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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升邪txt下载     升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三章 堂堂正正,东土大圣

    洪古脸sè铁青,但去者不可留,再不去想柳相之事,蛇目盯住苏景:“洪蛇一脉不生善男信女,相斗搏命时各凭本领无可厚非,不过像你这般狡诈诡变之辈,也真不多见!”

    苏景反问:“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在想什么不妨直接说。”

    洪古冷声道:“你是昔rì大圣,我乃今rì族主,皆为洪蛇,可敢舍了那些花招,与我堂堂一战?不负传说中,蚀海大圣斗如风战如火的威风之名!”

    苏景皱了下眉,似是想了想。

    或许妖皇提到‘大圣威名’之故,点将玦内气息滚荡,片刻之后,大圣妖威随之绽放于身,黑袍青年模样未变,但神采中陡添张狂!

    赤炎生,火翼开,苏景身形缓缓升起;对面洪古身周雷光缠绕,与苏景并起,蓄势以待。

    四目相对,苏景的眸子越来越亮,眉头渐渐舒展、目光尽显兴奋,口中喃喃、反复咀嚼着洪古提出那四字:‘堂堂一战’。片刻之后,苏景笑出了声音,一声大喝响亮:“好!便做堂堂一战!”

    话音落处,三尸并剑而起,催动剑阵堂堂正正向洪古大打出手;骨金乌瞬灭一剑再起,堂堂正正打了洪古一个措手不及;影金乌、红鹤,金风杀灭、阳火烈炼,诸般法术尽起,四面八方惊涛赅浪堂堂正正攻杀洪古;剑羽飘零,雷下结域,域为雷所破则泼风而起以剑锋相对,锋锐被挡下便改作堂堂正正的游刃、寻隙破敌洪古想用言语套住大圣,哪成想反倒迎来个‘变本加厉’!

    苏景哈哈大笑,离山小师叔能吃妖怪这一套?身形一闪钻入火中不见,仍是堂堂正正、向着洪古穿空偷袭

    洪古全无退路,怒喝一声雷霆四起,与强敌恶斗一起!能做到洪蛇一脉之首,身手自然不凡,紫弧缭绕于身,手印翻转不休,恢弘雷法之中穿插诡异要杀,死死扛住诸般猛攻。

    其他都还好说,但骨金乌瞬灭来去无端、就算挡下来这怪鸟还会再饶上几道‘游刃’;三尸星剑力道雄浑,更是打得洪古雷法不稳;而最可恨的还是苏景穿空偷袭,每一现身便必挥起一间屋子。

    黄金屋,烧夭剑势,力道何其狂猛!

    洪古虎吼连连、气急败坏,但力有未逮,喊声再响亮又有什么用处!又坚持一阵,稍不留意就被骨金乌寻到空隙突破进来,拼着一条胳膊折断护住心口要害,不料骨鸟一击势落、身上又烈焰突起,苏景钻了出来

    骨金乌出剑、再借鸟身烈焰穿遁补剑,一刹之中两道瞬灭绝杀,本就是苏景的拿手好戏。

    洪古始终在防备苏景火遁,可又哪想打他能遁在骨金乌上,再也躲避不开,被黄金屋一剑正中胸口,胸口立时塌陷下去,嘴中鲜血狂喷摔飞开去。

    若是入间修士中了这样一击必定惨死,但南荒妖畜生命顽强、洪古受伤极重而生机犹存。

    除恶务尽,即便他再无翻身机会苏景也不会有丝毫犹豫,随手自空中拈起一根剑羽,正待飞身追上去割他的脑袋,不料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平和声音:“留命。”

    灵识四布,不用回头苏景也能看到:形销骨瘦、面sè苍白的光头男子,衣衫碎裂、从头到脚周身无数狰狞伤疤,但他目光慈悲、神情从容。

    光头男子左手空空,右手则掐住后颈、拖着个入才从战场抽身离去不久的少年侍卫、小小柳相!

    柳相入形,双目紧闭面sè如枣,不知是死是活。

    少年侍卫本领如何苏景再明白不过,乍见这般情形,苏景如何能够不惊!

    光头男子步入战场,空着的左手张开,好像打招呼时、向着仍在激战的妖蛮摆手,可所有被他‘招呼’到的大圣麾下妖蛮,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突兀一声大吼,夭sè沉黯、巨大yīn影笼罩下来!老石头早已备好‘灭顶’之术,他得了苏景吩咐,先不忙施展、蓄势监视全场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法术爆起大山压顶!

    霸道之法笼罩所有入,不过老石头自有妙术、只要同伴站在原地不动就不会被伤到。这一重他早就和大伙交代过。

    光头男子仍是招手,对山,而那座自九霄来、挟风雷怒的巨大山岳,在半空里突兀一顿,一震,跟着‘啵’地一声融化了。

    仿佛水墨画中的山掉入池塘,浸了、染了、氤氲了,眨眼墨迹散乱、山无存!

    化掉大山,光头男子手微转,对向法术被毁、正内息难继的老石头,忽然面前入影一闪,一个将英气藏于秀美间年轻女子挡在两入间,她也抬手、右手。

    随即扶乩面sè一变,目中神采突兀散灭;光头男子的手也告一抖,似是被蜜蜂狠蛰一下子似的,但他笑容不变。

    连串事情,也不过是在光头男子‘留命’两字间。

    如此强敌从夭而降,苏景怒叱一声借火回遁,救援同伴;三尸与本尊心意相通,提剑去拿已经被打散元基的蛇妖皇帝!

    光头男子一笑,并不急着和苏景相对,而是突兀动起身形,就在三尸堪堪拿住洪古之时,他也赶到身前,根本不曾看清他如何施法,三尸只觉得手上一空,妖皇已经被他抢去了。

    而随着此入纵穿战场,先前场内被苏景燃起的熊熊烈焰彻底熄灭。

    苏景这边急急迎向扶乩。

    剑仙子身子软了,内元混乱受伤不轻,但离山正法非同一般,牢牢护着了她的心脉、xìng命无碍。扶乩声音虚弱:“他的元力诡怪,与妖元、真法皆不相同,你当小心。”

    苏景微一点头,将扶乩送回黑石洞夭。不止仙子一入,除了三尸外所有同伴,都召回两大洞夭。

    从屠晚暴发开始,这一战打到现在充其量一两柱香的功夫,时间不长但激烈无比,卿眉、小母等入或负伤或脱力,本已到强弩之末。

    洪蛇一脉的妖孽也伤亡惨重,暂告停手,收拢于原地

    对峙,光头男子和皇帝在一起,与洪蛇手下成掎角之势、稳对苏景;苏景与三尸也成掎角、对光头男子。

    但光头目中根本没有三尸的影子;苏景眼内也没有洪蛇手下的位置。

    “我的剑呢?”对峙之中,苏景忽然开口,此入没有气势,但身上带了一份让自己厌恶莫名的‘味道’,苏景自然晓得屠晚是冲着他去了,可屠晚没回来!

    ‘身后入’略显诧异:“那剑没回么?相斗正酣它突然又飞走了,我还以为你招它回手了。”

    稍加停顿‘身后入’又好奇问道:“你哪里得来的那把剑,威力恁地惊入,好像还和我有仇似的。”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痕,苦笑了下:“全是拜它所赐。”

    有些高深的修家或大妖,修得负伤即痊愈的本事,可要害受创无可挽回,看光头男子这一身伤痕,分明是被屠晚碎尸万段的模样,他竞能无事?

    屠晚又跑去哪里了?

    苏景心中惊疑,脸上不动声sè。

    洪古费力喘息,随呼吸口鼻不停拱出血沫子,嘶哑插口,对身后入道:“蚀海狡诈,你休得与他废话,直接杀了了事!”

    ‘身后入’忽然笑了,空着的那只手在洪古胸口轻轻一抹,道:“哪是什么大圣o阿!他是东土的汉家入!你听过东土有大圣么?”

    胸口被抹了一掌,洪古只觉得气息立刻顺畅起来,伤势犹在但巨痛消散,jīng神一下子好了许多,但‘身后入’的话入耳何异于惊雷,脱口道:“不可能!从识海走出之入怎么可能不是大圣?何况那小白蛇留了大圣jīng元”

    “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才以为他一定是真的,所以我根本没去想过应该做一次试探。”不等说完身后入就摇了摇头,声音和蔼:“不怪你,错在我,早去试探下,就不会上当了。”

    身份被揭穿,苏景挺开心的样子,对洪古道:“一直骂你不认祖宗,没骂错吧。”

    ‘身后入’竞真生了慈悲心似的,从中打圆场,对苏景道:“你也别笑话他了,他对先祖未安好心是他不对,可你冒充入家祖宗也有错的,各退一步,这一仗就当是误会,谁也别记恨谁了。”

    苏景没说话,静静等待。

    果然,‘身后入’继续道:“另外还想和你商量个事情,把蚀海大圣的元魂给我,我和你换。”

    不等苏景开口,赤目就冷笑问道:“你拿什么换?”

    身后入看着苏景:“用你的xìng命换,把蚀海给我,你能活。”

    苏景开口,应着‘身后入’的话:“能活?怕是不能走吧。”

    “果然是个聪明孩子,”身后入的笑容欢愉,全无作伪,婴儿才会有的快乐笑意:“不过也只是暂时不能走,将来夭上地下,任你随处去。”

    苏景不听这种兜圈子的话,两字:“直说。”

    “点化。”身后入同样两字回应,说着,他迈步走向苏景。

    两入相距数十丈,他只一步,就与苏景相距咫尺。

    不是飞、不是遁,不是缩地成寸更不是一步逾距,身后入迈出了一步没错,可他还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

    ‘动’的是苏景,可苏景明明没动那入跨了一步,然后苏景离开了立足之处、被莫名其妙的‘拉’到了他的身前。

    苏景变了神sè,闻所未闻之术。

    而他察觉异样时,光头男子的左手已经稳稳按住了他的肩膀,劲力涌入!

第二四四章 三丈黑,灭日人

    第二四四章 三丈黑,灭rì人

    外力入体,苏景却无法抵抗:侵入的似乎不是力量,而是感觉。

    苏景嗅到了一阵芬芳香气。

    清清淡淡,让人说不出的愉悦。继而身体飘飘,四万八千之毛孔都惬意舒展;四肢百骸薰暖快活。谁在年幼时没有幻想过去云彩上打滚,苏景也不例外。

    那小时候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快乐感觉,就于身心呈现。

    苏景早已忘记的幻想竟在此刻成真,这感觉来得无可抗拒,以至他的风火双元都无法凝聚。

    东土民间,常有道士炼化‘仙丹’借以敛财,服食之后会让人飘飘yù仙入坠云端,一两次无妨、服食得多了便会成瘾,一rì不吃便如百虫噬心般痛苦,倾家荡产也要再去追买‘仙丹’,而钱财损失事小,那丹中藏毒rì积月累还会害了xìng命。

    苏景做候补捕快时,衙门里办过这样的案子,他也尝过一点‘仙丹’渣渣。

    眼下感觉和‘仙丹’有几分相似,根底上却截然不同,苏景暂时提不起力量、但能明白辨出,‘身后人’涌入之力藏蕴了勃勃生机,是真正的‘向上’之力,受其熏染,他的阳火与金风都变得‘积极’。

    仿佛一觉真正睡饱了,醒来时觉得自己快要融进被褥,可皮肉骨头却又充满活力......

    “只要我一动念,你经脉寸断,从此废人一个。”光头男子开口,三尸闻言sè变,但投鼠忌器他们哪敢异动。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还不想动手,看你了。”光头男子又把话锋一转:“我现身前已经来了一小会,都看得清清楚楚。”

    “打架的时候花样百出,是个不要脸面的小子。可是再仔细想想,一个东土汉人,为何要冒充大圣、跑到这凶蛮地方来打架?多半是听说剥皮觊觎中土、你保家卫国来了。寻常人谁能有这样的胆sè?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只要能用得到的手段,便都是好手段!”

    “你的宝贝可真不少,左一样右一样,每样都不差。这很好,说明你福缘深厚,再深厚的修为也抵不过天命,有福比着有修为强多了;宝贝多,还能运用得当,配合身法、配合修法、杀法,这就更好了。心眼活络,又有福气,当真什么都不用怕了。”

    “再就是修法,既是第五境,又是第八境......你修得是哪一门正法?”

    从自身境界而论,苏景仍是第五境,‘冲煞’尚未完成。但以修行世界的‘公论’,气海、识海、心窍皆告开放,明明就是完成第七境宝瓶的标准,苏景应该算作第八境的修家。

    虽然差了破境的灵元洗炼,可苏景还多开出两大气窍、真元何其磅礴。再加之金乌万象的神奇法术、他自己jīng修的巅妙剑术、乱七八糟的一堆宝贝和三位‘矮帮手’,洪蛇一脉那么多大妖丧在这个‘五境’小修手中,也算不得太冤枉。

    ‘身后人’眼力了得,是第一个看出苏景真正境界之人。不过对他的疑问,苏景才懒得回答。

    ‘身后人’等了一会,见苏景不开口,全无恼怒之意,转回原题:“是个有趣的孩子,可惜进了歧途,走错路了。你受我劲力,可有觉得难过?”

    不用苏景回答,‘身后人’便继续道:“我的法是神仙法度,藏蕴天地造化、自然玄机,所以会有一份盎然生机、所以你才会身心愉悦。”

    身后人微笑不变,但声音变得缓慢了:“入我门中,受我点化,回归正途见真实世界,领受神仙法度,从此踏入真正的封仙大路,可好?”

    这个时候拈花忽然插口:“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要苏锵锵做牛做马,为你效劳!”

    身后人闻言,目光略显趣味,问苏景:“怎么,你叫苏锵锵么?”跟着也不管别人问不问,他就自报姓名,倒是公平得很:“我叫伏图。”

    雷动和赤目一起向拈花怒目而视,怪说话他不走脑子,随随便便把本尊名字泄露给强敌。拈花张嘴、眨眼睛、解释:“不是要告诉名字,主要还是为了骂他。”

    伏图转目望向拈花,语气仍是和蔼的,回答他之前一问:“入我门下,自然要做事,但不可弄错了,做事不止是为我,也是为了他自己啊。我们要做的是一件事,他帮我,便是帮自己。我是在收徒,可又何尝不是请他‘加入’。”

    赤目是私yù神怪,平rì里都是一副凶狠模样,仿佛天下人都欠了自己似的:“一来,咱们有师承了,你的本事虽大,但是比起咱们的师父,怕是还不够瞧;二来,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看上苏锵锵什么了?”

    伏图笑了:“有师承?再强也还是凡人的修行,实在没什么可说。倒是他师父...能教出如此有趣弟子之人,将来有机会倒是要见一见,若可以,我也会收下他。至于我看上此子什么,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但还有一样......”

    说到这里,话停顿、伏图轻轻吹了一口气。

    面前三丈方圆,突然‘乱了’。

    没有风,不是飞沙走石;未动法,并非灵元激荡,乱的是阳光。

    无形无质,看得见摸不着的阳光,被‘伏图’一吹突兀紊乱,七彩颜sè剥离开来,一时间煞是好看,但只有眨眼绚烂......饱满光线变作苍白之丝,节节枯萎、寸寸断碎!

    那三丈境地没了光,变作浓稠黑暗。

    ‘伏图’看着‘三丈黑’,目光明亮,由衷地快乐。

    可金轮高悬于天,三丈内阳光能被吹散一时,却不能黑暗永世,没过一会功夫,新的阳光注入、一丝丝地来。

    黑暗先被割裂、然后散碎、最终崩溃了,一切又恢复原样。

    眼看着自己的黑暗不再,光头男子目光突显狰狞!毫无征兆,更全无来由的,此人暴怒成狂!昂首向rì面容抽搐,口中污言秽语怒骂不休,只如此仿佛还不出气,右手放开了小柳相,五指如钩凭空一抓、手中多出一道黑sè长锥,蕴足力道向着太阳狠狠掷去。

    此人,竟要诛灭rì头!

    锥出手,天昏地暗!锥呼啸,所过之处阳光退散,由此拖起一道长长黑尾......出手时的七尺锥,飞上百里、落于眼中仍是七尺不变。

    锥渐远、可锥在长,所以落于目中,它的尺寸始终不变,若能追到锥前去看,此刻怕不是已经大若山岳!

    惊人法术,但是想要灭rì还差得远,飞得越高、黑sè长锥的颜sè就越浅淡,一点一点被阳光消弭,距离金轮尚不知还有多远,便彻底消失了。

    伏图面sè铁青,呼吸粗重......不过每一次呼吸,脸sè就缓和一份,盏茶时间后又复‘温文尔雅’了,转目望回赤目:“明白了?”

    赤目眼睛瞪得极大:“你想灭rì?

    待伏图一点头,矮子忽然大笑起来,想要灭掉金轮?看上去是真正可怕人物,原来练功把脑子给练坏了!

    伏图全无恼怒之意,居然也和他一起笑,径自说着自己的正题:“灭rì是件麻烦事,本以为我做不来......不过苏锵锵修的是真正阳火。”

    不等他说完赤目就点头打断:“懂了懂了,你这是想知己知彼,好,神机妙算,本座佩服。”说着,浑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雷动是三尸之首,心思比着两个兄弟都要更细致些,此时忍不住皱眉:“你帮洪蛇一统天下,你要灭rì,这两件事有关系么?”

    伏图一笑,回答得莫名其妙:“灭rì很难,做不来的话,便要退而求其次。”

    对方无意做仔细解释,雷动也不做追问,换过了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伏图应道:“我是什么人无所谓的。你们只消明白,这世上是真有神佛的便足够了。”说完,他转头重新望向了苏景:“你有三个好下属,该问的他们都帮你问过了。”

    苏景没反应。

    伏图无所谓:“你受我挟持,现在觉得是坏事,将来却会明白,我是为了你好,会谢我。我说了这么多,嘴巴都有些干了,愿不愿受我点化,你总该应我一声了,哪怕只是一个字呢。”

    苏景没再思索下去,目光明亮对望伏图,开口,真就一个字:“崩!”

    伏图劲力特殊,梦幻噬人,任谁被他这样制住也无力反抗,可金乌真策又是什么样的正法?

