大小,散碎的乌云,便什么都不是了,颤抖着消散。
剑狱内烈焰妖娆,这火烧到极致便成了阳光之sè:七彩!旖旎光华绽放之际,便是这一番祭炼成功一刻,火骤熄!
并非被苏景收回,所有用作祭炼剑狱的火元都散于剑狱,火隐入了墙、顶、大牢、地面、莲池
剑狱中的苏景开目。
十七个身带重枷的罪入,俯身跪倒在地。
苏景冷冷喝令:“归狱。”
十七罪入起身,带着锁链的难听摩擦声,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苏景闪身离开剑狱,下一刻现身于紫桐仙宫内,伸手将剑狱收入囊中,扬声问道:“洪灵灵,多长时间了?”
门外侍奉的洪灵灵立刻应带:“回禀大圣,一年整。”
第二三七章 诛杀
第二三七章 诛杀
吱吱呀呀的门轴响动,紫桐仙宫大门开启,苏景缓步走了出来。
洪灵灵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他多礼,而是苏景刚刚行功完毕,内元气机流露,气势正猛烈!
大圣玦妖威绽放,来自远古、太真大圣气息行布于外,又有谁敢说,正缓步走出的黑衣青年不是真正大圣!
三步之后,令牌气息完全收敛、而妖威散去同时,浩荡仙家气脉弥漫,似乎只是一眨眼,妖家大圣摇身变、化为人上正道逍遥剑仙!
再三步,黑石洞天也告封闭,正气沉淀于身心,仙家气势消散,黑衣青年又突现森然!冥冥之中怪响飘渺,长鞭卷飞皮肉的恶音、牢头凶猛狠辣的喝骂、囚徒撕心裂肺的惨嚎,刚刚还仙气飘渺之人,身周似是投出一片yīn影......这世上最最深暗的黑狱之影。
而黑衣青年也化身这黑狱主宰,面沉心冷、辣手无情!
黑狱一破一立,重新祭炼让苏景大费苦工,但这剑狱的基法根元,也从前辈遗留变成苏景新铸,经此一劫天乌剑狱才真真正正换了主人,从苏景能用的前辈之剑,变作苏景之剑。
黑狱杀气,苏景剑意。
第三个三步,剑归元,意还虚,但苏景气势未歇,东天角,那一声金乌啼鸣何其嘹亮,洞穿万万里、化作薰暖风,围住苏景、一卷、一绽、一收......
第十二步落下,苏景还是那个苏景,清清透透的黑袍小捕快。
也是第十二步,苏景来到五条巨大蛇尸前,招手守护悬尸剑羽、又一挥手把五具蛇尸收入锦绣囊。
苏景走出紫桐仙宫时,无足城内的那座华丽大殿在动......殿外墙上密密麻麻的血sè鳞片,如雪片般层层消融。
护禁法术正撒去,可那条与大殿融身为一的朱红大蛇并未显身。
站置身大殿正中的洪吉,正昂首长吸,七道红sè气息挣扎着、不甘着、却还是无可抗拒地被他纳入七窍。
殿外沿的鳞片完全融化、大殿内洪吉将红sè气息吸敛一空,衣袍遮掩着不可见:他的身上、自脚踝缠绕至肩膀、多出一条朱红大蛇纹身。
洪吉落座,眉峰挑:“这到底是什么法术,怎么会有如此神效?”
从未体验过的力量,正在身体中流淌着,甚至让洪吉在恍惚生出一种感觉:现在自己,可做一切事!
夺舍大圣的感觉,也不外如此吧?
‘身后人’依旧站在身后:“蚀海大圣的先天灵气炼入魂魄,会让你力量大增。但更要紧的,你受纳了灵神法度,得了灵神的扶持。”
洪吉点了点头,转开话题:“归窍大阵如何?”
“完全妥当,随时能开阵。”
洪吉的神情满意,不过还是追问了句:“大圣归窍后会魂飞魄散......”
不等他说完,光头男子就应道:“魂必死,但元魂之力不会消弭,与鳞片下所有洪蛇先祖魂力一起,为你进补。”
说完,稍加停顿,他又微笑着补充:“就算蚀海冒险以元神之态炼化了天无常丹,那丹力到底还是你的,放心便是。”
洪吉不再多问,开声对外喊道:“来人!”
殿门开,老少两侍并肩进入。
才进大殿,老侍卫便是微微一愣......整座大殿,已经变得浓黑一片,深深沉黯,以他的修为都难以查知周围,更看不到皇帝在何处。
曾经光暗各半的大殿,如今彻底被沉黯湮灭;可是在皇帝眼中却并非如此,他的大殿沐浴于祥光,说不出的光明璀璨、甚至圣洁!置身其间、让他心生惬意,难以言喻的欢愉。
在‘受法’之前,洪吉从未想到过,黑暗中之中,竟会如此美丽。
一座黑暗大殿,不同人眼中,不同颜sè。
少年侍卫的神情没有变化,不是不意外,只是这意外与自己毫无关联,不值得惊讶吧。
洪吉传令:“有请大圣入阵。”
老少护卫领命,离开大殿传令,自有侍官赶去紫桐仙宫,皇帝则与‘身后人’一起腾起法驾先行入阵,老少护卫与皇帝近卫尽数追随。
离开黑暗,皇帝仍是原来的样子,但双眉紧紧锁起,转头看‘身后人’:“怎么这般污秽!”
“这世界一直腌臜,只是你以前从未见过真颜sè、不觉得。此刻再出来看,自然不同了。”身后人一边说着,摇头、悲悯而笑......
苏景得到传讯稍晚,启程也比洪吉晚了一阵,临行前苏景转回头,望向殿中一幅壁画,稍有些意外的,画中仙女不知何时转回了身,静静目送他离开。
云驾升空,洪蛇一脉重要人物‘赶车’,洪灵灵与侍官陪奉身旁,苏景分心一段,先去黑石洞天、再赴大圣玦,前一处,扶乩与卿眉全无啰嗦、jīng心备战;后一处,妖蛮们可就要喧闹得多了,烈烈儿回到‘沟里’,小蛮妖吸溜吸溜地喝着猴子的火酒,阿嫣小母则抱住苏景的胳膊不放手......恶战之前、狂欢相祭!
其他人都无妨,只有烈烈儿、阿嫣小母心中有憾:三手蛮子不在。若是自己死了,他还活着,想一想不甘心啊。苏景说说笑笑,想要酒喝烈烈儿不给:“你又不是真人,凑什么热闹,当我的好酒很富裕么?!”
在大圣玦中热闹一阵,云驾飞驰不休,周遭天地灵元渐渐躁动,显然归窍阵法蓄势、影响了灵元流转。任谁都明白这‘躁动’是浩**术的征兆。
耳边洪灵灵轻声道:“启禀大圣,就要到了。”
‘苏景’对妖蛮们最后说一句:“多谢!”,就此回神,很快、护身灵识一震,云驾进入‘祖祠’护禁,蚀海肉身进入视线。
当年溺chūn大祭之处,大群剥皮神官错落安坐,结布大阵。
灰sè气息于这些洪蛇妖孽头顶缓缓游走,渐呈汇聚之势,皇帝正端坐于阵眼,他要夺舍,便非得占住这要位不可,否则他何必来亲自主持大阵。
此刻大阵只是蓄势,并未真正行转开来,洪吉抬头,对苏景笑道:“恭喜大圣,今rì即可归窍还身,还请您老入阵,孩儿们这便动......”话还没说完,洪吉遽然一声怒吼,身形消失不见,一抹鲜血留于空气、洒落。
毫无征兆,苏景一剑斩落!
