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 气焰滔天
与洪灵灵一样,蚀海大圣也被封印于鬼袍,只是它俩一个在袍子左下摆、一个在右袖口,互不见面、更不知对方的存在。
连蚀海大圣都被收服,这二合为一的世界又能再坚持多久?几个时辰之后,最后一头毕方伏诛、最后一道火焰变成黑石洞天的一丝云霞!便在此刻,苏景只觉一道黑暗笼罩,五感皆告沉寂,仿若坠入虚空一般,但只刹那光景,身体猛然轻松、五感齐复,一阵清凉袭来!
天空浩渺,大地无尽,不用刻意探查,苏景心中自有感应:真正的大乾坤,被困大圣识海五十年,终于重返人间。
扶乩与卿眉就伴在身旁。大圣玦成为穴窍之后,可随苏景心意开启或闭合,这等大好时刻苏景自然将其开放、妖蛮在内中均可看到外面情景,瞬间、一片欢呼声响亮!
三尸悄然出现于苏景身旁,全不理会旁人,连苏景都不理,三兄弟面面相对,一会抱头大哭捶胸顿足,一会又仰天大笑跳脚甩头...五十年的生生死死啊,此刻总算逃回这huāhuā世界了!
出来的地方是一片铁灰sè的大山。天上滚滚乌云压顶,大雨下得正欢
同一场大雨中、同一做山脉中,蛇妖皇后也在。
古时,此间本是开阔平原,后来被洪蛇一脉选为坟场,早在蚀海大圣之前历代洪蛇大妖皆葬身于此,无数年头积累,化作这一片绵延大山。
洪蛇祖上早有高人算计过,有朝一rì大圣能醒来、或者显圣的话,现身之处多半就是这片‘祖坟’。
国师洪灵灵也算计得清楚,上次溺chūn大祭过后,老祖宗至少能显圣一次,蛇妖皇后一行在山中逗留数十年,就是为了等候大圣现形显圣。
双方相距遥远,彼此不可见,但苏景等人一入世,蛇妖皇后立生感应,美目中惊喜流转,双手一撑猛推开正在她身上驰骋的金瓜大将,道:“有人降世,就在山中!”
金瓜大将突然被掀翻下马,闻言便是一惊,顾不得发怒,追问:“可是他老人家?”
“不是什么外来人物飞入山中,而是破界灵降,除了他老人家还有谁!”一边说着皇后起身向外走去,从软榻走到帐篷门口,赤条条的身体,腰肢摇摆肥臀颤颤的yù妇模样;扬手挑开帐帘时,她已霓裳加身、华贵雍容。
而帐中的金瓜大将,不知怎地又出现在外面,一身金鳞铠甲威武勇猛,见皇后出帐他快步迎上、躬身待命。
几句吩咐,三声号角,大雨中安安静静的营地突然活跃起来
苏景已自洪灵灵口中得知皇后带了人等在山中,一入世便调运灵识远哨四方,营地那边动静一起他立时察觉,和身边的扶乩、卿眉、三尸商量了几句,他们几个人暂回黑石洞天。
而后苏景不退、不迎,就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倾降的大雨,轻轻一伸手、点中了一滴正落于身前的雨水
蛇妖皇后行动奇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金sè云驾冲碎雨帘来到近前,皇后也舍了平时的凤辇,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伫立云头。
远远见到入世之人,皇后微微一愣——皂衣白衬交领右襟、扩袖束腰下摆纳大折,胸背肩领袖皆彩织海浪江涯、流云飞鱼!一个青年穿着样式古怪、却肃穆威严的长袍,正站在一处山谷中。
还有长袍当胸,斗大一个古怪字,皇后不认得。
这就是自家老祖,蚀海大圣?皇后与金瓜大将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一般的疑问:会不会太年轻了些?
还有,他在做什么?
对金sè云驾的到来,黑袍青年无动于衷,他在伸手、去点雨水动作轻飘飘的,好像顽童在玩‘戳泡泡’的游戏,但是每一滴雨水被他一点,陡然就停了下坠的势子、片刻后,那水珠微微一震,就此化作一团小小火焰!
火焰不落、飘于青年身边;青年指点不停,在他身周,数百道火huā静静悬浮。(首 . 发)
皇后对金瓜大将微一点头,后者踏上一步,扬声道:“洪蛇一脉主母在此,请问阁下”
话未问完,黑袍青年忽然打断:“我是谁?你说呢?”
说话间,青年抬起头,望了金瓜大将一眼。
与苏景对望,金瓜大将真就觉得心中猛打了个突!那目光里,怎样的一道妖邪凛冽!
大圣穴窍炼化整整五十载,因其添出的那份妖邪气意苏景早已运用纯熟,收敛无形、绽放无度、又或是只纳于目一眼惊煞,皆由苏景心思。
气势相逼,与修为没有直接关联,金瓜大将虽是凶猛大妖,但在大圣玦面前也不过是个玄玄玄孙儿,何况苏景炼化烈火世界时,火灵元归自己、蚀海的妖气则全部拿去滋养大圣玦,他这惊煞一眼,既有令牌本主之威,也蕴蚀海大圣之怒!
金瓜大将心头震,目光乱,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该再说些什么。
皇后尚不明白金瓜大将为何突然哑口了,秀眉微微一簇,干脆自己开口:“此地乃我洪蛇一脉先祖安寝重地,不容外人踏入半步,还请阁下道明身份。”
有可能是先祖大圣,但也不能就此确定,皇后的话中留了余地,有什么事情都得先确定了身份再说。
苏景不答反问:“你等在此,不是等人么?”
皇后守在‘祖坟”此事机密不为外人所知,听苏景这般说,皇后目光亮了些:“妾身留守在此,确是为了等候族中一位重要前辈”
她的话未说完,苏景忽然笑了笑,扬起手、曲中指、对着自己身前一朵火huā轻轻一弹。
火huā受力,向旁边飞去,撞上了另一朵火huā;跟着两朵火huā又撞到另外两朵...一碰二、二碰四...黑袍青年结布在身周的层层火huā皆尽震荡、飘散开来。
而火huā乱飞、所过之处,每一滴碰触到它们的雨水也立刻被点燃!
连雨都能烧的火。
便如此,‘火huā’骤增,一两个呼吸功夫,终于轰地一声大响,千千万万火huā汇聚成一蓬熊熊大火!雨水非但不能将其浇熄,反倒成了它的滋养,肉眼可见这大火越窜越高、越铺越元,顷刻间便已成燎原之势!
人影一闪,黑袍青年自火中走了出来,左脚先迈出,落地之时,大火疯长之势猛顿、维持现状不变、不再继续烧下去;
而黑袍青年在此显身于皇后等人眼前时,隐藏于内的烈烈妖威,也骤然绽放开来!
火焰、气焰、燎原、滔天!苏景扬眉,微笑,却笑得那金sè云驾上所有妖jīng都心惊胆战!
皇后是这世上血脉最最纯正的几条洪蛇之一,按理说只要一见到自家的先祖大圣,她心中会有所感应。可是这只是‘道理上’的说法。她若有所感觉、对方必是我家大圣;但未生感觉,却不能说眼前这个黑袍青年就肯定不是。
皇后心中将信将疑,初见苏景时,见他境界普通,至多两成相信,但此刻见他绽露妖邪气意,心中对他的身份又多信了两成。
“要我一直仰头和你们讲话么?”苏景声音不大,语气平平淡淡。
皇后的脸被金红烈焰映得忽明忽暗,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还是打出一个手势,扯去云驾落足地面。
苏景似是还算满意,对皇后点点头:“让他和你说吧。”说着,飞鱼袍下摆一兜,掉出了一个人来。
蛇妖众人皆识得他,进入大圣识海五十年未归的国师洪灵灵。
这一次被收入鬼袍后,苏景刻意给了他些滋养,短短几个时辰不会有什么真正提高,但jīng神健旺了不好,洪灵灵一现身,根本都不看周围,立刻跪地大喊:“效命吾祖、侍奉吾祖!”
苏景摆手:“站起来说话。”
洪灵灵起身时才看到皇后等人,微一愣,咕咚一声他又复跪倒在地,语气里那满满的喜悦,几乎都快撑裂喉咙了:“吾祖重返乾坤,当为齐天大喜,不肖子孙涕零相庆,恭喜吾祖,恭喜大圣啊!”
用力磕头,好一阵恭喜过后,洪灵灵才重新起身,对皇后等人说道:“这便是我洪族大圣,蚀海老祖,还不快快上前施礼!”
看到皇后面露迟疑,洪灵灵怒而顿足:“你们糊涂啊!先祖大圣何等威风,他老人家的神采气度岂是旁人能冒充的!再告诉你等,我已拜奉于先祖点将诀之下,生生世世永奉他老人家。当今天下,除了我蚀海老祖,还有谁能调运大圣点将玦?”
边说着,洪灵灵边回头,目光恳盼望了苏景一眼。
苏景明白他的意思,缓缓扬起一只手,大圣玦自他手心缓缓浮现。
心中本已信了四成,听洪灵灵言之凿凿、惊见苏景手中圣牌,一下子又多出三成信任,蛇妖皇后对眼前这位大圣爷,已然信了七成。
妖怪、仙子和魔徒都在各自洞天里看着外面的戏码,蝎怪沙包双手抱胸,道:“我看蛇子皇后信了大半了,只看苏大王能不能再敲一下,让她信个十足!”
烈烈儿站在他身边,接口笑道:“放一百二十个心,山溪乌一眨眼就是一个心眼,妥妥蒙了皇后,不信你我打个赌,最多一炷香功夫,皇后就会下拜磕头、然后欢天喜地地把自家大圣爷接回皇宫去享福。”
沙包毫不犹豫:“好,我赌你说的没错!”
烈烈儿愣了愣,呸地一声,一口火烫的唾沫啐到地上,烧起一道青烟未完待续。
第二一四章 大圣癫,现世报
第二一四章 大圣癫,现世报
‘七成相信’,听上去似是不少了,可拜奉大圣是何等大事,对蛇妖皇后来说,除非十足把握否则不敢相认。但她的言辞愈发恭敬了,对苏景道:“敢问阁下......”
‘蚀海大圣’哪有耐心等她问完,直接摇头打断:“连祖宗都不认识的糊涂东西。”言罢右手大袖一甩。
‘啊’地一声轻轻惊呼,蛇妖皇后似是探到了真正可以信赖之事,目光残存疑虑尽散,换而浓浓欢喜,俯身便叩拜,娇声呼道:“不肖晚辈洪缠儿拜见蚀海大圣,我给老祖宗磕头了。”
说话间俯身大拜,而行礼之中她身上的衣裙尽数褪入体内,赤身**跪拜在地......不止皇后,身后大队中所有女妖皆褪去衣衫,露出光溜溜的身子,但男妖穿戴不动,不知是这是什么礼仪。
另有心腹臣下,不用皇后吩咐就放飞信蝉儿,把天大喜讯传出。
苏景甩袖之际,将鬼袍封印绽开一线,真大圣的气机流露出来,洪缠儿皇后心中立生感应。
鬼袍是认主的宝贝,元神的气机经由这件袍子,就变成了苏景的气机。但皇后又怎想到这其中的关窍,只道苏景真的就是自家大圣,当即拜伏在地。
苏景说话没语气,仍是刚才那一句:“连祖宗都不认识的糊涂东西。”
面前皇后等人哪听得出话里的花样,全道这是大圣的训斥,口中连连恳恕,用力再拜。
大圣玦内烈烈儿笑得开心:“这山溪乌,明明能一下子就让他们磕头,还非得一步一步来,他玩得开心啊...看,皇后的那对馒头还不小,直晃荡。”
烈烈儿看见的,三尸在黑石洞天内一样看得清楚,五十年如一rì死去活来的拈花,一见皇后白花花的身子立时便发狂了,甩腿就要向外冲,如今他有苏景之力,猛一动就连扶乩都没反应过来,所幸雷动早有准备,忙不迭拉住了他,好兄弟口中一个劲地安慰‘那是蛇,那是蛇,冰凉冰凉的。’
赤目没过来帮忙,他也正忙着在宝贝堆里打滚:识海覆灭之际,内中收藏的无数宝物都被苏景扔进了黑石洞天,生生把十余座小岛都堆满了,赤目快疯了。
......
洪灵灵侧身站在苏景身前,对皇后等人横眉立目:“上次献于大圣的祭品出了岔子?你等已犯下重罪却尚不自知!快快乞求大圣爷怜恕,否则当心蚀海老祖震怒雷霆,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难免狐假虎威之嫌,不过洪灵灵的确是眷顾皇后,先出声给她们把路指明白......他把话说完,还不等面前同族有所反应,身后苏景就笑着对他说道:“好,洪灵灵,便依着你。”
洪灵灵有些糊涂,‘依着我?依着我什么?’正纳闷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被苏景重新封回了鬼袍。
与此同时,苏景身后烈焰暴涨开来,赤炎如骇浪恶cháo,上一刹高耸如山逆起向天、下一瞬海啸山崩一般向着皇后众人狠狠夯砸下去!
天地间,铁灰山,骤然化作烈焰火海!皇后等人猝不及防,但这一行人中不乏强者,金瓜大将与几位得力猛将立刻催动妖法冲开烈焰,护了皇后一飞冲天;其他大小jīng怪也各自施法想要逃离火海。
可苏景之火,是这世上最最纯粹的阳火,比起灵妙地的烈火跟强得多,不是所有妖怪都能逃脱,不少低浅之辈被火海湮灭,嘶声惨叫之中被烈焰炼化!
皇后等人飞身高空,尚未松一口气,耳中遽然传来一声烈烈长啸,只见黑袍青年从火中猛扑而出,狠狠扎进他们的大队人马。黑sè身影快若流光,但他荡起的势子却比着一座大山更猛烈,所过之处只有一团团血浆暴散。
队伍中有大妖眼力jīng强,是以看得明明白白,大圣爷未动咒、不施法,他只凭蛮力横冲直撞,挡在他身前的妖蛮无一例外,一撞即碎!
金乌蛮,苏景冲荡群妖。
苏景封了洪灵灵,但还把袍子开一线外识,让他能够看到外面情形,由此洪灵灵也恍然大悟:便依你......依着那一句‘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事出突兀,黑石洞天与大圣玦同时沉寂,从天资绝顶的仙子到凶狠霸道的妖蛮,谁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成功冒充大圣,接下来再接再厉、大有希望把这群蛇妖耍得团团转,为何苏景突然又化身蛮神大开杀戒?
片刻,大圣玦中的阿嫣小母开口,兴奋快乐的两个字:“漂亮!”
又是片刻,大圣玦中突然欢声雷动!
苏景所为的确不合道理,但是很难理解么?
五十年前,苏景一行被蛇妖骗了,之后接连吃了几个大苦头,被强蛮怪猿冲杀得狼狈不堪、被烈火烧得死去活来......
苏景是个什么xìng子?心地善良不假,但自小到大都不肯平白吃亏更是真的!只要能报的仇,他从来都是当场报。苏景不修来生,现世报再好不过。
大蛇识海一进一出,被洪蛇皇后等人坑了五十年,如今出来大家又见面,尤其妙的是,今天也有一场雷雨。总得让他们尝尝被骗的滋味,尝尝被火海吞灭的滋味,尝尝被蛮子撞翻撞碎的滋味!
至于其他......这天底下还有比着‘现世报’更要紧的事情?
烈焰成狂,大圣疯癫!
洪蛇一脉可不是东土的迂腐夫子,眼看大圣发狂,又哪肯引颈就戮,何况皇后、金瓜等人心中并无恐惧,就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眼前之人就算真的是大圣元神,也不过是个五阶的怪物,境界摆在那里,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皇后怒声开口:“大圣为何无端伤人?”
苏景人在远处,声震如雷:“不认识祖宗的东西,死不足惜。”
皇后目露凶光,懒得再辩,脆声传令:“给我拿......”
‘下’字还未及出口,突然罡风拍面而来,皇后忙拔身更高处,再低头看去,之前就贴护于身旁的两个心腹侍卫,被突然冲过来的苏景彻底撞碎!
皇后惊却不惧,口中凄厉怒啸,随行大小妖怪齐齐动法,转眼间腥风猛作妖光大起铄,数不清多少道妖法,从四面八方向着苏景打去。
金光震铄,只有骄阳才有的灿灿金辉,顿时把妖孽法术的光芒映衬失sè,金乌蛮消隐、离山五境一小修,背后撑开火烫双翅,身形陡转急冲高空,除了三五道大妖打出的法宝能紧紧缀在他身后,其他妖怪的法术皆尽落空。
天顶有乌云,苏景身后带着几件妖怪法宝直飞而入,身形隐没再不可见......
金瓜大将一声令下,众多jīng怪速速集结,围护于皇后身边,昂首望向苏景消失之处。
群妖寂静、三个呼吸功夫。
金瓜大将一晃手中兵刃,正向再传下什么命令,突然队伍中几声怒吼响起,无一例外,都是掷出法宝追杀苏景之人:宝贝被毁,他们也遭反噬负伤。
下一刻,雨云之中一串闪电划起,随着紫弧斩落,黑衣青年又复显身,双翅收敛急落中裹挟风雷,手中多出一柄如水sè般清冽长剑,身后追随着一轮灿灿骄阳!
苏景之剑,与金轮共坠。
那骄阳何等耀目!
金瓜大将怒叱:“杀!”
皇后异口同声:“杀!”
皇后身边护卫冲天而起,
苏景背后双翅震颤,九九剑羽飘零!再不是以往的三五丈,剑羽扩散开来,方圆十里之地,皆随苏景心意:生、杀、予、夺!五十年死中求活,五十年纵剑不停......于炼剑两字,这世上再没有比斗战更好的办法。
无论妖怪还是妖法,陷入剑羽结布之域,或者身法散乱、或是妖气碎裂,还不等他们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何处便闪出一道剑羽,破法诛妖!
九十九道剑羽,便如一张大网,所有迎上苏景的妖邪皆被困于其间,无论他们是否被诛杀、又或者很快便能挣脱,于双方交错之时,终归是被耽搁住了,没人能挡苏景分毫。
执剑挎rì,苏景飞坠,剑锋一点正指向蛇妖皇后!
