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铁王爷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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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部尚书房的门始终紧闭着,满桌的公文在桌子上胡乱摊开,屋内连灯都没有开,黑暗仿佛主人一般占据着这片帝国最高军事重地,不知是天色的原因,还是这位尚书大人自身的情绪使然,恍恍惚惚中,坐在椅子上的他,面容始终近乎铁青色。
“咱们铁尚书究竟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这一下午都在气头上!”
“该不会又是哪哪哪的革命党造反了吧。”
“.....”
在大门的外面,一大帮司员,科员,笔帖式,参议官挤成一堆,正焦急的等待着这扇大门的重新开启,整整一个下午,尚书大人的房门都没有打开过,听说就在刚才的那段时间,有两个汇报紧急军务的笔帖式冒冒失失的闯了进去,却无一例外的遭到了铁良劈头盖脸的怒斥,手中的公文看都没就被扔在了脸上,两人只得灰溜溜的赶忙离开,今天尚书大人的态度清楚而明确:谁也不见!
瞧着这两个同僚先后碰了壁,有了前车之鉴一帮人自然十分识趣,再没有人敢进去惹这头正在气头上的铁狮子,但是,他们手中的文件哪一项不是关乎帝国防务的机密军报,都在急迫地等待着这位陆军大臣做最后定夺,就在这种矛盾和焦急的情绪中,尚书办公房的外面,呈现成一种怨声载道的气氛。
这些陆军部的低级官员自然无法知晓发生帝国最高层的情报和消息,与外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房内死一般的寂静,铁良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唯一能够听见的就是极力压抑着的粗重喘气声,三个小时前,当改组军谘处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时,这位一向脾气火爆的陆军部大臣的第一反应是就是震惊,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深深的羞辱感,稍作思考后便是大发雷霆,毫不留情的将满腔的怒火撒在那两个不开眼的倒霉蛋上。
涉及到军事机构变更这样重大的问题,高高在上的那位摄政王居然将军队高层头号人物排除在外,更为令人难堪的是,这军谘处是要从他的陆军部中分离,这等同于在陆军部上削肉的消息,直到载沣以上谕这种官方的方式通知他时,铁良才如梦方醒,和所有人一样,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对于这个新生的军谘处,铁良充满了敌视和一股油然而生的潜在威胁感,在他看来,袁世凯被罢免,北洋军指挥权收归陆军部,载沣根本不需要也没有必要再成立一个全新的军事参谋部门,唯一能够解释这一安排就是,他和他背后的陆军部并不能让摄政王感到安心。
而在此之后的另一条消息,就仿佛预谋好的连环炸弹一般,再次点燃铁良心中不可遏制的怒火,除了军谘处以外,还有同样隶属与陆军部的海军处也将独立出去,而巧合的前者一模一样,这个通知是以正式公文的形式向铁良下达,这也就意味着,这是命令而不是那留有周转余地的商量,换句话说这已经是最后的决议,这极富戏剧性的安排再次旗帜鲜明的宣示一个道理,你这个陆军部大臣已经被踢出决策层。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接踵而至,让脾气火爆,性格耿直的陆军大臣险些丧失理智,然而,当怒火在这个悄无人影的房间内一点点熄灭时,穆尔察·铁良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的一切都是拜那个坐在权力宝座上的人所赐,那么既然是赐予,也就意味着所有这一切永远都不属于自己,他的升迁之路堪称一步一个脚印,从一个普通士兵到出任荣禄的幕僚,再到北洋军的练兵副大臣,当他如愿登上陆军部尚书宝座,一生的死敌袁世凯被罢免回籍的时候,他以为北洋军终于是他的了,再没有人和他争了,然而,他有些高估自己了,既然被定位为一枚棋子,那就算棋子是用金子做的,终究还是难逃有一天被舍弃或者干脆被吃掉的命运,载沣无法忍受一位权力凌驾于他之上的陆军大臣,特别是在军权上。
铁良的眼神近乎呆滞,他没有尝到那苦尽之后的甘甜,反而是那种令人窒息的苦涩,袁世凯也好,自己也罢,终究不能说没有真本事,但是这恰恰不是每那位掌握至高权柄的人想要的,忠心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那虚无缥缈的军事才能,总会有更好的人去替代。
“铛铛铛...”
房间内回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响亮,铁良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应付外面那些喋喋不休的官员,然而,当刺耳的开门声以及随之而来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朵时,还是不由得他不打起精神。
铁良艰难的抬起了头,眼前的人他并不陌生,军令司副使哈汉章,手中按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走到了他的面前,看意思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定夺。
“铁尚书,军令司的紧急公文已经在下官这里羁押许久,还请尚书大人早些定夺,以免延误军情。”哈汉章毕恭毕敬的对着这位自己的上司说道。
“哈军司”铁良摆了摆手,努力的不将刚才的那抹怒意暴漏在下僚的面前,气息有几分的萎靡的回复道:“本部今天身体多有不适,将公文放下吧,本部待会儿再看。”
“那好,铁尚书。”哈汉章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公文放在铁良的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去,他甚至没有向这位上司说一句话抚慰的话,态度有过不合常理的冷淡。
“哦,对了,铁尚书。”哈汉章突然停住了脚步,再次转过身来,伸手将那摞公文抽出了一张,有些郑重其事地将其摆在了铁良的面前。
“这张公文尤其重要,尚书大人还是现在就看一看吧,这是军谘处的人员调度名单,陆军部不少部门都要抽调些人手...”
哈汉章慢条斯理地念着,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张公文纸上的内容,他没有注意到铁良根本没有在看那张纸,甚至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军谘处几个字时铁良骤然瞪大的眼和一点点发紫发青的脸。
“哈军司!”粗暴的打断了哈汉章,铁良的话已经不复刚才那么客气,他站起身来直着脖子。
“本部说过今天多有不适!任何事改日再谈!”铁良轻蔑的看了眼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令司副使,几乎每一个字都刻意说的强硬。
“这是摄政王的意思,还望铁尚书行个方便。”这些话传到耳朵里,哈汉章仿佛置若罔闻一般,接着不依不饶的说道。
“摄政王?哼哼!”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铁良的拳头崩的紧握起来,眼神像一头暴起的狮子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哈汉章,如果不是看对方是陆军部的司官,他真想他这张废纸戳烂了扔在后者的脸上。
“你一个小小的陆军部副使司官,有什么权力胆敢如此喝令本部?”
对此,哈汉章一脸的淡定,在前者那如同狮子般的大吼中,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他缓缓的拿起那张人事调度公文纸,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说道:“我想尚书大人刚才一定没有好好看,本使奉摄政王令调离陆军部,出任军谘处军资副使兼禁卫军总参议官,本使虽仍为下官,但与铁尚书并无隶属。”
哈汉章将这张公文纸安安静静的叠放在那一摞文件上的最上面,转身离开。
“气大伤身,铁尚书既然身有不适,就安心养病,陆军部公务繁重,铁大人可不要忘了摄政王的命令。”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房间重新恢复了寂静,黑暗笼罩着整间屋子,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一幕,仿佛以这种毫不客气的方式预示着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淘汰者的下场,唯有谢幕。
走出尚书房门的哈汉章长舒一口气,轻轻的擦了一下头上冒出的冷汗,起初他还是有些顾虑,这位铁狮子尚书的脾气什么样,整个陆军部没有人不知道,要不是他那位同学兼同事提前拟好了剧本,他只要按部就班的照这剧本演下去,那么除此之外,他真没有胆子敢怎么说的。
“良弼啊良弼,你可真是会给老哈出难题。”
哈汉章脸上出现了如释重负的微笑,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他回过头去,望了望那始终紧闭的房门,再次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之后,他扭过头来,没有返回位于南侧的军令司办公地,而是转了一个弯,直奔军学司正使的办公室。
第二十四章 将军之巢
(第二更!)
打开房门的瞬间,哈汉章轻轻嗅了一下,这里的气氛果然迥乎不同,他倒是没有拘束的走了进去,然后,半躺着身子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来宾椅。
“看正使大人的模样,军学司真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是个闲差。”望着眼前正埋在一堆公文稿里的叶开,哈汉章倒是依旧是那副爽朗的性格,笑着揶揄道。
“这些都是筹备军资府的事,日后你这个军资副使怕也有的忙。”叶开自然知道来人是谁,头都没抬,纸稿上接着响起了沙沙的划笔声。
对于这位日本陆军士官军校的老同学,叶开深知他的性子脾气,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
“那你推举我当这军资副使,我应该是谢你还是恨你啊?”扫了一眼案头上那一摞摞的厚重文件,哈汉章接着笑道。
“自然是应该谢我,且不说军资副使一年几倍于军令司的俸禄,单就是能让你离铁良这头公狮子远远地,怕你也是愿意。”叶开还在专心忙着他的事情,但一下子戳中了对方的心思,哈汉章倒是哈哈大笑。
然而,笑声过后,哈汉章脸色缓缓变得严肃起来,没了刚才那股神气外现,接下来的说话声音颇有些沉重,“铁良是容不下咱们这些赴日留学生。”
哈汉章说的这些,叶开自然也心知肚明,作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他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赴日留学生,在最初的“蜜月期”过后,大部分人都遭到了铁良的排挤和打压。
陆军部的派系斗争丝毫不亚于整个大清官场,从某种程度上讲,这里的相互倾轧更为激烈,因为整个陆军部内没有绝对的权威和核心,处于一种群狼撕咬的放养状态,而正是利用这样的政治生态,那些朝中的实权派才可以大做文章,或者以代言人的方式或者干脆自己就参与到这其中,而在这些势力中,一无根基,二无后台的日本军事留学生群体,自然是遭到了各方旧势力联合打压。
说起这只还在崛起中的力量,其中故事颇为源远流长,不过令人讽刺的是,这批诞生于清朝末年,旨在为大清帝**队崛起服务的少壮派军人,却在民国的初年最终登上了历史舞台,在接下来的绵延近四十年的军阀混战中,更是大放异彩,处处有他们的身影,当然,这都是后话。
“容得容不得,不是他铁良说了算的,咱们是为摄政王分忧。”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解释,叶开转而问道:“怎么样,铁良什么反应?”
“老虎被拔了几颗牙,你说能有什么反应,这下铁良颜面全无了。”哈汉章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里面就止不住的激动,能让这位顶头上司吃瘪,不管是嘴上还是心里都十分畅快,当然,作为幕后导演的叶开,想得倒远远不止这些。
“如此甚好,咱们就这看一出好戏。”叶开冲哈汉章神秘的一笑,从容镇定的说道。
利用陆军部内部派系做文章,他的这一步棋算得上有毒又辣,而军谘处的成立,无疑会变成这道变了味的菜上的増味剂,这一套连环棋下来,势必会砍去铁良的半个臂膀,切切实实削弱陆军部的力量,就算陆军部还是名义上的清廷最高军事机构,到时候也会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
重中之重还是在于铁良,经历了这番波折,以铁良的性格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有道是惊鹿多失途,站在悬崖边上的铁良时进是退,叶开这一双眼睛会紧密注视,随时等待这对手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汉章,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回过神来,叶开从桌子上拿出了一套文件。
“军谘处下辖七厅一局,分别是总务厅,作战厅,情报厅,交信厅,测量厅,史志厅,和海军厅,以及特殊警卫局,厅下设科,你觉得谁当这厅官合适?”