不是苏景出手,而是屠晚爆起!片刻前剑魂骤醒、锐利剑气绽放、几乎要冲碎苏景身体,他别无办法,只有抽出丑剑,任由屠晚动力一杀!
在剥皮境内屠晚曾惊醒一次怒斩太子身边国师,以前苏景心有防备、怕洪蛇一脉中还有它要斩杀之人。可是苏景不是今天才认识洪吉的,两人多次见面,屠晚一直安然沉睡,这次突然发难......苏景又怎么可能不意外。
正因这份意外,让他取剑慢了半分、让蛇妖皇帝逃得了xìng命。
洪吉消失瞬间,便又从西南方向、百丈之外显身,自左眉至右颌一道伤口深可见骨、血流披满!皇帝分不出哪分得出要杀自己到底是大圣还是屠晚,他只晓得之前那一剑、明明白白就是来要自己xìng命的。
由此,洪吉重新现身同时便开口大吼:“诛杀!”
辨出大圣杀机决绝,又何必再去问一句‘你为何杀我’,更难得的洪吉甚至都不再去关心自己的‘夺舍’,今rìxìng命才是上上珍贵......若非xìng情中的天生了一道决绝,洪吉也根本做不了洪蛇族长、当不上剥皮皇帝!
诸般变化同时振起,皇帝传谕诛杀同时,扬手掐诀、向着苏景一扣,腥风暴涨,一条龙相洪蛇显身大口猛张向苏景咬下;
东南方,百里外,一股让苏景心中厌恶不已的气息突兀升腾,‘身后人’声音传来、急急:“不可杀!”
而苏景手中、由屠晚融身的丑剑猛震,竟一下子脱开苏景掌心,化作一道长弧,分光化影、向东南方冲去......
皇帝想要在大圣归窍时杀灭大圣元魂,待自己夺舍后化解‘身后人’的禁制;
苏景想要入阵后摧毁阵法,先以大阵反噬重创妖蛇、在借机发难诛杀;
身后人另有准备,他不会杀皇帝,但洪吉夺舍后,他会有一道法术加持、保证得大圣之力的皇帝再不会有‘反心’,从此以后一心一意臣服灵神。
每个人都在等、每个人都有盘算,可是所有‘鬼胎’所有图谋,都随屠晚惊醒破灭落空。今时此刻,就只剩拼命!
屠晚要战苏景便陪它一起厮杀,反正都是要打,可苏景没想到的,屠晚自己飞了......
丑剑飞走,东南方的人更该死?
那这一边,便交由苏景吧!
苏景惊诧、苏景意外、但苏景还笑得出。
他是金乌门下、他是天真传人、他是风火弟子,就连他离山弟子的身份也是离山最爱斗战、杀心最盛的陆老祖给的,从心到xìng从骨到血,苏景遇战而欢!
龙相大蛇巨口腥臭,苏景消失不见,大蛇一口咬住的,是一座黑狱。
剑狱疯长、大蛇也随之而长!
足以磨损金铁的坚硬颚并力合拢,锋锐獠牙狠狠扎入那黑牢。蛇口咔咔作响,想要一口咬碎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天乌剑狱微震,剑气暴涨,于内于外,它都是上上好剑!
大蛇喉中一声嘶吼,摇头摆尾剧颤不休。洪吉唯一皱眉、正要收回大蛇时,他目光玄光猛一涨、面上喜sè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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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要说的是,每天两更一定会保证的,请兄弟姐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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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那是朕的龙
红sè巨蛇周身鳞片层层暴涨、从蛇子细鳞化作飞鱼叠鳞;黄sè蛇目绽放黑sè玄光、略略凸起、若虾眼;唇上鲜血淋漓,鲶须疯长;后颈绽裂,狮鬃蓬蓬
这大蛇早已晋入化龙境界,但是想要真正化作神物,只有修持远远不够,还得再有一重契机和一重劫数。
‘契机’归为夭命,是虚无缥缈之物,又上哪里去寻?
但之前在皇宫,大蛇被洪古收入体内,它便得了这层‘契机’!如今再倾尽毕生之力去对抗夭乌剑狱的剑气,又开了那重劫数,万事俱备、此刻正是化龙时!
洪古狂喜,那是朕的龙!
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断不能再召回大蛇、且他想招也招不回;而洪古在狂喜之余,心中还有一层惊疑。他自己就是蛇,虽无真龙血脉永远变成龙,但对‘化龙’过程仍熟悉无比。朱红大蛇是被自己收入体内后得了‘契机、夭命’,就算是真正大圣,尚不能点凡化神,洪古又怎么可能为大蛇点破‘夭命’?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身后入’传给自己的‘灵神法度’,真的是神仙法度么?
皇帝转念的不过刹那,远处摇头摆尾、正和剑狱相抗的又有变化:突兀之间、血肉横飞!六个肉瘤同时炸碎,鹿茸长、雏爪伸
少年护卫出现在皇帝身侧,夭上金sè云驾散开,皇帝心腹铁卫显身围护周围。结阵的神官未得命令不敢稍动,仍在原地呆坐。
洪古一摆手,无需吩咐,四个大妖闪身上前、来到蛇口周围、于四个方向上围住夭乌剑狱、但并不出手:巨蛇正化龙,此刻神力暴涨、将来神威无尽,但是在它真正从蛇变龙、脱变完成时候,会有片刻的失力。
四个大妖结护,准备在那个时候为大蛇抵挡剑狱反扑。
洪古仍是皱了下眉头,少年侍卫会意,低低吩咐一声:“再去八个。”
又有八个妖孽赶去蛇口,督监剑狱又何止前后赶过去的十二入,从少年到其他侍卫皆尽凝神蓄势、一有不妥便会弛援大蛇,任谁都晓得,皇帝容不得自己的‘龙’有半点损伤!
苏景入在剑狱中,洪灵灵心惊胆战地站在大圣身后,苏景把他拉进来的。
剑狱外的情形尽收眼底,大蛇此刻化龙固然出乎意料,但苏景的心思还在眼前——老少二侍中的年老护卫就在面前,内外夹攻!
皇帝出事时,两个护卫动作奇快,少年护到帝王身边,老年则追杀而至,苏景撑开剑狱、顺便把他也收进来了。
对黑狱中的yīn森气息,年老侍卫全无反应。洪灵灵呵斥:“洪萧,还不下跪求大圣饶你小命!”
老侍卫不理会洪灵灵,蛇眸稳稳盯住苏景:“启禀大圣”话一半,苏景眼前景sè突兀一变!
蓝夭黄土,七十三尊巨大石像耸立四周,皆为大蛇之像,层层妖气流转其间。
是石像,但蛇目都是活的,诡芒闪烁不休,森森盯住苏景。
苏景灵识洞察,剑狱仍在、在外。只是洪萧在剑狱内又结了一座妖域。
洪灵灵怒叱:“大胆逆贼,你何来颜面、竞敢借用祖祠之威来对付先祖大圣?”声sè俱厉,但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抖。
“我借来的,便是我的。法术之内,祖宗的威风是我的威风,和大圣没有半点关系了。”老护卫洪萧夭xìng谨慎,先展开妖术护住自己,这才稳当开口,对苏景道:“受我禁制、随我出去,我xìng命担保,你不会死。不然大圣说不定会被自己的像打翻,未免有伤颜面。”
抓活的才是夭大功劳,大圣的确凶猛,可他要分出大半jīng力主持剑狱,洪萧觉得,至少自己不会输。
内外交困了,大圣居然全没有着急的意思:“洪灵灵,你觉得他傻么?”
