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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绝壁滑沥沥     清末1909txt下载     清末190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夺权

    (这一章是昨天的,今天正常双更。)

    奕-劻的动作堪称迅猛,会议刚一结束,他手底下的人马就紧锣密鼓起来,所谓的平息骚乱根本不存在,这就是**裸的夺权。

    奕-劻兵分两路,一路带着朝廷的命令赶往步兵衙门,而他自己则亲自带着人马前往毓朗的府邸,即流血冲突的事发地。

    步兵衙门里人烟稀少,境况惨淡,参加围堵的士兵躲的躲,藏的藏,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不知去向。而此刻还敢留在衙门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奕-劻的人,他们在骚乱期间扮演了煽动者的角色,而这个时候则客串起了高音喇叭的功能,奕-劻通过他们,向外透露出一个清晰的声音,朝廷不会裁撤步兵衙门,任何人员的职务和利益都会得到保留,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人,统领毓朗。

    在奕-劻带去的通告里,甚至还越俎代庖的宣布,只要参加****的士兵们能够如期返回岗位,朝廷会宽大处理,除了象征性的警告外,不会危及生命。

    有这么好的条件,那些事后躲藏起来的士兵,心理防线很快就被攻破了,他们争了半天无非就是要这个结果,而这个如此宽大的布告,有了领班军机大臣的保证,就更有说服力和可信度了,一番思索后,他们放下了武器,走出掩藏的角落,陆陆续续的返回步兵衙门,骚乱从根源上就被遏制住了。

    当他们感知到此前失去的利益确确实实回来时,这个功劳自然而然的归结到奕-劻的头上,士兵们对他感恩戴德,好像他才是决定这一切的幕后操作手。

    平息步兵衙门只是一个并不困难的开始,接下来才是夺权的重头戏。

    当奕劻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事发现场时,骚乱已经在强力镇压下基本结束,但现场仍然残留着不少鲜红的血迹还未及清理,东一块,西一块,伴随着周围数不清的蛋壳,多少有些触目惊心。

    冰冷的尸体被扔上简易马车,装满一车后就被运走,大量步兵衙门的士兵,因为来不及逃走,被几倍于他们的警察逮捕,从他们的面部神情上看,大多惨淡异常,逮捕期间他们遭受了巡警们非正常对待,脸上鼻梁都浮现出淤青和红印,而接下来他们面临的,最有可能是人头落地的残酷处罚。

    毓朗府邸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骚乱已经被控制住,他也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了,至于他为什么突然遭到这么多人的围攻,他倒现在也不清楚,只是当他走出府门,见到现场一块块血迹斑斑的红色,毓朗震惊之余,深感大难临头。

    这一幕,奕-劻同样看在眼里,但他可不会触景生情,更不会心存怜悯,放毓朗一马,而是放下帘子,慢吞吞地从马车里走出来,准备掀起一场倒戈与清算的风雨。

    当善耆和毓朗见到突然而来的奕-劻时,两人都心存诧异,紧接着更是心里一惊,奕-劻的到来,就代表着朝廷已经知道这件事的经过,以及处理意见。

    “******怎么来了?”

    善耆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毕竟刚才的一切只是猜测,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二位果真是能干啊!”

    完全没有过度,奕-劻一上来就毫不客气,矛头直指,“闹出这么大乱子,你们这是要置朝廷的脸面于何处?亏你们还是皇亲国戚!”

    “闹出这么些人命案子,你们也不怕朝野震惊,大祸将至!”

    奕-劻的训斥不留一丝脸面,全盘否定,紧跟着就是一道措辞严厉的谕旨。

    步兵统领、民政部侍郎毓朗被革去了所有职务,圈禁家中,而身为尚书的善耆也被停职,就地移交权力,话音刚落,两人自然反应激烈,刚要起身申辩,就被奕-劻的一句话当了回来。

    “你们这是要抗旨不遵吗?毓朗,善耆你们已经惹下了滔天大祸,要不是看在你们是皇家的份上,小心各自脑袋!”

    两人的瞬间僵住了,而奕-劻原本的谨慎本分也消失不见,他冲随行的人员厉声命令道:“来人,摘了他们的顶戴花翎!”

    就这样,两人的顶戴被奕-劻拿掉,而周围的巡警谁也不敢上前,这可是圣旨,他们谁敢说一个不字。

    “把罪臣毓朗押回府中,严加看管,非令不得出。”

    毓朗被人带回了府中,丧失一切职务的他不仅失去了人身自由,甚至连最起码的尊严都荡然无存,他以后的生活将形如软禁,在朝廷下一步命令到达之前,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甚至会更糟。

    善耆留在原地,并没有马上离开,暂时免去职务的他,同样颜面扫地,面前还有几千名巡警,可都眼睁睁的看着,没了指挥上司,他们也不知道接下里该怎么做。

    当然,上司一定有,而善耆本就不堪的颜面,还会接着往下掉。

    “把所有步兵衙门里的人都放了!”

    奕-劻指着面前的被逮捕士兵,直接发号施令。

    “庆王,那些可都是首逆分子,放不得!”

    善耆的话奕-劻根本不屑一顾,他转过身来,冷声说道:“肃亲王,你是在给老夫说笑话吧,首逆分子皆以伏法,哪还有什么放不得?”

    善耆顿时浮现出一脸羞怒,前者的言下之意十分明确,就是指着善耆的鼻子骂道,顺带着还有毓朗。

    “庆王,放了这些人,本王看你拿什么给朝廷交待!”善耆气恼的大声道。

    “交待?”奕-劻不气反笑,“你二人恶令弹压,致使数十人殒命,震惊朝野,现在你们双双免官,随后若有严惩,这就是对全天下人最好的交待。”

    “你!”

    善耆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不断抽搐。

    “朝廷命老夫全权处理,肃亲王还留在这里,是嫌丢人丢得不够?”

    善耆咬牙切齿,大袖一摆,直接离去。

    气走了善耆,奕-劻冷笑了几声幼稚,接下来的行动就更加肆无忌惮,既然民政部尚书和侍郎都双双落马,他马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民政部。

    有了巡警署,再加上步兵衙门,京城的防务大权将彻底落在奕-劻的手中。

    然后,他就可以继续落井下石,派人大肆宣扬毓朗和善耆的血腥行为,通过操弄舆论风向,把这份得之不易的权力巩固的更深。

    奕-劻的计划滴水不漏,每一步都走得很精确,后手出招的人的确占有一定优势,他是这样想的,而叶开同样是这么考虑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及时雨

    (看了书友的评论很有感触,让我再次确信一点,看历史书的不只是小白,还有很多有思想的读者,清末是一个极为严肃的话题,但平心而论,这样更为接近历史的写法并不讨喜,但是不管如何我都会坚定的把这本书走下去,订阅推荐收藏啥的都一边去吧,这一次纯粹为了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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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裁撤步兵衙门引发的这场大火,终于在燃烧最盛的时候缓缓熄灭,但大火留下的灰烬,以及滚烫的温度,仍然炙烤着整个京城和权力场,舆论的焦点对准了毓朗善耆,他们是施火的罪犯,而自导自演操纵这场大火的奕-劻,成了万众瞩目的英雄。

    在同一天,大清官场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奕-劻由守转攻,重新走在了政治舞台的最前面,如同耀眼的明星般,一如一年前那个呼风唤雨的权势老人。

    舞台的中心位置只有一个,新人到来势必会挤走那些过气的演员,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注定要有人黯然神伤,脑袋发烫。

    这个人除了载沣还会有谁,这一天,不仅苦心扶植的心腹毓朗被革了职务,就连素来亲近的肃亲王善耆也受了牵连,丢了民政部这个京师最重要的保卫部门,这一场无声的博弈,他堪称惨败而归。

    载沣恼羞成怒,一个人躲在自家的书房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声奕-劻你这个老狐狸,就连一向强势的大福晋瓜尔佳氏也不敢上前劝阻,只得默默躲在门后,偶尔端茶倒水都是小心翼翼。

    气头上的载沣,需要一场及时雨来浇灭心头的怒火,否则他真有可能丧失理智。

    一辆马车疾驰过后,缓缓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口,虽后个下人模样的随从,从车上麻溜的跑下来,上前去通报,而他的主人则静静的待在车上,直到视野越过严密的守卫,望向深不可见的府院内里。

    严格意义上讲,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当朝监国,这样的私自拜访并不符合礼制,但载沣不会拒绝叶开的到来,更不会拒绝一场及时雨。

    通报很快有了结果,韩春儿返了回来,告诉叶开摄政王请他速速入府,从这个回答上可以判断,载沣想必已经十分焦虑。

    焦虑的来源很容易理解,奕-劻重新树立起了威望,朝野内外呼声一片,不仅打压了载沣的势力,还得到了民政部和步兵衙门,这也意味着,此前针对奕-劻的一切算计都将清零,载沣输的比赢的多得多。

    就当所有明眼人都瞧得出载沣败相已露之时,只有叶开不这样认为。

    得益于情报厅和警卫局的高效,他已经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如果心态放平和,奕-劻的做法并不见得有多高名,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有谁会细细考虑?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而叶开压根就没想着制止。

    奕-劻的确把载沣逼到了墙角,但他犯了一个无法避免的错误,过早的暴露自己真实面目,以及过早的和载沣撕破脸皮,势必会引起后者的警惕和防范,奕-劻这一次得逞了,但绝不会有第二次,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叶开大步迈入府中,他被人告知摄政王在书房等待,于是又转了个弯,向书房走去。

    见到载沣的时候,跟他想象中表情差不多,哭丧着脸,愤怒和羞恼堆积。

    “摄政王”叶开招呼了一声,站在一旁。

    “良弼,你来了。”

    载沣转过身前,轻呼了两口气,想要在臣子面前把郁闷的神情掩盖下去,但是却以失败告终。

    “外面...怎么样了...?”

    载沣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尽管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事情的最终结果,但他还是想听听叶开怎么去描述。

    “朗贝勒被圈禁在府,善耆被夺了官,步兵衙门都顺着奕-劻的意思,民政部也丢了。”

    叶开同样很直接,境况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房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很沉重,他最信赖的幕僚没有带来好消息,载沣失望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孱弱的叹息声在屋内不停的盘旋。

    “毓朗还能...”

    最后两个字,“保住”,载沣没有说出口,他心里有些怕了,这一刻仿佛重新恢复了真实的年龄,二十多岁,还带有这个年龄特有的急躁,和某种程度的不成熟。

    叶开不打算安慰,也不打算仅仅为了讨好而说什么善意的谎言,这些都没有用,他只郑重的说了一句话。

    “良弼今夜前来,就是要告诉摄政王一个字。”

    “忍!”

    没有故意卖关子,叶开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答案。

    “忍?”

    载沣小声重复了一遍,明白的不是很透彻。

    “如果良弼不来,摄政王会如何做?”叶开做出了一个假设。

    “本王...或许....”

    载沣想了片刻,含含糊糊,没有什么确切的答案,他如果知道,也用不着这么压郁。

    “良弼告诉摄政王吧,摄政王其实什么也用不着做。”

    叶开说道,语气忽然变得很严厉,“忍就好了。”

    “忍忍忍,你叫本王这样忍下去,那毓朗怎么办?善耆怎么办?”

    载沣对叶开所说的忍耐一说并不认同,抬高了声音反驳道。

    “那摄政王又能怎么做?”叶开反问道。

    载沣被问住了。

    “摄政王什么也做不了。”

    很直白,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就这么当面说出来也太驳载沣的面子了。

    “那..那总不能不管吧?”载沣还是问。

    “毓朗的存留和摄政王的大计谁更重要?”

    “这...这...你是说毓朗,善耆通通不要了?!”

    载沣不说话了,以他的性格和勇气做不出来这样需要魄力的事。

    “当然要”叶开接着说:“但这件事不是由摄政王来做!”