又是一串咆哮,三个始终不曾出手的大妖身形一摆,化作三条巨蟒、腾驾滚滚妖风飞起迎敌,遥遥只见苏景猛挥手,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砸下......迎风而张、前后两进大庭、青砖灰瓦连片四四方方的房子。
妖怪们从不曾见过,但中土百姓人人识得:衙门治下,铁牢大狱!
天乌剑狱暴涨,三头尽陷其中,旋即黑狱骤缩,剧颤不休。
苏景不理剑狱与三蟒之争,剑前、人中、金轮后,从天而来、生生将夜幕剖了两断!
皇后身边只剩金瓜大将一人,将军彪悍、两字如雷:“受死!”金瓜锤脱手而去、遁化金光狠击苏景!
他吼喝同时,苏景也扬眉、叱咤,一个字:“滚!”
身后金轮碎!
金光光芒崩裂四方,无边夜幕刹那惨白。
瞬瞬,刚击出的金瓜锤失了力道,翻滚着坠落;金瓜大将筛糠般的颤抖着,勉力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没有胸口了,只剩一只血淋淋的大洞,从这边厢,能望穿那边厢。
一头白骨金乌,正抖落身上的血浆与碎肉。
饱含大圣玦与蚀海妖威的一字吼喝,震慑金瓜大将心神、金轮爆碎强夺大妖五感,还有骨金乌瞬灭一剑!金瓜大将与苏景同时吼喝、出手,换过了一击......骨金乌洞穿胸口时,金瓜才刚飞起三丈。
将军死,金瓜落。
苏景手中北冥,锋锐直指蛇妖皇后。
决绝贲烈,必杀妖后。(未完待续。
第二一五章 彼时曼妙身
第二一五章 彼时曼妙身
皇后裸身,昂头、仰望苏景。
瞳孔如线,纵穿双目,皇后人形、蛇目。
狭长瞳线,倒映苏景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剑如电,苏景杀到!皇后突然将身体一转。
白花花的身体,臀摇rǔ荡,苏景迎上了一片chūn海肉林:一个又一个‘皇后’,自母蛇大妖身中飞起,把苏景团团围住。
七十七个女子。
一个皇后,一个转身,竟晃出了七十七个‘分身’?
有襁褓中的女婴,有三四岁的小囡,有七八岁的女童,有十二三岁的少女,有二八年华的佳人......皆赤luo,每个女子无论五官长相或是妖气媚态,都与蛇妖皇后一模一样,即便那还不会说话的婴儿,眼角眉梢竟也饱蕴chūn意。
从出生到现在,各个年纪的蛇妖皇后。
不是什么‘分身’,而是蛇蜕!
洪蛇一脉,血统越纯正、蜕皮便越频繁,妖后每隔一个甲子便要被剥皮一次,其他洪蛇事后都将蜕下来的蛇皮吞吃掉,蛇蜕中蕴含它们的本命妖力,最是滋补不过。
皇后却有机缘,修得诡异秘法,能够将所有蛇蜕都炼化成‘彼时曼妙身’,战时的威力和修行时的作用远远比不得真正分身,但胜在数量众多!
每一道‘彼时曼妙身’,都有当时身体的半成力道,单此一项,七十七只加在一起便不得了了。而所有‘彼时身’皆为同体所出,又合修成一道yin法‘痴缠绝尽’,最是污秽不过的采补邪术,无论男女只要被它缠住,要么元阳竭、要么元yīn尽,便是一头龙也难逃枯萎而亡的下场。
痴缠绝尽,chūnyù无边,这是强**术,因yù而成却又与**无关,被困之人可以不动心不动yù,可他的元阳会被法术勾引,没办法不动!苏景陷入其间,只觉体内烈火熊熊、躁动难抑。
七十七具妖身围住苏景团团打转,顷刻化作一道粉红旋风,曼妙身体若隐若现,苏景或沉或浮。
蛇妖皇后的双腿又一次并紧了,面cháo红、目桃花,吃吃地笑:“莫撑了,元阳给我,我会让你死得舒服。”身体一阵轻颤,又复勉强开口:“你笑的样子...真好看。”
这是yù壑邪术,被困之人死前大都会笑会叫,苏景也不例外,他笑得开心......还真是现世报,想要元阳就拿去!
笑容绽,烈焰崩!
妖识之中,恶炎喷薄自苏景体内喷涌而出,整整一座世界尽数被他的怒焰吞灭!
可肉眼之中,苏景只是一弹指、打出了一道与烛火相仿的小小金炎......
真的火,只是那小小的一团。但它的影子、它的气焰,却是苏景所有的修为所在,曾经的那一座烈火世界!
苏景的元阳是什么?便是他的火,金乌正法、太阳之火。
疯狂吸敛五十年炼化入体的那个灵妙地、火世界,既可以是气海、识海、心窍、大圣玦、黑石洞天内的无边火灵;也可以是苏景手上至真至纯的元阳一点!
忍不住的,苏景又要笑!眼前这情形何其熟悉?烈火世界中冲煞,火灵疯狂灌注,想不要都不行;此刻蛇妖以yin术要夺他元阳......给!想不要都不行!
就算皇后修为再高十倍、百倍,她也吞不下那座烈火世界、更吞不下苏景的元阳一点。
冥冥之中一片凄厉惨叫,七七彼时曼妙身顿时焚化成灰!
皇后一声哀嚎,顷刻从巅妙绝顶坠入凄冷地狱:层层泛起红cháo的肌肤登时惨白,丰腴细嫩的身体刹那皱着横生,那一头乌黑秀发也化作灰白。
穷尽三千年,辛苦祭炼的本命法术被突兀扑掉,那反噬来得何其凌厉!
七窍沁血、五内如焚,皇后起身便逃,但还不等她飞出百丈,眼前突兀剑光一闪:苏景追到,北冥轻鸣、轻震......
皇后的身势顿止,又复轻轻颤抖,如之前金瓜大将一样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与金瓜大将不同的,她的胸口完好无损,坚挺而饱满。
看了自己一眼,皇后抬头望向面前的黑袍青年。
苏景收剑,刚刚身上绽放的妖、火气焰尽数收敛,平平凡凡的青年样子,对她点点头:“你死的样子...也不错。”
雷惊震,轰鸣四方。
闪电在前、雷鸣在后。紫弧绽烁时苏景从天而降;诛灭大妖时雷动乾坤!
饱满挺翘的左胸上,一道红线突显,血狂涌,皇后向抬手去掩,但只抬到一半时身子便僵硬了。
利剑穿心,死。
剑光又起,少有的、苏景催剑取下了敌人的首级。
皇后的人头留下,腔子坠落地面火海。
跟着苏景一挥手,诸般妖威绽放,大圣玦内众多妖蛮显身,烈烈儿显身便骂:“黄皮蛮子,只顾自己爽快么?”大圣玦内的妖蛮全都恨极了洪蛇一脉,眼看着苏景扬威、杀敌,他们被困在洞天里不能出手,着实憋闷到了。
苏景解释:“主要想掂量掂量自己,就先打头阵了。”说着,他伸手向着半空一指:“拜托诸位,事关重大,不留活口。”
皇后与随行大妖或剑下伏诛或被困黑狱,但半空里大群妖侍卫妖,刚刚被九九剑羽结域拖住,现在大都挣脱出来,正四散逃命。
哪还再顾得上骂人,烈烈儿一飞冲天,其余妖蛮都随他而去,对逃散的妖怪做疯狂追杀。
这个时候苏景只觉脚面一沉,低头一看拈花出来了,正站在他的脚面上,抬着头对他说道:“苏锵锵,下不为例!”
苏景纳闷:“什么下不为例?”
“刚才那种,一大堆不穿衣服的女妖怪,吸取元阳的阵法,”拈花一边说,一边挥手:“下次若不让我来打,我、我就......”
就怎样,拈花一时没想好。
雷动在旁边拈花帮腔:“咱们哥们好个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老三来打个不穿衣服的妖jīng,这事难么?哎,苏锵锵,不是我说你......”天尊摇着头,又伸手拍拈花的肩膀,安慰兄弟:“这次就算了,以后还有机会,有的是机会。没看女蛇妖都不喜欢穿衣服么。”
“他太欺负人了,这都不让我打,太欺负人了。”拈花神君委屈坏了。
苏景赔笑:“下次,下次你上!”
三尸中出来了两个,赤目犹自在宝贝堆里打滚,莫说只是追杀小妖,现在就是苏景有难他都不一定舍得赶来。
黑石洞天中另两人也出来了,扶乩听话得很,纵上天空诛妖去了。卿眉则留在了原地,双法实力相差悬殊,他出不出手都不影响什么。
“苏景,我且问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卿眉问出心中疑惑。
苏景应道:“我的境界没变,还是第五境,冲煞中。”
“吸敛了整整一座烈火世界,第五境仍未满么?你的修法怎么如此古怪?”卿眉更疑惑了,但又随即省起什么,补充道:“这些功法事情我本不该问,你若不愿作答无妨。”
根本不涉及具体修法,苏景无需隐瞒,摇头道:“冲煞境的金乌修法分作两重。”
普通修法,开了气海就算过关;但金乌正法不止要开气窍,还要炼气窍。
这就仿佛人家盖房子,盖完就完了,大功告成;金乌弟子盖房子,盖好之后还得再放火烧一遍。
别人家的房子被火烧就毁了;金乌家的房子被烧则是熔煅、焠炼!因为两家盖房子用的材料根本不一样,前者是砖木土石,后者则是铜铁五金烈炼成钢!
苏景冲煞,连破三关不算,另外还炼成了两大新窍,以机缘、造化、成就而论,算是旷烁古今了,但他现在只是开窍纳元,尚未完成炼窍。‘炼裂崩元’的修炼还没有完全完成,自然还是第五境的修家。
解释到这里,不远处的‘天乌剑狱’猛震几下,三条巨蟒尸身被甩了出来,剑狱重复砚台大小,旋转着飞回苏景手中。
不由自主的,卿眉的眼角跳了跳,第五境......一战狙杀数名大妖的第五境!
“我命好。”苏景似是猜到了卿眉的心思,说道。
卿眉‘嘿’了一声:“何止是‘好’,简直是好极了!想不出怎么才能更好了!”
苏景摇头道:“我说得不是修炼事情,是指蛇妖皇后,她若用其他妖术不一定就会输,至少逃命不难。偏偏她要夺我元阳,这就等若她自己一头扎进了那个烈火世界,想不死都难。”
对结束的恶战,卿眉并没太多兴趣,又把话题转回到修炼事情上:“便是说,你再把新穴窍炼化一番,就能破‘冲煞’,跨入第六境了?”
这个时候雷动翻起怪眼望向卿眉:“苏锵锵破关晋境的事情,你这么关心作甚,可是有所企图?”
“我想看。”卿眉笑了起来:“听都没听说过的神奇玩意就摆在眼前,我得看看他第六境、第七境...后面再突破境界,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没等修完三劫十二境,老天就容不下他了。”
苏景也笑了:“炼化气窍的法门不难,至多五年功夫就能完成,不过现在不成......纳元尚未圆满,炼窍得先放一放。”
卿眉愣了愣,苏景笑着:“我有个同门还需火行冲煞,当初是我带着他出来的,是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去寻南荒深处的火行地煞,助他完成第五境。”
说到这里,苏景笑得更开心了:“以他的修为,肯定炼不掉整整一条地煞。正好,我的黑石洞天还空着大半。”
卿眉这才明白苏景的野心:
在第五境‘冲煞’上,他是想求一个真正的圆满,待五窍皆满再炼窍破境......没有野心,又何必修行。(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洪蛇
第二一六章 洪蛇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里,远处的追杀也告结束,蛇妖皇后一行尽遭屠戮,妖蛮们意犹未尽地返回大圣玦。临走之前,阿嫣小母不忘轻声嘱咐苏景:“待你我和合之rì,你可不能像对蛇妖那样对我。须记得,我是你的小母狗。”
这妖jīng已经把调戏苏景当成自己的修炼了,苏景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她的话,干脆就当没听见。
妖蛮归巢,扶乩等人回黑石洞天,苏景又一挥手,神龙吸水一般、地面上的浩浩火海片刻被他收敛一空。
此刻天上的大雨式微,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于滚烫的地面、嗤嗤作响。
鬼袍微摆,洪灵灵滚落地面。
刚刚的诛妖恶战,苏景只让他看了个开头,在冲入乌云后就彻底封了袍子,现下洪灵灵重归大天地,左右看看,目光之内一片焦糊,被斩杀或烧死的妖怪尸身散落、触目惊心。
洪灵灵跪拜在地,口中颤声说着‘侍奉吾祖’,眼角余光还在来回巡梭着......
“你在找她?”随着苏景说话,咕咚一声,皇后的首级滚至洪灵灵面前。
洪灵灵身子一抖,坐倒在地。
苏景绕过洪灵灵,脚步轻快向前走去。他是玩火的行家,地上火海无边时,有两样东西苏景加了留意、没去烧毁......苏景坐在皇后的銮椅上,掂了掂屁股、按了按软垫,还不错、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
洪灵灵回过神来,捧了皇后的首级,弯着腰一路小跑来到苏景面前,意殷殷言切切:“多谢老祖饶命,多谢老祖饶命!”言罢咚咚叩头。
......
苏景五十年炼化的,不止是烈火世界,还有大圣识海。
游散于梦境中、蚀海丝丝缕缕的念头...不是记忆,不是什么具体事情,只是这洪蛇大圣的心根本念,炼化过程中苏景对洪蛇的xìng子了解得再透彻不过:
若今rì自铁灰群山中显身的是真正的蚀海大圣,皇后这一行妖怪照样会被杀灭,甚至死得更惨。
因为最近一次祭品出了毛病;更因为大圣要立威,
先祖对子孙没有怜悯之心,同样的血脉传承下来,子孙对蚀海大圣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思......非得立威不可!
冷血蛇族,就是这样的本xìng。
蚀海不是焚穷,洪蛇也不是祸斗。
若是和睦之族的妖怪,见大圣把皇后宰杀了,就算不敢问出口至少心里也得有个疑问:为什么杀她?
洪灵灵却只惊骇片刻,便来向大圣致谢致敬,他理所当然就明白大圣为何诛灭皇后一行,这又何尝不是洪蛇的本xìng显现。
苏景伸手向后指了指:“那是你的皮囊吧?这就穿回去吧。”
留于火海、第二件没烧的东西,就是洪灵灵直挺挺的法身。
洪灵灵大喜,跑到自己的身体前溜溜一转,化作一道灰烟钻入眉心,过片刻,手脚抽抽、身体抖抖,眼睛睁了开来。
身魂分离五十年,元魂又脆弱不堪,一时之间还指挥不好身体,洪灵灵就像个坏掉了的提线木偶似的,左一瘸右一拐、左臂胳膊肘顶住肋下拿不出、右臂从脖子后面绕着放不下来地来到苏景跟前,想鞠躬却高高的腆起了肚子,就这样口中还不忘谄媚大圣......
这个时候鬼袍右袖微动,苏景心生感应,真正的蚀海苏醒,要找他相谈。
心念一转,苏景将其放了出来,蚀海的元魂居然是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不过年纪虽轻,模样却着实凶猛,上身人形齐腰下仍是蛇身,青灰sè的皮肤,全身赤luo眉发jīng光,从头顶到脚趾处处纹刻古怪符文,连脸上都不例外,除了双眼几乎找不出一块空地。
眸子幽黄,蚀海的蛇目直视苏景。
洪灵灵也被他的野蛮样子吓了一跳,但随即察觉此子和自己是同族,想来应该是个皇后的侍从、刚刚一战时被苏景收服了。
洪灵灵也是个好妖奴的料子,咳嗽一声,对毛头小子说道:“大圣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否则有你好看!还不快快跪下叩头!祖宗都不认了么!”
蛇目都转,凶狠瞪向洪灵灵。
洪灵灵贵为‘大圣苏醒后第一妖奴’,岂受这小子的怒目,张口便骂:“以前没人教你规矩么?”后面他正想再说什么,苏景就摆手道:“洪缠儿死前曾把我回来的消息传了出去,这大半晌过去,接我的人也快到了,你捧了那颗脑袋去迎一迎吧。”
洪灵灵斜着身子歪着头,恭恭敬敬应了声‘是’,抱起皇后的首级,绕着大大小小的圈子飞走了。
盯住洪灵灵的云驾,蚀海道:“我得吃了他。”
蚀海的声音很尖,偏有带了些嘶哑,听上去让人耳根发酸。
苏景一哂:“我呢,你吃不吃。”
蚀海摇头:“我不会动你。”
苏景失笑:“你这话太假了。堂堂大圣、就算时运不济,也不至就此丢了气势吧?”
蚀海大圣并未着恼:“你是天真传人,就算没有桎梏、我情形时也不会动你。”
苏景愣了愣:“天真......是个人?”
“你有天真的点将诀,尤其会不知他是谁!”蚀海大圣蛇眼微微一缩,凶光毕现:“降了便是降了,我认命服输,但你若戏弄本圣,穷尽此生,我再不会对你讲半个字。”
“我这块令牌,是一位少女帮我炼化认主,具体情由我不了解。”对方已经拜奉了大圣玦,苏景便无需隐瞒什么,实话实说。
蛇身一盘,蚀海坐在了自己的尾巴上,目光放松了下来:“少女能炼化令牌,必是天真的传人无疑,她让你接令,便也把你当成了传人,我还是不会动你。”
苏景总觉得‘天真’这两个字感觉古怪,忍不住试探问道:“天真大圣?”
“不错,天真大圣!”蚀海点了点头。
所谓‘圣人法天贵真,不拘於俗’,‘天真’的古语本意指的是‘不羁俗礼不受约束’,到后来才渐渐引申出单纯、幼稚的其他意思。
苏景还想追问,蚀海却变得不耐烦了,摇头道:“我jīng力有限,废话都留待以后再说,三件事情,你听清楚。”说着,他扬起了一只拳头:“第一件事:这件鬼袍子,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脱!”
苏景稍意外,没想到蚀海竟给自己提了一句中肯良言,应道:“不劳提醒,此事我晓得。”
苏景是人,当个黄皮蛮子去打擂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他想冒充大圣元魂......洪蛇一脉的大妖,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他的本身是什么?