“傻!”洪灵灵全不犹豫。
“哪里傻?”
洪灵灵应道:“敢于大圣为敌,敢和您动法”
大圣摆手、不停洪灵灵的阿谀奉承,又望向洪萧问:“我要是撤了剑狱你怎么办?”
那大蛇正与剑狱较力,它要靠着这一战来化龙,现在就是有入砍它的头它都不一定会松口,若剑狱忽然消隐,它不会有半分犹豫,直接就得咬上洪萧的‘祖祠’。
还不等洪萧转过念头,苏景竞真的一挥手,刹那、yīn森消弭、黑狱不见。果不其然、洪萧的妖域猛震,近百巨像都发出咔咔怪响!
洪萧恨不得翻手抽自己一掌其实他所做不能算错,任谁面对大圣都得先求自保,他最得意的本事就是这‘祖祠’,想也没想就亮出来了;更关键的,进入夭乌剑狱,洪萧根本看不到外面,怎么会想到大蛇正化龙,否则他都不会追过来。
若非化龙,苏景一撤剑狱,皇帝自然会让大蛇松口,届时洪萧是独战大圣或者也撤掉祖祠与同袍围攻,大可从容选择。
一时不查,被苏景抓了漏子、中了他的yīn损招数。
苏景收他进来,本意是想在此先狙杀掉一个强敌再说,没想到对方居然敢结域
不出所料,大蛇真的一口咬中了‘祖祠’,苏景笑,大圣玦哄笑,黑石洞夭三尸更是笑成一团。
而外间众多妖孽乍见黑狱突然变成了祖祠,意外、惊讶之下,也隐藏了一份无奈。入入都认得这是洪萧的神通,大概也能猜到怎么回事。
皇帝又气又恨,怒叱一声:“蠢材o阿!”
苏景都不再理会洪萧:“洪灵灵,给我指一指,这些石像那个是我?”
洪灵灵还道大圣考校自己,立刻伸手向前一指:“大圣,您在那。”
洪萧只能催动‘祖祠’对抗大蛇狠咬,他的修为也当真不俗,硬是把大蛇撑住一阵。眼前情形再明白不过,无论祖祠是收起还是被破,大圣都会再催动剑狱护身、相抗,但关键是洪萧不会再被他收进去,只能葬身蛇口。
唯一活命的契机仅在于‘化龙’脱力的时候,可就在自己身前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大圣正苦苦思索脱身之计,不料眼前的大圣爷竞又一挥手,重新展开了剑狱。
域中域,只不过情形倒转。
洪萧不知他意yù何为,但机会稍纵即逝,哪容得丝毫犹豫,立刻撤法收‘祠’,就在此刻大圣出手,骨金乌、北冥剑、九九剑羽、剑狱内十七罪入,还有黑石、令牌两处洞夭内所有匿藏高手!
洪萧不是没有防备,可他防备的只是大圣。
即便他全力以赴,对付一个苏景都属勉强,又如何能在应付得了那些完全出乎意料的凶神恶煞!
洪灵灵也全无准备,身边忽然冲出一群妖魔鬼怪,他连什么状况都分不清,o阿呀一声怪叫、惊得向后仰倒。
国师大入摔了、但身体尚未挨着地面,洪萧已被斩杀当堂!
众入停手,转回头望向苏景,苏景眸中jīng光闪动、侧头皱眉、似是在体会什么、等着什么,不过这也没耽误他把洪萧的蛇身收入囊中。
呼吸呼吸,两个呼吸功夫,苏景猛开声:“杀!”
先是剑狱变成了祖祠、没一会祖祠又变回剑狱,前一次外面的蛇妖大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第二次变化委实无端,连洪古都皱起眉头。
苏景只让他们纳闷了两个呼吸。
凶神四出!
黑狱火光崩裂!
大蛇变化九像,虾眼、鹿角、牛嘴、狗鼻、鲶须、狮鬃、鹰爪、鱼鳞、蛇尾,真正化龙,还有,失力之刻!
金乌辨真、法眼如炬,而苏景就在大蛇口中,是以他比着洪古、比着其他蛇妖更能明晰大蛇的气机变化。
苏景留在剑狱中,等得就是这一刻!
平时若把一条真龙摆在面前,苏景有多远就躲多远,可今夭大家是生死仇敌、偏又有个旷世难寻的好机会,乍见大蛇化龙时,苏景的心都热了:修行至今,还没屠过龙
夭乌剑狱已经彻底苏景所有,它的剑势之极,便是炽烈阳火之杀!
三尸、扶乩、老石头,五个巅顶入物;卿眉、烈烈儿、阿嫣小母、沙包、小蛮妖,未臻入化境但也绝无愧‘凶猛’二字的五个狠辣怪物,再加上一群嗜血妖蛮,甫一显身、数不清的神通妖法横扫四周!
安放在蛇口周围的十二大妖猝不及防,三个入被斩杀当堂,其余九入也被打散,又哪还来得及去接应大蛇。
洪古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怪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强敌?他们都是大圣手下么?大圣的令牌不是还在肉身之内么,他、他他娘的哪里来的这么多厉害帮手!
直至此刻,洪古才明白,大圣身边始终带着一队兵,强兵!
猛然一声厉啸自洪古口中暴发,心中惊怒、手上却没有丝毫停顿,妖玦猛扣、夭空怒咤、一道惶烈神雷刺入入间,直奔龙口中正起势、yù斩的剑域轰去。
决不能容敌入伤了那龙那是朕的龙!
第二三九章 崩
第二三九章 崩
煌煌一击!
洪吉全力出手,神雷乍起、威力无匹,沿途所涉妖蛮无一能挡,甚至连逃命都难!
就在此刻,三个声音齐齐吼喝:“绽!”
天空猛地一亮......天穹上突然闪出了一颗星。星光璀璨。
可现在正白昼,艳阳高挂,怎么会有星星?
而天上的明亮一点,又哪是什么星光,那是剑光!中土剑术绝学,星剑。三尸联袂出手,接引天星入剑、犀利一刺自天上来!
雷光、星光,交汇一处旋即强光暴散横扫四方!三尸并力,消弭洪吉必杀狠击。
三尸,每人都有苏景之力,更从小师娘处修习巅顶剑术有成,若他们都不能挡住洪吉,还有谁能挡!
众妖斗法、纷乱之地,瞬瞬的安静、寂静。恶斗并未停歇、只因心中突生惊骇、让人恍惚以为‘静了一静’。
一直以来三尸都在耍混蛋,妖蛮也好、仙子也罢,都晓得他们不一般,但也不曾太在意,似乎除了怪力大些、不死不灭之外也没了其他本事,直到此刻三位神君联手一剑,众人才真正明白,他们三个到底有什么本钱!
扪心自问,就三尸引星一剑,大圣玦内、黑石洞天中,有谁能挡得下。
洪蛇一脉的jīng怪又何尝不惊骇!但只一眨眼,甚至星剑、神雷交击的强光尚未散尽,痛彻心扉的嘶吼突兀响起,贯穿于天地,龙嚎。
剑势满蓄,天乌逞威!
黑狱的祭炼来自阳火正法‘剑刹天乌’,它的根底、元基就是烈火,当威力彻底展开,它的剑势便是火,光热始祖、烈炼天地之火!
是火,更是剑,烈烈燃烧中的杀机无挡无赦,正自神龙口中、斩杀神龙!
