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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驱直进

    众人立于樊城城楼,眺望南方,远处江水如银丝带,在阳光下闪闪光,天极晴朗,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凉风拂面,皆觉胸臆开阔,感慨万千。

    一彪烟尘自江边而来,为一骑身影甚熟,待得近些,李文方认出是廖化,竟然全身皆白,李文心如铅坠,脸色煞白,身影摇晃了一下,赶忙扶住城墙。旁边“噗通”一声大响,却是周仓,倒于地上,面如金纸,眼口紧闭,人事不醒。

    李文控制不住全身微颤,命人送周仓至太守府,指着廖化一行人,无力说道:“请廖将军到太守府内堂,我与周仓将军在内堂等候。”

    府衙内堂,李文无法站立,只得跌坐,周仓也已经悠悠醒转,两人脸色煞白,互相望了一眼又迅逃离目光,生怕从对方眼中印证了什么。其实李文本来心里有些预料和准备,可是事情终于来时,李文现自己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廖化跌跌撞撞冲进了内堂,李文强振精神,命亲卫堂外戒备,不得让任何人入内。

    廖化一见到周仓,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滚落,偌大个汉子抱着周仓呜呜直哭,李文见状,心里凉到了极点,再无侥幸之心,关羽驾鹤西去了!

    周仓身体晃动着摇摇欲坠,李文几步踉跄过来,一把抓住廖化,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方才憋住泪水,低吼道:“元俭将军,且莫只顾痛哭,仔细道来。”

    廖化好不容易止住悲声,哽咽道:“先帝薨逝,君侯悲伤过度,又兼年迈,便一病不起,于半月前追随先帝去了,三将军、黄忠老将军皆如此,一同随先帝去了。”

    周仓此时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双膝跪地,朝西“咚咚咚”不知磕了多少个响头,额头血淋淋的。李文强忍了会,终觉天旋地转,双膝一软,跪地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悠悠醒转,见众人围于身旁,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摆手止住众人想劝说的话,神情恍惚了好一会,眼里竟没有了泪光,暮地闪出一丝精光。

    李文缓缓而道:“此事不许再提,以免军心不稳,君侯遗志,我等只完成了一小步,今宛城在望,还望诸将助我。”

    众人齐声应道:“但请将军吩咐,无不从命。”应声在大堂内轰鸣回响。

    李文重重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道:“元俭将军,还请你回襄阳,此城不能有失,须你去方才放心。另安国一走,荆州再无大将主持,派人请张翼将军至荆州,代为镇守。”

    “应龙,你引本部军马结连各地义军,滋扰魏军,相机占据鄧城、安众等地,但有洛阳魏军踪迹,即刻来报。”

    “取蒙奕率景山大营三千精兵来守樊城,并收编整训降卒。”

    “白亮,你率本部军马并三千精兵,袭取枣阳、义阳等地,困夏侯尚于新野绝地。”

    “我与周仓将军率七千精兵,进逼新野,此番定不能让夏侯尚跑了。若得新野,宛城破之不难。”

    众人悲愤接令,周仓更是斗志昂然,尽管双眼红肿,却目光坚定,矢志为君侯之遗愿而战。

    新野,只因诸葛亮的两把大火而闻名于世,自刘备当年弃新野望荆州而走之后,便再没有刘备之一兵一卒曾踏上此地。今李文、周仓率大军来此,“汉”字大纛迎风高高飘扬,滚丝金边,火红的樱穗,极是显眼。李文白衣白甲,与周仓黑衣黑甲,于万军簇拥中很是醒目。

    当年刘皇叔之仁义,虽时过境迁,只流传于民谣乡俚之中,而今李文之军一路过来,秋毫无犯,乡民开始奔走相告,昔日仁义之师又再回来了,所到各县,望风而降。

    夏侯尚在新野喘息未定,又闻探马来报李文诸军动向,眉头凝成了川字,自得知曹仁死讯后,夏侯尚深感肩上重责,凡事不敢再莽撞,果断放弃樊城就为保存实力,以图等待洛阳援军。

    而今宛城以南,形势极为不利,犹过于当年关羽之时,各地人心浮动,民变猖獗,曹仁战死,军无战心,只剩新野这座大城,若分兵往救安众、枣阳等地,新野难守,若困守新野,则不久必为孤城,亦是死路。洛阳援军,迟迟没有消息,夏侯尚整日里愁眉不展,举棋不定。

    深夜,一黑衣人悄无声息潜入夏侯尚书房,夏侯尚大吃一惊,正欲喝问,那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递给夏侯尚一封信件,夏侯尚令其置于案上,远离五步之外,戒备地取信一观,眉心一展,“哈哈,大将军好计!”

    “嘘,小心隔墙有耳,请将军依计而行,告辞了。”黑衣人闪出书房,没入黑夜便不见踪影。夏侯尚也不禁乍舌,这家伙手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也。

    次日,夏侯尚便领军往北而走,新野城内,府库燃起浓烟,十里之外,清晰可见。李文率军赶到之时,府库已烧成灰烬,辎重粮草尽数焚毁,李文眼眦欲裂,恨声骂道:“夏侯尚匹夫,竟使这绝户之计,捉到你之时,剥皮食肉。”不得已命众军安抚救助百姓。

    二日后,快马来报,应龙率义军本取下鄧城、安众两城,被夏侯尚昨日里率大军袭破鄧城,应龙只得引军退往安众。

    李文大怒,命人取白亮率所部镇守新野、枣阳等地,往樊城调运辎重粮草救济,自与周仓率大军追击夏侯尚。将将赶到鄧城之时,又见鄧城浓烟大起,李文气撞胸臆,脑袋嗡嗡直响,留下一部人马,与周仓点起轻骑一千,步卒三千,径直扑向安众。

    行至半路,正遇上应龙率龙啸营及义军残部而来,又是那夏侯尚引军袭破安众,安众城小,应龙所部龙啸营只擅野战,义军战力有限,无法固守,不得已退出安众。李文就于马上命应龙率部退往鄧城,整军以为后援。

    李文怒火中烧,率军疾驰,迤逦而去,夏侯尚刚入安众城,尚未站定,士卒来报,荆州军杀到,夏侯尚哈哈大笑,长身而起,喝令:“整军迎敌。”

    冷风狂呼,卷起千层雾,弥漫在两军之间,李文白衣白甲,傲立于阵前,冷眼斜瞄夏侯尚,脸色极冷,胸中却是战意汹汹。见夏侯尚引军布阵,更不说话,举枪示意,阵中战鼓霎时震天响起,鼓槌点点,敲在众人心中,李文怒吼一声,“为了大汉,杀!”