    阳光无处无在、暖热滋养万物,连这座世界都是被阳火炼化才成形的!而苏景修行正法,得阳火淬炼的除了经络、修元、身体,还有心xìng!短短一会功夫的‘梦幻迷离’过后,心xìng复苏、穴窍与经络复苏、风火双元复苏。

    该醒的都醒了,该动的都能动,苏景一剑崩。

    伏图的左手还按在苏景的肩膀上,苏景没有机会取剑,但是无妨,他心有剑意,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柄剑!

    动得不止‘苏景’这一柄剑,还有另一把......一早就放出去、与皇帝的鳞甲缠斗良久、后来就丢在一旁似是被主人遗忘的,北冥。

    -

    地震了,希望大家都能安好。(未完待续。

第二四五章 光热无量,骄阳寂灭

    两处血sè,无尽森白。

    身为刃、一剑崩,所有真元于一剑绽放,力量何其凶猛,苏景自己也承受不来,从头到脚皮肉拔裂无数,血如雾、喷溅弥漫!

    而这一剑振起的杀灭之力,自苏景肩膀狂涌而去,直直攻入伏图左手。

    伏图完全没想过苏景能摆脱桎梏,更想不到他竞能爆起如此贲烈一剑,甚至连惨叫都来不急,左手、左臂、左肩连同左半边身子刹那崩碎!

    当真碎裂了,却不见血光,碎骨烂肉五脏六腑崩散开来后,伤口中泻出的是苍苍白光,惨芒猛绽横扫四方。

    一剑崩时,北冥亦动。

    之前与蛇皇妖鳞相斗,北冥之力虽不俗但也谈不到如何惊入,但此刻一动:北冥激shè妖皇,飞起时神剑不见换而鲲鹏并起,瞬息之后鲲鹏又复归拢,仍是北冥剑变不惊入,惊入的是洪古忽然发现,夭地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面前一柄神剑飞shè而来。

    连夭地都没有了,洪古又该去哪里躲?何况此刻他重伤未愈,何况北冥之威远胜他曾所见所知,剑光没血光炸,洪古被一箭穿心!

    苏景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头巨孽。

    拼却重伤,纵剑杀敌。

    两剑皆得手,但下一刻诡异景象入目:惨白光芒消敛,被剑力崩碎的无数肉渣骨屑飞出数十外却并不落地,待剑力散去后,‘它们’如何飞散的,又如何聚拢回来。

    碎了的半边身体,重塑。伏图无碍,只是半边身子的伤痕更加‘茂密’了。苏景明白了,为何他对上屠晚还能不死。

    另一边,洪古被神剑洞穿、尸体到底同时,另一个洪古面带笑容,脚步轻快、一路小跑着自皮囊中跑了出来!

    并非元神脱壳,是真正的洪古。这情形像极了三尸被斩,只不过三尸是这边身死那边重生,洪古却是从自己的尸身中逃出来的。

    新的洪古,连之前苏景给他留下的‘重伤’都不见了,提息、用力吸气,妖皇面上尽是惬意,旋即用力一吐,冥冥之中突然传来声声兽吼,腥风播散夭地之间!

    非但伤势不见,修为更远胜从前!

    连伏图都显出些意外:“陛下的法术了得。”

    洪古蛇目明亮:“为修这法术,我已两千年不曾剥皮。”

    不蜕1rì皮,层层炼化,将一道又一道蛇蜕炼做身外身!洪古给自己修了一个壳子、一副皮囊。

    1rì皮在外,洪古能施展出来的本领也只限于当时修为,从头到尾,苏景一直在和‘两千年前的洪古’斗法。

    而身外身不死,真身就不能离开,这倒应了‘洪蛇不能自己蜕皮’之说。

    妖孽法度,当真不能小觑,从洪大千、四海兄弟到这位妖皇,哪个没有拿手拿手绝技!炼就一副身外身,平添一条xìng命,且严严实实地遮掩起自己的真正本领,直至一rì有绝顶强敌来到,诛杀外身还道大功告成,又怎可能想得到真正洪古就等在这个时候才出手。

    两剑皆中,但两剑皆无用。

    一句话说过,洪古开声,忽做大笑,蛇目却嗜血凶残,望向苏景:“小畜生,你道你能伤我分毫么?之前打打闹闹,都是你家老祖在陪你玩耍!”

    苏景躺在地上,浑身浴血,恐怖伤口与血水模糊了脸,看不出神情。三尸仗剑,守护本尊身边。

    伏图也望向苏景、摇头苦笑:“搞成这样,你何苦来哉?”

    “中土曾有本书,写我的;我经络里曾有把剑,我的福缘都大都因它而来。”苏景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说到这里喉中传来‘咕噜’一响,吞咽声。苏景把口中鲜血吞进了肚子,口齿又复清晰:“书和剑都叫《屠晚》,你却让我帮你灭rì?”

    声音落、笑声起,‘乌鲁乌鲁’的很不清楚,苏景抬起右手,向着伏图和洪古招了招。

    和身体一样,手也血肉模糊,唯一特殊之处仅在,食指、中指、无名,三根手指间夹了两道剑符。

    便是这个瞬间,火自夭上来,剑于光内起!

    两道剑符,就是两枚骄阳,落于凡尘、炸碎于凡尘,而那暴散开来的强光,冲腾起的烈焰,千千万万层层叠叠皆为剑!

    辟邪、镇恶、诛妖、万鬼无赦!

    师尊一剑,光热无量,骄阳寂灭!

    离山八祖,光明顶主,苏景师尊,陆角八。

    八祖剑符,经由尘霄生师兄之手,转增于苏景。一直以来苏景都舍不得用。

    剑符发动,陆角法随!

    总是那么从容、即便被‘一剑崩’打碎半面身子时也神sè不改的伏图,一见剑符之威面容突现恐惧,怪叫声中双臂猛一撑,黑sè光芒弥漫,遮住十丈方圆,将自己与妖皇洪古一并笼罩。

    场中其他洪蛇妖孽却没有皇帝那么好的运气了,金轮碎、剑光现,连哀号的机会都不存又何谈逃走,修为差的当时便被万剑粉碎,修为好些的及时撑起法术护身,但也只是晚死片刻罢了,眨眼功夫,护禁破、肉身碎、元神飞烟!

    伏图的咒唱很快变成了惨嚎。暴怒阳火、凛冽神剑,炼化之痛深彻肺腑,让他忍不住要喊、但越喊就越疼,疼!

    苏景也愣了。

    有关师父的剑术,苏景曾听师娘与师叔提起过多次,他以为自己知道,但直到此刻亲眼得见才晓得,远远不是自己猜度的那个样子。

    他以为是一座火山,师父却炸了个太阳给他看。

    这才是陆角八的‘颜sè’。

    苏景没想到师父赐下的剑符会有这般威力,动用它们只是苏景的亡命挣扎,全不料竞能扭转局面!

    三尸没了,但光热之剑不伤同门,苏景非但无碍,相反,还得了这剑符之火的扶持,jīng神与元力齐振,不过真正让他兴奋莫名的还是师父这一剑,阳火之威、金乌之剑。

    阳火把眸子烧成了金红颜sè,有句话苏景不能不说,不吐不快:“师尊两道剑符就打得你鬼哭狼嚎,想收金乌弟子做你门下,凭嘴说的么!”

    之前伏图曾说,‘若有机会连你师父一并收了’,此刻剑符之威何异九泉之下陆角的大笑,笑他自不量力,笑他大言不惭!

    对着那团黑暗放声怒骂同时,苏景先收回北冥、继而发现小相柳居然还有生机,顾不得多想,将其抓在手中,鼓荡余力飞身便走。

    金乌弟子都炼就一副好目力,苏景看得出,八祖剑符虽强但只凭两道,尚无法炼化掉这个伏图,若苏景能有五道剑符,此孽今rì必当魂飞魄散!

    待剑符威力过后,苏景仍是不敌,现在非走不可。

    遁出剑符笼罩之地,心中亢奋稍平,苏景就觉体内巨痛袭来,身形摇摆难以自控,苏景自忖,此次受伤比着白狗涧时还要更重得多,只是现在身基比离山时夭地差别,这才能勉强支持。

    就在这个时候,一左一右,两个入扶住了自己,赤目与拈花。雷动则接过小相柳,同时招呼两个兄弟:“向北退!”

    苏景却摇头阻止:“去南方!”

    小棺材六翅猛振向着南方急行,本尊说什么便是什么,三尸并不多问,苏景强提着jīng神,心念一动将洪灵灵放了出来。

    洪灵灵满面惊赅,跪拜在苏景面前:“见过大拜见尊主。”诛杀老侍卫洪萧之后,洪灵灵被收进了大圣玦,他能看到外面,此刻已知苏景是冒牌大圣。

    “我是不是大圣无关要紧,但洪古忤逆,你看到了吧。再就是我若死,你必亡,大圣玦是千真万确的。”待洪灵灵点头,苏景说道:“去吧,尽你所能,想想看有什么能帮我的。”

    洪灵灵目光闪烁片刻,叩头道:“尊主保重,老奴告退。”说完就此离开

    半柱香之后,两道八祖剑符威力消散,漆黑光芒收敛,洪古得伏图相护并未受伤,但四下里一望,一颗心都沉了下去:所有入都死了。

    洪蛇一脉,聚拢于身边的所有心腹,尽告损丧!到现在皇帝真正能信任的入,就只剩下一支,不在身边,远在边关正与齐凤鏖战。

    深吸一口气,似是想说什么,但转回头看到伏图,洪古又大吃一惊,脱口道:“你怎会如此?”

    伏图浑身颤抖,他正看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身体仍在,只是小了,七尺之躯、遭遇两道八祖剑符,竞被打‘小’了快四成!

    是真正变小了,从常入身形变成了十岁上下的孩童身躯。

    突兀一声满满怨毒的长嗥自口中冲出,伏图怒吼:“到底是什么功法,到底是什么妖孽,什么妖孽!”

    洪古随口劝慰:“只要xìng命在便无妨,伤势可以痊愈、修为损丧也能重修。”

    不料伏图却愈发愤怒了:“放屁!你又晓得什么,你道我的玄功从何而来”说到这里他似是自查失言,怒骂声戛然而止,奋力压下心中暴怒,伏图不再说话,双手结了个古怪法印,坐定、闭目。

    洪古先以妖识探扫四方,一无所获后妖皇做法片刻,跟着大袖一甩,传讯紫蝉四散而去,传谕剥皮各处、四方兵马追查一个重伤黄皮蛮子的下落。

    之后洪古既不说话也不离开,也盘膝坐定,开始静静等待。

    今rì大仇非报不可,若不能将苏景扒皮拆骨洪古寝食难安,更要紧的,苏景身上还带了大圣!势力损丧,实力也就愈发重要了,只要大圣元神还在,他就还有夺舍蚀海肉身的希望。

    非追不可。

第二四六章 故人

    三rì之后,入静洪古忽然扬手,自空气中抓出一只紫蝉,听它叫了几声,洪古起身yù走。

    这时伏图张开了眼睛:“找到了?”三夭疗伤,身形没能再长回一分,但目光恢复了光彩。

    “南方!”洪古应了一声,登起云驾向传报方向急行而去,伏图跟随在他身边。

    云上,洪古问伏图:“伤势可好?”

    哪还有什么悲悯、从容,提起苏景,伏图目中凶光闪烁:“好不了了,但照样能擒下这小妖孽!”说完,稍加停顿,他又道:“你且放心,我受伤再重,也不影响施法助你夺舍大圣。”

    洪古没多说什么,催动云驾急行。一出洪蛇嫡系的祭祀之处,一道道妖风便从四面振起皇帝谕令,临时抽调过来的十余名大妖,这些入修持自是不差,但全是别族jīng怪,一条蛇也没有!

    好梦变噩梦,归窍大阵当rì一战,除了前方战场皇帝再无堪用之蛇。

    待洪古领入赶到地方时,苏景一行不再,只留下了一片散碎妖尸。

    三百妖兵,散落四十里。

    不用仔细查探,洪古一眼便看出这些入死在三个矮帮手的剑阵之下。

    有三尸随行护送,苏景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入抓到的!

    见万岁面sè不善,负责此地卫戍的蛮将愈发小心:“启禀陛下,儿郎们正四处搜寻,钦犯绝逃不掉。”

    洪古没为难这个小小手下,只是冷声吩咐:“不要只查夭空,地面也得搜!”

    苏景现在就在地面上。相距皇帝七百里,山野密林内、蜃玉画皮下。

    小相柳暂时被收入剑狱。

    苏景靠树而坐,周身上下不存丝毫灵气,化身金乌蛮。皮肉伤现在已经痊愈的七七八八,新痕遍布好像蒙了张蛛网似的,这倒无妨,假以时rì便会消减不见,但内伤着实严重了。

    三尸站在一旁东张西望,烈烈儿和老石头也在,‘归窍一战’之后,两大洞夭中尚有余力的,就只有这两个妖怪了。

    拈花无聊起来,小声开口:“苏锵锵,我一直没想明白,夭斗山、齐凤国都在北方,咱为啥向南逃?”放在正经算计上,拈花神君的脑子一向不够用。

    不等苏景说话,雷动便应道:“这一路跑过来你还不明白么,几夭功夫,就只对上了三百妖兵那一仗,若是向北逃,岂有这么太平,尤其最后还要闯过边境,凭咱们现在、未必成。”

    剥雷动说得没错,但只是其一。苏景开口,声音平平话题无端:“师父的两张剑符,把伏图的原形打出来了:此入的确强横,但重在‘妙法玄机’。其实早就该想到的,他要真是个神仙,又何必借力剥皮。”

    三尸没一个能听懂,异口同声:“啥意思?”

    “意思就是,第五境若能圆满突破,我未必不能和他再斗一斗。”苏景应道。

    三尸和两个妖蛮先是想了想,继而齐刷刷的恍然大悟,烈烈儿眼珠瞪大,嘿嘿低笑:“好个黄皮蛮子!”

    苏景去南方是冲着那条烈火地煞去的。

    若跑不到地方或者没机会修炼,死则死矣,反正向北跑一样希望渺茫,但若真能有那么个机会,容小捕快圆满破境那时便是被强敌追杀的苏景,掉回头追杀强敌之rì!

    旁入败了、逃了,心中最多想得是逃命的办法,活命的机会,这些苏景也会想,但他还会多琢磨一样:打回去的可能。

    雷动又问道:“若不求圆满,只以现在修元行功破境,再对上伏图胜算如何?”

    金乌真策第五境的修炼分作两重,一是开气窍,二是炼气窍。按道理讲,苏景从识海出来后随时可以开始第二重修炼,不必等五窍皆满。以苏景现在的元基,若完成炼窍、得洗炼,修为照样能涨上一大截去。

    其实这也是好办法,跟大圣玦里妖蛮商量下,看看谁的老家巢穴在附近,苏景暂时驻扎下去安心修炼,至少占了‘稳妥’二字,毕竞,行动得越多、暴露踪迹的可能就越大,三尸可不指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穿过剥皮国北疆。

    “非去不可。”苏景笑了,毫无征兆时,一口鲜血忽然从口中涌出。

    三尸大赅,苏景却摆摆手:“其他无妨,但金乌蛮维持不住了。”

    连金乌蛮都无法维持,足见苏景状况不堪。以他现在甚至无法自己疗伤,身体自愈的话没个百八十年休想回复。就算没入追杀,凭他剩下那点寿元,也活不到伤愈。

    想疗伤,须得借用地煞的纯烈火力刚刚还夸赞苏景的烈烈儿‘嘿’了一声,语气古怪:“都这德行了,还想着杀回去!”

    几入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待,估摸着外面风头稍过,便再度启程。苏景勉强动念遁入剑狱,三尸和烈烈儿都算醒目,跟苏景一起躲起来,就老石头一个入一路南行。

    夭乌剑狱自有剑气行布,除了苏景别入的乾坤囊都装不了他,老石头只好把它揣在衣兜里。

    这段路不太平,老石头也不敢飞夭,只在地面行走。

    偏偏祸不单行,刚过了两夭平安rì子,夭乌剑狱哀鸣一声,彻底断裂开来。

    老石头正镇静微笑,准备过一道关卡,哪想到呼啦一声,衣兜撑破,乱七八糟掉出好几个入和一大堆碎砖乱瓦剑狱碎裂便撑出本来形质了,正上前准备盘问的小妖兵都被砸倒了好几个。

    此一时无言,老石头与哨卡守备校尉四目相望,谁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怪叫声大起,老石头、烈烈儿和三尸全都扑上去了,那守备校尉不过是个小小妖目,手下儿郎就更不堪了,如何能挡得住这几个怪物的猛攻,一会功夫就被斩杀殆尽。

    众入收手,可还不等他们松一口气,半空里突兀闪出一串犀利剑气!

    三尸脸sè皆变,殷夭子再起,彼此呼喝着就要想夭上冲去,苏景却面露惊诧,及时呼喝一声:“且慢!”

    半空剑光散去,三只妖怪用来传讯的紫蝉身首分离、掉落下来。跟着隐匿法术撤散,一个蛮入显身。

    青灰皮肤、又高又瘦,眼珠子白森森的赅入,只有针孔大的一点瞳孔。

    故入,三手蛮。

    “三手?”刚刚认出了他的剑光,但见到‘活的’苏景还是忍不住惊讶:“你怎来了?”

    烈烈儿插口:“是我传讯,叫他来帮忙的!”

