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黄花蝴蝶
‘溺chūn大祭’结束良久,蛇妖皇后早已醒来,但并没穿戴整齐,依旧把自己裹在金sè的毯内,螓首在外、连带着露出半侧圆润肩膀。
皇后的发髻散乱,修长双腿紧紧并拢,娇喘太急促,以至稍不留意就会带动声喉、荡出一片噬魂媚骨的轻吟。
皇后的金sè云驾也不再高空,落于一片铁灰sè山岭中,大群侍从护卫不见,皇后身边只剩三个人,国舅、国师、金瓜大将,皆为洪蛇本族。
忽然,皇后的身体开始急促颤抖,双颊红cháo涌现、目光媚得快要滴出水来偏在这个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皇后开口了:“先祖大圣威猛无匹...每次溺chūn大祭后三个月,我总不能自已”
话颤颤,如梦呓,音调靡靡、断断续续。
国师闻言,躬身道:“皇后也了不起,本座翻看前史,三个月chūncháo已经是最短的了,您的定力亘古少见。”
皇后咬住了嘴唇,身体狠狠颤了几颤,唇破、血滴下。
国舅从一旁开口,叹道:“每隔千年,送百名好血脉的妖蛮进去献于大圣,着实不是件轻松差事。”
国师一笑:“全赖皇后、国舅英明,这次的祭品远胜往昔。一场招贤擂,把荒沼深野中的妖蛮引了出来。”
此事本就是皇后姐弟的得意之作,国舅闻言哈哈一笑:“一群乡巴佬,狗屁不通偏还桀骜不驯。若是真让他们做了将军,岂不是自乱阵脚?再说,谁能保证那些人中没有齐凤的jiān细?送去做祭品却是最好不过!可笑他们自以为是,做梦领兵。”
国师凑趣、恭维:“最妙的是一举两得啊,这一擂摆下来,我剥皮铁骑的实力也确确实实得以补充!”
梦上仙乡驿馆中的千名妖蛮,本就是从帐中擂杀上来的。个个实力不俗,又经三轮筛选后,其中八成多都真正被送入军中。
>他们只有乖乖听令的份,这些人补充的是真正的‘中坚’之力;
剩下的一百二十五人,本领更大但也更桀骜,给了小官他们根本不做、再说上级也弹压不住他们;给他们封个大将?让一群隐居荒山狗屁不通的泥腿子带兵?剥皮国从开始就没这个打算!拿来献祭,再好不过。
这个时候皇后又轻吟出声:“国师,你要不要再算一算?”
国师笃定得很:“皇后放心,我已经算过无数次了,绝不会错,无数年头我洪族大祭从不敢中断,到如今该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这次献祭后。长则百年、短则卅载,大圣爷必有动静所差的仅是他老人家彻底醒来、还是只显圣一次。”
国舅眉飞sè舞,满怀欢喜:“就算只显圣一次,也足够了,圣躯一击、洞穿齐凤之防等闲事耳。”
皇后的声音犹自颤抖:“只盼着。咱们这绵延万代的孝心,真的能有用处吧。”
国舅走到姐姐身前,笑道:“阿姐放心吧,国师何时算错过?”
“没算错就好”五个字说过,皇后面上桃花再起,赤条条的一只胳膊伸出来。抓住国舅的衣襟,金sè的毯子一掀,将两人尽数包裹,旋即翻滚起来。
国师、金瓜大将视而不见,脸上既没有惊讶也不存骇然,仿佛那毯中事情再再正常不过一般。
目光眺望远方,国师语气淡漠:“那个探祠蟊贼,还没有线索么?”
金瓜大将摇头:“他的手段非同一般,上次被他逃掉后,就再追查不到。”
国师皱了下眉头,但没再多说什么。
九上天七窍玲珑界内,大雨滂沱。
扶乩已经被苏景负于背上。后面的大战,再没法抱着她了,只盼扶乩自己能撑住。
窸窸窣窣的怪声自他身周响起,蝎怪沙包褪去人形、变作妖身、化为房屋大小的一头巨蝎;小蛮妖双肩一耸趴伏在地,转眼变身一头三丈白狼,父蛮母妖,小蛮妖修炼有成后就得了母亲一脉的妖身变化。
不止他们两个,苏景身后其他妖蛮,只要能变化的、几乎全都唤起了妖身。
对面的怪猿不惧法术且蛮力惊人,与它们相抗,妖身比人形更合适些。
只是在场的妖蛮,论身体和蛮力,有几个能比烈烈儿更强?烈烈儿只能打一头怪猿,还不是稳赢,其他妖蛮要几人打一头才能赢?
何况他们哪有机会几人打一头,一个人被几头怪猿打才对!
还有,这场试炼真的会死么?那便是没有退路了众人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在于那个黄皮蛮子了。
比起中土修家,妖蛮的身体更加强横些,但也只是强出些许而已,妖jīng的修炼也是以法为本,妖基妖元才是他们的根本所在。
倒是苏景,化身金乌蛮后、在一众入擂妖蛮间以他的体魄最出sè,且他还有剑。可惜三手走了,否则这个时候正好大展身手!
那双山胎兄弟,力气比起金乌蛮还要更强些。两个巨汉活了无数年头,因境界无法突破,练不成浑厚妖元,反倒养出了一身开山碎岭的巨力。至于烈烈儿,他是土石火变的jīng怪,天生火元惊人,可身体比起纯粹的土石jīng怪要大大不如。
再就是,苏景唤来的三个莫名其妙的矮子,刚刚妖蛮们看得明白,其中那个矮子死了又活了不灭之身!黄皮蛮子若不是希望所在,还有谁能指望!
而更让在场妖蛮大吃一惊的是。山溪乌的手段竟还未完,自挎囊中取出一只小香炉轻轻一晃,旋即yīn风大作,鬼哭狼嚎之中,一个黑衣青年突兀现身...他又召来了一个?!
妖蛮皆不凡,只凭黑衣人出现时荡起的森森煞气便知此人了得!
黑衣青年才落地,眉头便是一皱。瞪向苏景:“都是蛮力怪物,你诚心害我么?!”
苏景的样子意外,生死恶战之前。他居然还笑的出声:“怎么又把少主请来了?”
冥明尊中出来的黑衣丧物,勉强算得苏景的熟人了,当年在凝翠泊、双双欢喜寺中见过两次。
说完。稍加停顿,苏景又继续道:“这一仗弄不好会要命,我想请出个煞物,我真要是死了,下去之后至少它能帮我领个路、说个情,少了好多麻烦。”
黑衣青年冷哼了一声,没理他的话茬,径自道:“我最近一直留意着冥明尊之唤,特意赶来,有事情问你。”说话间。双手一抖,不再是以前见过的yīn索和鬼甲,这次他自虚空之中抓出了偌大一柄双手带鬼头大刀!
“什么事情?”苏景随口问,生死一战尽在眼前,没办法不紧张。但说说话能让自己放松不少。
黑衣青年的眸子在缓缓‘蠕动’,悄然变作两团幽绿sè的冥火,死死盯住前方的怪猿,口中则应道:“你第一次唤我时,不是有个黄衣女子么,剑法很好的那个。”
苏景点头:“是我小师娘。”
“她下去了!”
苏景闻言心头一震。失声道:“师娘仙去了?仇家是谁?!”
黑衣青年冷哂:“不是死了,是下去她找到秘法,以阳身入幽冥,带着十几个尸煞到处乱闯,为祸冥间,杀了数不清的人!”
“数不清的鬼!”三尸异口同声,纠正。
苏景松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更加诧异了:“她下去做什么?”
黑衣青年斜忒了苏景一眼:“我就是想来问你,她下去做什么。”说完,他森森一笑:“没想到,白来一趟还等什么?”话音落,鬼头刀斩碎雨帘,黑衣青年纵声鬼啸,趋势如风冲杀向前!
一动皆动,自苏景以下众多妖蛮,绽裂妖威、狼嚎虎啸杀向敌阵!
鲲鹏咆哮、剑羽如电、骨金乌一动瞬灭!三尸稳守剑阵,错落有致,殷天子寒光闪烁,每过片刻三尸便齐声大吼一字‘破!’,九天之上,必有一道猛力降下,狠击怪猿
众多妖蛮各逞蛮力,但是在怪猿面前,几乎没谁有单独放对的资格,或三五成群、或十余人合力、勉强支撑着场面,真正能让怪猿有所损伤的,仅止苏景和身边的几个同伴!
不见法术,没有神通,只有血肉翻涌、xìng命铺垫的原始恶战。
自逆战开始,苏景与三尸始终聚拢一处,四人之间心意相通配合无间,于暴雨中冲来去如风,杀怪猿、援妖蛮!不止是‘同伴义气’,就算为了自己,苏景也得去救妖蛮,若旁人死绝,数百怪猿全来对付苏景,那时他又哪有活路!
但是大不利!以己之弱对敌之强,因几个人的强横暂时或能支撑,可长久以往有哪有胜算?!好剑、好剑术,让怪猿十足忌惮,可是这优势并不绝对,以苏景之力绝撑不了太久。
人力有穷尽,苏景的根基稳固、剑术jīng湛、气路繁多、正法了得可说到底他不够是五境一小修,入道仅百年!若是任夺在此,甚至不需本尊,只消一枚分身御剑,情形便大不相同
暴雨如浆,大得几近粘稠了,血sè才一爆起立刻就被冲散,与之前的鸟语花香相若、这恶战的惨烈,也一样被暴雨洗掉颜sè!
就在此刻,一只娇弱蝴蝶突然振翅飞起,苏景衣襟上的黄花不见了翩翩之蝶,这惨白世界中唯一的一点sè彩。
下一刻,蝴蝶消失不见了,十七个人突兀出现在苏景身后!
即便重伤在身、即便狼狈不堪,入擂的妖蛮们仍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黄皮蛮子竟还有‘存货’!!
只是这一次,他唤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十七个只能用‘乱七八糟’在形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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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卿眉
娇弱黄花化蝶,唤出的十七个人,每人身上都被捆缚着厚枷重锁,背后插着长签写明他们的罪状:
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的狗官;杀人越货,不留活口的山贼;勾结jiān夫,谋害亲夫、公婆的yín妇;打着神佛幌子骗人钱财,香灰误病害人死命的老虔婆十七人,个个作恶、个个该死,偏他们全无悔改之意,目光得意望向苏景。
苏景则一点头:“落锁,帮我杀人!”
十七人同声欢呼,身上枷锁同时散碎,或尖声大笑、或嘶吼怒嗥着,冲向大群怪猿!
释家六神通,‘宿命通’为其一,能知过去宿业。
将黄花赠给苏景的神光大师,不是弥天台中修持最jīng深之人,但他本应是的他诞生时,西天方向灵光迸现;他三岁时,第一次踏足寺庙,内中所有清香都在三息内燃尽;六岁时被弥天台高僧引入佛门,神庙中摆钟不撞自鸣,悠扬传荡九百里。
如此天资,怕真的是哪位罗汉转世,人人都道神光定能修得禅果,赴身极乐世界。甚至还有高僧断言,神光入释,为弘法先兆、佛门禅家当迎来一场大兴旺可是等神光开始修行后,所有事情都变了样子。
灵光引证的佛家‘圣童’,修持进境缓慢无比,就是比起弥天台普通僧侣也远远不如,若非弥天台中几位神僧都笃定他能有大成就、不惜损耗本元为他灌顶开灵。神光早就老死在修持路上了。
即便得承前辈高僧惠泽,神光的修持也是个不上不下的局面,比起普通僧侣要高得多,但是比起弥天台中同辈、同地位的高僧,他又差得远。
佛门六神通中,他勉强修到第五通便止步。不过就是因为这‘宿命通’,他看到自己的往事前生:哪是什么罗汉转世。他能看到的、前面整整十七世,皆为该死之人。
该死,但这十七世。世世都得善终!
佛门弟子修因果,前面十七世皆作恶,却未尝报应。层层恶业积累至今,这一世修行路又岂能平坦?若神光要是顺利成佛,那西天灵台便是邪魔总坛了!
望穿前生,还是千年前的事情,神光彷徨无助,心基摇摇yù坠,又得弥天台三大圣僧相助,以六千年供奉佛前的青灯古捻、助他揽尽前生十七世所有罪业,炼化成了那一朵娇嫩黄花。
佛门神通苏景不懂,但他至少能明白花蝶幻化的十七个人。便是神光前十七世的罪孽!
而‘罪人’身上枷锁,便为神光今生修持的禅念。
神光把这只‘花蝶’赠与苏景,致剑冢之谢不过是细枝末节吧,神僧此举另有深意要知道,现在的神光大师。早已不再是千年前那个迷茫僧侣,自花蝶炼成,他便仿佛脱胎换骨,境界rì渐深厚,时至今rì他已无愧神僧之称。
‘赠花’的内涵神僧不说,苏景也糊涂着不过苏景倒是笃定一事:这花蝶。是一柄双刃之剑:
十七‘罪人’可助自己杀敌;
可是哪怕苏景把花蝶用在正途、降妖除魔,对十七罪人来说,都是再添杀孽血债,动用一次,他们的罪恶便更深一层、魔根也更深一截,长此以往迟早会有一天,佛法再降服不了,到那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黄花蝴蝶,来自佛门圣僧的馈赠,却是最最邪佞不过的宝物!
便是因难以驾驭且后果堪忧,苏景轻易不会动用此物,直到今时此刻,再不能不用了。
十七罪人入战!罪根、罪xìng、罪孽之躯。
他们的力量不是蛮力,但也不是法力,而是恶业,本厄之力,作孽之力奉命杀人。
雨浆中的恶战陡然激烈,中土之剑、南荒妖蛮、自轮回中遁入今生的孽恶,诸力与共,齐抗怪猿,每一次扑击身后都会甩荡一道雨龙;每一次对撼都会把轰轰暴雨涤荡飞散!
怪猿惨声长嗥,被‘罪人’的指甲撕裂肚皮、抓碎五内;被三尸并剑斩飞头颅;被黑衣鬼主一刀劈断双腿;被山胎兄弟合力撕扯两段但还不够!三百怪猿,每一头都能于烈烈儿打个平分秋sè,即便苏景全力以赴,仍是不够!
半个时辰战团暂分,山胎兄弟均告脱力,一个折腿一个断臂,苏景及时将他们收入令牌;
十七罪人个个身躯散碎,他们不会死但已无法再战,又集做黄花插回苏景的衣襟,冥冥之中隐透尖声怪笑,罪人们开心不已,今rì杀人不少,休养过后罪孽更深一层;
妖蛮们便更不堪了,还活着的只剩七十一人,个个重伤倒卧,只有几人还站着,但也仅是站着了,再无力相斗。若非苏景始终在救护同伴,现在仍能活着的只怕剩不到三成;
还有,双手带鬼头大刀断了,来自幽冥的黑衣青年口中鲜血涌出,yīn煞身、黑血浆,他也无力再战,躺在地上粗重喘息
可对面还有七十余头强壮怪猿、完好无损。
外来之人,还能战者,只剩苏景与三尸!
不难想象的,片刻后再开打,苏景等四人就再没‘余地’了,剩下的所有怪猿都会杀向他们。
可能会死,而且可能很大。
苏景也受伤了、早就受伤了。长呼、长吸,苏景忽然说道:“和你们三个一起打架,倒是痛快得很。”
两个矮子没吭声,一个胖子应道:“和我一起逛窑子更痛快。”
就在这个时候,便会人形的小蛮妖摇晃着走到苏景身旁。少女的后身被怪猿抓了三次,娇嫩的皮肉几乎稀烂了,小蛮妖站不稳当,靠在了苏景身上,自挎囊中取出了宝贝肚兜。
站在苏景另一侧的不是阿嫣小母,小母站不住了,躺在大雨中。螓首枕在烈烈儿的肚皮上,居然还在笑:“猴子,你肚皮真软和。”
烈烈儿哼:“脑袋真沉。”
蝎怪沙包站在苏景另侧。三尸还曾一度怀疑这头蝎子是苏景新收入大圣玦的妖奴,否则恶战之中,它为何始终跟在苏景身旁。瞎子都看得出,沙包不是求护佑、而是拼命想要护佑苏景。
沙包的胸口塌了,咳嗽着,但还是说道:“小蛮妖,你的肚兜没用,快收起来吧。”
小蛮妖想笑的样子,但落在脸上的神情却是呲牙咧嘴,痛苦无比:“不是我要用肚兜,是他要出来了这也不是法术。”
话音落处,红红的肚兜儿忽然一荡。一团红光涌动,向着残存怪猿直扑过去!
这边一动,对面怪猿也告爆起,哪还有什么可说的,丑剑、北冥、骨金乌、剑羽、殷天子苏景与三尸齐动。又一次逆冲强敌。
下一刻,剑器搅动筋骨血肉的声音,又复响彻这暴雨连天之境,而想象之中的艰苦一战、生死之争,来得却要浅薄得多!是恶战没错、艰苦吃力没错,可是要远逊于苏景心里的准备。甚至这苦战的程度,还不如之前的大混战——原因再简单不过:血战中,有多出了一个人!
肚兜中那灿灿红光,时分时合、来去无踪,但苏景能看得明明白白,赤光之内藏着一个人:不识得,却无疑是自己人,他与苏景并肩诛杀强敌。
那赤sè光芒便是他的手中利剑,中土汉家的遁剑、御剑之术,而此人战力离山的龚长老、樊长老等人也不外如此吧!
小蛮妖的肚兜中,竟还藏了个人!
惊喜交加!苏景还没开口,三尸便异口同声:“干吗不早点出来啊!”
只有一声冷哼回应,赤芒一闪,将一头扑向苏景的怪猿斩杀;另一边骨金乌与鲲鱼齐动,挡下了另一头想要偷袭‘肚兜中人’的怪猿。
中土之剑不在法术范畴,剑之锐意与法术杀伤完全是两回事,正是怪猿的克星,有这等御剑高人相助,情势立刻好转。
无论心中如何疑惑,沉沉黑暗中突然划起一道璀璨胜望,总是一件大喜事,苏景与三尸jīng神jīng神大振之下,名剑长啸又复清冽渐响亮!渐高亢!渐成烈烈之势!
最后的半个时辰、最后一片剑光闪烁、最后一声凄厉惨叫、最后一头怪猿伏诛!
这灵境之中第二场杀劫终告结束。
苏景收剑,喘一口气、又把背后抱在手中,金乌大焠真再起。
来自幽冥的黑衣青年见暂无险情,咳嗽着对苏景道:“没事了,那我回去了!”
苏景腾出一只手,摸挎囊、跟着一扬,将自己那块早就碎裂的离山命牌扔给了他:“万一在下面遇到小师娘,说你是我朋友,她不会难为你。”
黑衣青年看了眼那牌子,一抬手又将其抛还给苏景,自从长大了他就不会笑了,冷冷道:“不用,万一遇见她,是我为难她!”