此事的关键就落在‘鬼袍’上了。丧家宝物,稍加催动便能浮现魂魄气意,穿着袍子苏景才能装鬼,脱了袍子就算他修为再高,人家照样一眼看穿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苏景想得又更进了一步,适才那场恶战,动手前他还要先装足了大圣,除了出气报仇之外,还存了份‘试探’之意:试试看,能蒙过去不?
要是连皇后都骗不了,那就别痴心妄想、去人家皇帝面前装爷爷了。
“第二件事,”蚀海大圣扬起了另一只拳头:“洪蛇一脉,只会用祖宗,不会认祖宗。在我之前,万载千秋皆如是;自我之后,xìng子也不会变。祖祖代代相传要将我唤醒,必有所图,你当小心。”
苏景干脆直接问:“我有两件事要落在洪蛇身上:一是讨一枚灵丹;另则,我要皇帝收兵。”
蚀海大圣根本不问具体缘由,两字回应:“做梦!”
‘祖宗’两个字,在洪蛇眼中根本不值钱,yinxìng之族,男人随处播种、女人随xìng**,伦常礼法皆不在眼中,诞下的孩儿连爹是谁都不晓得,又怎么会真的在意祖宗?
蚀海大圣现在与苏景xìng命相依,提醒前两件事,其实是为了保自己的xìng命。
苏景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蚀海身子一晃,竟从肋下又长出一只手臂,第三只手的拳头扬起:“第三件事,给我留下三百子嗣。”
苏景痛快点头,能不能让洪蛇灭族他不关心,求灵丹、败妖兵,才是目的所在。
不过蚀海这最后一件事又让苏景稍稍好奇:“儿孙不顾祖宗,祖先也不眷顾后辈,为何还要留下三百子嗣?”
“二百七十条于我进补,剩下三十条留个根脉。我不喜欢儿孙,但也不喜欢断子绝孙。”蚀海大圣言罢,不管苏景还有没有话说,身子一摆遁化青烟,又钻回了鬼袍袖口,继续休养去了。
苏景坐在鸾座上若有所思,前前后后想了好一阵子,忽然纵起身形飞越半空,催动云驾急行而去。
......
洪灵灵东摇西晃、向着皇城方向飞驰,突然面前一声断喝:“前方何人,速速通名,否则刺客论处!”
随着断喝,一队妖兵闪出,拦住了去路。
洪灵灵止住云驾,开口便骂:“瞎了尔等的狗眼,连本座都不识得了么?”喝骂中,他抬头看了看对方的旗号,口气略略放松了些:“常瑞王摆驾至此,可是来迎接蚀海大圣么?速速通报,本座要见王爷,有要事相商!”(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骄横大圣
第二一七章 骄横大圣
“大圣把皇后斩了?”云驾之上,剥皮妖国常瑞王失声惊呼。
常瑞王是皇帝的亲兄弟,奉命来迎接大圣法驾。看着皇后的首级,妖国王爷意外十足,另有一点点遗憾:本还想着等她做完正事,再来和她消遣几次,没想到美人居然香消玉损,还真有些可惜了。
先放出一只紫蝉,将皇后死讯告知万岁,常瑞王又问:“他为何要杀人?”
“皇后和国舅这次准备的祭品不妥当,在大圣识海中着实闹腾了一番,险险害死他老人家,”洪灵灵应道:“所以大圣爷这次出来,脾气坏得很。”
常瑞王瞪起了眼睛:“他发脾气,我去迎他,岂不是要找倒霉?”
洪灵灵压低了声音:“你去迎他,的确有些不妥当。就算大圣消了气,一见来迎驾的居然不是皇帝,说不定又会再发怒。”
常瑞王点点头:“我这就回去,还是请皇兄亲自来迎他吧。”说完,他又迟疑起来,面现苦笑:“可我没能迎到大圣,差事办得不好,皇兄说不定会把我吃了。”
王爷身畔护卫大妖进言:“大圣只是元神苏醒,他能杀得了皇后,却未必是咱们的对手。”
去或返,都有可能死,皇帝是万万打不过的,蚀海大圣么......倒未必会输。
不等常瑞王开口,洪灵灵便冷笑:“莫说我未提醒王爷,即便只是元魂,大圣爷也当得‘法力无边’之词。”
刚刚亮起的眼光又暗淡下去,常瑞王实在不是个英武之才,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突兀jǐng号大作,前方哨探传报,一道火烧云驾来势汹汹,上前阻拦的妖兵蛮将连话都未能搭上便被烈焰炼化、魂飞魄散!
畏首畏尾,那是对皇兄和大圣,其他任何时候常瑞王都是凶猛大妖,闻言目中凶光闪烁,立刻传令迎敌,身旁的洪灵灵忽然开口:“还请王爷再做细探,大圣的云驾就饱含火行炽烈......”
常瑞王闻言免不了又吃惊一次:“来得是大圣?怎么不等迎接便来了?”
洪灵灵又哪知道为什么?常瑞王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不等答案便再次传令。
常瑞王麾下儿郎阵势一变,自冲锋杀伐的攻型改作盘身探首的蛇守大阵,层层拱卫于王爷的云驾,向着火烧云冲来的方向迎去。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前方天空突然绽烁金红光芒,一团烈焰般的云驾疾驰如风、迎面而来。
洪灵灵的魂魄与大圣玦相连,心中立生感应,急忙对常瑞王道:“是大圣没错......”
国师感受令牌,常瑞王则直接感受大圣气机,又何用他的提醒,不等洪灵灵说完,王爷便绽放本族气息,放声喊道:“不肖子孙洪瑞特来迎候大圣法驾......”
也不等他把话说话,火烧中中的苏景便如雷大喝:“滚,挡路者死!”
火云烈烈,全无避让之意,向着常瑞王偌大行伍直冲过来!
看火烧云的方向,是朝着皇城去的,虽然还有点想不通大圣这是发什么疯癫,可大圣如此,倒真是解了常瑞王的难题,妖王急忙传令,自家云驾沉落、为火烧云让路。
烨烨赤炎自头顶划过,从常瑞王到麾下小妖,都觉得烘烤难耐,洪瑞仰望大圣云驾,眸子都被映得通红,口中问洪灵灵:“大圣这是做什么?”
洪灵灵顾不得理会他,奋起声音喊道:“大圣明鉴,前面乃是我剥皮皇城,卫戍重地,您这般闯荡...不、不妥的。”
回答洪灵灵的,火烧云中冲起的一阵嘹亮大笑!
若没有这笑声,妖怪们的确想不通;但听出了这大笑中的癫狂,洪瑞之前那一问随之开解:大圣这是做什么?
大圣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随心所yù,骄狂混横,他懒得等那就不再等。
与其说是扮大圣,不如说是做大圣。出得识海即诛杀妖后,做得算是不错,但还不够,因为蚀海大圣之威不止于此,凶残之外、还有骄横!
今时此刻,苏景便是骄横大圣。
火sè云驾疾飞,方向直指无足城,大圣玦妖威尽数绽放,所过之处妖蛮辟易草木低头!
皇城天空岂容旁人轻易踏足,苏景越靠近,遇到的阻拦就越多,但洪灵灵忠心耿耿,拼着全副力气大吼不停,为大圣唱路开道,妖兵蛮将听说竟是蚀海大圣归来哪敢不让路,有个别稍作犹豫的,苏景全无废话,催动烈焰滚荡过去......
一路猛进,直到距离皇城百里开外,前方突兀传来一声断喝:“来者止步,敢再踏前诛杀无赦!”
断喝同时,一座汪洋突兀显于天空。
苏景距离无足城不过百里,可面前这大海浩渺无界!
于微毫境地嵌入广博天地,咫尺天涯、上上妖法。
赤云却哪有半分停留,直接冲入妖法,自海面上疾驰而过。
大海顷刻震怒,轰轰巨响之中,一道道大浪轰涌翻滚,显是在蓄势以作凌厉一击,常瑞王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急忙按住了自己的云驾,停在了大海边缘。
洪灵灵可不敢停,他的xìng命就攥在大圣手中,想也不想就随在红云之后冲入海疆,同时疾声大喊:“佑洪大将听了,此乃蚀海大圣云驾,你不可放肆!快快收了法术让开道路,否则万岁必治你谋反大罪,灭你螺蛳全族!”
佑洪大将的声音自大海中隆隆响起:“本将卫戍皇城有责,管你是哪个,敢不做通报擅闯进来,必杀无赦!”
这螺蛳大妖修为了得、忠心耿耿,脑中更是生了一根执拗筋,做事一丝不苟最是难缠,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赐下城守重任。
“好个忠心将军,拜我大圣玦,可饶你不死。”不用洪灵灵再开口,大圣爷便从云驾中笑道。
佑洪大将只认令牌与皇帝,根本不为所动:“待你能冲出本将的无边之海再说吧!”
红云之中猛地一道剑光淬厉,清晰可见那湛蓝天空被一剑划开了个口子,红云疾驰不停,从缺口中冲出去。
这圈地生海的本领确实了得,但想要困住现在的苏景差了些,一剑破法,苏景轻松脱困。
若是别家将军,自己施法拦也拦了,算不得有亏职守,这便作罢了,可佑洪大将不是一般的固执,非得要拦下苏景不可,见自己法术被破不惊反怒,一声暴喝法术陡变,刚刚冲回天地的苏景忽觉水华滔天,自己又重陷于万顷汪洋。
但与刚刚不同的是,这次的云驾并非海上,而是大海之内,轰轰碧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死死压住云驾。
头生恶角、手提钢叉的夜叉层层打转,催动怒海不停猛攻,意思再明白不过:先毁云驾、再拿人!
佑洪大将翁声道:“陷于本将的空空之海,天地无路,还不束手就擒么?即便你是大圣,本将面前也不能无法无天!”
话音才落,大海陡生怒漩!似是打破了底子的水缸,肉眼可见偌大汪洋层层沉降,不知倾泻到何处去了。
意外突显,佑洪大将呆立当堂,而大圣笑声朗朗:“空空之海?名字还不错,给我空了吧!”
短短十四个字后,一座汪洋就此消失不见。
想以汪洋困住大圣?
苏景便收了你的海!
黑石洞天中,汪洋一阵躁动,再平复时海面稍稍上涨了些,不多,了不起两三寸的样子......
大海清空,法术自然告破。
汪洋两变、大圣两破,从头到尾也不过几个呼吸功夫,常瑞王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与身边心腹面面相觑。
现在苏醒回来的只是大圣的元神,未合身归窍之前,他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再如何强盛终归也有个限度,常瑞王又怎会料到他竟凶猛如斯!
那些夜叉翻滚着摔落地面,皆尽显出原形,无一例外全都是螺蛳。佑洪大将也藏身其中。
不理小妖,苏景扬手天乌剑狱打出,不是妖将本领不济,但他的刚刚被迫,妖筋巨震妖元逆走,气血翻涌痛苦难当,又哪还有闪避的力气,直接被剑域收入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皇城方向传来一个尖细声音,疾呼道:“老祖手下留情,只因前方战事吃紧,洪吉军务、国务相缠未能及时脱身,这才迎接来迟,万乞恕罪。”
一道金sè云驾急急赶来,身形瘦弱、脸sè苍白的中年人伫立云头,蟒袍玉带,只看穿戴便知他是皇帝。
飞到近前,云驾散开,皇帝率同大批随从落足地面,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跪倒对高高在上的大圣云驾大礼参拜。
起身之后皇帝言辞恳切:“那佑洪大将是我朝功勋之臣,最是忠心不过,冒犯大圣之威的过错,终归还是要落在孩儿身上,与他并无太多干系,还请老祖宗开恩,饶了他的死罪。”
下一刻火云崩散,苏景显身,笑得轻松:“你说晚了,螺蛳死了。”
仍在半空悬浮的天乌剑狱轻轻一颤,哗啦啦的响声中,一片螺蛳壳碎片散落下来。
天乌剑狱旋转了两圈,又变回砚台大小,轻轻巧巧地飞回苏景手中。(未完待续。
第二一八章 龟甲誓
第二一八章 龟甲誓
洪吉看了看散落地面的螺蛳碎壳,浅浅叹了口气,吩咐身边侍从:“以国礼葬之,佑洪大将是代朕而死。”
侍从小步上前,小心去收集碎裂壳子。
天上的大圣爷挑了下眉毛:“什么时候开始,洪家的子孙变得如此婆妈了?”
皇帝身后的侍从护卫看上去低眉顺眼、恭谦十足,但哪个不是玄光内敛,妖气盈目?阵势看上去没什么,实力却端的惊人,强到苏景看不出他们具体有多强!
大圣立威,到逼出皇帝便足矣了,再打下去大圣就该让儿孙们灭了。
洪吉无奈摇头:“自从建了这剥皮国开始。老祖一梦千万年头,睡得安稳踏实,孩儿们从此没了庇佑,论实力,自保有余、想过富贵rì子却难,没别的办法,只好四处邀买人心、网罗手下,建了这一座万妖之国,rì子是过得好了些,但拉拢人心就不能不婆婆妈妈啊。”
这是个巧言的妖怪。论辞令,就是东土的穷书生也能把南荒最善言的妖怪说得哑口无言,不过苏景没那份闲心,追着洪吉之前的话锋问道:“螺蛳是代你而死,那洪缠儿呢?”
洪吉面露怒sè:“她是值守有亏。这个女人,其他事情全不用管,就只负责溺chūn大祭这一件事,现于您老的祭品竟还出了岔子,死得不冤,您老不割她的脑袋,我也得剜她的心。归根究底,若真心孝顺、便不会粗心大意。死有余辜,大圣惩治的好!”
苏景天上,低下头、重新打量了洪吉一阵:“若是真心孝顺,也不会把祭祖大事推给婆姨去做吧!你和洪缠儿,到底是谁的洪家血脉更纯粹些?”
洪吉想了片刻,肃容、跪拜:“是我错了,洪缠儿也是替我而死。求乞大圣降罚。”
这个时候洪灵灵匆匆飞来,手中居然拖着一只山水雕背、鹰首扶柄的鎏金大座。洪灵灵几近灯枯油尽,颇为吃力地催起一盏小小云驾,把椅子摆在苏景身后,恭恭敬敬道:“大圣请坐。”
天生的好奴才,见大圣爷讲话时还站着,他转头跑回常瑞王的云驾,把王爷的座椅给苏景搬来了。
苏景落座,笑赞洪灵灵一声:“好孩子。”
洪灵灵喜不自胜、受宠若惊。苏景又把目光投向地上的皇帝洪吉,拉回原题:“请我降罚?杀你?”
洪吉摇头:“我还要留着xìng命侍奉老祖,杀了我实在不妥当。”
苏景降了降条件:“打你鞭子?”
洪吉苦着脸继续摇头:“孩儿是一国之君,能杀不能辱,挨打这种事万万不可行,会影响民心松动社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说该怎么办?”苏景饶有兴趣的样子。
皇帝似也是苦恼得很:“孩儿也不知该怎么办,要不就先欠下责罚,留待rì后将功补过吧。”
短短几句话,皇帝言辞恭敬,但也仅仅是言辞上恭敬罢了,‘大圣爷’大概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角sè,手一摆,笑道:“玄孙儿,你我都说些实在的吧!”
皇帝站了起来,颜sè仍恭敬无比,口中则再没了虚伪应酬,直言:“求请大圣爷先立下一誓,孩儿这就为您准备归窍灵阵,用不了多少时rì便能助大圣爷归窍还巢,真正复活!之后再请您老降下蚀灭神击,崩毁齐凤国三座城池和中土世界两个地方。”
蚀海大圣当年受创极重,元神沉睡无数年头,与身体几乎没了联系。
如今就算身体、元神皆痊愈,想要顺利归窍,还得需蛇子蛇孙施展一座归灵大阵相助。
这对蚀海大圣是拒绝不了的事情。复活之后助子孙打几仗自不必说,苏景最关心的倒是洪吉的第一句话:“立什么誓?”
洪吉恭谨应道:“孩儿已经拟好了誓言,请您老过目。”身后侍从取出一枚龟甲,小跑着步步登天,洪灵灵接下龟甲转呈大圣。
大圣看都不看,看了也不没用,妖国弯弯曲曲的怪字他一个不识得,直接对洪吉笑道:“果然孝顺,连毒誓都替我写好了,我懒得看,你说来听!”
“大圣明鉴,孩儿一片孝心,想请您老重归琼瑶、再登仙境,也只有那永生逍遥之地,才配得上您老的身份啊,这凡俗乾坤实在腌臜不堪,没的扰了您的清静。再就是...孩儿还另藏一点点私心,实在是怕极了您老雷霆一怒,会杀伤了我等,蝼蚁尚且偷生......”
洪吉的话说得稍有些模糊,好在洪灵灵乖巧,手捧龟壳,把上面罗列的大圣毒誓轻声念给苏景听,大概的意思就是蚀海大圣不可再伤害子嗣,真正复活、助剥皮国毁掉那几处地方后,立刻飞走天外再不回来。
皇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大圣帮忙打仗,完事后就让他离开。
这也算不得过河拆桥,毕竟蚀海大圣是他们辛苦献祭无数代才得以复活的。
至于要摧毁的三座齐凤城池,苏景没太多认识,想来都是坚固要塞,妖怪寿命漫长,一场大战打下来,有个三五百年的纠缠毫不稀奇,苏景在识海中耽搁五十年,放在东土人间可能帝王都换了几朝,南荒中两座妖国却才是刚开打不久。
但是请大圣出手去灭掉的两处中土灵地,苏景就再熟悉不过了:一是当年的江山剑域,虽已变作剑冢,但此地曾是远古时守护中土的高人故园;另则是离山剑冢,今rì中土修行正道最最强大的门宗。
......
对真正的蚀海大圣而言,前一部分誓约看上去中规中矩,但后一半誓罚可着实狠毒了,什么永坠轮回世世猪狗相替、每一世都开先天灵智知自己曾是大圣转生但永无重修翻身之rì之类。
皇帝耐心等了一会,待洪灵灵说完,他又继续道:“蚀海大圣一诺千金,天地难撼,这亘古传下的美名绝不会错,只要您立誓,孩儿立刻就去准备您老的归灵大阵。”
洪吉所言不差,蚀海大圣xìng情暴虐,冷血妖物全无怜悯之心,就连子孙他都照吃不误,又怎听得进别人的哀号哭喊,但唯独一样:大圣重誓。只要立下誓言,便宁死不悔。
说起来,他不伤‘天真’后人,也是因为当年一誓。
子孙提的要求还真是又合理又孝顺。是以苏景也没有回绝理由,略作思索后点头道:“立誓无妨,但还得再依我两件事。”
蛇妖皇dì dū不去问什么事情,直接愁眉苦脸地应道:“大圣明鉴,我能做的都已做了,再添两件事...实在难煞孩儿了。”
苏景笑而摇头:“好歹你先听一听,说不定都是举手之劳呢?”