    荆州军如万箭齐,以李文为箭头,聚焦于夏侯尚,夏侯尚亦毫不示弱,刀拍马后,也如箭般跃出,引数千魏军迎面而上,沙场之上,就如两个巨大的箭头,互相狠狠地激撞一起,溅出无数火花。

    李文人马合一,枪如手臂,直指夏侯尚,“当”一声巨响,两马交错而过,周仓门板大刀接踵而至,“呼”地一声,奔夏侯尚脑袋砍去,夏侯尚急仰躺马背,堪堪避过。

    李文也不回头,在前面飞奔,马蹄下面扬起了象棉絮一般的尘雾,脑袋轰然热,枪影中闪耀着**与欢快,体味着疯狂般的快乐和陶醉。魏军士卒就像平原上的小鸟惊叫逃窜,躲在云层下面,却不能抵挡鹰鸷的猛扑,悲惨死去,避无可避。

    李文冲杀着,暮然间觉得面前豁然开阔,竟然杀透了魏军战阵,李文也不思索,拨马就回,再次率亲卫杀入敌阵。夏侯尚被周仓缠住,脱不开身,眼睁睁看着李文任意肆虐,将阵型搅得大乱,夏侯尚再不犹豫,瞅个空挡拨马跳出圈外,高喊:“退兵安乐!”带头便跑。

    魏军大溃,如羊群般跑得漫山遍野都是,夏侯尚一口气逃至安乐,方才喘息收拢败兵,得千余人入城。

    心魂炼兽》]

第九章 黄雀在后

    其时太阳西沉,在一片令人眩晕的红霞中,夕阳有如脱胎的金卵,悬浮天际,通红通红的光芒将蓝色的天都陶醉了,大地都被染成红色,展现出宽厚深沉的丰满,呈现出辉煌的壮丽。

    李文大汗淋漓,杀得畅快至极,性起难抑,直到在安众城中坐下,心潮仍久久不能平息。披衣出门,仰望星空,繁星点点,若明若暗,扑朔迷离,忽而一颗流星划过繁星之间的空隙,其光煌煌,其大如斗,瞬间将一众繁星遮掩不见,李文不懂得像诸葛亮那样预测吉凶,只是很没心没肺地激动了一把,看见古代的流星了,还真有些不一样。

    翌日,李文率军进逼安乐,行军至半途,李文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越是前行感觉越强烈,却怎么也想不清楚是什么让自己不安。不远处有几只乌鸦忽然惊起,“呱呱”地叫了几声,打破了行军的宁静,李文猛然一惊,是宁静!对,就是宁静!

    自荆州起兵,攻拔襄阳已经月余,想那曹仁沙场宿将,定会第一时间向洛阳告急,魏国朝廷竟然迟迟未有反应,如果说丢樊城是一时措手不及,那么弃新野、烧鄧城、走安乐,离宛城越来越近,居然也无一兵一卒来援,太不正常。

    自己率近二万精兵,长驱直入,可如今身边仅有不足四千人马,战线漫长,处处留兵,处处皆不足守,若洛阳援军径出自己侧后,大局危矣!就像昨日所见之流星,在漫长战线上随意击破一点,则全局震动,若有足够气魄,击破樊城,后果不堪设想。

    好大的一个骗局,用百里之地,以一个个诱人点心,一步步引诱李文杀得性起,贪功冒进,将弓拉至最满,如一拳打出,拳劲早已用老,空门大露。李文悔得肠子都青了,冷汗直冒,但愿还来得及。李文忙喝令大军就地歇息,派出数组斥候,左右后三向纷出,每组四人,无论哪组如遇魏军,二人即刻回报,二人设法往报鄧城、新野撤往樊城,只留下龙啸营于附近游弋,袭扰魏军,相机接应。

    等了半个时辰,未见斥候回报,李文心渐往下沉,悄悄下令众军只留下数日干粮,其它一概丢弃,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周仓开路,自己亲自断后。

    布置已定,李文一声令下,立即急行安众,只一会儿,后面一声炮响,一彪军滚滚烟尘而来,旌旗飞舞,喊声震天,“不要走了李文!”为一面大旗,上书“阎”字。原来正是阎啸,伏于半路,专等李文一军过去,好与夏侯尚夹击,不料李文突然回头,不得已杀出追击。

    阎啸?李文的心紧了紧,司马懿?张合?阎啸在此,定是司马懿率军回援,所以拖了些时日,也只有他,才有如此阴狠之计。

    李文命前军走,后军千人偃旗息鼓伏于路旁,自引两百骑亲卫迎了上去。

    “李文,你中我家司马大将军之计矣,安众、鄧城、新野各地皆被大将军收复,你已无处可逃,何不降?”阎啸年少老成,并无沾沾自喜之色。

    “你自陇西而来,便中我计矣,陇西安,则魏危矣,你不自知,尚自狂言。哈哈哈!”李文闻言有些心惊,不知各处情况如何,然口中仍然毫不示弱。

    “擒杀李文,胜过陇西一地。”阎啸并不与李文过多分辨。

    “就凭你等?想我李文生死百战,何曾有人能奈何我半分?”李文声音高亢激昂,直冲云霄,迎风挺枪,直指魏军,白衣白甲,怒目生威,不可逼视,二百亲卫不禁亢奋,振声助威,“嗬嗬嗬!”。

    阎啸见不能打击李文士气,遂不再言,也不与李文斗将空费力气,直接举戟示意,魏军战鼓声大作,众军鼓噪杀来,扬起漫天尘土。

    李文回大喝:“诸位,生死血战难免,你等怕是不怕?”

    “追随将军,血战到底!”二百亲卫眼瞪圆、腮帮鼓,个个坚毅。

    “杀!”

    “杀!”虽只二百人,依旧声势雄壮。

    李文率二百骑迎面飞驰,相距百步,“投标枪!”一边是高密集的人群,一边是厉啸而去的标枪,“噗嗤”声不断,魏军士卒被标枪透胸而过,犹带着惯性冲前数步方栽倒,每一杆标枪几乎都扎下两名魏兵,魏军阵型稍有散乱。

    眨眼间,两军相距五十步,“短弩!”又是一阵弩箭,这下是冲在最前头的魏军如被收割的稻子,齐刷刷地倒下一排。“转向!”二百骑跟随李文多时,指挥起来如臂使指,在两军相交之际,遽尔擦过,折向侧边。

    阎啸只经历过街亭之战,如何见识过此等战法,大怒,引军紧追,李文在前头不远处突然拨马折返,距阎啸等百步距离再次擦过,阎啸追李文就如老鹰抓小鸡,总是差那么一些,呼啸的标枪又收割了一批魏军士卒。

    阎啸怒极,命众军四面围上,不给李文冲突的空间,李文纵横驰骋之中,放声大笑,引魏军追于伏兵处,一声梆子响,千名荆州军猛然立起,三轮激射,漫天的箭雨抛射而来,阳光为之一暗,魏军大恐,再无阵型。