“我觉得这次得多添置些自己的人,咱们那帮同学们可还有不少人都还闲着,把他们都叫过来,省的陆军部里面的那些人在指手画脚。”哈汉章倒是直来直去,说话一点也不绕弯子,真要严格分析的话,多多少少有佣兵自专,任人唯亲的嫌疑,不过在当时那个年代,讲究门生及第,相互依持,他的话到可以理解,从另一个侧面上也反映了叶开和哈汉章之间极为紧密的关系。
哈汉章的提议与叶开不谋而合,事实上,他的这个想法也由来已久,专业素质上来说,这些留学生个个都是军事精英人才,足以胜任新成立的军谘处的要求,更重要的是,作为受到排挤的一方,一个安定可靠的土壤很容易使之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组织,就好比一个升级版的北洋集团,而将他们一手付上这个位置的叶开,毫无疑问会在其中扮演最重要最核心的角色,在旧的官僚和新的势力中间压下自己的筹码,叶开就是要利用手中的权力编制一个铁王座,或者,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嗯”叶开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回复哈汉章,“这事关重大,我会请示摄政王定夺。”
军谘处的人事安排,虽然叶开经有了初步安排,但在这方面他还是要慎重考虑,那些日本陆军士官军校的留学生里面鱼龙混杂,他们其中或者已经被被北洋军招揽,成为北洋集团的骨干,或者在日后投身革命,如一把薪柴般照亮新的未来,再或者成为日后割据一方的军阀头头,他们其中不乏一些重如泰山的名字,蔡锷、蒋百里,何应钦、李汝炯、汤恩伯等等,正因为如此,日本陆军士官军校才被誉为将军之巢...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叶开需要好好甄别,再作出最合理的选择。。
“咱们这些赴日留学生有多少时间没有在一起聚聚了?”叶开忽然有些感概的说道。
听到叶开这番感慨,哈汉章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一段在东洋日本努力求学的岁月,现在算起来他们这些人都不年轻了。
“怎么说也有个五六年了吧。”哈汉章跟着说道。
“这么样吧,正好还是过年里,明天咱们就趁这个机会聚一聚,耿光,忠和,舒清阿,我有好长时间没有见他们了。”叶开接着提议道:“汉章,你年岁最长,这件事还要劳烦你去张罗。”
“好好”哈汉章笑着答应,多年以后,大家都作为帝国将领出席聚会,跟当年的志向一比,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概发生。
从叶开的办公室出来,哈汉章的心里就好一直被什么事占据了,他虽然为人爽朗,心思大条,但并不意味着他的考虑并不细密,出于军人的直觉,隐隐地觉察出一点不同。
在印象中,他的这位日本陆军士官军校第二期步兵科的同学,一直是那种性格耿直,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直人,也正因为这样才屡屡被排挤,常常神色郁郁,而今天,那始终挂在嘴角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淡淡笑容,侃侃而谈的说辞,将他心目中的这种印象彻底改观,特别是在后者绘声绘色告诉他,如何将那份军谘处人员名单甩在铁良面前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对面坐着的和当年一同读书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是错觉吧。”
哈汉章没有多做考虑,轻呼一口气,心头的疑虑很快就被接下里的宴会行程冲淡了。
第二十五章 穷途末路的最后一咬
(第一更到,第二更只能回去再码,估计要到凌晨以后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持。)
第二天,铁良以身体不适为由宣布居家休养,整个陆军部也因为铁良的缺席,罕见地进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如果对于政治还算敏感的话,就不难发现铁良选择在这个时候撂挑子,跟这次的改组军谘处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结合此前陆军部内传出风声,铁良和摄政王载沣一直不和,甚至存在着某些涉及到核心权力的争执,如果这些都成立的的话,那就证明铁良的病可远远不是身体不适这么简单。
成批成批的紧急公文被送到了陆军部侍郎荫昌的办公室,在铁良缺席的这段日子,他在部分程度上代替了前者的角色,但是,在某些涉及到需要担负重大责任的问题上,他还是没有贸然下达命令,只得以暂时缓办为由将这些公文原封不动的退还给了机密处,这个指挥帝国最庞大机器运行的中枢部门,因为一个人的缺席,一时间有些运转不灵。
相比于这些发生在陆军部的行政堵塞事件,更为焦头烂额的事还正在等待着这位陆军部的最高首脑,如果前一段时间出现的还仅仅是他与帝国最高负责人之间的信任危机,那么接下来摆在他的面前的就是货真价实的权力危机。
而一提到权力,这位陆军大臣就再也坐不住了。
铁良府邸的内堂,几位军队系统的高层人员,挤满了这间并不宽敞的屋子,没有人说话,甚至找不到说话的由头,就在这种现场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几道惴惴不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集到坐在首位上的铁良身上。
眼前的这位尚书大人,一直抚着额头,尽管脸上并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表情,可以清楚凸显出他此刻的心情,但是,坐下的几人还是能够从细枝末节中,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帅,官制改革这些年变更频繁,摄政王宣旨分离军谘处,海军处,不一定是冲着大帅来的。”作为曾经的老部下,寿勋还是忍不住的第一个站出来劝慰道,但是刚刚说出去的话,就连他自己也感到站不住脚,因为这个时间点无论怎么解释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并且显然无法用单纯的巧合来敷衍自己。
政治博弈的微妙之处就在于,它不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一撸到底,生吞活剥,而是在相互制衡中一点点分割和消化,同时也用这种方式旁敲侧击的告诉你,在彻底成为清洗对象之前,最好乖乖的交出你的权力。
尽管这次的风波非同小可,但是这么多年来,寿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性格强硬的老首长,露出如此沮丧的神情,从和袁世凯争夺军权,到后来的官运亨通,直达陆军最高大臣的位置,后者精力充沛雄心勃勃的印象一直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寿勋的劝慰,铁良没有给予回答,空中的微妙氛围在短暂的波动之后恢复如初,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些不知所措,内心深处悄无声息的产生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如果在这样下去,或许下一步就真的要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寿勋大人说的对,铁帅对摄政王不必如此悲观,北洋六镇中有四镇还在咱们陆军部的麾下,这大清的军权也还原原本本抓在铁帅的手里面,不光这样,摄政王还让大帅编练禁卫军,这就说明摄政王对铁帅还是倚重。”左右扫了一圈,看着各位同僚都没有发言的意思,坐在最后一排的吴季良也跟着开口道,靠着铁良这棵大树,他才能在陆军部做到十二司厅堂官的位置,要想继续往上爬,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恢复这位军队大人物的信心。
“不是老夫悲观,是季良你太乐观了。”铁良总算开口说话了,他不置可否的回应道,看了看眼前的一干人等,嘴角缓缓地浮现出一丝苦笑。
“当年在北洋的时候,袁贼势大,气焰熏天,老夫曾经直言不讳对他说,年羹尧的下场即为尔之末路。”话到此处,铁良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现如今看来,他袁某人是步了年羹尧的后尘,可老夫也未能幸免啊。”铁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颓靡的口吻,倒有几分穷途末路般荒凉。
铁良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不错,原以为袁世凯一旦倒台,他们这群人就此高枕无忧,然而还没高兴太久,当相同的命运再次降临,他们这群人唯有唉声叹气,顺带着感概政治风雨变幻的速度是如此迅猛。
“铁帅是我朝功臣,摄政王对待大人这样,实在是有失公允。”座下的几个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铁帅为我大清练新军,谋新政,哪一样干的不是忠心耿耿,如今忠臣不用,能者嫌隙,真叫人想起当年韩信事。”
内堂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声讨声,铁良的脸上缓缓变了色,他找这些人过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愈演愈烈的关口,他伸出了手,制止了下面的发言。
“各位大人都是老夫的旧部故知,如今老夫蒙难,大家有什么办法,知无不言都说来听听?”铁良站起身来,他从来就不打算坐以待毙,和袁世凯截然不同,铁良并不打算后退,哪怕仅仅是为了暂避锋芒后以退为进,即使站在他对立面是手握绝对权力的大清监国摄政王,他也一样如此,性格有的时候真能决定人的走向,是深受其害,还是赖以而存,铁良自负地认为是后者,也正因为如此他选择硬碰硬。
然而,他是这样想,但并不代表所有都跟他一样,当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刚才还喋喋不休的一群人顿时寂静了下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能无奈的吞着口水。
“诸位真就没有办法?”现场的消极态度让铁良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愠色,也难怪,他的问题就等于明目张胆的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是摄政王还是一手提拔他们的顶头上司,这个选择题你们不得不做。
“铁帅,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人群中总算有了不同的声音,铁良的眼睛亮了一下,转过头来。
“季良,你说。”
“这个法子有些委屈大帅,季良该怎么说。”吴季良的欲言又止,让铁良眼睛微眯了一下,他摆摆手,示意前者不用吞吞吐吐。
“讲”
“是,铁帅,不管摄政王是不是冲着铁帅来的,铁帅都不得不防,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铁帅可以求庆-亲-王-奕-...”
那个名字吴季良才刚刚吐出半个边,人群中顿时就沸腾起来,“吴军司,铁帅和奕-劻素有间隙,你这不是叫铁帅难堪!”
当年,铁良为北洋军的军权和袁世凯争得你死我活,而奕-劻这位北洋集团的最大保护伞,与铁良之间同样没少爆发激烈的矛盾。
“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老佛爷还在军权为重,现如今载沣当政,庆王和铁帅何不抱团取暖,审时度势方为上策。”对于现场的沸议,吴季良倒是不以为然,像如何抱最粗的大腿这种事,他到实实在在有发言权,话罢,他还不忘反过来呛一句,“季良是为大帅着想,那不知各位诸公大员们又有什么法子?”
“你...”
一群人唇枪舌剑个不停,倒好像把这里当成了演武场,而作为当事人的铁良,看着这些人的这番姿态,脸色越来越阴沉。
“如此行径,成何体统,还不统统住口。”
铁良的一句话的铁锤一般,重重的砸在所有的心上,也由此宣布这场滑稽的争吵到此为止,他忍住心里的怒火,看了看位于矛盾中心的吴季良,后者心领神会的接着道。
“庆-亲-王不但是首席军机大臣,还是咱们陆军部总理王大臣,这朝廷里能让载沣忌惮的也只有的老庆王了,如今袁世凯被罢免,奕-劻顿失一臂,铁帅作为军部尚书手掌军权,奕-劻不会不看重,正所谓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老庆王和咱们大帅还没说些什么,诸位大人又何必庸人自扰?”
吴季良的话等于扇了所有的一巴掌,不过,为了保住他的位子,他到不介意去冒着众怒怂恿铁良依附奕-劻,并且在他看来,权权相交,这种事实在太过稀松平常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少人都斜着眼小心翼翼的瞥着铁良,希望后者勃然大怒,怒斥那位出馊主意的吴姓小人,最好再把他赶出去,然而,他们的所思所想都落了空,铁良摆了摆手,脸上有些疲惫。
“你们都退下吧。”
遣退了所有的人后,铁良重重的倒在了座位上,他脑中的天人交战不亚于刚才众人的一哄争吵,是啊这是一步臭棋,要他赌上一切,尊严,荣誉,甚至是忠诚,但却是他最后的机会。
是要正直清高的一个凡夫俗子,还是忍一时辱继续手揽大权?铁良最后下定了决心。
“备车,去庆王府。”
就仿佛他此刻的心情一般,马车以一种急不可耐的速度奔向了庆王府的正门,一路上马蹄声滚滚,卷起的尘烟浩浩汤汤,掩盖了一切,甚至连紧跟在身后的另一辆马车也未曾察觉。
“良爷果然说的没错,这铁良原来是奕-劻的人,咱们涛贝勒还有摄政王,真是看差他了。”望着停在庆王府的马车,不远处的另一个车厢内,响起了这样的议论。
“全公公,幸亏我家老爷留了一个心眼,这些还望你如实告诉涛贝勒,切莫让奸人蒙蔽了咱们摄政王。”
“良爷慷慨,那是自然。”
韩春儿和小全子对视了一眼,随后,马车缓缓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这样的天色,的确,最适合阴谋发酵。
第二十六章 帝国如斯
(这是昨天的第二更,抱歉,网络断片了没有发出去。)
京津楼,这座以北方菜肴名满京城的高档餐厅,却在这一晚早早宣布闭门谢客,所有预约的申请都被酒楼主人委婉的谢绝,酒楼甚至一度大门紧闭,唯一能够看见是这座餐厅的二楼仍然灯火通明着。
当然,这一反常的现象并不是酒楼内部出现了什么危急异常的事,并且也不是禁止所有人进入,事实上,只有某些手持特殊邀请帖的尊贵客人才能从一侧的偏门进入,而这些人,如果早些时候经过那里的话,还能印象深刻地看到他们都无一例外身着陆军军装,这场新年里的特殊饭局,让这里俨然成为陆军部的专场。
二楼的大厅地方足够宽敞,精致的菜肴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气,单单闻起来就能感觉出这些食材的奢侈与不菲,安装在酒楼顶部的新式西洋吊灯,发出宛如白昼一般耀眼的光芒,所有人的脸上都印上一层锃亮的银辉,眼神炯炯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有幸成为其中一员的话,恐怕第一时间就被这里的布局惊得目瞪口呆,遍布整个大厅的不是那种符合节日气氛的新年红,而是一面面陆军黄龙旗,饭局中央的宴席上,所用的桌布都是绣有团龙国徽的图案,整个宴会的基调,不像是一场专门为庆祝新年而举行的团圆聚餐,更像是一场战时军事会议。
对于这样的摆设,宴会的组织者哈汉章在看到的时候,也是被惊得吓了一大跳,在慌忙的询问酒楼负责人后才知道到这都是他那位同学兼同僚一手安排的,在盯着发愣发呆半天后,才将信将疑的接受了这一切。
这次宴会的着装也是有特殊的要求,赴宴的所有人被要求必须穿戴好全套新式军装,佩戴军刺刀,马蹄军靴,甚至小到连帽檐戴正这种事都有详细的交代。
种种这一切,让包括哈汉章在内的所有人都有预感,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为了迎接新年兼顾同学团聚的宴会。
进门时脱下的大氅外衣,都被站在一旁的侍者规规矩矩凑在一起,按同样的规格悬挂在一边的衣架上,似乎宴会的幕后组织者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大家,在这间屋子内,没有等级官衔之分,有的只是同一个身份。
军人
“良弼,你这是哪一出?我老哈一点也没弄明白啊。”站在叶开旁边的哈汉章小声的嘀咕道,一脸的不知甚解。
“汉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保证这是一场大家都满意的聚会。”叶开低头回复,然后,扭过身来,对着同样有些不明所以的所有人说道:“在场的都是咱们陆军学校的同窗,不管是第一期,二期还是第三期,也不管是步兵科,骑科,还是炮科,既然是同学,又是过年,自然应当好好聚一聚,良弼先干为敬。”叶开冲大家拱拱手,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叶开的话音过后,底下立马止住了窃窃私语,而所有人当中,担任陆军部军学司正使,军谘处军谘使,禁卫军第一协统制的他,无疑是那个说话分量最足的人。
“一别数年,雁行兄,耿光,别来无恙。”将酒杯放下,叶开冲着对面的两人含笑道。
“良军...”这位陆军士官学校第一期的毕业军官,还没有将客气话说出口,就被叶开打断了,“雁行兄,我说过咱们是出身同门,不论官称大小,叫我良弼就行了。”
蒋雁行愣了愣,心头浮过一起暖意,随即也恭敬的拱手道:“良..良弼老弟,好久不见,咱们虽是同僚,平时忙于公务,这见面的机会甚是不多。”
“那既然这样,雁行兄你应该自罚一杯。”叶开笑道,顺手将对面的酒杯满上。
“哈哈,好。”
叶开的话,顿时拉近了不少人多年未见,日渐生疏的距离感,场面上也渐渐活泛起来。
“良弼,东洋留学的时候,就属你最用功,我们这群人里面也就属你有出息。”冯耿光举着一杯酒冲叶开说道。
“你这个混成协标统,要不是在日本整天心思都在东洋女人身上,怕现在也是个陆军部司官。”
“这事你都还记得...”