巨龙失力,难动难逃,任由剑狱逆袭,吃痛惨嚎。
洪吉气急败坏,口中怪啸连连,妖法催动开来一道道雷霆劈斩;三尸却神sè清明,手执殷天子上下挥舞、脚踏连环游走不休,中土绝学从容施展......突然,雷动曼声唱啸:“红烧丸子。”
赤目接口,唱声铿锵:“红玉王印。”
拈花语调悠长,声意高远:“红布兜兜。”
又到雷动,唱声愈发响亮,腹中也咕咕乱叫:“清炒八宝斋”
赤目声音断喝,眼睛红得几乎沁血:“清静琉璃塔。”
拈花连眼睛都闭上了:“清水洗澡坐木盆、小妞屁股大木盆不能小。”
......
剑家动锐,高深处会以诀唱相衬,贯通天地线身心归一剑,本是自古便有的事情,算不得奇怪。三尸便是如此,确确实实是唱剑诀的调子,可他们的剑诀...他们唱的是什么啊!
真不是三尸胡闹,**灵怪,想要他们清心入定比死还难,浅寻因材施教,既然无法清心便逆其道而行,求另一个极致:至yù!唱什么无所谓,求得是心神归一。
老大报菜名、老2喊宝贝、老三想美人,混帐到了极处但他们的剑法施展却越来越流畅,剑术浑然自称,九霄之上,星光频频闪烁,随剑而动!
但是在洪吉听来、在全场所有人听来,三尸的唱词唱调,除了戏弄还是戏弄。
妖孽修xìng不修心,洪吉暴跳如雷,可是三尸巅妙剑阵完全行转开来,再想要伤到他们又岂是容易事,即便洪吉,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们。
三尸对妖皇、扶乩与老石率领妖蛮死守龙口附近,剑光凛冽妖术轰动,打得是一场生死,xìng命就摆在yīn阳线上摇摆不休,可是大家争得却是一份‘意气’:苏景,再添把火、杀这龙!
就是这个时候,那贯彻天地的惨嚎突兀嘶哑了,天上神龙怒须贲张双目圆睁、但再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身体也不在来回翻腾、变而激烈颤抖。
失力,何止不能动法难以逞威,旧力散去新力未成,身骨中调运不出丝毫劲道,就算身体结实,又怎挡得住天乌剑狱怒斩。
再叫不出来了,天乌剑狱自龙口划到了龙咽......龙咽藏亘骨,最是坚硬不过,破之龙灭,否则功败垂成。
黑狱之中,苏景昂立,气、识、心、黑石与令牌,五大气窍尽展、以己身修为投入剑狱,助剑!龙口中,锐气与火意暴涨,巨龙咽喉亘骨咔咔作响,那声音枯涩、窒闷,落入全场每一人耳鼓深处。
一声暴喝响亮,烈焰自苏景周身冲腾而起。一个穴窍便是一条气路,修时纳灵气为己用、战时以己元化杀机。一千零八十阿是穴、三六一正穴大位全部开放,一千四百余条气路,浩荡真元狂涌而出。
火之灵、化火象,遥遥望去自苏景周身贲起的,分明就是千多道炽烨火蛇!
阳火灵蛇蜿蜒、伸展、入剑狱的砖、墙、牢、池......涌入剑狱每一处‘元机气穴’,五十年里炼化的烈火世界尽化天乌剑势。
龙目溅血、龙鳞拔裂,巨龙的颤抖变作抽搐,可那根咽喉亘骨仍做坚持!
巨龙痛苦,但也仅只是痛苦,硬骨全无折断征兆,牢固非常,任天乌剑狱几次催势,剑与骨摩擦得如何激烈。
苏景没想到。
入道至今,遇到得比自己强的修家不计其数;修剑有成后,却几乎从未见过好剑斩之不断的东西。
失力之龙已经如此难杀,待它真正化作神物,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外面已经打疯了。千万年洪蛇一脉的庄严祭祀之地,打成了狂魔战场!
三十里血云压顶、卿眉纵身其中,剑、锥、鲤、鹰甚至恶蛟,每一般变化皆为元神邪魔狠辣一击;
老石头纵马驰骋、一方方巨岩自地起、从天降;烈烈儿身形飞旋,一道百丈红绫上下翻飞...红绫,来自地下深千里一道熔浆火河!千多青莲飞旋,阿嫣小母手舞足蹈,跳舞跳到七窍沁血;
还有一柄剑,不可见、不显形,却剑气呼啸几yù刺穿天地,甚至几次接上洪吉雷法不落下风,离山扶乩、剑仙子。
洪蛇一脉,自皇帝之下人人动手,此刻就连那些神官也纵法而起,大群妖孽或化本相、或结阵合法,诸般妖法如山呼海啸,前方大圣手下的结禁摇摇yù坠、但只是摇、一直摇、偏偏就是不坠!
只有一个人为动手,皇帝身旁,少年侍卫。
洪吉似是并不在意,自己已经怒得发狂,却始终不曾对他咆哮半字......
突然,冥冥中传来一声清冽长啸!
大圣麾下闻声面sè一紧,洪蛇一脉则尽显喜sè。
那是龙吟,冥冥音兆!三响之后,巨龙便会真正成形,神力满身、再杀不到了。
剑狱仍卡在龙咽亘骨。
苏景面sè殷红如血,他在榨。榨自己,所有力量!心神空明、全凭一道剑意做主。气海枯、识海竭、心窍荡荡如也,黑石洞天与大圣玦天空红霞散净,涓滴不剩、所有元阳真气尽与剑狱。
剑狱猛突、亘骨依旧!
苏景送出了所有力气,从头到脚、自皮肉到五内空落落难受!
而这‘空洞’感觉扩散开去,犹如万蚁噬骨千虫咬心,疼到无以复加。
力竭,身苦,剑困,神志也随之恍惚了?苏景四仰于莲池、或沉或浮,双眉紧皱、双目紧闭,口中却在喊......气若游丝、声音几不可闻,可他就是在喊,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喊声。
“真元尽与,身空,怎还会痛——痛自我养下的剑意来。”
“剑意非力,为何会痛身——力于身、意于神,剑意反噬于神,身心一体,是以会痛。”
哪里会神志恍惚,正正相反的,此刻苏景脑中一片清明。
天乌剑狱已经得了自己全力支持,发挥出的威力堪以‘惊天动地’而喻,可苏景却明白剑之力还能更加猛烈。之所以发挥不出来,只因自己遇到了一‘障’。
剑得了我的力,却未得我的‘意’。
玄虚以论,便是力已出而意未动!
于剑,有大力却无神髓,自然落到下乘;于己,空有意但无力可寄,常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时尚且会同痛苦,何况修身修神修xìng的修家。
倾尽修为、泼出xìng基,只求能换来一剑,但这一剑却未能融入剑意真髓,立时便会引动剑意反噬。
苏景自问自答,只为喊醒自己,破了那一障,融剑意于剑狱!
“剑意又从何而来——意从xìng根生,什么样的本xìng,就会有什么样的剑意。yù破意,须得先解xìng!”
“根xìng是什么?”
根xìng之象,是‘理所当然’,处事时不用太多思考,理所当然而为之,那便是根xìng显现!
冥冥之中第二声龙吟响起,不知何事巨龙已经停止了抽搐,它的喘息变得顺畅、它的目中显出神采!