    载沣看向了叶开,后者抱着拳,缓缓落拜。

    “朗贝勒,肃亲王的事就交给良弼做,摄政王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能急躁,要等,一直等。”

    载沣太稚嫩了,经历的风雨太少,而叶开要想日后有所建树,最重要的事就是稳住载沣,他不能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也决不能一吹就到,现阶段,叶开的所有计划都不能没有他。

    “摄政王切记,忍中方取胜。”

    叶开低下了头。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阴谋阳策

    (这一章是昨天没写完的,最近老熬夜实在吃不消,昨天夜里写了一千多字就gg了。)

    长久的沉默,叶开低着头,刚才的话,他不知道载沣有没有听进去,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刚才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屋子,一下子变得寂寥起来,唯一能听见的,是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载沣需要等待,叶开也需要等待。

    “赉臣,起来,起来说话。”

    一双健壮的手臂将叶开搀扶起来,手臂的主人紧接着说道:“本王相信你,本王如果不相信你,也不会让你去练禁卫军,更不会对你说这些心里话。”

    载沣叹了一口气,面有难色,把脸朝向了一边,“毓朗,善耆都是宗室,又向着咱们,现在外面口诛笔伐,本王不能坐视不管吧?”

    “摄政王莫急。”

    载沣的无奈多于气恼,叶开很清楚现在应该做什么,在稳定了前者的情绪后,接下来就是实打实的动作。

    “朗贝勒,肃亲王虽然犯了众怒,但却并非无药可救,臣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他们。”

    载沣猛然转过身子,那种眼神就像跌入深不可测的枯井,面前突然出现一根垂下来的绳子,他急忙问道:“什么计策?”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现在只有这一个方法,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让他们回来,到时候官复原职也未可知。”叶开回答。

    “走?怎么走?”载沣蹙眉,“毓朗被奕-劻的人圈禁在府,巡警署也在他手里,他怕是要借此来逼迫本王。”

    “那摄政王就抢先一步,把处分说在前头,看奕-劻还拿什么逼迫?”

    “什么处分?”载沣问。

    “摄政王颁布一道明发上谕,立即开革毓朗,除了免去步兵统领,还应将民政部侍郎和宗人府宗正的职务一并夺取,并且严词呵斥,如此一来,奕-劻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这算什么法子?!”

    一听这话,载沣顿时瞪大了眼睛,粗着声音问道,“毓朗被降为庶人,如此一来,不就更加顺了奕-劻的心意?况且,就算毓朗被罢了官,这众怒也不是这么好平息的,民意不答应,洋人恐怕也会议论纷纷。”

    叶开当然清楚,他不急,接着把话说道:“非也,奕-劻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还有一点,摄政王难道忘了,朗贝勒虽然被罢了官,但还有一个禁卫军大臣的职务。”

    “不过是一个无品无级的加衔?”

    载沣神情郁郁,这个官衔就跟钦差大臣差不多,都是临时授予的。

    “就是这么一个无品无级的加衔,才不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叶开的着眼点就在这上面。

    “什么意思?”载沣扭过头来,直接了当的问。

    “让朗贝勒出洋去,到海外避避风头,摄政王可以发一条暗发敕令,着毓朗以禁卫军练兵大臣之任,赴西洋考察列**事,即日起行,等过个一年半载,这件事的风头盖过去了,朗贝勒就可以回来了,回来之时,朗贝勒也算是出洋武备大臣,等到那个时候,朝廷就可以借此机会再委以重任。”

    这就是叶开所说的三十六计最后一计走为上策,当然后面还跟着一条暗度陈仓,掩人耳目等等一系列的计划。

    载沣“嘶”的一声,有些恍然明白,这一招绝境逢生,转移视线,的确是个好办法。

    “这时候让毓朗去会不会太显眼了,外面的人恐怕会看出来。”想了片刻,载沣还是想到了一点纰漏。

    “那就让涛贝勒也去吧,涛贝勒曾经留学德国,对洋人的事也懂得多,有他们两个结伴而行,麻烦会小得多。”叶开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好!好!好!”

    载沣一连说了三个好,心头积压的郁闷总算一扫而空,现在看来,他们的处境虽然依旧不容乐观,但已经大为改观,载沣不停点着头。

    “那善耆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载沣又问。

    “肃亲王只是停职,并非革职,同样,等到毓朗大人回来之时,一并官复原职,到时候,失而复得,而奕-劻自食其果。”

    载沣对叶开的解释很满意,他最想要的就着这些,但对叶开来说,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最重要的还是载沣自己。

    “此事过后,摄政王应该明白两件事。”

    叶开的口吻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以他们身份这已经算得上某种僭越了,但对于此时此刻两人的关系来说,并不算得上多离谱。

    “赉臣讲。”

    “第一,奕-劻老谋深算,摄政王一定要对其警惕再三,还有,此人心口不合,权欲熏天,为了摄政王的大计,万不可因为皇族身份,而手下留情。”

    叶开就是要把载沣脑子里,对奕-劻畏惧或者怜悯一点点清除掉,只有这样才能把权力抓在自己手中。

    载沣想了想,缓缓点头,经历了这次的风波,他已经和奕-劻彻底走向了决裂面,既然撕破脸色,依旧没必要在顾忌什么同宗共祖之说了。

    “第二,摄政王今日此举,有失人君之相,今后须戒骄戒躁,摒除鲁莽,这样的事.....”

    叶开顿了一下,垂头施礼,“请摄政王勿要再犯!”

    载沣想了想,终于再度点了点头,今天如果没有叶开的建议,就他一个人来说,不知道还会犯下什么失去理智的事。

    “本王知道了。”

    叶开还没有结束,他接下来的这句话,也是最为现实和重要的。

    “还有一点,臣必须要向摄政王讲明,毓朗回来前的这一年半载中,奕-劻手里有步兵衙门,还有民政部巡警署,等于说京师防卫大权都在奕-劻手里面,所以,摄政王一定要忍下去,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开的一番话又让载沣陷入沉思,眼皮底下都是别人的兵,这半年可真难熬啊.....

    “摄政王不必寝食难安,巡警署奕-劻不一定能拿稳,而臣保证步兵衙门也一定会裁撤,别忘了,摄政王还有....禁卫军!”

    禁卫军这三个字无疑给载沣喂了一颗定心丸,朝廷最精锐的军事力量就在城外,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他随时可以调兵前来。

    退一万步,就算奕-劻心存不轨,只要禁卫军还在自己手中,一切就不是没有退路。

    “多亏了你良赉臣,不然本王又要睡不安稳了。”载沣总算平静了下来。

    “臣愿持矛于门外,为摄政王值宿守夜。”

    “你是要当本王的尉迟敬德啊!”

    载沣哈哈大笑,有了叶开的一句玩笑话,事情似乎也没那么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政治雏形

    (毓朗的府邸好像叫定王府,查了半天资料,权当涨姿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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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愈演愈劣,后续事件的走向和奕-劻所想的完全不一致,他等到的不是载沣的激烈对抗,朝堂内讧,而是后者的主动退让和低调处理。

    骚乱结束的第二天,载沣下令嘉奖庆-亲-王-奕-劻,奖励的级别史无前例,三眼花翎,东珠顶戴,太子太保,以及级别甚重的赤龙勋章,除此之外,还有一项额外荣誉更为夺人眼球。

    配享太庙。

    有清以来,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位重臣,或者功勋卓著的皇族宗室,才有资格在死后将牌位放入太庙,与历代皇帝一起,接受后世子孙的供奉朝拜,这是几乎最顶尖的荣誉。

    朝廷不仅没有追究他私自宣布叛乱士兵无罪的越权行为,反而大加赞赏,说他果断刚毅,临危不乱,是帝国不可多得的贤臣。

    铺天盖地的赞誉在很大程度上盖过了别人对毓朗的关注,与此同时,一条暗谕悄悄的发布出来,毓朗虽然革去一切职务,但以练兵大臣的戴罪之身和载涛出洋考察军事,为期一年。

    就当别人为奕-劻欢欣鼓舞的时候,只有当事人知道自己有多么气恼,接到命令的他,不得不把刚刚控制起来的毓朗放出来,同时进一步的逼迫计划也戛然而止。

    奕-劻恼怒之余,把这条谕令反反复复看了好久,得出了一个隐藏在心中已久的结论,载沣的每一步动作几乎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正确的简直....简直不像他!

    这位绰号“小五子”的摄政王,成长速度太惊人了,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奕-劻这并不符合成长规律,这些做法一定出自某个人的口中。

    他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仅仅如此。

    这个人究竟是谁?载泽?善耆?盛宣怀?

    所有的猜想都是徒劳无功,获胜后的奕-劻突然发现自己下一步根本无路可走,他连打击对象都找不到,而一时半会他也根本不会想到,那位为载沣筹谋划策的人,就隐藏在隆裕-奕-劻联盟当中,换句话说,就是自己的这一边出了问题。

    当叶开和载沣所有接触的痕迹都被警卫局擦去,在外人看来,这位身兼军资使和军学司主使的练兵大臣,就是一个颇得荣幸的军事人才,充其量也算一个头脑开明的新派人物,有一定的宠幸,但算不上什么元老重臣。

    或许只有叶开一个人不这么想。

    叶开的头脑始终清楚一件事,他所有行为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效忠谁,而是自己,夺权和清除异己,这些目的,现阶段只有载沣能给他,而前者同样想借助叶开的能力夺取大权,当这两个目的重合时,他自然会帮助载沣,因为帮助载沣等于帮助自己,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两个目的背道而驰的时候,叶开同样会毫不犹豫。

    清楚这一点,就不难理解叶开给载沣出的主意究竟意欲何为。

    在外人看来,奕-劻赢了,载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优势损失殆尽,局势于他不利,但这两种结果,所有倾于好的一面,都朝向了叶开。

    毓朗,载涛走了,禁卫军他可以抓的更牢固,而即将成立的禁卫第二镇,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烙印上自己的印记,他那些历练有成的学生们,也可以借此机会爬的更高。

    善耆走了,奕-劻的力量总算补回来点,某种程度上会放松他的警惕,只有这样,纰漏才会在不经意间流出。

    其他人都走了,那么,载沣对他的依赖将会更重。

    在他的计划中,步兵衙门还会被裁撤,而那些被遣散的士兵,可以自然而言的流入日后的禁卫第三镇,这些都是现成的资源。

    总之,救火队员一定会有,坐收渔人之利的人也还在,当奕-劻,可惜不是你。

    最迟一年半载,权力的天平将会重新拨调。

    载沣需要等,叶开同样如此。

    .......

    禁卫军的扩编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有哈汉章和蒋雁行在,叶开已经不需要经常到军营里去,有了此前的经验,第二镇的组建要比叶开草创之时轻松得多。

    由此一来,叶开也就可以放心的腾出手来,专心去做另一件更为急迫的事,即在载沣和奕-劻之外,组建一个新型的政治集团,以集团的方式更快的扩大自己的利益。

    除了拉拢来盛宣怀和载泽外,还有一个物色好的人员进入了叶开的眼帘。

    法部尚书戴鸿慈。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清政府为应付蓬勃兴起的立宪呼声,特简亲赏大臣到欧美考察政治,即著名的“五大臣出洋”,时任户部右侍郎戴鸿慈即为五大臣之一,和载泽,端方等人出使美、英、法、德和丹麦、瑞士、荷兰、比利时、意大利等国,欧美考察后,戴鸿慈大开眼界,认为中国只有改革才有出路,因此,极力主张以立宪政体代替****政体。陈言改刑部为法部,戴首任尚书。他还提倡中国要富强,必须“固边疆”、“振兴实业”及开矿、兴学、修铁路等,是清末具有一定的开放思想和政治眼光的重臣。

    一句话,戴鸿慈是个铁杆立宪派,这就有了接触最起码的基础。

    度支部议事大堂,载泽,盛宣怀,戴鸿慈三大尚书齐至,而召集他们来的,居然是一个相比之下品级低了不少的军资使。

    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居然总揽了大清帝国,财权,交通,运输,铁路,司法,军权等诸多大权,而这样的安排,肯定不是巧合。

    叶开之所以把地点选在度支部,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以宗室大臣载泽为首,组建一个政治团体。

    载泽和戴鸿慈都是出洋五大臣,又是坚决的立宪派人,彼此之间早已相识,甚至可以政治说目标也极具吻合,而盛宣怀自然不用多说,一直是新派领军人物,对立宪改革寄望已久,三人之外的叶开同样如此,施政天津已经为他博取了一个开明维新的好名声,在直隶府立宪派人当中已经有了一定威望,特别是处理完吕海寰事件后,这种威望还在不断攀升。

    这几个人聚在一切,自然不用担心共同话语的问题,到此,三大尚书再加上自己这个军界实权派,叶开苦心打造的政治集团已经初具雏形,而在这个雏形之外,还贴上了一个华丽丽的时髦标签。

    立宪!