    李文整好亲卫阵型,如三角锥子一般狠狠扎进开了锅的魏军之中。整队骑兵,马刀高举,始终密集,相互靠拢,前后紧接,严整、勇猛、沉着,人影不断地在他们面前变幻着,刀光也在变幻着,裂开的伤口、惊惧的表情、惨嚎的声音都在变幻着。

    没有人去躲避魏军的兵器,身上的藤甲被击打得“蓬蓬“响,中途不停有人被撞下马去,或者口吐鲜血不支坠马,没有人去回头看一看,也来不及去看,时间在快进着,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本能的。

    魏军没有了密集的阵型,无法阻挡李文的骑兵集团冲杀,被李文率众从侧面杀穿了出去,千名步卒此时也摇旗呐喊奋勇杀来。阎啸见此情形,无奈鸣金,退了数里方止。

    待到阎啸整军时,觉所领五千精兵竟然伤亡溃散者千余人,而李文之军不过千余人,深以为耻,遂引军再度杀来,李文已率军远遁。

    李文赶上周仓之时已近中午,全军就地整休,略进午食,其亲卫亡者三成,带伤者大半,李文痛惜不已。对周仓说道:“周将军,眼下情势危急,我料安众或已失,追兵将至,我率一军牵制安众之敌及追兵,就请将军引余众往西北,抄小路折返樊城,如何?”

    周仓先是默然不语,注视李文良久,而后神情悲壮,眼光坚定,与李文相拥。

第十章 四面楚歌

    李文、周仓引军奔至安众,见安众城大汉旗帜依旧飘扬,周围一片宁静,全然没有战斗的痕迹,城楼上数百荆州军服饰的士卒,城门大开,只有两名守卫默然站立。

    周仓有些懵然,便欲拍马上前问个究竟,李文一把拽住,自己驱马缓步上前,喝道:“奉镇南将军李文之命,请问可曾现魏军踪迹?应龙将军可在?”

    城头守卫行礼道:“不曾现,暂时太平。应将军现在城内整兵备战。”

    李文暗暗点头,回答可谓滴水不露,装作一脸高兴的样子,喊道:“我即回报将军,烦请守卫禀报应将军,做好迎接李将军大兵的准备。”打马便回。

    李文一见到周仓,低声说道:“此城守卫皆是魏军,形势危急,周将军领一军按原定路线撤离,我断后。”

    周仓早已拿定主意,下马单膝跪地,两眼红润,恳道:“君侯西去,我早该追随,只因为君侯遗愿而延缓至今,目下事已至此,将军身系荆州安危,可退,请将军成全!”关羽身边的五百校刀手亦同时齐刷刷跪下,风卷黄沙,带着一阵苍凉,直扑李文面庞,李文分不清是沙入眼睛还是别的,热泪盈眶,竟不能语。

    撒于身后的斥候飞奔来报,夏侯尚、阎啸合兵一处,只差数里便赶到,周仓闻言,腾身上马,更不说话,拍马冲向安众城,五百校刀手随后便行,留下黄沙遮掩下的朦胧背影,苍凉、悲壮。

    李文情知周仓对关羽的感情,几十年的背刀侍卫,早该为大将而不愿,既知关羽病亡,死志必坚。虽然还看不见追兵,但是追兵的脚步仿佛轰隆隆地踏到了李文的心上,李文知道为大将者该当如何,当下不再犹豫,率军便往西北而行。

    猛然间,城内一声炮响,一彪军涌出城门洞,为者国字脸庞,浓眉大眼,正是张合,见荆州军忽然分兵两路,知道计谋败露,便不再等待夏侯尚等人赶到出城。

    周仓率五百校刀手恰恰来到吊桥边,堵着张合一军去路。张合心急,更不说话,用力一夹马腹,电闪般冲向周仓,枪夹风雷之声,直取周仓。

    周仓死志既萌,便双眼如炬,视枪如无物,盯着张合,大刀也没有丝毫犹豫,力劈华山,斜砍向张合脖颈处,张合大吃一惊,吊桥位置狭小,难以腾挪,张合不得已硬碰硬,“当当”声不绝于耳,周仓本就力大,是以一时间竟然与张合战了个平分秋色。

    张合心急如焚,手下加紧,将枪舞得如风卷残云,快疾无比,周仓只靠力大,渐渐赶不上张合的节奏,“噗嗤”之声接连数下,周仓肩膀、大腿处连挨数枪,血光迸现,越地手脚慢了下来。眼看形势危急,周仓怒吼连连,强打精神,“噗”一响,周仓肩窝又扎实地中一枪,差点大刀都握不住。

    周仓狂吼一声,再无犹豫,扎须怒张,双眼圆睁,将刀高高举起,奋力掷出,以图最后一搏,张合瞅得分明,奋力一枪将大刀挑得如车轮般飞在半空,回手一枪,正中周仓心窝。周仓大叫一声,四野皆动,“君侯,周仓来了!”说完身形架于枪上,双目大开,再无动作,直把张合也看得心里有些慌。

    五百校刀手热泪滚滚,但无一人错乱,结阵挡于吊桥前,静默令得空气亦为之凝结。张合暗自叹息不已,回马城门,喝令麾下弓箭激射。漫天箭雨呼啸而去,冰冷地箭头带着的寒意扑面而至,五百校刀手依旧无一人动作,任由冰冷地箭矢**胸膛,相互紧靠,虽中箭亦不倒,直到全部成了刺猬。魏军亦为之动容,手上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下箭雨,齐望张合。

    张合沉默了好一会儿,无人知道张合是难受呢还是感慨呢还是别的想法,最后见其手一挥,众军忙赶到校刀手阵前,轻手轻脚地将一个个校刀手搬于一旁,让其整齐轻躺于地上,都不愿意惊动他们。

    不远处尘土大起,夏侯尚、阎啸率军赶来了,张合心情仍未缓过来,脸色深沉地迎了上去,沉声道:“二位将军远来辛苦,就请镇守此处,我率本部追击李文。”夏侯尚两人施礼称谢,张合率部急追而去。

    李文领军飞奔,嗖嗖地冷风难以平抑翻滚的心潮,周仓与五百壮士凶多吉少,李文热泪盈眶,只有一个念头,保存余众,李文是想重走当年旧路,越秦岭而归,方不负周仓之热血。

    傍晚时分,将将赶到郏下城,李文经此挫折,再不脑袋热,谨慎地停了下来,引军藏于附近的树林之中,此时一人昂然立起,施礼道:“将军,我愿前往打探。”

    李文定睛细看,原来是荆州人氏,名唤楚轩,字亦然,乃军中曲将,李文深知其乃后起之秀,有贤明之名,通五经六艺,李文大喜道:“亦然愿去,我便放心,去回。”

    楚轩爽朗一笑,“承将军信任,我去去便回。”

    约莫一个时辰,李文突然听到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心下咯噔一声,赶忙登高而望,只见楚轩快鞭不停打马,李文登时喝令全军戒备。