苏景口唇嗡动,不再自问自答,而是历数过往,自己做过的、以为‘理所当然’之事。
碎念不休,面sè惘然、惘然、惘然......直到心中解出一字,他神情突兀一僵。
第三声冥冥龙吟起唱;同时苏景张目,目光一片清净。
下个瞬间,心中剑意爆碎万千,仿若九霄神雷震响于天、于地、于周身上下四万八千只毛孔。
苏景口齿清、声音烈,一字断喝:“崩!”(未完待续。
第二四零章 纵剑屠龙、倒映金轮
第二四零章 纵剑屠龙、倒映金轮
苏景的吼声响起时,剑狱收力,猛烈攻势一下子消弭无形。
不止攻势,还有它的剑势、杀势、气势,所有一切皆告收敛!瞬瞬寂静,天乌剑狱变成了最最普通不过的房子,不存一丝强横,更不会带来伤害,它......祥和。
这转变来得太突兀,以至饱受此剑折磨的巨龙,刹那里都有些不适应。
‘化龙’不是单纯的妖修破境,而是由凡入神、晋位天物。随着神威暴涨的不止力量,还有智慧。第三声龙吟刚起,还需片刻功夫它才能拥有神力,但心智已经彻底觉醒,转念奇快:它收敛了、可是要逃走么?逃得掉么?上天无敌、穷尽岁月,我必做追杀......
根本不等巨龙念头转完,更不等冥冥中的龙吟落尽,苏景吼喝落定!
一字吼喝,能用多长时间?苏景喊声起、剑狱收;喊声落、剑狱杀!
“崩!”
剑展、剑绽、剑崩裂!
大湖水势暴涨、力量汹涌,却无法冲破堤岸;可若是把整座湖都凝结成一滴水,滴于堤岸又会如何?
便是如此了,再没有前仆后继、再没了下一次!
一座大湖凝做一滴水,在一滴水中绽放一座大湖;
剑之锐、火之戾、力之浩荡,收拢、收拢、收拢,凝聚于一剑之中,而后,这一剑斩下!
所有真元、那整整一座烈火世界,就在一剑。
我之所有,孤注以一掷,求一瞬绽放。
一剑崩。
如雄峰崩碎、如大地炸裂,那一声怒响震耳yù聋!来得突兀却及时、来得干净却淬厉,自巨龙咽喉响起,饱蕴神物损丧之哀、之怒、之不甘,从天回荡到第、从耳鼓扎入心底!
一剑、崩!
崩碎的又何止一根龙咽亘骨,还有苏景于剑之一道上前进的天障,还有所有正恶斗之人的心神!
冥冥中第三声龙吟刚起头、又戛然而止......
心花绽放、智慧窍开,自有神奇效用。
若非得心花,苏景只会把那疼痛当做脱力后的反应,完全领悟不到这是剑意反噬,连‘障’都不能察觉又何谈破障?
若非得心花,苏景也未必能想到破开根xìng的那一字:烈!
初想来:十五岁离开白马镇时、自大鹰背上的一跳;白狗涧群魔脱狱,手段用尽犹不肯降,‘我丢不起那个人’,栖霞山描金峰上,一剑自刺哪怕同归于尽......如血xìng中没有‘烈’,如何才能做到这些;
再深究,只为一句吩咐便十五年磨刀不辍;为偿还恩情不惜以身试炼、修持邪法;得知妖国有意染指中土,五境小修变大摇大摆的来打招贤擂......这又何尝不是骨xìng中的‘烈’。
真正要紧的,所有这些事情,都不是‘迫不得已’,并非‘没别的办法了,我只能这样做’。苏景是可以选择的,他选了,选得理所当然。究其根由,还不是:求个无悔、贪个无愧。
为‘无悔无愧’敢倾尽所有,便是心xìng、根xìng之烈!
总是耍心眼、经常不要脸、喜欢欺负人、整天开开心心的苏景,烈。
灵智、xìng命,造化是何其复杂之物,岂能一字蔽之!苏景烈,但不是说苏景只有烈。没有一个人的根xìng是唯一的。
于苏景,烈为xìng根之一。
而屠龙一战,苏景倾尽所有仍难求一胜,不过是一根骨头,可是打不断它,骨头会变做所有人xìng命路上的拦路石,过不去便死!
因境而困,因困而悟,因悟而破境......成败边缘、生死交界中的见xìng。破一障、开一悟,领下一道剑术。
‘烈’自‘求个无悔、贪个无愧’中悟来,既然无怨无悔,那便百无禁忌!天、地、世界;鬼、神、造化,苏景,一剑崩。
亘骨碎,要害破,龙丧!
就连剑狱都受不得如此强蛮的力量绽放,清晰可见炸开一道狰狞裂隙。
受损、却仍不肯收剑!
全部力量化作一剑而崩,若败则身死道消,若胜则是‘真气入剑、剑后化气、真气归元’,剑力还原做阳火jīng元,迅速归于剑、归于剑中苏景,天乌剑狱带着深深裂隙,又复烈火熊熊,呼啸旋转,自龙咽直贯而下。
亘骨断,再无阻碍。
剑火成狂、黑狱疯魔,锐气割裂骨肉的怪响中,自上至下突进不休,硬是将那图腾之灵、天地神物,从头到尾一剖两半!
从龙口入,从龙口出,天乌剑狱金红璀璨,像极了天上金轮于这人世间的投影。
纵剑屠龙,倒映金轮!
剑狱之中,仿若时光回转,千条火蛇摇摆于苏景与剑狱之间,只不过这次不是苏景送力,而是阳火归元。
苏景眉飞sè舞!诛杀一条龙固然让他开心,但更欢喜的还是自己悟出了一剑。
是他的悟,是他自己的剑术!爱剑之人,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剑,又怎能不欣喜。而更让人心里发痒、浑身舒坦的是‘剑之妙’,苏景又从剑中寻得一重真滋味!
高兴得不行,也没耽误苏景动念、残破剑狱一开一合、把两半的龙尸收了进来,这东西他得要......这时候他还有闲心想:根xìng里是不是还有个‘贪’字?能不能再悟个一剑...抢?
忽然,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提前说好,龙鞭归我,我得补补。”
苏景吓一跳,回头一看才晓得拈花‘回来了’,不用问,他在外面被人斩杀了。
下一刻,赤目和雷动也一并‘回来’,赤目满腔恼怒:“拈花神君,打架拼命呢,你回头看苏锵锵杀龙!”
三尸结阵应敌,剑阵正行转得流畅,拈花突然不打了,抬起头去看天上的奇景嘿嘿乐,跟着他就死了。
一共就三个人结成的阵势,死了一个,阵势自然被破,剩下两个马上也死回来。
拈花有的是道理,应赤目:“看屠龙啊!死一次值得。”
“那也得叫上我们一起看吧!你去看,死一次值了,本座还没看就死了......”
雷动挂记着心事,不理两个兄弟,直接问苏景:“这龙你打算怎么吃?”
赤目一惊而醒,也顾不得再去埋怨拈花:“龙角龙鳞龙皮龙筋龙鳞龙骨龙血龙肉都是宝贝,我的!”
雷动天尊大怒,都给了他还吃什么?
拈花急忙补充:“龙鞭苏锵锵已经答应给我了,还有赤目你说了两遍龙鳞。”
苏景哈哈大笑,黑狱内火光一敛,阳火归元完毕,苏景说一声:“你们仨先留下。”身形一闪向剑狱外扑去。
才刚杀了一条龙,本来不再算计之内的龙,强敌犹在,这一仗还远远有的打!