    “诸位大人,今天把你们叫来,实际上是良弼奉了摄政王的命令,和诸位商量山西票号存亡一事,大家畅所欲言。”

    众人落座,叶开开门见山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最后的救赎

    (点娘又来大姨妈了,后台持续抽风....)

    晚清七十年,中国的金融行业多灾多难,仅仅大规模的金融危机就爆发了五次,而作为曾经的金融霸主——山西票号首当其冲,在外国资本的大举入侵下,传统的金融模式走到了穷途末路。

    眼睁睁的看着一头巨无霸就此倒下,这对整个国家来说,绝非幸事,更别说它手里面尚且掌握着大量的财力资源,与其看着数以亿计的银子白白流失,被外国的资本巨鳄卷去,倒不如拿来服务国家,从时间上算还刚好,在这头金融巨兽彻底寿终正寝之前,它还有着那么一丝存活的渺茫希望。

    会议的着重点也集中在了这上面。

    但令叶开没有想到的是,讨论从一开始就出现了根本性的分歧,在围绕着救与不救的问题上,四个人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主张。

    载泽,盛宣怀的态度是没有必要,而叶开和戴鸿慈则力主拯救日渐式微的山西票号。

    盛宣怀的出发点不难理解,他自己就创办了中国第一家银行——通商银行,作为骨灰级别的银行家,他深谙中国的金融格局。自从五口通商,国门洞开以来,中国的金融中心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移,由平遥,祁县等山西票号总部所在地,逐渐转向了外国资本盘踞的上海。同样,上海这个地方,也是中国新型银行业的肇始地,随着江浙财团大举进驻,上海作为金融中心的地位基本奠定,盛宣怀出自江浙财团,自然不可能看着蛋糕白白的被割去。

    载泽给出的态度更多是无所谓,在他看来,票号已经没有了任何实际作用,拯救这样的夕阳产业,本身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站在主管财政的度支部尚书角度,这样的做法纯属浪费,同时,此前发生的一件事情,让载泽认为票号完全可以被取代。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清政府提出设立大清银行(户部银行),要求票号出钱出人,被晋商拒绝,旋即又提出由政府出资金,由票号出人,又被拒绝。大清银行成立之后,曾找山西票号入股,再遭拒绝。无奈之下,大清银行改由江浙绸缎商筹办,这直接导致后来中国金融业被江浙财团所控制。

    晋商拒绝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怕“外人”和“外资”插手票号,然而,这种看似精明的招数,实则愚蠢之极,拒绝改变自身和模式的票号,也就意味着他们丧失了最后的转型机会。

    户部银行成立以后,作为清政府的中央银行,自然而然地垄断了几乎全部官银汇兑业务,这对于山西票号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山西票号之所以能在几十年前迅速发展起来,就是得益于其专理政府银务兑换和军饷业务,实际上扮演着准中央银行的功能,在封建经济中,票号因官府而生,同时也因官府而死,这是一种同生共死的捆绑关系,而没有弄清这一点的票号,既竞争不过洋人的银行,也再没有了官方的支持,也拒绝变革自身,日薄西山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新型的金融商业模式通过大洋彼岸传到中国时,那些“汇通天下”招牌背后的东家们,还躲在自己富丽堂皇的宅院中,抽着大烟,做着美梦,的确,他们的祖先创办了一套符合当时时代背景的商业模式,但他们的子孙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拒绝变革,坚持旧制,票号在很大程度上死于自己的故步自封,连同着纵横了中国几百年的晋商,一起倒在了历史的大变局中。

    山西银行家左右金融界近一个世纪的历史结束了,有着现代银行理念的江浙银行家群体,适时地出现在了上海街头,时代翻过了新的一页。

    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冒着失败的危险拯救一个没落的票号,是并不理智的事。

    叶开当然清楚这些,但他的坚持不是没有理由,的确,放弃票号是任何精明商人都能算好的账,但对叶开这个经历过后世几十年历史的人来说,他的目光放得更远。

    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也不要把一个国家庞大的金融安全委托给一种声音。

    类似于华尔街一家独大的金融体决不能在中国出现,膨胀之后的金融财团必将干预政治,甚至左右国家的命脉,辛亥革命后,江浙财团的倒戈,新兴政府被切断了财政来源,从而不得不接受袁世凯的条件,致使革命果实毁于一旦的现实,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对此,叶开给出解决方案是,让山西票号抱团取暖,组建财团联合体,成立山西银务总行,打造南北两个不同的金融中心,分担国家风险。

    “良大人这样想,怕那些人不领情啊。”

    叶开的一再坚持,让持反对意见的载泽盛宣怀也无可奈何,前者的做法到底能不能成功,只有碰过壁后才知道,总的来说,他们持悲观意见。

    “此一时彼一时,过去他们不领情,现在他们的经营日渐艰难,恐怕这时候正在想出路呢。”

    叶开嘴上虽然这么讲,但实话实说,他真没指望那些人能幡然醒悟,要不是看在他们手里那些雄厚的银子,叶开也不打算费这么大的劲,就拿著名票号蔚泰厚来说吧,两个少东家都是手不离烟枪的大烟鬼,成天就是挥霍祖上的基业。

    “如果不行,就让他们强制入股,大清银行占一半,票号占一半,有了官府,他们自然舍得入股。”

    戴鸿慈这时候也建议道,他的想法和叶开不谋而合。

    “怕是难啊...”

    盛宣怀仍然不看好,票号和新式银行之间有不小的差距,最重要的是金融理念,这其中要补的功课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试一试总会有办成的可能,现在就行动起来,最好能赶在年底把银行办起来,况且扶植票号也是摄政王的意思。”

    一提到摄政王,载泽和盛宣怀也不再反对了,既然叶开能把他们召集过来,上面肯定下达了某种倾向性的指示,他们要做的就是照办。

    “盛大人,要整合山西票号需要一个合适的大臣,良弼要向你借一个人,来当这个总行的大督办。”

    盛宣怀皱了皱眉,问,“谁?”

    “轮船招商局董事,郑观应。”

    叶开微笑着给出了他的答案。

第一百三十章 盛世危言

    (第一更)

    听到人选名字的时候,盛宣怀稍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叶开会首先选择这个人,而这个人不仅是盛宣怀的下属,掌管轮船招商局,他和盛宣怀本人也近二十年的交情,在商场上有着极为深厚的伙伴关系,其次,盛宣怀也惊讶于叶开敏锐的眼光,郑观应在东南的商业金融业领域摸爬滚打多年,人脉极广,经验老道,选择他的确也再合适不过。

    “此等重任,非郑大董事莫属。”叶开继续在一旁说道。

    很多人对郑观应的了解源于其著的《盛世危言》一书,叶开同样也不例外,但如果深入挖掘就会发现,此人堪称商业领域的传奇,而且在政治、教育领域也有睁眼第一人的地位,早在四十年前就主张商战御敌,教育兴国,关税自主,君主立宪等等一系列主张,更重要的是他熟悉西方的那一套金融规则。

    叶开的坚持也迫使盛宣怀忍痛割爱,能在到任轮船招商局之初,就扭亏转盈,足见此人的本事,这也是叶开看中他的原因之一。

    “好吧,就应良大人所言,让郑观应赶赴山西,筹组银务总行,至于行得通行不通就要看看他咯。”

    “多谢盛大人。”

    最重要的督办人选已经敲定,讨论到这,会议终于达成了一致。

    当然,整合山西票号仅仅只是个开始,但对于处在悬崖边上的他们来说,这是自我救赎的最后机会,如果票号的决策人继续短视下去,那倒闭关门的结局,也就为时不远了,从现在开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叶开将会议的讨论结果,详详细细的写在一封奏折上,至于这些理想的宏图能不能化为现实,还要经过最后一道手续。

    乾清宫,弘德殿。

    当载沣看到这份奏折关于组建山西银务总行的建议后,自然对上面的内容没有太多异议,在简略的询问完叶开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点头同意了这个计划。

    第二天,谕旨就顺利下达了,比叶开想的还有快一些,郑观应被任命为筹组山西银务总行督办大臣,并且为了集中资源,减小改革阻力,应叶开的要求,郑观应还被特别任命为山陕两省谘改使,等同于钦差大臣,并命令山西巡抚,布政使协同处理,如有必要,随时听其差遣,不得延误。

    载沣和叶开是下了大决心。

    很快,这封任命书就通过电报传到了上海,在盛宣怀的嘱托下,郑观应即刻动身,马不停蹄的赶往山西主持金融改革工作,困难当然还有,一个外人的到来势必会打破原有的利益格局,交给他的任务,其实并不轻松。

    在这份奏折里,还有一个细节值得关注,戴鸿慈的名字写在了所有人的前头,叶开用这样的方式,暗示戴鸿慈在整个计划中起到的重大作用,在刻意增加后者曝光度的同时,也为他以后的升迁埋下伏笔。

    在写这份奏折的时候,叶开也曾想一步到位,趁着这个机会,在全国的范围内进行更为大胆更无彻底的改革,例如统一货币,发行实用纸钞,放弃银本位改用金本位,收回关税自主权,设立股票交易所等等现代化的金融措施,但思来想去,他还是放弃了,在权力还没拿到自己手中的时候,这些初衷极好的做法很有可能因烂尾而告终。

    就拿统一货币来说,不说洋人不会同意,就连各地督抚也会暗中阻挠,统一货币势必会剥夺地方自主铸币的特许权,口袋里的银子就这样被白白抠走,是那些既得利益者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找理由拒绝执行,到时候,朝廷的一纸命令,到了他们那里很有可能就变成了废纸,而危如累卵的中央权威也会再次雪上加霜。

    东南互保之后,朝廷的威严一落千丈,各地阳奉阴违,更有人竟然和洋人私邸条约,完全不把中央政府放在眼里,变相的干起了卖国做大的勾当,没办法,权力的过度分散,已经严重阻挠了改革的执行,这不仅是个大麻烦,更是个危险的信号,革命的星火一旦燃起,王朝顷刻之间分崩离析,这些一连串的因果关系其实不难理解。

    但不管怎么说,改变总需要一个艰难的开始,既然不能一蹴而就,那就一点点做。

    改革山西票号就是叶开扔出的第一块探路石。

    从接下来两个月的反应来看,这块探路石的效果还不错,尽管郑观应前期遇到了一些麻烦,但筹组银务总行的进程总体上还算顺利,最大的几家票号已经连年亏损,甚至设在北京的分部还发生了挤兑风波,他们的日子更加难过,被逼到绝路上的票号东家终于答应入股,在日升昌,蔚泰厚,大德恒等几家挡头的引领下,四十多家票号纷纷加入其中,在初步选举董事会成员后,明年这个时候银务总行就可以挂牌成立了。

    新成立的银务总行,经营范围将有一个大的转变,在继续加深原有的东部地区时,目光也逐渐转向了中西部和东北地区,青海,新疆,蒙古,川藏,甘肃,这是一个资本空白区,基础设施方面,他们将会得到官方的直接投资,很快他们就会取得第一桶金,借此也能巩固一下原本不大紧密的上层董事会。

    叶开的最终目的还是东北地区,在日本和毛熊的虎视眈眈下,东北已经变成了众矢之的,而成长起来的银务总行,能够很好的抵抗日本俄国资本对东北的进一步侵蚀。

    至于新兴的金融中心——上海,暂时还不划为总行的经营范围,不过长江也是银务总行最基本的策略,在英美德这些老资本鬼子的地盘上抢食吃,尚且稚嫩的银务总行,很有可能被打击的连渣都不剩。

    当然,一切都是暂时的,叶开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

    .........