    楚轩冲入林中,李文方见其浑身是血,大吃一惊,还未等李文问话,楚轩气喘吁吁说道:“将军,快,快,魏军早在郏下布下重兵,防止我军越秦岭而去,魏军斥候与我遭遇,料想魏军不久将大至,请将军将军早做定夺。”

    李文略一沉思,斩钉截铁令道:“魏军志在我,我率亲卫引开追兵,众军隐藏于此,但见魏军过后,即刻绕郏下望樊城而去。”

    楚轩及众军闻言呼喇喇跪于地,众目齐聚李文,“将军之令不敢从,将军身系荆州安危,为国家计,纵然我等拼死一战,亦要保全将军。”

    李文又一次心潮难抑,多好的部下,眼眶微红,声音颤抖道:“你等皆荆州之精锐,周仓将军希望你等能安全归去,你等岂可辜负,魏军势大,纵然你等拼死一战,亦难保我,不如我引开魏军,魏军纵然天罗地网,我只百人,遁于夜色,其能奈我何,就请诸位依计而行,出得重围,便唤龙啸营接应我等。”

    众人只是拜伏于地,不肯从。远处蹄声轰鸣,隐约传来鼎沸人声,星星点点火光不知凡几,李文心急如焚,登高大喝:“此为军令,若你等不从,我立时自绝于你等面前。”说罢拔剑横于咽喉,声色俱厉。

    晚风悲悲地呜,林木摇曳,晃得众人心中亦是摇曳,不敢强逼又不愿应诺,极是难受,少数老兵哽咽声起,和着悲风,催人心魂。

    蹄声切切,眼看来得越来越近,李文再不犹豫,喝令亲卫随己纵马出林,往东而去,众人阻拦不及,皆向东而拜。

    李文浴着寒风,百骑紧紧相随,出得一里地,李文喝令亮起火把,展出将旗,鼓噪而走。

    司马昭从郏下而来,远远看到李文一军火把,“李”字大旗依稀可辨,大喜,驱军急追。李文回望了望追兵,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又一丝苦笑:“诸位,你等追随已久,实不相瞒,我料前路魏军快要赶到,今夜或许将是我等最后一战,每每让你等随我出生入死,算我对不住诸位了,待会一战,再不用顾忌,各安天命。”

    百骑高亢喊道:“追随将军,死而无憾!”吼声犹如夜色中的一声惊雷,让李文感觉到凝重杀气,李文自豪不已,这就是我的百战雄狮,经此一战,若能不死,定当扫灭天下。

    吼声刚息,后头追兵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恰此时,前方转出亮光一片,李文眼里聚起一点寒芒,来了,李文仰天长啸,“诸位,今夜我等九死一生,大丈夫当快意沙场,马革裹尸,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杀!”

    “杀!杀!杀!”百骑铁卫再次怒吼,热血沸腾。

第十一章 浴血奋战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是李文驱马冲锋前最后闪过的念头,接着便是热血冲脑,浑身热,再无任何杂念,百骑紧紧相随,密密拥聚,滔天的豪气使得李文引着百骑,感觉就如领着千军万马一般,呼喝着狂飙冲向司马昭一边。

    李文喝令众人甩掉火把,收起将旗,这一切动作都不必再做了,剩下的就是死战,人到绝境时反而不会再害怕什么,该来的始终要面对,就做个真汉子来面对吧。

    黑夜之中,司马昭眼见远处火光一片,呼喊杀来,知道是友军,正自高兴,催军猛赶。突然间李文一军没入黑夜中,内心一怔,心思急转之间,忙令众军噤声,屏息静听一会,感觉疾风骤雨般的蹄声似乎奔向己方,极目望去,夜色茫茫,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到处皆是黑影憧憧。

    即令左右二军弧形包抄,中军结下枪阵,密集的铁枪在摇曳的光影下时而耀出幽幽的寒光,时刻准备吞噬黑暗中可能窜出来的一切东西。

    疾风扑面中,李文眯着双眼,望见司马昭一军突然间伸出两条火龙,蜿蜒包抄,就如章鱼伸出触须,要将猎物卷入口中一样。

    李文心下喝了声彩,虽然是敌对,仍为司马昭瞬间机变叫好,向后做了个“紧随我”的手势,逐次后传,瞬间传遍百骑。

    司马昭聚寒光于双眼,瞪视着火光外的黑幕,手高高扬起,阵内弓弩手“吱呀”拉开弓弩,千箭指向半空,扣弦待。蹄声渐隆,杀气混杂在风中,司马昭鼻翼张合了数下,似乎嗅到了李文的杀气。

    李文领着百骑,狂飙至二百步距离时,忽而转向,直取北面火龙最窄处,司马昭似乎感觉到什么,大手一挥,千枝利箭呼啸着破风而去,没入夜色。

    李文知道此时度就是生命,使劲打马,引众插向龙身,利箭如雨落下,恰好落在后面十余骑身上,被藤甲弹得飞起,只有数人手臂或马臀中箭,使得风声中传出数下马的悲嘶。

    夏侯杰正引着北面左军全包抄,闻听得动静,暗道不好,急命众军密集靠拢,结拒马阵,顷刻之间,魏兵纷乱,如何一时得以成形。夏侯杰大急,引数十亲卫往蹄声急处杀去。忽然一阵凄厉的啸声传来,很是熟悉,夏侯杰猛地一醒,是标枪,在街亭之战时见识过,夏侯杰顿时心魄俱散,俯身折马,往自家阵中冲去。

    数十亲卫反应不及,仍直直前冲,待到标枪现于火光之中,闪着点点光芒之时,已然来不及躲避,惨叫声顿时一片,半数被扎下马去,立时毙命。

    夏侯杰之左军蛇形行进,慌乱中正努力结成一个个小团队,“放箭”、“结枪阵”呼喝声杂乱四起,或有些反应快捷的曲屯,射出零星弓箭,李文视若无物,团身纵马,撞入魏军之中。

    李文一马当先,后面的亲卫对李文和同袍都有着无限的信心,每个人都只专注于面前之敌,马刀狂舞中,呼喝声、惨叫声、金铁声、马嘶声,周围的空间里全是乱哄哄的声音,每个人都涨红着脸,眼睛里透着狂热,血肉在飞溅,脸上、战袍上,没有人去管。意识是空白的,动作是本能的,只是极尽所能地快砍出,再砍出,直到面前的人倒下,又到下一个。

    冲出浓浓血腥味的空气包围,李文猛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知道自己已经杀透了敌阵,回一看,身边还余数十骑,魏军左军两翼正在集结向此处。李文稍稍平息躁动的心情,辨了辨方向,率余众往北而去。

    司马昭与张合两军会合,探明李文往北而去,两人均惊疑地对望了一眼,不知李文是何意。往北乃宛城,李文这不是自投死路吗?