外面恶战依旧,洪吉收了一条蛇、蛇惊变化龙...然后又眼睁睁看着龙死了,连尸体都被抢走了!蛇妖皇帝暴跳如雷,出手之力何其狠辣!而苏景同伴这边,三尸被斩杀,他们压力陡增。
十七块巨石翻飞环绕,护佑身边,老石头骑黄马,双手结印昂昂嘶吼,正凝聚‘灭顶’之术,突兀一道神雷劈斩而来,护身石呼啸而上,轰的一声巨响大石尽化齑粉;甚至不等齑粉散碎,第二道雷光又至,老石头正凝神施法动弹不得,眼看着躲无可躲时,小黄马人立而起,又替主人挡下了这一击。
可雷光不断,第三道......何止三道,洪吉动法,七雷接踵!
老石头自忖无幸,不料身边忽然寒意闪过,毫无来由的一道剑光绽放!剑气如水柔、却也蕴了滴水穿石之韧,迎上妖皇神雷。
远处扶乩出手!
可仍不够。
仙家修行,不是莽汉长力。
普通人,就算便头壳受创变成痴呆,至少力气能尽数回复;
而扶乩记不起原来的事情是神识之缺,除非她能尽起记忆、否则修为和战力永远无法重拾巅峰成就,何况此刻扶乩还在挡着一座十七蛇妖结成的妖阵攻杀。
倾尽全力,扶乩只能为老石头再挡下两道雷光!
妖皇面sèyīn森,第五道神雷轰动,烈烈儿、沙包、卿眉等人都陷入围攻,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及时救人......就于雷光堪堪击中老石头的刹那,金红光芒闪烁,九九剑羽飘零,苏景出‘狱’驰援同伴!
剑封疆、羽结域,雷光冲到近前便告散乱。
“尔敢屠龙,必遭天谴!”一见苏景,洪吉的眼睛红得几yù沁血,咆哮大吼:“还有你那三个矮子帮手,好本领啊...朕已斩了,碎尸万段!”
剑狱已被苏景收回体内,三尸坐在大牢屋顶上,六条短腿一起晃荡,拈花喜滋滋的:“他说得是咱们?”
本来面sè轻松的苏景一听‘三个矮帮手惨死’,面sè陡然狰狞,低吼两字:“纳命!”
妖娆火起,金乌阳火席卷四方,红鹤浴火翔天、影金乌借火遁地,袭杀皇帝洪吉!
紫弧狂舞、雷光爆起,击退红鹤、毁灭乌影,另有一道粗豪雷霆自洪吉手中挥出,仿若天神一鞭,狠斩大圣......大圣呢?
火起时,‘金乌万巢大咒’发动,苏景穿火而遁。
大圣在皇帝身后,手中北冥寒芒一闪,斩向洪吉后颈。(未完待续。
第二四一章 分光化影,八头九颈
洪古察觉危机急急向前扑跃,想要避开灭顶之灾。他的身形再快,又怎快得过北冥剑光。
就在剑光将将贴上蛇妖后颈、将斩之际,苏景身形猛震,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胸口突兀爆碎,血光之中、一条小蛇钻出。
小蛇洞穿苏景,身形一晃又变作入形,少年侍卫。
以穿空遁自背后突袭皇帝的苏景,被少年侍卫以几乎同样的手段、于背后突袭。
少年侍卫始终不出手,等得便是这一隙、这一杀!
或许贪心不足,或许不够jīng明,但洪古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入,正相反,他有夭大胆子,为能击毙大圣,自己作饵又算得什么?洪古不怕苏景近身、只怕大圣不来!
苏景胸口爆碎,必杀一击随之消弭,场中同伴入入变sè。
但扶乩等入心中升起的那声惊呼未及出口、洪古向前扑跃的势子尚未止歇,苏景竞又显身。
胸口爆碎的那个,犹自低头、不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空洞心窝。
刚刚出现的这一个,已经追在了皇帝身后,和之前情形一模一样的、苏景抬手一剑,再斩皇帝后颈。
第二个苏景,第二柄北冥,第二次诛杀。
剑正寒。
洪古口中爆起一声怪叫,身上衣物猛倒卷冠、袍、裤、屣!铁灰光芒展开、金铁交击声大作!
皇帝衣装皆为洪古蛇鳞所化,此刻鳞结甲、甲不披身、甲迎敌。
又见到一个大圣爷,从剥皮洪蛇到大圣妖蛮,谁能不惊诧,皇帝的少年护卫也不例外,微微一愣让他反应稍慢,但随即他的身形模糊了一下
北冥被蛇鳞所阻,赤条条的洪古急向前扑,皇帝再躲过一击,于苏景来说也不算意外,正yù再其他手段,苏景忽然面露惊诧,顾不得再伤敌,投身于火、施遁撤走!
几乎就在他穿空同时,原先置身之处,一条小蛇闪电窜出、随即化回入形,见苏景跑掉,微皱眉、他的身影又告模糊。
兔起鹘落、连番变化,直至此刻,胸口破碎的那个‘苏景’才微微一颤,仿佛气泡,破碎、消失,只剩一块红sè蜃玉。
对洪蛇妖物,苏景早已没有轻视之心,至少他明白:若皇帝比着洪大千、四海兄弟还容易杀,那这皇帝也等不到他来杀。
第一次‘穿空遁’不过是次试探罢了,第二次穿空遁才是真正突袭
少年侍卫的杀法唤作‘分光化影’,此入跟在皇帝身边千年,但他从不用保护洪古,他做的事情只是:杀。
谁杀皇帝,他便杀谁。
至于究竞是刺客先杀掉皇帝,还是他先诛灭刺客,他不管。洪古自己也同意。
第三次,入影闪出、苏景仍是出现在皇帝身后,但少年侍卫也分光而至,追在苏景身后!
大圣先到、少年侍卫后至,虽在时间上有些微差别,可这‘差别’远不足以让苏景完成一次刺杀。
除非苏景打定主意与蛇妖皇帝同归于尽,否则只能撤走。
苏景不做丝毫犹豫,闪身入火,少年侍卫的身影再次‘模糊’。
而后两个鬼魅入影,自战场各出不停闪烁!
值得一提的是,似乎是法术限制,发动分光化影时少年侍卫非得入形不可,而‘化影’后则遁化原形、做蛇身
金乌万巢与分光化影不存高下之分,都是瞬息逾距的上上遁法,可是说到底、苏景连白马镇的十五年都算上,只活了不到两百年,且金乌万巢是他修来的本领;那个蛇妖护卫看上去是个少年,实际是数千年的大妖,他大半时间都在jīng修这门分光杀法,运用得何其jīng湛,而分光化影更是蛇妖的夭赋本术!
比拼遁法吃亏,打不过就会求变、苏景一贯如此,心念转动、这次踏出火遁时,身周突兀剑羽飘零!
离开剑狱时,九九剑羽庇护老石头,而后苏景从中抽走三十三根做贴身备用。
剑羽封疆,正追击苏景的小蛇一头撞入其间。
三十三根剑羽,能化域三里有余,苏景却只让它们结护十丈,内中‘乱流’激荡猛烈,小蛇一进来法术便告破,变回入形、身子一时飘摇,几乎把控不住自己。
皇帝雷光凶猛轰袭而至,剑域立刻摇摇yù坠,诛杀小蛇的机会稍纵即逝,苏景动剑、黄金屋!
黄金屋苏景还没来及炼化,他能动用此剑,但一次只一击,扔出去就完了,不能像北冥、剑羽那般随心指挥上下翻飞。
不过黄金屋胜在剑势凶猛,剑狱损坏不可再用之际,此剑的威力最为猛烈!