    在步兵衙门骚乱和改革山西票号的决定过后,朝廷进入了一段风平浪静的平静期,奕-劻在扳回一城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而载沣也专注于隐忍之道,奉行不冲突,不对抗,当然也不对话的原则,场面上暂时形成了均势。

    时间就在这种僵持的状态中一天天的度过,各方势力有了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借着这段闲暇的时光,叶开好好的享受了一把天伦之乐,兰娘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自己那三个丫头也活蹦乱跳,一天比一天难伺候,还好满人家的格格不用缠足,不然这三只小麻雀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老大容吉今年七岁了,相比于那两个,早已经过了流着鼻涕拖着洋娃娃满地跑的阶段,个子已经窜到了叶开的腰部,算一算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段,关于子女的教育问题,叶开又要头疼一番,几乎全家人都站在兰娘和韩翠儿那边,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能读书认字已经足够了,至于自家老爷说的要请洋人来教书,简直天方夜谭,死活不同意。

    叶开没有办法,这些旧观念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在对夫人好言相劝的同时,他也只好变通一下,亲自跑了一趟京师同文馆,请了两个老翰林,一面教外语,一面教国学,算是勉勉强强把事情定下了,当然这费用也是不菲,一个月要三四百两银子,折算下来的实际购买力顶的上现在的六七万,不过叶开也舍得下血本。

    就当叶开忙完这些后,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喘上一口气,军机处突然传来的一条爆炸性的消息,让这种平静的生活离他瞬间远去。

    张之洞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旧时代落幕

    (谢谢~~本道的打赏,谢谢菜园上的菜菜,a$卐沙之舟弦空,硬改历史,大哥雍....长久以来的支持,滑沥沥无以为报,只能多码字,多更新。另外有一点需要说明,清末的汇率不稳定,各地银价也不相同,据我推测,1909年京城地区一两银子在大致在一百五十块到两百左右,大家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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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载沣的一句“有兵在”伤透了垂暮老臣心,或许是这位托孤大臣始终关怀国事而夙夜忧愁,又或许仅仅是单纯的年老体衰,时值多病之秋,从朝堂上归来的张之洞一病不起,两个多月的时间,军机处的点卯表上始终挂着他的缺。

    随着天气的由暖转凉,万物都呈现一种衰败的先兆,而深秋到来的这个月,凉风乍起,直冲人的骨头缝,一代名臣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大动干戈,在一个寒冷的早晨,张之洞跳动了七十三年的心脏终于缓缓停下,随着他的逝去,四大名臣的时代也彻底封藏进了历史的故纸堆里。

    以张之洞的岁数看,他的死去固然是情理当中,但当他突然逝去的消息传出来时,朝野上下的反应仍然是轰动级别的,军机大臣,体仁阁大学士,慈禧钦点的两位托孤大臣之一,这些重如千斤的官衔犹如悬挂在巨人领口的勋章一般,昭耀于世,而巨人的倒下注定会溅起一大片纷飞的泥土。

    次日,载沣借用皇帝的名义,发布了一道篇幅颇长的讣告,充分肯定了这位帝国老臣的贡献,包括治理湖北,督战中法的内容,然后追封他刑部,户部,吏部,礼部四部尚书衔,不过,颇有些讽刺意义的是,朝廷给出的谥号是文襄,取文成武德之意,远远不及曾国藩的文正,和李鸿章的文忠,这样特殊的安排,或许载沣还因为两人之前的争执而耿耿于怀。

    但不管怎么说,张之洞的哀荣还算得上隆重,在京城停灵几天后,将会根据他的遗愿归葬老家。

    张之洞位于北京白米斜街的寓所成了众人集聚的地方,几天的时间,京城不少名流,旧臣,故知都赶往这里吊唁亡灵,而王公大臣们也通过各种方式派人奉送了丧礼,不管是否发自内心,这些做法,也算尽足一点表面上的心意,起码不会有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张之洞逝世后的第四天,叶开来到了张府吊唁,在灵堂亲自上完一柱香,他缓缓离开,肃穆的白色,落下的西洋,沉重的哀乐,似乎预示着一个旧的时代已经悄然落幕。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张之洞毕生信奉的东西已经落伍,随着洋务运动的失败和破产,未来属于更为先进的立宪和革命说。

    在老一辈势力陆续凋零后,持有这样观点的新派大臣紧随其后,终于登上清末的历史舞台。

    这其中就包括叶开,以及他苦心打造的小集团。

    张之洞的死去,给了叶开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顶替前者出任军机大臣的新人选,势必会将载沣和奕劻之间,保持了许久的平衡局势瞬间打破,这次,胜利的天平明显倒向载沣这一边。

    张之洞死后的第八天,一纸上谕就从崇德殿里发出,新的大臣人选已经决定好,就差走马上任,而除了载沣身边少数几个人外,消息憋到了最后一刻才公之于众,整个讨论过程的前前后后,压根就没有理会奕-劻。

    戴鸿慈入直。

    相比于历史,法部尚书戴鸿慈,提前了几个月当上军机大臣,而此前这个位置的人选本应该是毓朗,当然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后者已经完全没有了机会。

    比起本人,人们更关心的是戴鸿慈的背景,出洋五大臣,新成立的法部首脑,司法领域的改革家,以及一个显眼的立宪派称号,这些标签获得或少的能猜的当权者的政治态度。

    载沣之所以选择戴鸿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叶开盛宣怀等人的建议,其中一个最为关键的理由打动了载沣,他和奕-劻不是一路人,这也就意味他可以放心大胆的用。

    与任命书同一时间下达的,还有另一条命令,按照惯例,上一个入直的载泽地位抬高了许多,去掉了“学习”的名头,成为五大军机之一的真宰相。

    载泽,戴鸿慈,以及他们对立面的奕-劻,世续,再加上一个老态龙钟的鹿传霖,狭小的军机处班房,将会变得更加拥挤。

    面对愈发不容乐观的局势,最不高兴的人恐怕非奕-劻莫属,他之所以能和载沣掰掰手腕,就是因为他手底下还有军机处这个最高行政枢纽,而之前牢牢掌控的军机处,现如今已经让出了半壁江山。

    所以,得到这个消息的奕-劻,陷入了深深的失落当中,几天下来脸部始终阴沉着,打压毓朗,他看似获批颇丰,但得到的仅仅是个虚名,毫无疑问,他的处境已经日趋孤立,这个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过早和载沣撕破脸皮是否真的合适。

    没了袁世凯,没了那桐,没了徐世昌,也没有杨士骧,仅仅有个世-续也是孤掌难鸣,随着北洋集团的四分五裂,奕劻在朝中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叶开的等待没有白费,而载沣也没有想到胜负关系的转换会如此迅速,仅仅两个月,他就看到了成效。

    一看到局势对自己不利,奕劻索性玩起了老一套,任命戴鸿慈的诏书一到,奕-劻就上表称病,一个人躲在家里,静观外部事态发展,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转移别人的视线,特别是载沣。

    当然,如果奕劻以为这样就能成功躲避载沣对他的关注,就太枉顾他多年的政治嗅觉了,除了叶开,还有警卫局的几十双眼睛盯着他,日夜不停。

    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就是在这个时候悄然降临。

    如果说张之洞的死亡,仅仅在帝国内部引起了一次局部范围的震动,那么时隔二十天后,另一个著名人物的非正常死亡,就让大清国的周边形势骤然紧张。

    面对突然而至的事件,这一次,奕劻无论如何是躲不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亡国刺客

    宣统元年,明治四十二年,公历1909年10月26日,哈尔滨火车站,大雪甫停。

    积雪未消的月台上,一队队俄国宪兵整齐站好,目光警惕,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将人群和即将到来的特殊专列隔离开来,而混在周围的便衣警探,也用最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身边过往的人流,任何可疑的人都会被直接揪出来,靠在墙上搜查全身,除此之外,每隔不远的距离,还有敏锐的狗鼻子伺候,勒在军警手中的西伯利亚军犬,正不停啸出花白的雾气。

    现场的安保级别前所未有,他们之所以这样大动干戈,就是为了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敌国贵使,而他的到来,将对东北亚的平衡局势产生重大影响。

    这位贵使的名字叫做伊藤博文,职务:韩国首任统监。

    北满重镇哈尔滨历来是俄国人苦心经营的地盘,以此为根据点,大军南下就可以占据整个东北,吞并满蒙历来是俄国的远东战略,但天有不测风云,甲午战争后,异军突起的日本挟胜之威开始染指南满,虽然最后因为三国的干涉,日本没有占领辽东,但也让双方的矛盾一下子摆到了桌面上。

    而随后,日俄战争的惨败让俄熊独吞东北的野心重度受挫,无奈退守北满的同时,它再也不能无视这个小个子的东方妖国,两种不同势力的博弈,让本就没有互信感的两个强盗,矛盾再次激化。

    矛盾的结局自然是两败俱伤,俄国因为陷入欧陆争霸的泥沼鞭长莫及,而日本也因为占领了朝鲜,急需一段消化时间,再这样僵持下去对两国都不利,双方都清楚这一点。

    于是,一次旨在缓和双方矛盾,重新划分东北势力的秘密会议,即将在哈尔滨展开,而这片土地的原本拥有者,却对此浑然不知。

    为了迎接他,俄国方面的接待规格极为隆重,财政总长科格夫佐夫亲自到场,现场还有中东铁路局的总裁,以及大量高级随员,从人事方面看,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伴随着一道尖锐的汽笛声突然响起,火车缓缓迫近,车里面的人还没有出现,附近的月台上就响起了“啪啪”的照相声,各国的记者已经严正以待,抢先挖掘着最新的消息,因为不少人是外国记者的缘故,他们是唯一没有被搜身的团体。

    9时30分,伊藤博文的专列徐徐驶进火车站台,俄**乐队立即高奏迎宾曲,仪仗队持枪立正,准备接受检阅,在众人的瞩目中,舱门缓缓打开,一个短须黄面的矮小老头,一身西装,头戴礼帽,志得意满地走下火车。

    “能在哈尔滨一睹贵**队的威仪,非常高兴。”

    伊藤同迎上去的俄国财政总长科格夫佐夫招呼、寒暄,接着,这个老头面带微笑,向欢迎人群频频挥手,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而有人却不知么看。

    这一切都看在了朝鲜人安重根眼中,脸上的表情与伊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咬牙切齿,嘴里念念有词,虽然混在记者席当中,但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一位抓拍新闻的媒体人,更像是一位杀手或者刺客。

    眼中锁定着那个瘦弱的老头,他伸手压低帽檐,摸了摸胸口的那把勃朗宁,缓缓向前靠去。

    伊藤博文沉浸在日本侨民的欢呼声中,根本不会想到一场血腥的刺杀案就发生在他眼前,而他,将很不幸的成为那个最倒霉的人。

    当伊藤博文正要检阅仪仗队时,安重根果断从人群中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手枪,迎面向伊藤博文射击。

    “砰”,随着一声枪响,伊藤博文中弹,矮小的身子剧烈一震,不受控制地向右斜去,然后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一股温热的鲜血从胸口喷出。

    一时间,周围的喧闹声和鼓乐声戛然而止,离他最近的科林洛夫半张着嘴,周围的随员也都面色骤变,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惊呆了。

    “有刺客!”

    一声响亮的呼喊唤醒了所有人,醒悟过来的人们乱成一团,尖叫声和刺耳的警笛声充斥着站台,各种声音汇集,唯独倒在地上的伊藤博文说不出话来,鲜血顺着他的西服折角向下流,在地上汇成了漆黑的一摊。

    “砰!砰!”