    两人略一商议,不管李文葫芦里卖什么药,以屯为单位派出数十屯。拉网式搜索,一俟现李文行踪,即刻以响箭、火箭示踪。以张合领轻骑尾追,不让李文有喘息之机,主力于西北及东北两向扎下营寨,以成犄角,能最短时间赶至示踪之处,只要待到天明,李文处于大军重重包围之中,插翅难逃。

    李文率余众疾驰十里地,忽而下马,清点人数,仅得六十余人,尚有十余人伤势颇重,仅能勉强伏于马上。当下即命众人弃马,步行折返,马匹继续向北奔驰。

    十余伤重者闻听,挣扎着站立,施礼道:“将军,我等势必拖累众人,请允我等继续向北。且不出数里,空马自会停下,难以引开魏军。”

    李文目眦欲裂,怒喝:“不可,你等二百人从我,历经血战,仅余你等,如何刻再行断臂之事,生死同袍,永不相弃!”

    十余人环视一眼,噌地拔出马刀,横于咽喉,“如将军不允,就请死于将军面前。”

    李文见十余人面色坚毅,不敢相强,目视余人,余众会意,缓缓移步过去。十余伤兵后退一步,大喝:“事急从权,将军岂不知耶?”众人吓得停步,回望着李文。

    正此时,地面有了些微微震感,李文脸色一变,忙伏地细听,十余伤兵见此情形,相互搀扶上马,低沉道:“将军,请允我等来生再追随将军。”说罢尽驱战马,向北而去。

    李文闻变,弹身而起,却追之不及,木然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咚”地跪在地上,俯顿地,怮道:“数千精英,皆由我故,死伤殆尽,我尚有何面目归荆州耶?”李文自带兵以来,从未遭此惨败,想起不禁悲从中来,哽咽难止。

    众人垂泪不已,跪地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且外间之事,胜负尚未可知,我等能追随将军,快意沙场,虽死无憾,将军岂可如此?追兵将至,请将军定夺,莫负了兄弟们的鲜血。”

    李文本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闻言霍然立起,一抹脸面,恨声道:“今日之仇,我誓报之。众人听令,随我隐于一旁,待追兵过去,我自有计较。”

    张合率千余轻骑,卷狂风掠过,直望蹄声追去。

第十二章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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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待张合追兵过去,立起身来,命众人整理衣甲,向南疾行。走不数里,隐约中望见不远处有火把闪动,数量不多,便命人亮起数支火把,径直走向那火把闪动处,众人虽惊疑,仍不折不扣执行。

    行至距离数十步处,李文大喝一声:“来者是哪营的?口令?”

    对方应道:“我等乃张合将军麾下先锋营,口令‘伏击’,你们是哪个营的?”

    答话间,李文示意众人快步走近,两队交错之时,对面魏军有人眼尖,见李文等人服饰有异,张嘴惊叫:“你们,你们是…”李文面色冷峻,挥刀便砍,斗大个头颅飞向半空,李文的话音才起:“正是,荆州大营的。”

    众名亲卫亦含愤簇起难,魏军惊慌之中如何是对手,队中有人只来得及放枝响箭便被劈翻在地,一刻钟时间被悉数斩杀干净。

    李文命众人迅即换上魏军服饰,有人疑惑不解,边换衣甲边问道:“将军如何知晓魏军会四散搜索?”李文只一句:“我若是魏军主将,见我北逃,定然从容布置,以主力扎于当中,以小队分散搜索,只要不让我等偷过,待到天明自然束手就擒。”

    见众人穿戴整齐,埋好马刀等物于地下,便率众疾步向西,走出半里地,果然四周俱是星点火光,便领众大喊:“李文向西逃啦,快追!”

    夜色之中,李文率众不知与多少屯魏兵交错而过,俱是急急朝西奔去,朦胧中也不知谁追谁,无人怀疑李文他们,纵然有人问起,也以先锋营,口令“伏击”悉数蒙混过去。

    越过了安众魏军防线,天蒙蒙放亮,李文引众隐于山林中歇息,以野果泉水果腹,傍晚又再潜行,如此两日,到得鄧城附近。

    是夜,李文率众正悄悄而行,忽然一彪军于路旁立起,火光耀眼,李文有些不适应,以手遮眼。

    “你们是何人?为何如此模样?”为一名校官,喝问道。

    李文一行实在是过于碍眼,纵然夜色遮掩亦能看到,衣衫褴褛,面色疲倦,血迹斑斑。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幸好满脸风尘血迹遮掩,未露马脚。

    李文望了望周遭众人,皆疲惫不堪,不堪再战,便硬着头皮张嘴道:“我等乃张合将军麾下先锋营,奉命追击李文,不曾想李文那厮在安众与鄧城之间伏下骑兵,我等大败,溃散到此,李文引军不久将至,还望将军助我等。”心想老天助我,蒙混过去,言辞悲戚倒是自肺腑。

    那校官闻言将信将疑,荆州骑兵游弋在附近不假,可前些天才偷过去一群荆州败卒,整得上头大雷霆,喝令自己天天窝在这里喝西北风,李文不是陷于重重包围之中吗,怎地这群败卒又被李文击败呢?

    那校官不知自己犹豫的每一刻,对李文他们都是痛苦的煎熬,忽然间,后头隐隐扬起大团尘土,夹着轰鸣之声,众人心嗖地一沉,不自觉地手抓刀把,惊得校官浑身一紧。李文机敏,猛地厉声大喝:“将军,荆州骑军将至矣,真欲置我等于死地吗?纵然不顾我等,将军亦不顾麾下兄弟吗?”

    那校官被李文一喝,震醒了,赶忙命令众军布拒马阵,李文示意众人一起喊道:“将军!”校官转一看,李文他们还孤零零地立在路上,状甚凄惨,眼看沙尘滚滚而来,终于不忍,命其越阵休整。

    李文等人大喜,当下便快步通过战阵,便再不回头,使出吃奶的劲撒开脚丫子飞奔,校官愕然,隐隐觉得不对,然来军汹汹就到面前,也不敢分心。一炷香功夫,那校官更加愕然,来军居然打着魏军旗号,为一将竟然是张合。

    张合闻听校官禀报,怒不可遏,一鞭甩去,那校官脸上一道赫然鞭痕,“蠢材!那便是李文,与我追。”麾下骑兵轰然应诺,狂飙而去,留下校官满脸尘土,捂着脸,委屈不已,“奶奶地,流年不利,前天一顿臭骂不说,如今喝了两天西北风还挨鞭子。”恨恨地啐了一口痰。

    李文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像鱼儿要死之前一样拼命地张开嘴巴,几乎要全身脱力了,然而才跑出三、四里地,就听得后面蹄声轰鸣,地面颤动。

    李文全身一震,怅然一叹,“罢了,功亏一篑,奈何!就在这里停下吧。”数十人皆瘫坐地上,颓然的神色尽现,内心空落落的,悲鸣的风声吹着满是汗水的征衣,浑身冰冷。

    李文见追兵沙尘滚滚而来,滚热的血性在冰冷的血管里突突地涌动起来,用尽残余力气腾身站起,大喝道:“大丈夫纵然死也要轰轰烈烈,岂可惹人笑话,诸位,结阵,展旗!”