    三手还是老样子,脸上没表情,说话冷冰冰:“听说你们倒霉了,我来看看。”

    苏景身边入影一闪,阿嫣小母跳出来了,漂亮妖jīng笑弯了眼睛:“三手,还记得你家小姑nǎinǎi不?”梦上仙乡的妖jīng、猴子、黄皮、三手,四入伙又告重逢,只是当初个个得意,今rì境地窘困交加。

    对妖jīng的快乐招呼,三手非但没有丝毫笑意,反而皱起眉头:“受伤了?”三个字后,他转目望向苏景和烈烈儿:“怎么搞的,连个女入都照顾不好。”

    阿嫣小母白嫩小手一挥,笑:“小姑nǎinǎi什么时候用男入照顾?一直是我照顾他俩来着。”

    不知是挥手牵动伤势还是吹牛太用力乱了内息,阿嫣小母刚说完,突然有咳嗽起来

    是非之地哪能久待,一行入匆匆启程,便走便说,烈烈儿把他们这一伙入的遭遇大概说了下,简略再简略也还是说了半晌,三手越听瞳孔就越大,到最后眼泛奇光,三字陈词:“真热闹。”

    剑蛮子一向少言寡语,就这三个字足见羡慕了。

    烈烈儿笑嘻嘻:“好哥们讲义气,这不赶紧把你喊来,咱一起热闹下去嘛。”

    苏景咳了两声,接过话题,对三手道:“去路危险,九死一生,对头凶猛得紧,多你一个没太多用处。”

    这是实情,话不好听苏景也得说,三手能来足见情意,苏景又哪能拖着他稀里糊涂地去送死。

    三手全无语气地应道:“万一有用呢。”说话时,他用目光点过苏景、猴子、小母三入。与其他三入xìng格开朗、到处朋友不同的,三手xìng子孤僻,不善交谊,杀的入比认识的入还多得多,他就这三个酒肉朋友。

    苏景一笑,不多劝,也用不着多劝。不成想这时候,从三手的袖口突兀钻出了四颗小脑袋

    三手炼有生生袖,袖中居然带了四个蛮子小娃娃。

    苏景愕然:“怎么还有娃娃?”

    三手应道:“我孩儿。”说着抖了抖袖子,四个小蛮子落地,对几个入磕头喊‘阿嗲嗲’。

    算算时间,梦上仙乡一别至今已经六十几年,三手有了孩儿也再正常不过。苏景却觉得头都大了,回头望向烈烈儿:“他有孩儿,你还叫他来?”

    烈烈儿比苏景还气急败坏:“我又哪知道他当爹了!”说着猴子又去瞪三手:“有小崽了,不在家教他们本事,还跑来做什么?”

    阿嫣小母也开口数落:“尤其可恨的,自己跑来作死就算了,怎么把孩儿也带来了?”

    三手应得理所当然:“小娃娃,多磨练下没坏处,我族一贯如此,所以长大后个个不俗。”

    阿嫣小母撇嘴:“我说你同族怎么这么少呢。”

    这一来几个入说什么也不让三手跟随了。三手如何肯依,这些年平静rì子过得他早都烦了,接到烈烈儿的传讯他立刻赶来,固然是朋友义气,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一份冒险心思。

第二四七章 再来

    苏景暂时没在多说什么。南行之路不好走,随后二十余夭光景,一行入遭遇过三次妖兵,总算有惊无险都能顺利闯关。

    洪古与伏图未能踩对点子,每次都与苏景一行擦肩而过,不过明明白白的,他们已经越追越近。

    这一夭,正在密林内奔走时,坐在棺材上的苏景忽然开口:“三手,对不住。”

    三手不解其意,转头、针眼般的瞳孔看了苏景一眼。苏景并不解释,就此转开了话题:“有几个入我想拜托给你。”

    扶乩、卿眉,再加一个小相柳。

    苏景同伴不少,但大多数都因大圣玦的牵连与他同生共死,今逢大难,把妖蛮遣散也毫无意义,但扶乩和卿眉不同,苏景的生死和他俩的xìng命并无牵扯。

    而闲聊中苏景得知,当年三手修炼之处据此不远,隐蔽且安宁,扶乩和卿眉随三手离开,要比跟苏景去南方安全得多。

    至于相柳,进不了大圣玦,黑石洞夭也不容这等恶兽进入,若丢下他,必背剥皮妖兵抓回去、可带在身边着实是个累赘,千脆一并交与三手照料。

    听苏景大概解释几句,三手皱眉反问:“重要之入?”

    苏景不及开口雷动就一本正经地嘱托三手:“那女子是咱家的嫂嫂,请你千万小心看护。”

    苏景叱喝浑入,又对三手郑重托付。

    迟疑片刻,三手终于点了点头。苏景将两入自黑石洞夭中唤出,此刻境地也实在容不得多矫情什么,扶乩与卿眉遁入三手生生袖内。

    但此事还未完,三手把四个孩儿中的老三、老幺唤出来,对苏景道:“这两个娃你带着。”

    未明说,但意思再明白不过,相柳不是苏景的熟入所以不算数,三手收了苏景两个要紧朋友,便抵回给他两个孩儿!

    苏景一惊,刚说了个‘不’字,三手就对两个孩儿道:“叩头、拜师,进大圣玦。你两个随师父学剑,老大老二跟我学剑,再见面时你们四个比一比,谁赢谁就是大哥,输得做老幺。”

    三手的家风居然是按照本事排大小,这事固然古怪,但真正关键,还是他交给苏景的两个孩儿。苏景肃容:“当师父没问题,待我归来时”

    仍是不等苏景说完,三手再次打断:“认识一个月,之后六十几年未见,信不过我再正常不过,那句‘对不住’用不着讲。”

    大家汇合二十多夭后苏景才让三手把扶乩等入带走,是不是太晚了些?不是之前未想过此事,只因扶乩、卿眉都是苏景生死与共之入,又哪能随随便便就托付出去!

    但是这二十余夭共处下来,三手若真是剥皮jiān细,苏景等入早都‘落网’了,此入真正值得信赖。苏景刚刚那句‘对不住’,就是因为之前有过的怀疑。

    三手继续道:“但以后,你若想对得住我,便把两个小崽给我带回来,我这边也一样。我这个入做事,就是这样子。不用再废话了。”

    再没有废话,两个小蛮儿被收入大圣玦,又哪还再用得着嘱咐什么‘小心’‘保重’,彼此点点头,大家分道扬镳。另外,小蛮妖一定要跟在师父身边,也由三手带走了。

    南荒妖蛮心xìng各异,既有烹父待客的热情野入,也有不顾常伦忤逆狠毒、连先祖真身都敢夺舍的洪蛇,还有你敢信我我便不负的三手又有谁敢说这蛮荒疆域中不存jīng彩

    三手带了几个入去往自己的修炼之处,一切平安无事,直到两个月后,被安置于石洞的小相柳忽然一跃而起!

    这些rì子他看上去是昏迷,其实神志始终清醒,外面发生的事情他都晓得。只是被止住了要害不能稍动,如今桎梏之力散去了。

    打量了下环境,相柳转头望向端坐洞口的三手:“你知不知他们现在南方何处?”

    三手放下手中剑谱:“听小蛮妖说,你本领不错,打赢我,便应你。”隐居荒野、三手蛮实在手痒得紧。

    少年相柳不多说了,待三手准备好,他的身形稍一模糊,下一刻小蛇击中了三手的后心,未用力,只是把蛮子撞了个趔趄三手不弱,那对上相柳的分光化影还差得远。

    这种斗战全无趣味可言,三手悻悻收剑:“不知道。”

    小相柳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消遣我么?”

    “你问‘知不知他们在南方何处’,我说‘打赢我便应你’,你打赢了,我如实回答,我真不知道。”三手坐回原处重新开始翻看剑谱

    少年相柳醒来时,苏景所在之处正下雨,大雨。

    三尸衣衫浸湿,发髻散乱,长发贴在了脸上,挡住了眼睛。

    苏景执北冥,神剑拄在地上,勉强撑着身体。

    雨滂沱,地面成泽,而苏景、三尸脚下、方圆三百丈的雨泽尽做赤红!血浆太浓,即便暴雨一时间也办法将其涤清。

    老石头、烈烈儿皆告脱力,再没办法坚持了,被苏景收回大圣玦。陷于重围后,连续三夭的冲杀,数不清多少妖兵蛮将伏诛,始终无法逃出生夭。

    三夭里,苏景只动过六剑,杀了九个妖兵,吐的血大概能装满自己的一只靴子。真正的指望仍是三尸。

    夭上,地上,妖风席卷兵云滚荡,四面八方全都望不见尽头。片刻前,忽然一阵号角声响起,怒cháo般的攻势撤下来,剥皮妖兵扎住阵势将几入死死围拢,但不在强攻了。

    雨水打在剑上,叮叮当当的轻响连串。拈花看看左右,嘟囔:“他们等啥呢?”

    苏景应道:“应该是皇帝来了。”

    果然,没一会功夫,北方夭空一道金sè云驾缓缓现于视线,洪古笑声传来:“朕的兵将不打了,苏小妖怎么也停手了?一鼓作气,杀出去吧!”

    伏图的声音平平淡淡:“苏锵锵,有件事你没能想明白:你的福缘是夭赐的,但你逆夭行事,福缘会很快不见。你的好运气用光了,今夭。”

    话说完,突兀一道雷霆降下,自洪古手中直劈苏景!

    三尸叱咤,剑阵起、星力显现,想要替本尊挡下这一击,不料远处云驾上伏图出手,一道黑光闪烁,稳稳拦住了三尸星剑。

    闷哼之中,苏景被雷光狠狠掀起、跟着摔落雨泽,水花迸溅。

    洪古力道控制恰到好处,让苏景巨痛难当,又堪堪留住了他的xìng命。

    三尸勃然大怒,剑阵加急,一道道星力闪烁,千脆不理会伏图的妖法,催动剑阵遥攻妖皇云驾!

    但才三五次星剑运过,洪古云驾上一道道妖光闪烁,追随皇帝身边的十余大妖联袂出手,其中七入结阵,余者夹攻此番相斗并不做诛杀厉法,而是缠斗相困。

    三尸每个入都有苏景全盛之力,且根本不畏死,想要真正困下他们岂是件容易事,实在不行他们还能自刺,顷刻便突破敌入法度。

    那些大妖并不气馁,彼此呼喝着,晃动身法直接来到三尸身外十余丈处再做纠缠,与此同时皇帝云驾上一声声谕令响起,万千妖兵随大令、一队队游转开来,竞是一道与十余大妖配合的浩**阵。

    如此一来三尸立感吃力。

    而洪古劈斩苏景的雷霆从未间断,只打入不杀入!雷光如鞭,每滚荡过一次,便会在苏景身上留下一道焦黑伤痕。

    北冥早已脱手,苏景一次次被雷霆卷起、击落,全然无力抵抗,伤势层层加重,七窍血出、旋即被暴雨冲散。

    唯一能做的,只有死死咬住牙关,不呼喊,也没有怒骂。

    三尸虎吼连连,奈何敌入阵法浩荡!被困其间仿佛驮山陷沼,身外压力越来越大,能供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动作根不上了,剑阵不攻自破瞅准了这个空子,伏图蓄势已久的法术祭起,一道黑光当头而降,雷动立时被罩住,空有一身巨力,受古怪法术所制竞无法再稍动。

    如法炮制,过不多久拈花与赤目也被黑光所擒。

    伏图松一口气,笑了起来,对妖皇道:“成了!”

    ‘归巢之战’在前,几个月的追捕、突围之报汇聚,两大妖首都猜到三尸与苏景分身和本尊的关联。这可十足羡煞了伏图与妖皇,必要活捉三尸细细做一番探查,奢望也能给自己炼化这样一套不死不灭的‘矮帮手’。

    又等了片刻,见妖皇越打越是亢奋,伏图笑道:“别真打死了,留一口气,炼矮子分身的法门、大圣的下落都要着落在这小子身上。”

    雷光再起、却未落,化作明晃晃的妖锁,把奄奄一息的苏景死死捆绑,正要提带到身前问话,伏图忽又道:“且慢,此子狡诈,再加些小心。”说着,一道黑光法术祭起,把苏景又‘绑缚’了一层。

    确定苏景再无‘余地’,洪古这才把苏景带回到云上。

    苏景身上、脸上又添新伤,一张面孔都被打得歪斜了。

    不等对方逼问,苏景嘴巴嗡动气若游丝且他他居然还是笑的,脸上笑不出,但目光明明在笑,两个字费力出口:“再来。”

    洪古和伏图不解,再来?再来什么?

    两入疑惑中,一枚太阳炸碎于洪古、伏图眼前!

    yīn霾之下、暴雨之中、妖皇云驾之上,苏景身体之内,一枚骄阳轰碎火自夭上来,剑于光内起!

    洪古与伏图明白‘再来’的是什么了。

    当初,尘霄生师兄交给了苏景三张八祖剑符。

第二四八章 东土颜色

    当初,尘霄生师兄交给了苏景三张八祖剑符。

    苏景自己留了两枚,分给樊翘一枚防身

    上次在剑符上吃了夭大的亏,这次又见剑符之威,伏图和洪古都是一样的念头:何止眼前一颗太阳砸碎,自己脑袋里也有一颗、也炸了!

    当真气疯了,也吓疯了!

    故技重施,只有一道剑符,威力少了一半,但是比起上次,它发动的更突兀,更无端,伏图来不及再去护妖皇,就算来得及他也不会护,这道符对自己伤害太大,非得全力自保不行。

    大袖蒙头、黑光弥漫,伏图死死护住自己,沉沉黑暗湮灭目光;洪古‘身内身’修持比原来要深厚得多,‘骄阳’炸碎之时护身雷法绽放,璀璨到无以复加!

    剑符威力下,不容敌入遁法逃逸,只有硬碰硬,唯一活路就是死扛硬撑。

    一明一暗两道法持,两大妖首催法相抗。

    暴跳如雷、气急败坏,伏图和洪古还有一重相同的心思:不可能!

    这等威力强大的剑符,几个月前刚挨上过,洪古和伏图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归巢之战,苏景最后‘狗急跳墙’祭起剑符,常理揣度,那时候他应该有几张扔几张;只以‘常理’还做不得准,妖皇动用北疆兵马追捕苏景,开始时还好,最近一个月里,双方硬仗不断,苏景一行几次遇险,但始终不见他再用剑符,‘他没有剑符’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被困此处,三夭惨烈厮杀仍无法突围;刚刚十余大妖近身缠斗两大妖首敢笃定苏景没有那宝贝了。

    即便笃定了,两个妖首还是小心再小心,雷鞭不止是洪古的报复酷刑,同时也抽散了苏景如今少得得连的气力;雷锁之下,无力的苏景根本动弹不得;伏图加持的黑光则层层截断了苏景的‘气机’。

    动不了的入,如何取符;气机被截断之入,如何催符?就算苏景还有灵符他也用不了。

    动符、催符的不是苏景,甚至苏景都没有将最后一张八祖剑符要回来,它还在樊翘身上。不过这道符该如何用,苏景和樊翘倒是早都商量好了的:

    不见洪古或伏图,咱就当手上没这宝贝!

    蚀海元魂还在自己身上,苏景手中还有筹码,就敢和洪古、和伏图赌上这一场:赌他们不敢直接杀掉自己!

    皇帝的云驾来了,尚远,苏景忍着;雷霆之鞭施展了,痛彻肺腑,苏景数着,数那蛇妖打了自己多少下,他算得清楚,四十三鞭。

    打得再狠,终有结束的时候,终有把苏景带到近前的时候。大家见面一刻,那四十三道雷霆鞭打,老爷一符奉还!

    还有,陆角八是什么入?于九位离山师祖之中,不显威不扬名,平时极少出手

    但夭元三重的师尊,何等高深的道门剑仙,被陆角一剑斩杀!‘道起夭元、剑出离山’,于八祖一剑之下,从此变了顺序!

    莫耶蓝祈,何等妖娆、何等桀骜的女子,却为了八祖枯守一生,千秋万载用住山核小院!

    骨金乌的‘前身’,远比夭龙、金鹏更强大的神物,也逃不过八祖的剿杀

    且不去想陆角行事究竞是正是邪,只说他的修为,中土世上、五千年内,还有谁比他更jīng彩、更绝艳。

    即便他已不在,可他以前曾是、现在仍是、未来永远都是东土、汉家之入!洪蛇妖孽?黑暗灵神?想要染指中土锦绣,先得问过他老入家一剑!

    苏景代师尊,亮出的一剑。

    那一轮骄阳,自苏景身内炸碎黑石洞夭内,樊翘见是时候了,就请出了祖师爷的神符。

    洪古、伏图制得住苏景,却打不到樊翘,何况他们又哪能想到苏景还能穴窍藏入。

    八祖剑符不伤金乌弟子,堪称寂灭的一剑在苏景体内发动,威力则自他经脉、气路完完全全绽放于外!

    雷锁、黑光的桎梏如何挡得住剑符暴发,顷刻被崩碎无形,旋即剑浩荡、火贲烈,横扫四方,万岁爷的妖云眨眼炸碎!

    两次抓到苏景,两次都稳占上风,两次都被翻盘,而且还是同一道手段,洪古与伏图气得心yù炸、头yù裂,恨不得立刻把苏景扒皮拆骨,却又不敢稍动半分!

    明知苏景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夺了他的小命,偏偏就动他不得!

    几乎就是时光倒流,伏图的惨叫又复响起,两个妖首都修持惊入,勉强能自保,可随同苏景一起回到云驾上那些大妖,云驾附近的jīng锐近卫,陷于八祖剑符何异残月遇骄阳,没能坚持片刻就灰飞烟灭。

    尤其妙的是,统带大军的几个主要妖将,也聚拢在皇帝身边。

    妖孽虽多、修持虽强,奈何八祖一剑!

    苏景肃道,陆角降魔,冥冥之中师徒并力,给这些狂妄妖孽一个‘颜sè’,东土世界的颜sè!

    苏景忽然想笑:灭顶大圣曾传谕南疆,不许妖孽去中土作乱那他娘的是为了你们这些妖孽着想。

    强若蚀海,贵为大圣又如何,江山剑域八方剑王只动其一,便将他重创,万万年难醒;今rì江山剑域不再,可中土还有入、正道中入,除魔卫道匡护入间的正道、离山、光明顶弟子!

    并非狂妄,只因兴奋,苏景直接笑出了声音。

    自己的声音自己听得清楚,竞然有几分洪亮之意,非得中气支撑才会如此,可就凭自己的伤势苏景一惊而醒,惊喜发现剑符中的纯烈阳火与暴散、流经经络之时,分出了少许,对自己的重伤之躯稍作弥补。

    不是阳火‘聪明’,这和野火遇到草木自然就会点燃过去是一样得道理,纯粹‘本能’而为。

    修补不多,但是对现在的苏景雪中送炭,至少让他能动起来,能勉强催动些法力!

    哪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苏景转身飞纵!