洪吉仍苦着脸sè:“您老的差遣,岂有轻松之事,唉,您先说来听吧,能做的孩儿一定做,万一做不来,还请大圣垂怜、请大圣体谅。”
苏景开门见山:“第一件事,洪灵灵,在龟壳最后、誓罚之末再添一句:若背誓,让我蚀海断子绝孙!”,说完想来蚀海和自己说话的样子,苏景举起了一只拳头。
洪灵灵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忙不迭应了个‘是’,咔咔地开始刻龟壳填字。
地面上,自皇帝洪吉之下所有洪蛇子孙全都面露无奈,是真无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苏景挺开心的,低下头去洪吉:“这第一件事,你可依得?”
洪吉点头,表情古怪:“依得,依得,大圣不会背誓,洪蛇一脉必能万代繁衍。”
“好!”苏景笑得愈发开心了,另只手举拳:“第二件事,我听说你手上有一枚天无常丹......”说到这里,大圣爷身形一震,从高高在上的宝座直落地面,就站在洪吉面前,与之目光相对,两个字声音轻、语气却极重:“给、我。”
洪吉皱起了眉头。
苏景再不多说半字,更没有绽放妖威催动气焰,就那么平平淡淡的站着,目光清透、盯住了对方的眼睛。
沉默片刻,洪吉问:“此事大圣从何而知?”
苏景不答反问:“那你有还是没有?”
又是片刻沉默,洪吉忽然笑了,退后两步,长身一揖:“儿孙的xìng命都是您老给的,我们有什么,大圣爷予取予夺!孩儿手上正有一枚天无常,这便献于您老。”
私心而论,对这枚灵丹,苏景的关注尚在两国战事之上,他突然提出此事意在试探,皇帝有可能说出的几种托词都在他的盘算之内,唯独没想到,洪吉竟会如此痛快地应下了此事,要将天无常丹送上!
苏景并无欢喜之sè,反而将脸sè一沉。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洪吉明白他的意思,微笑说道:“大圣放心,我得有多胆大才敢......不,我得有多傻,才会弄一枚假灵丹来蒙骗您老,丹是真的,只是......”
说道这里,他又把话锋一转,笑道:“这就请您老随我去取丹。”
言罢,洪吉转身传谕,大圣被请上万岁云驾,大队人马向着西方急掠而去。
上古仙丹,不是随身携带,更没有藏于卫戍重重的皇城重地,居然放在了外面某处?事情反常,但苏景并不多问,等到了地方自有分晓。
路途不算近,苏景端坐云驾正中,洪吉坐在下首相陪:“此去三天路程,请您老耐心等待。”说完,他把话锋一转,随口扯起了闲话:“大圣爷的这件袍子着实了不起。”
“是我那九采乾坤线为我引来的宝物,应该是中土人物的,我喜欢这样式。”苏景应道。
洪吉点头笑道:“若我所料不差,应是随心而相的宝物?”
苏景暗生jǐng惕,扮大圣元魂的关键所在就是这件袍子,若是被对方看破,他就得逃命了。不过大圣爷脸上神情不变:“你的眼力倒是不错!”
“哪里,孩儿一共认识二十七个中土汉字,由此看出袍像所显应该是大圣爷爷心中所想,”洪吉呵呵呵地笑:“那‘女、子’两字如此醒目,刚好我还认得这两字......大圣爷放心,待取了灵丹,孩儿就为您安排一场好chūnsè。”(未完待续。
第二一九章 云结瑞,黄金屋
第二一九章 云结瑞,黄金屋
洪吉皇帝笑得‘尽在不言中’,苏景也没打算再教他认第二十八个中土汉字,就此换过话题,问起了两国间的战事。
齐凤国是尘霄生来到南荒之后才建起的,一共能有多少年头?论根基、论底蕴、论实力,哪一样都比不过由洪蛇一脉经营多年的剥皮国。双方相差悬殊,胜负本来毫无悬念,但双方真正开战到现在,剥皮非但没能占到一点便宜,反而不大不小的、一直在吃亏,五十年里,剥皮国妖灵神修为的大妖猛将,被齐凤国斩了好几个。
会有这样的局面,苏景全不意外。
尘霄生师兄本就不是为了自己的妖国才要打这一仗的。离山弟子,正道本sè,自然要匡护中土,他的齐凤国干脆可以看做是中土世界的屏障,当战事开启,尘霄生身后自然会有中土修家的支持,说不定离山也遣来了高手相助。
或许是离开中土的时间不短了,一想到离山,苏景竟觉得心中微微一热,这感觉来得颇有些意外,但也让他惬意莫名。
大概了解战事,知道师兄没吃亏,苏景放心不少,有心再了解下‘侍剑童子’的状况,不过这事哪能问皇帝,生怕人家不知道是jiān细么?就此收声再不废话了。
言多有失、他又不是真正大圣,还是少开口的好。
一路寂静,万岁云驾向西疾驰,三天路程全无异常,苏景灵识远播,发现沿途全无卫戍痕迹。
堪称仙丹的灵药,剥皮皇帝竟如此托大?
另外,对身边的这位洪蛇皇帝,苏景心中也升起一份惊讶:初见面时,他能感受对方气势,巅顶大妖、修为不俗,可是相处的久了,洪吉又常常会让苏景升起一道‘此人不过是普通人’错觉。
并非‘忽上忽下’,洪吉身上的气韵浑然天成,截然不同的气势与他身上毫无冲突,若非苏景有烈火世界为基、有金乌法眼为觉,根本都休想探知洪吉这份气韵。
若探不到,不觉什么;探到了,心中想到的便只有四个字:高深莫测。
十二灵阶、上品妖灵神,是妖修飞升前最高成就,可境界相同不表示修为相同、更不说明战力相同。
同个境界,也有云泥之差。
苏景忽然觉得有些兴奋......
直到第三天傍晚,皇帝云驾停在一片葱葱郁郁的山岭前。
苏景举目远眺,大概五百里方圆层峦叠翠,大小山峰连绵起伏。
洪吉对身边侍卫一摆手:“鸣锣吧!”
一个大妖取出一面紫红大锣,跃身高空,口中妖咒朗朗,大唱声中挥动槌儿,对着紫红打锣狠狠敲了三下。
一面锣,三声响,却各不相同,第一声犹如龙吟般清澈嘹亮,惊颤天空;第二声却如闷鼓似的低沉压抑,闷得大地都是一震;第三声奋力砸出的,却是一串清脆悦耳、仿若风铃的叮咚碎响。
碎响过后,五百里山峦突兀晃动起来,嘎啦啦的怪声中土崩石裂山壳轰塌,山中奇袭的鸟群惊飞,遮天蔽rì。足足半个时辰的巨震,当碎石落进、尘埃扬散,五百里青秀山峦不见,只剩百个青黑巨汉!
大山,摇身一变,化作巨汉!饶是苏景见多识广,乍见这奇观,仍忍不住大吃一惊!
剥皮皇帝云驾气势不俗,千人站上去绰绰有余,却还覆不住一个巨人的头顶.......
空中鸟瞰,百名巨人站成一圈,结了一个巨大的圆阵,每人手中都攥着一根粗大锁链,锁链另一段深埋地下,不知牵引着什么东西。
山魈石怪,千形百态,既有山胎兄弟那样的憨厚巨人,也有老石头、烈烈儿那种顽皮妖jīng,眼前这些石怪则另属一支,唤作大石蛮,身形百丈开外、他们本身就是大山!
巨力无边却灵智混沌,动作更是缓慢如龟,勉强算作妖怪,实际与大块的石头也没有太大区别。
力量蛮横绝不会错,但在打斗中却无比脆弱,一个五灵阶的法术打在头上、胸口或小腹要害便必死无疑,是以大石蛮虽罕见,却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百名山一般的大石蛮被宏锣惊醒,愣愣站在原地、昂首望向天空里的妖官。
妖官则望向皇帝,后者摆着手笑道:“不用看我,快请力士们干活吧,请出天无常丹!”
妖官收了铜锣,左手一面大旗摇摆、右手则是一只乌黑的号角,吹响的声音犹如两块顽石摩擦,听得人心浮气躁,大石蛮得了号令,缓缓转身、把手中粗锁链负伤肩膀,如拉纤一般,欠身弓步、一起向外用力猛拉。
一步、两步......大石蛮步伐整齐。
十步之后,金属交击的刺耳脆声突兀炸响,百根长索陡然绷紧,显然吃上了力气,旋即大地开始隆隆颤抖。
与此同时,蓝天之上流云飞转,层层云相变化不停,最终凝化白鹤之形,昂首亮翅、遥对九霄。云结瑞,异宝出世之象!
大石蛮动作吃力、缓慢,但一步一步踏出的结实无比,大地震颤得越来越剧烈,轰轰闷响渐渐连成一片,仿佛下面正有战鼓擂动。
随他们‘越走越远’,灵瑞出世的显像也愈发明显了,空气之中七彩灵光迸现不停,微风之内饱蕴香甜沁人心脾,九霄之上甚至还隐隐传出了灵鸟欢畅。
这方圆千多里的气氛,也渐渐躁动起来,清晰可辨,或强或若的妖气自四面八方涌出,灵宝出世的异象如此明显,附近的jīng怪、异兽皆受yin*,赶来查探。
不用皇帝吩咐什么,身后一位魁伟大将便一飞冲天,如雷吼喝:“呔,尔等山修野怪听好,蚀海大圣与吾皇万岁在此开启丹藏,五百里疆域列禁,擅入者死!”言罢他把腰间绑缚的一只口袋打开、迎风一抖,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妖兵驾云而出,分赴四方巡逻卫戍。
排出口袋兵后大将军还不罢休,又扬手向天空抛出一面令旗。
小小令旗直飞千丈高空,迎风展开、飘摆几下便告无形,换而一道青灰穹幕倒扣下来,把这方圆五百里的地方稳稳罩住......
催促大石蛮劳作的号角声,自从响起之刻,整整持续了十七天,巨人拉纤步步不停,这样的阵势又哪是取丹,看他们的架势,似是要把yīn曹地府从幽冥中拉出来一般!
苏景端坐云端,静静等待着。
直到第十八天黎明时份,大地深处猛地炸响一声轰鸣,一百根巨锁牵连之物终于被巨人拖出地面:一座小房子。
的确是房子,却非砖木垒砌,更不存屋顶窗棂,四四方方、只看开了一个门洞的房子。
通体金煌,小房子却并不耀眼,更没有金光闪烁,正正相反的,它一出土,周遭天地迅速黯淡,仿佛所有光芒都被它吸敛!屋子还有声音,不是内中传来什么响动,而是这小房子的墙壁自鸣,一声声剑鸣般得轻唱、飘渺悠扬......
苏景好歹在离山修行了五十年,见识不俗,一眼望去心中微微一惊:这哪是房子,分明是一块成形、纯透、饱蕴灵xìng的太乙金jīng!
炼化飞剑、法宝的至上神金,比起那九天玄铁心、绝地紫玉髓还要更珍贵,据说离山公冶长老手上有巴掌大的一小块太乙金,被他视若珍宝,却一直不肯祭炼,公冶长老说得明白,一是自己的修持还不够,现在开炉没准会暴殄天物;另则他的太乙金尚未熟透、需得好生滋养才能变作太乙金jīng。
小房子浑然一体,并非搭建而成——这么巨大的一块太乙金jīng,被人挖空、做了一间屋子。
就在黄金屋出土刹那,苏景直觉一股热浪催面,烤得他一时间呼吸都难以为继!
初入南荒时、刚刚被天火席卷过的天斗山,和地上那小小房子一比,简直就是‘冰天雪地’!
要知道此刻云驾尚在高空悬浮,而苏景自己就是玩火的小祖宗,连他都觉难耐的热意,其他妖怪便更难忍受了,嘭嘭的闷响连串,大小妖怪几乎尽数撑起护身妖术抵御热浪。
那些拉纤的巨人则尽数沉入地面去躲避这炽烈灼烤。
片刻功夫,就连皇帝的云驾也承受不住那小屋子冲起的热意,竟有了渐渐融化之意,不等陛下吩咐,妖官忙不迭催动云驾避开热意直冲之处,远远地遁去一旁。
不过那黄金屋似是另又法术设禁,不会伤及所在大地,否则凭着它的炽热,假以时rì这方圆千百里都会被烤化成熔浆!
洪吉伸手遥指小屋:“启禀老祖,灵丹就在那屋子里,要不要下去看看?”
蛇妖皇帝神情一派自然,对金jīng中蒸腾起的热浪全无反应。
哪有什么可犹豫的,苏景缓缓落向地面。
大队人马留在半空,蛇妖皇帝居然对苏景毫无戒心,与他一起降了下来,身边只带了一老、一少两个护卫。
两个护卫均为人形,幻形中全无破绽,看不出是什么妖怪。
不过五感清明、探查的明白,云驾上至少还有七道气机牢牢锁在自己身上,不用问,全都是浩大妖法,只要自己稍有异动,灭顶之灾立刻降下。对此苏景只道不知,倒是在下落途中、距离渐近,苏景对黄金屋散出的热意感受得更加清晰了:
灼热没错,但这份几近熔烬万物的炙热并非来自于火,而是来自于剑。
烈烈滚烫,剑势。(未完待续。
第二二零章 巅顶大愿
第二二零章 巅顶大愿
落足于小屋正面,苏景忽又是一愣:屋子里一对童子,正对坐着一座六尺丹炉,眼睛一眨不眨地监查‘火候’......
深藏地下、热意冲天的黄金屋中有人,让苏景意外十足,而待他看清那两个童子的装束,心中陡掀惊涛骇浪。
样式古拙的青sè长袍,今rì中土难寻,但苏景却见过:明明白白,就是江山剑域弟子的装束!
江山剑域还有传人么?
心旌动摇,一瞬即止,下一刻苏景凝神在看,人影诡怪的消失了......黄金屋中只有一座丹炉陈列正中,根本没有什么童子。
今rì苏景早已不再是那个无知小子,稍一琢磨便恍然大悟。老僧修持、面壁百年后山石壁上会留下他的影子、亘古不散;那两个童子的幻象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们守候丹炉不止多少年,这黄金屋又是灵xìng之物,童子们早已离开,但两人的身相留了下来。
苏景几人落足于黄金屋百丈外,洪吉笑了声:“仙丹就在屋中,只是这里太热了,孩儿修持不够,再靠近怕是力有未逮,您老......”
对这等假惺惺的说辞,苏景没有半字回应,迈步向着黄金屋走去。
越向前走便越炙热,苏景修的是‘光热始祖’,全不怕热浪侵袭,可是这座黄金屋的热是因剑而立,苏景不怕热却没办法不怕剑,三十步后,前进的势子便渐渐阻滞。
屋中透出的剑势,连鬼袍都已无法抵御,随他前进、缓缓切入肌理,若再恃强冒进无异把身体撞向刀锋。
皇帝身后的老少护卫对望了一眼,目中尽是讥诮之意。
洪吉则是一副关心神情,声音更是体贴:“大圣,不可逞强啊。”
话音刚落,一串剑鸣轻响,剑羽散出,飘零四周结域相护,层层绞断黄金屋透出的剑势、助主人前进。
云驾上注目苏景的众多妖孽大都面现惊诧:金sè剑羽飘飘,大圣裹身其间。不提其他只说那道华丽,连阿嫣小母那么有眼光的jīng怪都爱死了红袍绿裤滚金丝......留守云驾的妖怪见了苏景的‘气度’,眼中哪能没有艳羡。
另外也有些jīng怪,乍见剑羽时眼角微微一跳,这些人都是修为jīng深之辈,看出了剑羽行布的气韵。
但地面上的三个妖怪神情不变,皇帝‘关心’,老少护卫‘不屑’。
苏景的脚步重新稳定。
不久之后,又是三十丈走完,黄金屋的烈火剑意愈发浩荡。旁人或难以察觉,但苏景自己怎能不明白,剑羽之势渐渐散乱、就要护不住他了。
老少侍卫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皇帝又yù开口,但尚未出声眼前突兀一道金光闪烁,苏景头顶悬起一轮灿灿骄阳!
骨金乌藏于金轮之中。
剑刹天乌,阳火正法炼化的巅绝剑法,若剑羽炼取了阳火之柔,此剑便焠得了骄阳之烈,单以剑势而论,骨金乌远胜剑羽,剑出而戾烈生!
不是刺出瞬灭一剑,而是以天乌剑势对抗黄金屋的剑势、斩棘开路!
老侍卫的眼睛亮了一瞬、小侍卫眉头稍稍一皱,洪吉则笑着喝彩:“大圣得金火之威,孩儿与有荣焉。”
苏景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算是应酬了这句客气话,继续向前走去。脚步稳定从容,但越向那黄金屋前进、心绪便越发复杂起来......
惊讶有之,自己什么斤两自己最清楚。论修,体内藏了整整一座烈火世界;论剑,无论剑羽还是古天乌都是上上好剑,剑域和瞬灭均为绝妙剑法,自己更是从见过小师娘那天起就开始练剑,可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勉强够上走进这丹房的资格!
侥幸有之,若非识海五十年死中求活的机缘,就算他找到了地方,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兴奋有之,金jīng之屋、剑域童子,应该真有仙丹吧。
佩服有之,丹术由来已久,传承至今繁衍无数,可不管谁家法门,炼丹都要用火,只是真火、冥炎、赤炼之间的区别罢了,唯独这里,竟用剑势来炼丹!难怪这天无常丹就只有江山剑域能炼。
忐忑更甚,若真有仙丹,为何洪蛇不取?苏景不信他们没办法靠近丹房......妖怪们看不见的,苏景忽然又笑了,从小到大他可都不是这种‘百味杂陈’的xìng情,这么多年心绪横生,还是古怪了。
其实不古怪,苏景踏入修行、所有所有机缘,都起于离山陆老祖。
有朝一rì,攥着拳头去到老头子面前,猛一摊开手掌,把得意洋洋藏在目光中、另只手浑不在乎地摆着:“天无常丹,我弄来了,没费劲。”语气不能太得意,但该卖的乖还得卖......到时候看老头儿啥表情?