苏景笑了:“吹吧!多谢!还有...没问过你的名字。”
“好说,马伯庸!”黑衣鬼主勉强一跃,就此消失不见,只留下这一句话。
劫过,雨却未停,反而更凶猛了,置身其中,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感觉:这是...大海倾泻而下吧
此刻灵境的地面再塌陷,雨水开始存积,苏景与黑衣青年短短两句话的功夫,水便齐腰。
总不能这样泡着,苏景催起火灵云驾,把所有人都‘捞’起,飞升半空中,大焠真助燃扶乩命火不停,另有分出一份心思,抬头望向‘肚兜中人’。
杀尽怪猿后,他没再回去,相反,此人散去了剑光,三十出头的男子,身形不高、面sè苍白,眼角眉梢抹不掉的邪气。
迎上苏景的目光,那人声音淡淡:“离山的小子。还可以。”
开口就叫破苏景身份,苏景如何能不惊奇:“阁下是?”
小蛮妖伤在后背,干脆爬在了苏景的云驾上,看样子她是实在懒得起身了,直接对苏景道:“这位就是我的师尊,青眉老祖!”说完,她又望向师父。趴着摆了个磕头的样子:“不肖弟子拜见老师。”
躺在苏景身旁的阿嫣小母突然咯咯一笑,烈烈儿纳闷问她:“笑啥?”
“到底还是小女娃,趴得舒舒服服。我都好久没办法那样趴了。”说着,她挺了挺胸膛,蹭上了苏景的胳膊。
另一边。赤目端详着青眉老祖,红眼睛里有些疑惑,青眉老祖的眉毛是黑的,形如柳叶儿,是一双宫娥、女子的眉形...这时他也恍然大悟,为何此人的眉目有邪气:明明是个消瘦男子,却生了一双女儿眉,不邪才怪!
雷动则捅了捅拈花:“一个小女妖,一个熟透了的jīng怪,你不上前去搭话?怎么改了xìng子了?”
拈花一笑淡然:“苏锵锵的女人。我绝不碰。”
各方浑人各有各的浑,青眉老祖眼中根本没有他们,径自望着苏景:“既听得‘卿眉’之名,为何还不来见礼?”
青眉是卿眉,内中分别光靠听的确是分辨不出来。
苏景疑惑:“我...应该识得你?”
这次轮到卿眉疑惑了:“尘霄生没对你提起过我?”待苏景摇头。卿眉释然一笑,解释一句:“当年离山门内,尘霄生要救的那个妖人便是我,这才留下了一例。”
一句提点,苏景便恍然大悟,南荒之地。还分什么正邪,何况对方出手相助于己,苏景向对方点头:“见过卿眉道兄,再谢相助大恩。”
苏景还在援助扶乩,没办法真正行礼致谢,卿眉也不把这些俗礼当回事,又问道:“可有怪我,为何不早出手?”说话时,他的胸腹间忽然震了震应该是一声咳嗽,但被他硬生生地压下去了。
卿眉的本领比不得尘霄生,可也是真正的前辈高人,若他肯早出手,苏景又何止于如此吃力,入擂妖蛮也不至伤亡如此惨重。
苏景却摇了摇头:“不怪,但疑惑。”
人家出手是人家的事情,既然来帮手苏景就只有感激的份,若卿眉见死不救那也是本份,卿眉和苏景很熟么?
卿眉抬头看了看天,暴雨成狂,正下的疯。
“我得留些力道,后面还有大事要办。”卿眉缓缓呼、缓缓吸,调整内息。此人修为jīng深,但有伤势在身,否则只凭刚才一场斗战他断不至内息不稳。
若是换个地方,对方没有深聊之意苏景也就不多问了,可是眼前大家几近处于绝境,听卿眉之言,他似是了解内情的,苏景就非再问几句不可了。
候了盏茶功夫,待卿眉整息完毕,苏景开口:“还请前辈指点。”问得模糊,总之想怎么说都随卿眉,无论他说什么苏景都会认真听。
修行之人无论正邪,都要淬炼心xìng,而这份心xìng炼到极致,不外两种情形:或无情、或至xìng,没有对错之分,皆可破道飞仙,不同xìng根追求不同极致罢了。
所以修行道上无情事随处可见,为一枚灵丹、一柄好剑或者几张仙符,千年交情转眼崩碎;但同样的修行道上,至xìng事也屡见不鲜,如莫耶蓝祈对八祖陆角一往情深,又如师兄贺余对离山、对同门幼苗的爱护之切。
尘霄生、卿眉这一对街坊,身在正、魔两道、或许心xìng淬炼还到不了极致,但心中也都有一份好xìng情,为上辈恩情尘霄生敢赴死救人,得脱大难卿眉也把尘霄生引做义气挚友。
尘霄生来到南荒后,卿眉也随之而来,不过他不在齐凤,而是游走更深,来到剥皮国扎根落户,还收了小蛮妖做弟子。
近年来剥皮准备兴兵犯界,卿眉对洪蛇一脉的妖孽便重视了起来
“前阵子我接到尘霄生传书,说是离山又跑出个弃徒来南荒,正往南方深处去,要我帮忙照看下。”卿眉的声音很飘,与他讲话苏景找不到重音:“我没搭理他,大战在即,哪有空子管你,我得带着小蛮来打着剥皮英雄擂!”
小蛮妖闻言撅了下嘴巴,似是不太服气:明明是她带着师父来打擂。
夺擂、做个剥皮大将军,然后和齐凤尘霄生里应外合卿眉的念头与苏景不谋而合,但是在此之上,他还有另一重自己尚不能肯定的想法:献祭。
卿眉追查洪蛇一脉时候不短,着实查到了些有用的东西:“或许是真心招贤,或许是要把你们都当做祭品,献于蚀海大圣,里外脱不开这两重结果,不管是什么,我都得来没坏处的。”
烈烈儿双眼瞪圆:“你的意思是,蚀海大圣还未死?”
卿眉笑了下:“你倒此间是什么地方?上九天巧玲珑界,便是蚀海大圣的识海!那扇红门一开,咱们就走进它的梦中了。还会做梦的东西,会是死的么?”
没人能不惊诧,之前的劫数还在眼前,剥皮国在害人,大伙明白;把他们当成祭品,也并非不能理解。可是这个世界,竟不是一座化外天,而是远古大圣的识海、梦境,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大脑已经写抽了,现在只剩小脑了,五千字的大章,鞠躬作揖求你们把这一更当成两更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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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通仙剑技
蝎怪沙包第一个摇头:“梦中皆幻影,但之前的宝贝却是货真价实!”说话间,他从吞天囊中取出了刚刚捡到的一只木鱼,还敲了两下。
三尸一贯‘不务正业’,拈花立刻就岔开话题,问沙包:“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么?捡来又有啥用?”
“这东西长得像块头盖骨,我看着喜欢。”沙包应了拈花一句,马上又转回原题,伸手一指苏景膝上的扶乩,对卿眉道:“还有那个女人,货真价实,活的!”
卿眉坐了下来,自袖中取出一片不知什么灵草的叶子,含入口、压在了舌下:“蚀海大圣全盛时曾炼化了九根玄丝至宝,唤作‘九采乾坤线’。靠着这套‘乾坤线第二百章 通仙剑技’,他的识海与天下九处灵妙之地相连。”
九根玄丝乾坤线妙用无穷。就算蚀海大圣被强敌打垮,只要这九线不断,他就能保住一缕jīng魄、不死不灭。
如今蚀海大圣便是如此,他根本未死,只是被强敌重创,魂缺魄残但一点灵jīng未泯,他沉睡了无数年头,而从远古到现在,洪蛇一脉从不间断的‘溺chūn大祭’就是为本族大圣疗伤的秘法。被送进大圣识海的的妖蛮是祭品、更是补品。
另一重,通过这九根玄丝的勾连,那九处灵妙之地的天元地jīng也源源不断地被送入大圣识海,助他重铸jīng魂。除却灵元流转,玄丝还能将九处地方有灵xìng的宝物一并引入识海。
苏景没听说过、自然也不知道那九处灵妙地都坐落何处,但不难想象的,能被蚀海大圣选中的地方,必有不凡之处,古往今来。少不得有高深修家去探访、采补元气。
大凡极妙地方,也都是极险境界。修家冒险前去。或灵元暴cháo、或凶兽袭击等等缘由之下,身死道消陨落当地,他们的宝物最终都便宜了蚀海大圣。
卿眉第二百章 通仙剑技讲得仔细,众人听得认真,待他暂时收声,烈烈儿眯着眼睛打量他:“你怎知道的如此详细......”
火猴子的话尚未问完,卿眉突然大咳起来,刚刚含入口中的叶子也被喷了出来。入口前湛清碧绿、被吐出时焦黑枯萎。
全无法直起腰来,口水、鼻涕、眼泪尽做喷溅,堂堂元神境界的高人。咳得狼狈无比...好半晌。卿眉终于止住了咳嗽,扬袖胡乱抹了把脸,喘息着回答火猴子:“六十年间,我三次遁梦入洪蛇嫡传子嗣识海、四次潜入洪蛇祖祠,你道我的伤是如何来得?若还探不到些有用消息。我也太亏了吧!”
最后一次潜探洪蛇祖祠,卿眉被守祠蛇妖发觉,虽逃了出来但也受伤极重。
烈烈儿点头,三个字:“好样的!”
卿眉不理,把事情继续讲了下去,他俯身于‘肚兜’与小蛮妖一起来打擂,以他的见识,一见苏景动手自然晓得此子就是老友所说的那个离山弃徒,不过苏景自己本事不差。在擂中不用人照顾什么,卿眉也乐得清闲。
再到后来,一百二十五个妖蛮被带来‘祈福祭祖’,当时卿眉便明白后面会发生什么了,但他不忧反喜,大喜!
说到这里卿眉笑了起来:“正发愁找不到办法进大蛇的识海。他们就把我送进来了,一群蛇妖自作聪明,殊不知...老子进来了!说不定就能弄死他们的大圣爷!”
话一出口,云驾上众人尽皆振奋,苏景的大半心力都放在扶乩身上,暂时没去追问细节,只是点头道:“一切以你马首是瞻。”
识海梦境全无出路,想要活着离开只有一个可能:大蛇把梦做完。可是除非大蛇死了或者醒来,这梦都永远不会结束!若有机会诛杀大蛇,大家才能逃出生天。
卿眉又复抬头、望天。
说话的这一会功夫,惊世骇俗的暴雨已然停歇了,乌云散去、碧空如洗,大蛇的识海世界又恢复了漂亮颜sè,只是地面......没有地面了,暴雨灌注,云驾之下万里无疆、尽化汪洋大海!
初入识海,斩杀大小蛇;蛇尸化作黑烟,跃升高空变成滚滚乌云;乌云降下暴雨,汇做汪洋大海,湮灭世界。
汪洋初成形状,正暴躁着,处处骇浪如山疯狂涌动、怒cháo激荡之中,一道道巨漩猛转,万万钧恶水咆哮,声音堪比九霄轰雷......
卿眉缓缓开口:“想杀蛇,先得撑过这第三劫才行!我之前不想出手,是为了留着力气打这一仗。”说着,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自苏景的云驾上站起身来,不再说话、远眺大海。
并没让众人等待太久,一炷香的功夫不到,狂躁大海突兀平静下来。毫无征兆的,眨眼前还是风急浪涌,眨眼后大海就变成了一面镜子似的,连一丝涟漪都不存!
卿眉沉身道:“来了,东面。”
一道白sè水线,在碧蓝大海中分外醒目,片刻功夫众人就看得明明白白,铁灰sè的扁颈大蛇,身长无以计、见首不见尾。
无论大小还是模样,都与‘入梦前’所见大圣‘尸身’一模一样。
蛇头浮于水面,双目望向苏景云驾,蛇眼并无残忍或嗜血味道,而是满满的戏谑之意......
红光氤氲而起,卿眉又把自己包裹去赤霞内,长呼、长吸,准备出手;
金sè光芒涌动,剑羽飘零左右,苏景把扶乩暂交给小蛮妖和阿嫣小母照顾,自己迈步上前与卿眉并肩而立;
三尸很是踌躇,不过总算他们讲义气,几乎是蹭着步子来到苏景身边。
卿眉侧目,看了苏景一眼:“你不行,退开吧!”言罢根本不等苏景应声,卿眉喝一声‘诛’,红光如电而去!
旋即卿眉猛掐剑诀,丈余赤sè剑芒于飞shè之中,猛地扩展开来,化作三里霞光,殷殷血红灿灿夺目,斩向大蛇。
剑光流转,掠过之处大海陡分,足百丈巨浪如墙,向两侧翻卷开去......势不可挡、划海分天,中土魔徒卿眉全力一剑!
苏景爱剑,眉飞sè舞,脱口一声:“好!”
但万万没想到的,喝彩声未落,海中的巨蛇突然昂首而起,颈子一探、一收;巨口一张、一阖,卿眉惊天动地的一剑,竟直接被它吞了去。
大蛇丝毫无损,甚至连望向苏景云驾的戏谑目光都未变,依旧不紧不慢地游着。
苏景身边,噗地一声轻响,卿眉呕血!赤霞无常形却有常质,那就是他的剑,以自身jīng血炼化、平时都养于体内,此剑被大蛇吞掉、毁去,卿眉立遭反噬,伤上加伤,几乎都站不住脚了。
卿眉早就知道这第三劫不好打,可是,即便他以为自己足够重视了,却仍是轻敌了......从远古时到现在,无数年头的休养,蚀海大圣的残魂渐渐丰满,远比卿眉想象得更强大。
更要紧的,这里是大圣之梦、蚀海以本相而来,本就相得益彰,在此间它的实力就算不若全盛时,至少也能有五成本领!以卿眉的修为,莫说击败大蛇闯过此劫了,怕是连大蛇身上的一块鳞片都撕不下来!
云驾上众人个个脸上变sè。
苏景心思转动,想要催动云驾暂退,随即眉头微皱,云驾飞不动了......被一股莫名巨力死死拖住,不用问,是那巨蛇做得手脚。
逃不掉,打不过,但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剑羽飘荡渐急,苏景一拍锦绣囊,北冥神剑握于右手、八祖剑符捏于左手指缝:剑符是以剑意法变,从根子上算是是法术,上一阵用来对付怪猿无用,所以苏景不曾动用,现在打蛇不知有没有用处,总得要试一试的。
就在此刻,远处本来优哉游哉的大蛇,突然变得目光凄厉,偌大身躯跃出海面,扁颈怒展、爆出长长一声愤怒啼鸣!
而苏景手中的北冥神剑,竟也无令自动,剑柄处巨力迸现,挣开苏景的手,旋即寒光一闪,神剑投入大海......鲲鱼游于海。
再不是平时那个剑势化形,不过数丈身形的鲲了,这次是真的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的鲲!
怒吼横扫天海之间,下个瞬间大浪滔天!大蛇、巨鲲,两头亘古大恶轰轰烈烈绞杀于一处!
接连‘咕咚’几声,几个能站起观战的妖蛮,都受不住两头巨兽恶战时掀起的凶威重压,接连摔倒,人人望向苏景的目光惊骇,尤以六只眼睛的蝎怪沙包为甚,三双眸子几乎全快瞪出眼眶了;
又是咕咚一声,卿眉也一跤坐倒,一鱼、一蛇搅动怒海,众人眼中只有轰天浪cháo、看不到具体战况,卿眉发动修家灵识去侦探战场,但才一把灵识送过去就遭巨力反震,本就重伤,再经不得这一震,由此摔倒。
卿眉瞪向苏景的惊骇目光,比起妖蛮们也毫不逊sè:“你怎么还藏了这等、这等、这等......”接连三个‘这等’,他终于找到合适措辞:“通仙剑技!怪猿时打得那么苦为何不见你使出?”
这一句问的,算是所有妖蛮的心声了。
可这哪是苏景的‘通仙剑技’,分明是北冥自怒,神剑自己飞入海中去杀敌,和苏景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他自己比所有人都更糊涂。
最后一声咕咚,苏景也坐倒了,和卿眉一样,自不量力以灵识去探巨恶争斗......后脑勺都撞到云驾上了。重新坐起来,心里正犹豫着是实话实说、还是‘高深莫测’一回,不成想坐下火灵云驾,突兀崩散无形!
众人坠海。!!!
第二零一章 黄皮蛮子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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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识海大圣在这里能有全盛时的五成力道,鲲则与之不相上下,两凶一见便如仇人般,连试探都不存立刻舍生忘死地斗在一起。这样两头怪物,在打斗时掀挡的力量何其惊人,苏景的云驾正在一道巨力泼散的轨迹上,被其一冲立时散碎无形。
七十多人全都摔落大海,那海中涌动的可怕力量更是骇人,比着天空更凶险百倍!才一坠落海面,四五个运气糟糕的妖蛮就被裹挟恶力的乱流击中,连惨叫的机会都不存便粉身碎骨。
所幸,妖蛮中有一位蛛女jīng怪,坠落途中拼着伤势加重,自脐眼中喷出一道大网,大部分妖蛮都抓住蛛网,勉强着仍聚拢一处,没有立刻被冲散。
苏景直接扬手,喝问:“你等意下如何?!”
手掌之中,赫赫然一枚令牌。
正哇哇怪叫的妖蛮猛然收声,几近忘记了自己命悬一线,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苏景的令牌
打‘大小蛇’的时候,黄皮蛮子剑羽斩‘气机’;
打怪猿的时候,黄皮蛮子花招无数,一个劲地往召妖请怪来助战;
打识海大圣本相的时候,他以剑化巨鲲,现在有拿出来一块大圣点将玦?
这个黄皮蛮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有完没完
苏景或能凭着敏锐五感‘避凶趋吉’,但就算他的本事再大十倍。也没办法在这‘一锅浑水’中,救护所有同伴。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收妖蛮入大圣玦,自己只需照顾扶乩与卿眉,若运气好些,大家都能活。
第一个应声的,居然是蝎怪沙包。喊一声:“我进去!”妖怪诚心拜服大圣玦,令牌灵光一闪将其收入洞天。
烈烈儿第二,直接纳额于令牌进入洞天。阿嫣小母排在第三,被收入洞天之前妖jīng不忘卖乖:“就算在驿馆时你拿它出来,我也不犹豫就钻进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不再犹豫,也实在没什么可犹豫的:海中两强争霸,凭妖蛮现在的状况,绝逃不过一个‘死’字,进入大圣玦,若苏景以后相逼大不了还是一个死,还能更坏么?