“哈哈,来来来,都满上。”
“.....”
推杯换盏中,尴尬气氛一扫而空,几杯酒下肚后,不少人脸上都有些一抹酡红。时间仿佛回到在几年前,一群人在日本求学时候的场景,说起话来也渐渐没了顾忌。
看着所有人都兴头正酣,宴席上的叶开悄无声息脱离了任何人的视线,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诸位请慢,良弼接下来还有一事宣布。”
叶开按了按手,示意大家暂时安静,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一时间所有的目光统统汇聚到上面。
“传摄政王亲令,着升蒋雁行任禁卫军第二协统制,冯耿光任军谘处作战第一厅厅长,舒清阿任军资处情报第二厅厅长,铁忠任....”
这突然其来的一幕,让所有都是始料未及,再看看这四周的摆设,这群人突然明白什么,叶开每说一句,点到姓名的人浑身就突然震了一下,这些安排,可以算得上委以重任。
叶开宣读完毕,全场稍稍寂静了片刻,在这份意外的惊喜慢慢转化为货真价实的狂喜之后,紧接着便轰然沸腾起来。
“谢摄政王隆恩!”
反应过来的众人兴高采烈的说道,脸上难掩心中的激动,被陆军部内部的尔虞我诈压的透不过来气的他们,何尝不是日思夜想这一天的到来,那份被派系倾轧的日渐泯灭的热血情怀,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谢摄政王隆恩!我等定然不辜负摄政王栽培!”
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声在酒精的作用下迸发出难以想象的震动,也难怪叶开提前将这整座酒楼红下来,瞧这阵势,怕是整个楼都要晃一晃,而叶开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这份震动变的如海啸一般此起彼伏,势不可挡。
“今天,我把这份任命推荐书交给摄政王的时候,摄政王问我,现如今这世界上,欧罗巴,美利坚,亚细亚,这三者谁最强?”
叶开举着手中的任命书,冲着这些被心头的狂热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壮军官们大声说道:“我当时回答,若帝国之内人人都像诸位一般,三十年以后,唯我中国最强。”
“摄政王又问我,欧罗巴,美利坚,亚细亚,这三者军队谁最强?”
叶开将这份任命书举过头顶,“我当时回答,若我军队之内人人都像诸位一般,十年后,唯我中**队最强!”
“摄政王最后问我,若是有一天再来一次庚子国难,问我中**队敢不敢打,能不能打?”
“我当时回答,若是再来一次,有诸位在,欧罗巴,美利坚,亚细亚都不在话下!”
在这一刻,叶开化身为最具煽情的演说家,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像吐下烙铁一般浑身都是发热发烫,他将手中的军刀突然拔了出来,对着群情激昂的众人高声说道:“良弼今天也问问诸位,欧罗巴,美利坚,亚细亚,这三者谁最强!”
坐在座位上的蒋雁行再也坐不住了,眼眶微微有些湿润,1900年,当他在异国他乡听到祖国心脏被攻破的消息,他的心情就像此刻一般无法平静,他恨不得作为一个普通士兵战死,也不愿意在那片罪恶土地多待一秒...蹭的一声,他把军刀拔了出来,第一个喊道。
“我中国最强!”
舒清阿将桌子上的一杯烈酒咕咚咕咚的咽下,烈酒如同岩浆一般灼烧着他的喉咙,食道,在肺部融化成熊熊烈火,站起身来,军刀上的寒芒一闪而过,他跟着喊道。
“我中国最强!”
这场特殊的宴会,终于在叶开的引导下,借着酒精的催化,回归到了它原本的主基调。
“我中国最强!”
“我中国最强!”
哈汉章,舒清阿,铁忠,所有人都拔出了军刀,响亮的声音在大厅当中回荡不息。
“我中国最强!”
“.....”
————————
窗户打开了,但空气中的酒精味依然浓烈,在他的身后是宴会结束,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冷炙,冷冷的月光顺着窗户延伸到他的身上。
大厅内已经没有人,只有那一面面黄龙旗,仿佛还在一声声激昂的呼喊中,永不落。
“爷,事都办完了。”
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叶开知道来人以及他口中的消息,点点头,目光却沿着月光飘向了无穷远,始终没有回头。
“爷,您在看什么呢?”
叶开没有回答,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演讲家被自己的谎言骗倒,是不是很可笑呢。
在他的耳边那一声声椎心泣血的呐喊似乎永不停歇,他慢慢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其中,清冷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恍恍惚惚中,棱角分明的眉角,给人一种铁的味道。
帝国应如斯!
第二十七章 马不停蹄
(第一更到,百度百科上的东西,太不靠谱,有太多的漏误,汗~越是近代的东西,资料查起来就越费劲,几本专业的大部头还在慢慢啃,所以其中当然免不了一些合理的想象,毕竟咱这是小说不是历史考据。)
叶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杆头,酒劲过后残留的疼痛,让他的脑袋始终昏昏沉沉,强行支起了上半身后,又马上重重无力的倒下,半晌后,只得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既然原本想的是假戏真做,就应该适可而止,看来这酒真的不能多喝。
叶开的动静让门外的韩翠儿闻讯赶来,看见老爷脸上还是挂着几分醉后的红晕,赶忙盛了一杯热水,递到了叶开的面前。
“爷,喝点水,醒醒酒。”
将杯子里的水缓缓喝下,叶开才觉得稍稍缓解了那么一点,轻轻舒了一口气,示意韩翠儿坐下说话。
“翠丫头,夫人最近怎么样了?”叶开询问,兰娘虽然已经接回家有几天了,不过他这几天忙于公务,到没有时间顾得上。
“夫人恢复得不错,前天已经能下床走了。”韩翠儿如实回答。
叶开点点头,兰娘没什么事,他这一颗心也总算不那么扑腾,对他来说,已经容不得再有其他的事分心。
片刻后,叶开从床上艰难的坐了起来,刚想要抹抹额头上的细汗,韩翠儿便贴心地掏出了手绢,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擦拭。
“爷,喝酒伤身,您下次可要注意点。”
韩翠儿将手绢拿开,然后又在叶开的额头上轻轻吹了吹,一股贴身的淡淡女人香弥漫而来,让后者一时间有些微微失神,只得讷讷的回道。
“好好..”
丫头精致的下巴,细嫩的脖颈,以及渐起丰隆的上半身...这些近在咫尺的好风景让叶开挪不开眼,不过,回过神来的叶开立马反应过来,容不得自己的眼睛支配肾上腺接着放肆下去,叶开毕竟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咽了咽口水后又摆摆手,以掩饰刚才的失态和尴尬。
“丫头,服侍我穿衣,待会儿,把韩春儿叫到书房,我有事要问他。”
“诶”
.....
主仆二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韩春儿在继韩翠儿之后已经升级为第三个可以进入这间屋子的人,不过,也只有在得到叶开的允许下方才有这样的权限。
“怎么样?”
叶开这没头没尾的话,韩春儿却第一瞬间就明白他在说什么,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叶开的身边,形影不离,在后者有意的灌输下,韩春儿以最快的速度摸清了后者的脾气和习惯,甚至已经适应了后者跳跃式的问答,两个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效率惊人,不过,对于前者所交代的这些重重事情背后的目的,他始终是一知半解,不过他也不需要清楚那么多。
“多亏了贝勒府的小全子,涛贝勒今天早晨就火速进宫了,听说一个时辰后,朗贝勒也进宫了,似乎是同一件事。”
他们口中的事自然是面前两人的运作的结果,而在这整件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载涛贴身太监小全子,也稀里糊涂的被当成了枪使,不过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坏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知道来龙去脉,他更愿意这样做。
叶开点点头,这步棋他酝酿了很久,他十分清楚铁良的性格,自然要对症下药,在他的眼里,铁良是一块铁疙瘩,任何外界的击打,只会让这块铁疙瘩越敲越硬,所以,对付他就要像对付铁块一样,先加热,在突然遇冷,铁块自然就会从内部裂开,任命他为专司训练禁卫军大臣就是第一把淬炼的火,而接下来的军谘处海军处独立风波则无异于一盆冰凉的冷水浇在铁良的脑袋上,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再稍稍击打,铁块再坚硬自然也会分崩离析,而施加这两个最后两个力的人,一个是载涛,而另一个就是奕-劻。
叶开嘴角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他完全可以想象出铁良是怎样度过那个难熬的夜晚,在奕-劻的府上,铁良几乎是用一种卑躬屈膝的声音表达了希望前者能够扶持自己一次的愿望,然而,他得到的除了冷冷的呵斥外还有充满恶意的嘲笑,从庆王府出来的铁良像丧家犬一般,到家的同时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气喘如牛般的挨到了天明,这次他是真病了。
尽管即便没有叶开的作用,铁良也会在几个月后被解除职务出京,然而,用最快的速度除掉铁良对于叶开来说意义非凡,陆军部少了这么一个强势人物,将会给军谘处带来最大的发展空间,的确,军谘处也需要这么一个难得可贵的黄金时间段来壮大自身,时间,对于叶开最为重要,而在此之后无论是继任者荫昌还是陆军部侍郎姚锡光,要么碌碌无为,要么就是昙花一现,对于军谘处来说,已经构不成拿得上台面的威胁。
而对于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来说,叶开并没有过分的欣喜若狂,在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外,他的目光和心思悄然落在下一个猎物上来,作为施展政治组合拳的“上帝”,平定好陆军部之后,叶开才刚刚带上拳套。
“载泽那边怎么样了?”这件事告一段落,将之放在脑后,叶开向着韩春儿问道。
“春儿昨天去了一趟泽公府,载泽大人说先给一百万两,还说剩下的要看爷的意思。”
听到这番回答,叶开几乎下意识的在心里面笑了笑,载泽啊载泽,你还真不是一个天生不适合做买卖的人,连这点本儿都舍不得下,怎么才能利滚利,赚大钱。
“一百万两就一百万两,也算是聊胜于无吧。”叶开倒是不急,这些钱也足够这些日子用了,喝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后,继续说道:“禁卫军训练在即,练兵场设在郊区,往后一个月爷会有半个月不在家,这京城和兵营之间就要麻烦你来回跑了。”
韩春儿一听,立马单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说道:“老爷哪里的话,爷对韩春儿恩同再造,韩春儿就是死了也不敢吝惜这一星半点的脚力。”片刻后,韩春儿抬起头来,嘿嘿一笑,道:“再说老爷这么疼春儿,也不会让春儿白白死了,春儿还要给爷效力呢。”
“行了,别得了便宜卖乖了,爷最厌恶这样的人。”叶开摆摆手笑骂道,不理会韩春儿的油嘴滑舌,转而,手托着下巴,眼神慢慢变得深邃起来,韩春儿知道叶开正在心中谋划些什么,不敢打扰,退后几步恭敬地站在一边。
片刻后,叶开抬起头,冲着韩春儿吩咐。
“明天还要你跑一趟。”
第二十八章 金钱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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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扣的窗户将这里和外界熙熙攘攘的人潮声彻底分开,在门外还有两个腰间持枪的便衣护卫时刻盯着附近的一举一动,细致的目光毫无死角地覆盖着所有形迹可疑的人,种种迹象都清晰地表明,接下来发生在这里的,绝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商业谈判这么简单。
尽管房间内的安保措施已经做到了极致,寂静的可以用落针可闻来形容,但是却并没有把这股焦躁不安的情绪从小田切的心底里排除掉,按照约定的时间,对方早该到了,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如果换在平时,正式的商业场合发生这样的事,这位日本横滨正金银行的驻京经理会毫不客气的拍拍屁股走人,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环境,纵然他有千般的不愿,也必须老老实实的坐下等人。
急躁和无可奈何之余,小田切这只好不断地喝着茶水来抚慰心中的不满,期间他不时地会回头,盯着身后的那道帷帘凝视片刻后,才将这抹不耐烦使劲压抑到脸皮以底。
就在这时,房门终于打开了,小田切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既然能够通过门外护卫的检查,那想必来者就一定是对方那位谈判的大人物吧,小田切转过头来,按照谈判的必要礼仪,刚想要打声招呼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脑后拖着根长长的辫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普普通通,是那种可以隐藏在人群中不被人发现的中国寻常青年,出现在他面前的不速之客,跟他所邀请的那位清朝高级军官简直有天壤一别。
就在他还沉浸在诧异当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对方倒是先声夺人,“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你应该叫...”年轻人低头看看手中的名帖,然后一脸恍然的说道:“小田切先生吧。”
小田切打量着这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他没有顾得上回话,或许说压根就没听对方说的什么,他满眼都是诧异,在这一刻,他甚至能够察觉到身后射来的同样的诧异目光,过来好半天,他才从这种短暂的停滞中反应过来。
“对,我是日本横滨正金银行的经理,小田切。”小田切看了看对方手中的名帖,用还算过得去的汉语重复着,确认那是自己此前给予的无误。
“我叫韩春儿”
对方的自报家门,名字之前没有任何的修饰词,韩春儿,这跟我要见的人有什么关系?听见这话,小田切顿时都有一种发蒙发狂的冲动。
看着对面脸上那迟迟没有退却的惊讶,韩春儿倒是没有留露出任何吃惊不适的表情,他不急不缓的说道““小田切先生,你一定在想我跟这份邀请函上的人有什么关系?”韩春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邀请函,指着上面印有邀请人名字的那一行。
看着对方拿出了那一份熟悉的邀请函,小田切的心情倒是一下子舒缓了许多,起码那邀请函是真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份重要的邀请函怎么会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上,想到这,才刚刚平静下的心情又是骤起波澜,“对的,韩先生,我们的合作方似乎是良弼先生,这在此前就已经征得了两方人的同意。”
对于小田切的质疑,韩春儿抱以微笑,“你说的没错,走进这间屋子之前,我是你口中的良弼先生的秘书官,但走进这间屋子后,我就是这上面的人。”韩春儿把这张邀请函举到了小田切的眼前,微笑着说道。
“可是...”这种解释简直让久经商场的小田切闻所未闻,一时间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而接下来,对方那更加出格的表现则让他镜片之后的眼睛猛然瞪大了几圈。
当着小田切的面,韩春儿将这份邀请函直接撕成了两半,然后直接塞在了面前的茶杯里,不一会儿,两片纸张便在茶水中泡开,然后像两条翻起肚皮的死金鱼般浮了上来。
“好了,现在没有邀请函了,也没有所谓的良弼先生,今天你的合作方是我。”
韩春儿缓缓地说道,随后连茶带杯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悠闲地一屁股做到了对面的座位上,全然不顾后者那懵逼的极点的僵化表情,脸上始终噙着抹淡淡的微笑。
对方的不客气,让身份颇高的小田切脸上横生出一丝不悦,担任正金银行的驻京经理以来,他经手的大大小小的商业谈判有几百场,看见不按正常套路出牌的,还从来没见过敢当着谈判方的面直接撕掉邀请函的,这一系列行为堪称粗鄙,野蛮,甚至是嚣张。
“抱歉,韩先生,这不符合商业谈判的要求,如果良弼先生本人不能亲自到场的话,我不得不考虑推迟这次....”