助老祖离开青灯境,助他完成飞仙,这是苏景的巅顶大愿!
便因如此,当希望突显,苏景心微乱。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苏景飘着剑羽、带着金轮走入丹房。
空空荡荡,除了正中丹炉,屋中再无旁物。
看得稍稍仔细些,苏景便发觉,丹炉并不是摆在屋中的,而是真真正正的‘浑然一体’:偌大一块太乙金jīng,在被挖成屋子同时,还掏铸了这丹炉。
而这一路走来,苏景也大概能确定,这炼丹的烈烈剑势,就源自这块巨大金jīng本身,说穿了,这黄金屋是丹房、是丹炉,同时也和前辈的天乌剑狱一样......它也是剑!
越是想得多,心中就越是惊骇,惊于前辈手段、骇于前辈神通!
丹炉的顶盖牢扣,不受灵识探索,即便走进了屋子,苏景也不确定炉中到底有没有灵丹。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绮念,阳火真元行布全身,苏景缓缓伸手、按向炉盖。
根本不等他按牢,手指才堪堪触及炉顶,便觉一道淬厉剑气,陡然自丹炉绽放,沿着自己手指逆行入体!
逆袭剑气算不得如何厚重磅礴,但那份锋锐完全超出苏景意料、甚至超出了他的理解!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锋利的‘东西’!阳火不是不能将之炼化,可是还不等火力涌起它便已划破阻障,深入进来。
这便仿佛苏景站在城墙之后,对方一剑,破不开城轰不塌墙,但却能轻松割破刺穿砖石、继而扎进他的身体。苏景空有厚重城墙,却挡不下那锐绝一剑!
逆袭剑气不会致命、但受创必然,苏景全无办法,不料就在此刻沉睡良久的屠晚剑魂一惊而醒,玄光一绽,也是一道轻轻剑气刺出......苏景耳中几乎听到了‘叮’的一声轻响,入体剑气被挡下、消弭。
苏景甩着手,惊出了一声冷汗。
百丈外,老少护卫的笑容已经显于形,就连洪吉都在笑,从发现这丹房之rì起,摸过丹鼎炉盖之人,就没有一个能不被剑气受伤的,洪吉不例外,老少侍卫亦如是。
大小洪蛇明知道丹炉的厉害,却没有提醒半个字,等得还不是这一下子。
可随即发现大圣爷口中喃喃似是骂了句脏话,跟着又甩了甩手,又全然没事了,三个人的笑容同时变作了愕然。
苏景开始围着炉子转圈,想找出开炉的机窍,好半晌,非但没能找到机关,反倒察觉这炉中暗藏禁制法术,可苏景脸上的喜sè更浓了......自己找不到开炉的办法,别人也一样找不到,这便是说,炉中若真的有丹,别人便拿不走!
这个时候洪吉咳嗽了一声,语气一如既往的恭谨:“启禀大圣,天无常丹就在炉中,可那盖子...孩儿们揭不开啊。炉子还藏了禁制,出土之后就不能再挪动、更不能以蛮力破炉,否则丹毁炉炸不算,说不定还会有可怕反噬。”
之前洪吉那么痛快就答应献上仙丹,如今看来也再明白不过了:我有仙丹,你想要便给你,只是......你拿得走么?!
苏景从黄金屋中探头:“你确定炉中有丹?”
“这绝不会错,每隔三千年,丹炉都会吐纳丹气半个时辰,若无丹自不会如此。”
苏景‘哦’了一声,笑道:“有丹就好,我再试试,你们得多等会。”
洪吉应道:“大圣爷尽管去试,孩儿等得,等上十天半个月都无妨!”说话时,身后老护卫袍袖一抖,取出了一张宝座摆放皇帝身后。
洪吉落座,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些,他倒真想看看大圣爷准备怎么对付这个炉子......更想看看大圣最后取丹不成、无功而返时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七千年前,洪蛇弟子无意中发现此间群山皆为大石蛮力士所化,惊诧之下再做追查,进而发现地下竟还埋藏着一座太古时的丹房、丹炉,且炉中有丹!
一面在附近寻访追查这丹炉的来历,一面深挖地下想要掘出丹炉。
前一件事进行的还算顺利,jīng怪寿命漫长、古老传说轻易也不会失传断代,有土著jīng怪听前辈说过,以前曾有一群中土人士在此开炉炼‘天无常丹’。
可后一件事做起来就大大的麻烦了,炉藏地心、有凌厉禁制守护,根本无法挖掘。想要丹房出土,只能用当初炼丹者留念的办法:唤醒沉睡周围的大石蛮,将其拖拽出来。洪蛇一脉也当真了得,用去两千年的时间,硬是破解了大石蛮的驱役之术,终于把这丹房弄了出来。
再之后......就真正没办法了。整整五千年,洪蛇费劲心机,竟没办法把这炉子打开来,更毋论取丹。
若蚀海大圣归窍还身,回复全盛时的法力,或许还能对付得了这座炉子;可是现在、就凭元神之力?洪吉就算死上十次,也不信他能开炉、得丹!(未完待续。
第二二一章 丹炉剑气,游刃寻隙
第二二一章 丹炉剑气,游刃寻隙
坐在椅上,洪吉笑容惬意、远远地透过门洞去看苏景如何摆弄丹炉,可皇帝陛下突然眯起了眼睛,笑容敛去、目光专注起来:
丹房之内,与第一次一模一样的,苏景又伸手,按向炉盖。
就算是傻子,刚刚被蛇咬过一口,也不会马上又去摸蛇头。可大圣的手法不曾稍变,那便不用问了,一样的手法、内中藏了不一样的玄机!洪吉蕴足目力,仔细观瞧,身后一老一少两个护卫也和万岁同样的神情,看得仔仔细细......
下一刻,苏景又被烫到了,一跳二尺、呲牙咧嘴地向后跃开,头顶险险就撞到了屋顶。
皇帝错愕、跟着啼笑皆非、最后干脆笑出了声音,还道他真有什么办法,原来是逞强。
苏景的确吃苦头了,丹炉剑气第二次侵袭又被屠晚挡下了,可锐意切身的巨痛是免不了的,疼得他直咬牙。
不过苏景真就好像不知死似的,第三次伸手、第三次跳脚呼痛;跟着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若非今天屠晚突然来了jīng神,苏景的经络早都被打成筛子了。
皇帝等人在外面看得又惊又笑,敢情大圣爷以前强横惯了,今天偏就不信邪了么?那就吃苦头吧。
在妖怪们想来,充其量、大圣试过几次也就该放弃了,可万万没想到的,苏景一次一次的摸炉子自讨苦吃,这一讨就是二十天!
开始的时候皇帝还算耐心,现在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咳嗽了一声,远远地劝道:“这丹炉着实古怪,不过一时打不开也无妨,待大圣归窍法力归真,再来取丹还不是举手之......”
话没说完,丹房中的大圣变化了手段,身边金轮微微一震消失于无形,换做一块‘砚台’飞旋而出,悬浮头顶一尺之处。
皇帝jīng神一振,住口不再相劝,回头对身后两个护卫笑道:“来了,要动真法了!”
苏景以‘砚台’擒杀佑洪大将,这是众人亲眼得见的事情,他这件宝贝威力非凡,如今亮了出来,自然是要发力猛攻。
丹房有禁制,不受蛮力强攻,这并不是说外力一碰它便会炸裂,非得到外力强大得超过丹炉承受极限时护禁才会发动,可是反过来想一想,放眼整座乾坤,又有几个人能轰得动太乙金jīng?至少眼前这位大圣元神不行、还差得远呢。
是以皇帝全不担心,他开开心心地看猴戏,大圣爷扮猴的戏码,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何况苦等二十天,现在换了新折。
不料,苏景唤出‘砚台’没错,却并未驭之攻炉,这黑袍小子居然又一次、伸手去炉盖子了......
皇帝满脸无奈,干脆不出声了,大圣自己愿意挨‘烫’,旁人犯不着劝
外面的人能看到苏景的动作,但因他始终背侧着身,见不到他的眼睛。
苏景的目光越来越亮!
唤出天乌剑狱,根本不是要攻炉,只是为了替换骨金乌抵挡丹房内的炽烈剑势。
一切都没变,手指搭上丹炉、锋锐剑气侵袭。
相比于丹炉剑气,自己的力量大多了,整整一座烈火世界的炼化,何其磅礴的jīng元!可是力量大没有用。苏景现在还未受伤全赖屠晚之功。
因为是‘体内之争’,苏景辨查得也异常清晰,连续试探多次,他已经明白了,丹炉剑气锋锐之极,但绝不仅仅是锋锐,它是‘游刃’,这是以无厚入有间的法门。甚至可以说,丹炉剑气之锐,倒有大半是因它的‘游’。
浑厚真元凝结,化作巨力轰出去,这力量看似浑然一体牢不可破。可实际里,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存缝隙的。西天灵台的不坏金刚又如何?金身照样缝隙无数,只是太细微、无以察罢了。
丹炉剑气,能找到苏景真元之隙,所以它能轻松划过来,直击要害。
所有上乘剑术都以‘意’为先,想学剑就要先‘会意’,丹炉剑气是一道杀招,又何尝不是一道巅妙剑术,它的剑意便是‘寻隙’,它的杀法便是‘游刃’。
要破‘游刃’,不外两个办法。一是修为远胜、己身己力之隙比着游刃之无厚更无厚,发丝细的刀锋肯定划不进蚕丝细的缝隙;另个办法则是游刃破游刃!
前者比的是修为,后者比的则是剑术了,以‘游刃’剑意,世上万物皆有缝隙,那游刃自己也不例外。屠晚破丹炉剑气便是如此。
屠晚绽出的剑气亦为游刃,但更jīng妙,它能寻到丹炉剑气之隙,继而破之将其化于无形。
爱剑之人突然体会到一重自己从未想到过的jīng妙剑术......苏景没办法不激动,眼睛没办法不亮!
妖怪们见他一次次地去摸炉子,只道不愿在晚辈眼前丢脸,所以试个不停,又哪会想到他是在揣摩剑意。
此刻剑意体会得差不多了,他收骨金乌入体,却是为了练剑。
炼这寻隙、游刃的剑术。
苏景自己想修这门剑术,且他想开炉,也非得修成这一剑不可。
苏景懂剑,反复试探中渐渐领悟,这丹炉就是以剑为锁,想取丹便得以剑开锁!挡下丹炉游刃,不过是摸到锁头的资格,再以自己的游刃入炉鼎,才是开锁的钥匙。
屠晚能帮助自己挡剑,却不肯‘反刺’,想夺丹,苏景就得自己修炼。
自收回骨金乌开始,骨金乌便追随于屠晚之后,屠晚一动,它也随之一动。
屠晚一剑,清晰且jīng准,不会多费一份力气,轻轻巧巧地迎上丹炉剑意,破。
骨金乌一剑,激烈勇猛,却盲目而散乱,轻轻巧巧地被丹炉剑意破掉......不过没关系,随试炼、心思入静而脑中那一点清明却渐渐开阔了。
金乌辨真,阳火正法本就炼目,有辨尘入微奇效,单以‘寻隙’而论,金乌弟子得天独厚;
背景莫名的剑魂屠晚,一年到头都在沉睡不醒,偶尔一怒必惊天地,他带给苏景的绝非一道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必杀之术,屠晚真正的好处是让苏景开了剑术的窍。
短短百多年的修行,就把瞬灭、封疆两道巅顶剑术炼出一个初步模样,这天分哪里来的?究其根底,屠晚的剑意熏染。
修法支持、剑意开悟,苏景不怕学剑,只怕无剑可学。
而这游刃最最jīng奇之处,既是独乘剑术,也是辅乘妙法!
以骨金乌的瞬灭迅疾、再辅以游刃之术;或以剑羽的细腻无端再配上寻隙之法,那有会是什么样的威力?!
先是屠晚在前,骨金乌在后,揣摩之中,模仿、学习;
后来金乌抢先动气,试探着去对方丹炉剑意,可惜一触即溃,还是要靠屠晚;
渐渐,金乌剑气坚持的时候能稍长一些了,对方在寻隙,苏景控制自己的剑意变隙;
再之后,金乌剑气也尝试着开始寻隙、寻丹炉剑气之隙......
苏景心无旁骛,站在丹炉前,摸、摸、摸......他已真正沉迷其中,可是在外人看来,此事何其无聊。
时间一晃,整整七个月!
皇帝陛下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出声劝阻了,但大圣爷混不理会,只好陪等。
“陛下,这么长时间了,他要摸一甲子,难不成您等他六十年?”整整七个月未发一言的年老侍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他说话竟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不知情者听了必会大吃一惊。
少年侍卫也随之开口:“万岁国事繁忙,总耽搁在此实在有些不妥。”他的声音倒是正常得很。
剥皮立国多年,礼法教统这些事情看上去乱七八糟,但国治自成体统,还真不需要皇帝太多cāo心,最简单的,若皇帝闭关修炼、动辄就是几百年时间,国家照样平稳有序。而且皇帝现在只是不再皇宫,有什么大事就转呈到此,不会耽误什么,少年侍卫只是等得不耐烦了,随口找个理由罢了。
皇帝张口,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是修chéng rén形之后添的毛病,之后皇帝起身,看来是打算听从属下劝告、不想再等了。
可是对大圣告辞之言才刚到喉咙、尚未出口,皇帝就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把那些话尽数压回肚内!
不止皇帝,老少护卫的眼中也同时闪过一抹jīng光:三个大妖看得清楚,大圣按上了丹炉!
右手、食指。
虽然只是一根手指,但明明白白的,大圣一指按在了丹炉顶盖上,再没有被弹开。
苏景脸上却不见喜sè,骨金乌的‘游刃’已经有了雏形,不靠屠晚帮忙、凭它自己之力,也能勉强挡下丹炉剑气,可说到底,也才一根手指,还差得远了。
看得见的,是他的右手按在丹炉上不动;看不见的,却是丹炉几乎毫不停顿的绽出剑气、猛攻这‘加身一指’,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这丹炉刺出了十剑还是百剑?苏景分不清楚,他只晓得,全力催动骨金乌剑气相抗。
从颤抖不休、随时可能被‘弹开’到越来越稳定;从整只右手乃至右臂都紧绷用力,到缓缓放松,到最后苏景食指搭在丹炉、与按在一块木头上再不见什么区别,又是一个月的功夫!
苏景凝神,一直翘起的右手中指缓缓放落,搭于丹炉顶盖。
第二根手指。
不出所料的,丹炉内一道剑气急起,直刺中指!
攻袭食指的剑气并未停歇,更没有稍稍减弱,丹炉同时刺出两剑。
心意急转,骨金乌也分出一道剑气迎敌。苏景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骨金乌虽成功‘兵分两路’,但剑气也由此失了稳重,随即巨痛传来,两根手指同时失守。
剑魂屠晚玄光轻闪,刺出两道剑气,为苏景挡下了丹炉之袭,轻松洒然,游刃有余。
苏景闭目,长呼、长吸,再开目时非但不见颓然,反而目光更亮、也更清澈了,再度伸手,仍是两根手指,他得打赢这炉子,非赢不可。(未完待续。
第二二二章 祥光绽,自己人
第二二二章 祥光绽,自己人
以前苏景从未想到过,有朝一rì,自己会和一个炉子比剑。
是比剑,更是习剑。
按住第二根手指,用去了一年。
第三根手指用去时间更加漫长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苏景才按稳了第三根手指。
早就打算离开的洪吉却没走,眼看着大圣一根根手指的加上去,就算他看不懂这是剑术,至少也能明白,大圣找到了突破的法门。
洪吉要等。五千年没能破开的仙丹炼炉,再等上个几年又算什么?他身后又多出了四个侍卫,都是中年人模样,从身形到长相全无分别,一看便知是同胞所出的四兄弟。
不过,‘三根手指’之后,苏景的进境又复加快,第四根、尾指用了一年便稳住,到右手最后的拇指时,才只用半年光景......这不奇怪,剑之一道,越运用也就越纯熟,骨金乌同绽三道‘游刃’剑气时便突破瓶颈,第四、第五道游刃成形的速度陡然提高。
不知不觉,五年流过,至此,苏景右手稳扣于丹炉顶盖。
一声剑鸣,北冥出鞘;金光寂灭,九九剑羽被主人收回体内。
苏景以北冥替换了剑羽,骨金乌一剑化出五道游刃已经是极限了,所以苏景要再炼新剑,他的左手还空着。
他要把左手也放上去。
开丹炉顶盖,单手力有未逮,更要紧的是,他觉得只骨金乌游刃还不够。
剑羽入体,左手食指按向丹炉......五指,七年。
剑分出几道游刃,御剑之人也要分出几段心神,当骨金乌、剑羽一共绽起七道剑气时,苏景的心神便不稳了,这是一层修行阻障。
破这一障整整三年,再之后又复阔步猛进,前后十二年,苏景以双手抓住丹炉顶盖!
但苏景全无放松之意,仿佛一棵树似的,十指扣着丹炉,一动不动。
苏景在斗剑,自己的十道游刃,随心所向,于十指之间来回变换移转,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叮叮当当’剑鸣声,苏景与丹炉斗个不停,此刻屠晚又复沉睡了,这鬼剑有灵,似是明白用不到自己出手了......
又是一年过去。洪吉转头,问身后的老、少两个侍卫:“你们说,他开得了丹炉么?”
年老侍卫冷笑:“双手都搭上去的不少,能掀开盖子的一个没有,他不错,但不行。”
洪吉不置可否,又望向少年侍卫,后者开口:“能开他也不敢开!”
皇帝哈哈一笑:“这句话有些意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放眼望去,周遭尽是皇帝的心腹,这样的情形下开炉取丹?这得是多傻的大圣爷啊。
皇帝心里笃定再笃定,就算万一、大圣爷有开炉的本事,他也没取丹的胆子!
话说完,短短三天之后,已经僵立太久了的苏景,忽然转过头,向着蛇妖皇帝点点头,旋即十根手指微振,骨金乌、剑羽暴发全力,前十道游刃抵下了丹炉猛攻,后十道游刃接踵而起,逆袭攻入丹炉!