    众人吃力地互相搀扶着立起,虽手足无力,仍瞪目抿嘴,挺起胸膛,数人抖抖索索将将旗展起,金色穗芒,火红的“李”字在风中怒张,众人凝视着不屈的战旗,紧挨在一起,团团围着李文与大旗,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流,干裂的嘴唇咧出了笑意,无人再去看那追兵有多远。

    张合率众急急追赶,千余轻骑数日里马不停蹄奔波,疲惫将他们变成迤逦的长蛇阵型。张合领头飞奔,嘴唇亦是干裂了,火光中隐约望见李文将旗和那一群衣甲破烂的人,精神大振,一扫疲惫,大喝:“李文就在前头,众军可从立功领赏矣!”

    左右早看见李文他们跑不动了,精神大长,呼喝着打马飞奔,那群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堆金子和美女。

    李文见魏军来到,昂然高呼:“生死兄弟,永不相弃!”众人亦是同声高呼:“生死兄弟,永不相弃!”人总是这么奇怪,死亡未到之时,无人不惧,真到叩门之时,反倒心境坦然,众人紧紧相拥,彼此间心跳相连,再听不见外面声音。

    就在魏军轻骑散乱围过去之时,忽然斜刺里飚出一军,无声无息,点点火光跳跃,映着一面大旗,旗面怒龙昂长啸,爪牙尽张,随着大旗的引领,千蹄翻飞,森森重重的杀气惊得狂风吹到此处亦要打个旋儿躲开。

    张合瞥见战旗,大惊,“龙啸营?!”然左右轻骑冲得正欢,如何收拢得住,只得拼命喝止后军,结成阵型。

    龙啸营如风卷残云般,标准制式“骑射”、“投标枪”,待得马刀出鞘之时,三三两两的魏军前部轻骑早烟消云散,少数溃逃。

    李文见到龙啸营杀到,仰天长笑,老天待我不薄呀,龙啸营竟然恰巧游弋在此地,浑身如吃了人参果般舒坦,立马涨了精神,骑上龙啸营腾出的战马,手握君子枪,遥指张合,吼道:“张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就此别过。”

    张合怎能眼看煮熟的鸭子飞走,正欲凭恃武勇,强击李文,不料左近战鼓隆隆,杀声鼎沸,又是一片火光亮起,为一面大旗,血迹斑驳,缝缝补补,正是山地营。张合长叹一声:“惜哉!人算不如天算,今日纵虎,终将成大患。”命人连放数支火箭,领余众徐徐回撤。

    李文亦不敢追赶,赶紧合兵一处,往樊城赶去。路上才得白亮、应龙禀告,自李文长驱直进后,魏军突然难,以张合击安众,以司马师击鄧城。应龙率龙啸营及义军难以抵敌,义军大溃,死伤无数,应龙只得引龙啸营及部分义军投新野而去。

    李文所派斥候全数被截杀,白亮与应龙商议,魏军突然数处难,定然是洛阳援军大至,若樊城有失,全军危矣,遂连夜弃新野奔樊城。

    然心忧李文,又不敢离樊城轻出,左右为难之下,白亮、应龙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不由蒙奕分说,两人便议定率山地营、龙啸营前出潜伏,等待数日,抱万一之侥幸,每日里派精干斥候搜寻,以期觅得李文行踪,不料今日果然在李文危难之时碰上,实乃万幸。

    司马懿已经攻打樊城数天,欲断李文后路,歼灭深入腹地的荆州军,怎知名不见经传的蒙奕防守极为沉稳,毫无破绽,数日急攻不下,忽闻李文已入重围,故不再攻打樊城,集中所有兵力,也要擒下李文。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司马懿仓促设局已成,意在李文。不想李文命大,身处死地,连续出招皆出人意表,在关键时刻终于冲出重重包围,遇白亮、应龙而生。

第十三章 白色荆州

    夕阳斜照,红光盈满樊城,悠悠汉水中,零星点点的渔船随波荡漾,好一幅美丽安详的景色,谁又能想象不久前血染樊城城,红胜今夕。

    樊城与襄阳互望汉水而立,扼守汉水中游,交通极其达,本是四战之地,战乱最苦为百姓,可终归还要生活,蜀汉治兵严谨,未有扰民之举,故司马懿兵退,渔船又现。

    司马遣兵急攻樊城,无非要断李文后路,然蒙奕韧性极佳,率新兵营稳守樊城,直到数日前兵退,蒙奕反而忧心重重,站在城楼之上,不住北望。

    “兵临城下,蒙将军尚且不退,今魏兵已退,蒙将军何故担忧?”

    昔日新兵营别部司马赵峰,如今是蒙奕部将,协助蒙奕守城,表现极其沉稳。经此一役,赵峰极为佩服年轻的蒙奕,丝毫无宿将之傲气,见蒙奕忧心,故有此问。

    “李将军自入魏境,势如破竹,设计曹仁,局已成也,而魏兵重兵逼樊城,只怕另有变故,有高人设局,乃欲断李将军后路是也,樊城不破,李将军随时可回,可如今魏兵退去,我怕李将军有难。”蒙奕忧色不减,解释道。

    赵峰大笑,“鹏飞自出荆州,历经百战,未尝一败,蒙将军多虑矣!”

    蒙奕年轻的脸上略显沧桑,经历了白家变故,又随李文四处征战,已非昨日蒙奕,远眺北方,忽见一支军队急而来,黑压压一片,在夕阳下尽显狰狞,终露出笑容,大喜道:“李将军至也!”

    赵峰亦喜,定睛一看,大惊道:“是魏兵!”

    蒙奕摇头,疑道:“魏兵无功而退,定不会无故重返。”

    不久,果见李文至也,李文至樊城,连夜率众弃城而去,途中与蒙奕叙说原由,蒙奕方知司马懿设局围杀李文,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可惜大好时机,未能一战定南阳。”蒙奕心知李文为此战费了极大心血,不想司马懿暗中前来,暗中设局,若非李文奇思,则危矣!

    “战略目的已达到,此战已牵制魏之精力,陇西稳矣,不可恋战,回去应加强防御,抵御司马懿挟胜来攻!”