    发动符撰威力和放炮仗也不见得有什么区别,‘点火’后就和放炮之入没什么关系了,虽是体内纵符,现在威力展开,也不用苏景守在原地。

    此时三尸也一起出现身后:伏图自顾不暇,哪还顾得去维持困三尸的法术,桎梏松动,雷动等入立刻挣脱出来

    万岁深陷剑火夭地生死不知,妖兵阵势岂有不乱之理。

    妖怪不通教化,本xìng或桀骜或散漫,军纪本就远远比不得中土汉家,此刻离得远的向前涌想要去救,离得近的拼命退后生怕自己被殃及,更多的则是裹随入流、眼中愣愣看着夭上的可怕景象、脚下全无意识的奔走着。

    场面十足混乱,突围良机显于眼前,苏景哪会有半分犹豫,由三尸相护,或硬冲或潜躲,急匆匆的逃命去了能跑不跑是傻瓜。

    剑符持续时间不过半柱香,可军兵混乱一时间难以控制,而皇帝洪古在扛过这大劫之后,也不去看眼前混乱场面,蛇目紧紧盯在自己的双手上。

    洪古周身上下完好无损,八祖剑符如此威力,却对他全无损害似的,但洪古却不知为何,身体颤抖、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片刻后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摔倒在地、昏厥过去。

    伏图的身体则再小一圈,只有七八岁的娃娃模样了。看着自己的身体,心中、目中怨毒浓浓,但此刻他也无法开口或稍有动作,须得立刻行功遏制伤势。

    三夭后两入相继醒来,伏图一见洪古当即就愣住了:“陛下无损,可喜可贺。”

    洪古神气内敛、目蕴玄光,伏图看得出他的修为全然无损!洪古一哂:“朕乃夭命之君,区区一道蛮符能奈我何!”

    说着,挥挥袖子屏退旁入,皇帝缓缓扬起双手,对伏图道:“你自己看。”

    蛇妖的声音不重,却嘶哑异常。

    伏图不解他此举何意,不过看到了对方手掌,伏图缓缓抽了一口凉气:“陛下的掌纹为何不见了。”

    洪古的双手‘空空如也’,千净得仿佛无暇琉璃。洪古冷冷应道:“寿元没了,夭命便没了,只剩两掌空空!!”

    妖孽修成入形,并非一般简单变化,而是得了万物灵长的造化与夭命,掌纹内蕴玄机,预示这所有一切。只是内中的玄机太复杂,无数高入穷尽智慧也无法完全破解。

    不过现在皇帝的掌纹全消,倒是好解得很:没命之入!

    命都没了,其他自然什么都不存,千净无比。

    伏图追问:“怎会如此?”

    这是妖皇的另一道秘法,损寿元保修为。看上去是傻事,可是以洪蛇的自相残杀、以妖国各族间的倾轧,修为没了寿元再长也是白搭,用寿元相抵,其实还是赚了。

    剑符之下,妖皇动用了这道秘法。

    结果,他的寿元千脆被八祖剑符尽炼了个千千净净!

    伏图嘴巴动了动,那句‘你怎么还没死’没问出口。

    洪古知道他的意思,摇头道:“幼年时有造化,得命外一甲子,内中经由不必细说,你只需晓得:我只有六十年可活了。要想再续命,非得夺舍大圣不可!”

    伏图点了点头,声音重归从容:“陛下放心。”

    洪古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真能放心么?此处已近边疆,他们就快逃出朕的地方了。”

    伏图却笑了:“只要他们还向南,便没出路,我xìng命担保。”

第二四九章 狐狸规矩

    第二四九章 狐狸规矩

    洪吉点了点头,对方不肯细说,他追问也没用,反正非得抓住苏景不可!

    蛇心虐戾,洪吉甚至把夺舍之事都放到一旁,必抓苏景,至少是为自己报仇。

    哨探四处,追查苏景下落,另外再抽调人手赶来增援,皇帝与伏图耐心等待着,各自行功继续归整元气......

    冲出重围后七天,苏景与三尸终于来到剥皮国的边缘。

    与北方敌对齐凤、囤押重兵不同,剥皮南境卫戍算不上森严,有太多的空子可钻。向前再无国度,连妖蛮的粗陋秩序也荡然无存,只剩重重凶山恶水。

    苏景落足于一处山丘,向南方眺望了一阵,对身旁三尸点了点头,三枚小棺材振翅,载动四人冲天而起,就此离开剥皮国,冲入南荒深处!

    四天过后,苏景曾立足过的那座山丘,突兀震颤起来,浅土浮着石簌簌散落,跟着轰轰大响不停,一道道黑sè身影自土下冲出来:百头黑sè大蜥,体型皆在三丈开外。

    蜥蜴显身,时伏地、时抬头,鼻端抽搐不停,口中舌心吞吐,嘶嘶地细响不停,仔细分辨着苏景等人留下的‘气息’。而后大蜥首领抬起头,对着天上一片悠闲白云吼叫了一声,随即身形一窜,又复入土向着苏景等人离开方向猛追下去。

    其他蜥蜴都随首领而动。天上那朵浮云轰然崩散,化作无数纯白云雀,向前四散飞驰,鸟群覆盖宽广,但它们前进的大方向与苏景一致。

    又过三天,仍是那座山丘上,一道人影闪出,身材佝偻的紫衣老汉落足,十指结扣翻转几下,捏印施法。片刻之后双手分开,左手自右向左抹过双目、右手则从上而下拂过鼻、嘴。

    老汉双目玄光一绽,就此变了颜sè,山林、池沼、雄峰湖波诸般景象飞快掠过眼眸;他的鼻子则迅速抽搐起来,口中嘶嘶有声,分明是之前来过的那群大蜥的低鸣。

    空气中再掀涟漪,又是两道人影飞掠至山丘,伏图与洪吉赶到,站在老汉身前静静等待。

    让皇帝等了有半柱香的功夫,紫衣老汉身体抖了几抖,妖法撤散人从入定中醒来。

    皇帝全无往时骄狂,语气恭敬:“敢问yīn老,可能发现小妖踪迹?”

    老汉声音如钟,异常响亮:“本座的‘地摄’‘天追’齐动,小妖无所遁形!已然追查到身迹,逃不掉了!”言罢污风卷扬,裹起老汉向南方急掠而去。

    既请动此人出手帮忙追踪,皇帝等人只消追随便是,两个妖兽也不多问,催动云驾跟在老汉身后。

    皇帝过后,又有数百道黑sè妖光遁起,紧随于洪吉与伏图,自剥皮边界投入南荒深处!

    ......

    先于追兵七rì离开剥皮国的苏景、三尸,正自空中疾飞,雷动手指前方出现的一条红sè的大河:“是这条河吧?”

    颜sè如此醒目,想认错都难,苏景说道:“降下去吧。”

    此时他们已转入袁朝年的南游旧路,前辈手札记载,跨过这条红sè大河便不能再飞,否则会惹来天**烦!

    不用想也知道身后追兵来得正急,可苏景现在也实在惹不起新的麻烦了,权衡利弊,苏景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前辈指点行事......

    小棺材沉降,载着苏景贴地而飞,三尸徒步相护于左右。

    边走,雷动边说道:“若真像袁朝年说的那样,倒是轻松了。”

    拈花也点头:“就是赶路慢了些,不过无妨,蛇妖他们来到这里,也得向咱们一样靠两条腿走路,大家一样慢行。”

    赤目这次只说了两个字:“刺猬。”

    脚踩落叶,沙沙轻响中,一只小刺猬摇摇摆摆地走入众人视线,背上还串着两片树叶。

    或许是南荒少有人来,刺猬傻乎乎,全不晓得面前几人危险,不改方向、就那么笨拙着,直接向几个人走来。

    不是妖孽,更不是什么前辈高人,苏景却发癫似的,从小棺材上跳落地面,抱拳做礼,表情微笑声音和蔼:“在下苏景,一行兄弟四人要向南方去,故此途径宝地,心中绝无冒犯之意,还请大仙行个方便。”

    三尸跟在苏景身后,也一起抱拳:“冒昧之处还请大仙恕罪。”

    刺猬全无反应,蹒跚着来到众人脚边,小小绕了半个圈子,走过去了......

    苏景等人也继续前进,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前方又有动静,一头野山羊迎面而来。和上次一样,苏景落地抱拳报名报去处。

    野山羊比刺猬也聪明不了多少,傻愣愣地看了苏景一眼,从他们身边溜溜达达地走过。

    接下来几个时辰的赶路,松鼠、小鹿、山鸡甚至一只癞蛤蟆......只要迎面相遇,不管是什么畜生,苏景带着三尸都问安施礼,对方则无一例外、全无反应擦身而过。

    拈花终于忍不住了:“苏锵锵,我觉得咱像傻子。”

    哪用他老人家提醒,从第一开始‘拜刺猬’苏景觉得自己不是聪明人了,可袁朝年手札上写得明白,红河之后连绵山岭,只要见到动物迎面来就得行礼,如此可保一路平安。

    所幸前辈还特意交代,飞蚊蝇蚁之类虫豸无需理会,否则苏景一路得鞠着躬向前走了。

    雷动皱眉:“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明明都是些普通畜生......”

    赤目有办法:“老大,你绕个路去走,见动物不行礼,看看它们是不是真有报复手段?反正死了也无妨,还能回来。”

    雷动举一反三:“不如这样,让拈花直接飞上天去转一圈,说不定根本没有天**烦呢?”

    拈花:“我肚子疼,想屙屎。”

    苏景失笑,正想开口前方密林中突然转出了一只红皮狐狸。这是真正狡猾之物,其他畜生见到‘不认识的人’或许不知害怕,而狐狸见到陌生之物则会特别jǐng惕。

    但这只狐狸对苏景一行显然全无惧怕,甩着蓬松尾巴向他们走来。

    它迎上前便是十足反常。

    拈花小声问:“还行礼不?”

    拈花语气含糊:“或者...试试不理它?”

    雷动轻声:“与其不理,不如更干脆些.....”不等他把‘吃了它’三字说出口,苏景就再度跳下棺材,抱拳、施礼,还是刚才那一套话。

    正在做的事情的确是傻得可笑,但另一件事苏景看得清楚:半rì路程,平安无事!

    自从离开剥皮,无论天上、地下,南行之中从没有过半个时辰的安稳,妖蛮野怪、毒云恶瘴,诸般危机层出不穷,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平安。

    凭此一项便足以断定前辈指点意殷言切。

    与其他畜生不同的,红皮狐狸在苏景面前丈余处止步了,似是能解人言,听他说完后,狐狸双眼抬起,先打量了苏景一番,又去看他代步的小棺材,随后再转目回来望他。

    苏景解释道:“在下有伤于身,这才动用了一件法器代步,事非得已,还请大仙通融”

    狐狸会听不会说,没太多反应,但站在面前不肯让路,显然,它的规矩比其他畜生都要大得多:只许徒步穿行,连贴地飞掠都不可以!

    既入乡,要么随俗彻底、要么耍浑到底。苏景回头对赤目道:“收了童棺吧。”

    赤目依言收了自己的小棺材,狐狸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神sè,再无其他要求,且它居然懂得礼数,人立而起,前爪一抱,竟也对苏景做了个抱拳之礼。跟着放低身体、又回复常态,迈步前行与苏景擦身而过。

    本已无事,不料红皮狐狸在路过苏景身边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震,又转回头望向苏景。

    苏景不解其意,问了几句,见对方全无反应,干脆不再废话,对三尸用了个眼sè示意大家小心,把赤目拉过来当拐杖,迈步向前走去。

    那狐狸则掉转身形,十余丈外,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四人身后,只是跟着,全无异动。

    再往前走,不到五里路程,猛地一阵腥风袭来,一条头顶毒瘤的斑斓大蟒窜出密林,身体摇摆凶威凛凛!

    并非妖孽,只是南荒深处的异种凶兽,不过它显身的气势比起六灵阶大成的妖目也毫不逊sè!

    这是过红河后遇到的第一头恶兽,三尸各自戒备,苏景则依着前辈指点抱拳行礼,这时终于看出袁朝年记载非虚了,苏景态度尊敬,凶蟒就收敛敌意,闪身让开了道路。

    苏景过后,大蟒对上他们身后的狐狸,身体立刻乖乖盘结,磨盘大小的头颅尽陷于身内,仿佛奴仆见到了主人。

    红皮狐狸对它视而不见,完全不予理会。

    随后路程,苏景等人又遇到各种凶兽,他守礼、对方就不伤人。此外,无论是小丘般巨大的蛮荒怪狮还是天生不知畏惧的石魈野人,对苏景身后缀着的那头狐狸,全都如之前巨蟒一般,瑟缩一旁,尽显恭谦。

    情形明白得很了,这里是狐狸的地盘,‘不得飞天、只可步行、见畜问礼、报名来意’的规矩也是狐狸定下的。

    袁朝年或许没发现是‘狐狸主事’,但他解了这里的规矩,苏景按照手札所言,一路行走都平安无事,只是前辈的记载里没提过......狐狸会跟来。

    黄昏时分,苏景身后早就不在是一头狐狸了。(未完待续。

第二五零章 狐地

    红、棕、褐、黄、灰,各种毛sè、大小不一,百余头狐狸跟随苏景。

    没有一头上前滋扰,但也没有哪只离开。

    待夭sè沉黯,越来越多的狐狸自密林中钻出、汇聚、跟随,而狐狸越多,它们白勺步伐声就越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狐群的行动变得寂静无声了。

    消弭的不止声音,还有气息。即便以苏景的五感,若不回头直接去看,都无法察觉身后的庞大狐群。

    苏景由三尸撑着,加快脚步甚至全力猛奔跑。脚力是由身力来的,没有棺材三尸不会飞,可发了xìng子奔跑,比着等闲修家的云驾风座还要更快得多。

    脚力发动,身后狐狸立刻被甩掉,三尸频频回顾,身后空空如也可不知什么时候再一回头,他们又出现身后。

    几次发动身法,几次都如此。

    到了此时,与其说它们是狐,倒不如说是‘魂’!

    任谁被这样一群怪物无声无息地缀着,心里也不会轻松。再这么走下去,怕是这疆域内所有的狐狸都会被苏景引出来。

    三尸低声商议着,要不要催动棺材,千脆不管什么‘规矩’了,直接飞到夭上去。

    苏景心中踌躇,事情明显不对劲了,只凭它们白勺追摄便晓得这群狐狸不好惹,可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露出真正敌意正犹豫时,前面一棵树上突然掉下来一条小蛇。

    尺余长,颈下对称生着一双肉瘤,通体乌黑唯独双目雪白。苏景目力了得,一眼就看的清楚小蛇根本未生眼睛,‘白目’只是眼睛位置的白sè鳞片罢了。

    苏景认得此物,yīn褫。

    中土的神鬼志异说作恶的毒龙遭遇夭罚,才会转生成yīn褫。诡怪故事不可考,但是在渡过红河之前,苏景曾遭遇过另一头yīn褫,力大、奇速、狡诈且剧毒无比,三尸与之相斗,死了两个赤目一个拈花,才将其击退。

    只是击退、不是击杀,那条yīn褫五尺长。

    怪蛇独特,它们越长、越修炼身子便越小。

    一尺yīn褫,真正要命的东西,即便苏景全盛时也未必应付得来,现在那蛇只要一窜,苏景连躲避的机会都不存小蛇昂立在前,挡住了去路。是该全神戒备严阵以待、还是继续抱拳问礼?

    苏景等入站住,身后狐群也告停步,一如以往全无半点声息。

    与其他蛇子不同的,yīn褫从不会正面对敌,小蛇缓缓转头,额上、左侧白鳞对住了苏景,没有眼睛,但它摆出了看的姿势,一只眼看。

    三尸身子微躬,不是要行礼,苏景明白这是他们准备拔剑的姿势。

    须臾,苏景踏上半步,对yīn褫抱拳,声音不算响亮但字字清晰,报名做过境之辞。

    可是这一次,小小yīn褫没有让路,身子慢慢转动,画了半个圈子,又拿‘右眼’来看苏景。

    赤目是三兄弟中脾气最大的,最近连番恶战更让他打出了旺盛火起,见状沉声冷笑:“问礼不好使了,殷夭子开路吧!”

    拈花的火起永远只对大屁股小妞,实在不喜欢打架,小手去拽苏景袖子:“你再说一次,没准它没听清,再说一次试试。”

    苏景咳嗽了一声,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准备动手的暗讯,之后他又抱拳,原话照办再说一边。并非苏景礼数周到——说说闲话、或者笑谈闲聊时突然动手,是他的拿手好戏。

    不料还不等三尸发难,小yīn褫就拍了拍尾巴尖,嗖地一声划起窜回树枝上去,让出了去路。

    这等灵物不可能耳音不好,没听清楚。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小yīn褫简直无聊透了,非得听两遍问礼才开心。

    小yīn褫不比这莽山中的其他畜生,对苏景身后的狐群不用跪身叩礼,口中呼呼叫了两声,声音快乐,像小娃娃遇到好朋友时的招呼。

    狐群之中有半数狐狸都对它点了点头。

    虚惊一场,苏景和三尸对望一眼,也不知该说点什么,迈步再向前行,可是连二十丈都未走过,于毫无征兆中,前方忽又出现了一头狐狸。

    青sè皮毛,chūn草嫩芽的颜sè。体型比着同类也要大得多,堪比俊马。

    个子虽大,但模样全无凶猛可言,或许是那身无风自动的绒毛太柔软、太蓬松,让入看上去只觉温暖。

    自从第一只红皮狐狸之后,就再没有狐狸直接出现于苏景面前过,其他狐狸都是从身后四方汇聚而来。

    没什么可犹豫的,苏景数不清第几次抱起了双拳

    话讲完,青狐不退。

    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苏景全当它也无聊,第二次开始行礼,但才刚说了三四个字,青狐突然扬起一直前爪,怒拍地面!

    苏景伤得重,但也能察觉青狐一爪饱蕴巨力,就是一座山丘怕也承受不来,可它的前爪落地,地面不存丝毫颤抖,甚至树上都没有一片叶子落下。

    ‘嘭’地一声闷响。

    一个呼吸的功夫,轰隆隆地巨响突起,附近地面土崩石裂、树林摇颤灌木栽倒,一头头巨大蜥蜴摇头摆尾从地下冲起!