    又是两声沉闷的枪响,一击得逞的安重根没有犹豫,两颗子弹璇出了手枪的膛线,径直射向垂死中的伊藤博文。

    11.43毫米的子弹威力惊人,圆钝的弹头爆发出巨大的贯冲力,将伊藤博文瘦小的身躯震得退后了不止一米,仿佛钻入体内的嗜血蛇一般,拼命撕裂着他的肋骨,肝脏,和腹腔,最终钻到了他的直肠里。

    伊藤博文应声倒在血泊中,四肢僵硬,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下去,鲜血在他的身躯下画出了一个人形轮廓线,讽刺的形状,为他荣耻并存的一生添上了罪恶休止符。

    周围的人们惊魂未定,一双双恐慌的目光集中到安重根身上,冒烟的手枪足以证明了一切,他就是那个刺杀灭韩重臣的独行刺客。

    “是刺客!抓住他!”

    安重根没有逃走的意思,反应过来的士兵警察已经围堵上来,再次确认倒在血泊中的伊藤博文没有生存几率后,他左手高擎一面用血书写的“独立自由”字样的朝鲜国旗,一面冲俄国士兵用高呼三声“高丽亚乌拉!”(朝鲜万岁),之后慷慨就缚。

    一场震惊所有国家的刺杀案就此收场,而这个得逞了的刺客却没有国籍。

    三十分钟后,紧急赶来的军医确定伊藤博文死亡,安重根也于当晚被移交给日方,之后,大量哈尔滨地区居住的朝鲜人遭到无差别逮捕。

    安重根刺死日本元老伊藤博文的消息,不但震惊了远东,也震惊了世界。当天这条简短的电报:“伊藤博文今日在哈尔滨被一朝鲜人弹毙,刺客已被获。”一发出,全球报刊争相报道这一爆炸性的新闻。

    日本报刊、朝鲜亲日报刊和一些西方报刊骂安重根是暴徒、无知之辈,以法国为代表的另一些西方报刊和朝鲜的多数报刊,是以客观的态度中性地报道了事件,而中国和俄国的韩文报刊则称赞安重根是爱国志士、和平代表者。

    当时上海的《民吁日报》、《上海时报》、《上海申报》,天津的《大公报》,香港的《华文日报》等许多中国报纸都对安重根的义举做了大量报道,《民吁日报》在一篇社论中评论道:“今日韩人飞此一弹……抵万人之哭诉,千篇之谏书”,“10年前,日本巧取豪夺,破我陆师,歼我海军……如今日本之视我已如俎上之肉,不快其口服不能自止。”

    在日本人眼中,作为十恶不赦的谋逆者,安重根必须死,而现场负责安保的俄国一方,则尴尬万分,一次旨在平衡双方势力的会谈不仅没有朝好的趋势发展,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消息辗转传来,清廷高层同样震惊,然而这个本来相安无事的第三方,却成了最惶恐不安的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被坑的奕-劻

    (关于书友热议的主角会不会当皇帝这个问题,答案半对半否,但肯定不是总统,总理那老一套,而是前所未有的一种统治方式,包含了我个人的新思考,哈哈,这里先卖个关子,在忍一百章,辛亥政变之后的剧情会越来越精彩。)

    伊藤博文被杀的消息让东北局势骤然升温,这块号称东亚巴尔干的火药桶会不会因此而点燃,谁也不知道,但有意思的是,中日俄三国的神经都绷到了极点,盲人摸象一般,互相猜测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战争不会发生,甚至必要的条件都不存在,因为日俄本就为了避免正面冲突而要举行和谈,至于清廷那边,不用说就更不想打了,战战兢兢唯恐这件事牵扯到自己头上。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再清楚对方底线是什么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探查对方的态度就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外交问题,这样的重担自然而然的落在外务部总理王大臣奕-劻的头上。

    消息传来的第二天,载沣任命奕-劻为钦差大臣,负责秘密交涉整件事情,情况的紧急性不言而喻,这样以来,无论如何奕-劻是躲不过去了。

    奕-劻此前掌管总理衙门,后来又主管外务部事务,和洋人打了近二十年的交道,外交经验绝非泛泛之辈,但这一次,他却结结实实碰了一鼻子灰,因为叶开已经提前设好了一个局,就等着他往里跳。

    前一天夜里,叶开密会日本公使伊集院彦吉,说起来这还是后者主动邀请他,不过这也正中叶开的下怀。

    无独有偶,伊集院彦吉此行的目的和奕-劻惊人的相似,针对这次伊藤博文的遇袭事件,探查中国方面的态度,毕竟事情发生在清国的土地上,涉案人员也牵扯到了不少中国人,这样的工作是必要的。

    会议的地点定在了东交民巷的一家日本料理店里,伊集院彦吉还特地安排了几个日本艺伎在隔壁弹琴助兴,再加上上等的生鱼片和烧酒,谈话的气氛相当轻松,但就是这样越轻松的环境也最容易口不择言,两人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谈话一开始,叶开首先对此前的借款表示了感谢,说实话,这句感谢的确发自叶开肺腑,正金银行的十万日元,经过资本的运作,和京师自来水厂的经营,已经变成了现在六十万两银元,作为股东之一叶开,的确赚的盆满钵金。

    对此,伊集院彦吉只是付之一笑,几句祝贺也显得虚情假意,他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些,从叶开嘴里抠出点清朝上层的动向才是当务之急,所以,之后得许多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叶开说的没趣,伊集院彦吉也听得心不在焉。

    “良弼君,伊藤统监遇刺一事,不知道贵国是何态度?”

    交谈迟迟无法进入正题,伊集院彦吉明显不愿意在等下来了,无奈之余他选择主动出击。

    这个问题,叶开早就预料到了,他之前的题外话就是为了消磨对方的耐性,有意把他领到自己的节奏里。

    “彦吉君,此等朝廷大计,只有外务部和少数重臣知道,良弼一个帝国武将可听不来啊。”

    叶开微微笑道,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酒,先干为敬。

    “良弼君不算重臣还有谁算重臣?”

    伊集院彦吉紧接着饮了一杯,也是笑道,但眼角的余光略微有些不耐,“听说良弼君不禁手握军权,还官拜预参政务大臣,听说贵国的摄政王可把良弼君当成肱股之臣,宠幸之极啊。”

    “哈哈,彦吉君的耳目还真是灵通啊。”听了伊集院彦吉的话,叶开没有继续掩饰,转而笑道。

    “不瞒彦吉君,良弼却是听说一点内容,这次贵使遇刺一事,朝中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增兵东北,严正以待,而一派主张维持现状,磋商为主。”

    叶开的话成功勾起了对方的兴趣,急忙问道:“不知哪一派占了上风?”

    如果是后者,非日本是大利,若是前者的话,局势就不容乐观了,但叶开的回答明显不在这个点上。

    “旗鼓相当,就连摄政王也很难抉择啊。”

    叶开一副大感无奈的模样,这样的回答是个人都不会满意,就连相信都很难,伊集院彦吉的表情很好的符合了这一点。

    时机把握的差不多了,叶开站起身来,鞠躬告辞。

    “良弼已有醉意,不宜再饮,彦吉君我们改日再聊。”

    说着就要脱下木屐,换上正装出门去,身后恰逢其时的传来了伊集院彦吉的呼喊。

    “良弼君,贵国真的要与我国树敌?”

    他想挽留,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不知怎么的,口中忽然蹦了这么一句硬话。

    “树敌?什么树敌?彦吉君想太多了,东北兵力匮乏,摄政王拿什么开战?”

    叶开晃着醉醺醺的脸说道,随后停下了穿衣的动作,转过身来,走到伊集院彦吉的身边,用一种彼此之间都懂的眼神说道:“醉话,这都是醉话,彦吉君可不要轻信呐。”

    这一内容丰富的话说完后,叶开大步离去。

    伊集院彦吉恍然明白了,这是一种模糊的暗示,也是中国政府的底线,一无兵,二无钱,中国在东北有什么竞争力?

    良弼透露的消息很及时,如果在谈判之前就清楚对方的底线,那无疑将大大有利自己这一方,看来区区十万日元花的不怨啊,伊集院彦吉从容饮完了杯中的烧酒。

    接下来的工作就轻松许多,奕劻和日本人的接触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会议很快达成一致,中国的态度是维持原状,而日本也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巩固固有利益,互不侵犯,相安无事,这就成了本次会议的主基调,双方甚至为此达成了口头上的协定,这是一件“于国于民”的大功劳,奕-劻就差拿香槟酒庆祝了。

    然而,如此轻率的谈判结果注定要奕-劻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一次他被叶开狠狠的坑了。

    和谈达成的第二天,一纸上谕就传了出来,清廷借口东北局势紧张,将北洋军第四镇调往长春驻防,前陆军部尚书铁良起任黑龙江将军,于当地招募乡勇,组建自强卫国-军,峙守俄国势力。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国人纷纷叫好的同一刻,奕劻却惊呆了。

    前脚才给出议和的指令,后脚就变卦,这摆明了就是朝廷的预谋。

    但不管怎样,奕0劻颜面扫地,而随着北洋军在京畿最后的力量就此远去,奕-劻俨然成为孤家寡人一个。

    斗来斗去,斗得什么也不剩,奕劻集团离覆灭,只差最后一步。

    1909的年尾注定是奕劻的多事之秋,这件还没有完结,他最后可以依仗的大臣,端方又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偷拍事件

    1908年11月25日,权欲熏天的慈禧不得不松开手中的权力,像正常人一样永远的合上了双眼,事实证明,她既没有“佛爷”那样的恒久寿岁,也没有万岁万万岁的永世长命,时间一长,也会化为一具朽骨。

    生时集万千荣宠于一身一世,死后她自然也想极尽哀荣,从死亡到1909年的十一月底,停灵近一年的慈禧太后梓宫正式入葬东陵,她那筹备时间长达一年的葬礼,自然而然的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身为直隶总督的端方,恰恰依照惯例,负责这次“奉安大典”的所有过程。

    六月份到任的端方不敢怠慢,几个月前就吃住在北京,全程安排这次的下葬仪式,道路被重新翻新,为了保持地面平整浇了柏油,甚至部分路面还用上了蒸汽压路机,总之他是费尽心思想把这次葬礼打造成世界级,大量外国使臣和武官蜂拥而至,这是一次宣扬国威的大好机会,为此他还特地搭建了不少观礼台,专门给这些人休息安排之用。

    下葬那一天,本来一切顺风顺水,眼见着整个仪式即将圆满结束,端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肃穆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了一阵刺目的亮光和白烟,顿时惊扰了周围不少人。

    只见这几个人慌慌张张向后跑去,而那个冒烟的东西也不是别的,而是一台照相机,主持下葬仪式的礼部官员李国杰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派人将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抓起来,直接关进监狱,然后接受审讯。

    而在这一过程中,身为葬礼负责人的端方的脸色愈发难看,显然,他对这一切并非一无所知。

    审讯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办案人员从照相机里搜查出二十几张照片,内容除了葬礼的场景、布置外,还有大量的入葬仪式现场,其中有一张甚至涉及到了慈禧的遗容,这是实打实的禁区,此事一出,整个京城瞬间轰动,原本想借着这次葬礼赚足眼球的端方,成了最大的笑话。

    而随后发生的事更让端方难堪不已,铁证面前,这几个偷拍的人很快招供,他们是福升照相馆的伙计,此行的目的就是拍摄慈禧太后下葬的盛况,然后高价卖给报关,以牟取暴利,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之所以能够混进丧葬的队伍,还要拜某位朝廷大员所赐,这个人正是丧礼最高负责人端方。

    一时间,矛头直指端方,事情败露,他自然无话可说。

    他之所以让福升照相馆的人入陵拍照倒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另有原因。

    端方本人酷爱收藏,家有藏书千余本,有不少都是绝世珍本,而眼尖的福升照相馆恰恰看中了这一点,投其所好,上门去为端方的藏书保留影像,并且分文不取,端方感恩戴德,就把照相的事答应了下来,况且端方作为出洋五大臣,游历欧洲各国,作风新派,远不像当时其他清廷官员那样食古不化,欧洲皇室也常常出现在报纸头条上,大清总不能这么保守吧,他觉得照几张相也没什么大不妥,这件事一拍即合,奉安大典那一天,福升照相馆的伙计伪装成了端方的随从,一同进到了现场,一路上快门不断,但在最关键的时刻,旧式照相机的显眼白眼,被旁人抓了个正着。

    中国第一起狗仔事件就这样被揭露于世,福升原本是为了抓拍头条而来,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他们却成了当天的头条。

    端方虽然罪责难逃,但说破天也只是一次不光彩的错误失职,顶多也就罚伐俸禄,数落数落,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特别是另一个人的掺和。

    事实证明,在当时的官僚体制下,一个大臣如果得罪了当红太监,他那就命途多舛了,而如果不及时采取补救措施,那就离倒霉不远了,端方的仕途就是这样终结的。

    一个红极一时的太监,一个是思想新潮的封疆大吏,身份地位的悬殊让端方对小德张素来看不起,并且他还曾经上书慈禧,仿照西方皇室不留阉人,永废太监制度,让他和太监们的关系一度紧张。两人此前的一次偶然交往,端方更是对小德张面露鄙夷,不屑一顾,这一点让心理本就天然自卑的小德张始终怀恨在心。

    而当年两人留下的细小过节,这次却成了端方的致命伤。

    礼部的李国杰上书弹劾端方,随后小德张也随声附和,以“妨害风水、破坏灵道、偷照御容、故意亵渎”的罪名,专折参奏,并请按大清律大不敬罪予以斩决,千方百计想要置端方以死地。

    当然这还不够,小德张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对朝廷很难有什么实质影响,但不要忘了他手里可还有隆裕太后这张牌。

    第二天,隆裕就亲自跑了一趟乾清宫,向载沣当面陈述端方的罪行,力主严惩,为了施压压力,他特地把慈禧搬了出来,说什么若是太后地下有知,只能怪后辈不尊不孝....