不能在谈判中处于不利的一方,小田切用这样的商业辞令应付韩春儿,不料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对面粗暴的打断,韩春儿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殆尽。.
“商业谈判?够了,小田切先生,这一套还是给你的主子说吧。”韩春儿说话直来直往,毫不避讳,“你应该知道坐在这里的不是我们两个人,他们之所以不出现,就是要借用我们的手在合同上签下他们的意思,推迟?小田切先生,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
这种直白的话或许也只有韩春儿能够说的出口,小田切一时间陷入了哑口无言的沉默状态,对方说的确实没错,这场谈判说白了就是一次交易,不用弄脏那些幕后人手的交易。
“韩先生,你能够代表良弼先生吗?”小田切最后确认,因为对方看起来毕实在是太年轻了。
“那小田切先生的说话权又有几分,大到能够取消这次谈判?”
对于韩春儿的诘问,小田切不愿就此认输,绷着脸说道:“我是正金银行的经理,涉及到银行资金的事我有绝对的发言权。”
“小田切先生,我不想和你兜圈子,我的主人既然把邀请函交给了我,这就表明他对我是完全的信任。”小田切的回答韩春儿压根就没当一回事,信他说的才怪,最后,韩春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合作讲究的是诚意,你这样做很容易让人理解贵方没有诚意。”
小田切无奈的咬了咬牙,被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驳斥的无法可说,想想就很丢人了,更何况还是一个中国人。
“那好吧,我们开始,希望接下里的谈判会让我们双方都能满意。”小田切终于松口了,他不想把这种负面情绪带到谈判中来,对方是一个难缠的人,对付这种人最重要的是保持理智和镇定。
“开始吧,小田切先生,哦对了,不过我有一个额外的要求。”韩春儿停顿了一下,缓缓露出了仿佛嘲讽似的笑容。
“我的茶杯刚才扔掉了,谈判很漫长,没有茶水的话很可能会口干舌燥。”
第二十九章 镀金的魔鬼
(第一更)
“韩先生,这是借款合同,请你过目。”
小田切从公文包中掏出了事先拟好的银行协议,规规矩矩地搁在了桌子上,随后说道。
韩春儿优哉游哉的品着手中的香茶,一点要谈正事的意思都没有,眼睛四处张望着,左顾右盼中,唯独忽略了桌子上的那一纸合同。
一无谈判经验,二无谈判辞令可讲,纯属外行的韩春儿自然不急着翻开,他只要精确地按照叶开之前所布置的一步一步慢慢做就足够了。
“韩先生,这是借款合同,涉及到了双方的切身利益,请你务必要仔细看一下。”看着韩春儿丝毫不为所动,小田切脸上扬起了一丝愠色,把桌子上的合同往前推了推。
“我家老爷来之前特地嘱咐过我,金钱是镀金的魔鬼,对待魔鬼就要缓缓图之,我是个下等人,虽然听不大明白,但也知道既然是借钱的事,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韩春儿笑眯眯的回答道,如果换个场合,他这始终保持着的温和态度很可能被人误认为是谦逊的表现,而对于小田切来说,对方这话纯属无赖,他一脸愤恨的咬咬牙,甚至怀疑起对方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要谈生意。
“当然我也不会让小田切先生等急了,”将杯中的茶缓缓饮进,韩春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拿起了桌子上的合同协议,粗略的翻看着,他之所以这么吊着小田切的胃口,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就是懂得扭捏的歌舞妓才会卖出个高身价。
“条件很优厚,我想韩先生没有拒绝的理由吧。”不管怎么样,谈判终于进入了实质阶段,心头那喷薄欲出的怒火被压下,小田切极尽全力保持着语调,平静地说道。
这一点,小田切的话倒是没有错,合同的内容清晰明了,借款的金额一共是白银十万两,并且利息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从任何角度上看这都是一笔一边倒的买卖。
韩春儿点点头,合同上没有任何的猫腻,既然这份协议原本的过目人是叶开,那么对方就不会蠢到在这里面耍花招。
“既然韩先生觉得没有异议,那就直接签字吧,我们都没有浪费对方时间的必要。”小田切缓缓松了一口气。
“好!”韩春儿再次点点头,合同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只要签上双方的名字,这份价值十万两的协议就正式生效。
看到对方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小田切总算舒了一口气,一波三折过后,今天的谈判总算进入了收官阶段,他爽快的在合同上签下了日本横滨正金银行的名称以及自己的名字。
“韩先生,该你了。”小田切示意对方可以签字了,不过,他的手指在了借款方的一行,然后提醒道:“鉴于良弼先生并没有亲自到场,这里最好注明良弼先生是借款方。”
“小田切先生的话我就不明白了。”韩春儿刚刚拿起的笔又重新放下,“之前我们可是商量好这次的合同是属于私人之间。”
“那是因为之前,我们的合作方是良弼先生,而良弼先生今天并没有来。”对于韩春儿的说辞,小田切接着驳斥道:“这是最起码的商业规矩,韩先生应该懂得吧?”
“小田切先生大概忘记我之前说过的话了,在这个房间里,我就代表良弼先生,也就意味着我才是合作方,难道你刚才的话并不算数?”
韩春儿的话让小田切一下子呆住了,他这才想到自己被绕了进去,之前他确实说过,韩春儿可以作为代表,但是,一旦在借款方写下后者的名字,就是两份截然不同的合同,而这就和此前的初衷完全相悖。
“不不不,这里一定要标明是良先生委派你和我们谈判,不然的话我们有权终止这次的借款合约。”小田切半威胁着说道。
韩春儿笑了笑,完全不为所动,“小田切先生又忘了我此前说过的话,我们只是这场交易的代言人,他们需要的是签下合约的手,而不是判断是非的大脑。”韩春儿十指交叉托着腮,然后,用一种仿佛替你着想的语气说道:“当然了,你有权终止这次的谈判,因为就像你说的你是日本正金银行的经理,但是有一点我会保证,这将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谈判。”韩春儿的平淡的话,却要比小田切的直接威胁更加显得咄咄逼人,这位来自日本国的猴子,大概不知道中国人最擅长就是于无声处见惊雷,而他们的谈判词完美地继承了这一点。
果不其然,听到这仿佛最后通牒的话,小田切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可以看见他的胸膛在不断的上下起伏着,强忍着不爆发出来,一脸的气撒不出来憋死自己的表情。
“小田切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看见这副模样,韩春儿差点没笑了出来,接着拿起来桌子上的茶杯品了起来,“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是小田切先生非要马上做个了断,你们东洋人做生意从来都是这么急?”
小田切的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朝铁青色发展,他缓缓抬起头来,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咬着牙齿说道:“那就非常抱歉,韩先生,我不得...”
就当他这话还有一半没吐出来的时候,身后的帷帘一下子被掀开,一身正装,快步走出来一个人。
“韩先生又见面了,你看起来可比第一次见面时有城府多了。”
韩春儿回过头,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站在帷帘前的伊集院彦吉,惊讶在他的脸皮上擦出个波痕就消失无影无踪,随后他不卑不亢的说道:“哦,原来是东洋大人,多谢夸奖。”
伊集院彦吉没有理会韩春儿,而是转向了一旁的小田切,说道:“小田君,我相信和韩先生合作也一样,你说是不是?”
小田切愣了愣,半天后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既然这样,我就签下自己的名字了,这是一场私人之间的商业谈判。”韩春儿大笔一挥,在合同的末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说道:“按照合同上的说法,三天后我会去正金银行取走十万两白银,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碰见小田切先生。”韩春儿微笑着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他说的每一字都好像刺一般扎在小田切心上,让他的呼吸变的骤然急促起来。
“小田君,今天委屈你了,对方是有备而来。”
伊集院彦吉拍了拍小田切的肩膀,后者的目光始终定格在韩春儿消失的那扇门上,一个是银行经理,一个是外交公使,在这一刻,两人的关系不再那么的微妙牵强了,如果说日本大使馆是盘踞在中国政坛的一条毒蛇,那么毫无疑问正金银行就是那两颗锋利的毒牙,但是,今天他们却被自己的毒液溅了一身。
“我不明白,彦吉君为什么不终止这次的协议,我们得到了什么,仅仅一纸空文?”小田切的心情并没有平静下来,他拿起来这只合同愤愤不平的说道,在他看来,这场交易赔了个精光。
“小田君,眼光不要那么的局限,袁世凯曾经借走了我们三百万两白银,十万两对我们来说是个小数目,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伊集院彦吉转过身来,解释道:“我们总要压下一个赌注,不然我们只能在日后的赌局中沦为看客,袁世凯已经被排除出了权力层,我们需要寻找下一个对我们有利的人,种种消息表明,良弼很有潜力,并且他有日本留学的背景,接触起来会更轻松。”
“轻松?”小田切的内心几乎是苦笑,仅仅是良弼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就让他如临大敌,更别说是本人,他真的怀疑伊集院彦吉的眼光是不是看差了。
“婴儿临产前总会伴随着阵痛,放轻松些,小田君,这对我们来说不算坏。”伊集院彦吉安慰道。
“但愿彦吉君的眼光跟以往一样毒辣。”
伊集院彦吉这次没有再回答,既然是赌局,就总会有输有赢,特别是涉及到权力层面的投注,更是让人拿捏不准,他的信心也仅仅存在于直觉层面。
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和小田切一同交汇在那扇门上,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刚才韩春儿脸上的那抹笑容,片刻后,心里面突然一惊,那样自信而富有深意的笑容就仿佛那个人的翻版一般,顿时他感觉空气中似乎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令伊集院彦吉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才是镀金的魔鬼吧...”