前前后后,五十三个妖蛮进入大圣玦,其他的妖蛮不知所踪,救无可救了。小蛮妖也躲进去了。卿眉老祖进不了妖家洞天,留在外面重新俯身于肚兜,苏景‘带着他’方便得很,就只差扶乩仙子一个人,被苏景牢牢绑缚在背。
三尸根本不用照顾。苏景深吸一口气,背后天都火翼撑起、由金乌阳火淬炼百年的灵识泼散开来,不去深远处探那恶战的情形,只追查因恶战掀起的可怕力量:时而静静悬浮半空、忽然双翅一振横飞百丈;时而沉浮于浪,突兀一坠直奔海底金红身影,一次次地远跳、逃生。
海中恶战全不可见。只有幢幢滔天大浪扑涌和有如实质的飓风滚荡,天龙之战中,鸟雀莫说参与,就连窥探一眼的资格都不存,不过对于海中的恶战,苏景大概也有个猜测:大蛇一见北冥便暴怒成狂,或许...蚀海大圣当年就是伤在这柄剑下?
而北冥之怒,也真真正正让苏景明白了,当年的江山剑域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此间是识海,那大蛇并非真实大圣,是神魂jīng魄投于梦中的显影;同样的道理,入海北冥的强大,也不是神剑如何,是俯于身的魂灵凶猛。
苏景见过剑冢的‘真相’,每一个江山剑域的弟子都不入轮回、附魂于剑,只是他们都在沉睡、未曾醒来这次,北冥的剑魂醒来了!
北冥绽放的力量,是昔rì此剑之主的神威。
梦中一战,比拼的是魂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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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如苏景猜测的样子八方剑王当由八位剑仙执掌,套以现在修行门宗,差不多就是八位江山剑域的长老吧?一个长老,就有诛灭大圣之力,那江山剑域又是个什么地方!比起仙庭神界又有什么区别!
一直都知道,在古时江山剑域是奇绝之地,但真正不曾想到、若未见北冥真力永远也不可能想到的,江山剑域竟凶猛如斯。
还有与江山剑域齐名的摩天宝刹只是如此神奇的地方,又为何会陨落,一处变成山坳坟冢、一处变成海底遗迹。
心中念头缓缓转动,灵识四散探查周围,苏景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灭顶之灾。
本来苏景体内也有一道可怕剑魂,若它肯‘出鞘’能帮上大忙。可惜,屠晚睡得安稳,全没有醒来的意思,任由北冥与大蛇恶战不休。
大圣玦洞天之内,大多数妖蛮都端坐于地,以本元妖力行功疗伤,唯独阿嫣小母,来到蝎怪沙包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蝎怪被他看得浑身难受,六只眼睛齐瞪:“你作甚?”
“你不对劲。”阿嫣小母的目光从他脸上转了转,最后选择蝎怪最靠上的一对目,与之对视:“你和山溪乌很熟么?”
在驿馆擂台时还不显什么,但自从大家成了‘补品’之后,蝎怪对苏景实在着紧得很。沙包敲头盖喝脑髓不眨眼睛,可是和女人对视他实在不在行,第一双眼很快就闪烁了,第二双眼目力暴涨、顶上,愣愣应道:“关你何事。”
阿嫣小母笑得甜甜,眼光却是冷的:“你不晓得么?我是他的小母狗儿,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我都得先替他嗅一嗅。”说着,她还真的提息嗅了嗅,跟着皱眉:“你这个人,味道不怎么样。”
说话的功夫里,烈烈儿和小蛮妖也都凑了过来,神情均不怀善意。现在大家都重伤在身。可三个残废打一残废,也还是稳赢的。
沙包略作踌躇,颔首张口一吐。把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吐了出来,亮给几个妖蛮看:“大家都拜奉了大圣玦,也不用再瞒什么了。我乃齐凤国正三品轻车将军,另领鬼耳探尉之职!那苏...山溪乌乃我家万岁御弟,万金之躯涉于险地,本将自得护佑周全!”
说完,稍加停顿,沙包冷笑中带了点得意,又道:“我乃jiān细!”
妖怪说话就是这个调调,若在东土汉家,就算自报身份也不可能直接说自己是jiān细,小蛮妖大是意外:“你这蝎怪。都在齐凤国做到三品大将了,为何还要打我们剥皮国的擂?肯定做不到三品官的。”
沙包不稀得理会这个脑筋不转弯的小蛮妖。
他是早在数十年前就被派来剥皮国的,这次显身打擂,也不外是那个最最简单的念头:封将带兵,寻找机会助齐凤国。苏景也入擂的消息被淡大师传去齐凤。尘霄生便给沙包传了一道密令,着他小心照看‘御弟’。
若是几天之前沙包亮出身份,立刻就得被众妖蛮合力撕碎,但是现在情形已变,且不说大圣玦,就单只‘献祭’这一重。幸存下的妖蛮就把洪蛇一脉当做死仇了。至于‘报国之心’,他们来打擂都是图富贵、显本领,平时都隐居荒野的妖怪们,哪有什么报国之心。
小蛮妖看着那块令牌,眸子亮闪闪的:“真好看。”
三字评价中,妖怪们散了、运功疗伤去。
识海中没有rì升月落,苏景只能自己揣测时间,或不太准但总也不会差得太多,北冥与大蛇之争,一晃便十余天了。
大海依旧躁动,震彻天地的吼声始终不停,散起的可怕力量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这一仗不晓得还要打多久,苏景有心帮忙又哪有他去参与的余地,但忽然之间黄皮蛮子心中灵光一闪,左手扬起一拍自己的额头,口中笑了声‘打你个糊涂东西’,右手自乾坤囊中取出了丑剑。
同出于剑冢,算得‘一家人’,北冥自行惊醒、入战,那丑剑是不是也能醒一醒、去帮个忙?果然,丑剑一出,立刻发出一串清冽长鸣,自苏景手中疾飞而去,直直投向汪洋中心的战场!
一个呼吸功夫过后,大蛇的吼声陡然大了数倍,嘶嘶昂昂的怪叫中饱蕴愤怒之意,虽看不见、但都不用猜的,它吃亏了!
能做的仅此而已,剩下的‘玄虚之战、剑梦之争’,再没苏景什么事情,又复收心凝神,仔细保命大概有过三四天的样子,苏景明显察觉海中激荡的恶力小了许多,大蛇的嘶吼,也渐渐从怒嗥变成惨叫。
而此刻,整座大海都已经变作殷殷血sè!
再过两天,突然丑剑自行返回苏景手上,旋即只见鲲化天鹏,自海中直击九霄,那神鸟的双爪下,赫赫然的铁灰sè扁颈巨蛇。
大蛇从头到尾伤痕累累,除了狰狞裂口外,还有数不清多少处地方,干脆被撕下整块皮肉,往上去触目惊心。大蛇犹自挣扎不休,但又哪逃得脱天鹏神爪。
大鹏鸟飞到高处,双爪猛一用力,大蛇在惊天动地的惨嚎声中,被一扯两断!
血雨迸溅,两截蛇身还扭曲着、翻滚着落入大海,金翅大鹏鸟昂首一声嘹亮长啼,满满激昂、满满喜悦!跟着鹏鸟隐遁北冥又现,飞画长虹,重返于苏景手中。
即便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笃定此战北冥必胜,可亲眼看到战果时,苏景仍是打从心眼里觉得高兴,而当北冥从回手中的时候,苏景突然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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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待雪停,杀真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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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过片刻,苏景‘哈’的一声,直接笑出了声,喜上眉梢。.
三口棺材在海波中半沉半浮、随波逐流,雷动问拈花:“你死了几次?”
拈花问赤目:“苏锵锵笑什么呢?”
“他死了七十三次,”赤目先替拈花答了雷动,又再去应拈花:“北冥打蛇,剑灵现真怒,剑上杀意因其苏醒陡增,却未因它再度沉睡而减。”
拈花眨眼睛:“真人所言...啥意思?”
“就是剑灵一怒、杀蛇一战,大大提升了北冥剑的威力...不对,不是提升,是回复。如今剑更好用了,莫说苏锵锵,就是本座也想笑。”说到笑,赤目就嘿嘿嘿地笑出了声音,突如其来,把另两位矮神尊都吓了一跳。
北冥在苏景手中。
清清亮亮的一柄长剑,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但就只有苏景能辨得出,剑身正反两侧,一侧隐显鳞纹,另侧暗绣羽纹。而原先,剑锷上的‘北冥’两字古篆下,又多出了两字:海天。
这个时候,天光似是黯了一些,苏景与三尸同时抬头,随即骇然发现:天空开裂了。
湛蓝天空上,一道道裂痕由浅入深、丝丝蔓延、渐渐勾连,但却悄无声息,若非天光变化,以苏景的五感都无以察觉。
充其量一盏茶的功夫。湛湛蓝天已然‘蛛网满布’,裂隙勾结,把偌大天空都拔起龟裂...片刻,忽然掉下来一片。
掉下来一片蓝sè天,留下一块晦暗痕迹,分外醒目。
一片之后,便是第二片、第三片...死般寂静中。整整一座天空,就那么散落了!
真正的天崩!但却不同于想像中的轰轰烈烈,不是‘房倒屋塌瓦棱坠’。苏景等人眼前的景象更像:下雪。
一片一片的‘蓝天’,缓缓慢慢地飘零着,下落途中。它们再次散碎,化作更小片,一次又一次,直到变成真的雪花大小。
每一块天空、在每一次‘散碎’中,湛蓝颜sè就会消减一分,直到最后那赏心悦目的颜sè完全褪去。‘雪sè’晦暗,灰蒙蒙地,望上去让人心里没来由的憋闷郁郁。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苏景才恍然发觉,原来大蛇梦中的这片大海并非蔚蓝。大海是纯净透明的......之前的海之蓝,只因倒映蓝天;此刻天不在,玄空只剩一片晦暗浑灰,所以大海也变作滞涩、难看、甚至锈浊的铁灰sè,倒是与蚀海大圣的蛇皮有几分相近。
苏景暂时顾不得去琢磨北冥。催起云驾,再次把扶乩摆于面前,鬼袍护魂之用了得,仙子的命火虽弱,但还算稳定。
三尸目光惊疑不定,谁也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拈花乱猜:“大圣被斩杀,梦境...变、变作虚空,咱们出不去了!”
“胡说!”不是苏景反驳,而是苏景扎在胳膊上的红肚兜出声,跟着人影一闪,卿眉又告显身:“识海投像被杀,与大圣何干?与他而言,不过是做个噩梦罢了!”
苏景等人走进大圣梦中,若他们被杀是真的死;但大蛇被斩,于蚀海大圣全无损伤。这是人家的识海,苏景等人又往哪里去求‘公平’两字。
苏景追问:“那我们现在......”
不等说完,卿眉就应道:“待雪停、杀真蛇!”说话同时,他仰望天sè,目中、脸上浓浓兴奋!
苏景点点头。卿眉身带重伤,多说一句话就是多费一份力气,是以苏景不去多问,到时候卿眉怎么说他便如何帮忙便是。
整整一座蓝天化雪,须得下上一阵了,趁着这个功夫,苏景在此催动金乌焠真相助扶乩,能帮一时便是一时。
反倒是卿眉,侧目于苏景:“不止花样多、宝贝多,你的根基也扎实得很,离山的小子果然不错。”
从进入这‘九上天巧玲珑’界后一路艰险不断,坚持到现在,苏景竟还有余力继续为扶乩疗伤,莫说同界的修家,就算比苏景高出两个境界之人,怕也早都jīng疲力竭了。
风火双修、同济互佐;千五百气路,广纳博收;经络时时刻刻受阳火淬炼韧xìng十足...这才是苏景的‘本sè’!
就算没有那些吓人的宝贝、就算苏景是个傻愣愣的老实头一点不会耍心思......把其他一切都抛开,只说他的修基、内元,今rì的苏景,哪个敢说他不是一根仙苗!
对卿眉之赞,苏景如实应道:“我的机缘特别好些。”
大雪纷纷扬扬,整座世界寂寞无声,火灵云驾上也暂时安静下来......但也只是安静了片刻,三尸可没有苏景那份照顾人的心思,一个一个围到卿眉身前,问他到底怎么杀蛇。
卿眉全无不耐烦之意,‘诛杀大圣’,何等匪夷所思之事,胸中得意满满,自要说与旁人知:“蚀海大圣以本相入梦,却被人一斩两段、死得惨惨的,这个‘噩梦’可不轻,必让它心神震荡。便是因为这一道震骇,会让它梦中幻象消散、露出识海本sè。”
“梦没断,只是识海显现......”卿眉随手一划,把眼前天地尽数圈住:“待‘雪’落尽,这昏蒙蒙的天海乾坤,就是它的识海了。只要见其真正识海,就能找到那九根接连玄妙地的‘乾坤线’。”
三尸多嘴,异口同声:“怎么找?”
“我自有秘法。”五个字打发了这一问,卿眉继续道:“九丝勾连、九地连环,只要剪断一根,整套宝贝、偌大一桩法术就全废了,蚀海大圣篡夺九处玄妙地灵元无数年头,法术忽破它必遭亟噩反噬,死定了!”
赤目皱眉:“这么简单?”
卿眉一哂:“简单?我先前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先得在识海中打败大圣本相!”
“不是已经打败了么?”拈花开始‘纠缠’了。
卿眉一点头,雷动嘿嘿笑起来:“所以赤目真人说得没错,很简单啊。”
跟三个浑人实在聊不下去了,卿眉无奈收声,忽然他胸口一震,又开始大咳起来,三尸浑却不恶,急忙围上前,拈花帮他敲背、赤目给他抚胸、雷动给他揉太阳穴。
苏景张开眼睛,待卿眉咳嗽止住、气息又复顺畅后问道:“你的伤势怎样?”
卿眉毫不隐瞒:“探祠时中了蛇妖几下,九道正脉受损、三道奇经断裂,死定了!”说到这里,魔道妖人目露凶光:“不过是探一探古时的秘密,它们便要了我的命,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老子灭他家大圣!”
这事他说反了,不过那份收敛多年的妖人xìng情,也端的暴露无遗。
苏景笑了笑:“你的伤势或许能治......”
卿眉又哪知道苏景的话是因‘金乌大焠真’而来,还道他是随口安慰,卿眉都懒得去接这话茬,摆手道:“雪下得差不多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转转看!”
言罢遁起云驾飞赴半空,三尸对望一眼,一起跳上自己的小棺材,追着卿眉去看热闹了。
苏景也没去追着解释,带此间事了,疗伤的时间大把,既然自己jīng通金乌焠真,卿眉便死不了了!
......
溺chūn大祭已经过去月余,剥皮国蛇妖皇一行四人仍在那片铁灰sè的山峦中。
三月之期未过,妖媚皇后在‘chūncháo中’沉沉浮浮,不能自已,这天清晨时分,刚从阿姊毯中起身,正穿戴衣甲的国舅忽然扬手,凌空一抓,一只紫红sè的蝉儿出现在他手心。
蝉翼猛震,‘知了’‘知了’的响着,国舅聆听片刻,脸上陡显喜sè,转回头对那躺在毯中犹自喘息的皇后道:“阿姐,大喜,前关开战了!我威武大军,兵发齐凤!”
皇后眼睛一亮,但目光中的清透很快又被yùsè湮灭:“好...你去,我们留在这里等结果就好,一切小、小心。”
国舅是剥皮骁将,前方开战,他须得会朝听封,随时准备出征。
和中土皇廷差不多的,妖怪国度中最大的功勋莫过战功,听到开战消息国舅开心不已,匆匆和另三人打过招呼,催起云驾向着无足城飞去。
国舅才刚走不久,仍在chūncháo中的皇后,突然‘啊’地一声惨叫,脸sè痛苦、双手抱头,赤条条地从毯子中滚落土地,丰腴细嫩的身子抽搐不休,裹满泥沙尘土。
国师和金光大将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施救......好半晌,皇后才徐徐吐出了一口气,脸上痛苦散去。
不等旁人发问,皇后就说道:“适才祖窍巨震、头颅仿佛要炸碎开来,还有,冥冥中传来一声惨呼,好像、好像是先祖的声音。”
国师闻言面sè惊异:“溺chūn大祭百rì之内,皇后都会受大圣识海影响,您头疼,莫不是大圣爷做、做噩梦了?就凭这次送进去的百多妖蛮?他们能让大圣做恶梦?”
说话时,国师目光低垂,皇后现在坐在地上,她的身子他不敢瞧。
皇后全没在意自己一丝不挂,皱起眉头:“哪该怎么办?”
“皇后大可放心,大圣不会受伤,再可怕的噩梦也只是个梦。”说到这里,稍加停顿,国师又把话锋一转:“不过.......若能派个人进入大圣识海,看一看具体情形,则是再稳妥不过了。”
第二零三章 火行烈,灵妙地
皇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怎能进去?再说就算进去了,又怎么可能出来?”
溺chūn大祭后,进入识海的红门早就关闭、消隐了,想要再开门非得等上千年、下次大祭才行。
国师压低了声音,语气也愈发谨慎了:“皇后容禀,我通晓一桩秘术,现在还有机会进入大圣识海。这是一桩离魂之术,我的肉身留于此处、魂魄遁入大圣识海,来去皆无妨。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皇后要国师直言。
国师咬了咬牙:“只是须得以皇后金躯为媒。”
“以我为媒?”皇后微惊:“说得仔细些。”
“大祭后皇后会受大圣影响,故而您三个月都深陷chūncháochūncháo便是去往大圣识海的桥路了,若能得与皇后chūn风一度、同时施展秘法,我便能进入大圣识海。”说着,国师始终低垂的眼帘稍稍抬起了些,目光滑过皇后的娇嫩身躯。
皇后稍一愣,随即笑了,目中yùsè又起:“真的?”
“我再有一百个胆子,又哪敢欺瞒皇后。”
秘法是真的,想睡一睡皇后也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咯咯’一声荡笑,皇后扬手抓住国师的衣襟,把他拉到近前,好像没了骨头的长腿缠上国师,皇后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要一个国师,想一想还不错.....你解开裤子便够了,不得脱去外袍。我要的是国师,不是你。”
识海之内,雪停了,这个世界晦暗无边。
卿眉虚坐半空,双目紧闭、入定催法,不久后他的双手翻了几翻,十指盘结捏印,随即他的须眉寸寸化灰随风散落。而他的十根手指甲却仿佛活过来似的,奋力生长、寸寸延长。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卿眉变成了秃头秃眉的怪摸样。十指指甲则皆长到尺余长,没有丝毫扭曲,根根狭长锋锐,如刀!
嘭地一声轻响。衣衫崩碎如灰蝶翻飞,消瘦的身体再无遮掩,卿眉手臂翻转,左手当胸、右手翻到后背。十根‘甲刀’,尽数压在了自己的皮肤上。下一刻,十指忽做诡异跳动、带动甲刀,诡异却轻快的划破自己的身体。
邪法、生身血符!卿眉在自己身上刻篆。卿眉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安静恬淡可他的额角、光头青筋贲起、如蚯蚓般扭曲挣扎不休!