    载沣当然不可能因为隆裕的一句话,就顺从了她的意见,在和叶开商议后,他才顺水推舟做出了罢免的决定。

    打击端方事小,叶开看到的是他背后的奕-劻,虽然两人并非铁板一块,但必须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1909年的最后一个月,载沣命令军机处以“恣意任性,不知大体”为由,对端方予以革职处分,判处端方的随从刘某永远监禁,判处惹祸的福升照相馆伙计十年监禁。

    到此,这件事在官方层次就落下了帷幕,但却成了年末民间最具谈资的一件大事。

    酷爱摆弄新玩意的端方,的确显得很另类,他的另类不仅体现在新派作风上,也体现在发生在他身上哭笑不得的一大记录,端方创下了两项清朝历史之最,最短命的直隶总督,最早因偷拍事件落马的官员。

    端方的罢免,让这个突然到来的冬天显得格外的寒冷,而陷入绝境的奕-劻特为尤甚,此刻,他不仅为亲近大臣的倒台大为光火,更对小德张的不识大体,弹劾前者的行为火冒三丈。

    一道裂痕就这样悄然出现在了奕-劻——隆裕联盟的虎皮招牌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决裂

    (晚上还有一更~~)

    “小人,十足的小人!”

    奕-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骂咧道,多少年了,也没见过他这么失态。

    “古人称阉人反复,最为可恶,真是诚如斯言!诚如斯言!”

    自从端方被罢免后,奕-劻的处境就越发艰难,自己的羽翼被扒光了,他几乎陷入孤立无援无人应和的地步,而这一切,除了拜政敌所赐外,踹他一脚的居然还有自己这方的人。

    在他的眼中,小德张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只有小人才会为了一己之私破坏大局,要不是他执意弹劾端方,自己的处境又岂会落到这般田地,现在倒好了,唯一还有些分量的直隶总督也被丢了,小德张堪称史上最佳猪队友。

    每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奕-劻都怒不可遏,他必须要个说法。

    长春宫

    奕-劻来到了隆裕的住处,小德张也恰好是一旁伺候着,瞧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有备而来。

    “太后为何执意劾奏端方,端方一走,这京畿附近就成了载沣的地盘。”

    奕劻一上来就直接问道,这话旁敲侧击,矛头直指给她出主意的小德张。

    “端方纵容外人拍摄照片,侮辱圣容,败坏风华,庆王这你也是知道的。”隆裕不咸不淡的回复道。

    “所以太后就要赶走端方?!”

    奕-劻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不满意,压住火,当即质问道,“太后可知,端方身为直隶总督,位高权重,手握实权,他若倒台,朝中一旦有变,我们只能束手就擒,断无任何还手之力,有端方在,载沣必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奕-劻的低喋喋不休的说道,他真的是气恼之极,如果对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就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措了。

    “******说错了,端方既然敢私自派人混入送葬的依仗,事先不经过你我的同意,这就说明他德行有失,阳奉阴违,试想如此失德之人,又怎么会疏肝抛胆效忠你我?又怎么站在我们这一边?端方被免了官,也好,省的有一天他暗通了载沣,大祸临头的时候,你我还不知道。”

    隆裕条理清晰的反驳,往日毫无主见的她,这次居然说的滴水不漏,而奕-劻竟然没有还口之力,气的浑身直哆嗦。

    “如今朝廷于我不利,北洋军散的散,调的调,能用的人本就捉襟见肘,太后怎能如此不顾全大局?”

    气急之下,奕-劻的一句“不顾大局”让隆裕恼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一朝太后,地位上也比奕-劻这个皇族元老高级的多。

    “******,保全我皇家的颜面,让先太后在地下安享万年,这才是大局!”

    隆裕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话说到最后,她还故意冷笑着反问奕-劻,“最近倒听说******在前朝屡屡受挫,被载沣弄得团团转,不仅丢了那桐,军机处也快保不住了。庆王说哀家不顾大局,依哀家看,庆王这是把大局都葬送了,反怪到我一个深宫妇人的头上,都说庆王呼风唤雨,这风雨都浇到庆王自己头上了吧?”

    这一番话像针一样扎到奕-劻的脑袋里,他憋红了脸,喘着粗气。

    这番表情落入了隆裕的眼中,她不屑一顾的端起茶杯饮了起来,毫无政治智商的她只图自己痛快,根本没有考虑到她的不逊之言对奕-劻乃至二人之间的同盟带来的破坏力。

    两人的联盟看似平衡,但奕-劻才是轴心。

    “太后之所以这么做是受了某人的蛊惑吧?”

    奕-劻阴沉着脸,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冷冷的说道。

    “庆王!你这话什么意思?”

    隆裕同样没有退让。

    “端方到底是忤了谁的意,又是谁蛊惑太后,此人就这个屋子里,不用老臣在直呼其名吧?”奕-劻的话讲到这个份上,已经很直白露骨了。

    “庆-亲-王你太放肆了!”隆裕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别忘了你的身份!”

    “老臣确实没忘了身份。”奕-劻退后两步,摊牌式地说道:“老臣年老体衰,伺候不起太后了,此后老臣与太后再无瓜葛,告退。”

    奕-劻气冲冲的走出门去,身后没有人相送,甚至也没有人吱声。

    自始至终,小德张都恭敬地站在隆裕背后,一言不发,眼睁睁的看着奕-劻进门、出门、负气而去,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的确,隆裕今天的话是小德张原封不动传授的,效果也很满意,而此刻他脑中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昨天晚上,小德张在回府的路上被人突然拦了下来,拦他的人倒不是什么不轨之人,而是有目的地送来了一封请柬,请去常春楼听戏。

    邀请他的人正是叶开。

    听戏的过程中,叶开有意无意谈及了奕-劻的事,话里不乏牢骚和怨怒,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意思,庆王和太后不是一条心,和奕-劻合作是与虎谋皮,太后不得不防。

    叶开的目的很清楚,悄无声息中分化奕-隆联盟,小德张正是一个突破口。

    当戏剧结束后,叶开还送来了一份厚礼,整整白银十万两,面对巨款,小德张自然笑纳。

    不知不觉中,小德张就对奕-劻产生了警惕,而紧随着的端方落马事件,让两人的冲突彻底激化。

    奕-劻痛骂小德张,而小德张也对奕-劻不满意,就在这种两头猜疑中,奕-劻和隆裕走向了决裂。

    ......

    “一无魄力,二无手段,居然还事事相仿慈禧,真是自不量力!”

    “毫无主见,只会随波逐流,万事都听太监之言,一辈子摆脱不了傀儡的命!”

    从宫里回来的奕劻,垂头顿足,直骂瞎自己了眼,居然摊上这么个主儿。

    半天后,气也撒了,怒也消了,奕-劻望向了窗外,雪花飘了下来。

    冬天到了....

    走到绝境的奕-劻,伸手抚上了结满冰花的窗户,满怀绝望,温度顺着手指一点点降低开来,冰冻老臣心。

    这是一场严冬,他缺衣少暖,还能盼来春天吗?

    (本卷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绅天下

    1909年的最后一个月,古老的北京城常常银装素裹,大雪掩盖下的厚重城池,成了叶开脑中最不可磨灭的景象,寒冷的空气似乎让年末的人变的慵懒了许多,以至于对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也变的浑然未觉。

    除了几件还值得一提的事,风雨飘摇的大清国似乎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步入新的一年。

    端方被罢免,外交工作又彻底失败,手中再没有什么底牌可打的奕-劻,决定以退为进,暂避锋芒。几天时间内,他陆续辞去了外务部总理王大臣和陆军部总理王大臣的职务,这些官职对他来说已经成为拖累,他必须壮士断腕,丢卒保车。

    或许是为了向载沣示好,或许仅仅是某种策略,除了军机大臣和政务处大臣的职务外,他一口气主动交出了所有权力,事情发展的太突然,让得到消息的载沣也感到有些太惊讶。

    紧接着,奕-劻就请了一个长长的假期,关起门来,躲在家中,对外宣称的口风是,身体抱恙,不离床帏,垂死之年,仅以药物勉强度日也。

    当然,这一套说辞糊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叶开,不说奕-劻身体倍棒,还有十几年的寿命,就以他的政治秉性来说,恐怕也不想白白丢掉苦心得来的尊荣。

    能躲过严冬的除了冬眠的野熊,还有缩进壳里的乌龟,奕-劻一向圆滑,这次他不介意认一回栽,当一次缩头乌龟,反正政治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还在游戏场上坐着,就有翻身的机会。

    事实证明,奕-劻果然是耍弄政治的老手,谪居在家十几天内,他就用敏锐的嗅觉觉察到某些异样东西,正逐渐的逼近帝国的心脏四九城,隐隐的奕-劻有种感觉,这些突如其来的东西或许能让他摆脱掉目前不利的局面。

    奕-劻选择忍耐,并且全神贯注的忍耐。

    作为他的隐形对手,叶开同样严阵以待,站在后世人的角度,他甚至比奕-劻看得更远,看得更清。就在新年伊始的头一月里,一场不小的乱子就在天子脚下发生,而从那一刻开始到岁末的这一整年,被帝王之气笼罩五百年的京师,将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狂潮之中。

    伴随着这场狂潮,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到来,大清官场这盘棋,如果说上一局的赢家是叶开,那新一盘刚开始,所有人就迎来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士绅

    他们高举的大旗上就写了两个字,立宪!

    ........

    随着甲午战争的惨败,清廷一纸割台,紧接着的百日维新以血终结,立宪的思潮开始悄然发芽,当然随后发生的事大幅度的助长了这种趋势,日俄战争日本以区区弹丸小国掀翻了俄国老毛熊,帝国的统治者才意识到只有立宪才是拯救中国的灵丹妙药,一时间,立宪思潮在全国汹涌澎湃,手上沾满维新派鲜血的慈禧太后这时候幡然醒悟,宣布新政,仿行立宪,刚刚宣布康梁是异端学说,这套做法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原本的朝廷通缉要犯,一下子成为座上宾,梁启超取代康有为,成为立宪派的首脑之一,他在海外迎风呐喊也成为立宪思潮横行的一大原因,总之,被视为异端学说的立宪理论成为了香饽饽。

    早在一年之前的1908年8月,清廷在立宪派的鼓噪声中,颁布了《钦定宪法大纲》以及《议院法选举法要领》和《议院未开以前逐年筹备事宜清单》,并宣称“上自朝廷,下至臣庶,均守钦定宪法,以期永远率循,罔有逾越。”

    一场自上而下的立宪运动就此诞生,它要掀翻的是中国绵延二千余年的****制度,一个农业文明下超稳定的社会制度。

    清廷正式颁布宪法大纲、搞公开政治的做法,这在中国历史上是亘古未有之事。按照《筹备事宜清单》,中国的宪政思路仿照日本,既以九年为限,逐步过渡,并详细开列了这9年的筹办大事和时间表。

    第一年(1908年)筹办谘议局、颁布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国民普及教育、编订重要法典等。

    第二年(1909年)举行谘议局选举、颁布资政院章程、人口调查、设立各级审判厅等。

    第三年(1910年)资政院开院、筹办厅州县地方自治、颁布文官考试制度等。

    第四年(1911年)续办各级地方自治、颁布地方税章程等。

    第五年(1912年)各级地方自治初具规模。

    ........