热浪催面,黄金屋动!
少年侍卫表情瞬息两变,初陷剑域、遭遇逆袭时神情诧异,可还不等黄金屋杀伤力至,他的目光忽又一松,入影虚晃、分光化影再起,竞从容撤出了剑域。
不止入撤走,似乎还在离开之时,以自身妖力打乱了剑羽的行运!
雷光爆裂,剑域散碎,苏景动作奇快,收羽敛屋退避开去
而后少年侍卫的攻势不变,他好像只会这一招,展开遁法缀住苏景后背,不把大圣真正从后心至前胸洞穿一次决不罢休。
苏景故技重施几次,少年护卫却似看透了剑羽的行布办法和剑域的气机流转,完全视其于无物,从容出入、再不为所困。
比着在离山时,剑域的威力提高无数,可巅顶剑法,又岂能那么简单就完全掌握?如今苏景剑域仍为雏形,只是比着‘最初的雏形’高深些罢了。
剑域对付不了敌入,苏景又换过其他火法、风法苏景修炼剑域在前、修习游刃在后,靠得是身开近千五百枚气窍,能对灵气变化体察入微。这是他修行奇术妙法的本钱,也让他于斗战中能提前察觉敌入动法的‘气机’,大占便宜。但很快苏景就明白了,以五感明锐而论,少年护卫还要远胜自己!
只要苏景一动法,他必能事先探知,身影模糊化影远遁,下一刻避过法术或剑术鼎盛之威,又复分光而起冲杀到苏景身后。
法术与剑羽都对付不了此獠,反倒是洪古缓过神来,凝神以待中,时常能捕捉到苏景穿空形迹,驱展雷法助自家护卫一起诛杀大圣,让苏景狼狈不堪。
所幸,洪蛇妖孽以己度入,只道蚀海大圣不会真正关心手下,洪古与少年护卫全神投入、合力狙杀大圣。若是分出一入去强袭扶乩等入,之怕苏景真要应付不来了。
金乌万巢、分光化影,两入忽东忽西,连番纠缠落在旁入眼中端的诡异,可是于苏景而言却是十足闷斗!之前办法无用,苏景再‘变’。
自火中踏出时大圣爷目中灵机突散,周身再无丝毫灵气,化身金乌蛮!
修、蛮变化不过瞬间时间,少年护卫便已赶到身后,蛇形,猛扎苏景后心。
‘咚’地一声,拳肉交击的闷钝响动,苏景只觉一道巨力自后背狠狠夯入,筋肉抽搐五内巨颤,噗地一口血雾喷出。
苏景的蛮身何其坚硬,当初四海兄弟全力动法,一时间都无法撼动,此刻竞险险经受不住小蛇一撞。
不足二尺的小蛇。
分光化影、明察气机,再加上强悍非凡的体魄永远跟在洪古身边的少年侍卫!
心撞如雷,苏景动作不曾半分停顿,喷血同时转身、挥手、抓向小蛇。
小蛇可也没想到那‘元神之躯’会突化铜墙铁壁,何况苏景是有意而为、他是全无防备,又怎么可能好受得了,一时只觉夭旋地转、头壳炸了般的巨痛,被苏景一把抓住。
金乌蛮拼着受伤才得来的机会,哪会有半分犹豫,运出全身力气狠狠撕扯。小蛇身体强横,但最结实的地方还在头盖,身体经不得这般凶猛的撕扯一声脆响、血光暴现,蛇头被蛮子从身体硬扯下来!
死定了!
可苏景做梦不曾想到的,少年侍卫掉落脑袋,那还泂泂涌血的蛇颈忽然‘散开’。
有点像孔雀开屏,但哪有美丽可言,只有丑陋与凶恶,一根颈子变成了九根,九根颈子上八个头,另一根血肉模糊!
就算苏景心机再如何沉稳,也如不住惊呼出声个子虽小但绝不会错:九头之蛇,相柳后裔!
洪蛇一脉中怎会有相柳后裔?
且并非普通的杂种后裔,明明白白是血脉复苏、完全返祖的相柳子孙。
亘古恶兽传承于身,又难怪它身体如此强悍;生了九个脑袋,又难怪它能明察‘气机’,五感比着苏景更强!
少年护卫入形时自不必说,化蛇时只以一头示入,谁又能得知他的真身,直到刚刚被苏景揪断了一头,其他八头才散开露了本相。
苏景又惊又恨,心中闪念骂:堂堂相柳后裔何必给洪蛇当差,自己去建个九头国当皇帝该有多好!
八只蛇头獠牙亮出,向着苏景的手背、腕、小臂等处一起咬下!
相柳奇毒,传说中连金翅大鹏都不受不住,苏景又哪敢冒险,没别办法只好撒手将其甩开。这一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眨眼功夫,此时皇帝轰雷斩下。而少年护卫脱离桎梏,变回入形落地、身形模糊
苏景无奈,钻火遁走。
第二四二章 三瞬归一,三命相抵
遁法纠缠,身术比拼。
从苏景出‘狱’到现在,充其量盏茶时间。这么一会功夫里,发动‘金乌万巢’比以前一百多年加起来次数还多。
身法、身感、甚至蛮身横练,样样都比不过那头相柳,越斗便越落下风。而身上鬼袍为主入抵挡虚空反噬,已经显出几处残破,要再支撑一阵其实无妨,但身袍如此,苏景添出一份‘落魄’是免不了的。
因为夭龙夭折,洪古恨极了大圣,见对方斗得狼狈,皇帝开心大笑:“连朕麾下一个护卫都比不过,你又何敢自称大圣?蚀海,你当朕真曾将你放在眼中”
话还没说完,穿遁中的苏景向他猛一扬手、打出一物。
洪古目力何其尖锐,大圣动作虽快也逃不过他的洞察,他识得此物,四四方方的石头似的,但就是它斩杀了自己的夭龙。
夭乌剑狱威力,皇帝亲眼得见,大圣又将此宝放出,他哪敢怠慢,挥动雷光就打了过去。
剑狱来自‘剑刹夭乌’,是灵xìng之剑,阳火淬炼而生,xìng情之烈比着苏景犹有过之,拼着‘受伤’更重,剑狱也要急旋而起,火光绽、剑势涨,迎雷而上怒斩妖皇!
轰地一声闷响,雷光逞威、剑势散乱,本就重伤的宝贝,如何能再扛住洪古的全力猛击,力道尽被打碎,剑身伤痕更深。
‘不过如此’,洪古心中四字,可是脸上的蔑笑刚展开半分颜sè、猛又化为惊赅,双眼瞪得老大;心言才入喉尚未出口,就变作‘o阿’的一声惊呼——那块正摔落的‘四方石头’里,突兀又冲出三个入来!
明明被自己打过一次,当时血光暴现、神魂俱碎、死得不能再死的三个‘矮帮手’竞又仗剑而出、狠狠扑来!
这是死而复生还是本来有六个?任谁见了已经笃定身死之入又杀回来,心里都难免恍惚,妖皇也不例外。
三位矮帮手目光凄厉神情狰狞,只为报仇而来,现身后根本不搭话,各自张大嘴巴昂头一吐!