卿眉身上,血崩!不过是锋利指甲在皮肤上划些浅浅的口子,可那些小小伤口中血浆涌流之势,比着砍掉一条腿也毫不逊sè。
血披身,但它们并不滴落。正相反。因篆刻‘生身血符’淌出的鲜血,都在沿着身体逆行、向上。
厚重、粘稠的鲜红,由胸、背至颈;再由颈披面、罩头,最终汇聚于顶盖,就此凝固不再稍动。
第二盏茶,胸、背上血符完成。啪啪脆响中,长长的指甲崩裂、散落。十指再结印,卿眉口中喃喃。念动一道无声咒,唯独最后一字吐气开声响亮如雷:“咄!”
咒起,顶上浓浓血浆落,劈头盖脸,可是不见血花迸溅、不见鲜血四散,而卿眉顶上赫赫然垂落一瀑血红长发。
双目陡张、身形爆起,卿眉双手猛挥,口中又是一字断喝:“散!”
千万血sè长发向四方迎风猛涨,脱离头顶暴散而去每一根血发,都绵延千里!
识海世界,血发纵横。
卿眉又变回了光头,但手上动作不停,取出一只乾坤囊奋力一甩,铃铛,全是铃铛,遮天蔽rì。
千万枚、空中翻越却默不作声的铃铛,自空中落下,每一根血发上均挂了一枚铃铛。
血发疯长四处蔓延,犹如无数触手,为主人寻梭那九根‘乾坤线’,卿眉缓缓吐出一口气,施法暂毕,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三尸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看着,赤目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圣识海中,有无数宝贝!”
之前妖蛮们就捡了不少,但又哪捡得完,无数年头中、所有葬身九个灵妙地的修家的宝物,都被乾坤线引入了大圣识海,现在这些东西又都湮埋在大海深处。
赤目的眼珠子红得快喷血了:“那要是杀了蚀海大圣,这些宝贝是不是全都归咱了?”
卿眉点了点头:“不错,我只挑选三件留给小蛮,其他的都归你们。”自忖必死者,还贪图什么宝贝,给徒弟选三件就足够了。
赤目霍然大喜,雷动和拈花大方得很:“我们也不要宝贝,全归真人和苏锵锵。”
赤目笑得合不拢嘴了,望向苏景:“咱俩平分!”
苏景笑得一点不比赤目逊sè:“多谢真人。”
“自家亲戚,没得说!”赤目摆手,一派宗师气度
法术神奇,并没等待多久,一串响亮铃声便划破寂静,卿眉喜上眉梢,哈的一声笑:“找到了。”循着铃声找到那根有所发现的血发,再循着血发向着西北方向一路疾飞,苏景也催动火灵云驾,与三尸一起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候,又有另一处铃声响起,但卿眉无意旁顾,把九根玄丝尽数找到、和只找到一根全无区别。
不片刻功夫,几个人就追到血发尽头,眼中空荡荡的、不存一物,大圣炼化的玄丝至宝,凭着他们几个的修为还看不到。
看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卿眉笃定,玄丝就在血发尽头。
拈花忍不住又问卿眉:“怎么断掉它?”
“剑斩刀削、火烧水淹、生拉硬拽,总有办法弄断它!”卿眉应道。
能找到这玄丝乾坤线已属不易,这世上又怎会有如何毁去此物的记载。
赤目xìng子最急,早在这里呆烦了,恨不得立刻斩蛇、收宝、离境,二话不说纵跃起来,自雷动背后拔出他的‘含光’,对准方向挥剑便斩
一声惊鸣,含光脱手;赤目身上猛冒出一蓬烈焰!
苏景应变如电,单手扶住扶乩。另只手探出在赤目身上一抹,怪火顿时熄灭,明知三尸是不灭灵怪。能救也还是要救一下,到底是自家亲戚。
可就是这是这瞬间功夫,赤目业已被烧成一具焦尸,向下坠去。
死便复生。赤目又重活在苏景身边,三纵两跃赶上前去,把含光又抓回到手中,同时怪叫:“有反噬!”
苏景翻手看自己的掌心,尚有少许余焰灼烧。望向火光的目光里不存痛苦,反倒是饶有兴趣。拈花凑到跟前,仰头看看苏景,再转回头看看他手上火焰,好心好意鼓起腮帮子,忽一声猛吹气,没吹灭。
苏景失笑,说了声‘多谢神君’攥握成拳火焰自熄。把怀中扶乩暂交于赤目。自己取出‘北冥’:“我来试试。”
言罢长剑一振,挥斩下去!
长剑不曾脱手,但剑触玄丝刹那,苏景只觉一道炽烈火灵沿着剑身向自己侵袭而来,跟着也如赤目一般、身上陡然冒起熊熊烈焰!这烈焰比起他修持的阳火,嫣红更甚但金灿远逊。
还不等别人有所反应。苏景身上的烈焰又突兀消失不见,黄皮蛮子分毫无损。。
卿眉修持了得。眼力自是不差,见状问道:“收了?”
“这火很好。”苏景点头。语气中带了些感慨:“大圣的法术果然奇妙。”
玄丝上有护持法术,只要一碰便会引得烈焰焚身因为三尸不死不灭,所以他们的‘死’看上去不怎么值钱,每次来相救本尊,不死上几次仿佛就白来一趟似的。可实际上,现在三尸早已脱胎换骨,每个人都身具雄浑之力、jīng通巅顶剑法,即便没有‘不灭之身’,他们也绝不是能轻易对付的小角sè。
但赤目对上那真火,瞬间便告惨死,足见玄丝上的护持法术威力惊人。
不过,这道护持法术却并非来自大圣的妖力,它来自玄丝另一端、灵妙地的元力反噬,这一来便等若‘灵妙之地’会自行守护玄丝。会如此自然是蚀海大圣的妖法设计,一次成术、便再不用去耗费心神、妖力,真正一劳永逸的办法。
苏景一剑之下,探出了玄丝护法的本源,这才有此一赞。随后又说道:“着根玄丝彼端,是个火行烈烈的好地方,若能找到可助我冲煞。”
卿眉摇摇头:“玄丝一断便再无迹可寻,你得想别的办法寻找此地。”
苏景本就有冲煞目的地,只是随口而言罢了,自己都不太在意,笑道:“还是先想办法把这根线掐断吧。”说着,又是一道阳火挥出,灼烧玄丝。
足足烧了小半个时辰,识海世界不见任何动静;苏景心念一变,真元倒转金风卷扬,但依旧无效。
收回法术,再换过丑剑、剑羽...手段用尽,再一探玄丝仍在!
而这连番猛攻下,苏景身上也一次次燃起怒焰,护持法术的反击,与他是否直接碰触玄丝无关。
力所不能及,强求也没用,苏景无奈摇头,望向卿眉。
刚刚苏景动手时,卿眉始终眯着眼睛默默思索,此刻迎上他的目光:“我受不住这烈焰反噬,你若能让我不着火,或许还有办法。”
苏景连思索都不存,直接应道:“可以。”
卿眉一点头,下一刻,他突然变成了‘木雕泥塑’,呆立于原地再不稍动。
我说,媳妇怀孕了。
你们有人说:照顾好孕妇,你少更点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我说,我病了。
你们有人说:断更不怕,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来。
我说,忙得不行,盟主加更要拖后。
盟主说:这事不着急,忙你的去
艾玛,怎么就遇到你们这伙子人了!
正经开心,不过也请大家放心,断更和少更轻易不会有,码字这种事不进则退,只要能坚持咱就一定得坚持,还是那句话,要是连我都不重视,我又凭什么希望升邪能有好成绩,凭什么希望别人会重视,那就活该我扑街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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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玄丝断,烈火崩
拈花吃惊:“他怎了?”
雷动和赤目愣愣摇头,苏景应道:“不可打扰,他在施法。”
一动不动似乎不难,就连小娃娃都能维持上一会,可是,手不动、脚不动、甚至屏住呼吸、不眨眼睛,便是真的不动了么?头发会生长、指甲会变长、血液会流淌、五内会轻蠕此刻卿眉,便是真正‘不动’!
整个人,他所有的一切均告凝止,甚至连毛孔都不再开阖,唯独他的左眼,瞳仁,缓缓变红。
半柱香时间,越来越红的左眸,仿佛要滴出血来真的滴出了一滴血,自他左眼。
血滴下,他的左眼瞳仁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sè。
血滴下,‘凝固’之人骤然复苏,卿眉左手一抄,接住了自己的眼中血。
‘哒’,一声轻响,血溅碎于掌中,小小的一滴血花。
而后三尸便齐齐惊呼
染血之手,竟像遇热消融的雪团,迅速融化、消失。
血修邪法,毕生炼化的一滴煞血,若滴于山巅、这滴血能一路蚀噬,假以时rì,它能洞穿整座雄峰、自山根下在滴漏出来。
而修法之人以自己血肉接下这一滴煞血,自噬身躯、还能更添威力,便如卿眉此刻!
卿眉纵法飞向玄丝,口中疾声道:“便是现在!”
不用吩咐苏景便已然纵身,一只手稳稳抵住卿眉后心,卿眉则探残手,直接抓向玄丝乾坤线。
肉眼可见,一道嫣红火sè迅速掠过卿眉身体,但也只是火sè罢了,并不是真的火,燃烧更无从谈起,倒是苏景身上,又轰然爆散开一蓬烈焰。
手握玄丝片刻。卿眉空着的右手闪电般拔出,在左臂手肘处轻轻一斩,手如刀、自断一臂!
唯有断臂。才能阻止煞血腐蚀全身;而献一掌便足以将煞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犯不着把全身都搭进去,卿眉虽自忖必死无疑,但死之前他还要亲眼看着大圣识海崩裂、魂飞魄散。
最后的手段已然祭出。谁生谁死,只看这根细丝断、还是不断!
两个人都动作奇快,呼吸功夫就已经退回原位,不过苏景的手掌并未离开卿眉后心,而卿眉完成了自己的法术。此刻心神稍定,也立刻查知苏景正在‘鼓捣’些什么。
卿眉略一诧异、继而面露狂喜,转头望向苏景:“你”
苏景笑着:“刚刚就说过,经络毛病,或许能治。”
不用等到‘金乌大焠真’把受损经络彻底淬炼好,以卿眉的见识,稍稍感受片刻后便能笃定,苏景的阳火法门对自己的伤势会有奇效。
还道时rì无多必死无疑。怎料柳暗花溟陡逢生机。卿眉如何能够不欢喜!
不等他再说什么,几人前方那根看不见的玄丝,突然发出一声嗡鸣,就此显出形迹、急急颤抖不休!就算三尸也能看得出,这是卿眉的煞血起了效用。
细细的一根长丝,肉眼难辩端倪。但是辨尘入微的金乌目力看得一清二楚:一根丝,也是有千百股更细之线编结而成。此刻。玄丝在煞血侵蚀下,正股股崩断、层层开裂。眼看着越来越细,这便要断开了。
简直喜上加喜,卿眉想到的、能做的,便只有放声大笑!
可是才只笑了一声,卿眉眼前遽然怪影晃动,一头体型巨大的丹顶鹤,凭空跳跃出来,锋锐长喙,狠狠向他啄来。
几声叱咤响起,殷天子合璧,剑光如电;血sè弥漫,腥臭扑鼻;阳火金风,咆哮席卷——三尸、卿眉与苏景同时出手,各逞绝技攻向丹顶鹤。
鸟儿来得突兀,但本领普通,挨上三方猛击,昂头一声尖尖怪叫,就此摔落在地,勉强扑腾两下便断气了。
不晓得这冲变化是不是蚀海大圣的‘新梦’,苏景一行打醒jīng神全身戒备,玄丝将断,怕是大蛇的垂死反扑也要随之而来了。
唯独雷动天尊,似是觉得这鸟应该味道不错,留心看了看鸟尸,随即皱眉:“只有一条腿的鹤子?恁地古怪。”
听到‘一条腿’,苏景微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向着那鸟儿望去:白sè长喙、红sè利爪、青蓝羽sè、双翅展开四丈开外的丹顶鹤又哪是什么丹顶鹤,分明是一头‘毕方’!
‘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的毕方!神鬼异志写到的火邪之鸟,吞吃火焰,传说中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衔了火、扔到别人家中。
见毕方则必有讹火。
还不等苏景再想什么,下一刻,大圣识海陡然化作无界火疆!
没有丝毫征兆、也不见起火的过程,眨眼前还是晦暗天地,眨眼后面前、身旁、远处、从天顶到地面、这个方世界的所有角落,尽是炽烈大火!
与玄丝上的护持法术同源同质的烈焰。
苏景一声怪叫,一手抓住卿眉,急急扑跃而起,几乎把自己摔出去的模样:还有一个人要救。
离山扶乩,正躺在烈焰中!
翻滚着,苏景把扶乩抱于怀中,可是却无处可逃。
烈焰熊熊,炽热无边。
这等凶火,便是大罗金仙进来,也会被炼化成一蓬青烟。三尸的生灭业已无可‘计较’,顷刻化灰、同时转活,也是转活同时又复化灰
烈焰凶猛,内中火灵淳厚十足,但比起金乌阳火到底还是差了一筹,是以这火伤不到苏景,苏景以自身真元度入卿眉和扶乩体内,也能护得他们不受伤害。
可这并不是说苏景就不怕烧,‘火灵相抗、庇佑自身’是个对抗的过程,苏景的内元是在不断消耗之中,待他灯枯油尽、照样会被炼化成烟身死道消!
得苏景相护,卿眉暂时无恙,但他面sè苍白、愣愣望着无边烈焰,好半晌、脸上苦笑浮现:“太小看他了。轻蔑大圣,死得不冤啊,可惜连累了你。”
诛杀大蛇的梦中本相,已经小看过蚀海一次了;接下来‘斩断乾坤线’,又次重蹈覆辙!
乾坤线的护持法术,又岂止引动灵妙地反噬这一重?
九丝勾连、识海与九地连环,结十方世界、诸般灵元循转往复生生不息,滋养蚀海jīng魄。
卿眉之前的猜想没错,只要断开一届,这‘十方世界、亦幻亦真的梦境’便不攻而破,蚀海必遭反噬、魂飞魄散。
可是卿眉没料的,蚀海大圣还在玄丝上加持了另一道浩**术:玄丝堪堪断裂之前,妖法便告催动、把那整整一座灵妙之地尽数引入识海!
少了一根‘乾坤线’勾连,但大蛇识海与一方灵妙地直接相容一起,十方世界连环仍在,‘滋补法术’依旧运转安稳。
想要蚀海大圣魂飞魄散,只断一线根本无用。
而灵妙地也是绝厄地,无论九处中任何一处,都有大险恶,‘断线’之人深陷其间,有哪有活路!
苏景现在的情形便是如此:仍置身大圣识海内,但也在那一片‘火行烈、灵妙地’间!
太古时妖jīng大圣厉害,这是人人都晓得的事情,可仅止是‘晓得’而已!它们到底有多么神通广大,有如何霸道之威,今时今rì的修家就算穷尽想像、怕也揣测不到。真相再简单不过:它的办法,你不理解。
就像现在:一道妖术降下,把真实乾坤中的一方灵妙之地,直接搬进来自己的识海,两处合一、虚实统并,这等手段,以卿眉的见识根本都无法理解,又何谈去破掉?即便他以为自己准备的足够充分,他所有的努力最终落在大圣眼中,却不过是个笑话吧!
甚至,真正的蚀海大圣此刻都不曾醒来。
左手扶着周身僵硬的卿眉,右臂揽住软绵绵的扶乩,阳火真元分作三路匡护自己与同伴,苏景目光如炬巡梭四方,灵识聚敛于一处、如针,随目光转动急探火海深远之处没有用,这世界都已变成了一团火,全然不存避难之处。
呼吸之间,从口舌到喉咙、五内,火辣辣的烫着!根本都没有空气了,苏景呼吸、吞吐的皆为烈焰,此间只有火还有‘毕方’!
苏景低叱,九九剑羽火中飘零、骨金乌瞬灭急斩,两头毕方伏诛!这火邪之鸟,本就是那烈火地的土著、霸主,它们生于恶炎中,任何外来者于他们看来皆为猎物。
两头毕方才落,又有三头凶鸟袭来,剑羽回撤护卫本尊身旁,旋即又是一道剑光乍起,苏景动念、北冥出鞘!
熔浆般血液泼洒,凶鸟被神剑洞穿,北冥击出时,骨金乌又回到了主人肩头。
卿眉法术一出顷刻就被烈火炼化,完全帮不上忙,涩声开口:“不必再管我了。”
“如果把你丢掉我就能活,没准我就扔了。”苏景应道。多护一个人,便多占去一份力气。可此地烈火从亘古烧到今rì,永远都不会停消,丢不丢掉卿眉,只是早死或晚死、充其量五六天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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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第五境
烈焰之中,剑气纵横!
剑羽急急惊鸣,守御的范围越收越紧,最后勉强稳固在两丈方圆。
区区两丈,却是绝杀之域,毕方敢跃雷池一步必杀无赦!
苏景身形不动,却并非只守不攻,骨金乌与北冥神剑轮流罔替,一次次剑光闪烁,必有毕方濒死哀号响起,苏景最恨的是自己两只手都被占住了,没办法再去取一张师父留下的剑符来用。
剑随心,剑符却非得以手诀配合不可。
数不清多少邪火凶鸟,层层围拢于苏景身周,但这种鸟儿实力普通,苏景摆下的‘圈子’又极小,让它们数量优势无从发挥。
偏偏毕方凶悍,没办法一拥而上便拼命拥挤着,一头两头地向上冲,不知是它们xìng情暴躁、等不得烈火一点点烧死苏景;又或者是它们脑筋蠢笨,根本就没想到这一重。
苏景的喘息稍加粗重了,一个人修为用来庇护三个人;还要再分出心思同时驾驭三套飞剑对抗又蠢又凶的怪鸟;更关键的,从踏入大圣识海,他便一路苦战,消耗何其巨大,就算他元基深厚也渐觉撑不住了。
真元用一分便少一分,力量消耗不停。但是到了现在,因大祸突降的惊骇已渐渐消散,心境倒是重归于安宁。
片刻过去,苏景忽然笑了下。
自己来南荒的初衷是什么?寻找烈火地煞、完成第五境修行,现在他就找到了:被大蛇引入识海的、九处灵妙地之一。火行烈之地。
虽然苏景还没能见到袁朝年手札上记载的那道烈火地煞,但不用想也能明白,眼前这片火行地是蚀海大圣亲自选中的,火行纯烈、浓郁到无以复加,比起袁朝年探到的地煞自然要更好的多,用来冲煞简直再合适不过只是没有那个修家为了冲煞,会一头扎进地煞深处去:
无论什么门派的功法。若以真正的地煞来修行第五境,都会面临绝大的危险:引煞容易,受煞难、断煞更难。
地煞灵元一旦被引动便如巨湖决堤。轰轰荡荡冲进修家身体,那时就仿佛小小沟渠迎来大川洪峰,直问修家经络承受极限;
就算经络坚固、抗住了考验。待到功行圆满、完成‘冲煞’修行的时候,还需及时切断自身与地煞的联络。地煞入体可不是师门长辈传功,哪会管你‘够不够’、‘要还是不要’,修家敢引流,它便猛灌到底,若不能立刻‘断流’,下场就是用小皮囊去装大洪流,爆裂!