    从规划和时间表来看,设立议员,人口普查,减少文盲,地方自治,召开国会等92项重大改革,每一项都是新鲜至极的大事,对于一个向现代国家转型的旧中国来说,其难度可想而知,正在自觉或不自觉地朝着现代国家推进,随着立宪的进行,传统的国家正在逐步解体,特别到了预备立宪,更深刻地触动传统政治体制中最保守最核心的成分---****皇权。在这个结构性变化即将来临的时候,任何的鲁莽和冒进都将给中国的未来带来灾难。

    对大多数国民来说,立宪的前途的是光明的,但是,举朝欢呼中,却又一点人们看不见的隐患掺杂其中,正如日本首相桂太郎冷眼旁观的那样,“立宪和国会等制度是好的,但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中国现在走得太快,一定会出问题的”。

    桂太郎的语预言无比精准,权力的分配如果不经过小心翼翼的精确切割,必然会把绝好的大局葬送,而接在预备立宪的第二年,大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一手制造这些大事的有个共同的属性,士绅阶层。

    作为立宪派的急先锋,中国社会的中流砥柱,士绅群体,在封建王朝落寞的最后一刻,走上了历史舞台的最前列。

    他们的到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除了满口立宪主张,心中怀揣的是一颗怎么也等不及的心。

    按照1908年的筹备立宪路线图,清廷要进行九年的预备工作后方能召开国会,颁布宪法。但是,一旦民众的力量被发动起来,其进程和结果便不是改革的设计者所能控制和预料的了,随着慈禧太后的突然逝去,中央权威荡然不复,改革进程再也无法按计划进行,一个政治上四分五裂的国家要搞一次接骨续命的超级大手术,那无异于作死。

    “九年立宪太久,最好三年,或者就在今年!”

    立宪派叫嚣着,他们急迫的想从封建统治者拿走权力,而权力欲一旦膨胀起来,势必会和初衷背道而驰。

    从1907年秋天起,各地立宪派便纷纷上书清廷,要求速开国会,而在1909年10月各省咨议局第一次开会时,江苏咨议局议长张謇通电各省咨议局,建议组织国会请愿同志会。经过一个多月的多方联络,各省代表于12月18日陆续抵达上海,开会商议请愿速开国会之事。

    当然,商议的结果众所周知:一步一步来?抱歉,我们等不及,快点,再快点,最好一步到位,家天下?呵呵,现在是绅天下。

    “期以一年之内召开国会,则天下幸甚!”

    以士绅为主体的咨议员抱着这样的想法,毅然踏上了进京的火车,“缩短年限,速开国会”,就差后面再跟上一句“超英赶美”了,总之,他们就是要把这样的声音,传进最高统治者的耳朵里。

    于是,1909这一年的头一个月,载沣,叶开,以及清廷所有的重臣都能听见同一个声音。

    一大波立宪派正向京城逼近.....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京城动态

    立宪派代表喊着口号涌进了北京城,浩浩荡荡足足有上百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各省的咨议员,以及有名望的读书人,留洋派等等,他们合伙组成了请愿团,一起向朝廷施压。

    请愿团赴京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在得知他们的目的是“速开国会,请求行宪”后,京城的报业开始为他们摇旗呐喊,与此同时,不少官僚立宪派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短短几日,请愿团的声势就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满城上下都在瞪大眼睛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取得底层人民的同情后,请愿团已经有了广泛的民意基础,既然如此,也是时候让国家的最高层知道了,只有他们屈于压力,点头同意,请愿团的目的才最终达到。

    所以,一大早请愿团的骨干就聚集到了都察院的大门前,请求都察院的御史们为他们代为上奏,通过这些御史把自己的声音传到最高层。

    都察院一向有代为言事的惯例,带有一点古代****局的功能,然而这次,接到代奏请求的都察院却选择了拒绝。

    十年前,正是他们给康有为梁启超等一帮人代递了折子,才闹出了公车上书,戊戌百日,六君子喋血菜市口的天大祸患,这次学乖了的都察院可不愿在趟一次浑水。

    在都察院这边吃了闭门羹,请愿团并没有就此放弃,既然民意都站在了他们这一边,那就不愁一点风声也传不进最高层的耳朵里。

    既然都察院不愿意代为上书,那总会有人愿意,请愿团最后选择了扎根京城,然后,就地开展轰轰烈烈的上访运动。

    一时间,京城里,但凡是数得上名号的朝廷大员,都进了请愿团上访的大名单。

    .................

    良府,书房。

    作为府中最重要的机密地点,叶开的书房历来是闲人免进的禁区,能进入这里的基本是他手下最核心的人员,忠诚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站在叶开面前的除了韩春儿,还有从天津赶回来的蒋志清,警卫局天津站已经建成,他的任务已经圆满结束,也没有什么在停留的必要,接到命令后就立马赶了回来。

    这下,叶开的左膀右臂又双双齐聚了,至于为什么要他们来,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心知肚明,自己的主子需要更多更精准的情报。

    “志清,天津的差事办的不错,还有春儿,你也辛苦了。”

    叶开难得一见的在谈正事之前,冲他们寒暄了一句,这些话倒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的的确确发自内心,韩春儿作为自己的家仆,一向懂事能干,现在已经当上了良府的管家,当然,在许多事上还要韩翠而帮忙着操心,总之他们两个把良府治理的井井有条,了却了叶开的后顾之忧。而蒋志清就更不用说了,不仅一手组建了警卫局,还把情报工作做得滴水不漏,高兴之余叶开只想说一声,历史书你诚不欺我,委座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云云,在叶开的奏请下,他这位学生兼爱将被朝廷赏了五品顶戴。

    “请愿团那边怎么样了?”

    言归正传,叶开冲着韩春儿问道,两天以前,请愿团刚刚抵京之初,叶开就派后者前去监视,这段时间下来累计的情报也该有不少了。

    “回老爷,那帮外省的请愿团几天前去了都察院,说是要递折子,听说都察院的人死活不同意,最后还被赶了出来。”韩春儿据实回答,“不过,听说他们还赖着不走,说一定要朝廷给一个说法,这些天朝野上下都传遍了。”

    “果然是这样。”闻言,叶开暗自点了点头,这些在他的预料当中,也印证了他此前的猜测,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奏无门,这些人又开始登门造访,这些天转了不少大臣府邸。”韩春接着汇报。

    “说说都去了哪儿?”叶开摆摆手。

    “几个军机大臣都找遍了,先是奕-劻,世续,然后是泽国公,戴鸿慈,还有鹿传霖,除了泽国公一人闭门不见,其余四人均表示理解,和请愿团的人相谈甚欢。”

    “哦?”稍微思索后,叶开接着问道。

    “奕-劻那边具体怎么样?”叶开尤其留意他这位老对手。

    一提到奕-劻,韩春儿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记忆很深刻。

    “奕-劻不仅开门迎客,把十几个人都请进了王府,欢迎仪式还尤其热烈。他不仅当即答应愿意为他们代为转奏,期间还拍着胸脯保证,我为国民一份子,立宪一事,必当竭力而为,请愿团的人一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说什么...老军机虽年事已高,却开明奉公,不知比那些冥顽不化的尸官强了多少倍,有庆王在是国之大福...总之都是些马屁话,不过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今晨的报纸都登了。”

    “奕劻这条老狐狸,果然是闲不住啊。”

    听完韩春儿的汇报,叶开冷笑了一声,奕-劻啊奕-劻,你还真是会做好人啊,用请愿团来笼络人心,借此扭转不利局势,反正他已经大权旁落,再怎么答应也是空头支票,不过领班军机这块金字招牌还是能唬住不少人的。

    其余人的态度叶开倒不意外,他们当然会支持请愿团的主张,归根结底都是冲着立宪来的,至于一向赞成立宪的载泽为什么这次采取了抗拒行为,也不难理解,他刚坐上军机大臣的位置,屁股还没暖热,立宪太快,反而不利。不管则么说,军机处五分之四的人都采取了表面支持的态度,怕载沣想不知道也难。

    “咚咚咚”

    韩翠儿在门外敲门,也只有她能打断会议的进程,插句话进来,“府门外来了一群人,自称直隶府的咨议员,说有要事拜访老爷。”

    “直隶府议员?请愿团的人?”

    叶开不经意的笑了,说曹操都曹操就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算的上朝廷重臣的行列了,不管怎样,姿态总要有。

    “把他们带到大堂,我稍后就到。”

    叶开站起身来,整整衣衫,跟韩春儿蒋志清一块走出门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盖房子理论

    (第一更)

    大堂里挤满了登门拜访的请愿团成员,个个正襟危坐,脸上依稀挂着抹淡淡的急迫和若有若无的亢奋。

    叶开此前已经吩咐,所有来的人都要好茶招待着,下人们自然照办,对待这些人一向客客气气,不过,半天的时间,他们桌子上的茶水分毫未动,就专心等着这位朝廷大员现身。

    “让诸位久等了,良某感愧至深啊。”

    叶开从偏门走了进来,一上来就冲大堂的人做了个揖,姿态倒是做得够周到。

    落座的请愿团成员一见叶开来了,全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相互对视之后,齐声呼应:“良公此言真是折煞了,我等唐突到访才是感愧至深。”

    “哪里哪里,诸位坐,坐,不用客气。”

    叶开哈哈一笑,对这些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毕竟都是些爱国人士,以读书人和士绅居多,于是赶忙伸手示意,请他们座下。

    “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谈,诸位今日到良府来,想必定有所急,若在良弼能力范围之内,必定竭力相助。”

    望了望大堂里的一干人等,叶开先声夺人,嘴上虽然这么讲,但他们此行有什么目的,叶开不用想都知道,不过,也不道破。

    听到叶开这番说辞,那些人才放松了些,脸上原本还紧张急迫的神色缓缓消失了,对他们来说,他们要拜访的是朝廷高官,而他们等多算得上民间领袖,无品无级,见与不见,听与不听,可不是由着他们。

    既然气氛都已经铺垫好了,请愿团里的一人首先发话,这种安排似乎也是事先商量好的。

    “良公亲民大义,毫无官僚戾色,果然于半年前所见,别无二致,在下佩服佩服。”

    对方拱手作揖,叶开却听得稀里糊涂,本年前?听他的话好像半年前就认识自己,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阁下是?”叶开问。

    “在下直隶省咨议员孙洪伊,良公护理天津之时,曾有一面之缘,当年良公以总督高位出席咨议局质询会,开全国之先河,如此高风亮节,开明大义,时至今日,津人每每论起,无不为良公叹服。”

    “过奖过奖,原来是孙议员。”

    听这话,叶开才有了点依稀的印象,虽然印象很模糊,但此人的名头,叶开到听说过,孙洪伊不仅是本次请愿团的主要负责人,还是一位铁杆立宪派,后来担任了民国众议员,还官任教育总长,内务总长等职,世称“小孙”。

    “恕在下直言,这次登门拜访是想要大人代为上奏。”说着就掏出了一份请愿书,递给了叶开。

    叶开倒没有拒绝,他接过了请愿书,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孙洪伊:“良某身为朝廷命官,百姓的父母官,代为上奏责无旁贷,这请愿书我就收下了,不过敢问各位代表,这份请愿书所奏何事?”