苏景开炉!
剥皮妖族穷尽全力、耗费五千年未能打开的丹炉,于苏景十指之下开启!
会如此,妖蛮不谙剑法,自然领悟不到江山剑域的丹炉开启之法。至于苏景,他剑术资质了得固然是重要缘由,而另一重关键,他与江山剑域有着说不清的渊源,当年中土时剑冢神剑任他采撷;今rì这丹炉也没为难他、真的没为难,这才让他只用了十三年就开炉。
真正的一声剑鸣,清越而悠扬,自丹房之中响起,传遍四方!
那丹炉的盖子揭开来,一道七彩祥光冲跃而起,连太乙金jīng铸就的屋顶都无法阻挡,炉中祥光透了屋顶,直奔九天。
湛蓝天空如无边大幕,仙光投shè其上,映出的:花红柳绿、水秀山青,大湖中有锦鲤纵跃、山坡上有白羊闲逛,农田里几只乌鸦偷嘴、村落里两个小儿摔跤......好一片漂亮世界!
还有芬芳香气,不是丹药香,而是花草清新:随丹炉打开,视线之内鲜花遍布,不是幻象,真的花、真的草,肉眼可见从土石中钻出、茁壮、孕株、盛放!鲜花世界,旖旎无边,有因它出现的太无端而平添迷离。
没人想到苏景竟真的敢开炉,更没人想到灵丹显世竟会绽起如此美景。
丹炉内,一枚龙眼大小的丹丸正溜溜飞转,不带一丝浮夸瑰sè,只有无暇洁白。
没有吼喝,只有随身形疾扑而绽放的烈烈妖威,洪吉身后一老一少四中年,六大侍卫快若流光、猛扑丹房。
他们快、苏景更快,金光绽烁剑羽结域;右手一探挽起浮于身畔的北冥、锋锐遥指强敌;头顶一尺处天乌剑狱急急飞旋,剑意凛冽;还有那头白骨金乌,悄然出现在主人的肩头,空洞的眼窝牢牢盯住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侍卫。
......
‘要不要开炉’,苏景和丹炉习剑、练剑十三年,这五个字也琢磨整整十三年。
环境不好,甚至可以说极厄,皇帝身边的力量和皇后的阵仗根本不可同rì而语。
一旦仙丹出世,谁能不眼红?祖宗在洪蛇眼中又算个屁。
眼下绝不是开炉的好时机。
可是......再糟糕的时机,也好过‘没机会’。
只要自己一离开,丹炉就会沉入地下,大石蛮重新入眠,唤醒他们的办法就只有皇帝和心腹晓得,自己能不能把办法偷出来是未可知事;
更要紧的,苏景在剥皮国待不久了,洪吉要让蚀海归窍,就算那个阵法再神奇万倍,也不可能让自己这个假元神去入主大蛇,自己的身份立时就会被戳穿。那阵法准备妥当之rì,就是自己逃跑之时了。
这次不开炉、下次机会什么时候会再来?
丹房一站十三年,jīng修剑法不辍,是为了开炉取丹,更为了应付妖怪抢丹大打一场做好准备。
黑石洞天,卿眉老祖身旁,一道血环缓缓旋转,每转上一周、血环的颜sè就更殷红一份;扶乩仙子肃容而立、左手食指在右手掌心轻轻摩挲着,越摩挲,她身上透出的剑意越凛冽;三尸各取殷天子在手,剑敛寒芒杀势饱蕴。大圣玦内亦如是,五十六个妖蛮都催转妖元蓄势以待......所有人都得了苏景的招呼,随时准备冲出去放手狠斗一场!
“放肆!”突兀一声断喝,皇帝洪吉吐气开声!
是皇帝钦命,更是大妖言法,六个飞扑侍卫的身势被他两字击破,同时落足地面,六人中动作最快的老侍卫已经冲到丹房七丈处,只差毫厘便会迎上剑羽了。
“尔等想要做甚?!”洪吉站起身来,声sè俱厉:“何故冲向丹房,yù做乱臣贼子、对先祖大圣不利么?”
少年侍卫心思转得快,立刻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仙丹现于世,神髓动人心,臣等上前只因修为浅薄定力不足,不由自主被勾了魂......陛下明鉴,大圣明鉴,我们绝无冒犯之心。”
话是这样说,六个护卫也暂告落地,但围攻之势不变,身上随法而动的妖威更不曾减灭半分!
悬于高空的妖jīng云驾,也趁着这个时候漂浮过来,沉沉地压在了黄金屋之上......
黑石洞天开放,扶乩等人都能看到外间的情形。拈花替本尊着急,又皱眉又咬牙:“苏锵锵怎么变傻了?好歹先把灵丹收起来再说啊!”
苏景举剑与一群强敌对峙,就任由灵丹在炉溜溜转个不休,竟没伸手去取。
“上上灵丹,不能开炉即取,”轻轻抚摸自己手心的扶乩开口:“灵丹初降于世,须得与天地交融,做一次吐纳。”
仙子的声音清恬,不过短短两句话,却让一旁的卿眉心生佩服。佩服的不是扶乩的见识,她说的是丹家常识,算不得高深道理,只是拈花无知罢了。
卿眉敬佩的,是大敌当前,死战在即时扶乩语气中那份从容!
行功蓄势、真元饱蕴时,普通修家贸然开口讲话会卸掉气势,大修家不存此患,但也得行气驭声以保斗势不衰,由此语气会略显僵硬,卿眉自忖,现在若是他开口讲话,绝做不到扶乩这般‘轻描淡写、不着痕迹’。
只凭一句话,修为高下、正法深浅便不言而喻了。
想一想当年八祖那‘立例’一剑;想一想好兄弟尘霄生的固执处世;想一想外面那个苏景的花样百出;再看看眼前扶乩仙子的气度,卿眉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声苦笑:离山,离山!
扶乩仙子为拈花解惑,本来是个一片好心,不料惹了雷动天宗,痨病鬼哼了一声:“我的兄弟,不劳仙子教导。”
赤目搭口,帮老大:“不错,咱们给你又不熟!”
拈花空着的那只小胖手摆了摆手,帮扶乩解围:“她不算外人,早晚要嫁给苏锵锵,算是咱们哥们的小嫂子!”
赤目一愕,随即咧嘴笑了:“那是咱自己人,一家人。”
雷动立刻欢喜了:“仙子教导的是,以后多教导,我们爱听。”
扶乩懵了,身上凝起的淬厉剑势都有些撒乱了,赶忙又使劲划手心重聚气势,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雷动咳嗽一声,又把话题拉回来,继续教导拈花:“你看外面,天上的祥光投影、遍野山花绽放,就是灵丹的‘吐纳’、就是丹与大世界的交融,等到异象尽消才尽全功,之前决不能动它,否则仙丹立化顽石,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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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作为如此难得的、本书特别二、如无意外也应该是最二的一章,豆子恳切呼唤......您月个票?您推个荐票?感谢撒!(未完待续。
第二二三章 天无常
洪吉训斥侍卫,声sè俱厉!
蛇妖放弃夺丹的打算了?又或是另有所图?苏景分不清,所以只对那冲上前的六个侍卫说两字:“跪下!”
六个侍卫毫不犹豫,立刻跪倒在地,苏景心中不敢丝毫放松,但还是笑了,想起以前在离山作威作福的快活rì子了。
一边笑着,抬眼望向洪吉。
这个时候洪吉骂得够了,迎上苏景目光:“孩儿定会严惩这几个不懂事的畜生,您老千万别见怪。。。还有,再请您老跟贵宠说说,让它别老盯着我了。”说到这里,洪吉笑了:“被它看的浑身不自在。”
骨金乌。
只是一副遗骸,本不应目光,但洪吉真就觉得,这头鬼鸟的眼窝中寒光闪烁、正随着大圣一起,冷森森地望向了自己。
苏景没理他的话茬,反问:“仙丹已出,你不动心?”
从呵斥侍卫开始,洪吉就毫不掩饰自己眼中贪婪,闻言直接点头:“动心!”
“动心却不抢,我洪蛇子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大圣爷目光炯炯,颇有些‘你来抢个试试吧’的意思,虽只是‘元神’,但眼中那份骄横比起古时真正的凶猛蚀海又差得了几分?
“不是不敢抢,是不能抢。非得有大造化,否则不能得仙丹,”洪吉的说辞飘忽:“若是别人的造化,我抢了就抢了,可老祖宗的造化,就是咱们洪蛇一脉的造化,我要去抢,怕是会遭天谴啊。”
说到这里,洪吉又笑了起来:“再说,您老一怒,何异天谴?开炉取丹本就是意外之事,不再孩儿算计中,就当当初没找到这炉子就是了。只要您老肯立那龟壳誓,孩儿便心满意足了。”
“先立誓,再取丹?”苏景问。丹在炉内,仍做‘吐纳’尚不能取,洪吉这个时候提到‘立誓’。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洪吉躬身。仍是笑着:“求老祖垂怜。”
这个时候天光突兀一黯,众人不自禁抬头,之间炉中祥光投于天幕的那片‘美丽世界’剧变:大湖中水位暴涨,决堤化洪。顷刻湮灭农田;山坡剧震开裂、地火喷涌而出,山脚村落转眼覆灭,刚刚还安宁恬静的美丽世界,呼吸功夫不到便化作水火地狱!
而地面上随丹炉开放一起长出、绽放的野花,花朵猛地一扣。把游玩其间的蝴蝶、蜜蜂狠狠裹住,旋即‘咀嚼’声大作,下一刻,所有花朵都沁出浓浓黑血,无数山花肉眼可见开始腐烂,沙沙怪响中,清甜的香气变成了熏人yù呕的恶臭。。。。。。
毫无征兆中,‘丹象’骤变。
果然是‘天无常’!
给你个漂亮世界,再于顺瞬间。毁了它给你看!炉中的灵丹飞旋不停,洁白依旧,可是现在再看它,圣洁之中,似是有透出了一份邪气。
苏景收回了目光。莫说灵丹只是透出份邪气,就算真是魔丸尸髓,若能帮到陆崖九他也非弄到手不可,喊一声:“洪灵灵。送龟壳来,孩儿孝顺。依了我那两件事,本圣这便立誓!”
丹炉开启,黄金屋接连于大石蛮手中的道道巨锁自断,火烈剑势就此消弭,洪灵灵捧了龟壳一溜烟地从云驾上跑下来,苏景开声:“天地共鉴,本圣蚀海于此立誓。。。。。。”
后面洪灵灵小声一句一句的念,大圣爷朗声一句一句地跟,直到最后诸般誓罚一股脑说完,主仆两人都没忘了后添的那句‘若背誓让我断子绝孙’。
立誓的功夫里,天上的丹景散去、地面野花腐烂殆尽,一切重归原样,‘天无常’丹依旧转个不休,但吐纳完毕。
苏景望向洪吉:“老祖宗要取丹了。”
蛇妖皇帝似是真的没有觊觎之心,一声令下,云驾高起、大小妖孽四散退避,清空百里方圆,皇帝的谕令严格:“老祖取丹之时,敢踏入百里之禁者,罪同谋反,九族株连!”
这枚丹太重要,宁可小题大做、也容不得半分闪失,金轮绽放天乌巢rì,来自苏景的太阳悬挂半空;冥冥之中,杀威棒顿地‘咄咄’声与‘威。。。武。。。’喊喝震慑人心,天乌剑狱展开、笼罩黄金屋;剑羽飘飘荡荡、黑狱之外再封疆十里;最后则是烈焰翻滚,剑域外方圆百里金乌阳火满铺!
即便剥皮众妖孽知道大圣爷本领了得,此刻见了他摆出的层层护禁,仍是忍不住惊得倒吸凉气。
重重手段,苏景只求安稳取丹。
丹已炼成,即便炉火熄灭也不能放太久。从丹理来说,上上灵丹与胎儿无异,到了离开娘胎的时候就一定要离开,苏景再没有片刻耽搁,玄功催转行运,于三尺之外、右手向着灵丹一引。
以苏景现在的力气,这般隔空一引,就是做巨厦也会被他拔起,可不成想灵丹全不为所动。。。。。。
又岂止是‘灵丹不为所动’!
不敢直接伸手去拿,怕灵丹初成、立刻沾染人气会受污损,所以苏景隔空取物,不过探出去的真力凝结有质、与他的手臂无异,怎成想自己的真力与天无常丹才一接触,立刻就被灵丹牢牢黏住。
灵丹并未抢夺苏景内元,只是‘黏住’了,且丹力古怪异常,苏景竟无法撤力,另就是:那灵丹还在溜溜飞转。。。。。。苏景只觉浩然巨力传来,自己全无抗拒余地,‘嗖’地一下子便被灵丹甩了起来。
松不开‘手’,力气不如灵丹大,那天无常转得欢快,苏景会怎样?还能怎样?哇呀一声怪叫里,离山小师叔就好像绑在陀螺上的彩穗儿,立刻飞旋起来。
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这天无常丹是不是太。。。太顽皮了?
修行百年,苏景上天入海,什么事情没做过?却从想今天这样‘转’,一辈子没这么转过。
金乌正法急急催转,苏景想要稳住势子,可灵丹的‘力气’大不算,飞旋之中似乎还暗藏了古怪气韵。丹力强拗着苏景和它一起转,丹中气韵则直接影响、牵制了苏景的真元,让他难以相抗。
真正见鬼了!
苏景彻彻底底的发懵,既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更不知该怎么办,要是招呼骨金乌给‘天无常’来上一剑估计应该能解围,可毁了灵丹,他哪里舍得!
大圣玦和黑石洞天也一片寂静,苏景只是转,两处洞天的稳定不受影响,不过大伙见了苏景的状况,人人目瞪口呆是免不了的。
身内洞天不受影响,可身外的剑、法术皆随苏景而动,金轮转了、剑狱转了,九九剑羽转了,百里阳火也跟着一起疯狂打转,火之本xìng、越动便越疾,旋转之中火势层层暴涨,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化作百里怒漩!
百里的炽狂大火,明耀千里世界!
剥皮一脉的妖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皇帝还道是苏景故意示威,放开声音笑道:“大圣只管放心,孩儿绝不觊觎您的灵丹。”
劝慰不管用,火势愈发猛烈了,皇帝满面无奈:“大圣您怎么不信孩儿呢。”一边说着一边催动云驾升高再升高,以避开烈焰。。。。。。
苏景快疯了,暂时脱不了身算不得什么,但他隐隐约约地能感到灵丹中透出的气韵,似是要永远这般旋转下去,不会停歇!
还有,不知是不是心理使然,灵丹‘抓’了个人之后似乎兴奋起来,转得更快了。此刻已经看不到苏景的人影了,干脆就是一道黑风,围住灵丹团团打转。
等了一阵子,三尸觉得不妥当了,把手中宝剑倒拖在地上,凑到一起商量要不要出去帮忙拖住苏景,拈花和赤目拿不定主意,兄弟俩一起望向老大,雷动老成持重:“再等两天看看?”
“天尊妙计!”两个浑人附和,然后没事了。
转眼就是三天飞旋,拈花看了看外面,回头对两位哥哥说:“苏景的鞋甩飞了。”
赤目不知道想到了啥,红眼睛猛地一亮:“天真传人,无鞋大圣!”
言罢三个浑人跳脚捧腹,哈哈大笑。连扶乩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尸正兴高采烈之际,外面突兀炸起一声轰隆大响,百里阳火竟禁受不住飞旋巨力,就此崩碎开来,一团团赤炎煌煌烈烈飞袭四方!
真正无妄之灾,外围的剥皮妖兵也由此倒足了倒霉,哭爹喊娘抱头逃窜,千里妖壤轰然大乱。
剑羽、剑域和天乌还能坚持,毕竟都是与苏景骨血相连的宝物,轻易不会散去。
蛇妖皇帝的云驾上有大妖守护,自然不受烈火冲击,但这样的情形委实异常,洪吉开口问了一声:“大圣您无妨吧?”说话同时,与身边大妖同时递出妖识,查探苏景。
片刻,一群大妖面面相觑,他们看得清苏景正在飞旋,可又哪会想到这是灵丹之力,还道是大圣爷故意为之,自己围住丹炉疯狂打转。
洪吉眼中疑惑闪烁,问手下:“怎么看?”
年老侍卫心中应了句‘他转得真快,我做不来’,口中则应道:“以臣愚见,应该是大圣爷正在施展什么法术吧。”
洪吉也是这么想的,闻言点头:“连护禁烈焰都为之崩碎,足见此术。。。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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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丹世界
第二二四章 丹世界
不过这个时候,苏景脸上的神情变了,早已不再是气急败坏,更非茫然无措......发簪甩飞了,长发乱舞;面皮因急旋抽搐不停、整张脸都扭曲了,但他的眼睛是亮的,紧紧盯住了那颗‘天无常’丹。
丹飞转、苏景急旋,同样的速度,正因如此,灵丹在他眼中也‘静止’下来,金乌之目辨尘入微,苏景把这灵丹看得清清楚楚:
莹白之下,灰蒙蒙的混沌。丹才龙眼大小,‘混沌’又能有多深邃?可苏景真就觉得它牢牢吸去了自己的目光,拔不出。
突然,一道强光绽放!仅只是丹内的变化,若是旁人来看,甚至都不会察觉这莹莹丹丸有什么闪烁,但苏景因为目光深陷,被那道光闪得眼睛巨痛,甚至他还听到随这闪电而来一声奔雷巨响!
苏景分不清,那声音究竟响于丹内,还是响在自己脑海。
丹中灰气迅速收敛、收敛、收敛!而灰幕褪去同时,丹中显出片片湛蓝,苏景不自禁皱了皱眉,不是单纯的颜sè,它在‘荡漾’,有波、有浪、有漩涡...竟是一片海!
‘海’得激荡忽然猛烈起来,水cháo两分,正中添出一片黑褐,没一会功夫,青绿蔓延,黑褐不见了,那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陆地。
风云流转,眨眨眼,鸟儿啾啾百兽穿梭,还有人影闪动。
林地被开辟成农田、平原上拔起城池。山石被开凿、刻成巨大的神佛像,无数人顶礼膜拜。瘟疫袭来死亡无数,幸存人推翻了旧神像、重塑了另一尊神,继续膜拜。烽火连天,鏖战不休,战败了、亡国了,神像又一次被放倒砸碎,换成了入侵者崇拜的神明......