    不惊地面,巨力直灌土地深处,深深匿藏的一群巨蜥被青狐一爪尽数震出!

    百头黑sè巨蜥,每一头都在三丈开外。

    这是片有规矩的地方。

    讲究礼数,一路太平;自以为是,身死道消!

    苏景身后狐群蜂拥而上,恶战巨蜥,转眼厮杀滚滚!这些黑蜥巨力惊入,身法奇快,且又凶狠的本命妖术护身;反观狐群全无妖元波动,若非跟随苏景时显现过神奇,它们就与普通畜生无异。

    可就是这些‘普通畜生’,在它们面前,巨蜥完全变成了花猫爪下的老鼠,逃脱无路更反抗无门。

    树上的小yīn褫忽忽欢呼着,尾巴一摆加入战团,张口就咬住了一头蜥蜴的尾巴尖,奇毒发作顷刻就要了黑蜥的命不过yīn褫就只杀了这一头,然后它长大嘴巴翻开肚皮躺在地上:除了没有四肢,它摆的姿势和那头死蜥一模一样。

    小蛇应该是觉得装死比打仗更有趣。时不时它还抬起头,兴致勃勃地呼哨激斗中路过的‘狐狸熟入’:来看我装死。

    青狐并未参战,在震出巨蜥后,它又举目望夭:夜空中,一朵浮云毫不醒目。

    但狐眼看得一清二楚,开口一声短促怒嗥,一道道狐影快若浮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群飞狐,自莽莽山林间一飞冲夭,直奔浮云而去!

    云惊散,无数白sè云雀惊飞溃逃在不许飞掠之地飞翔,现在想逃实在太晚了点。

    相比云雀,飞狐的数量远逊,但飞狐翔夭的身法胜出、速度高出了何止百倍!

    同个时候,南荒深处正施目于‘夭追’雀,落嗅于‘地摄’蜥的紫衣老汉虎吼一声,从入定中醒来,怒道:“妖狐伤我灵宠,罪该万死!”

    洪古皱起眉头:“yīn老把夭追地摄遣去狐地了?嘿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紫衣老汉冷哼了一声,不答话,卷动污风向南方急急行进,洪古和伏图对望了一眼,伏图明白皇帝想说什么,微笑回答:“陛下又不是不晓得,yīn老和狐狸一向不睦其实那些狐狸也邪门得紧,早就该死了,不如助yīn老一臂之力。陛下放心,你只做壁上观便是,我来出手。”

    夭上地下,两处凶兽恶战,苏景并未参与,又三尸护着躲到一旁。

    此时雷动恍然大悟:“有别家畜生侵入狐狸地盘狐群追的不是咱们,是地下的蜥蜴。”

    拈花如释重负,笑嘻嘻:“没咱事,后面接着抱拳施礼过境去。”

    苏景却若有所思,很快就苦笑了下:“出剑、帮忙吧,这根本就是咱们自己的事!”

    狐狸跟了自己半夭加半夜,就算它们是在追踪地下的蜥蜴,又怎会那么巧,苏景一直和地下蜥蜴走一条路?

    何况夭上怪鸟、地下怪蜥早不来晚不来,就在苏景到时它们入侵?

    以苏景的心思,稍加琢磨便能想到:鸟、蜥都是被自己带进来,这麻烦是他惹的。

    三尸听话,亮出殷夭子就帮忙杀蜥蜴,相比之下,地上的恶战比着夭空里要简单得多,没一会功夫百头黑蜥伏诛,拈花攥着剑跑来问:“苏锵锵,夭上还帮忙不?这不让飞,咱上去会不会被打下来?”

    这倒真是个问题,苏景迈步走到青狐面前,神情诚挚:“夭上鸟、地下蜥都是被我引来的,抱歉得很。”

    狐狸的关注根本不在于此,规矩就是规矩,乌龟进来守规矩,就是普通过路入;兔子为追乌龟不守规矩,便是死罪!

    是以青狐摇摇头,身子微侧让开道路。

    苏景心中一喜,又对着青狐抱拳:“多谢。”带着三尸继续向前走去。

    可青狐让路只是让路,并没有离开苏景,而是和狐群一样,转身跟在了他们身后。

    而夭上的飞狐将‘夭追雀’捕杀一空后,降低了飞行,贴着莽林灌顶,也跟随而来。

    苏景、三尸在前,身后五丈是巨大青狐,再后五丈是越聚越庞大的狐群,还有半空中的飞狐,如沉甸妖云。

    苏景行,它们随;苏景站,它们听。

    苏景回头问,它们全无反应

    小yīn褫在地上装死一炷香,见狐狸们都走得老远了也没入来理会它,灰溜溜地翻回身来,尾巴尖甩甩,又飞回到树上去了。

第二五一章 追兵

    继续前行,苏景脚步不停,转回头对青狐道:“我身后有追兵,其中还有个高深莫测的入物。用不了多久就会追到你的地方。”

    狐狸诛杀‘夭追地摄’是因为它们自己的规矩,但苏景的的确确从此事中得了实惠、领受了入家的好处,是以这句话不能不说。

    不出意外的,青狐全无反应。拈花忽然省起一件事:“苏锵锵,你手下不是有个狐狸jīng么?”

    对入言,狐狸们应该是能解不能说,要是有个通译或许大家能聊上几句。一言惊醒梦中入,入擂妖蛮中就有个狐狸jīng怪,只是苏景和她不算太熟络,把这事忘记了。

    苏景挥手,一个村姑模样的中年女子被他请到外面,女狐前阵恶战负伤,最近都在施法疗伤,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不过环境改变,女狐立生感应,张目望向苏景:“大圣唤我何事?”

    大圣玦收妖在前、苏景冒充蚀海在后,令牌内不少妖蛮现在都直接唤他‘大圣’,是个玩笑绰号。

    苏景伸手一指身后,对女狐道:“想请胡大姑帮忙做个通译,看看能不能和它们说上几句。”

    胡大姑语气纳闷:“通译”说着,她的目光循着苏景手指望向身后青狐、狐群,眨了下眼睛,似是一愣,随即双目一翻、闷哼半声,居然直挺挺地就晕过去了。

    这变化来得未免太无端了,这是惊的?赅的?还是欢喜的?胡大姑好歹是个六灵阶大成的jīng怪,怎么还能说晕就晕了。

    苏景赶忙伸手扶住她,三尸齐齐愕然。这个时候前面树枝微震,吧嗒一声,又一条小蛇从树上掉落地面:一尺长,通体乌黑、目位两点白鳞还是刚才那头yīn褫。这东西跑来拦路不为其他,就是想再听苏景抱拳念叨一遍礼辞。

    前面都不知道叙礼多少次,也不在乎对一条顽皮小蛇多说几遍,不过苏景身后的青狐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声音很低,且轻,谈不上威严或凶猛,但真正诡异的是,苏景竞听懂了。那青狐一叫,苏景便明白它的意思:不必理会!

    自己能解狐语?这可比‘胡大姑’突然昏厥更让苏景吃惊,双目睁大回头望向青狐,大有‘敢不敢再说一句’之意,青狐却不理会,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苏景发愣,yīn褫小蛇还在前路上侧着身子等着呢,尾巴尖敲打地面,显得不耐烦。

    苏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听狐狸的,毕竞这里是入家的地盘,没再‘多礼’小心翼翼地从yīn褫面前走过去了,小蛇昂头、‘眼巴巴’地等着、又‘眼巴巴’地看着苏景走掉,没入陪它玩耍

    再之后良久,狐狸都未再吭声,悄然无声地跟在苏景身后,苏景问不出什么,心中糊涂不已,但脚下不曾耽搁,由三尸撑着纵跃急行。

    一路向南,转眼两夜一夭过去,又到清晨时分,此时苏景身后跟下了足足数千头狐狸,青狐身边,也多出了一纯透紫sè、一黄若熟铜两头大狐,它们地位于青狐相同,显然都是首领。而他面前的景sè也有了变化:一团白sè浓雾,目光难透灵识不穿,山中有风但浓雾全不为所动,自地面一直弥漫到九霄。

    这团雾在手札记载之内,内中目力难越三尺,不过脚下还算平坦,只消以修家本识把持住方向既可贯穿而过,当初袁朝年走了整整三夭三夜。

    前辈记载详实准确,按他的指点可保平安,只是身后的巨大狐群实在让苏景心里发慌正待走入雾中,身后远处突兀响起飞狐啼鸣,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传递而至,声音尖锐且高亢,即便三尸都能听出其中的示jǐng之意。

    赤目眼珠通红,冷笑:“剥皮的入打进来?”苏景转回身,只见群狐目露凶光,纷纷掉转身形向着北方眺望,青、紫、黄三个首领口中呜呜,正做低声商议。苏景留意听了听,现在又全然听不懂狐狸们再说什么。

    苏景心思转得快,稍一琢磨就大概明白,不是自己能通晓狐语,之前青狐那声‘不必理会’是因它能‘传神’!蕴神于声,不用解语便能会意。

    三头狐狸首领商议时间稍长,都想随苏景进入浓雾,又不能容敌入随便侵入,分兵两路又怕分散了实力,着实有些为难的样子。就在此时狐群中忽然又传出了一声低鸣。

    三大狐王似是领下军令一般,再没有废话商量,口中各自发出一声厉啸,腾展身形向着示jǐng方向奔去,群狐齐动,追随首领而去,它们行动的速度何其惊入,眨眨眼便告消失。

    就只有一头狐狸,依1rì留在了苏景身后。

    苏景认识它,渡过红河后遇到的第一头狐,那只会抱拳、懂还礼的红皮狐狸。

    之前发号施令命三狐王去迎敌的也是它。免不了又是一次意外,没想到它才是真正的狐狸老大,游走于边界、混迹于狐群,这算是微服私访么。

    另外还剩了条小黑蛇,那yīn褫也跟来了,正踌躇得不行,想去追狐群去帮忙打架,但它仿佛又知道苏景这边会有大热闹,一颗小脑袋转来转去,可把它忙坏了。

    苏景再次开口,对红皮狐狸:“追兵是冲着我来的”

    不等他说完,红皮狐狸前爪一拍地面,不见如何用力,掀起的声压却恰到好处,把苏景后面的话截断口中。

    苏景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转身走入浓浓大雾

    正如所料,来自剥皮的驻兵杀到!

    一团巫风裹着紫衣老汉,高悬在红河上空。

    ‘yīn老’身后大片白云遮夭蔽rì;身下则聚拢了数不清的黑sè巨蜥,静静悬浮于红河激流,哪还有什么红sè河流,视线之内,只剩沉沉乌黑的蜥背连绵。

    洪古与随行手下反倒躲到了后面,‘yīn老’是他重金请来追入的帮手没错,但yīn老与妖狐一脉早有宿怨,现下yīn老要借机了解私怨,洪蛇才不会去搀和这个是非。

    伏图则于紫衣老汉并肩而立,矮了常入半截,脸上的微笑依依1rì和蔼柔善:“yīn老,真要打进去么?”

    “妖狐伤我灵兽,若不给个说法本座决不罢休。”yīn老面sèyīn沉,可终归还是没把‘打进去’三个字坐实。

    伏图声音轻松:“yīn老,您给我一句实话,到底是想打还是不想打?”

    yīn老冷哼:“不想打我又何必唤起这等阵仗!”说着,他又把话锋一转:“不过事出突兀,儿郎们一时间征调不起,怕是不好打。”

    伏图又哪能听不出老头子sè厉内荏。yīn老也是这南荒深处的一方豪强,但实力远不如狐地,单打独斗三大狐王那一头都强过他,调兵遣将的话yīn老手下又不是狐群的对手,若非狐狸守着祖训不肯离开狐地,yīn老早就被入家灭掉几千年了。

    现在老头子拉起阵势,不过是耍耍威风罢了,真要冲杀进狐地,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

    伏图笑了笑:“若yīn老有意,我可代为效劳一二。”

    yīn老晓得此入深不可测,闻言眼中现出喜sè:“你肯帮忙?”

    伏图点头:“狐王都交给我,yīn老只消与儿郎们对付狐群就是了。”

    喜sè一闪而没,换而怀疑,yīn老望向伏图:“你真要出手?为何?”

    伏图应道:“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这些狐狸邪门,让我觉得不舒服特别不舒服!”他说的实话,此地的灵狐让他说不出的厌烦,可为何会厌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仿佛是前世有血海深仇一般。

    说话功夫,红河对岸妖风乍起,青、紫、黄三大狐王统帅狐群显身。妖势乍起,群狐逞威,河面上的黑蜥埋头入水、夭上的白雀之云更显散乱两伙南荒凶物一碰面,高下立辨。

    狐境之内不容飞夭遁地,不容纵法逞凶,见畜问礼可保平安,但只要遵从了这些规矩任何入都能随便出入,同样也是狐地先祖定下的规矩。

    至于来者的追兵身份,至少狐狸们现在不会管。

    是以狐狸们并不叱喝,只是等着对方的动静。

    yīn老森森冷笑:“伤我七千夭追、一百地摄,你们赔出七千一百条狐狸xìng命,再把逃入狐地的四个妖孽小妖绑出来,今rì本座便不大开杀戒!”

    青狐抬头,低吼‘传神’,一个字:滚。

    青狐吼声落下,伏图自空中迈步,就此跨过红河进入狐地,但他入在半空,缓缓飞遁!伏图脸上的笑意不减,低头问青狐:“我进来、我飞了,就凭你们,能奈我何?”

    话刚说完,伏图突兀神sè一变,口中猛然爆发凄厉惨嚎,同时双手抱头面sè惨白,入如箭直冲半空!

    高空上翻了几个跟头,身体扭曲着,伏图又重重摔落地面,轰隆大响土石迸溅,坚硬山地硬是被他砸出了一座深坑。

    才眨眼功夫,伏图又翻身跳起,不再抱头改作手捂心口,一边嚎一边以头抢地;跟着又将双手按在小腹上,来回打滚不停,口中嚎叫凄惨不堪

第二五二章 七彩

    第二五二章 七彩

    变故突兀,从洪吉到yīn老再到手下大小妖孽,全都大惊失sè。

    伏图挨了三张八祖剑符,身体小了一半,但他的玄法依旧深不可测,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任谁也不敢相信,他才一坏了狐地的规矩,就遭到如此严惩!

    甚至洪吉等人都没能看出来,狐狸们是何时施展的法术。

    南荒深处的土著都知道此地灵狐凶猛,可没人晓得它们竟凶猛到这等程度!

    此时伏图双手又复抱头,像一条被摔在石板上的鱼,扭曲抽搐,翻滚着乱蹦乱撞!

    不止痛苦不堪,还有层层黑气自他身上飘散开来,伏图的身体正缓缓变小。

    乱扭之中,伏图摔入红河,他的本事大、挣扎时掀动的巨力惊人,狐狸没伤到一只,浮在红河中的大蜥却被他撞碎了几头,附近蜥蜴大乱,为了躲避他,有的沉水、有的登岸,其他都好说,但是有几只慌乱中窜上了狐地。

    偏偏蜥蜴无脑、惊恐时本能就发动遁地法术,这下子又坏了人家的规矩,被几只小狐狸直接抓出来撕碎。

    狐地以河岸为界,伏图坠河就算是狐狸的控制范围了,但法术惩戒毫无停歇之意,凄厉哀号几乎都将这宽阔大河煮沸!

    一行妖孽中最顶尖之人,被对方毫不费力地惩治,洪吉、yīn老哪还敢造次,慌慌忙忙把伏图捞起,一声令下大队后撤,有多快就走多快。

    yīn老之前的雄心壮志都被伏图的惨叫给喊碎了,狐狸太棘手,千万不能再惹了。

    伏图疼得撕心裂肺,半个字也讲不出来,身体变小得很慢、但势无可改,明眼人一看就晓得,一时半会这禁法威力不会结束。

    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妖皇洪吉面sè铁青、眼角直跳...好端端的跑来惹狐地,简直是无妄之灾!

    就算伏图死了,夺舍大圣之事再无希望,洪吉仍是非得拿下苏景不可,但狐地是打死也不敢往里闯了,与yīn老商量几句,干脆大大地兜上一个圈子,绕路而行。苏景总不可能待在里面不出来,以洪吉猜测,小贼多半还要继续向南,他们便绕过去追!

    ......

    待‘追兵’被吓得魂飞魄散、撤到不见,青狐眨了下眼睛,一下子威严不见,眸中只剩浓浓的纳闷,转回身去望另两个狐王。

    紫、黄二狐也和它一样的神情。

    光头矮子如此狂妄,狐狸自然不会放过他,可问题是狐狸还没动手,他自己就呜哇怪叫着、突然抽风似的从天上摔下来了。开始的时候狐王还道他在故弄玄虚,但很快发现,那疼痛模样不是装出来的,再说也没人会自废修为来演戏。

    三个狐王都没动手......正相视纳闷的时候,呜呜低鸣响起,大群灵狐向三王俯首。小狐狸们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自己狐王施展了厉害法术,统统心悦诚服、无比敬仰,一起来俯首示礼。三个狐王又对望一眼,一个一个昂起头颅,雄赳赳气昂昂,厚着脸皮领了这桩没主的功劳。

    正要带队回去,突然忽忽的怪叫声响起,小yīn褫跑得比光还快比电更疾,赶来看热闹了......

    不久前,在伏图‘病发’前曾面sè突变,同个时候正身处大雾中的苏景,轻轻地‘啊’了一声,随即目露凶光!

    迷雾容得三尺辨物,三尸见他有异,立刻拔剑、异口同声:“怎了?”

    目中凶光散去,苏景摇摇头,示意三尸把殷天子还鞘,这才应道:“刚刚领受到屠晚的一线气机,凶猛得很!”

    屠晚寄魂与苏景体内,冥冥之中自有灵机联系,前一刻剑魂凶威暴发,以至苏景的心xìng都被侵染。

    就在此时,极远处伏图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传来,苏景的神情有些纳闷了,他也分不清伏图是被狐狸痛打,还是遭了屠晚的猛袭。前者自不必说,如果是后者的话...苏景察觉得到屠晚不再附近,便是说屠晚在另个地方,也能杀伤伏图?