    瞧见叶开点头同意,座下的一帮人都面露喜色,前一阵的他们碰了不少壁,特别是载泽善耆溥伦等些皇族亲贵更是闭门不见,拒之门外,弄得请愿团无比尴尬,所以听见叶开询问,他们赶忙解释道:“良公,如今各省代表云集京城,各地纷纷呼应,所做之事就是为了一个目的,请求朝廷速开国会,立行宪政,以救国难!”

    孙洪伊的一句“依旧国难”,现场的情绪明显激愤起来,不少人开始纷纷发言。

    “良大人,如今国家贫弱,列强又环伺周围,视我大清如板上鱼肉,日削月割,今日割台湾,明日割辽东,等到后天,还不知要割掉哪儿,唯有国会才能救中国,晚一天则国,将不国矣!”

    “良公,唯有今年开设国会,才能挽救国家于水火!”

    “政府以****为鼎池,烹煮万民,供列强以啖,良公!速开国会,方可解万民于倒悬!”

    “......!”

    大堂里响声雷动,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就连四周伺候的下人也被这阵势弄得一惊一乍。

    听着请愿团慷慨激昂的论调,叶开却不知不觉地蹙起了眉头,如果换做他,生于清末,长于民族危亡之际,他也极有可能也成为这请愿团的一份子,可是正因为他有着后世脑袋,现实,让他看到更远。

    时光如果能跳转到三年之后,或许能改变这些狂热的脑袋,那时国会是开了,内阁是有了,总统制也建立起来了,可却没有一点点宪政的影子,只有一个孱弱的政府,专横的元首,和亿万百姓依旧干瘪的肚皮。

    从****到宪政民主,英国人的虚君之路走了四百年,法国从爆发大革命到第三共和国成立,历经拿破仑称帝,波旁王朝复辟,七月王朝,第二帝国复辟,整整走了快一百年,民主观念才硬塞进了人心,西方的契约文明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一个深受两千年****荼毒以血缘宗法为根基的超级帝国了,国民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文盲比例占了总数的八成,立宪派却妄想一朝改变,事实证明,这只能是一颗吹的老大的肥皂泡。

    在叶开看来预备立宪五十年都不够,更别提短短九年了,但就是这区区九年,他们居然也忍不了,西方那套东西,中国人到底还只看了个表面热闹啊。

    叶开的态度很坚决,先解决生存问题,再手把手教会民主,而这段过渡期里,他们还需要学到最重要一课,那就是依法治国。

    有了宪法,没人搭理,有什么用?有了国会,只懂拉锯扯皮,有什么用?有了一大堆规则,当官的不去遵守,为民者不去奉行,阴谋者以自由之名行罪恶之事,那这些规则有什么用?国会开的再早,立宪立的在及时,也是纸糊的,一戳就破。

    婴儿长成大人尚且需要学习十几年,慢慢顿悟,你以为西方那一套,拿来就用,用了就懂?

    举国狂热之下,没有人会冷静思考,这一切注定只能叶开一个人去拼了命的实现,他压了压手,微笑着制止了满堂的喧闹,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原来是这样,各位的拳拳爱国之心,良弼深感佩服,不过有些事良某就多少有些不明白了,朝廷此前已经发布上谕,下旨九年立宪,逐年增进,等到宣统九年(1916)时,宪法当立,国会自开,为何非要现在喋喋不休?”

    叶开的疑问,这些狂热立宪派们自然有一套说辞。

    “良公啊,中国为鱼肉,列强执刀叉,国会晚一天开,不知有多少土地被割让,不知道有多少财富被讹去,我人民将永不得翻身。”

    “国会既然要开,那不如早一天开,这样国家也可早一天拜托贫弱之列,民族幸焉,百姓幸焉。”

    “......”

    叶开保持着微笑,没有回答,他耐心的听完,心中却有点微微的痛心,爱国心很对,可有的时候却起到反作用,好心干坏事,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那既然这样,明日良弼就代为陈奏,诸位敬请等候,至于圣上是否采纳,良弼也不知晓,但愿这是一件吉事。”

    谈过来谈过去也没什么意思,叶开索性答应了下来,这也相当于软性的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走了。

    “多谢良公!”

    众人起身拜谢,叶开也站起身来,“诸君不用客气。”

    请愿团的人满脸欣喜,今天又说动了一位大臣站在他们这一边,这等于给他们的意愿增加了不少成功的筹码,刚要满意的转身离去,面前忽然轻飘飘的传来了一个声音。

    “良弼听说西方大楼的营造方法与我国不同,不是砖木斗拱,也亦非榫卯铁钉,而是用钢筋砂石混炼而成,听说美利坚国的云霄大楼能达百米之高,可这钢筋砂石重量极大,怎能越盖越高,也没有一朝垮塌,这是什么道理?不知哪位留样的代表能为良某解惑一二。”

    众人听闻,停住了脚步,不少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学的西方政治制度,谁知道这大楼是怎么造的?

    “这....”

    没有人能答的上话,他们也不知道叶开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盖大楼和开不开国会有什么关系?

    叶开摆了摆手,面露失望之色,转身离去前,留下了一句话,“若是有谁知道,请再来拜访良某,不过,良某也是好奇,这学自西方样式的屋子,连如何营造都不知道,尚未建好,就要住人,那不是要弄出人命吗?”

    叶开说完,径身离去,留下请愿团的那一帮人,不知所故。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上达天听

    (第二更)

    返回了书房,叶开一个人闭门沉思。

    问题的答案他很清楚,要想大楼盖得稳,关键是地基打的牢固,没有一个坚实的基础,楼即便是盖得再高,装饰的再华美,也会一朝坍塌,荡然无存。

    就拿美国的帝国大厦来说,447米的高度,地基就深达127米,几乎占到了表面的三分之一,八十年来岿然不倒,成为美国梦的标志物。

    治国也是这个道理,特别是当下清末的现状,绵延二千余年的政治制度打下了十八层地狱,而代替它的新制度又水土不服,就在这种几千年难得一遇的真空期里,毫无可靠制度保证的中国不乱才怪,当时之人没有足够的政治智慧,而有智慧的人发不出声音,或者声音太小,自1912年,绵延近四十年的大乱斗由此开启。

    因为特殊的原因,叶开站在上帝视角上才能看清这一切,但如果设身处地,又有谁知道?如果不是穿越者的bug身份,叶开恐怕自己也不敢摆着胸脯保证:我就一定能够不成为国家分裂的一个小小帮凶。

    但换句话说,也正是因为叶开的特殊身份,给他一次千载难逢的改变历史的好机会,他不仅要把握住,而且每一步都要做到精准无缺。

    现在,困难就摆着面前,请愿团的声势越来越大,整个京城的眼球都被调动起来了,有了首都这个发声口,他们的一举一动就会被无限放大,或许,过不了多久,一场波及全国的大情缘,将会如期上演。

    在绅天下的不正常年代里,政府这次是弱势群体。

    而作为政府一员的叶开,他能避免的了这些吗,要知道他对抗的可是汹汹民意,一个个狂热似火的脑袋,他不过是一个人一张嘴,真的能够用一己之力波动历史的车轮吗?

    叶开不敢猜想,这正是他沉思已久的根源。

    如果他是皇帝,大可以用暴力强权的手段,发动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用精确的步伐主导改革的每一步进程,把危急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事情自然而然就好办多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他的身份时刻制约着他,以至于他不能做出什么太过激的行为,虽然载沣对他有第一位的信任,但这次他们不可能再做到步调完全同步,因为这次的请愿所求涉及到了最核心的问题——权力分配,特别是皇权问题,这次,载沣不可能完全听从叶开,而皇族那一边的载泽,善耆也有可能提出异见,而刚刚消停下去的奕-劻也有可能趁机东山再起。

    总之,麻烦前所未有,叶开需要慎之又慎。

    ........

    事情比预计的还要快,自从请愿团拜访良府之后,短短几天时间内,局势就愈演愈烈,在征集到了包括奕-劻,戴鸿慈,鹿传霖,荣庆等十几位朝廷大员的理解后,“速开国会”这张大旗竖的更高了。

    而接下里发生的几件大事,让局势更加倒向了请愿团这一边。

    请愿团在京城里一待就是十几天,除了派人分拨拜谒朝廷大员外,他们还就地展开宣传工作,清末设在京城的同乡会馆极多,而这些请愿团的人大多是本省德高望重的士绅,咨议员等,他们一呼应,那些同乡会的人自然极为响应,所以沿着这条人情脉络,更多的人知道了请愿的事,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请愿的声势越来越大,与此同时,京城报纸也闻风而动,大肆宣传请愿运动的政治主张,而且态度也**裸的站在请愿团这一边,既然是抨击政府的“好差事”,这些报纸根本不分青红皂白,骂政府的骂政府,力挺的力挺,一下子京城就像泄洪闸口一般,“速开国会”的呼声顿时水涨船高。

    宣传起到的作用堪称立竿见影,不少人都加入了请愿团的队伍。到京城的生意人,外城的汉族居民,甚至内城里的八旗也纷纷响应,请愿团的队伍像滚雪球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百人,慢慢发展到几千人,并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请愿团的声望在京城民间达到了顶峰的状态。

    这还不算完,如果请愿团此前的诉求还仅仅局限在民间范围内,那官僚阶级的分化倒戈,就让请愿团的声势再次壮大的不少,督查御史江春霖对请愿诉求表示同情,答应上书朝廷,请求速开国会,与此同时,更多的中低层官员也纷纷倒向了请愿团这一边,这样上达天听的渠道就从内部打开了。

    当然,能让官员这么快的倒戈,还要靠另外一个人的功劳,清廷宪政编修馆的主要负责人,杨度。

    杨度不仅是清廷宪政领域的座上宾,同时还是一位极端推崇君主立宪的行动派,不但和顶级官员阶层有广泛的接触,与海外的梁启超还是密友和同知,曾言****,共和,皆不适合现下之中国,维君宪是万全之策。在他的鼓动下,早在1907年朝廷就任命他翻译西方宪政书籍,主持草拟宪法大纲的工作,清廷之所以后来宣布施行立宪国体,杨度功不可没,所以,借着请愿团的呼声,他也站了出来,在官方法律领域赞成“速开国会”的请求。

    在聚集好新一轮的人马后,请愿团派出了浩浩荡荡的代表,一起赶赴此前吃了闭门羹的都察院,再次请求都察院为他们代为上奏,面对着堵在门口的几百个人,这种情况下,都察院只好点头同意,答应将这些请愿书一同上奏。

    所以当这份请愿书,连同着十几份官员奏折一道摆到载沣桌子上的时候,作为帝国最高负责人的他,不可避免的知道了这件事的整个经过。

    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前有民间呼声,后有官员不断上奏,众人高声疾呼,把朝廷推到了民意的对立面,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载沣潜意识里有种担忧。

    每个王朝轮替之际,总会有底层的人来颠覆上层,而以下逆上,朝廷威严何在?既然说好了九年立宪,现在又另起炉灶,最起码公信力的又何在?没有威信,没有公信力,那还叫一个实际存在的政府吗?

    载沣的脑袋有些微微发涨,但让他真正感到压力的是紧接着的另外一件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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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1909介绍:
1909年,庞大的亚东帝国仍旧风雨飘摇,黄龙旗下,权力的宝座正摇摇欲坠。 这一年,宣统改元,摄政王监国。 这一年,皇家禁卫军成立,晚清中国最精锐的陆军肇始,马克沁机枪喷出的烈焰弹雨震惊国人。 这一年,中华版图还是秋叶海棠,从库伦到唐努乌梁海,喀尔喀的骑兵如壁垒般抵挡着沙俄东扩的狼子野心。 这一年,清朝仍是亚洲第一大国... 同样是这一年,孙大炮还在旧金山募捐,袁宫保还在洹上村垂钓,宣统帝还没有断奶,一个心自现代的帝国将星却已经将晚清政局搅翻了天,施云布雨,阴谋阳策,是扶摇直上,还是问鼎大权?叶开·爱新觉罗·良弼磨了磨指甲,无声笑笑:“咱么...还是觉得把东西握在手心里实在。” (轻YY,软架空,权谋文)清末1909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末1909,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末1909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