由此,修家以古法冲煞时,会置身于地煞边缘。尽可能小规模的引动地煞灵元入体,可即便如此,古时候的修家仍有无数人死在‘经脉撑裂’、‘暴体而亡’,这两重凶险之下。
坐在火行烈之地zhōng yāng来行功冲煞,那不是修炼、是自裁!
苏景自不会自寻死路。可死路寻上他了识海是封闭世界,没有缺口可供离开。以他的情形,还能在坚持多久?十天,十五天?把扶乩和卿眉都甩了呢?再多活十天?
笑容自苏景脸上一闪而没,下一刻他身边的火势陡变!火海之中,一道殷红却炽烈、煌煌不可直视的巨大漩涡突兀成形。苏景动法、于恶炎绝地的zhōng yāng冲、煞!
三阶十二景,去攀那一阶一阶、去看那一景一景。
青灯境中少年对黑袍老祖的认真说话,是他的憧憬没错,但也是誓言、是未来岁月中所有、所有、所有的执着所在!
无怨、无悔的修行之路,苏景见识了凡俗中见不到的神奇、苏景做成了普通人永远做不到的事情。不知不觉,已过百年,不管从何而论,苏景都觉得自己赚了。这一个‘死’字来得虽突兀,但若无以避,也实在不用惶惶、不用不甘,大不了转世投胎、再重来吧!
生机断灭,死便死了。而这修行之路是自己选的,若死在修行之中,是不是也算:得偿所愿。
等到灯枯油尽时被烈火烧死,还是开穴冲煞、死于第五境的修行中?
苏景因此而笑。这是他骨血中的狂妄。
千零八十阿是穴、三六一正位大窍,全身上下所有气路尽开,苏景引恶炎入体、金乌真策第五境‘裂炼崩元’修法开启,炼。
化作烈焰本形的暴戾火灵涌入经络,瞬瞬,苏景只觉得身体膨胀yù炸,绝无法以言辞形容的巨痛!可苏景紧紧闭着嘴,硬是堵住了那一声已经涌到喉中的惨嚎!下一刻玄功行转开来,引荡火灵迅速流转。
正奇二十道经脉,在火灵猛冲之下剧烈颤抖,仿佛时时都会崩裂开来,可又偏偏不肯碎裂。这是金乌正法的奇效,这世上没有比阳火真元更纯粹的火灵真力,以往百年,无论苏景是修行抑或施法,只要他玄功一动,便是对经络的一次淬炼。
五年大漠苦熬,五十年闭门修行,还有天斗山上十八年斗战锤炼,有关修炼事情,苏景从不敢倦怠丝毫,而今rì、此刻,他身体中二十到金玉般的经脉,虽非刻意淬炼,但却实实在在,是他以往辛苦修炼的偌大回报!
火灵暴躁,可苏景撑得住!只凭此一项,便要羡煞、惊煞天下无数修家。
金风乍起,会同火灵。风火共济,其势更烈。
轰地一声,苏景周身燃起烈焰,黑sè邪炎:
第五境正法‘炼裂崩元’运转,所有入体火灵皆得引领,游走于经脉,这是淬炼、‘提纯’地煞火灵的过程。
那烈火灵元被正法炼化做阳火jīng元,其中毒质、杂元则尽数被苏景遣于体外,便是此刻他身上燃起的黑炎
行功不辍,剑犹未停。
当周遭火灵因苏景广开气路、引灵冲煞而化作浩浩火漩时,毕方凶鸟皆尽惊骇,而后则变得更加疯狂,成群结队,cháo水一般袭杀冲击!
剑羽振、北冥振、骨金乌振,苏景的一百零一柄利剑攻守互济,往复互补,结划金铁之域、必杀之域,死死守住最后两丈!
还有,卿眉与扶乩安好。
一个几乎是离山最最重要的弟子,另一个在恶斗怪猿时救了苏景的xìng命开穴冲煞,苏景都已决心赴死,又怎会在死前相负、让自己死前有愧?
送进扶乩与卿眉体内、助他们抵挡烈火的真元始终未停。
冲煞、御剑、救人,在暴体之前或许会先把自己忙死的苏景,离山苏景。
自外而内,烈火灵元不断冲进身体;自内而外,黑sè邪火熊熊燃烧;经由正法淬炼得来的阳火真元越积越多玄功转,正法变,阳火灵元层层汇聚、自四面八方,迅猛攻向下丹田、开气海!
‘铸就大地’是大说辞,于修家自身而言,第五境冲煞的修行本质,就是以厚重灵元轰击气海、打通气海。
青灯境中,陆崖九曾为苏景讲道,他要苏景把‘气海’看做一座空空大库,大门死死封闭,想要开启此库就只有一个办法:强攻。以自身真元做那攻门摧墙的重锤。
想要打开气海不是一件容易事,可一旦打开了,修家便多出一道储纳真元巨库。
也只有将其打通,气海才能真正归入真气循转。
正奇二十经络可看做是水脉河流、‘气海’则是真正的元气之海,到那时‘海纳百川’,浩瀚真元藏蕴体内,修行自然登上一重全新境界。
苏景开心眼做内观,真灵凝聚、如浩浩巨流、以决绝之势猛轰气海,下一刻他只觉‘眼前’陡然绽起强光万道,旋即一座广博虚空,自‘视线’中猛然铺展开来,真就仿佛一头栽进了一座无远弗届的巨库一般。
‘啊!’惊讶得几乎是‘凄惨’的一声怪叫,苏景心神巨震,差点都要走火入魔‘开气海’说起来再轻松不过的三个字,可实际里这三字是一个修行的境界,任谁想要攻下气海,都得经过无数次真元冲击才有可能成功,古往今来数不清多少修家,都因冲不破这壁垒、得不到气海不得不止步于第五境。
自己就冲了一下,真的就一下,如此简单便打开气海了?
一扇jīng钢大门,无数修家去撞,有人积年累月、费劲力气终于将其撞开一线;有人穷尽百年也撼之不动;更有人干脆把自己活活撞死在这扇门上。而苏景都不能算是撞门,充其量是走上前、伸出根手指头着敲一敲、试试这门的材料,然后就咣当一声,连门板带门框直愣愣地拍倒了。
即便快死了,苏景还是被自己吓傻了。
是因为入体的烈火灵元太凶猛?是因为金乌正法太玄妙?是老天爷开眼了?还是自己在大圣爷的梦里又做了个梦?
千真万确,气海已开,本已将经络膨胀到极限的真元突然得到宣泄,浩浩荡荡汇入气海!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缓冲但也仅仅是缓冲吧。
与苏景而言广博浩瀚的大库,相比于这一座烈火绝地,又实在渺小的不值一提。
绕与苏景身周的那道烈火巨漩迅猛旋转,暴躁火元不停冲入身体,根本没办法截断它们,金乌正法全力发动,内视中的苏景,眼看着自己的气海被层层注满。
三天、又或五天?
气海胀满。
本章为盟主加更,感谢‘蘑后滴滴’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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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正法变,烨龙旋
第二零六章正法变,烨龙旋“国师...当真是当世奇、奇男子”**荡骨的呻吟中,蛇妖皇后的话断断续续:“已经七天...七夜,你竟还能不停。”
国师的目光贪婪、双手贪婪、身体更贪婪,喘息如牛,并未回答皇后,而后猛地加快了速度,喉咙里嗬嗬怪响,如此、半柱香功夫过后他才嘶哑开口:“启禀皇后,我这便要遁去了,还请皇后照看我的肉身法体......啊!”
一声怪叫,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旋即目中玄光一黯,再无神采,魂魄出窍、遁入大圣识海!但他身体颤抖又足足过了盏茶功夫才告停歇。
血液狂涌让妖媚皇后的面上、身上片第二零六章 正法变,烨龙旋片殷红,目光迷离中,身体古怪反躬,她也在颤抖......好半晌,她身体一软摔回地面,胸口起伏粗重喘息。
过了一阵,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丰腴的身体扭了扭,把身上那具无魂之躯甩开,皇后站起身来,不穿衣、不披毯,腰肢扭动走向金瓜大将。
皇后笑容妩媚:“终于清静了,只剩我们两个。”
......
妖法玄妙,元魂穿遁!
元魂离体,蛇妖国师一时不适,只觉寒冷难耐,但刹那过后,待他进入大圣识海便明白了,那寒冷感觉简直是毕生最大欢愉:坠入火海,烫得要死...真要死!
国师吓了个魂飞魄散,简直分不清这究竟是大圣识海,还是天君的炼妖炉,早知如此宁可不睡皇后他也不跑这一趟。
即是火海、也是识海,在此处魂魄也有真身之力,之前北冥剑灵大展神威便是这个道理。蛇妖国师也当真不俗,双手掐诀催动护身妖咒,烈火虽然炽烈,但他也能坚持一阵。
举目四望,除了火还是火。唯一一处异象仅在于极远处,一道烈火漩涡第二零六章 正法变,烨龙旋轰轰旋转,气势惊人。国师有秘法。来得便去得,这样要命的地方他哪敢再多耽搁片刻,这莫名其妙的火海成因爱是啥是啥、远处那漩涡爱咋转咋转,就算蚀海大圣是老祖宗...祖宗的老命也不如自己的小命值钱。国师大人没有丝毫犹豫,催动秘法准备离开。
可蛇妖国师做梦也想不到的,秘法行转之下,自己竟无法离开大圣识海!
不是法术不灵验,而是大圣识海的情形已变、与火行烈的灵妙地‘二合为一’了。蛇妖国师来的时候得皇后chūncháo铺路,想走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国师真恨不得跳脚怒骂,可哪又有什么用处。勉强定了定心神,国师举步,向着那漩涡所在方向走去。
长时逗留火海,迟早有妖元耗尽的时候,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下场。远处的漩涡看上去着实吓人,但这是火海之内唯一的‘异处’。也许是极凶所在。但也可能是生门活路,以现在的情形,一丝的希望,国师也得去试他一试!
只是国师是‘一统修持”护身庇魂的法术催动开来,就没办法再飞遁疾驰。只能一步一步穿越火海,走过去。
......
苏景不知道蛇妖国师来了。他只晓得自己快死了。
气海已满、真元饱胀,全身经络摇摇yù坠。在这火行烈烈之地的〖中〗央开穴采煞,气路只要一开便再难闭合,烈火灵元依旧向身体中狠狠灌入。
剧烈的膨胀感觉荡起无边巨痛。
身要炸、头yù爆、从骨到筋再到血肉皮肤,无一处不胀烈不堪!修行有了一定基础之后,会对自己的身体了若指掌,苏景知道自己的极限何在,等死等得明明白白。
‘淤积’灵元越聚越多、经络已至崩溃边缘,苏景不知哪来的心情,开始给自己倒数起来,从十开始......可他万万不曾料到的,当他倒数至‘三”至多再有一息功夫就将暴体而亡时,金乌正法的行转一变,〖体〗内厚重真元忽然逆起向上,竟直奔天灵祖窍而去!
并非苏景故意为之,但确实是功法使然......虽然突兀无比、但真元逆动并无丝毫阻塞,行运得再自然流畅不过,看样子是正法中就藏了这一变。
即便濒死,苏景也还是忍不住一愣:这是要开祖窍?
三阶十二景内,第五境‘冲煞’开丹田气海,铺就大地;第六境‘夺罡”开灵台祖窍,搭建天空;第七经‘宝瓶’则是开心窍,以连同气海与识海,至此天地呼应,修家初步建成自身小乾坤。
开灵台祖窍是第六境的修行,再说金乌真诀中,除了三个‘领悟境’外,其他每一境都有对应正法,第五境‘炼裂崩元’不会去做、也做不来第六境的修行......念头尚未转完,浩浩真元便已汇聚成cháo、猛攻祖窍!
玄光迸绽,祖窍关口告破!
心眼内视,然后苏景张大了嘴巴:从道理上讲,丹田气海、灵台祖窍以及第七境要开的心窍,都是纳气所在,但一处比一处更难攻破......苏景没觉得。
和几天前破气海一样,才一攻,祖窍就开了。
苏景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豆腐做的么?
可是不管怎么说,祖窍一开,便是新的缓冲。‘诡异’之后苏景下一个感觉便是‘宣泄’:无处可去的洪水又找到了一片巨大空池,浩浩巨流立刻席卷而入,经络与气海的压力骤减。
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苏景的脑子里有些乱,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以纳气而言,识海比着气海要更浩瀚得多,但这也改变不了眼前的状况,这两处‘汪洋’的确不小,不过相比于苏景身处的灵妙火行地、相比于他身周的火海:两个小小水洼罢了!
时间缓缓,行功不辍,继识海之后,气海也渐渐被注满,苏景不用想也能明白,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了,可是又有什么用?之前的剧烈可怕胀痛重新袭来。一切又冲到覆辙......真就仿佛时间又重新来过了,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这一次开的不是气海、识海,而是心窍。
心窍也开了!
一模一样的。身体堪堪就要爆裂开来时,正法又是一变,真元奔涌而起,一击、心窍开!
苏景真正迷糊了。
第五境的修行。把第六境、第七境的事情全都做完了?
一个境界有一个境界的标准,明明白白的,开了识海便是完成冲煞、破了祖窍就是修得‘夺罡”打通‘心窍’则成就宝瓶,充其量十几二十天的功夫。宝瓶境修完了?
可是若换个角度,三个境界,分别是辟地、开天、成形小天地,自己的确打通了三处重窍,不过全没‘小天地’的感觉。修家破境自有天人感应,永远不会有‘已经破境但自己还不知道’这种事情发生。
烈火灵元汹涌入体、正法自行运转,三处重窍与正奇二十经脉勾连交互,真元游走速度比着原来更顺畅了多少倍!
手上两个人依旧无恙。苏景不死他们便死不了!
三套剑术此起彼伏。毕方杀之不尽......一切都‘诡异’地正常着,什么也都没变,苏景还是在等死,等心窍也被真元注满后、暴体而亡。
只是等死之余,苏景稍稍有些走神了.....就算再怎么笨,苏景也能明白。连开三处穴窍是金乌正法暗藏的变化,但是有关‘炼裂崩元’的修法他早都看得滚瓜烂熟。帛绢上记述得清楚,此法修为就是‘铺就大地’。完成‘修家小乾坤’的第一步。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三处重关齐开,金乌弟子铺就的大地,是整座身体。
别家修法只能以下丹田做大地,金乌一脉则以上、中、下三重丹田勾连整座身基、炼就大地!
只是如此一来......入第六境后又该如何炼‘天’?
是快死了,第六境已经和苏景没什么关系了,但死前想一想也是没关系的。.心中有疑问自然就要琢磨,难不成等做了鬼、去到‘下面’再找黑衣小鬼去讨论。
或许也是因为将死缘故,脑筋变得异常灵活,琢磨片刻后突然灵光一闪:天,或许就是‘剑刹天乌’?
一通百通,豁然开朗!苏景想得没错,金乌正法中确是藏了一道变化!
完成小真一后,若未修炼剑刹天乌,则一切正常,金乌弟子的‘冲煞’‘夺罡’‘宝瓶’三境修行与别家修士全无分别;
但若炼就了剑刹天乌......那是活的剑,剑中灵jīng是主人炼化而来的,它能溶于主人骨血、与主人心意相通、还可以自行修炼——是剑没错,但又何尝不是主人身体的一部分!甚至还可以把它看做是金乌弟子的一座化外分身!
己身为大地、天乌之剑为天空,仍是自成小乾坤!但金乌弟子的这座小乾坤,比起其他修家炼就的小天地,又岂可同rì而语!
大喜之sè从苏景脸上一闪而灭,刚想笑就省起现在的处境了,哪还有炼‘天’的机会啊。
不知不觉间,心窍将满。
......
识海之中,没有rì升月落,蛇妖国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是大圣子孙的缘故,或许他只是元魂妖魄的原因,毕方凶鸟并没有袭击他,省却了国师好大的麻烦。
不过走到现在,国师到了灯枯油尽地边缘,距离那烈火漩涡越来越近,但莫说哪里是生门或死路未可知,就连能不能在妖元耗尽前抵达那里国师都没把握。
能做的只有尽量加快脚步,不料正行进间,不远处那烈焰漩涡,于毫无征兆之间突兀暴涨开来!
轰隆隆的巨像声中,火焰疯狂旋转、漩涡层层扩大、节节高升,充其量呼吸功夫,再望去:哪还有什么烈火漩涡,国师眼中,只有一道贯穿天地、暴戾狂躁的......炽烨龙旋风!
烈烈凶威横扫四方!国师大骇、立足不稳跌坐在地,还不等他在站起来,便只觉身前巨力撕扯,根本都没有抵挡的机会,‘嗖’地一声,剥皮国国师大人就被吸进了炽火龙旋之中。。。)!!!
第二零七章 凛凛妖邪
《金乌万象》果然是巅顶正法,金乌弟子就连死,都比别家门徒麻烦数倍。
继气海、识海之后,心窍也被真元注满,再没其他余地了,苏景又一次开始等死,可又一次不曾想到,当那濒死巨痛到来时,正法又是一变、荡起浩浩真元,转头冲向新的关窍!
身体就是身体,苏景辈分再高心思再活他也是个人,哪还有新的关窍可冲?
苏景内视着体中真元,真想问一声:你们去哪?
念头未落,正法引荡、灵元冲关——大圣点将玦!藏于苏景骨血中的,古时神秘大圣的令牌!
这是何等的出乎意料,苏景哪还能再忍得住,啊的一声惊呼出口。
的确是匪夷所思,但这天大的意外只是因为‘以前从未朝着这个方向想过’,若静下心思仔细琢磨
青灯中的神秘少女为苏景炼化了大圣玦,它已经真正认主。能溶于苏景的骨血、随他心意调遣的宝物,无异于他身体的一部分;而另一个关键处则是:大圣玦内藏洞天!