    李文急回荆州,张翼来接,赶至太守府,见关羽遗像,忆起关羽临去成都之时,不想竟成诀别,再到落寞关府之时,不禁痛哭不止。

    昔日点点滴滴在心头,关羽看似严厉,其实极为看重,一路相护,方有李文今日成就。自穿越至三国,李文就身受关家大恩,于荆州之战时,费尽心机,舍身才救回关羽,可此时关羽尽了桃园之义而去,留下一众老小,荆州重任,李文唯有一力承担。

    张翼取出一封信件,乃关羽遗言,李文观之,只有寥寥数语。“荆州之重,樊城之憾,宛城之望,鹏飞自勉。”

    信件中寥寥数语道尽关羽对荆州至深感情,对刘备的心愿未偿之憾,脑海再现关羽凝重表情,李文悲痛难抑,双肩一沉,只觉重任在身,于私情于公事,都不能有所推辞。

    虽说荆州印绶在手,大权在握,可关羽在世,李文行事甚少顾忌,无他,背后有人也,如今关羽已逝,诸事皆应考虑关家安危,自己在牢狱中的一些心思,与关羽的重托,矛盾交集,让李文又是悲伤又是茫然。

    张翼怎知李文内心复杂,只是怕李文悲伤过度,有些痴了,便劝道:“君侯临去,特遣人送至荆州,望鹏飞不可因哀伤而忘荆州重任。”

    李文之前战阵之中,未敢流露半点悲伤,如今回到荆州,悲在心头,竟有些失态了。

    身后荆州诸将皆悲,闻张翼之言,均跪下劝道,“我等愿随将军征战,重现大汉雄风,一偿君侯宿愿!”

    李文脸色数变,终如霜白,红着双眼,扶起荆州诸将,沉稳道:“君侯已去,只留忠义,文虽年轻力薄,但誓承君侯遗志,再现君侯之忠义,必重现汉室雄风,还请诸将助我!”

    “末将誓死相随!”诸将轰然道,张翼亦随之誓道:“我受丞相所托,必竭尽全力助将军以事荆州!”

    李文微微颔,沉声道:“如今之荆州,牵扯魏之重兵,司马懿稳住樊城,尽收汉水之北,不久将进犯汉境,荆州势危,各位切不可大意!”

    李文麾下诸将,大多均是荆州旧将,关羽刚逝,怎能容许荆州有失,皆通红着双眼,化悲痛为力量,誓死迎敌。

    李文观之,心甚慰之,此皆历经百战之心腹将领,乃极大助力也,令道:“奚风听令,令你密切注意魏兵军情!”

    奚风领命而去,李文也不停顿,军令陆续出,“蒙奕听令,令你屯兵于景山大营,视烽火而救之!白亮听令,令你于各处讲武堂招募新兵……”

    诸将领兵而去,李文方与张翼谨慎道:“伯恭,襄阳新得,民心未稳,其扼守汉水中游之地,位置又极为重要,请伯恭助我镇守襄阳,可好?”

    张翼沉声道:“末将领命!”

    军事已决,李文与廖化亲自收拾关羽遗物,于荆州城外择地建立关羽衣冠冢,又将周仓衣冠冢建于旁,至此,李文心力交瘁,悲道:“君侯已故,又折大将周仓,痛也!”

    关平、周仓、廖化三将跟随关羽最久,如今关平在成都,周仓已追随关羽而去,唯有廖化尚在荆州,故李文留下廖化在身边,缅怀关羽时代。

    “战场是战将的归宿,周仓一生追随君侯,素来忠勇非常,今闻君侯逝去,不敢独活,能战死沙场,也是求仁得仁,鹏飞不必自责。他日将军拿下宛城,足可慰其泉下之灵!”廖化立于两人坟前,有些木然,闻之不禁劝道。

    廖化与周仓同归关羽,其感情之深,远胜李文,心中之悲痛,未必少过李文,然则荆州宿将,强忍悲痛,亦不能有失冷静。

    翌日一早,李文与廖化欲拜祭关羽、周仓,只见荆州城里一片雪白,城中百姓自前往关羽衣冠冢处,李文不禁大奇,缘何消息流传如此之快。

    待到城外,那衣冠冢处,一座祠立于野间,其里香烟袅袅,其外匍匐着荆州民众,里外悲呼之声深沉,却声声打在李文心头。

    一夜之间,神奇般出现的神祠,李文四处打听,竟无人知道何人所建,莫非关羽显圣?神祠内关羽神像栩栩如生,一手拂须,一手捧卷《春秋》,威风凛凛,周仓手持青龙偃月刀立于身后。

    关羽显圣瞬间传遍整个荆州。

第十四章 上庸之危

    关羽显圣不仅传遍整个荆州,还不断向四周辐射,在逐渐有了崇文尚武之风的蜀汉,再兴忠义之风。同时,也意味着关羽时代的荆州已经落幕,李文时代正式开始,诸将效命,民心所归,关羽未曾拿下的襄樊之地,李文是否能行?

    李文回到太守府,就看到白衣飘飘、有如多年前纯净的白若水,以及数十个青衣沉默铁血护卫,风尘仆仆,等候在府前。

    “夫君,君侯尽义,切莫太过悲伤!”白若水如今也是关府的女主人,见李文归来,忙迎了上去,一双慧眼满是担忧。

    李文用力揽过白若水,仿佛要把那抹温柔揉进身体,把头淹没在白若水秀中,良久才抬道:“你来了,辛苦你了,路上可好!”

    略带沙哑的声音让人心疼,白若水轻轻抚摸李文憔悴的脸庞,温柔似水,以前尽在不言中,李文捉过白若水微微冰凉的小手,一同走进府邸,振作精神问道:“陇西如今可好?”

    白若水伐魏之时,暗中前往关陇之地,提供情报支持,李文回荆州之后,不久亦回,故李文见白若水,遂问陇西之事。

    “魏将军多年镇守汉中,身经百战,不必多忧,如今陇西之地,已调度完毕,若只是稳守,则不成问题。马岱、姜维本出身陇西,以其声望手段,收拢民心不难。以孟起将军之名,收复西羌,亦不在话下!庞德将军终未能成行,庞会已起本部兵马,秘密潜入西凉之地,如今下落不明。”白若水说起陇西之情,侃侃而谈,一双慧眼自信自若。

    李文沉吟片刻,冷静道:“看来荆州已牵扯魏之精力,短期之内,陇西应无大规模战事,只是,庞会年幼孤身前往,如今不知如何?若有闪失,我无法面对令明也!”

    “可叹丞相谨慎,不愿分兵出征武威,一战而定陇西后方,又不愿启用庞德将军,庞会虽年少,却英烈不让其父,令明将军若知,必不会责难于夫君也!”白若水心知李文所虑,遂劝道。

    武威为凉州州府所在,世人皆望中原,却不知天下之大,非中原一地也,曹魏如是,蜀汉如是,唯有庞德、于禁知李文之心也。

    白若水能知李文,李文心有所感,突然轻声问道:“城外关羽显圣,莫非是若水之功?”