苏景的一次眨眼,一个王朝从兴盛到衰败;苏景的一个刹那,石头神像换过了几轮;苏景的一个呼吸,丹世界中‘他们’的三生五世!
须臾过,丹中偶尔划过几道光芒,丹世界有了修行之人、御剑飞行;天劫现,修行者破道渡劫飞仙宇外,只是‘他’并未进入苏景的大天地,不知飞去哪里了......美景不常在,忽然大地巨震烈焰涌出,大海暴躁到沸腾,火山的黑烟与蒸腾的水汽混成灰蒙蒙的颜sè,渐渐扩大,直到弥漫了整座灵丹世界,那乾坤灭了。
拔出目光,再看‘天无常’,洁莹如玉,纯白无暇。
苏景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天无常,这灵丹,这是丹么?江山剑域炼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分明是一个小小乾坤!破混沌、分yīn阳、开造化衍万物,哪一样不是神仙事情?
北冥剑的主人斩杀大圣、天无常丹炼化小小世界,那江山剑域又是个什么地方......至少于‘丹世界’而言,炼丹之人就是仙佛,于中土乾坤来说,他们是什么?!
还有......这枚丹,真的能吃么?
没有答案的事情,至少现在苏景找不到答案。
不久过后,灵丹内强光再闪、灰sè混沌又告收敛,海重现、陆地升,似是重演、却处处不同......一次次的鸿蒙初开、造化世界、又一次次的无量灭世,苏景就守在丹前,看尽一个世界的无数轮回!
看得稍久,他入神了。
修行人修的是什么?小般说,是xìng、是命;大般说,则是乾、是坤,是这世界源,是这天地根,是这生生不息的圆起和圆末!得以洞察一方真正世界,这是何等的机缘。
可是归于苏景、现在,他入神得甚至都没去想自己为什么入神......一颗丹,一个世界,全情投入其中,单纯且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数不清丹中世界第多少次的轮回,苏景忽然目力一涨,注目于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或许是看得久了,所以就看得透了,不知不觉里,苏景已经能够洞察这世界的气韵与造化。他看得出这个正哭得响亮的娃娃,会有大福缘......
果然,那个娃娃根骨清奇,小小年纪就被引入修行;娃娃修为进境奇快、娃娃得了机缘吞下仙果;娃娃变成少年、仗剑击败强敌名满天下;少年变成了青年,闭关悟道;青年变成了中年,领悟玄机破关而出开宗立派;中年......突遭噩运,竟然夭折!
苏景愣。
他看得出‘气运’看不出命,这个人会做什么、会遇到什么他不知道,此人突遇横祸死掉也算不得太奇怪......可是苏景一早就看出他是有福缘之人,有了福缘还会夭折么?
稍一琢磨,便恍然大悟:天无常!
这灵丹的名字,早就点破了题目!有福缘又怎样?得造化又怎样?天无常,天下之命也无常,今rì之花,未必就有明rì之果。
目光一转,苏景又选了个‘至衰极霉’之人,毫无意外的,一辈子厄运不断,少有喜事也是大祸引序,比如走在路上捡了个钱袋,还不来得及跑到卖烧鸡的摊子就被差役抓了、被当做盗贼下狱等等,到最后也未能翻身,死于非命。
好运会夭折,噩运就不变?未免荒唐了些。心中转了这个念头,苏景又去关注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只挑选‘极致之人’,要么洪福齐天、要么霉运压顶,而看得多了,似是渐渐明白了:
有变,也有不变。
变数不是无常,不变更不是无常。
变和不变加在一起,才是无常!
大不变中,永远藏着小变数?反过来看看,又何尝不是大变数中,始终有着小不变......
苏景是在开悟?好像如此,可是这题目实在太大,所以他的‘悟’也似是而非,仿佛是在不断想通一些道理,但心中始终无法通透豁然,正正相反的,越以为自己明白了,心中就越窒闷、脑筋就越纠缠。
眼前一座世界生生灭灭,苏景的心神是专注的,心思却是迷乱的。
而这丹世界从无到有一回,于‘外面’的苏景而言,一共才多长功夫,那他关注的那些人,还活不过苏景一次眨眼。
可苏景的心神皆系于他们,看他生看他长又看他亡,对苏景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生一世?
是一个片刻,也是一个千年,时间的短与长交汇于心,是奇妙经历,更是可怕梦魇!一座深不见底、却无法察觉的漩涡正疯狂旋转,吞没苏景。
苏景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丹内还是丹外,偏偏心思又被那生生息息变与不变搅得乱七八糟......苏景不知道的,黑石洞天与大圣玦,正天摇地动、剧震不休!
心基动摇,所以元基不稳;元基不稳,便会真气岔走,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巨痛升、脑海中!苏景目紧闭、眉紧蹙,头疼yù裂!被憋在一个难题上,想不通,所以觉得整个人都憋闷无比,偏偏他有根本不知该怎么去想、甚至他连让自己迷惑的问题是什么都弄不清,这又怎么可能破题。
一重迷糊便是一重障,一重障便是一道生杀劫!与天无关,不是天道降下什么惩罚,这是无中生有的心魔大劫。
真的快要炸开了,心基摇摇yù坠,一旦崩塌便万事皆休!两处洞天人人大惊失sè,扶乩与卿眉同时动yù赶赴身外相救苏景,便是这个刹那,苏景耳中突然振起一声清越剑鸣!
屠晚动唱。
是剑鸣,更是断喝,算不得如何响亮,但却饱蕴清灵,像极了盛夏酷暑中,酸梅汤中的冰块撞青瓷碗的碎响;像极了深山苦寒中,篝火燃起时火花迸溅的细声;像极了少年迷茫时,那手中的解牛刀摩上条石的那声:锵!
天地陡然沉寂,只有那一声磨刀的轻响......纵穿万里,划越百年,从白马镇苏记熟食铺的院落里、迷糊少年手中解牛刀与条石之间,直直灌入黄金屋中苏景耳内。
轻鸣入耳、入脑,顿化一线清明,苏景奋力开目,双眼血红。
而屠晚剑鸣不停,不是以往它唱过的古怪调子,明明白白的,就是苏景从小到大,磨刀时的一声声‘锵...锵...锵...’。
一声又一声的轻鸣,越来越展阔的清明,自脑入心、自心入身,清凉游走身体各个角落,眼中血sè迅速消退,苏景心境层层沉淀.......当心境真正归于平静,再看那丹世界:一座座神像被土著们镌刻而成,分明就是苏景的模样!
也是这个时候,苏景突然发现天无常丹已经到了自己的手心上,犹自转得欢快,但再不‘顽皮’、不抓着自己一起转了。
心境沉定,与情绪并不存本质关联,苏景心中震骇依旧,手中捧着一个世界,又怎么可能完全平静!深吸一口气,心意微微一转,轰轰巨响不停,之前崩散出去的阳火依旧被苏景的气机牵引,千团万簇从散落之处重回丹房之外百里疆域。
烈焰阻断、大妖们再不能以妖识洞察此间,下一刻,黑石洞天中几个人都跃了出来,赤目贪宝、一现身就趴在黄金屋地面爬来爬去;雷动爱丹,跳着脚去苏景手上抢天无常;拈花没事情做,撒腿跑到屋角去,片刻就转回来:“苏锵锵,你的鞋!”
拈花神君双手高举,拎着苏景的靴子,他给本尊捡鞋去了。
扶乩站在苏景身前,急切开口:“你无妨吧......咦?”
话还没说完,仙子的眼睛就亮了,仔细打量着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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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心花
卿眉也面带惊诧,对扶乩笑道:“看他的样子,何止无妨,简直好得不能再好!”随即又望向苏景:“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景自己不晓得,此刻他目中玄光隐隐,周身上下神气行布,还是那个黑袍青年没错,但气度却清透明澈,平添出一份脂玉般光润气韵。
打发了雷动、谢过拈花,靴子先放到一边不急着穿,苏景简明扼要把事情说了一遍,江山剑域炼成的灵丹竞是一座小世界,扶乩与卿眉哪能不惊诧。
卿眉试探着:“我看一看,成不?”
修行之入有机会‘鸟瞰’乾坤,谁能不动心。苏景直接伸手将灵丹递到他面前。
三尸同时怒哼,显是不满卿眉要看自家的宝贝。
卿眉默运玄功,独手探向夭无常丹,心里准备得妥当、准备和这丹丸一起转起来,没想到根本不等他摸到灵丹或者说,灵丹感觉到他会来拿,丹上骤然绽放一道锐意,直冲卿眉掌心。
卿眉一声闷哼,立足不稳直接摔坐在地,脸sè一片惨白,这下苦头吃得大了。这还是苏景及时撤手挪丹、影响了丹气一击,否则卿眉的独手废定了!
苏景错愕、魔徒惊赅。扶乩秀眉微扬:“我试一试。”
三尸态度立刻就变了,一个接一个地关心提醒:“这丹邪门,你可千万小心些”
离山第二代弟子中的第一入,修持远比魔徒jīng湛,可她取丹的下场不比卿眉好半分。夭无常丹根本不认他们两入。
一正一魔,两个大修家,连碰都碰不得这‘药丸’。
碰不得、便无从‘跟着转’,更毋论洞察丹世界。扶乩和卿眉对望了一眼,目中都还有痛sè残留,不敢再试了,刚才的接触无大碍,但两入能都觉得出:这丹,真的会杀入!
卿眉坐定,转开了话题,问苏景:“你说,丹世界的神像,后来变成你了?”待苏景点过头,卿眉微笑浮现:“所以你才会走火入魔吧。”
元神境界大修家的见识了得,话中藏了玄机,而苏景本就生了一副通透心思、这百多年的修行也不是白来了的,一经提点就恍然大悟:
自己在外飞旋、丹中土著不可能看到他的样子,为何那世界会有自己的神像苏景看丹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不知不觉中,神识‘侵入’丹世界。
由此,土著见到了真正的‘神魔’,为他塑像、向他膜拜;可那座世界虽小,蕴含的力量却浩瀚无边、真正是有造化的,苏景神识‘入侵’,立时遭了它的反噬。
五境修家如何能承受一座造化世界反侵,立时心神大乱,若非屠晚出手相助,他就算不死也从此疯癫。
这次走火入魔险到了极致,不过对苏景的心境,又何尝不是一次破、立之铸!
有关造化、有关夭无常的疑惑仍在、谜题未解,但是全无妨。
就‘惑’而言,能见惑,总比连‘惑’是什么都不晓得要强得多。这次走火入魔,本就是苏景的一次‘明心见xìng’,一次对‘领悟’的突破。不是说他一定要领悟到什么,而是‘领悟’这个动作本身,就是心智、神慧促生。
死里逃生,智慧窍洞开!现在苏景身上添出的神气,也和修为没什么关系,完全源于心神的脱变。修家把这种神采唤作‘心花’。
与‘阿是穴’相似的,‘心花’不是修行的必须,但对修行之入有莫大好处。
最最基本的,苏景想要飞仙还有‘破无量’和‘逍遥问’两大领悟境,开绽心花之入,破领悟与普通修家绝不可同rì而语。
而抛开境界、单说修持,今rì苏景开一层心智,于他解悟剑意、运用法术更有无穷妙用!
聊过几句,扶乩等入回黑石洞夭,苏景看了看手中灵丹,嘴巴一张,吞了!
吞丹不是服丹,只是把它藏进肚子里,一道真元升起、稳稳妥妥地护住了夭无常丹。
下一刻,烈火熄、诸剑收,苏景收敛了心花神气,迈步走出黄金屋,笑呵呵地对九夭云上众多大妖挥了挥手。
洪古立刻带入迎上前,对着苏景好一番道贺,恭喜大圣爷采得绝世好丹,苏景问过才晓得,自己围着夭无常整整转了十三个月!
跟着皇帝笑道:“早在您老开炉的时候,我已经传令,着孩儿们准备您老的归窍大阵,现在还差最后一道法术,用不多久便可成阵了。”
这道大阵非同一般,十几年的准备功夫不算漫长,待苏景点头后,洪古邀他一起去京城暂住,苏景把手一摆:“不去!”
无足城有大阵守护,万一有事他逃跑都没机会。
这理由当然不能说,不过苏景一时又想不起旁的借口,想不到便不想了,只凭‘大圣不想去’这五个字还不够么?
洪灵灵机敏,插口道:“那就请圣驾暂住紫桐仙宫,京师入多嘈杂,本就不适您老清修,再说也只有夭桐仙宫才配得上您老的身份。”
国师说的地方与无足城相去不远,只要不在京师境内就好,大圣爷笑道:“紫桐仙宫?这个名字好听,便住于此了,引路吧。”
说这话,苏景纵上云头,但马上又转身跳下来了
皇帝麾下几个大妖正围着黄金屋打转,既是丹房丹炉,更是奇形好剑,第一流的神奇宝物,洪古当然不会放过。
苏景之前差点给忘了,急忙忙跳下来抢宝贝,猛拍锦绣囊抢先一步把黄金屋收了。
然后苏景抬头,望着正愣愣看着自己的皇帝:“我鞋在里面。”
皇帝咳了一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云驾摆动,众入启程,一路之上苏景随口说笑,心中却不敢放松半点,仙丹在身,便是夭大凶险!
元神再强,也不能炼化上上仙丹,在一众大妖看来,大圣须得等到归窍后才能真正用丹。
不过这一路都平安无事,皇帝似是对那枚夭无常丹真的没什么贪心
三夭之后云驾落下,一座紫金宫殿赫赫矗立,气势恢宏且饱蕴灵气,像苏景这种修行入,靠得稍近便会觉得心神舒爽。
苏景略显诧异:“这是树?”
“老祖圣明!”洪灵灵应声:“这本是一棵成jīng妖桐,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头了,但它始终未开灵智。”
世上本就有这样一种妖怪,于生长之中得了机缘、自然而然就学吞吐rìjīng吸纳月华,可是没有开通灵智,它的修炼只是‘本能’之举。它们有修为却没智慧,也是妖,但只能算是妖物,不是妖jīng。
这棵妖桐便是如此,得了漫长的寿命、积攒了浑厚妖元,可它还是一棵树,只会长、不会想,更不会有什么法术。
不过这一类妖物,都又护元本能,同属的修家或者jīng怪想要从它们身上夺真灵为己用难比登夭。
洪灵灵一边引着大圣向内走,一边笑道:“这是棵好树,但一来它成不了妖jīng、不能为国效力;二来它的护元本领又强得惊入,任谁也别想从它身上讨便宜,白白浪费了。所以太祖皇帝与其他几位老祖合力降下法术,千脆改了它的形质,让它做一处行宫。”
说到这里苏景就明白了,树还是树,根本未变,只是形状被妖法改变了,变成了这座雄伟宫殿!
从地面到穹顶,大殿的一砖一瓦皆为妖木所化,偏偏不见一点破绽本来也不会有破绽,妖桐经炼化、如今的它的本形就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苏景随口问洪灵灵:“它还在长?”
“老祖宗法眼如炬,妖桐还活着、自然在长,差不多每三百年,它能扩出一里。”
苏景大概转了转,南荒的妖怪居所,无论大小总脱不开一份古拙气氛,与夭斗山内重夭相似的,这大殿中也随处可见恢弘壁画
暂时算是安顿下来,皇帝洪古寒暄一阵说‘国事繁忙’,就此告辞返回皇宫,临行前指着半空里一片黑沉沉的乌云,对苏景笑道:“这是一队孩儿的亲卫,暂时驻扎于此,随时听候老祖宗调遣。”
是听差还是看押,苏景无意计较,点头笑了笑,没说话。
送走皇帝,遣退侍从,苏景只留洪灵灵在身边,灵识散开洞察四周,确定没有妖识监视后仍不放心,心念转动落下一道护禁真焰,苏景这才落座,开口:“洪灵灵o阿,我觉得你离死不远了。”
洪灵灵大吃一惊,忙不迭跪倒在地:“老祖何出此言,可是孩儿服侍不周惹您生气,请老祖降罚,只求能留孩儿一条小命,永侍大圣左右。”
苏景笑了,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是我觉得我快死了。”洪灵灵拜奉了大圣玦,大圣爷若有三长两短,他必魂飞魄散。
洪灵灵愈发诧异了:“您怎会有事”
不等他说完,苏景就摇头:“我是洪蛇,你是洪蛇,皇帝也是洪蛇,大家都是一样的血脉、一样的根xìng,别入想些什么,咱们未必不能猜出来。”
洪灵灵听出苏景话中意味:“您是说,万岁他、他另有打算?”
苏景端起桌上一杯不知什么东西酿成的饮汁,轻抿一口,味道很是香甜:“别装糊涂,说!”
第二二六章 第五位仙女
一缕魂魄被天圣块所摄,外加蚀海大圣气韵,苏景在洪灵灵眼中自有无上威严,苏景一声轻喝,他心惊不能自已,立刻说出自己的想法:“皇、皇帝未夺丹,这件事透着蹊跷,孩儿很是想不通。”
只凭灵丹出炉的‘麻烦劲,和天上地下显出的异象,足见灵丹神奇,若非大圣块所制,洪灵灵都恨不得去抢,皇帝竟不要?
“皇帝所求,是您老归窍后施展圣法神通,可是孩儿觉得,您老的神通再强,到底还是您的本事”,指摘皇帝时,洪灵灵情不自禁压低了声音:“不过若吞炼了天无常丹,说不定真就能一步登天这才是自己的造化啊!至少,他求您做的事情,他吞了丹后自己也能做成。”
苏景不置可否,喝古怪饮汁,一口一口地把一杯都喝光了,才问道:“就这些?”
洪灵灵略显迷惘,点头:“孩儿愚钝,想到的就是这些,其他还请大圣爷指点。”
“洪灵灵啊,你是忠心孩儿,一心只想我能重返天地,所以有个大破绽你始终看不见”,苏景似笑非笑的,稍顿片刻语气一整:“洪吉要打齐凤、进中土才是多少年的事情?小辈们开始献祭、要复活我蚀海,又是多少年前开始的?!”
剥皮洪蛇受黑蛮蛊惑,想要染指中土,不过是最近百来年才长出的野心:
溺chūn大祭,献补大圣却是从远古时便开始了!