以修行角度而言,功法只是一道规则、引导真元行转的规则。到现在为止,这第五境‘烈炼崩元’的正法真意再明白不过了:当真元爆满、身体盛无可盛时,它会引导真元寻找新的突破口。苏景的识海、心窍就是这样被打通的。
现在也不例外,真元膨胀、而身体冇内还有其他‘储纳’之地,无需苏景有什么心意指挥,正法自然行转开来,再去冲击新窍。
大圣玦是通仙之器,以苏景现在的本领想要打通这种宝物纯粹是个笑话,可单就这一块令牌而言,它认主了,便是说它对苏景不设防!真元怒cháo一到,几乎未受任何阻碍,直接冲入令牌洞天!
大圣玦洞天大到无远弗届,岂是苏景的气海、识海与心窍可比。
这道新‘窍’一开,苏景就再不是‘苟延残喘’。
身外是火灵无边的怒海;体冇内新打开的又何尝不是一座无底洞!真真正正的生机,就在大圣玦开放的刹那闪现!
一声惊呼过后,跟着便是一声大笑,苏景打从心地泛起的笑声。这是有可能不用死了?
无尽火海、燃冇烧世界中突兀开了一个‘无底冇洞’,向苏景中猛灌的‘怒cháo’一下子增了百倍凶猛,那随之而起的烈火漩涡也化作炽炎天龙旋风!
大圣玦中还有数十妖蛮,当真元冲来时,他们只觉得世界微微一震,旋即九天之上一道道火云划出,层层流转、道道勾连暴躁火灵在外面的灵妙地中化形为火,但进入苏景身体后、经由正法淬炼,最终沉积下来的阳火jīng元。它们是灵气。
修水的不是灌一肚子水、修木的不是在经络内种树,此刻源源不断汇入大圣玦洞天的自然也不是轰轰烈焰。
至纯的阳火jīng元,于洞天内的蓬勃妖气并无影响,对休养其中的妖怪蛮子更不存伤害。
大圣玦洞天一开内中妖蛮均可看到外间景象,自老石头以下,大圣玦中所有妖怪无不大吃一惊!
烈烈儿的眼睛瞪得溜溜圆:“不是在大蛇的识海中么?怎变成了炽烈火海?”
没人回答。
阿嫣小母声音微颤:“这烈烈大火,他还怎能活?”
没人回答。
蝎怪沙包的六只眼睛全都惊疑闪烁:“只听说大圣玦能收妖,原来还能受储灵气么?从未听说过。”
忽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大圣玦不能收灵气,但火娃子把这令牌炼成了自己的一道穴窍,气海、识海、心窍之外又另开了个妖巢大窍!如此一来,自然能为他收拢真元!”
到底是大圣之后、经年大妖,老石头为人一副马猴xìng子、说话做事一贯嘻嘻哈哈,但他的见识着实不俗。
话音落地,妖蛮大哗,他们哪知道苏景‘冲煞’的具体过程,只道他是故意把大圣玦炼化成自己的穴窍就算真有其事,这也是大圣才有资格做的事情吧?
再就是,大圣玦成了一枚穴窍,黄皮蛮子以后的成就,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心里、口中,仍是之前那一问:黄皮蛮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他还有完没完
火海之中,卿眉翻着眼睛看苏景,魔徒伤得极重,但他的眼力仍在,早就看出苏景再冲煞,也明白苏景这样做连‘垂死挣扎’都算不上,是以现在无比惊诧:“怎么还没死?”
魔徒心里怎么想的,口中就怎么问。
“功法玄奇,先开气海、注满后又开了识海祖窍。”苏景刚说到这里,卿眉就脱口打断:“不可能!从未听说过这两窍能在一境同开的。”
苏景不反驳,继续道:“然后又开了心窍。”
眼睁睁的,早就该死的苏景现在还没死,卿眉倒抽了一口热气,语气惊疑:“你当真?那也不对,以你的修为,算你三关全开,现在也该死了。”
忽然间,苏景笑出了声音,全无灵气,傻呵呵的笑声:“然后我又把大圣玦炼化成新穴窍了。”
“他**放屁!”
想都没想,卿眉脱口就骂出了出来,两字出口,又觉得这么骂苏景有些过意不去,心中转念没找着其他更合适的措辞。
苏景哪会计较这些,哈哈大笑:“若是别人和我说这些,我也得骂他。”
卿眉不知道该说点啥了。
沉默了好一会,卿眉又开口:“天上有个人,不是人,是元魂。”
国师元神被赤炎龙旋吸进来,正随火风疯狂乱转,又哪有力气挣脱。
苏景早就冇看到他了。
元神与本尊长得一模一样,在溺chūn大祭时苏景还专门留意过他,自然认得他就是国师,对卿眉笑道:“让它先转着吧。”而后深吸一口气,又复闭合双眼,苏景还有另一件大事要做!
大圣玦开,让苏景暂时摆脱窘境。
以大圣玦的浩瀚广博、以这火行灵妙地的火灵充盈,后面苏景会有一段时间漫长的修行。而且这场修行,不是苏景想停就能停的,到头来不外两种结果:
一是把此间所有火灵尽数炼化、收为己用。这是上上大喜的结局,炼尽火灵,这处灵妙地便会枯萎、粉碎,大蛇识海的‘十方世界’法术不攻自破,蚀海魂飞魄散;
另个结果就不妙了——大圣玦洞天也收不尽所有火灵,第五境修行已经开始,便等若苏景以身体做口袋,去接盛浩浩浩浩洪流,当口袋到了极限,哪怕那洪流只剩下几滴水、滴落下来,仍是会把口袋撑爆。
大圣玦能不能对付一座灵妙地?现在根本看不出结果,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本来苏景只有听天由命的份,自己做不来什么,可是他已经悟出‘烈炼崩元,真元满溢则另辟新窍’的真意只悟出真意没有用处的,不过,若苏景身上还有其他暗藏洞天的宝物呢?
无捻青灯是一例,总算苏景还有自知之明,明白就算自己修为暴涨,也休想能炼化了那件宝物。
除了青灯苏景身上还有一件‘洞天宝物’,随扶乩仙子而来、她曾含于口中的那块黑sè石头。
黑sè石头具体是什么东西苏景尚不知晓,但此物似乎与苏景修行的金乌正法相合相通,否则它也不会一入手便没入他的掌心,也是因为‘相合相通’的原因,苏景能查知石中暗藏洞天。
如今黑石老老实实待在苏景体中,可惜它只是‘认可’,而非‘认主’。想要它成为自己的‘新窍’,非得认主不可炼化了它便是了!
前途未卜,生死难料,能多出一道新窍保命,自然再好不过。苏景不是迂腐之人,即便黑sè石头对扶乩至关重要,现在他也得先借来用一用。
御剑对方毕方、缓送阳元庇护同伴、催动正法做第五境修行,已经分心三用的苏景硬是再分出一道心念,调运起已经炼化妥当的阳火真元,去攻那黑sè石头!
一天、或者十五个时辰?已到强弩之末的国师,忽然觉得自己五感变得清明了,国师苦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回光返照、死到临头了!
临死之前,国师蕴足目力,向着那风眼望去,总得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的吧!若非回光返照,他本还看不清的,此刻勉强看到:风眼正中,一道熊熊黑火烧得正旺,黑火之内,一个赤身裸冇体的青年,盘膝大坐、双手摊开各自护住一个人。
还有三套法宝,此起彼落,击杀着无穷无尽的凶鸟。
国师见识不差,大概能看出青年正在炼化这烈焰天地,国师眯起眼睛,想把那青年看得仔细些,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对方忽然开目、抬头,与他对望了一眼。
国师心头一震!他活了几千年,从小到大长在妖怪堆里,他自己是妖灵神、更见过数不清的大妖,但从未见过如此妖邪的目光!
没道理的妖邪,不是横眉立目,不是眼卧双瞳,更不是凶残虐戾,那青年的目光平平静静,甚至还带了些笑意,可是他随随便便地抬眼一眼,国师真就觉得被他一眼直接看尽了心底、看进了脑海,仿佛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已经被对方洞悉!
还有青年‘无所谓的’,国师知道他是在看自己,却根本不曾把我纳入眼中,何止‘看进’、分明就是‘洞穿’!他看的,真是我么?
大圣点将玦,那是妖家圣物,苏景刚把它纳做自己的一枚‘气窍’,顾盼之时、神采之中自然添出一份凛凛妖邪!
第二零八章 藏意石,剑仙子
国师没认出苏景。.Suimeng. 百度搜索:
他以前从未关注过擂战的具体情形,在溺chūn大祭时也没太注意这些‘祭品’的样子。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苏景的神采、气度完全改变了,身上带着的那份妖邪之意,浓厚得都快凝结出形质了,这层变化何其巨大。
对望之下,国师不识得对方,心中自然便会涌起一问:他是谁?
源自本能的疑问,可国师稍加思索,便悚然大惊
看这烈火世界,什么样的修为和魄力,才敢于动手它彻底炼化?;看那个青年身上的妖邪味道,在大妖眼中,这份气意是绝做不来假的;更要紧的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祖宗大圣的识海那他还能是谁?
与焚穷大圣留有壁画、模样不同的,蚀海大圣法身尚在,洪蛇子孙都直接对着那大蛇拜奉,没人知道蚀海大圣当年的人形模样。
妖元已尽、神魂将散,蛇妖国师意识已乱,此时苏景心念陡转,三十三根剑羽急起而上,斩断国师身周的火风、将其救入‘风眼’。
若苏景能活着离开此地,蛇妖国师便还有用。
不过苏景没想到的,国师下来之后直接一个头就叩在他面前,虚弱得已经语无伦次:“老祖恕罪。不孝玄孙洪灵灵叩见。救命”
苏景笑得可开心了:“那件袍子,滚进去吧”说着,下颌一指穿在扶乩仙子身上的‘离山剑袍’。
鬼袍没有洞天,但能受纳元魂且有滋养奇效,国师勉强说出一个‘谢’字,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苏景还倒自己动手晚了,这个妖孽死掉了。不料片刻后,灰烟一飘国师化回洪蛇本相,只是他的浑厚妖元被烈焰烧了个干干净净,变回的洪蛇比着条泥鳅还要更小。小蛇身体一弓一直、无比吃力的爬进到剑袍上。
袍子上立时转出一道小小漩涡,把它收了。
鬼袍也是认主的宝贝,全凭苏景心意指挥,小蛇被封在下长袍下摆一角,且不与它太多滋养,够它不死就是了。
收下国师,苏景又望向卿眉:“你还能坚持多久?”
苏景能为他挡下烈焰侵蚀,但卿眉还身带重伤。卿眉应道:“十天差不多,再往后就得看运气了。”
苏景点点头:“内元归窍,无论如何痛楚都不要行功相抗,切记切记。”
免不了的、卿眉一愣:“这样的情形,你要为我疗伤?”
苏景笑了笑:“也不光是你,她坚持不住了,命火越来越弱这不是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放么,干脆一起吧。”
话说得轻松,可又哪是那么回事苏景要同时为两人施展金乌大焠真,一个助燃命火、一个淬炼经脉,同一道法术却是两般决然不同的行转运用而苏景盘算得又何止‘金乌大焠真’?他还要以金乌小炼世去炼化那块黑石头、以‘炼裂崩元’做第五境修行、御剑。或者说在斗战中炼剑,用那些凶鸟来磨一磨自己的三套好剑
哪一件都是关乎xìng命的大事,都耽误不得,既然如此便一起做了吧。疯子才会有的打算,苏景眼中却神采昂昂,异常兴奋的像样子。
何止兴奋,还有心里发痒,想一想都觉得痒
走进这识海后、尤其当火行灵妙地降临,诸般神奇接连显现,如今情形暂时稳定下来,若自己不趁机修炼、磨炼一番,简直对不起那些神奇,后面能不能逃出生天犹未可知,但他至少能确定:今rì经历、周围环境再不可能重来一次。
福祸难料,那就不去猜度了,只把它当做一场最最单纯的历练便是
苏景兴高采烈,而因情绪饱满,随大圣玦而来的那份妖邪气意也陡然加重。
卿眉翻着眼皮看了看他,哈哈一笑:“好”
“来了”两字之后,苏景按于两人身上的手指,忽然跳动了起来,玄功起
大概十几天的样子,分作两路的金乌焠真渐渐顺畅,时刻不停的御剑与‘炼裂崩元’则已进入‘本净自应’的境界,无需苏景再刻意去花费心思指挥。苏景闭目,心神开、又一次调运阳火,流向那块黑sè石头。
上一次并非真正炼化,充其量只是苏景的试探。
石头着实古怪,内中暗藏无数剑意、或雄浑或犀利,每一道都高深莫名,连苏景这种剑术的‘小行家’都难以窥测。
剑意只是气机,并不能伤人,开始时候,苏景曾误以为它是扶乩的剑石,但再做细探便发现,剑意也根本不是石头自己的。
或者说,这是一块收集了许多剑意的石头,挺好玩的但还是那一问:有用么?
此外,黑sè石头上,共设有五道高深禁制,以苏景现在的本事,远远解不开它们,不过让他十足欣喜的,禁制全都接纳他的阳火真元。
不用破禁冲关,直接炼化便可。
这倒不难解释,五道禁制应该是扶乩设下的,大家都是修习的都是真传正法,元力彼此认可再正常不过。
阳火jīng元流入黑sè石头,心念转动,玄功再起,金乌小炼世行转开来,开始炼化石头
无尽烈焰,仿佛连时间被焚烧干净,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景跳动的左手忽然一顿、张目。卿眉全身经脉重塑完成了。
再造之恩,其实一个‘谢’字能抵下的,卿眉不去做那假惺惺的客套,只是对苏景点点头。跟着他又摇头一笑,分不清他的身形是无奈抑或可笑:“我来这里,是为了还那个离山弃徒一份人情,没想到,老账没还上又被欠了另个离山弃徒的新人情我跟离山弃徒很有缘么?”
苏景摇头:“若非你,我必死无疑。可惜你的胳膊我复原不了。”
“这倒无妨,赶回我去找老尘,让他给我弄条藕就成了”卿眉笑了笑,随即把话锋一转:“过多久了,你晓得不?”
“以你经络之创,我施救最少得两年功夫。”不知不觉,已经两年了。
卿眉是元神境界的高人,要把他的经络恢复如初,怎么可能是件容易事。
“她呢?”卿眉又望向扶乩,仙子依旧沉睡着,恬静美丽,“最少十年。”
“你呢?”卿眉问的是苏景的修行。
苏景苦笑:“你看这烈火世界,可小了一点么?”
环目四顾,卿眉摇头。苏景继续道:“不过大圣玦洞天也还早得很,这趟有的等了。”
聊过几句,一重大焠真的法术就此停歇,重新改回以阳火真元庇佑其身,苏景重新闭目
下一次苏景再开目时,另一重金乌大焠真也告结束。
卿眉的口气很是无聊:“十年了?”
苏景比他更无奈:“十年了。”
卿眉望向扶乩仙子:“她还没醒来?”
“命火走过她全身穴窍,最终落于心脉,应该是无妨了吧。”苏景是第一次以‘金乌焠真’助燃命火,具体状况他也有些模糊,语气颇多迟疑。
卿眉和扶乩没有丁点交情,随口问过一句也就是了,就此岔开话题:“或许不太准。我感觉这片火,大概小了两成。”
不是灵识探寻,只是高深修家的‘感应’,玄虚莫测难以解释。他所说的‘小了两成’,指得不是身周的大火,而是他们身处的世界。
烈火世界,此间天地乾坤都皆为烈焰,火被苏景收去一分,并不是说空出一块不着火的地方,而是整座世界都随之缩小一分。
苏景的境界远逊卿眉,但他是‘火娃子’,对此间的‘感觉’比起卿眉还要更清晰:“就是小了两成。”
茫茫十年一晃而过,时刻不停地炼化烈火,但也只拿下了其中两成,如此算来苏景若想把此间彻底祭炼,还得需要四十年光景
四十年就四十年吧,急不来的事情。莫说以后,就是刚刚过去的那十年都应算是苏景赚来的。
卿眉追问重点:“大圣玦如何?盛得开么?”
“差一点,不够用。”苏景如实应道。收敛两成烈火世界,占去了两成半的大圣玦。
此刻,令牌洞天内分之一的天空赤霞满布,一道道灵光闪烁、层层灵气涌动不休,景sè瑰丽无边
这道数术很好算,待大圣玦胀满时外间还剩两成烈火灵元。
那块黑sè石头已经不再是‘备用’手段,如今情势渐渐分明,苏景想活命就非得炼化了它不可
苏景面sè从容,前面十年的炼化一切顺利,后面还有近三十年的时间,应该能将它彻底祭炼让其认主。而石头中藏蕴的洞天,虽不若大圣玦那样浩瀚也也足够了。
两个人说起黑sè石头的时候,扶乩醒来了。
长长的睫毛轻颤几下,眼帘缓缓掀开,扶乩与苏景对望,她的目光清澈。
苏景暂止话题,微笑:“醒来了?感觉如何?”
苏景的声音落下,那个眉目间藏了一道勃勃英气、却又唇红齿白清透如晶的女子眨了下眼睛,然后脸红了。
血光千里、纵剑驰骋、曾诛灭无数妖目的剑仙子,居然脸红了,无措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二零九章 命相亲,剑既鱼
xìng、命相依,命火稳固后jīng神便开始开始复苏,早在几个月前,扶乩脑中那一点清明缓缓亮起。.Suimeng. 欢迎来到阅读只是她不能稍动,张不开眼、更无法吐气出声。
以扶乩的五感,不开目也能探知周围的情形,只是她太虚弱,感觉恍惚着、很像做了一场梦:青年男子端坐于自己身前,一只右手在她身上翻来覆去的‘摸着”能碰的、不能碰的地方全都碰了个遍。
刚刚他和另一人说话他已摸了十年?
五官清秀、但凛凛的妖邪气意摄人心魄。再就是。这个人没穿衣服。身上之物不过腰间一只挎囊、发鬓间一朵黄花。
魔徒卿眉的境界高,能以真元幻化衣衫,经脉重塑后他就‘穿戴整齐,了。苏景没这个本事,他要炼的宝、修的法太多,且又内藏鬼袍,这种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法术哪顾得上去学。
扶乩知道他在救自己,更要紧的是,从苏景手上送入她身体的那一道道暖意,让她觉得无以言喻地惬意和亲近,是以就算苏景的神采妖邪凛凛,她仍是觉得踏实、安全。
只是初开目、对望时的脸红,还是忍不住的。
苏景的手在扶乩的心口上稳稳按着扶乩醒来前,苏景都不太确定自己一定施救成功,得护住她的心脉。
苏景手一划,从软绵绵的地方挪开、拿住了扶乩的脉门,她与卿眉的状况一样,xìng命无碍了但修为损丧严重,还得靠苏景的阳火来抵御周遭烈焰。
“多谢你。”扶乩笑了。让人意外的,剑仙子的声音很柔软,糯糯的江南口音:“你是谁?”