第三十章 铁良时代的终结
(第二更到,今天已经码了三章,第一次写这么多,第四章尽量去码,新书期编辑大大不建议写太多,滑沥沥会把多余的转为存稿,等过几天上了推荐在一块爆发。)
宣统元年的头一个月尾,新年的余热还没有完全消解,一条来从紫禁城的上谕便让整个官场内的气氛顿时燥热了起来。
就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太阳雨般,穆尔察·铁良在这天清晨被革去了所有的职务,消息快的让人稍稍缓一缓才能接受,“怙恶不悛,狂悖糜恩”,谕旨中用这样的词语为铁良的政治生涯画上了休止符号,同时也彻底宣告了陆军部为期三年的铁良时代已经终结。
这位为了抗衡袁世凯而步步高升的军队重臣,终究也因为袁世凯的离职而遭到了最高权力者的猜疑和摒弃,纵观铁良的一生,可以说得上唏嘘不已。
随后一系列的人事变动便接二连三的从军机处的呈旨处发出,陆军部尚书由侍郎荫昌暂时署理,专司禁卫军大臣由禁卫军第一协统制良弼代理,除此之外,一系列的升迁和去职通知也是紧锣密鼓的展开,这份名单同时涉及到了禁卫军和军谘处的多个重要岗位,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新任命的军官背后有一个相同身份,赴日留学生。
整个大清官场在经历了袁世凯事件的洗礼后,又一次的目送一位权臣的黯然退场,这次的铁良罢官,尽管在程度和力度上与前者相比都稍稍不及,但是这也再一次印证了同样的道理,权力与位置的纠葛,将永不停歇。
此刻如果有人置身事外,并且密切关注清朝官场起伏变化的话,就会发现,在这所有人事变动和最终安排的背后,林林总总的都会牵涉到同一个人,而在一个小时前,这个视权力为艺术的阴谋家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紫禁城,最高权力的殿堂里。
.....
“铁良真是可恶,到底还是辜负本王了。”
与往常不同,这次的载沣没有了罢免袁世凯那次的决绝和果断,可以看的出他的脸上多少有些疲惫。
“铁良虽然刻板固执,但还算刚正守成,没想到也是一个结党营私的人。”就在昨天,当载沣听到载涛汇报铁良勾结奕-劻的消息时,他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袁世凯与奕-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此刻铁良却出现在了庆-亲-王府上,这是否意味着某种载沣不敢想的可能,种种事情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载沣度过了一个难以抉择的夜晚,再加上毓朗随后的弹劾,铁良罢免的打算才渐渐地登上了载沣议程中。
“铁良久在军旅,根基深厚,北洋军当中也有他不少的亲信,这样的人摄政王不得不防。”
叶开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般压在里载沣的心头,载沣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而这神情微妙的动作也被叶开敏锐的捕捉在了眼里。
“摄政王,铁良是个能人,但能人不能用,到底是我大清的不幸,但换一步讲,他和******暗通款曲,也是不能轻饶,这样的铁良,实在让人扼腕痛惜。”叶开的话无疑十分讨巧,在铁良埋在土里的肩膀上狠狠踩了一脚后,又让他的脑袋露在了外面,叶开的话说到了这份上,载沣的脸上稍稍有些开解。
“你说得对,铁良是一位能臣,大清能臣不多啊。”载沣轻轻地说道,站在帝国的最高处,他抉择起来将会更加吉安娜,但是反正跟叶开关系不大。
“既然摄政王有惜贤之心,若是对铁良过于严惩,倒是让那些无知小人乘机伺布谣言,再者,没了袁世凯,没了铁良,北洋军也会有生变的隐患。”叶开缓缓说道,他要给载沣一个体面的台阶下,“臣倒是有个法子安置铁良。”
“讲!”载沣眼神一亮,摆摆手。
叶开缓缓说道:“与袁世凯一样,先严词革职,以示朝廷之威,等过了几个月在起任他黑龙江将军,一来东北三省刚刚设省不久,龙兴之地人心未稳,二来,东三省日俄窥伺已久,有铁良坐镇,倒是人尽其用。”
叶开的建议无疑给左右为难的载沣指明了一条道路,至于这建议是饮鸩止渴还是深谋远虑,载沣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要首先解决掉眼前的矛盾,而叶开也借着个机会悄无声息地移植进自己的意志,考虑的片刻,载沣终于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
叶开躬身说道,到此,陆军部内部最大的一张牌被扔进了废牌堆。
“禁卫军的事办怎么样了?”将铁良的事放在一边,载沣转而问道。
“回摄政王的话,一切顺利,禁卫军所用的枪炮,军械,马匹已经陆续购置齐全,臣和涛贝勒朗贝勒商议过了,将会在京城内设立陆军指挥所。”
“陆军指挥所?”载沣有些好奇,“何为陆军指挥所?”
叶开抬起头来,认真地解释道:“设立陆军指挥所是为了便于敕令禁卫军,摄政王你想,这禁卫军驻扎在郊区,这样摄政王虽然坐镇京师,也能远控整支禁卫军。”
叶开的话无疑切中了载沣的心思,后者点了点头,一脸满意的说道:“甚好!”
看着载沣正在高兴头上,叶开不介意再多说两句,“事情办得这么顺,还多亏了载泽大人的极力襄助,泽国公为了禁卫军的银子也没少花心思。”
“载泽是出洋五大臣,又是度支部尚书,他的眼光本王还是看得见的。”载沣点点头,在某些方面,他对这位皇族远亲倒是印象不错,特别后者最近在度支部干得风生水起。
“禁卫军训练在即,一切不容有失。”载沣最后勉励道。
“是,臣一定尽心尽责,半个月后,还请摄政王莅临禁卫军校场,亲颁训词。”
“本王一定。”载沣摆摆手,“下去吧”
叶开走出弘德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内的废气顺着呼吸道被缓缓吐出,一同带走的还有他这么多天来的殚精竭虑,军权的事总归是告一段落,这么多天来,他所走的每一步,看似顺理成章,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权力的运营,从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不到最后一刻结果出来,谁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掌声喝彩还是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螳螂在捕蝉的时候,还要时时刻刻盯着身后有没有一只黄雀,袁世凯是这样,铁良是这样,叶开要做的同样是这样,而且未来还有更多的人也是这样。
第三十一章 阴谋树下的并蒂花
(今天只有一更,八点才赶回来,周日三更,另外明天也会集中改改文章中的错别字,欢迎大家伙指正。)
陆军部的关防大印还静悄悄的安放在桌子上,然而穆尔察·铁良却再没有使用他的权力,他只是嘱咐仆从收拾好房间内的几样私人物品,然而,转身便匆匆离去。
他没有看站在门口的一帮陆军部的司官,也没有对曾经的亲信部下说一个字,甚至连新任尚书荫昌的客套话都没有理会,就这样,径直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这是铁良最后一次出现在了陆军部,他至此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夜之间被免去了所有的职务,或许这天过后,已经被踢出权力核心层的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内,这一系列事件的始作俑者,并没有因为铁良的离去而停下自己的脚步,仍旧是有条不紊的一步步收紧手中的钓线。
“爷,生意谈妥了。”
韩春儿站在叶开的办公桌前,低着头,细细地向他汇报着这那场金钱谈判的结果:“那东洋人说三天后,去他们银行取十万两,这是取钱凭证。”韩春儿把手里的取款凭单搁在了桌子上,这一页薄薄的凭单,无疑是最令人信服的的成果。
“这事儿办的漂亮。”叶开点点头,对着韩春儿赞许道,虽然后者是在自己安排下逼得对方达成了协议,但能够把这件事般的圆满,韩春儿的功劳不小,换做其他人,并不见得会做得比他好。
“中间没出什么差错吧?”隔了一会儿,叶开接着问道。
“应该没什么岔子。”韩春儿挠了挠头,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对了,爷,你猜这生意谈到最后怎么着了?”
叶开抬起头来,看着韩春儿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神秘,问道:“嗯?怎么了?”
“那日本国的官老爷一直在隔壁听着,最后,这生意差点谈黄了的时候,从帘子后面突然冒出来了。”韩春儿重复着发生谈判桌上那戏剧性的一幕,脸上也缓缓露出了笑容。
“伊集院彦吉?”惊讶过后,叶开也在心中忍不住的笑道,虽然是合作的另一方,但以他的身份,本没有必要亲自插手这件事,毕竟这十万两白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数字,看来这条狐狸倒真的是看重自己,同时,叶开也心知肚明,这借款合同仅仅是对方抛出的第一块奶酪,对方理解意义上的实质性合作还没有展开,既然这样,叶开自然不会放过狠狠的吸一次血的机会。
不过,经历过着这次的历练,他对韩春儿倒是放心了许多,尽管在许多方面他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是这种成长速度,作为一副好马鞍,叶开已经极为满意。
“春儿,你再接着办件事。”
把这些事放在一边,叶开之所以借这十万两,自然不是仅仅为了敲伊集院彦吉的竹杠,他还有更为长远的打算。
“爷你吩咐。”韩春儿等着叶开发话。
“三天后,你去正金银行把那十万两白银取出来,第一步先兑换成鹰洋。”叶开首先吩咐道。
“鹰洋?”韩春儿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鹰洋不就是墨西哥银币吗,在他看来这白银和鹰洋都是银子,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但是这话他倒是没有说出来,他只需照办就是。
叶开的心思韩春儿自然猜不透,整个清末,尚没有建立起一套现代金融框架下的清朝货币体系,堪称混乱到了极点,市面上流通的除了最普通常见的白银,铜钱。最多的就是这种称为鹰洋的墨西哥银币,因为白银含量恒定,这种银币在市场上的信誉极佳,几乎占到了流通总量的三分之一。
除此之外,流通的货币中,还有西班牙银币,龙洋,光绪元宝,大清弊,奉天币,北洋币、四川币,吉林币...在铸币权还没有收归中央的情况下,各省各地滥发的货币达到了一个瞠目结舌的地步,让人不禁问道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纸币方兴未艾,银币又五花八门,这令人大跌眼镜的现实,加剧了整个金融体系混乱无序,由此滋生了难以想象的**。
“是,老爷。”韩春儿点头应道。
“第二步,找到一个叫周学熙的人,把兑换的鹰洋支出八万元,然后全部买进他创办的京师自来水公司的股票。”
叶开的这步计划就是实业投资,并非是因为他对这些黄白之物看得有多重,而是在清末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没有钱是万万不能,涉及到开源汇进的事,叶开选择起来自然慎之又慎,千挑万选之后,他看中了前任直隶总督周馥的儿子周学熙,历史上,这位日后富甲一方的实业家,此刻正因为自家公司资金欠缺的问题而急的团团转,他的股票在市场上几乎无人问津,而这些目前低到白送的股票,在日后简直可以用黄金股来形容。
叶开的吩咐韩春儿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后者一字不落的将叶开的话记到了心里面。
“第三,把剩下的所有鹰洋统统兑换成黄金,然后转存到华俄道胜银行。”叶开最后说道。
如果说前面两点韩春儿还能勉强理解的话,那对于叶开所说的这一点,韩春儿就更不明白了,如果按一般常识,除掉手续费以外,单纯的这样兑换似乎并不划算。
叶开当然有他的考虑,事实上,如果不是站在穿越者的角度,他也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世界金融界掀起了一股愈演愈烈的风潮,各大国纷纷抛弃了银本位,转而变为金本位,或者金银混合本位。白银在货币圈逐渐丧失了长达近千年的统治地位,由此引发的直接后果就是银价暴跌,而号称“白银帝国”的大清朝廷,在这场货币战争中更是输的体无完肤,甚至与列强之间引发了一系列“磅亏案”,丧权辱国不说,血本还赔了精光,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至于为什么要转存到华俄道胜银行,那就更好解释了,日俄在中国北方明争暗斗,战火自然蔓延到银行领域,存入俄国银行,一来让伊集院彦吉对叶开的金钱动作查无可循,二来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恶心恶心小田切一帮人。
“是,老爷。”韩春儿清楚在叶开身边做事,就要把好奇心压制到最低点,随后他听话的点点头。
“春儿,去吧。”这十万两白银安排妥当,叶开摆摆手,示意韩春儿可以着手准备。
门被轻轻的关上,房屋内重新化为了寂静,而就在这种安详的气氛中,一颗阴谋的种子悄然在叶开的心里生根发芽,权力能够办到的事情,金钱同样可以,而金钱能够办成的事情,权力也不惶多让,金钱与权力,从来都是一株罪恶的双生花。
金钱滚滚而来的那一刻,就算你是披着上帝外衣的魔鬼,也自会有伪善的信徒对你顶礼膜拜。招满铜臭的金钱,如果作为一样顺手工具的话,叶开并不反感。
而既然谈到钱,那作为大清帝国油水最多的邮传部,自然沦为叶开的下一个目标。
第三十二章 失意的红顶商人
(第一更)
安静的房间里,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正伏案着笔,一行行隽秀的小字在他的笔头下慢慢的延展开来,不一会儿便充满了一整张纸,每天记录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已经是他多年不变的习惯,得益于他常年在上海和外国人打交道的缘故,用起钢笔来毫不生疏。
在这张纸上写满了关于建立现代化的金融体系,统一货币制度,设立中央银行的诸多畅想,这些在旁人看来近乎天马行空的想法,却在他心中镶嵌已久,然而,承载这些想法的不是来自权力层的最高文件,只是眼前这张再普通不过的白纸,作为一位行动派和实业家,仅仅用这样的方式来抒发自己内心的志向,多多少少透露出无奈和愤懑,这也就不难想到,为何末尾的字近乎潦草。
白天才刚刚过去一半,盛宣怀就早早回到了京城的家里,在命佣人泡好一杯咖啡后,他就一屁股的钻进了书房里,很多时候,他就是这样过着半仕半闲的规律生活,自从调回北京,更加接近权力中心的位置,并没有让他得到将梦想付诸现实的机会,反而被排挤到一个看不见的角落,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职务并非什么闲差,而是邮传部右侍郎,帝国最富庶的机构名义上的第二把手。
北京初春干冷的空气,让常年居住在上海和湖北的盛宣怀有些不大适应,然而,比起这里的气候,京城变换莫测的政治空气,更是让他难以应付,更多情况下,他都会用喝咖啡的方式,来打发闲暇的时光,顺带着借着这短暂的愉悦时间,追忆一下在上海滩商场那段呼风唤雨的峥嵘岁月。
盛宣怀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脸上的郁闷神情稍稍缓解,但却能把它从心头抹去,三年多来,所有的建议和改革措施,要么石沉大海,要么无疾而终,无奈之余,他也只能疲倦的对着咖啡杯叹口气。
“咚咚咚”房门处传来敲门声,盛宣怀没有抬起头,清楚自家老爷的习惯,管家悄悄地打开门,然后掖着步子凑到了盛宣怀的耳边,低声说道。
“老爷,有客人来了。”
管家的话让盛宣怀有些惊讶,这个时间段少有人造访,按理说也不会有人来,他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问道:“谁?”