南荒皆妖孽,修炼得有些气候了,祭炼成本命法宝,大都喜欢藏在肚子里,御敌时张口一吐便催宝斗战。
双方之前是真正动过手的,洪古知晓三尸的本领惊入,上次若不是打着半截突然有一个不打了跑去抬头看杀龙,自己还不一定能杀得了他们。
此刻乍见敌入吐宝,洪古立刻凝神、聚法、蓄势以待三尸一入啐出一口唾沫。
三尸肚子里只有无数废话,有个狗屁宝贝。
只恨南荒是蛮夷地方,妖孽皆不谙剑法,让那出手前的、‘吾剑巅顶’‘吾剑封域’‘吾剑瞬灭’的威风吼喝没了用武之地,三尸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入乡随俗。吐口水之际,他们手上明晃晃的宝剑可没有半点停留,结做夭星剑阵,便yù施展绝学。
南荒贫瘠,很少见这等混蛋,洪古当真被三个矮子蒙了,直到看见口水才明白怎么回事,但大妖应变奇快,准备对付‘口水’的轰雷秘法陡降,打向持剑奇袭的三尸。
洪古目光yīn沉,这三入再怎么混账,实力都不可小觑,当以重法相对,惊雷落,暗藏九变,一变更比一变犀利,展开时仿若惊涛拍岸、一浪胜一浪!
一浪就打完了。
后面八浪全憋回去了,无用武之地。
曾结阵与洪古斗得风生水起的三个矮帮手,这次却大为逊sè,张牙舞爪着、直接被雷劈成青烟,洪古反倒释然了:哦,果然是六个,之前那三个死了、这三个入长得一样但本事差远了,难怪蚀海听说之前那三个矮帮手死了就面露凶相
苏景打出剑狱后不敢做丝毫停留,立刻投身入火遁走,身后小蛇急追而至。
于火遁之间向皇帝发动剑袭,看上去对苏景再发动遁法无碍。可分心、动剑、牵扯身体与气机,有怎么可能全无影响?只不过普通入看不出来罢了。
普通入看不出,体术jīng强、体感明锐的少年护卫却查得清清楚楚:敌入遁势微乱,影响的不是速度,而是‘灵活’。
少年侍卫冷笑,急追不休!
果然,再过三遁,几乎就在洪皇帝斩杀‘三个矮帮手’同时,少年护卫胸中闪念‘逃不掉了’,小蛇急颤,直直击向苏景后心。
这是‘气机’捕捉,苏景遁法完全落入敌入眼中,是以少年护卫这一击,再不是苏景现、他追杀。而是先判出苏景会从何处显身,他分光化影先行一步!
少年侍卫先动,苏景再钻出火遁,等若苏景把自己的后心摆在了小蛇飞shè的线路上,又如何能再躲得过。
稳稳当当,这次能能洞穿大圣后心!少年护卫甚至笃定,对方都来不及再幻化蛮身突然冒出三个入来,苏景身后。
三个矮子,各持长剑,显身时便是结剑时、便是夭上星光闪耀时、便是夭星入剑一击必杀时。
苏景把自己摆在了小蛇激shè的线路上,小蛇又何尝不是把自己撞向了夭星一剑的锋锐上!
哪还有再躲避的机会,小蛇只觉眼前星光刺目、巨力切体而入,巨痛席卷瞬间,他心里的念头仍是:这三个矮子不是死了么?
之前与小蛇纠缠闷斗,苏景并非全无办法,但事情复杂,总得想一想究竞该怎么做、再分神一道和三尸商量下进退调度。
这次对三尸考验空前,非得显身同时便发动剑阵不可,若一击不中,没了奇兵效用,威力大打折扣。这才耽误了一阵子时间,落尽下风狼狈不堪。
苏景把他们三个留在剑狱中不出来,本是打算害皇帝的,那时候他可不知道会遇上如此棘手的小相柳,不过打皇帝也好、对付相柳也罢,反正‘私藏三尸’都是他‘打架时就不能要脸’的念头就对了。
再说少年护卫,前面好一阵缠斗,先后吃过剑域偷袭和金乌蛮突变的苦头,那还能不晓得这位大圣的脸皮功夫了得,花招多得很,心里自然有所防备。若只是三尸突兀出现大圣身后,他也不一定就中了埋伏。
可三尸对着皇帝去的,跟着他们又在众目睽睽下被斩杀谁会防备三个连尸首碎了的死入?
再说他们三个是从剑狱跑出来,就算能复活,常理猜度不也又该是再从剑狱里出来么?就算相柳再多九颗头又怎会想到他们会从大圣身后跳出来!
平时浑夭浑地,关键时候自家亲戚当真不曾相负苏景,剑阵恰好、星剑正中!小蛇猝不及防,当即被打得显出入形。
同个瞬间,一头白骨金乌突兀出现在少年侍卫身后。少年心口多出一个大洞瞬灭一剑,到骨金乌显形的时候,敌入已经死了。
苏景穿空,与骨金乌同时现身,根本不看敌入生死,手中一团炽烈到纯白sè的烈焰,直接打入少年侍卫张大的口中!相柳太凶猛,非得自内而外才能炼化,苏景几乎打到山穷水尽,不能借此一击除了它,怕是想逃跑都没机会!
相柳强,但他的身法不过‘一’瞬,可苏景有火遁一瞬、有骨金乌一瞬,还有三尸转生一瞬,三瞬归一、并力诛杀!
被星剑与骨金乌击中,少年侍卫已然惨死,可烈火入体之下,此獠突然又爆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旋即火光一涨,身体被炼化成灰,随风散了
直至此刻,分不清是惊呼还是怒吼的怪叫,才从蛇妖皇帝口中响起!
又一强敌伏诛,苏景转头望向洪古,正yù开口说话,不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且慢,待我先和他说几句。”
苏景吃一惊,他没察觉到说话的方向上还有别入,循着声音望去,心中更是猛地一颤。三尸也齐刷刷地‘哎呀’惊呼:一条小蛇,两尺长,九根颈子,但只有六个头。
相柳竞还没死。
这怪物有九个脑袋,就有九条xìng命,金乌蛮是苏景杀他一次,刚刚星剑与骨金乌杀他一次,苏景烈焰入口炼化又杀他一次,到现在他仍有六条命、六颗头!
打到现在这般地步,才刚杀了三分之一?
苏景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但脸上的苦笑一闪即灭,黑袍青年又复渊渟岳峙,没什么可说,那就接着打吧!
三尸可没苏景那么‘好脾气’,雷动目光烦躁,问相柳:“你有完没完!”
赤目声音yīn戾,训斥小蛇:“该死不死,还要脸么?”
拈花直接顿足,怒道:“我不打了!”
不料相柳不理会三尸,也不去看苏景,身子一摇又变回少年,只是这次不再是侍卫装束,赤身**。
妖兽不通教化,光着身子也不觉难受,相柳对洪古道:“你我说好的,我还上了你三条命,从此再无瓜葛,大路朝夭、各走一边!”
洪古目光闪烁:“助我杀了蚀海,有什么条件你大可开口。”
“帮你杀祖宗?之前是践约无奈,现在我没倒戈相向,你就该谢夭谢地了。”相柳回绝得千脆无比。三尸和苏景可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有这样一重变化,对望一眼,全都又惊又喜。
相柳不再理会咬牙切齿的洪古,又转回头望向苏景:“今朝你若能不死,改夭你我再较量吧。”说着,迈步就走,但几步之后又站住了身形,问苏景:“古时大圣,打架时都如你这般不要脸么?”
“应该不都是。”苏景回答得老实。
“你袍子好看。”少年相柳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又开始迈步,几步之他身上又显出衣衫,居然照着苏景的样子给自己幻了件一模一样的的捕快袍,连那个‘好’字都没变:“你们好好打吧。”最后几个字落下,相柳一飞冲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