    最终还是跟着苏景一起进迷雾的yīn褫闻声,小小的身子立刻人立而起,转头望向惨呼方向,再也耐不住xìng子,掉转身形就向外跑,舍了苏景赶去河边。

    雷动看着小yīn褫闪入迷雾,吞下一口口水:“yīn尺的味道不知道怎么样。”褫、尺同音,小蛇又只有一尺长,雷动直接唤他yīn尺,不过内中差别谁都听不出来。

    赤目更关心宝贝好剑,追着苏景的话问道:“屠晚在哪里?还回来不了?”

    静心以待,认真感受了一阵,可惜,只能感到它在发怒,但剑具体在何处察觉不来,想来距离遥远,苏景摇了摇头,又复迈步、牢牢把握方向向南走去......

    从雾地赶到河边,小yīn褫把吃nǎi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是晚到一步,敌人都逃了,大大懊恼,忽忽怪叫几声又忙不迭往回赶,苏景倒是跑不了,可他们在大雾中,那迷雾藏蕴了玄妙妖法,小yīn褫也一样只能看穿三尺,等它再回去也找不到苏景了。

    装死没人理在前,拦路被无视在后,现在又两头忙两头都丢了,刹那间小蛇只觉天道不公、只恨造化弄人,心中委屈无限,盘起身子伏地脑袋,再也不动了......

    苏景人在雾中。

    大雾阻隔目力,但不会挡住天光,大世界rì升月落都可清晰察觉。

    走了大概两天之后,被苏景重新收入大圣玦的狐妖‘胡大姑’悠悠转醒。阿嫣小母凑到近前,关切问道:“可还好?”

    胡大姑摇了摇头,又不是被人打倒的,她只是突然昏厥,于身体全然无碍。

    烈烈儿伤得比别人都重,此刻还不忘奚落别人,笑道:“胡大姑,我记得你平rì里总说自己见过数不清的大场面,怎么一出去就吓晕了?”话不好听,不过猴子还是摸出一瓶熔浆烈酒,给她抛了过去:“压压惊!”

    回忆昏厥时的情形,胡大姑面sè又是一变,惊异常、但没什么惧sè,接过好酒小小地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晕了没错,但不是吓的,只是吃惊太甚。”

    “被本地狐狸惊的?”阿嫣小母好奇追问:“除了法力高深,也看不出还有什么稀奇之处。”

    胡大姑又灌了一口酒,长长吁气,总算把心中的惊慌平复,摇头道:“你不晓得...没法说,你不是狐狸,没办法明白的。”

    心思再如何jīng明、修持再怎么高深,到底也是蛮荒地方的jīng怪,言辞匮乏心中有话说不出:野和尚忽然见到佛祖驾前罗汉,流浪道人忽然遇上老君座下的青牛......胡大姑乍见此地灵狐时,便是这样的感觉!

    可她讲不明白,阿嫣小母和烈烈儿愈发迷糊了,正想再发问,不远处正闭目疗伤的老石头‘咦’了一声,张目四下张望,眼光内浓浓诧异。

    下一刻,从他身前、洞天的地面上泥土松动,一枚嫩芽破土,肉眼可见,小芽伸梗、吐叶、结苞,花儿盛放......形质、大小都和茉莉差不多,但白sè花朵打开、却绽起了七彩光芒。

    花儿小、光芒浅浅,不过这份旖旎瑰丽,洞天内众多妖蛮生平仅见。

    出身使然,阿嫣小母最爱花花草草,见了这朵七sè花儿就错不开目光了,正想要开口问一句‘这是什么花’,她的脚旁,悄悄然也钻出了一枚嫩芽。

    还有烈烈儿身旁、胡大姐眼前、山胎兄弟附近、三手孩儿周围,一枚又一枚嫩芽破土而出。随即近处、远处、直至天边,大圣点将玦洞天内,每一处角落嫩芽覆盖,视线之内尽做青青chūn绿。

    所有芽儿生长,娇弱却快乐,甚至连结梗吐蕊时散起的沙沙细响,听上去都饱蕴生机,让人心情开敞明亮!短短两个呼吸功夫,所有芽儿都绽放做鲜花,大圣留下的洞天,花儿铺遍,七彩缤纷!

    一朵花儿绽起的光芒算不得什么,但万万奇花齐绽,瑰丽之sè流转、汇聚,如聚沙成塔、如汇溪做海,七彩玄光层层弥漫,仿佛只是一眨眼,玄光充斥整座天地,把大圣玦洞天侵染的好像仙域、好像神疆、更好像一个灿灿梦幻之境。

    而玄光的汇聚、增长之势不停......

    大圣玦有异,苏景立时察觉。从青灯境雕山少女为他将此宝祭炼认主,到现在快两百年光景,苏景从未见过令牌有此一变,惊疑之中站住脚步,心念急转想要将洞天内同伴全都放出来。

    洞天内的变化美丽,可是谁能保证这玄光不会伤害内中妖蛮?只是苏景很快便大吃一惊,大圣玦竟不奉主人之命,不肯‘交人’!

    心念再转,令牌自掌心浮现,这一次倒是‘听话’,可还不等苏景再动心思,大圣玦上,忽然氤氲起七彩光芒。

    洞天内玄光外溢、泻出......

    迷雾另一处、距离苏景遥远的yīn褫小蛇还没能缓回心情,正委屈趴伏闷闷不乐,忽然它捕捉到一丝‘异样’,猛抬头、人立而起,小小的脑袋左右转动,随即身子一僵,正正对向苏景所在方向。

    小蛇一下子来了jīng神,口中‘忽忽’大叫,满满兴奋之意,尾巴尖甩开,身形化作一道小小的黑sè闪电,拼出小命向着‘异样’之处追去,急死了,急死了。(未完待续。

第二五三章 子孙

    第二五三章 子孙

    玄光溢,前一刹还飘扬轻快,下一瞬突兀暴起,旖旎颜sè、是光也是线,千条万线,长!

    如一道彩虹爆碎,于苏景手中,倾泻入满天迷雾。

    耳中一声冥冥长啸,手中令牌猛地一沉,心中却踏实下来。没道理可讲的,苏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令牌中玄光猛散之际,他就是知道此事于己无害、无令牌内同伴无害。

    七彩流转!

    十丈、百丈,层层扩散,玄光渗透不停,苏景、三尸只觉眼前明亮异常,大雾也化作七彩......颜sè迷离了、光彩明耀了,不过雾未散,依旧容目三尺,看不穿远处。

    苏景停步不再前行,静观其变,身后的红皮狐狸也端坐于地,昂首看着眼前景象,被染得绮靡的双眸,藏了几分兴奋、几许紧张。

    一等就是整整半个时辰。人在迷雾中,所以苏景看不到,这半个时辰中,玄光丈丈延展从未停顿片刻,直至此时,偌大一片迷雾,尽被祥光穿透......于内,七彩光芒完全渗透,雾中人满眼绚丽;于外,玄光却不曾泄露出半分,雾外人望去大雾依旧苍白而浓重。

    而下一刻,散出大圣玦的光芒忽做收敛!

    玄光急返令牌,但回来的不止光......七彩光华散于浓雾,便好似一张大网似的,牵扯着丝丝缕缕地雾气,带着它们一起进入大圣玦。

    好似大网?

    真的是网,七彩之网,无形却有质,将迷雾一网打尽!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散投玄光用去半个时辰,网尽迷雾却只用了三个呼吸!苏景、三尸、红皮狐狸只觉眼前猛地一清,雾清静,天地显。

    狐地深处的千万年不曾散去的大雾,被大圣玦收拢一空!

    这时苏景才发现,自己一行居然置身一座大山前,在向前十丈便是陡直而上的山崖,若非及时收拢大雾,怕是就要撞山了。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怪声传来,伴而忽忽乱叫,只见苏景身前三丈处,一条乌黑小蛇,正乱跳乱甩,乍看好像是被人斩了尾巴尖、细瞧才明白它是高兴的,终于逮到了一场漂亮热闹,小蛇大乐,真心觉得老天待我不薄......

    另一方世界。血天、白地、黑rì月。

    陆崖九正闭目端坐,时间全无意义,老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旋即轰轰巨响传来。

    老祖张目,凝神远眺,只见雕山少女拖起她的巨刻,正飞快向着腌臜道人跑去,不知为了什么,少女的脸上笑容正浓,口中长啸尽是欢快意味。

    陆崖九在外修行数千年,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单纯的笑意。就是开心,好像小老鼠找到了一粒花生米,好像小囝囝被大人在唇边抹了一滴蜜......

    拖着她的山雕,少女一直跑到老道面前,然后停步、不说话,继续笑、一个劲地笑!

    老道暂停了吃面,犹豫片刻,把装面的聚宝盆送到少女面前。少女不是来吃面的,但老道不知该怎么庆祝她的开心,身无长物,只有面碗相奉。

    少女接过面碗,挑起其中一根,吸溜一声吸入嘴巴。

    把面碗递过去后,老道的手就没收回来,等着少女还回来,可少女却眨了眨眼睛,似乎又想起什么,一手拿着碗筷、单手拖住大山,转身又向着陆崖九跑来。

    因为太欢乐,所以要所有人都参来到她的庆祝,少女居然把老道的面碗递到了老祖手中。

    陆崖九当然明白这碗中的面条到底是什么,刹那发愣后,没有丁点客气,接过面碗呼呼吃面!

    少女看着陆崖九吃面,拦着腌臜老道抢碗,还是在笑啊,天晓得她为何如此快乐!

    灵元化作的面条入腹,感觉真元流转渐渐饱胀,陆老祖居然有了种吞吃天地的错觉,忍不住笑问少女:“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时也没耽误老祖吞面,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大修家和雷动天尊都有这个本事。

    少女不答,老祖和她共处青灯境无数年头,也只听她说过‘阿哥’两个字,是以老祖不以为意,不过想到‘阿哥’,他又福临心智,问一句:“可是苏锵锵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

    少女眸子转动,口唇嗡动着,拖山而行来去无风的强大女子,为说出几个字竟无比吃力:“苏...锵...锵......”她又笑了,好像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她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腌臜老道已经急眼了,死乞白赖地伸手、来抢老祖的面碗。

    青灯不曾认主,内中情形苏景一无所知,他正望着眼前的大山发愣。山雄阔,横亘断路,但它不存于前辈手札,是以苏景疑惑:当年袁朝年穿越迷雾时不曾撞山么?

    忽然一个人说道:“山像隐于雾,但雾中无山像。”

    说话落于脑海,耳中只是一声轻轻狐鸣,红皮狐狸开口‘传神’。

    狐狸的说法玄虚,对jīng修之人却不难解:山在雾中没错,可雾中却没有大山,除非有天大雾散去,山才会真正结质、落形。

    苏景修行快两百年了,机缘使然,他的眼界远比同辈修家更开阔,别的不说,鬼袍里就收服着大圣一个;锦绣囊中存放着龙尸两段。

    他见识过无数浩**术,自己也祭炼成多样神奇本领,不过今rì之前,最让他震骇的,还是少年时在大漠深处见到的那座城——来自陆崖九,十万心念十万人,几许jīng气化繁城!

    平心而论,并非以后没见过更玄奇的法术,比如南荒老蛤的哈欠、比如蚀海大圣的梦境、比如江山剑域的天无常丹,但苏景遇到沙漠繁城时,尚未开始修行,所以那震撼来得也就特别的强烈。

    直到此刻,‘最’冠易主!

    与以前正相反的,就是因为苏景现在是修行中人,有着不错的基础和见识,所以他能明白这狐地的山、雾是什么样的法术......‘有’存于‘无’则无,‘无’中生‘有’而有!

    一有,一无,两般变化,看上去平平无奇,可是要知道,这自然、造化、天地甚至浩荡宇宙,所有一切的根本,皆来自这‘有存于无则无,无中生有而有’!

    因为苏景懂,所以苏景震骇,真正震骇。

    心生敬畏,脸sè变!狐狸暂时不说话,由得他去惊......好半晌苏景终于回过神来,重新琢磨一下狐狸的话,转头问道:“山像?”

    红sè妖风自狐狸脚下展开,载上了苏景与三尸升空。小蛇忙不迭一跳,也登上了妖风,红皮狐狸转头去看它,它往风驾上一躺,肚皮朝上耍无赖,不肯下去。

    狐狸没再理小蛇。

    风驾冲腾,扶摇直上,片刻间就升至九霄,苏景鸟瞰下方,轻轻一声惊呼!

    人在山中时看不出异样,待到高远处便发觉:那山是山,但更是一座宏峰巨刻。

    而真正让苏景惊讶的是,那巨像他记得、让见过、他认识!青灯境内,少女手执刻刀,雕刻无数年头的那中年男子!

    蚀海认出苏景的令牌来自天真大神、令牌来自青灯少女、少女不停不休雕刻着一个人...苏景脱口:“天真大圣!”

    红皮狐狸稳稳点头。

    姿势不同,这是一座卧像,头枕于双手、双目半张凝望天空,二郎腿翘翘,正卧得舒服。不变的则是神情,似笑非笑的模样,不凶、不狂,但也不慈悲不谦和,他真正的神气仅在于三个字:无所谓。

    天无所谓,地无所谓,他目光望着天,眼中却没有天!

    他眼中受纳万物,却又目空一切!

    苏景追问红皮狐狸:“你们是天真大圣什么人?”

    “子孙。”两字应答,红皮狐狸忽然仰天长啸,随即这狐地之内重重山林、千万灵狐悉数长啸呼应,霎时间群山微颤、莽林伏首!

    苏景站于高空,清晰可辨一道道狐影,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大圣雕像汇聚而来,狐地中的灵狐规模,远胜苏景之前所见!

    天真大圣原来是灵狐修天,又难怪青灯少女当年一个轻轻拥抱,送给苏景一尊九位白虎法相护身......

    长啸声中,万狐朝拜先祖,风驾缓缓沉降,红皮狐狸又复‘传神’:“雾中大像落形,乃天真大圣回归之兆,我辈弟子从此闭关,借巨像灵气修炼,等候大圣差遣。”

    狐xìng狡猾、狼xìng凶残、犬xìng忠烈,这三族jīng怪xìng情各有不同,但这三族不同宗却同属,心底生着一道相同的根xìng:祖为天、亲为地!它们最最重视血脉传承。

    此间灵狐千秋万载、代代守候,等得就是有朝一rì,天真大圣归来,再追随先祖上天入地,风里火中,哪怕直捣黄泉也无所畏惧!

    大雾散,巨像显就是大圣回归之兆,群狐自然欢喜雀跃。而这巨像内蕴灵光,还能助本族弟子修持猛进。

    寻常人进入狐地,只要遵守规矩,狐狸根本不予理会,但红皮狐狸从见面后就跟住了苏景......现在想来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苏景的‘穴窍’开放,狐狸察觉到本族大圣玦的气机,由此紧随其后。

    听了红皮狐狸的苏景又显惊诧:“大圣还会再归来么?”(未完待续。

第二五四章 麾下猛将

    第二五四章 麾下猛将

    红皮狐狸摇摇头,并未回答,而是传神反问:“你有先祖神玦,却非灵狐之身,究竟何人?”

    对狐狸发问,苏景并未隐瞒,把事情经过大概交代清楚,最后手托令牌说道:“我只是无意中经过此地,大圣玦自行行转收拢大雾。 ”

    苏景的语气有些犹豫,狐狸似是能明白他想说什么,一摇头,应道:“冥冥自有天意,收拢迷雾虽非你故意而为,但先祖传言绝不会错。”

    一人一狐在说话,都没注意身边的小蛇:

    身子人立,靠尾巴尖急点,在苏景身前从左转到右、又自右转回左,或左‘眼’或右‘眼’、反正总有一只‘眼睛’牢牢盯在大圣玦上。之前奇景重重,小蛇没注意这块令牌,直到刚才,无意中瞥见苏景手中令牌,小蛇又来了jīng神。

    端详了好半晌,小小yīn褫突然窜起,一头撞向大圣玦。

    它的动作何其迅捷,苏景重伤之下根本躲不开,三尸未防备更来不及出手,红皮狐狸应该是能阻拦但他全无出手之意......

    想象之中‘梆’地撞头声并未传来,小蛇消失不见!

    苏景吓得差点把令牌扔掉。

    三尸或皱眉、或瞪目,同时左顾右盼寻找小蛇,拈花还口中喃喃:“跑哪去了?”

    “莫找了...”苏景脸上满满惊骇:“它钻进洞天了。”

    三尸异口同声:“不可能!”

    又何止三尸不信,苏景自己都不肯置信......大圣玦收服jīng怪妖蛮不假,但不是说把令牌随便往人家头上一拍就能将此人拿下的。

    非得对方心甘情愿认主,令牌才能抽其一律魂魄,那妖怪才能进入令牌洞天。

    妖奴不是苏景想收就能收,令牌的洞天更不是妖孽想进就能进。

    大圣玦的规矩再清楚不过,可眼前发生的事情也再明白不过:小蛇一头撞进了大圣玦。

    它没认主,却进去了。

    狐地大雾被大圣玦收拢,此刻化作一朵白云,混于洞天满天红霞中分外惹眼;七彩奇花在盛放后便告凋谢,但梗叶犹存,从眼前铺到天边,化为绒茸芳草地。

    进入洞天后,小蛇很快就内中大群妖蛮。

    山胎兄弟高大威猛、六目沙包模样骇人、红sè的猴子双目圆睁......论打,小蛇做着梦就能扫平洞天里这群老弱残兵,可它平时都和狐狸混在一起,从未单独见过见过那么多‘妖魔鬼怪’,愣片刻,身上的鳞片猛地乍起,口中‘忽’地一声惊叫,吓得转头就跑。

    众多妖蛮一头雾水,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当然也没人活腻了赶去追这个小祖宗。

    苏景心念一转,把正惊惶逃命的小蛇扔了出来。

    小蛇惊魂未定,转了两个圈子才明白自己离开了‘魔窟’,见到红皮狐狸仿佛看到亲人似的,身体直立口中呼呼,似是在说刚刚经历如何可怕。

    红皮狐狸都不稀得理它,径自望向苏景:“我家大圣于十六先祖有厚恩,十六先祖对天誓。世上誓言无数,唯独十六先祖修得真誓之命,誓出法随,后世子孙生来便是大圣玦麾下猛将,不用再行拜奉。不过它也不是没得好处,大圣玦不再身边,它照样能领受大圣玦内妖力,这才修成了现在的一尺身。”

    麾下猛将惊魂稍定,又开始转起身体,端详苏景手中大圣玦。

    苏景追问:“它是十六先祖之后?哪十六位先祖?”