“来人说他叫良弼。”
“良弼?哪个良弼。”盛宣怀一时间有点记不清这个人是谁,只是依稀记得似乎两人从前并无交集。
“他说是军谘处的军资使,老爷,这是他的名帖。”管家把名帖交给了盛宣怀,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旋即有些狐疑的说道:“他现在在哪?”
“正在大厅里等着老爷。”
“好,让他稍等片刻,我等会儿就到。”盛宣怀点点头,让管家下去。
门被轻轻的关上,盛宣怀坐在椅子上,迟迟没有动身,片刻后,表情有些疑虑的喃喃道:“军谘处,就是那个风头正劲的军谘处?”
一个隶属于军队系统,另一个是专注于交通财政,军谘处和邮传部向来是八竿子打不着,这时候怎么会有军谘处的人来家里拜访,盛宣怀实在想不通,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将手中上的笔放在一边,简单收拾一下,便走出门去。
....
与此同时,坐在会客厅的座椅上的叶开,也在心中悄悄地想象这位晚清最著名的红顶商人的模样,在他的身后留下了数不清的商业奇迹,一手创办了中国第一个民用股份制企业,第一个电报局总局,第一个内河船运公司,第一家银行,第一条铁路干线,第一个钢铁联合企业,并且还是中国第一所大学的创始人,中国红十字会的奠基人,11项第一彪炳史册,被后人称为“中国商业之父”,时至今日,盛世家族仍旧活跃在中国各大舞台上。
“良大人,老朽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一道苍老却健硕的声音打断了叶开的思索,看见身后走进来一位白发老人,叶开不用想就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盛宣怀,叶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说道:“盛大人不用客气,是晚辈特来拜访。”
“那倒是老朽的福分了,良大人坐。”盛宣怀倒是善意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良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啊。”看见落座的叶开,盛宣怀客气的讲道,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盛宣怀这等话倒是手到拈来。
不过在下一刻,看清楚这位军谘处数一数二的将官大致模样后,盛宣怀有些微微惊讶,后者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上下,在整个大清官场中的确算不得什么老资历,年轻轻轻便被委以重任,足见此人的本事。
对于这种客气话,叶开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转而说道:“过奖了,世人都称盛大人是一手官印,一手算盘,亦官亦商,左右逢源,如今一见,果然是确证无疑。”
“老朽是大清命官,自然都是为朝廷办事。”盛宣怀呵呵一笑,没有多说其他话。
三两句你推我让的客套话后,叶开终于开始进入正题:“良弼今天翻阅国府档案,看到了盛大人当年给老佛爷写的《奏建铁路折》,不由大为感慨,当年铁路被视为奇巧淫技,国人莫不碍之,现如今,筹建铁路已成大势,盛大人想别人之不能想,良弼深感佩服,所以前来拜访。”
“良大人过奖,铁路是国之脉搏,洋人尚且在我国修建铁路,我国自然不能落后。”叶开的话让盛宣怀缓缓回想起了当年那份奏折上的细枝末节,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叶开微微点头,接着说道:“良弼出身军旅,曾经在日留学,知道若铁路建成,无需兵多将广,便可一日千里,现在铁路兴建如火如荼,电报,船政也早有造设,如果几者合一,那才真叫兵贵神速。”叶开顿了顿,不动声色的说道:“良弼似乎记得盛大人一手操办了轮船招商局,电报局,那请问盛大人,这些可否为军队所用?”
听到叶开口中的两家企业的名字,盛宣怀的脸突然抖了一下,随即缓缓暗了下来,半天后,才有瓮声瓮气的回答:“老朽去职已久,并不知晓,想来应该可以吧。”
作为盛宣怀一手创办并且引以为重的两家超级企业,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正当两者蒸蒸日上的时候,庞大的利润引起了袁世凯和奕-劻的注意,随后采用明升暗降的手段,悄无声息的将其从盛宣怀手中夺走,只是委以后者一个有名无实的邮政部右侍郎空衔,这件事一直是盛宣怀的心结。
“那真是可惜,看来这世界上也有盛大人不确定的事啊。”叶开轻飘飘的话语,让坐在一旁的盛宣怀脸上缓缓阴沉了下来。
“良大人怕不是拜访这么简单吧。”听着若有所指的话,盛宣怀转过头来,对着叶开有些警惕的说道,话音明显重了许多。
对此,叶开一点没有躲避的意思,他早就等着这一刻,嘴角微微一翘,然后简单直白地说道:“不错,盛大人,良某前来确有他事,‘欲做大事,必做高官。’还记得李中堂生前对大人说的这句话吗?”
听到这话,盛宣怀几乎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为李鸿章的幕僚,当年后者可是用这样的话来告诫盛宣怀为官之道。
“良大人究竟是何意思?”缓缓坐下,盛宣怀的手掌微微握了握,旋即又故作掩饰的松开。
“盛大人不用着急。”叶开做出了个压压手的手势,随后慢慢说道:“今天良弼向摄政王保举了盛大人,盛大人马上就要做高官了。”叶开说完,微笑着噙了一口茶水,丝毫没有注意到盛宣怀脸上的表情。
这般**裸的话语,让盛宣怀顿感莫名其妙,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三十三章 两个生意人
(第二更,第三更在码,十二点左右。)
作为一位商人,盛宣怀堪称目光敏锐,眼光毒辣,但作为一位官员,他在政治方面的直觉就明显迟钝了许多。
“良大人有什么话还是明说,老朽听得不甚明白。”怔了半天后,盛宣怀突然问道。
听见盛宣怀终于开口了,叶开倒像是耳朵慢了几拍似的,一脸不急不缓的样子,喝下一口茶水后再慢慢说道:“盛大人这些年在邮传部过得怎么样,似乎不用良弼多说吧。”
叶开的话一出口,这位曾经纵横商场的红顶商人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过的怎么样?这话等同于问盛大人你在邮传部遭罪遭够了没有,按下心头的怒火,盛宣怀尽量保持平静的说道:“老朽年逾六十,整天无事,倒是可以颐养天年。”
“盛大人,这般消极度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闻见这话中的浓浓酸意,叶开心中扑哧一笑,一脸惋惜的叹道。
“良弼今天还在摄政王面前替盛大人美言,我倒没什么,你这样可是要辜负摄政王的厚望啊。”叶开摇了摇头,再度深深地叹息道,脸部的表情拿捏得既准确又不至于显得太做作。
“摄政王?”听见这词,盛宣怀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嘴,自从到了京城,有多少日子了,他都没有机会面见帝国最高统治者,向他亲自陈述自己的这些济世想法。
“对,正是摄政王,三天后摄政王要召见盛大人,届时入宫奏对,盛大人就有机会面奏机宜。”叶开望着一脸热切的盛宣怀,话到此处转了一个弯,接着说道:“哦,对了,盛大人好像对设立银行,改革币制颇为上心,良弼已经代为转奏,到时候还要盛大人亲自向摄政王说明。”话罢,叶开露出预谋已久的微笑。
如果盛宣怀刚才还对叶开此人仅仅是惊讶的话,那么现在取而代之的,就是一脸的惊骇,他的这些想法在那个年代几乎无人问津,而眼前这个言之凿凿的人不过三十左右,况且还是一个军中武将,怎么会知晓的这么详细。
“良大人也赞成币制改革,创设银行?”盛宣怀有些不敢确定,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叶开当然不会说我是穿越过来的,站在现代人的角度金融稳定关乎国家命脉这样的话,他点点头,然后一脸痛惜地说道:“币制繁杂,有害无益,洋人,钱庄,各地督抚,借机滥发纸币,最终深受其害的还是我中国四万万的子民,良弼哪有不赞成的理由。”
叶开的话滴水不漏,盛宣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想到良大人竟然也这么想,老朽真是感动之至。”对于盛宣怀的夸奖,叶开嘴上不置可否,心里面只想说搁在现代只要脑子还健全,是个人都会这么认为。
“不过,良弼赞成不赞成无足轻重,关键是摄政王。”叶开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那就要看摄政王能否被盛大人说服了。”
“此等利国利民的大事,老朽一定尽力。”盛宣怀义正言辞的肯定说道,听了叶开刚才的一番言论,不由得他不对后者的学识见知刮目相看,并且,既然能够跟摄政王说得上话,那么就肯定不是一般人,再联想起军谘处刚刚设立,对方年纪轻轻便出任军资使,心中更是有了几分的敬服,随即低头小声说道:“不知摄政王对这事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的意思本官哪敢揣测。”叶开没有说下去,沉着声音揶揄道:“盛大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虽然对方并未明说,盛宣怀还是见势就收,拱手说道:“多谢良大人替老朽美言。”
“盛大人不要急着道谢,不管摄政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要盛大人来做。”
叶开突然的话让盛宣怀有些不大明白,眼眶微微一眯,随即疑惑的问道:“良大人什么意思?”
“盛大人应该清楚,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比商场更甚,盛大人虽是邮传部右侍郎,堂堂二品大员,却还是一样有名无权,盛大人每做一事,都处处掣肘,就算到时候摄政王被大人说服,让大人来主持币制改革,恐怕盛大人也是无能为力吧。”叶开用一种近乎诱导性的语调说道。
而盛宣怀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也陷入了沉默,在京城的这几年里,经历了这些风波,他对叶开的话理解的更加深刻了些,的确,在商场上,他堪称呼风唤雨,让一代名商胡雪岩败的倾家荡产,最终郁郁而死,但同样的手法,却在这个偌大个衙门里无计可施,这一系列的现实用一种冰冷的口吻告诉他,官场这张大网远非商场可比,除了金钱,更多的还有权力,而这并不是他所擅长。
“那良大人以为如何?”盛宣怀斟酌着言辞说道。
对于叶开来说,在听到这句话时,这场交易才正式进了上主菜的阶段,他用早就组织好的语言,直截了当说道:“邮传部尚书陈壁窃据高位,碌碌无为,若不去陈,恐怕盛大人这清闲日子往后还多的是。”
看着后者脸上微微有些凝固,叶开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接着加码加料的说道:“李代桃僵,能者居上,无可厚非,更何况以盛大人这样的才能,怎么能过的惯这种无事可做的日子。”
叶开的话像一声声的铜锣敲打在盛宣怀的耳边,震耳欲溃中,他终于理解了一生的知遇者李鸿章说的那句话,“欲做大事,必做高官。”,或许,当他在兴办洋务头几年举步维艰时,一心想的也是这句话吧。
盛宣怀叹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语言简练却肯定的说道:“如何去陈?”
“这个不劳盛大人费心,良弼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谋划。”叶开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对于权力,一双吝惜干净的手是拿不上桌子的,盛宣怀心知肚明的点点头,默认了对方的要求,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是也没有就此放松下来,他知道自己的筹码已经全部出完了,接下来就是对方给出条件的时候,这场交易其实才刚刚谈了一半。
“良大人费尽心机,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叶开微微一笑,直言不讳:“盛大人不愧是商人出身,天底下没有白吃不干的买卖。”
盛宣怀是商人,叶开也是商人,除了必要的默契,商人与商人之间从来都是讲究对等交易,只不过这次他们要交换的商品叫做权力。
“那盛某洗耳恭听。”
盛宣怀正襟危坐,他等着叶开接下来的筹码,商人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事不会很轻松。
第三十四章 下一步
(昨天的第三更)
“盛大人不必对良弼抱有戒心。”
看着盛宣怀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叶开笑着开解道,他试图用这样的话,努力把变的有些紧张的气氛,校正到刚开始那种轻松的状态中去。
然而对于盛宣怀来说,叶开的话简直就是说说而已,短短几十分钟的接触,就已经远远超出盛宣怀的预料,在他的脑中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印象,对方心思缜密,头脑灵活并且懂得把握时机,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是任何在生意场上的弄潮者都不愿意看到的对手,掉以轻心往往意味着满盘皆输。
“老朽垂垂老矣,比不上良大人这般年轻思敏,有什么话还望良大人明言,也照顾照顾我这颗上了年岁的脑袋。”
“既然盛大人这样讲,那良弼就直说了。”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叶开也不在话里打弯,接下来的都是真刀真枪的硬货,“不知盛大人可知,京师自来水公司最近融资困难,所发股票无人问津,这里还请盛大人帮个小忙。”
盛宣怀没有搭话,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叶开接着说下去。
叶开接着说道:“融资困难无外乎因为,水厂开工需要铺设管道,而要铺设管道就要穿屋破墙,深挖地下,所涉民众大多为了一己私利妄言抵制,一时间议论纷纷,这股利在丰厚也没有人敢买。”话到这,叶开顿了顿,面朝盛宣怀,言辞恳切的说道:“所以,希望大人以些许官资充入,这样百姓见到官家也买这自来水公司的股票,流言自然不攻自破,不知盛大人意下如何?”