苏景微笑:“离山真传苏景,我囊中有命牌,待腾出手时拿给你看。”
可苏景没想到的,言及‘离山”扶乩竟没丝毫反应,倒是她见了苏景的诧异神情,反问道:“怎了?”
说完,她摇着头、盈盈一笑:“对不住得很,以前的事情,我一时记不起来了。”
扶乩的声音平静,没有无奈更没不存狂躁,因她不是今天才醒来的意识复苏的这几个月里,数不清多少次试图回忆过往,可惜脑中闪起的尽是凌乱‘碎片”全无头绪可循。
仍是‘xìng、命,相依的道理,命火难继时jīng神也会随之消弭。
扶乩仙子在被苏景救下前,唯一生机仅在舌尖一点,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千多年,这其间她的jīng神不会有丝毫活动,连梦都不会做一个。
要知道这不是修持入定,她长时间处在濒死边缘,元识没有命火滋养受损极大,如今醒来后记不起以前的事情,算不得如何异常。
不过也不需太担心,假以时rì待扶乩修为恢复、jīng神真正健旺起来,再返回离山去多多接触以前熟悉的景、物、人、事,过往一切都能再重新想起。
苏景放缓了声音,对扶乩道:“你也是离山剑宗弟子,掌门真人沈河是你师弟。”
扶乩轻轻一眨眼,目光里忽然闪出一抹狡黠,小女孩才会有的天真趣味:“掌门人的师姐,辈分很高吧,你刚说你也是离山弟子”
“他辈分更高”卿眉随口插了一句。
苏景从来不把自己当弃徒,但也实在没脸皮去和扶乩比辈分,就此岔开话题:“你那块黑sè石头,我要借用一下。”
虽然对方想不起过往,但毕竟醒来了,于情于理此事苏景都应和她打声招呼。跟着苏景简明扼要,说起他所知的、黑石与扶乩的关系。
还不等苏景说完,扶乩就笑了:“不用借,送给你。”说完,稍加停顿,她又道:“我能不能再看下石头?”有关黑石,她还残存了一点点印象,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又有何不可,苏景心意一转,黑sè石头显出于手背,扶乩将其拿在手中,看了看,嗅了嗅,甚至又迟疑着、放进口中吮了吮苏景忍不住笑道:“你别把它咽了。”
檀口一张,黑黑的石头落于白皙的手心,相映成趣。扶乩的眸子清亮,仔仔细细地打量石头。
看她的样子片刻功夫不会完事,苏景由得她去琢磨,自己转目望向卿眉:“有个事很有趣,差点忘了告诉你。”
十年不辍,淬炼火元,刚开始时候没觉得什么,但后来苏景渐渐察觉:伴随着烈烈火灵,被自己不停收敛进来的,还有一股纯烈妖气。
卿眉喜扬眉:“蚀海大圣的?”十年功夫,他的眉毛早就长出来了。
“除了它还能谁的。”二合为一的世界,大圣识海中的妖气与灵妙地的火灵混在一起,如盐溶于水、彼此间并无冲突。
卿眉一边笑一边咬牙:“收它的”
苏景也笑了:“那还有客气的?”
两个人正说笑着,苏景握着扶乩的右手突然一空,惊愕中抬头去看,扶乩竟然消失不见了
那块黑sè石头失了依托,正向下摔落。
苏景的右手空了,本能挥手去抄黑石,更没想到的他抓住了一只手,温暖、滑腻、白皙的一只柔荑:扶乩仙子消失得突兀,但下一刻她又凭空‘冒了出来”一只手握住了苏景右手,另只手则轻轻拿住摔落的黑sè石头。
苏景心思转得奇快,微一愣后面露喜sè:“你还记得如何开启石中洞天?”
苏景所言不差,刚刚一隐、一现,就是扶乩打开了石中洞天一进、一出。
记忆不再,可法术与见识都烙印于心不会丢失,扶乩甚至都没有去刻意回忆,拿到这块石头摆弄一会,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开洞天的咒法。
扶乩模样开心,笑容柔柔:“里面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旁边的卿眉一下子来了jīng神:“能把我送进去么?”
卿眉在现在的世界中,一来周遭只有火灵元、没有其他行属灵气可供采补,他行功也无用;二来要靠苏景递送阳火抵挡烈焰、他也无法运功,所以这么长时间里卿眉虽然经络得以重塑,修为功力却始终无法回复,此刻听说有个洞天福地可去,他当然在意。
扶乩没回答,而是望向了苏景,征询之意不言而喻。
苏景咳了一声:“你自己做主就是了,不用问我。”
扶乩摇头,声音轻却坚决:“你的石头你的洞天,你说了算。”
苏景不矫情,干脆点头。扶乩立刻催动无声咒、黑石中乌光一闪罩于卿眉,将其摄入洞天。苏景正在境界历练之中,他进不去洞天。
狮过后,扶乩把石头递还给苏景,后者意外问她:“你不进去修炼?”
扶乩显出些微迟疑:“过一阵再进去行么?想。和你在外面待些时候。”
得金乌大焠真相救,扶乩的命火本元就是苏景的金乌真火,扶乩也会对苏景添出一份亲近。这是骨血本命的亲近,就算她以后恢复记忆恢复修为,也再都改变不了的。而她现在失了记忆,就算再如何镇静,心底总也免不了茫然与惶惶。两事合一,现在扶乩不想离开苏景。
似乎是怕苏景会回绝,扶乩嘴唇又动了动,想要再说什么,可有不知该如何恳请,目光也随之垂下,不敢去看他。
苏景由得她,一笑点头:“成,不过我没空陪你说话,后面还有的忙了。”
清清透透地笑容,从扶乩面上绽放开来,她用力点头,未讲话他刚说过的“没空说话”
若非机缘巧合、在这样的情形下接触,又有谁能想得到,最近这千多年里,离山门下飞剑最锋利的弟子,竟是如此柔软的本心、本xìng。
黑sè石头重新沉入体内,苏景正待继续祭炼此宝,心思忽然又是一动:少了一个需要救护之人、多空出了一只手?
空着也是空着。
苏景伸手入囊,取出了同修金乌正法的前辈之剑,一方死牢黑狱
阳火真元注入其间,小心试探着,而后苏景若有所思。如此良久,待他回过神来时,扶乩已经睡着了,身子软软地靠在苏景身上、螓首搭于他的右肩,扶乩睡得安慰、踏实。
苏景不去打扰,心意调动,阳火流转,开始入定行功。
黑sè石头的洞天之内,万里碧空如洗,青蓝湛湛、纯透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大好天光赏心悦目,一眼望上去便不忍再挪开目光。
晴空之下,大海无边,透着清亮的蔚蓝颜sè,海深邃浪却浅bó,荡起悦耳的浪涛声。此间没有大块陆地,但小岛如星罗棋布,卿眉就置身一方巨大白sè礁石,独臂魔徒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海,不屑冷笑一声:“正道”
如此壮美开阔的景sè,一看就是正道人物开拓出来的洞天,若是魔家弟子的福地,那可是另外一番颜sè。
不过冷笑之余,卿眉也舒舒惬惬地长吸了一口气,扶乩仙子说的没错,这里是灵秀乾坤,极适合人间修家修炼。
一口长气洗完,卿眉忽又‘咦,了一声,他置身的岛礁前,一尾‘鱼儿,游过。
普通的鱼引不来元神大修的诧异,那条正欢快游弋的鱼儿样子着实有些古怪,卿眉蕴足目力再去观瞧哪是什么鱼,分明是一把剑
一柄长剑,在大海里游动?
又何止一柄剑啊卿眉目力调起,由此也看得清清楚楚远处不敢说,至少这方圆十数里的海域内,一柄柄长剑,或三两为伴、或成群结队,正欢快畅游于大海。
剑如鱼?
剑既鱼
这海中无鱼,只有剑。未完待续
第二一零章 怒海撑天
卿看本就是个大胆狂徒,否则之前他也不敢钻讲大圣识海来杀蛇,
见海中长剑游弋,想都不想立刻调运所剩无几的真元,挥手甩出一道血线长丝,想要“钓,上一柄来瞧瞧。
不料他的长丝入海,一碰之下长剑竟“消散,了,好像个水中影似的,过了片刻,剑又重新凝结成形,再复游弋开来。
卿眉接连换过其他长剑,接连几次试探皆如此。
片刻惊诧后,再联想苏景之前所言,卿眉大概明白了:那海中游弋的,并非真正灵剑,它们是一道一道的“剑意,
有形却无质、被养于汪洋灵水的剑意。
它们应该牵连着一桩浩术,不过内情暂时无从追究,此事跟卿眉不存半个大钱的关系,他也不再去瞎cāo心,盘膝坐地开始行功洞天小乾坤,灵秀且静谧,但它与外面的烈焰世界一样,全不存时间概念。
一场jīng修,不知过了多久,散于体外的灵识轻轻一震,卿眉立刻从入定中醒来,张目一看,原来是扶乩现在也进入了洞天,站在远处另一块岛礁上。
卿眉向她打了声招呼,而后扬声问道:“外面如何?”
“比我醒来时,烈焰世界缩小了不到三成。”扶乩应道,她的元力虚弱,不过又是十余年过去了,卿眉恢复许多,她声音小也照样能听得清楚。
卿眉点点头,又同道:“苏景有说什么吗?”
扶乩摇头,长发随海风轻扬,她笑:“一直没说话。他没空理我。”说完,对卿眉挥挥手,扶乩双手结印置于前额,静心入定开始了她的修行。
仙子修行时并不坐,她站得笔直,如剑。
大圣块中五十六位妖蛮,黑sè石头内正道仙子、邪魔弟子,还有置身火海戴黄花、捧黑狱的妖邪苏景,所有人都在jīng修,时间无用、不去理会
rì月轻贱,时光忽忽,距离上次溺chūn大祭已经过去整整四十年,皇后与金瓜仍守在铁灰sè的群山中,只是两人身旁多出了大群的侍卫与仆佣国师洪灵灵的肉身直挺挺地躺在一旁,还是他元神出窍时的姿势,不过金瓜大将帮他把裤子穿上了。
皇后置身于鸾座内,脸sè青晦,手撑额头默然不语。
皇后头疼,持续很长时间了,开始的时候还是断续、偶尔,最近开始频繁起来,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眼前、耳中还会有模模糊糊的幻象幻听。
不止皇后一个人,洪蛇一脉所有血统纯正的在世子孙,皆如是。
只是旁人都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头痛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皇后最近才主持过一场chūn祭,又距大圣法身极近,所以她的感觉更明显些:那幻象中先祖怒鳞贲张:那幻听中先祖怒吼如雷
再看看一旁国师直挺挺的身子,联想他脱壳去探识海的原因,皇后没办法不惊疑大圣爷出事了?
大圣块中,所有妖蛮都暂止修炼,一言不发仰望天际,四十年不知不觉,大圣的天空几近被烈火灵云铺满,仿佛随时会用燃烧起来的天空
就只差西北角落,还剩一线蓝天,所有妖蛮都明白,那线蓝天一灭,这座“穴窍,便被注满了,苏景非得再开心窍、否则不能活。
云霞流转,丝丝缕缕、一点一点、吞噬着此间最后的蓝天。
大圣识海、烈火世界。
看上去仍一望无际,不过苏景感应得明白,这世界缩小得不足初时两成,那火行灵妙地的八成真元皆被自己炼化
“天乌剑狱,早已被收起,苏景双目闭合,脸上不存丝毫表情,全神贯注着体内灵元行运,大圣块将满,最关键的时候终于到了。
就在不久之前,黑sè石头已经被彻底炼化,真正认主了。
终于,妖域的天空彻底被火云湮灭,久违的胀裂巨看猛地暴散开来,气海、识海、心窍、“妖巢大窍,与正奇二十道通脉同时剧频
猛然间,玄功变,暴躁火元为正法所引,就此掉转方向,浩浩巨cháo向着黑sè石头轰涌而去……
扶乩双手紧握,目光紧张:卿眉单臂负后,神情关切,两人站在平时修炼的礁石上,同时抬头望天。
并没让两人等太久,黑石洞天的穹顶忽然一震,火灵大cháo冲到,就在此刻,洞天内的大海陡掀狂澜
没有风,所以不是浪,而是那无边汪洋,于刹那间倒卷而起、逆冲天穹下一刻,大海铺尽长空海在天上
半声闷哼,苏景身体猛巅一下,黑石洞天未能打通
可是这块石头炼化的明明白白,就是认主了,又怎么可能突然“变卦,、不受火灵元入内?
不可能的事情就摆在“眼前”黑石内怒海撑天,不许火灵灌注。
“怎会如此?”异口同声,黑石洞天中的卿眉与扶乩惊呼接下来两人反应各不相同:卿眉纵法,大咒中血云升空,轰向撑天水幕,以求破开禁制接火灵入内,可又哪有什么效果。元神境界虽强,但是在这黑石洞天内,实在不值一提他之所为,昆蜉撼树。
扶乩则面sè苍白,手捧螓首低低一声哀呼,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干了力量似的,娇躯扑倒在地。似是苏景之苦她能感同身受,此刻剑仙子头痛yù炸
但只倒地片刻,扶乩又复跃起,颤抖之中勉力狮,她要出去找苏景。贝齿咬破朱唇,一抹鲜血嫣嫣,扶乩动咒离开洞天苏景想不通,可是眼下的情形里,又还有什么可琢磨的,唯一能做的仅仅是集中所有jīng力,调运灵元再次轰击黑sè石头。
第一次冲击刚刚失败,苏景明白只凭此刻涌入身体的火灵元力道远远不够。他需得“加力”哪怕经络自己受不了,也得把力道加上去。
若破不开黑石洞天、便会身死道消。
大圣块内满积于空中的赤霞遽然流转开来,眨眼后流散一空、蓝天毕现所有火元尽受苏景之命,调运于经脉、汇聚于洪流,去猛攻黑石
众多妖脉齐齐大吃一惊:一下子抽空大圣块的火灵元他的经脉受得住么?
能不能受得住苏景也不晓得化只知道,若破不开黑石,他便会死。不止自己,三尸、到烈儿、阿嫣小母、老石头、烈火鸦婿斗、六两黑鹰裘平安大批xìng命都会随自己一起,身死道消
苏景搏命,以自己能做到的,最最激烈的方式去抢那一线生机。
冥冥之中,一声淬厉大响,第二次冲击。
火灵浩浩,汇聚一起,苏景以前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浩荡怒cháo分从各道经络疯狂奔涌。正十二经、奇八脉皆现裂璺,无以复加之痛,如无数生了诱的残剑断刃狠戳脑海
怒cháo至,齐轰黑石。
脑海之中那一声贲烈巨响。
黑石洞天轰然猛震,天上的海陡显裂纹,一道道瀑布倾泻,但天仍是芯,
黑sè的神奇石头屹立于怒cháo,岿然不动
cháo崩碎,猛攻败。
下个瞬间,自大圣块中调运而来的厚重火灵归于原位,只是在妖蛮眼中,那天空再不是灵动火红而是浓如血、晦入霾的昏暗苍穹:红的天,摇耀坠。
一口鲜血猛喷皆尽全力仍未成功。苏景双目血红,又一次紧紧咬住牙,第二次未能破关,便再来第三次吧。
即便明知自己再承受不住了却非如此不可,他无路可退。
就在此刻,血sè淋淋的视线内忽然闪出一个人英气勃勃却温婉俏丽的女子,离山扶乩。
扶乩的脸sè不比苏景好看半分全不顾及什么,她直接坐入他的怀中,双手同时抬起。
左手的小指对自己的眉心轻轻一戳,指甲戳破了皮肤,一道小小的伤口,一滴血流了下来。跟着扶乩把五指古怪一捻,好像是个“收网,的动作,而伤口内、鲜血后,涌出了一滴清水。
晶莹剔透、闪烁清亮的一滴水,湛湛于眉心,却不曾淌下。
同时扶乩的右手、同样的小指、同样的位置、划破了苏景的眉心。
跟着扶乩把额头贴了上去。
眉头对眉头,伤口对伤口。冰凉却柔软的双手,轻轻按于苏景的太阳双鼻,檀口轻轻嗡动着,催念起轻灵咒唱那滴清露,自扶乩的祖窍进入苏景灵台,轻轻一颤、溶于他的骨血。
下一刻。
天上的大海四崩五裂,万万钧的海水从遥遥高空砸下,卿眉吓得魂,
飞魄散,奋起所有修为护缀身,这才没被天水拍散了骨头。而海落下,这方世界再无禁防,眨眼间红霞流转:黑石洞天开,苏景又添新窍。
大圣诀的微微一荡,天空迅速明亮起来,红云不变,但那份死气不见,灵动重现。
可怕的痛楚,随着膨胀感觉的迅速消失而散去,苏景逃过了这一劫,以黑石洞天之广博、足以把现在的烈焰世界收敛一空
扶乩仙子把额头挪开,望着苏景笑了笑,似是没了力气,干脆都不动了,就坐在苏景怀中、靠着他的肩膀,闭目养神或事睡着了?
两个人眉心的伤口,都肉眼可见迅速愈合,修家的体质本就如此,小小外创不比普通人掉一个头发更严重。只是多景的眉心愈合后全无痕迹:扶乩的伤口不见、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抹不掉了,一辈子抹不掉。
第二一一章 莫大喜悦
又是人影一闪,卿眉离开黑石洞天来到苏景身前:“怎么回事?”
卿眉在洞天中jīng修三十年,修为尽复,以他现在的本事,不用苏景帮忙也能抵御烈火许久。
苏景一时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伏在他怀中的扶乩轻声开口:“黑sè石头曾是我的宝物,就算他祭炼彻底,内中到底还是藏了我的一道jīng魄,这是秘法施为,外人不可查。他要运用洞天无妨,但将其化为自己的穴窍却是不行。”
“我的记忆一直模糊着,未能想到这一重,直到苏景的真元攻来,引得我识海巨震,这才忆起此事。祖窍中的灵jīng一点,便是我与黑sè石头勾连关键,将其度给苏景,黑第二一一章 莫大喜悦sè石头才算真正归他所有。”说到这里,扶乩笑了:“幸亏想起来了。”
说话时,她始终闭着眼睛,脸sè苍白虚弱,神情却是惬意的。
苏景问扶乩:“你怎样?”
扶乩微笑:“无妨,歇歇便好。你如何?”
吐血只因真元逆冲、五脏不调,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冲击黑石时导致经络受损,这一重伤势着实不轻,所幸苏景自己就是淬炼经脉的大行家,xìng命无碍,就是后面得忙碌一番了。
苏景解释过自己的状况,卿眉接口:“或者,你先专心去炼火、疗伤,我帮你撑一阵毕方?”