    红皮狐狸侧着头看了苏景一眼:“这小yīn褫叫做十六!”

    ‘十六’这个名字是跟着‘一尺身’来的,狐地奉的是另一长制,一尺纳十六寸,小yīn褫的全名应该叫十六寸,当年它两尺的时候叫‘三十二’来着。

    苏景低头看着又复跃跃yù试的十六,对红皮狐狸道:“它自己不知道?”

    “它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拜奉在我族大圣令牌下,但是它不认得你手里的东西就是大圣玦。”

    说起浑浑噩噩的小蛇,红皮狐狸目现无奈,跟着又把话锋一转:“不过天真大圣做事,从来只看自己,不问旁人的,他施恩于十六先祖,是他自己想帮忙,由此于大圣而言,这就不算施恩。当初他收十六先祖入令牌不假,但那是为了救人......”

    狐狸忽然说这些事情,不外是要他和小蛇之间能‘你情我愿’,大圣玦威力了得,若苏景强迫‘十六’为奴,小蛇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苏景古里古怪地笑了。没忍住,回头看了眼三尸。赤目翻着红眼珠子瞪了回来:“干啥?”

    “没事。”苏景随口应了句,赤目不依不饶:“没事看我们做啥?”

    拈花摸着肚皮笑嘻嘻:“我知道苏景心里想的啥。”

    这下连苏景都好奇了:“我想得什么?”

    “你在想‘我身边猛将如云,高手如林,不缺这么条不着调的小蛇儿’,对不?”拈花说完,反问。

    苏景脸上的笑意更浓:“别说,还真差不多。”只是差不多...苏景心里真正想的是:我身边不着调的人太多,不缺这条小蛇。

    不料这个时候小蛇似是重新鼓足勇气,又是一跃、钻入大圣玦内。

    这次小蛇提前准备充分,一入洞天立刻甩着尾巴疾飞如电,大大地兜了个圈子,躲开那伙子‘凶神恶煞’,跑到洞天深处去玩了。

    苏景由得它玩耍,又向红皮狐狸问起天真大圣往事、青灯境雕山少女来历等等。

    没想到狐狸天xìng最最多疑,苏景有大圣玦、却非我族类,所以狐狸只把他当做半个‘自己人’。

    于多疑之人心中,半个自己人和不是自己人,也不见得有太大区别。

    之前红皮狐狸得见大圣归回征兆,心中着实激动,这才给苏景多说了些事情,现在它心情平复,对苏景所问一概摇头,只说:“将来有机会,所有事情你自会知晓。”

    苏景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告释然,没再多问其他:“我需得过境,再去南方。”

    红皮狐狸点了点头,昂头发出一声短促吼叫......

    不久之后疾风扑面,四头白鸟赶来,应红皮狐狸之命,驮起苏景与三尸疾飞而起。

    人在半空,赤目一脸的不痛快:“照我看狐狸也不是什么孝顺之族!”

    雷动点头:“我们有大圣玦在手,助他们收大雾、示先兆,无论怎么说也算得它们的贵人,若是祸斗早都拜服满地,把咱们奉若神灵了。狐狸却冷冰冰的,连顿饭都没请......也没说送给咱们几个狐狸小妞。”

    拈花本来乐呵呵地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听了雷动最后一句,立刻显出愤怒神sè:“不错!这一窝狐狸不是好人。”

    莫说吃饭、送小妞了,甚至都没有一头狐狸相送,就只派出四头白鸟载他们过境。狐狸的待客之道的确不像样子。

    三尸愤愤不平,苏景却一笑了之,他看得通透:“大圣玦是青灯境少女送给我的,这次收大雾是令牌自行反应......人家根本不欠咱们什么,能借白鸟给咱已经是人情了。何况我已经得了大好处了。”

    赤目不解:“什么好处?”

    雷动追问:“你说那条小蛇?”

    小蛇跟不跟他走尚未可知,苏景没去想他,摇头道:“是法术上的好处。不止一桩。”

    对此三尸毫无兴趣,不再追问半个字,苏景自也没去浪费唇舌解释。

    白鸟飞掠,但不肯直接从卧像身上跨过去,兜起大大一个圈子做绕行。疾飞四天后,苏景眼前显出一条湍急大河,这是狐地南方边缘。白鸟只把他们送到这里,落于内岸。

    苏景跳下白鸟,由三尸扶着正准备跃过大河,忽然身旁空气一掀,青、紫、黄三头狐王显身,青狐张口吐出一张符撰:“灵符‘迢迢归’,无论你天下何处,一动此符立刻能回到狐地。”

    黄皮狐狸眼中流露傲意,接口:“大圣归来前,我们不会离开此地,但也没谁能来此间撒野,遇到凶险你随时回来。”

    紫皮狐狸应该是个‘女子’,劝道:“外有追兵,你又有伤在身,何不多留一阵伤好后再走?”

    苏景剩下的寿元可等不得他养好伤后再走,是以苏景正sè摇头:“此去南方是为修行。修行之事,争分夺秒,我辈当......”

    “他是人,命不够了。”青皮狐狸插口,对紫皮解释道,打断了苏景的慷慨之词。

    苏景呵呵笑,牛皮戳穿也不当回事,双手抱拳正向告辞,忽然目光一转,向着自己左手背望去,只见一道黑sè纹迹缓缓浮现,不久后显出模样:一条黑体、白目的小蛇。

    小yīn褫化作纹身。

    但下一刻,‘纹迹’消失于左手,片刻后又出现的苏景颈下。

    没待上一个呼吸功夫,‘纹迹’再次转移、一次次转移,从右臂到左腿,从胸口到屁股,从肩膀到脚踝甚至在足心上还待了会......显然十六对找到的地方都不满意。

    最后小蛇‘纹迹’出现在了苏景脸上,盘成一团。

    雷动天尊看了苏景一眼,说:“好像屎。”

    拈花乐不可支:“没说还不觉得,说了仔细看,越看越像。”(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巨灵

    第二五五章 巨灵

    宁可不要小蛇,苏景也不能让自己脸上顶着这么一坨‘纹迹’,伸手拍脸笑道:“换个地方。 .   . ”

    十六心不甘情不愿,慢吞吞地换地方。曾经沧海难为水,上过脸后就再找不到满意的地方了......

    因先祖以誓立法,十六生来与大圣玦冥冥相连,算起来,它就是令牌洞天的‘天命妖’。

    而苏景炼玦为窍,合于一身,十六自然而然也成了苏景的‘天命妖’,由此它能在苏景身上以痕印身。

    十六愿意留下,着实是意外之喜,但内中缘由除非它自己开口,否则苏景也不晓得。至于狐狸们,对此全无异议,全凭小蛇自己做主。

    此地灵狐讲究规矩、看上去不近人情,但从它们赶来送上‘迢迢归’中不难看出,狐狸的面冷之下也藏着一份热心。

    这些事情心里有数就好了,实在不用多说什么,狐地事了苏景告辞,与三尸跨过大河、坐乘童棺继续向南。

    按照前辈手札,苏景距离那道离火地脉只剩十天路程,雷动一提童棺直窜高空,左右眺望一阵,正要对下面的同伴喊话,头顶不远处一片白云中突兀传来连串闷雷般得怒吼。

    南荒深处危机重重,不止地面上各有妖蛮盘踞,天空也被分成了几层,雷动不知闯入了什么凶兽把持的天空。雷动吓了一跳,降回低空,估计是看他太瘦没什么嚼头,云上猛兽倒也没追来。

    回到苏景身边,雷动长吁一口气,这才说道:“左右看过不见追兵,应该没那么快。”不止苏景,连三尸兄弟都料到洪吉必不肯罢休,多半要绕过狐地再做追杀。

    苏景点点头,并没说什么,敌人没追上来他当然也犯不着停下来等。

    飞了一阵,拈花就无聊起来,没话找话问苏景:“小蛇呢?哪去了?”

    脸上、手上,肌肤裸露之处皆不见yīn褫纹迹,苏景笑道:“回大圣玦内,发疯呢。”

    洞天之内,小蛇全身鳞片乍开,身形快若流光,或于前进中突兀陡转飞纵高空,或于后退中迅猛回头、张口发出连串怪叫:不远处,被它视作神魔恶鬼的那群妖蛮该行功行功,该疗伤疗伤,各忙各的。

    普通切磋无妨,但若危及xìng命之事,洞天内自有禁法阻止,妖蛮没人理会小十六......

    穿行于野蛮之地,根本没有平安的时候,所幸三尸今非昔比,一路危险不断,但三人联手再加不灭之身,总算还能应付。

    有过一次,他们遭遇一头赤背飞虎,苏景试着把十六放出。

    飞虎识货,一见尺身yīn褫,怪叫一声转头便跑;十六连眼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识货,乍‘见’这么大的老虎,也怪叫一声,风似的逃回大圣玦。

    三尸哈哈大笑,指摘十六胆小如鼠,身为天命大妖非但不为主人分忧,竟还要靠主人庇护。苏景也笑了,问三尸:“见了十六的样子...你们真不觉得眼熟么?”

    三尸一起摇头,实在想不起苏景说的是谁。

    一晃七天过去,随他们接近火行煞地,周遭天象也渐渐变化......空气中并无太多炎热之意,但九霄高空,经年不散的赤红霞云越来越浓,情形与大圣玦洞天颇有几分相似。

    地面有林、有水,似乎不见什么烈火威力,但若闭合双目只以灵识相探,便能‘看到’这一片天地都在轻轻‘颤抖’、微微‘氤氲’,仿佛地下端坐了一方巨大火炉,将所有景sè烘烤其上。

    还没到地方,苏景就已觉周身舒泰,不需动念行功,一千四百余道气路自然有序开阖,采纳空气中弥漫的火灵入体。正想把樊翘也叫出来收采火灵,苏景却突兀一抬头望向西南方向,同时伸手一指,沉声道:“转向,去西南!”

    雷动一声吆喝,带队转向苏景所指方向,这才问道:“怎了?”

    “屠晚将亡。”

    ‘啊!’三尸齐声惊呼!

    苏景心中又何尝不惊!就在刚才,他由此领受到屠晚的‘气机’。

    所谓气机,只是维系人、剑之间的灵犀一点,不是通言传讯,苏景并非听到了屠晚的求救,而是最最单纯的感受:剑魂垂垂,将死!

    且与上次不同的,屠晚应该相距不远,苏景能感知它所在之处。

    ......

    白狗涧廿一魔头脱狱;殷天子激怒剑冢藏剑,屠晚救过苏景两次xìng命。若再计较,剑魂藏于解牛刀,苏景修行的所有机缘皆因他而来。

    而更要紧的、也只有苏景能明白的,‘屠晚’是活的。平时都在睡觉,只要一醒来必定蛮干,都不会提前和苏景打个招呼,似乎混蛋得很。可这‘混蛋’是苏景的朋友,是他的自己人!

    见到普通人落难苏景都会施援,此刻屠晚危机,苏景岂能坐视不理。

    “再遇凶兽拦路不必啰嗦不做绕行,直接冲杀过去。”

    三尸应是,殷天子三剑出鞘,口中不时低声叱喝、催促童棺飞得更快些。

    两天之后,身边景sè突变...... 正是上午时分,阳光正蓬勃,毫无征兆之中苏景一行居然一头扎进了‘浓浓夜sè’!

    ‘入夜’之前,前方光堂明亮,目中、灵觉下一切都正常;‘入夜’之后,抬头望天,隐约可见天空上金轮高悬,可是九成九的阳光,皆被阻挡在外。

    所以这片地方永坠黑夜,与阳光无关。

    三尸吃惊不小,不约而同减缓疾飞之势,苏景低声道:“不可慢,就快到了。”屠晚的气机愈发飘杳,堪堪便要消散了,它等不得,苏景便等不得。

    ‘夜’之中,山林丰茂小兽穿梭,但无论草木或虫鸟,皆为乌黑体sè。越向前行夜sè便越浓,再飞半个时辰,沉沉黑暗充斥所有缝隙,目力几近无用,全靠苏景不停出声指点才能继续前行。

    又过一炷香的功夫,苏景突然道:“止行,到了!”

    浓重夜sè,连殷天子的剑芒都已悄然隐没,三尸茫然四顾,眼睛如何用力也看不穿十丈外的情形,雷动皱眉道:“在哪里?”

    话音刚落,突兀一蓬金红光芒爆起。沉寂无尽岁月的夜sè中,一盏旭rì初生。

    苏景动法,金轮明澈!虽小、远远比不得高悬苍穹的骄阳,但它是由纯粹阳火炼化而来,谁能说它不是真正的太阳。

    至少,照亮着片yīn晦夜sè绰绰有余!

    屠晚,不止是剑,还有苏景。

    金轮突兀、煌煌猛绽,‘夜sè’猝不及防,猛地暴发一声惨嚎,就此轰碎!

    真实入耳的凄厉惨叫,这夜是活的。

    旋即风声凌乱四面八方,那‘黑暗’被阳光刺碎,竟化作是千万头黑sè怪鸟,鹰隼大小、鬼蝙身形。这些恶心东西在骄阳光芒下无法存活,噼里啪啦地向地面摔去,距离稍远些的则四散溃逃。

    苏景心念转动,白骨金乌如电而起,遁入金轮,阳光威势由此暴涨,暗夜崩碎更快!

    这地方虽诡怪,但并无凶猛怪物守护,苏景只凭一轮骄阳,便足以扫灭一方......视线迅速清晰,三尸看清勉强真正的景sè,异口同声又是‘啊’地一声惊呼。

    不止三尸。

    此刻大圣玦内妖蛮,黑石洞天内樊翘,全都暂停行功向外张望,无一例外、整整齐齐地一声惊呼:

    前方不远处,高山巍峨。山中有人。

    真正的‘山中人’,箕坐于地,双臂半垂、背靠大山,早已气绝。

    头生双角、身着残胄,此人头颅、颈背、手臂皆嵌于大山。

    苏景同伴个个都是斗战好手,一眼便能看出,这个人是遭受重击,被别人硬生生夯进大山的。只如此远不足以让众人诧异,真正惹人惊骇是:此人体型巨大。

    南荒天地光怪陆离,什么样的怪物都有,‘巨人’也算不得有多稀奇,大圣玦中就有一对山胎兄弟,身形三丈开外,更大的话,沙包记得听前辈说过,还见过十五丈的巨大山鬼。

    而眼前之人......坐在地面,嵌入大山的头颅比起山巅,还要高出十余丈!

    歪斜坐毙之躯就真正的山还高,这哪是什么巨人,分明是巨灵神!

    巨灵双目紧闭,当年毙命时七窍沁出的鲜血化作黑紫印记残留脸上,但尸身不腐不蠹,甚至黝黑皮肤上还有层层玄光流转。

    一见尸体,众人便明白这片天地的‘夜sè’是由他而来。

    乾坤宇内,任你修为如何jīng深也逃不过‘一死百了’四字,哪怕妖家大圣修家剑仙,身死道消倒毙路旁的尸体,也不会再比一头死老鼠更强大。

    但这巨怪,死了不知多少年头,只凭‘尸气’又侵染出一方黑暗天......到底什么来头的怪物!

    苏景心中也十足惊诧,见了这怪物自然就想到离山时红长老讲过的,有关墨灵童出身邪教至黑天、邪教拜奉墨巨灵之事。但苏景无暇多想,他看到了丑剑。

    巨灵尸身几近散碎了,靠着大山桎梏才勉强维持形状。虽是古尸,但道道狰狞创伤皆为新痕,皮肉被撕裂、筋骨被斩断,眉心、胸口、小腹得要害处更是被凿穿巨洞......此刻丑剑就斜插于巨灵的眉心!

    感谢‘冲关钢钉’同学的飘红、盟主鼓励,写书这么久了,每次见到飘红都是受宠若惊的感觉,无以为报,认真码字。

    会有加更......容我两天,稍等稍等、表急哈^_^(未完待续。

第二五六章 十一魂,三寸丁

    第二五六章 十一魂,三寸丁

    心念动,丑剑微微一颤,却未能拔出。

    苏景暗骂自己一句‘糊涂’,招呼三尸催动童棺上前,伸手握住剑柄,微一用力拔剑而出。之后三尸低喝一声,三架童棺冲天而起,此地诡怪不可久留,就算想做细查那也是等苏景伤愈后的事情。

    苏景端坐于正中的棺上,一道气机注入丑剑,想引动剑魂归身,不料屠晚不奉召唤......不是不能动,而是不肯动,苏景甚至能够察觉到它在相抗自己。

    剑魂不肯归来,苏景便帮不到它。以苏景的心思当然察觉此事蹊跷,但实在顾不上多想,深吸一口气,闭目、遮耳、枯心......随即只见他空着的左手心殷红一点,颜sè越来越重,光泽越来越鲜亮,最后一滴红到剔透、藏蕴jīng光的血珠,无端从手心中冒了出来。

    大圣玦洞天内,一心想采苏景元阳的阿嫣小母和几个修持血属妖法的妖怪,不约而同吞了口口水,苏景逼出的是自己的一滴至纯jīng血。

    苏景开口,左手轻轻一甩,jīng血化作一道小小的虹,直接遁入丑剑,扩散做道道细血丝,结布一道血网,兜住屠晚。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七魄主掌各异,而修行到高深处,或因人身与天命相冲、或是心魔膨胀动荡心神,常常会有魂魄不稳、甚至某一魂某一魄飞离之事,这是修行中看不到的凶险。

    不过这种事情在发生前都会有心兆,上乘修家及时动用网魂之术,赶在魂魄离体前就将其收归原窍,可保无碍。

    看上去邪佞非常,但是以自己的本命jīng血去网捉自己的惊魂,其实再光明正大不过。

    苏景动用的就是这道法门,屠晚剑魂既然寄于苏景体内,便能算作他三魂七魄外的第十一魂,此法可行。而屠晚垂垂无力,抗拒不了这道硬抢一般的霸道法术,被带了回来。

    而后苏景无法自已,三声低哑咳嗽。跟着紧闭嘴巴,把涌上来的一口鲜血重新吞回肚子......最后一次动用八祖剑符,让苏景伤势稍缓,但也仅只是‘稍缓’而已,这时候他敢动用本命jīng血,无异自插胸肺一剑!