盛宣怀并没有急着下判断,缓缓听完叶开的陈述,然后一针见血的问道:“良大人自己可有买进这公司股票?”
叶开微微一怔,随后说道:“在下前些日子买进了八万鹰洋。”这一点叶开倒是没有隐瞒,想要在这位商场大亨面前藏住马脚,简直是难如登天,所以他直接坦白。
听到这话,盛宣怀捋了捋胡须,突然笑着说道:“没想到良大人倒是对实业投资有兴趣。”
叶开不置可否,随即接着说道:“只不过是为日后略作打算罢了,跟大人通商四海一比简直不值一提!”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叶开回归正题:“大人只需买入五千两,良弼保证待到年末分红,大人绝对不会亏损一分一毫,并且这对大人来说,是举手之劳。”
这对盛宣怀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难事,整个盛氏家族富甲一方,不要说单单是五千两,五十万两怕也是有的拿,只不过这是以官方的名义,不容的他不去多斟酌一番,稍稍一想,倒是给出了他的答案,“好,我会派人下去勘察,如果情形属实,老朽愿意祝良大人一臂之力。”
“那多谢盛大人的慷慨解难。”听到盛宣怀终于同意,叶开拱拱手,有些郑重的说道。
“各取所需而已,不过,几千两官银换一个尚书,良大人似乎并不合算啊。”盛宣怀不愧是商场老手,对于这种完全不对等的交换,他几乎有种出奇的敏感,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城府颇深,心思缜密,不可能做这种赔本的买卖,稍等片刻,盛宣怀接着问道:“良大人怕不仅仅为此而来吧。”
被戳中了心思,叶开倒是一脸大方的笑道:“人们都说盛大人,纵横商场数十年,鲜有失手,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一番恭维之后,叶开站起身来,对着盛宣怀用一种近乎自信满满的语气说道:“等到盛大人官拜邮传部尚书之时,良弼再来叨扰,到时候还要再请盛大人帮一个小忙。”
叶冲着盛宣怀拱了拱手,然而也不理会后者的一脸的不知所以,转身便踏着步子离去。
“告辞了,盛大人。”
望着大步离开的叶开,盛宣怀一时间僵在了桌椅上,半天也没有动弹,随后他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种唇枪齿剑般的博弈感觉,今天发生的事让到现在他都来不及反应,细思慢想中,突然横生一种错觉,莫非自己真的老了,诚然头发已经近乎发花白,手掌也几近枯槁,但唯一不变的是他眼中闪着的商人般的精明的光。
“哦,盛大人,忘了告诉你。”在门口的位置,叶开突然站住了脚,回过头来,冲着还在遐想中的盛宣怀,微微一笑:“袁世凯被罢官,轮船招商局,电报总局之后将由大人管辖,盛大人得而复失,失而复得,这次可要格外珍惜。”
门被轻轻地掩上,然而,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还在盛宣怀耳中不断地回响传荡,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李鸿章在世,那种心机与城府绝非一般人所有,当然也就只有那么一瞬,这个想法便被抛出了脑海,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更加年轻,远不是当年老谋深算已经官至一方封疆大吏的李鸿章可比。
“来人,准备轿子,下午去邮传部。”
冲佣人大声吩咐,随后,盛宣怀回头望了望,想必书房那种地方以后没有必要常钻在里面了,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差点真忘了自己还是邮传部的右侍郎。
.....
叶开从盛府出来,他倒是依然那般镇定,喜怒不外现与人,当然这其中绝大一部分原因为了不让外人发现,谁知道有没有不怀好意的眼睛此刻正在角落里盯着自己。
外面自然是有韩春儿在等候,不用叶开吩咐,韩春儿就已经把来时的路以及附近的大致模样记得一清二楚,瞧见叶开出来,他立马凑了上去。
“爷,您出来了。”
叶开直接坐上了轿子,随后就听见了韩春儿的询问声,“爷,去哪?”
“军谘处”
叶开不用想,直接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和盛宣怀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契约关系,那么下一步就应该到了给予对方信任的环节,这是两个商人之间的默契。
“陈壁...”
叶开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他手里的罪证可是一把加一把,每一样都有可能让这位陈大人从高高的尚书位上摔下来。
第三十五章 七厅一局
(今天只有一更,等会儿要开会,明天会尽量早些更。)
叶开的轿子停在军谘处大门外,就不得不亲自下来,之后,他将要在门口的传达室内规规矩矩的接受安全检查,即使作为军谘处实际上的最高长官,他也并不例外。
事实上,在他亲自拟定的军谘处管理条例中,已经名令规定,所有进入军谘处的人,哪怕是小到负责卫生伙食这样的后勤人员,也必须接收检查,而这条看似苛刻的要求,还只是这本条例上最最基本的。
站在军谘处的门口,叶开没有立刻进入,目光在军谘处周围微微扫动几圈,附近的景象尽收眼底,在门口处站满了目光警惕的检查人员,而在两侧的街道上还不定时有几队巡逻的军警出没,他们组成的交叉网,像铁桶一般将整座军谘处所在的区域包裹的密不通风,军谘处刚刚成立不过月余,已经俨然有重量级部门的几多影子。
看到这些,叶开才满意的点点头,作为这一切非常安排的幕后策划人,他非常清楚,军机无小事,更别说是这个日后帝国的最高参谋机关,没有钢铁一般的纪律,铜墙一般的防御级别,不等那一双双黑手从外面攻入,整个部门就从内部不攻自破,而纵观清末历史,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所以,正因为如此,在他的构想中,无论是现在的军谘处,还是未来的军资府,要么是堡垒,要么就是一座要塞。
除此之外,光有高级别保密措施还远远不够,军谘处想在日后成为一个所向披靡的巨人,拥有钢铁之躯只是一方面,他还需要比别人更睿智的大脑,以及和别人更敏感的中枢神经。
....
会议厅里,并不宽阔的空间却网罗了军谘处内部所有的高级将领,坐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军资使叶开,左手边的副座上是军资副使兼军谘处总务厅厅长的哈汉章,在他们两人的面前,依次列坐的是,军谘处作战第一厅厅长冯耿光,情报第二厅厅长舒清阿,交信第三厅厅长铁忠,测量第四厅厅长蒋百里,以及史志第四厅厅长宝瑛,至于海军厅和最末尾的特殊警卫局的位置上,还暂时空缺。
在这些人当中并没有军谘处管理大臣毓朗的影子,所以这次的会议基本属于留日军官系的内部会议,而在会议过后,作为常务负责人的叶开,只要把这次会议的大致精神传达给毓朗便可以,当然,具体的内容,叶开还会略微润色。
既然是闭门会议,这次的会议级别就是最高的,房门始终紧闭着,在门外几排全副武装的警卫正严阵以待,房屋上方的吊灯让这件屋子显得略微有些灰暗,然而,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呈现高度紧张和全身关注的神情,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会议是军谘处成立以来的第一次高级别会议。
“想必各位进来的时候都经历了一番波折吧?”
目光扫了一下座下的几个人,叶开倒没有一上来就直接进入正题,而是一脸笑容的调侃道。
叶开说的什么意思他们几个人自然都清楚,的确,进入军谘处,无论级别高低都要一视同仁的接受检查,让不少人一开始都是略有微词,要知道,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在军队中担任着营级以上的职务,不过,在铁的纪律或者说是在叶开的刻意安排下,他们很快就明白,这条纪律丝毫没有任何余地可商量,
“我看啊这规矩定的也好,正所谓上行下效,咱们军谘处刚刚成立,百废待兴,要是没有咱们几个上面的带头,那底下的人还不更乱了套,所以啊,我老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哈汉章的发言让底下的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既然军资副使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作为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军官,他们接受起来也更加容易。
叶开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这么做并非作秀,如果一开始就日此松散,那么军谘处日后也会变成一个新的官僚部门,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和叶开的设想背道而驰,所以他也就不得不适当牺牲下军官们的权利,至于以后,等军谘处走上正轨后,这条规定倒是可以适当通融一下,毕竟长官和普通人员待遇一样,有损必要的威严不说,面子上的确也不好看。
“那好既然这样,咱们的会议就正式开始了。”看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这场会议也正式开始。
“咱们军谘处直属禁中,摄政王之下,任何人无权调遣,军机大事也只有摄政王和各位管理大臣有权过目...军谘处下辖总务厅,情报厅,作战厅等七个厅,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警卫局...”叶开的话基本上照本宣科,底下一群人没什么要表达意思的想法,这些最基本的机构名称和权限,他们早先也就知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那接下来的事,汉章你来说吧。”叶开对着一旁的哈汉章使了一个眼色,按照两人预先的安排,他可以开始部署具体的任务。
哈汉章点点头,接过叶开的话,接着说道:“军谘处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军兵汇总。”哈汉章缓缓说道:“这十几年来,八旗绿营,湘淮两军相继裁撤,但是,还有不少的地方私自保留,吃拿军饷不说,还滋扰民生,另一块,全国各地的新建路军良莠不齐,兵员不定,各省各地的军队号令不一,番号混乱...”
哈汉章一口气点出地这些问题,几乎所有都是最尖锐的,同时也是涉及各方利益最稠密的部分。
“所以,军谘处第一件事就是对各地军队,包括新军,八旗,老绿营,骁勇营,步兵衙门,蒙古各旗卫队的番号,人员,装备详细记录在案,这件事就交给交信厅来办吧。”
哈汉章说完,看了看坐在面前的交信厅厅长铁忠,说道:“铁军厅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铁忠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抬头问道:“新军当中,有不少的番号人员配给,陆军部都有备案,是不是要和那边而知会一声。”
“没有这个必要,铁军厅。”对于铁忠的疑问,哈汉章直接反驳道:“所有这些军谘处都要认真检验,重新记录,况且不少地方的兵员资料陆军部未必记载,就算有记录也未必正确无误,所以,铁军厅还是务必要详细勘察,重新记录在册。”
“末将领命。”铁忠没有什么问题了,哈汉章接着讲道。
“第二件事,就是绘制军事地图,包括地形,水文,气候,人口,甚至是各地的风俗,这些...”哈汉章的头转向了测量厅厅长蒋百里,“百里,这些就交给你的测量厅了。”
对于哈汉章的命令,蒋百里倒是没有急着回应,这位曾经考过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全校第一的中国留学生,在略作思考后,突然问了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问题。
“敢问良军使,哈军使,这地图所涉范围应是多大?可有参考?如无定论,末将不知从何下手。”
“当然是光绪大清全图...”
这颇有些刁钻的问题,哈汉章刚想要回答,然而最后几个字还没有吐完,便被旁边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给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慢着,汉章,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叶开慢慢支起了腰杆,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挨个停顿,最后定格在了正等待着的蒋百里脸上,语言坚硬且毫不凝滞的说道:“百里,你去理藩院找找那张《康熙皇舆全览图》,就按它那上面的测量,唐努乌梁海,外兴安岭,库页岛,台湾,阿克赛钦一个都不能少,哦对了,还有韩藩,锡金,尼泼尔,越南...”
“末将领命!”