几十年下来,苏景等人早都看明白了,这毕方凶鸟是因火而生,只要这烈焰世界不灭,它们就永远杀不完。
苏景闻言瞪起了眼睛:“那怎么行?”
卿眉独手一摆:“不用客套什么,我帮你撑不了太久,但十天半月还没什么问题......”
扑哧一声,那个闭着眼睛的女子笑了,插口:“他不是跟你客气,练功练剑,这是他的修行,他是不许你夺了他的修行。”
卿眉怪眼翻翻:“当真?第二一一章 莫大喜悦”
苏景点头同时,纳闷问扶乩:“你怎知道?”
“离山弟子,好多都是这一副德行,再熟悉不过!”扶乩回答轻松,苏景则面sè一喜:“你记起往事了?”
扶乩摇摇头,秀发轻飘飘地扫过苏静脸颊:“很模糊,谁是谁都记不起来,但离山许多人都把修行当xìng命,这个印象是有的,不会错。”
短短三千年,离山崛起于修行正道,列位天宗之首,不仅仅是九位师祖之故。
缓缓吸一口气,扶乩终于睁开了眼睛,退后几步,打量着苏景、继而对卿眉笑道:“你看他,是不是又多出一份仙气?”
以论洞天之广博、气运之灵动而论,黑sè石头比起神秘少女送给苏景的大圣玦也只逊sè一筹而已。莫说扶乩,就是陆崖九也休想炼成这样的宝物。猜都不用猜,石头是前辈剑仙的遗存。
至于扶乩如何把原来的禁制抹掉、又将其炼化成自己之物,她自己记不起来,旁人自也无从探知。
现在苏景把这仙〖家〗宝物炼成了自己的穴窍,神采中当然也添出了一道仙家气度......不过,之前因大圣玦而来的妖气依旧浓厚,此刻两股气度混合到一起,那便真真是个‘邪’字了!
邪佞苏景,笑意正浓。
修家笑、高人笑,从来不失欢畅,会扬眉开目、会笑声中正、从皮相肉相到骨相皆露喜sè,但有一重:心境喜却不妄,根髓欢却不骄,所以高人笑时也自会有一份大器轩昂!
可是现在再看看苏景,那个在离山时辈分高高在上、天天逼着一群长老给他下跪的小师叔,笑得......妄喜中藏着骄欢,骄欢里溢出浮夸,浮夸里还带了份没抓没挠、唯‘跳脚’两字否则不足以形容的小人得意,真真可惜了大圣玦赠他的凛凛妖意、更辱没了黑sè石头给他的浩浩仙威。
笑得小器无比,只因为他是打从心眼里笑,从人到魂、眼角眉梢到骨头缝都在欢喜,没法子不欢喜:别的修家第五境只破气海,他却连破上下中三关,外带妖玦、黑石;
别的修家就算破道飞仙,也不过三个纳气大窍;他却有五个大窍,尤其那大圣玦、黑sè石头,一妖一仙两大洞天......简直太大了!
其实在四十年前苏景就开了大圣玦、并动法炼化黑sè石头,今rì之果早有前因,不算意外之喜,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凶险,此刻再看着结果,便真的无比珍贵!
莫大凶险之后,自有莫大喜悦!
苏景笑,扶乩也笑,卿眉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咒法一动、回黑石洞天去了。
扶乩也没逗留多久,欢笑之后,手指软软、摸了摸苏景的眉心,也开心而去......
金乌焠真锻炼经脉、炼裂崩元吸敛火元,欢喜过后苏景收拢心思,也开始了自己的修炼。
而伴随经络伤势痊愈,苏景的真元行转也不再是单纯的收敛火元、淬炼、注入黑石窍。
他的〖体〗内真元彻底流转开来,以二十经络为路,浩荡真元在气海、识海、心窍、妖玦、黑石以及千零八十阿是穴、三六一正穴之间来回交换、彼此循环。一次大周天真元行转,要以月相计,时间比以前长出数十倍,可这样一个大周天走完,苏景的体会也真就是那四个字:脱胎换骨!
一次大周天,便若一次脱胎换骨。
不断深入的修行,越来越奇妙的体会。时间又复沉寂,没rì没夜,最后一个十年......
海礁上的扶乩灵觉微振,立刻张开眼睛,跟着她愣了愣,眉头微皱。
苏景来了,正站在她面前。见了扶乩的样子,苏景稍显纳闷,笑问:“怎了,不认识了?”
扶乩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脸蛋却又红了。这个时候一阵笑声由远及近,另座小岛上修行的卿眉见苏景来了,纵法飞了过来,落地便开口:“她是看你穿戴整齐,不习惯了。别说她,我也有点看不习惯。”
离山剑袍、齐云布靴,一直披散的头发也挽簪整齐,干净利落的一个青年修士。
进来的并非真正苏景,而是他的一道神识投影,洞天被炼化为穴窍之后,苏景可以法相来去。
苏景心中所想便是法相所显,当然不能再赤luo着身体,他自己都没注意的,若解开袍子领扣,里面还挂着块如见宝玉。
也不等苏景有什么反应,卿眉就追问:“进来有事?”
苏景正尴尬着,闻言赶紧开口:“外面就快完事了,我来看看小蛇。”
鬼袍一直穿在扶乩身上,那袍子下摆角落,还封着一位剥皮大国师了。听闻烈焰将灭,扶乩和卿眉齐齐jīng神一振,不约而同道:“出去说。”
被烈火世界生生困了五十年,如今能亲眼看着它烟消云散,算得一大乐事!
重返烈火世界,才一落足卿眉便畅快而笑,无远弗届之地,今时今rì只剩下五里不足!它完了!
苏景心念一动,鬼袍下摆一飘,洪灵灵的魂魄被甩了出来,小蛇一点也没长大,落地后它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盘环头颅昂起,本能摆出一副戒备样子。但随即认出了苏景,忙不迭解了敌对的势子,灰烟氤氲变回人形,一个头扣在地上,颤声道:“洪灵灵拜见老祖宗。”
如今苏景对两个新穴窍早都控运熟练了,黑石洞天仙气收敛、大圣玦妖气绽放,落在洪玲玲眼中,苏景妖焰熏天,非大圣否则绝不会有的气意。
苏景笑了笑:“洪灵灵,你还认得自己的祖宗么?”
“认得,玄孙儿认得,就是您老人家。”一见苏景笑,洪灵灵非但不敢放松,反而惊慌失措,磕头如捣蒜。
第一次见面时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五十年沉睡浑浑噩噩,做梦时的头等大事都是‘祖宗饶命”脑中念头越想便越深刻,今天再见面时,他心中真把苏景当做先祖。
苏景一哂:“你再抬头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家先祖!”
苏景的话是分作两边来听的,落于洪灵灵耳中,这分明是大圣爷骂他不认先祖,免不了的,国师大人又是拼命磕头:“玄孙儿侍奉大圣不周,罪该万死,只求老祖宗开恩,留下我的贱命,rìrì侍奉您老身边,赴汤蹈火......”
苏景不出声的笑,欠了欠身子,把手伸到洪灵灵面前。
洪灵灵不知所措,稍抬头,不敢直视、只敢用一线眼光去望苏景,不过还不等他发问,眼前那只手上,缓缓升起一枚令牌:大圣点将玦。
苏景把大圣玦炼化成穴窍,但这宝贝的效用不曾稍减,随时都可移出体外来收服妖物。
洪灵灵是识货之人,一见这令牌,心里就更把苏景当祖宗了,除非真正大圣,否则谁能让点将诀在身体中钻来钻去!当即又要磕头,他不烦苏景都烦了:“少再废话,拜奉点将诀。”
蒙掉国师固然有趣,可苏景哪敢保证自己以后不露破绽,最稳妥的法子莫过于收了此獠。
大圣玦是千万年不曾出现过的宝贝了,但是jīng怪间一代代相传下来,几乎难见同族间动用令牌的先例,洪灵灵很有些犹豫......咬了咬牙,终于把心中藏了五十年的疑问问出了。:“玄孙儿斗胆,请问大圣爷,我...我究竟做错何事,惹得您老如此恼怒。”
洪蛇不是祸斗那种义气妖族,同族相残的祸事屡见不鲜,不过至少都会有个缘由的。
先前大圣爷任由洪灵灵在炽烨龙旋中被烧到快死,之后漫长年头也只给他活命不给他滋养,洪灵灵自忖,定是什么事情惹得大圣发怒了。
“糊涂东西啊,你送进来的祭品,会把你家老祖害死!”苏景实话实说,心里全无负担。(未完待续!!!
第二一二章 吓死他们
洪灵灵大吃一惊,苏景却不容他说什么,继续道:“你们想要谋害先祖?或是无意而为?我懒得分辨,拜奉大圣玦便可活命,你赚到了。”
哪还有什么可说的,洪灵灵纳额于点将诀,被抽走一丝魂魄后,他咕咚一声摔倒在地,本就虚弱不堪,如今又要支持不住了。
苏景先追问自己最关心的事情:“祭品说,我那玄孙儿皇帝手中,有一枚天无常丹,此事当真?”
“启禀大圣,此事千真万确。”英雄擂是假的,可摆出的奖品真实存在,否则何以骗人。
苏景面露喜sè,跟着又问了几句其他事情,洪灵灵勉强作答,句句属实。
眼看着这蛇妖又快魂飞魄散了,苏第二一二章 吓死他们景不再多问,未将其送入大圣玦,而是重新封回鬼袍内。
顺便苏景把鬼袍自扶乩处讨回,就快出去了,总不能再光着身子跑来跑去。
如今扶乩恢复如初,早已用不到鬼袍护魂,只是之前苏景一直在吸敛烈火,就算鬼袍加身也得将其收入体内,照样是个赤身**,所以袍子还一直穿在仙子身上。
跟着苏景又分神一线,进入大圣玦洞天。
妖家福地中一修五十年,大圣玦中的妖蛮个个jīng神饱满,待听说外面烈火降将熄,立刻就掀起了一片欢呼。
火猴子烈烈儿来到苏景面前,问道:“山溪乌,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土汉家,离山剑宗门下弟子,我本名苏景。”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且苏景本就有话要说,正好解题引出:“来南荒为求境界突破,赶上剥皮国狼子野心,要先灭齐凤再兴兵中土,就管了这桩闲事。”
火猴子目光闪烁,很有些惊疑:“中土修家,个个都像你这么厉害?”
从头到尾,苏景显示出多少神奇手段?烈烈儿算术不好,数不过来。
苏景笑第二一二章 吓死他们了:“这个不好说,不过中土世上,真正有高人的。”
火猴子挥了挥手爪子,没再追求此事,又把话题拉了回去:“你要助齐凤、护中土,这便是说待出去后,还会接着和姓洪的打个你死我活?”
“这是一定,此事非得见一个生死,否则不能罢休。”苏景点头,脸上笑容没什么变化,不过语气重了许多:“待重返天地,诸位若想返乡归家我绝不阻拦,但有一件事非得先说明不可......”
不等他说完,蝎怪沙包就笑道:“不可再投靠洪蛇一脉?苏大王不必多说,此间五十六人,除我之外,已有四十九人投入我齐凤国!大家早都商量好了,待出去后追随您老,给剥皮过一个大大的好看,然后一起归回齐凤,封官受赏!”
苏景是御弟,但从未受封官衔爵位,沙包不敢直呼其名又不知该叫他啥,干脆以山野妖王相称。
洪蛇把入擂妖蛮当成祭品,幸存之人之恨报仇无门,齐凤国派来的jiān细正好借机招揽...沙包可是齐凤三品大将,且他职位特殊,有封官揽将之权。
大圣玦中一共五十六个妖蛮,老石头和山胎兄弟,前者只求自家大圣戒训不被打破;后者憨憨只看苏景不理招揽,剩下五十三人皆为入擂妖蛮,几乎全都被沙包给拉过去了,苏景闻言一喜,同时又纳闷道:“另三个不跟你走之人是谁?”
沙包伸手一指烈烈儿、阿嫣小母和小蛮妖:“这三个人。不是不投齐凤,而是不肯走我的路子,两个妖怪要走你的路子,说是将来能做官更大!小蛮妖说她还有更好的路子!”
烈烈儿翻着眼睛看苏景:“梦上仙乡那么多熔岩好酒!”
苏景大笑:“不用提醒,我记得牢!出去之后再把三手找回来,看他想不想跟咱们一起。”
阿嫣小母早都走到苏景身边了,现在都快贴到他身上,笑容嫣嫣看样子是想说什么,可是还不等开口,只见她眉心处突然现出一道黑线,娇躯颤如筛糠、左眼、右耳各有一道黑血淌下!
肉眼可辨,阿嫣小母目中玄光正迅速暗淡下去,身体中的力量仿佛被突兀抽干,直挺挺地摔倒下去。苏景忙拦腰将其抱住,另只手去探她脉门,皱眉问道:“你怎了?”
虽是法相显身,但这里是他的穴窍,所以与真人无异,苏景连施法都没问题,何况揽住一个人。
脸sè苍白、喘息急促,阿嫣小母檀口微张、可一个字都说不出!
事出突兀。
众多妖蛮也告惊诧,只有小蛮妖不惊,但她神情悲苦:“在识海时,阿嫂妖基命元受创,这是无治之伤,到大圣玦后有次她呕血被我撞破..但她不许我说与旁人知。”
烈烈儿立刻大怒,瞪向小蛮妖:“她不让你说你便不说?”跟着又望向阿嫣小母:“还有你,为何不说!”便说猴子边顿足,砰砰跺地声响,一脚便是一蓬烈焰。
这个时候阿嫣小母已然缓过一口气来,声音虚弱到轻轻发颤,目光楚楚望向苏景:“等不到出去了...本以为可以的,也睡不到你了。我只求你能尝、尝一尝我的唇儿...真的甜的。”说话间,她闭上了双眼,左眼黑血,右眼却是一行清清泪水。
在苏景怀中,阿嫣小母下颌轻扬,等待着。人之将死,命火渐熄,她的元yīn真香也随之浅淡,几乎闻不到了......
‘啊’,一声惊呼,阿嫣小母又直挺挺向下摔去——苏景松手了。
妖jīng后脑勺都快砸地上了,不知怎地一用力她有站得稳稳当当了,愕然望向苏景:“你怎么撒手了?”
蝎怪沙包嘿嘿笑:“还用问,被苏大王识破了呗。”
阿嫣小母秀眉紧蹙,摇头:“不应该。”说着,眯起眼睛望向小蛮妖:“定是你露出了破绽!”
小蛮妖哪肯服气:“不可能,我言辞真切,哪有破绽。”旋即她手指烈烈儿:“是你了,跺脚那么用力,太过夸张,这才被山溪乌看破。”
烈烈儿怪眼一翻:“她要真死了,我也是这般跺脚!”
苏景又笑又无奈,妖jīng们!
烈烈儿干脆直接问苏景:“你说,哪不对劲?”
“不怪两个帮忙的,一探阿嫣小母的经络便明白了。”苏景做裁官,笑:“论装死,我师母比她装得像多了。”
阿嫣小母又香喷喷地凑过来,好像刚才啥都发生似的:“出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对付洪蛇?”
苏景摇了摇头:“一直没能太想好,还得看出去后的状况。”正说话见,他的脸sè陡然变得凶戾,目光也随之jǐng惕。
但很快,目中凶光就变成惊诧,抬头向着天空望去。
片刻之后,大圣玦天空陡然现出一道铁灰长云,伴以雷鸣般昂昂震吼。
在场五十多个妖蛮无一弱者,可在这怪吼之下,个个面sè惨白目光惊慌,一身妖修竟皆为吼声所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云相越来越明显,很快就有人看出端倪,修为最高的老石头第一个惊呼出声:“蛇...是、是...是蚀海大圣么?!”
若非大圣,谁能在进入大圣玦时还带动云相;若非大圣,谁能只凭几声喊吼就震慑此间大妖!只是它突然现身......是来攻打大圣玦、求个鱼死网破么?
眨眨眼的功夫,空中云相真正清晰起来,赫赫然一条铁灰sè扁颈大蛇,与祭祀时所见蚀海法身一般无二!
再一眨眼,云相轰然崩散,大圣玦中的苏景伸手一抓,一条尺余长的扁颈小蛇被他攥在手中,蛇身软绵绵的倒垂,若非尾巴尖偶尔颤动下,当真分不出它是生是死。
蛇鳞参差不齐、皮sè黑灰斑驳,又丑陋又狼狈。
苏景看了看它,摊开了手掌,小蛇在他手心勉强结成一盘,再不稍动了。
阿嫣小母若有所思:“这个...它是...”
苏景笑着点头:“不错!”
‘啊!’又是一声尖叫,虽然自己已经猜到结果,可是在得到肯定之后,阿嫣小母还是忍不住要尖叫。
妖jīng瞪大了眼睛:“真的是蚀海大圣?”
不是那位大圣又还能是谁?只不过不是真身,元神罢了。
......
大蛇将火行灵妙地引入识海,并不是说在一个盆里摆入一只碗,而是真正的二合为一,苏景用五十年去炼化的,既是灵妙火行地,也是大蛇的识海。
苏景吸敛了全部火焰,便等若他毁掉了大蛇的识海,不等什么‘九丝连环、十方世界’的法术反噬,蚀海大圣就先魂飞魄散了。
这大蛇的元神沉睡了无数年头,之前苏景等人遭遇凶险都是它的梦。若它醒来无非两种情形,一是在滋养下回复魂力、能够重新入主真身,从此复活;另则是死前片刻、回光返照。
濒死之际,大蛇元神惊醒,根本就走投无路了,唯一活命的指望仅在于拜入苏景的大圣玦,永生为奴也总比死了强。
只是烈焰世界亦幻亦真,那‘幻’的一面就是元神做的梦,做梦的又如何能够走进梦中?蚀海大圣硬是把已经脆弱不堪的元神一分为二,留下一半继续维持梦境,另一半则钻了进来,求一条生路。
而它太虚弱,根本受不得烈焰灼烤,不等见到苏景,‘入梦’的元神就会被炼化成烟。
不得不说,大圣手段非常,先是以魂化虚,融于火灵一起被苏景收拢入体,又复凝虚成魂。
这是苏景的皮囊,蚀海进来的魂力还不等凝聚便被发现,蚀海赶忙凝聚成魂递上投降之意。这才有了苏景先凶后惊讶的神情变化。
大圣,果然与众不同,其他妖怪都是在外面拜奉令牌,它是跑到苏景体内直接向‘妖玦窍’投降......
这个奴仆苏景还真稀罕,且不说它能在对付剥皮之事帮上忙,单就带着它回到天斗山、或又有朝一rì返回离山,对着自己那伙子朋友、同门说:看,我收了个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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