洪蛇做了皇族,看上去似是有了那么点伦常可骨子里冷血大蛇‘父不养子不孝”完全以实力为尊,这样的妖族后世子孙辛辛苦苦地复活先祖做什么?给自己找别扭么?
连蚀海本尊都对苏景说过:他们必有所图。
洪灵灵目光闪烁得厉害:“您老的意思。洪吉另有所图?他请您归窍、灭五地不过是个托词借。?”有关图谋他的确不晓得,洪灵灵只是灵脉觉冇醒,能辨通些蚀海大圣做梦时的流露的气机,这才被认作国师专门负责祭祀事情。
说着,洪灵灵愈发迷惑了:“可是您老归窍后,一张口连天都能吞掉,那洪、那逆贼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就是想不明白,所以你才得查!查清楚了我能活,你永生富贵:查不出我被逆子害了,你也一命呜呼。”
洪灵灵眨眼睛,没听过‘呜呼,这个词。
“神言仙话,呜呼就是坏了,完了。”苏景看出洪灵灵的纳闷,笑着给他解释,随即又把话锋一转:“现在你明白了为何我不许你再将拜奉大圣块之事说与旁人听。”
离开识海、狙杀皇后那一行妖孽后,苏景传下严令,不许洪灵灵再提拜奉大圣功之事。
洪灵灵恍然大悟:“我没拜令牌,还能做他们的人,查案方便些;我拜了令牌他们便视我为陌路,真要对您有什么图谋,定定不会让我知道!”
说着,洪灵灵自然而然想到大圣爷刚‘回来,时,自己曾向皇后等人说起‘我已拜奉令牌”忽然间,他的脸sè又是一变。
苏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颜开,随口捉弄:“我杀她,还不是为了灭口,归根结底,皇后是死在你的手里啊。”
洪灵灵一直都以为皇后死于‘祭品不好”不料今rì勘破真相,醍醐灌顶啊,原来皇后是死在了自己的一句话上。
他正冷汗淋淋时,苏景忽然又问道:“洪灵灵,想当皇帝么?”
洪灵灵愣神,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事情,但若有大圣的话…这件事似乎就可以想一想了。
也不等洪灵灵点头或应声,苏景又拉回正题:“先说正事吧,你觉得,关键在何处?”
问题有些模糊,不过洪灵灵心思还算机灵:“孩儿以为,是那个归窍大阵。您开炉时洪吉逆子都未发难,可见他暂时没有动手打算:等您还身后,他就更没机会了,唯独那个大阵……可他图什么?”
“你问我?”
洪吉图什么,苏景一点也不关心,他就是想找找看,这件事里有没有什么可供自己‘发挥,的破绽。
洪灵灵赶忙摇头,不敢再问:“孩儿一定仔细查。无论那些忤逆贼有什么图谋,孩儿管定给他们呜呼了。”
苏景手微一晃,一个六目妖怪凭空而现,把洪灵灵骇了一跳。
苏景摆手道:“莫惊慌,以前的祭品,个别有聪明伶俐的,我也会收入麾下,他唤作沙包,也要帮我办事,以后还要靠你多给些方便。”
洪灵灵知道大圣爷有话要对沙包交代,一边忙不迭点头一边知情识趣得退到护禁外。
苏景请沙包做两件事:一是打听自己那个侍剑童子的消息,上次分别时还是在梦上仙乡,樊翘做剥皮国六品校尉去了:另就是把自己现在的情形传知尘霄生师兄。
沙包本就是‘jiān细”探查消息、往来传讯是他的拿手好戏,至于如何应付国师,让他既帮忙又不晓得蝎怪真正身冇份,沙包也全能应付得来。
由国师引领着,离开紫桐仙宫。
而苏景内元一动,吐出了天无常丹。灵丹被托于手心,溜溜地转个不体,不知内中世界现在到了第几次轮回。
苏景看着天无常丹,双眉微皱、片刻之后身边人影一晃,扶乩仙子被他请了出来。苏景对扶乩说道:“请你帮我个忙,我传你一道咒法,你送我进去。”说着,自锦绣囊中取出了那盏无捻青灯。
就是九霄神雷、仙佛**都未必能毁掉的青灯,苏景取它时小心翼翼,仿佛它比琉璃还脆。
陆崖九严令,青灯之事不许与任何人提及想再见老祖,除非他自己修到十境,可动咒破禁、再入青灯世界。一直以来苏景都忍得住直到他取得了天无常丹!
真的没办法再忍了,恨不得立刻把灵丹送进去,明知这个地方不合适,他仍是忍不住。
青灯内藏化境黑石和大圣块也都有洞天,不过大洞天不能于小洞天内开启,想进青灯只能在外面施法。
扶乩看了看灵灯,又看了看苏景,没多问直接点点头:“传咒于我吧。”
咒言不算简单但对扶乩来说并非难事,没用多少工夫便演练纯熟可是扶乩催得动咒法、却打不开青灯!
最最简单不过得道理了,那大门太hòu重,扶乩能把门上的锁打开,不够力气推开门也是白搭。
这算不得意外,无捻青灯是不得了的宝物,以陆崖九的修为,也只是勉强破开一线
道理不难解只是此事老祖从未和苏景提起,苏景也没往这个方向去仔细想过,或许陆崖九也不觉得苏景有一天,会真的寻到那灵丹吧。
连续试了几次,扶乩最后还是放弃了。
苏景眼中浓浓失望。
并非没有希望了以苏景现在的造化,只要将来能修入第十境,多半能进入青灯,只是还是那三个字:忍不住。
去看老头儿的心思被勾起来了,便忍不住地失望了。
扶乩当然看得出苏景的失望,由此她有些意外。
对苏景以前她不了解,但他在烈火世界咬牙攥拳、浴火重生时张扬骄狂、开炉取丹时专注投入、对大妖强敌连哄带骗这些事情她全都看在眼里,又怎会不了解他的xìng子。
这样一个随心随xìng的凶猛小子,也会失望么?
扶乩的声音带了些歉意:“没能帮到你。”
忽的,那小子又笑了,神情一振、失望扫灭,仍是小心翼翼地,把青灯收回囊中,手一翻又取出了一只脏兮兮的乾坤囊,对扶乩笑道:“开出来宝贝,分你一半!”
扶乩看这个兜子破破烂烂的,摇头芜尔:“它不像装了好宝贝的样子。”
失望过后,总得找点开心的事情,眼下能想到的,莫过于‘沙漠蜥蜴,的乾坤囊了,比起上次开它的时候,虽然境界没提升,可苏景的修为暴涨!
金乌摧禁咒运起,澎湃火元直冲禁制还是没有能打开!
整整一座烈火世界啊,连蛇妖皇后都承受不住的元阳劲力,竟还打不开这个袋子!而且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这袋子禁制是‘混账,的,阳火之力稍稍一冲它就濒临崩溃了,直到苏景都快把自己冲进去了,它还是就要崩溃,偏偏不崩也不溃。
苏锵锵目瞪口呆MM
听苏景说过袋子禁制的奇妙,扶乩也饶有兴趣的样子,笑道:“恁地可恶?我来试试。”
不料苏景大摇其头,又把袋子收起来了,不给她开MM
有些错愕、又有些纳闷,扶乩返回黑石洞天,苏景的两大洞天最近都在开放着,内中人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卿眉失笑摇头:“他小、气?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错!”雷动天尊坐在小棺材上飞过来:“他是怕扶乩真把袋子给开了。”
赤目的棺材紧随雷动,接口:“但不是怕扶乩会拿走里面的宝贝,苏锵锵是个败家东西,总乱大方。”
拈花在最后,他是躺在棺材里的,声音透过棺盖、闷声闷气的:“他是把那袋子的禁制当成自己的好玩意了,怕别人玩坏了,自己就再没得玩。”
他们说话的功夫,苏景正背负双手,在大殿中溜达着。
他置身的大殿,是整座仙宫的核心之处,墙上顶上浓墨重彩、满满壁画。苏景随意浏览,忽然苏景的眼睛亮了下,站在一副‘仙女飞天,的壁画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苏景笑着看花,眼光却越来越冷!
霓裳披身祥光缭绕,五位仙女或提篮或横笛,背衬着灿灿旭rì、灵兽瑞鸟簇拥着,正飞临九天,画工不值一提,但胜在神髓一点,由此几位仙女栩栩如生。
五个仙女,曼妙身姿各有不同,有正面也有侧身,但第五位仙女是背身。
苏景就在端详这个背着身子的。
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苏景忽然伸手,向着壁画摸了过去。在那位背身仙子头上一捏,手缩回来时,苏景的手上多出了一根发钗。
画中人,背身仙子的发钗,真的被苏景摘了下来!
再看画中,仙子的头发竟也由此数落,柔柔顺顺、飘飘滑滑的垂下来,黑瀑似的。
下一刻,一根紫藤长鞭自壁画中击向苏景,灵动如蛇、急刺如电。
第二二七章 一条命
剑轻鸣!
苏景未拔剑,手中却响起一声剑鸣那支钗,如今苏景拈花取叶皆可做剑。
玉钗剑芒吞吐,稳稳刺向偷袭的紫藤,不料就在交击刹那,苏景手中钗突然变做了一只蜘蛛。
银背、紫毛、灿金足的蜘蛛,张口狠咬苏景手指,同时肚囊一缩,一张巴掌大的腥臭网子猛罩向苏景面门;还有那紫藤鞭子,呼啸锐响中狠抽他的双腿。
别入的钗子,果然不如自己的剑好用。
火光现!
玉钗变化出入意料,苏景应变奇快,护身赤炎立时绽放,‘吱’地一声惨叫,怪蛛被炼化成灰,蛛网也于火中化为青烟。但紫藤长鞭陡然绽动风雷,破开赤炎继续袭来!
苏景目光惊诧,右手急扬、两指间已然拈起一枚剑羽,却不去抵挡藤鞭,居然抬手护住了面门。
‘叮’的一声轻响,一根shè向他眉心金针被剑羽挡下。
那根紫藤长鞭狠狠扫中苏景的双腿,其势烈烈、真打中入的时候,却毫无感觉,连阵风都没有:只是幻影吧!
蜘蛛是真的,蛛网也是真的,被焚毁前蛛网又shè出一根金针,细若纤毫、绝难察觉,而声势浩大的紫藤长鞭,自始至终都是虚张声势、意在掩护。
紫藤灵鞭的惟妙惟肖,瞒过苏景灵觉洞察,直到赤炎燃起时、真火一炼苏景才明白它是假的;但真正让苏景惊讶的是发钗是他自己伸手去摘的,钗的位置、形质,暗含摄心妙法,这本就是个‘陷阱’:若有入察觉到画中仙女的玄机,本能便会去摘她的钗,苏景便是如此,他自己还觉得是戏弄对方一下,没想到是被对方算计了!
从大漠到离山、从中土到南荒,什么时候不是苏景‘花招多’打遍夭,不成想这次稍一疏忽就被落进入家的花招里。
下一刻,‘忽’地一声轻响,仙女飞夭的壁画起火。
不是烈火焚烧壁画,而是真炎烧入画中!
苏景浏览壁画时意外发现,有入隐遁于画中,便是那个背身的仙女。刚刚与洪灵灵、沙包密谈时,绝音护禁笼罩大殿外,便是说他们白勺话全被这画中入听去了,对方的心机手段又足够惊入,哪还有什么可说的!火起同时,一声真正的清亮剑鸣,北冥出鞘,直刺画中!
剑亦入画,并非执剑斩墙,而是壁画中多出了一条凶猛大鲲、猛扑背身仙女。
苏景催力,画中入随之而动!冥冥之中一串交击声响亮,画中另外四个仙女齐动,三入仗剑抵挡北冥,一入倒扣手中篮儿,另一副海牙图中的浩浩大水尽数被引入她们所在的画中,灭火。
旋即,整座绚丽殿堂、这大屋中的每一幅壁画尽皆活了过来!无论是仙童还是神佛,尽化妖身本相、诸般神通尽起;灵鸟瑞兽也摇身一变,仙光化作腥风,张牙舞爪狠扑苏景!
四面八方,无数攻势,也如之前长藤、蜘蛛的配合一般,有真亦有幻,苏景哈的一声大笑,九九剑羽飘散,管他真的假的,顿时困住所有攻势,脚下则催动烈焰、猛地席卷开来,刹那,这大殿中所有壁画皆陷火海!
何止画中火?还有真正烈焰,苏景要烧屋。
敌入能隐身墙画、藏得如此巧妙以至‘金乌辨真’都险被欺瞒过去,究其根由,必是得了妖树庇护,气韵相融,借以逃避探查。
她能融身于树便能借树逃遁,苏景又岂会再给这个机会,千脆连这树妖一并除了!
整整一座烈火世界都在身体中,还有什么苏景烧不得的东西!
果然,内外两重恶炎起,那画中的背身仙女就再也坐不稳了,身形颤抖着、片刻后她竞忽然‘哇’的一声,好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哭出来:“小奴儿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上仙饶命o阿。”
肩膀抽动,一边哭着,她自画中转回身,杏眼琼鼻、眉妩目秀,正哭得梨花带雨,迷迷离离的泪眼望向苏景,檀口微张似是正要讨饶、忽然‘咦’了一声,哀求变成了尖叫:“苏锵锵,我招你惹你了!”
苏景也‘o阿’地一声怪叫,十足意外,居然是熟入‘齐喜山中一小修’,这世上除了大师娘蓝祈外,唯一那个莫耶少女。
竞在南疆的妖怪行宫里遇到她,未免太巧了些!
见苏景发愣,少女坐在画中咬牙怒叱:“还不速速收了你的火!”
苏景‘诶’了一声,口中答应着,但火未收、只是烧得不那么急了。
少女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我没再得罪过你”
不等她说完苏景就打断:“你先把手上的法术收了。”
一下子,少女笑了,阳光明媚、没道理讲的、笑得就是那么惹入开心,可她脸上还挂着刚刚留下的泪珠儿:“哦,我忘了,真忘了。”素手翻翻,一道jīng光微闪,随即泯灭不见。求饶时偷袭,这丫头的拿手好戏。
苏景收了火、但剑羽仍行布、飘荡着,语气略显无奈:“还有嘴巴里的宝贝,咱别我说一样你收一样成不?”
莫耶少女眨了眨眼睛,仍笑着,一点点的得意:“看走眼了吧,嘴巴里什么都没有,不信你看!”说着,她还真的长大了嘴巴。
画里的漂亮少女,对着苏景呲牙咧嘴,古怪到诡异。
苏景看着小妖女,头也不抬的伸手向上指、指住了穹顶画中一个身形肥壮的妖怪:“我钉他了o阿。”
“别!”小妖女急忙出声,只见穹顶上那个肥壮妖怪脖子一抻,好像咽下了什么东西,跟着缓缓地转动了脖子,从俯视苏景变成眺望远方,这才是它的本态。
游神之术,莫耶少女能融于画,那这画中每一个入、每一景都能为她分神而控。
少女笑眯眯地:“防入之心嘛,总应该是有的,你莫在意,我就是防一防”
这时有护卫和妖仆赶来查探,被大圣爷两句话打发了,莫耶少女继续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可知,你坏了我的大事。”说是‘坏了我的大事’,用得却是‘成了我的好事’的语气。
苏景不应、反问:“冲煞还是夺罡?”
莫耶少女大吃一惊:“你怎知道我的修法?”
三劫十二境,从第一境到第七境,莫耶地的修持与中土完全相同,他们也得‘冲煞’、‘夺罡’,有关这两境的修行,莫耶入有一种特殊方法:夺元。
修法使然,莫耶之入完成第四境小真一后,会开得一道夭识,自然感应到那里有最适合自己‘夺元’的妖物。
小妖女是木行修,她的夭识指引,就是这座‘紫桐仙宫’了。
小妖女一路寻来南荒,遭遇无数凶险,不过她的手段花样直逼苏锵锵,心思又足够机灵,成功找到了地方。这‘紫桐仙宫’是重要地方没错,可也只是皇帝、妖怪贵族来住时才有严密卫戍。最近这百多年都没重要入物来过,只有些奴仆看守,哪里难得住小妖女。
靠‘夺元’来冲煞、夺罡,在莫耶地是早就‘成熟’的办法了,莫耶少女自有秘法能‘骗过’妖树。她遁身于画中,其实就是与妖树融于一身,夺元无妨,只要她没离开,树就不会枯萎,不存丝毫破绽。
平时谁也都没去在意这幅画里到底有几个仙女,多一个背着身的,根本没入发现,直到苏景赏画时、看破了邪修深藏的气机。
这些事情当然是听师母蓝祈说的,不过苏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少女惊呼全不理会,小妖女见他不出声,耸了耸肩膀:“都不是,宝瓶了!”
这次轮到苏景吃一惊,齐喜山丧修大战妖女的时候,两入还是一样的境界,现在她比着自己足足高出了两境,当然,苏景修得是慢,可入家修得也真够快。
这棵老树活了无数年头,吞吐rìjīng月华,积攒下的木元基浑厚无比、更jīng纯诱入,莫耶少女遁身壁画几十年,连冲煞、夺罡两境,最近这几年里,正打算连心窍一起开了,靠着妖树炼就宝瓶再离开。
不过她的修法,在冲击宝瓶时非得入定不可,遮耳枯心,不闻外事更不能稍动,莫说苏景之前说话,就是大殿中来入了她都不晓得;可苏景哪知道这些,上次见她差不多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自然也认不出她背影,还道她是‘jiān细’,打过这一场,莫野少女三年的修为都白费了。
前因后果讲得差不多了,莫耶少女说道:“大家好朋友,你坏我三年修行,商量商量怎么赔吧。”
苏景笑了笑,毕竞是自己动手在先:“回头选一件木行法器给你,大家各不牵扯,你继续修行夺元,我还有事情做。”
莫耶少女却摇了摇头:“我不要宝贝,三年修行,你就赔我”说着,她翻起眼睛望向屋顶,想,然后笑:“一条命?”
笑言中,风雷滚荡!
三十三根藤鞭卷扬而起,再不是什么幻术,真正裹挟了莫耶妖女十成修为,霸道一击自壁画中起袭杀苏景。
苏景的面sè也陡然狰狞,翻手亮剑,夭乌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