第三十六章 常系盔带者胜
(第一更)
在听见叶开这铿锵有力的话语后,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涨红了起来,呼吸变得微微急促的同时,神眼中透着一股使命加身的迷离感,这是一种从心底由然而生的亢奋。
叶开就是用这样毫无掩饰的方式告诉在座的所有人,帝国的版图虽然辽阔,但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不是最高层的几个人一纸合约就可以永久的割让,更不是列强眼中的蛋糕,随便拿一把刀就可以切走的,如果可以的话,叶开真想把这个意思清晰地传递给每一个人,不管是那些手拿刀叉的东西方强盗还是最普通的中国民众。
另外,他的话似乎还有这样一层潜台词,我们的江山是祖辈用血肉和军刀打下来的,从战场上失去的,就要同样的方式夺回来,无关乎政客的嘴脸,这是独属于军人的尊严。
“百里,绘制地图,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尽心尽责,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了。”话后,叶开还是用这样的话勉励蒋百里,这位日后在中国现代军事史上占有赫赫地位的军事理论家,现如今跟所有人一样,都还是一名年轻但朝气蓬勃的热血军官。
当然,叶开这话也多少透露些无奈,由于上层的短视,清末的地图资料堪称匮乏到了极点,甚至一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诸如东北某些地方用的居然还是当年日本关东军绘制的地图。
“两年之内,我蒋百里一定将这份地图原原本本的交到军使大人的手上。”
蒋百里拍着胸脯保证道,考虑到中国国土面积的辽阔性和复杂性,这样的速度已经是极为惊人,叶开点点头,他的发言顺序直接越过了哈汉章,干脆自己亲自往下说。
“下一步,就是往各地军队中调任军谘官,军谘官在军队中的地位将仅次于统制,并且在调兵权的问题上,除了军谘官,任何人没有权力指挥一兵一卒。”
叶开的话无异于将各镇统制的兵权完全架空,的确,这样的意思他也毫无掩饰,所以不出意料,当他把话缓缓说完的时候,底下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议论纷纷。
除了叶开和事先已经知道的哈汉章,底下所有人几乎都有些不大理解,如果真按叶开所说的做的话,这次的动作不亚于在军队系统中做一次开颅手术。
“这样是不是有些...”
一直没有发言的作战厅厅长冯耿光,想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的发问。
“冯军厅,你是想说军谘官越俎代庖吗?”
非常清楚他的做法会引起怎么样的动荡和疑虑,既然是闭门会议,叶开也不介意彻底把话点开,他知道眼前的这些人,曾经都在军队中担任高级军官,所以自己的命令会对整个部队产生什么影响,自然一清二楚。
“良军使,请恕我直言,这恐怕很难办啊。”半天后,冯耿光小心斟酌着说道。
“再难办也要做!”
丝毫不给任何提出异议的机会,叶开毫不拖泥带水的给出了他的回复,说话的口吻已经不再是商量,而是措辞强硬的命令。
如果他们也跟叶开一样,以这种特殊的身份,站在历史的大潮边上,看着未来发生在这块土地上的大事小事,或许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然而,这终究不过是一句笑话,想要改变这一切,就需要一只强有力的手,去斩断所有荆棘,拨动历史的车轮改变前行的方向。
清末的军队已经不再是拱卫国门,捍卫民众的盾牌和长矛,而是独立王国下私人武装,如果他们的眼光再放远些,能够穿透时空,看到那一场历时三十多年军阀混战留下的浩劫,看到军队成为刽子手和独裁者手中的利刃,或许,他们就知道叶开这样做的紧迫性和必要性,以及良苦用心。
“耿光,这件事就交给你的作战厅了,具体的安排和行程,你的人要制定出详细的计划,我会不定期的过目。”
叶开以近乎独裁者的语气说道,在他看来,军队的基因中就应该写满忠诚这两个字,这在个问题上,任何人不容置喙。
叶开的话,让冯耿光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问道:“良军使,如果军谘官到任之后没人听令怎么办,这种事也不是不....”
叶开心中冷笑一声,他的头脑并不莽撞,想要打破利益格局,除了要下重拳,还要讲究策略,既然形成了某种利益共生体,那么新产生的军谘官势必会遭到联合抵制,如果强行暗插进去,到那个时候,有可能架空的不是陆军统制,而是根基薄弱的军谘官。
“当然了,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可以从最底层开始,比如一个营,一个协,然后在逐步上升到镇和军。”
温水煮青蛙的手法,叶开几乎手到擒来,他就是要在这种潜移默化中,一点点树立军谘官以及军谘处的权威,如果做得不够,结果必然是将来军队尾大不掉,他想了想,接着说:“就从京畿的北洋军开始吧。”
“对了,我们可以在军队中设立一个军谘会议,作为最高军事会议,决策权在军谘官手中,统制只有旁听而没有下令的权力。”在做出了针对北洋军杀鸡儆猴的安排后,叶开接着给出了具体的措施,以及进一步更实际的树立军谘官权威的方法。
“耿光,清楚了吗?”叶开微笑着问道。
在叶开坚决的目光中,冯耿光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他清楚接下来将会面临怎样棘手的局面,以及数不清的麻烦。
不过,让他稍稍放心的是,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军谘处,以及在这个问题上展现出近乎强人姿态的叶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现在的帝国更需要这样的角色,如果前者所有决定都正确的话,他们不介意把叶开交代的都竭尽全力完成。
“末将领命。”冯耿光下定了决心。
“今天的会议还有最后一件事。”
解决完军谘官的问题后,叶开马不停蹄的把目光朝向了宝瑛,后者在军谘处中担任的职务是史志厅厅长。
仅仅从名字上看,在军谘处所有的七大厅当中,史志厅的地位似乎相对来说处于弱势,但是,在叶开的计划中,没有一个部门会处于闲置状态,就像一个人,要想发挥所有的实力,除了手脚并用,耳聪目明也是必不可少,而史志厅恰恰扮演这样的角色。
如果清楚的掌握史志厅的人事安排和基本运作的话,它完全可以用另一个名字来代替,宣传厅,这也就意味着看似毫无实权的史志厅,将会成为军谘处乃至整个军队系统的喉舌。
“宝军厅,你的任务是筹办《帝国陆军报》,以及在营以上的军制里派遣随军记者,定期摘录一些军队的资料,广布于民...”
非常清楚舆论战在未来的战争中扮演何种角色,叶开一口气吩咐了十几项必不可少的宣传手段,其中不乏一些超出当时时代的现代舆论措施,而这些听得宝瑛是云里雾里,不过后者在略作思考后,还是全盘接受。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要最先办理。”叶开抬起头,望着正在努力跟上叶开说话节奏的宝瑛,郑重地补充道。
“末将谨听良军使吩咐。”
“编录一册《军人手札》,要做到随身携带,人手一本,上面的内容要包括军人纪律,帝国版图,陆军军歌,以及历朝历代开疆拓土的贤君圣王,武将名臣...”
话到末尾,叶开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伸出了一只手指,眼睛直直地看着座下的宝瑛,着重的要求:“宝军厅,手札的最后一页要特别注明一句话。”
此刻的宝瑛满脑子都在转录着叶开的话,艰难地在记事纸誊抄着前者刚才的说话要点,他甚至都顾不上抬头,然而,再听到下一句话时,他的脑袋猛然抬了起来。
“国运悬于我辈之肩上,古训刻于我辈之胸膛,兹中国-军人当谨记,常系盔带者胜,常拭枪膛者强,常握缰绳者靡四方。”
他看到前者伸出的手掌缓缓卷曲成了一个拳头,然后紧紧的贴在胸口上,刹那间,鲜血似乎以一种超乎常理的速度和热量游遍全身。
第三十七章 黑屋密谈
(第二更到!)
会议厅的房门打开了,紧张的气氛也在瞬间被涌入的空气稀释了许多,然后是鱼贯而出的军谘处高官,因为严格保密的缘故,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多余表情,以至于旁人从外观上都无法猜出了刚才会议的大致走向。
事实上,这也是在叶开的一再要求下,见识了叶开的手段,所有人都毫无异议的遵从了他的指示,然后战战兢兢的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军谘处虽然仅仅是个过渡机构,但是从人员编制、经费投入上粗略一看,就知道这个小小的处级名称并非有名无实,抑或权限微薄。
经过这次会议的洗礼,他们终于摸清了这位军谘处最高长官兼同学的脾气,同时也为自己今后生活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的工作将会是繁重而且艰巨。
按叶开的要求就是,一切都要马不停蹄,并且井然有序,最好效率和质量并重,会议结束的最后一刻他还饶有深意的对所有人说,各位同僚们,享受你们的工作吧。
一帮人想破脑袋都不明白叶开怎么就蹦出这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在后者的口水催化剂作用下,军谘处这台新生的机器直接跳过了人机磨合阶段,进入了高负荷运行的阶段。
所有的这些都预示着,军谘处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个再也无法被人小觑的实权部门,在帝国最高领导人的直接属意下,他的成长速度将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
房间内的灯光有些灰暗,远处看去不过是莹莹一豆的亮光,外人只能从窗户上看到几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其余的再无从知晓,新成立的军谘处情报厅就是这个样子,特殊的使命不允许他们暴露在阳光下。
散会以后,情报厅厅长舒清阿没有去别处,而是直接走进了这幢独立成栋的三层楼房,除了外观上和同属于中式洋楼的陆军部相差无几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简单的回忆下刚才的会议内容后,办公房里的舒清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次的会议连情报厅的名字点都没点,作为这里的最高负责人他当然有些疑惑,不过很快这股念头就被手头上的繁重工作所挤占了,他掀开一沓文件认真的阅读着,一个人的房间显得空旷和寂静。
这些文件上内容大多数都是叶开一手安排的,主要是情报厅的机构设置,按照他的指示,情报厅暂时下设七个科室,分别是第一情报科,第二情报科,技术科,机要科,档案科,内务科和人事科。
在这七个科室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情报科和第二情报科,在第一情报科的麾下,还被进一步细分为五大股,日韩股,俄意股,英美股,德奥股,以及南洋股,所以第一情报科又被称为对外情报科,与此相对立的第二情报科,重点就明显放在帝国内部,下辖蒙藏股,西北股,华北股,华东股,东北股,西南股,华南股,以及诸藩股。
除此之外的人事科,技术科,机要科,档案科,内务科几个辅助科室,则更是情报厅顺畅运行的保障,他们的存在将使整个情报系统如虎添翼。
舒清阿合上文件,慢慢的闭上眼睛,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从国内到国外,从军事机构到行政部门,它的情报对象几乎覆盖了方方面面,这一计划堪称野心勃勃,想到这舒清阿不禁倒吸一口气,如果这些真的能够实现的话,那未来的军谘处将不仅仅成为一个单纯的军事指挥机构,而是帝国之内最具控制力的强力部门。
“咚咚咚”
细小的敲门声从房门处扩散过来,打断了舒清阿的思考,他抬起头来,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让他既熟悉又愈感陌生。
“清阿,这情报厅的工作还习惯吗?”叶开关上了门,轻轻地走到了舒清阿的面前,语态缓和的问候道。
“良军....”
舒清阿刚要出口的话被叶开伸手制止,随即,后者用一种多年老朋友般的语气说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叫我良弼就行了。”
舒清阿微微一愣,然后半推半就着说道:“是,良弼兄。”
叶开轻轻的对面的椅子上,然后似乎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清阿啊,我听说你日本留学归来后,在袁世凯手下任职。”
似乎理会这话中弦外之意,舒清阿顿时脸上生出了一股紧张的神情,连声道:“良军使,末将只是在袁世凯的直隶总督府当参议,并无深交。”
“清阿你不用紧张,你我同学,闲谈而已。”叶开微笑着说道,轻轻地摆摆手,示意后者不用过度紧张。
然而,话虽如此,但舒清阿的脑门上还是突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凡是沾上袁世凯三个字的人,都无情的遭到了最高权力层的清洗和排挤,他作为一名武将,前朝发生这么大的事还是有所耳闻。
深吸一口气,舒清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叶开接下来的提问。
“清阿,咱们同学里面,你是脑袋是最灵活的,知道我为什么奏请摄政王调你当这情报厅的厅长吗?”
“良..良弼兄请直言。”舒清阿已经有些坐不稳了,手不停地擦着汗。
看着舒清阿一副如临深渊的模样,叶开轻轻笑道:“清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干情报工作需要不择手段,心思缜密。说句不好听的话,狗如果不趴在地上慢慢嗅,鼻子再灵也闻不见味道,太刚正的人反而做不了这些,所以,清阿,这情报厅厅长非你莫属。”
良弼站起身来,拍了拍舒清阿的肩膀,随后一脸惋惜的叹气道:“像你这样的人才,在袁世凯手下才仅是一个参议,确实有些太屈才了。”
听见叶开这话并非是翻旧账,总算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的舒清阿赶忙谢道:“末将谢良弼兄提点。”
“不要说这些话,你我是兄弟,自然是要相互提携。”叶开的一再坚持下,后者也只能点头应是。
“末将一定尽心尽责,绝不辜负良弼兄。”
“是绝不辜负摄政王。”叶开笑着纠正,同时也悄无声息的将话引向了另一个更深层次的方向,他紧接着补了一句,“当然了摄政王日理万机,对咱们兄弟们多有顾及不周,如果清阿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还望告知愚兄,也让良弼尽一尽兄弟袍泽之情。”
“良弼兄的话,清阿都记在心里,有什么求到良弼兄的地方,清阿一定不吝言避词。”听见叶开这般话,舒清阿总算恢复到平静的状态,缓缓说道。
“清阿啊,情报厅在你的手上一定会发挥更大的成效,袁世凯给不了你的,军谘处给能给你。”
作为军谘处的实际负责人,用绝对权威来形容叶开也不算夸张,这句话也就等同于另一层意思,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并且会比任何人给你的更多。
舒清阿是聪明人,聪明人的特性之一就是清楚自己的定位,并且会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自己的定位。
“清阿明白”
舒清阿点头示意,叶开勉励的拍了拍前者的肩头,然后缓缓坐下。
“你也坐下清阿,时间还久,咱们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