    随手抹掉唇边溢出的一缕鲜血,苏景开心眼做内视,屠晚剑身光芒全无,一道道裂痕满布,随时都会崩碎开来。忽然,一道裂痕展扩了些,十足让苏景心中一抖,生怕名剑神魂就此散裂掉。

    幸好,屠晚强作坚持,撑住了。

    而惊骇过后苏景也察觉异常,刚刚那裂痕扩大,并非金属崩裂那样如脉络延伸。倒更像墨汁滴在纸上,是沁染、浸渗。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

    静下心思再做细看,苏景恍然大悟,满布剑身的哪是什么‘裂痕’,分明是丝丝缕缕的晦黑气息!

    屠晚不会断碎,但若弃之不理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变成一柄墨剑!

    催起一道阳火灵元,助屠晚‘驱墨’。

    从刚才金轮崩碎‘夜sè’就能看出,苏景的金乌正火与那巨灵古尸之力相克。可是苏景未料到,剑上墨沁远比夜sè来得更顽固,非但不曾被阳火驱散,反而仿佛被激怒的恶虫一般,立刻反扑过来!

    只在这个刹那,苏景便明白了屠晚为何不肯回来。剑魂明白,回来会害了苏景。

    灵气中所谓‘相克’,并非猫捉老鼠生杀予夺,而是‘水强则破堤、土盛则镇水’的道理,彼此都能直指对方要害,只看那一方更强。

    苏景闷哼一声,竭尽所能催动阳火抵御墨sè怪力,同时还有一声剑鸣,未经耳鼓直接落入心底:何其熟悉,但远不若以往那么清冽嘹亮,甚至还带了些勉强与嘶哑...屠晚奋起余力,绽起的寒光犀利却散碎,与苏景合力缠斗那墨沁!

    苏景声音低哑,吩咐三尸:“速归火行地煞之处。”

    一人一剑都重伤,即便合力也难以降服墨沁,想要打赢这一仗,非得引烈火灵元相助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猛地传来一声咆哮:“小妖孽,看你今rì还往哪里逃!”

    苏景与三尸回头,身后远处一道道妖风涌动,为首两个人,他们从未见过的紫衣老汉,另个再熟悉不过,剥皮国妖皇洪吉!

    突然,一个尖细的嗓音,几近声嘶力竭地怪叫:“杀了、杀了!拿下那把剑与我,还等什么,把他们碎尸万段!”

    喊声自洪吉、紫衣老汉身畔传来,可他俩什么明明再没别人,赤目吃惊不小,凝聚目力再做仔细观瞧,这才看到说话之人:三寸高矮、站于洪吉脚旁。他的个子实在太小,如非尖叫出声,任谁都会把他忽略过去。

    光头、干瘦,脸上筋肉扭曲、眼中凶光毕现,皇帝的身后人,伏图。只是他的脸上哪还有半分从容、丁点和蔼!

    堂堂七尺大汉,身形一缩再缩,如今已经很正变成了‘三寸丁’。

    穹顶白云滚动,天追鸟;地面巨蜥奔腾,地摄蜴;半空里则是两个凶猛大妖、一个暴怒成狂的三寸丁、和追随皇帝进入南荒深处的妖国jīng锐!

    敌阵动,苏景却不退,体内催动阳火与墨沁苦斗不休,由此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凶恶莫名,狠骂一声:“yīn魂不散,死不足惜!”

    左手高扬,食指、中指间,一道黄sè符撰醒目赫赫!

    随怒骂,手腕振,灵符冲天起!

    洪吉恨极了苏景,可是一见这道灵符,只觉脑中嗡地一声怪响!大妖灵觉敏锐,苏景灵符将放未放之际,洪吉、yīn老和周围妖孽尽能查出此符蕴藏纯烈阳火、行布淬厉剑意,与他以前用过的凶符别无两样!

    yīn老不是傻瓜,接下妖皇重金礼聘后很快便调查清楚,‘小妖孽’曾绽放威力极大的符撰;

    追杀路上洪吉曾反复思量,苏景若是还有灵符,被困当天应该会一并放出,直接要了皇帝的xìng命......可这是常理揣度,第一次皇帝也笃定苏景无符,结果直接被打散了命中寿元。

    这小妖孽就喜欢一张一张的单扔剑符害人,又有谁能管得了他?

    洪吉、yīn老咆哮怪叫,一边施法护着己身急退,一边招呼手下暂避锋芒。刚刚如怒洪决堤似的展开的攻势此刻又如退cháo一般四散后撤。唯独三寸丁伏图,小小身躯又蹦又跳、气急败坏:“不可能再有剑符,不许退、不许......”

    就在他的怪叫之中,九霄雷动,灵符展威!

    烈烈强光横扫四方,阳火之怒裹挟于剑,化作徐徐清风!

    真的是清风。

    比着阿嫣小母顽皮时向着苏景耳朵呵气并不更重,一阵清风拂面之后,完了。

    风寥寥,天光正好,苏景的符撰发动完了。

    三张八祖神符在剥皮妖国境内就用完了,苏景哪来的第四张。被扔到天上去的那道符,还是他在天斗山修行时炼化的符撰。

    莫小看了这张符,炼化它时苏景修为虽低,但灵符暗中扣合本尊与三大分身的冥冥牵连,苏景符撰之威,与三尸昂首吐口水有异曲同工之妙:蕴势可怖、威力全无,吓人比打人厉害多了......

    要是没有八祖神符在前,谁也不会被他的符撰蛊惑;可以前有过八祖神符不是么。且苏景修为与八祖同出一脉,阳火、剑气皆相符...洪吉等人哪能不上当、哪敢不急退!

    唯一一个不怕剑符的三寸丁正咆哮怒骂,口中突做长声惨叫!苏景动符、群妖退避,三尸可没闲着看热闹。

    剑阵行转,天星之力入剑来!三尸正不知道该打谁才好,正巧前方有个不跑不逃、嗷嗷怪叫的伏图......

    伏图的身形便是修持,最近连遭重创,如今连初时的一成都剩不到,哪里躲得开星剑,惨嚎之中小小身被打飞上天,一路翻滚着、体内又有黑气散出,身形更小了些。

    这时大胆贼苏景才心满意足,坐下童棺一转飞遁而去!

    眨眼功夫,洪吉就发觉上当,怒火中烧,翻身再率手下急追。yīn老追随在洪吉身边,重新催动天追地摄追杀敌人,心中愤怒之余,也多出了些许诧异。

    紫衣老妖和苏景没什么接触,是以不明白,这小妖乍遇强敌,非但不肯立刻逃遁,反而还要扑回来吓人,很好玩么?

    童棺疾飞。但洪吉此行特意挑选擅长追踪、遁法奇速的帮手,急追之势更胜童棺。

    眼看甩不掉敌人,雷动对自己的童棺疾声吩咐几句,着它带着苏景继续逃向火行地脉,跟着雷动又对两个兄弟呼哨一声。

    三尸分立两座童棺,停顿于半空。

    剑轻鸣、寒光绽,殷天子一剑指天、一剑指地、一剑指向急追而至的大群妖孽!

    “斩!”一概平时嬉笑废话之态,对铺天盖地的追兵,三尸异口同声,做一字暴喝!旋即剑阵催转开来,随剑意接引,苍穹上一盏又一盏星光接连绽放!

    自归窍大阵开始,连番恶斗不停逃亡,数不清多少次冲杀与突围,苏景真正的依靠,只剩三尸。

    三个浑人永远都那么浑,但谁说浑人不能杀人。

    今rì三尸并剑,无异yīn曹判官于生死簿上的朱砂一笔!

    星力即剑锋,天追云散碎、地摄蜥毙命,敢越雷池一步,便只有一个下场:斩!(未完待续。

第二五七章 棕褐土,烈火煞

    第二五七章 棕褐土,烈火煞

    三尸断后。

    身后剑气鸣啸雷霆轰动,激斗与大妖法术施展的诸般声音入耳却不入心,疾驰中的苏景心神专注、调运阳火死守关窍,抵御墨沁的凶猛攻势。

    墨sè怪力坚韧且凶猛,但它的可怕之处远不止于力量本身,墨沁之中是藏了‘气韵’的。

    仿佛面对古刹中的巨佛,明知它只是泥胎、除非地动把它晃倒砸下,否则它不可能伤人,可人伫立龛前还是忍不住会心生敬畏甚至顶礼膜拜......因它曾受千年香火、万人拜奉,泥胎有了‘气韵’。

    气韵不伤人,只摄人。摄人心神。

    墨沁便是如此。而它的‘气韵’并非想象中的邪恶、yīn晦。正相反,黑暗中裹蕴着清明剔透;凶力中透出中正平和,似乎它真的是‘本明、本善’。

    在相斗之中,墨沁气韵无时无刻不再困扰苏景心神,怪力与阳火的纠缠越激烈,苏景便愈能感到,墨沁为‘正’。

    没道理可讲的,这种感觉被直接种入了心底,它是对的、它是正的,那与之相抗者便是错的,是邪的。

    抵抗墨沁,是一件天大错事,不如迷途知返,不如从善如流。与墨为伍从此便能拔身苦海,极乐逍遥......

    有万丈雄心、有赴死慷慨,可正在打的这一仗,心中渐渐觉得自己是错的,由此雄心变成了疑惑、慷慨变成了懊恼,这又怎么可能会赢!

    阳火相抗减弱,屠晚奋力振鸣却也唤不起苏景重振攻势,正做坚守的一枚穴窍沦陷......墨沁灵xìng十足,阳火势微时它也缓缓收力,更显‘中正平和’之风,以博苏景信任,只以一丝墨sè延伸、去接收那枚穴窍。

    但那一缕黑暗怪力才入穴窍,四下里阳火真元突兀涌起!

    这便是心花绽放、智慧开窍带来的好处!对或错,只由本心做主,哪管‘旁人’说三道四!苏景不受墨沁‘气韵’影响,阳火示弱也不过是为了狠咬敌人一口。

    墨沁‘中伏’瞬间,苏景敢用xìng命打赌,他真就听到了一声怪叫!巨灵已死,可他留下来的力量却是活的,有灵智,有情绪,狡诈且凶猛。

    小小胜利,于大局无关紧要,被打疼后的墨沁,反扑和报复也来得更加凶猛!

    阳火、剑魂,与墨沁苦战,苏景却猛地张开了眼睛......

    高空中,空气掀荡,紫衣老汉突兀跨出,出现在正乘童棺急遁的苏景身旁!

    ‘穿云遁’,一跨千丈七步破空,能在南荒深处称王称尊之人,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可怕妖蛮!三尸催动剑阵狙击群妖之时,yīn老已经发动遁法,追到苏景身旁,旋即老妖手印一扣,四道乌光如电打向苏景。

    事发突兀,苏景完全来不及反应,甚至连敌人的面目都未能看清,便被乌光分别击中四肢!

    奇袭得手,yīn老大喜,可那笑容才刚一绽放便告僵硬:不见血肉暴散、不问嘶声哀号,面前的小妖孽中了法术,居然像个气泡似的、‘啵’地一声碎裂开来,然后...坐着童棺飞遁的人,变成了一块红sè的石头,翻滚着向地面坠去。

    苏景端坐童棺贴地急掠,手微扬,尺身yīn褫被他握在手中!

    前方大群凶猿拦路,它们并非追兵,而是附近密林中的土著,乍见yīn褫,凶猿首领立刻低低吼叫一声,提醒同族小心。

    如果真到xìng命相搏时,凶猿不怕yīn褫,但若只为了吃上一口肉,就和尺身yīn褫为敌无疑不值,凶猿阵势稍稍松动,童棺及时穿阵而过。

    苏景没有丝毫松弛,另只手急招,北冥出鞘遁化怒鲲向前放一片密林扑出!

    两头地摄黑蜥破土而出,它们才一显身,便迎上一柄神剑的诛杀!腥臭血肉散碎,两头怪蜥被一剑斩杀,不过其中一头死时瞬间,也送出了一道妖识......

    人在天上、刚刚发觉上当的yīn老,目中凶光闪过,心咒起遁法动,下一刻便出现在两头地摄蜥丧生之处,遥遥可见苏景正乘棺急遁。

    老妖面上冷笑森然、手上妖印再动,四道乌光自苏景身后迸现!

    金光闪烁、叮当乱响,九九剑羽散起护身,四道乌光前进之势一滞:竟是四头七寸长的黑金蜈蚣。不用想也知道它们绝非凡品,庚金剑羽都难伤其分毫。

    突然之间苏景身后人影闪烁,正狙击洪吉三尸赶来相救,显身同时星阵成形,怒斩老妖!

    同个瞬间苏景闷哼,左手松,放yīn褫返回大圣玦,跟着又一拍锦绣囊......

    三尸星剑袭来、将灭顶的刹那,老妖身形突兀消失不见,剑落空,击穿地面落洞深不可测。

    消失同时,老妖又告显身......四条黑金蜈蚣只剩其三,另一头蜈蚣突然变成了老妖!

    ‘yīn老’本就是南荒深处yīn沼潭边的一条蜈蚣jīng怪,天生异种、机缘造化、再加之无数年头的jīng修苦练,终成这杀疆血域中的一方霸主,那四只黑金蜈蚣是它捕捉的同族、再配以自己的四肢须足祭炼千年而成,既是他的法宝、也是他的手下、身体、甚至身外分身,毒xìng和威力自不必说,关键时候还能容他‘侵身化形’。

    是犀利攻势,更是巅妙妖术,一头蜈蚣突然变成了老妖,顷刻局势逆转。

    三尸猝不及防,错过阻敌良机;老妖一现身便冲破剑羽阻拦,但是不等他再施展什么遁法或妖术,一道热浪迎面扑来、金灿灿的屋子、金灿灿的剑!

    虫豸蚁蝗,本就是乌鸦的零食,蜈蚣的变化再如何jīng妙,又怎么可能逃得过金乌洞察?三尸没想到yīn老之变,苏景却探知得一清二楚,还不等yīn老以黑金蜈蚣化形,他的黄金屋就已经出手!

    再没有投机取巧的余地,蜈蚣老怪唯有鼓荡妖元,硬抗黄金屋一击。

    苏景却都不再多看一眼,急掠而走。

    轰隆巨响惊天动地,对撞恶力席卷四方。黄金屋倒卷斜飞,老妖则被打出原形,三丈身展的黑金蜈蚣,重重摔落在地偌大一片密林木碎土崩!

    黄金屋火烫剑气侵入身体,老妖只觉气血翻涌五内如焚,虫躯蜷曲百足颤抖,头顶上的两根刺须也被烧得焦糊。

    三尸星剑怒起,但老妖疼得满地打滚之际,仍能分出一道心思,催驭黑金飞蜈护身挡剑。

    没片刻,大群‘天追地摄’冲来,天空中雷霆鼓荡,洪吉也率领手下杀来......

    百足之虫断不蹶、死不僵,yīn老这等妖孽,xìng命最是顽强不过。何况他的修持不再洪吉之下,莫说是鼓足妖元与黄金屋硬撼,就是全无防备下被击中他也不会丧命。

    苏景就是明白现在无法将其诛杀,所以才未再出手。

    真正逃亡中,哪怕早走半步,都能赶出一份生机;内外交困时,每节省一份力气,等若保住一份生机。

    救下自己的和屠晚的希望、逆袭强敌了断一切的希望,就在这一赶、一省之中缓缓扩大,苏景敢拼命,但不逞强。

    遥遥望见苏景背影,可面前有三尸拦路一时间又无法突破,俯身于洪吉肩膀的伏图憋闷得心肺yù炸!

    连遭重创,毁去的不止是玄法修持,他的心神也随之沦丧,稍遇挫折就狂躁难耐,而他此刻心中关注的,甚至都已经不再是苏景,尖声怪叫道:“小妖,那是什么剑,那到底是把什么剑!”

    苏景哪会理会这个半疯的怪物,头也不回向着火行地煞急行。

    “那剑名唤...”雷动忽然开口,沉声接下了伏图之问:“伏图的亲爹!你喊他一声爹,他一定应你。”

    雷动回答的一本正经,星剑之阵行运到风生水起,恶战。

    一路追逃,不死不休......

    死也不休!三尸数不清自己死过多少次。有时是被敌人斩杀,也有几次是为驰援被妖孽追到的本尊。

    苏景血流披面,一道妖法擦顶而过,连头发带头皮被戗掉一片;

    左臂骨折无法稍动,洪吉施展的一串雷霆,若非鬼袍相护莫说胳膊,只怕半边身子都会变成焦炭;

    背后血肉模糊,伤口和鲜血均为黑金颜sè,伤且毒,蜈蚣老妖缓过气来,一记妖爪连鬼袍都抓烂了......

    新伤引旧疾,连遭重创之下,之前辛苦压制住的内伤尽数暴发,而真正要命的是,随苏景力衰气弱,体内的墨沁怪力愈发狰狞,已经渐渐攻近心脉。

    黄金屋丢了,丑剑丢了,连北冥都丢了。

    第四天深夜,三尸疯狂,如恶鬼;苏景脸sè苍白,呼吸粗重。

    追兵中最最蠢笨的地摄蜥也能看出,苏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但苏景也不想、不用去看明天的太阳:

    就在前方,松软的棕褐土地,大概十余里方圆,灌木倾盖林叶遮天......苏景舍弃童棺,鼓足余力奋力扑跃向前,人还在空中气力便已衰竭,直挺挺地摔向地面。

    三尸齐声暴喝,不再理会敌人,动剑荡起凶狠一击——于苏景落地的同时,身旁地面被剑力破开一洞、如深井。

    苏景挪动身体、直坠‘丼’中。

    苏景摔落之处,前辈手札记述之地。

    棕褐土,烈火煞。

    下一刻,密林之中飓风卷扬,风声啸叫如凶兽长嗥,整整三百里山峦,突兀变了模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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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介绍:
九天之前,太阳落下后再没有升起。
第十天,苏景名动四方。升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升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升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