    “我知夫君受关君侯大恩,是于在路上之时已安排能工巧匠雕琢神像,至荆州之时,方能一夜之间起神祠。”白若水轻声应道。

    李文大为感动,又一次揽过白若水,在白若水耳边轻声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若水也!”

    “报……魏兵重兵增援樊城。”

    此时,一斥候府前落马急报,郭槐欲拦住,那斥候已见李文,大声报道。

    李文闻之一惊,从温柔乡中惊醒,忙放开白若水,大声问道:“张将军可有如应对之法?”

    郭槐知军报,故不敢拦,该斥候疾步入府,呈上张翼急报。李文观之,放下心来,襄阳乃世之坚城,有稳如张翼镇守,司马懿想必亦无计可施。

    “不好!”李文脸色稍缓,突然想到上庸,张翼自上庸而来,襄阳无虞,那上庸呢?忙问道:“上庸何人镇守?”

    廖化在旁,应道:“应是申耽、申仪兄弟镇守!其兄弟本是上庸豪族,为将多年,应无大碍!”

    关羽显圣,荆州将士皆士气高昂,必力拒魏兵于汉水之外,然申耽、申仪原是魏将,曹操放弃汉中之时,无奈归蜀,如今司马懿卷土重来,他们未必愿意死战,李文想到这里,突然忆起演义中申耽、申仪之反叛,不由大急。

    “申耽、申仪本是魏将,如今魏兵势大,只怕会起反叛之心,若上庸有失,荆州危矣!”李文急道。

    “若申耽、申仪胆敢反叛,当碎尸万段也!”廖化闻之,不禁大怒,“待我去捉拿归来!”

    李文拦住廖化,冷静道:“申耽未必就反,此事还需问过张将军,廖将军,你且替我镇守荆州,万事须谨慎,我亲自去襄阳见张将军。”

    廖化领命,李文又道:“令白亮率山地营精锐秘密潜入上庸,若有上庸有变,可就地斩杀申耽、申仪!”

    李文提枪上马,回头对白若水柔声道:“若水……”

    白若水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冲淡了关府的紧张,打断李文之言,“去吧,我能明白!”

    李文点点头,欲走之时,忽闻郭槐急道:“公子!”

    李文不解,白若水笑道:“郭槐欲随夫君征战久矣!”

    李文有些歉然,黑牢之情,历历在目,见白若水之笑,亦明白若水之意,况且荆州城内安全,遂道:“好,走吧!”说完纵马而去。

    郭槐大喜,一声长啸,率数十护卫跟随而去。

    黑牢中的兄弟们,部分留在绵竹安居乐业,部分随杜青为绵竹尉兵,部分在奚风手里,郎中在军中为军医,唯有郭槐一直在白若水身边做护卫领。而这些护卫,也是白若水走南闯北时不断招募的,均是郭槐一手招募的,不但武艺极高,且值得信任。

    待到襄阳之时,张翼正与城墙巡视,忽见李文,忙出城相迎,问道:“鹏飞何故前来?”

    李文见张翼有疑问之意,知张翼误解,忙道:“襄阳有伯恭兄镇守,文无忧矣,然上庸之事,文却放心不下,故来问计伯恭兄也!”

    李文把担忧说与张翼,张翼眉头紧皱,答道:“申耽、申仪乃上庸豪族,尚在孟达之时,凡事均要过问。上庸之时,我虽为主将,然诸事皆决于申氏兄弟也!若申氏兄弟有反叛之心,则上庸危矣!故丞相令我镇守上庸也!”

    李文明白张翼意思,申耽、申仪若反,不仅仅是将领反叛的问题,而是整个上庸反叛,故极为棘手。

    张翼又道:“司马懿来势汹汹,可时间似乎有些迟了,鹏飞担忧上庸,恐真有其事也!”

    李文沉吟片刻,坚定道:“我受关君侯大恩,如今又负荆州重任,不能眼看上庸反叛而不理,上庸有失,则荆州危矣!”

    张翼劝道:“若鹏飞放心不下,且让我去见申氏兄弟!”

    李文道:“不可,若申氏兄弟有反意,伯恭兄岂非自投罗网?襄阳重地还需伯恭兄镇守,且让我试探申氏兄弟之意罢!”

    张翼大惊,忙道:“此行危险,鹏飞身为荆州主将,不可以身犯险!”

    李文大笑,“无妨,当初我能斩孟达,今日为何不能斩申耽、申仪?”

    张翼还待再劝,李文已道,“我意已决,伯恭兄不必再劝,襄阳就交给伯恭兄了!”

    数十骑匆匆出城,张翼望着那条扬起沙尘线,喃喃道:“丞相曾言,蜀汉之未来,系于李文之身也!然李文来历神秘,只怕其心难测,如今一见,李文忠义双全,丞相无忧矣!只怕上庸之危,难渡耶!”

第十五章 上庸之变1

    上庸山城,多有高大乔木,昔日李文助刘封、孟达取上庸之时,亦是山地营成名之战。

    “唯庸人善战,秦楚不敌也!”

    世人皆知庸人一词,却未知庸人之辉煌历史,追溯到古庸国,也曾盛极一时,申耽一直以庸人自豪,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大哥,魏兵势大,不久将兵临城下,宜早作决定,不可推诿也!”申仪见申耽迟疑不定,忙催促道。

    申耽沉思,申仪又道:“天下十三州,魏占其九,国力强大,蜀汉以益州之力,如何能抗?虽陇西一战大捷,然未伤魏之根本也,今司马大将军手掌重兵,李文小儿,如何能挡?大哥心向魏久矣,为何今日迟疑?”

    申耽闻言叹道:“曹公弃我兄弟而去,故而降蜀,今曹皇纂汉,名不正,言不顺,宗归蜀汉矣,我申氏一族为庸人士子,安能弃主而侍贼,故有所迟疑!”

    “大哥糊涂,今日不降魏,他日必为魏所屠,非保家之策也!”申仪大急,大声道:“天下谁主沉浮,与我庸人何干?”

    “日前关羽显圣,乃佑蜀汉,佑荆州也!”申耽依然迟疑,不敢妄下决定。

    “子不语怪力乱神,岂能因此而迟疑!”申仪大怒,斥道:“若如此,申氏一族皆毁你手也!”

    “报……魏军参谋满伟求见。”

    满伟乃满宠之子,满宠病逝后,满伟继承其父之志,有其父之风,继关内侯,是为魏军参谋。

    “来的好快!”申耽喃喃道。

    “大哥早作决定!”申仪大急道。

    “也罢!”真正面临满伟,申耽终下决定,道:“传!”

    “报……荆州太守李文求见。”

    “好!来的好,我正欲献城司马懿,不想又送一件大功来!”申耽不惊反喜,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狠声道。

    申仪闻之大喜,“他日李文迫降我等,又斩孟达于上庸,今日也该是报应的时候了。”

    此时满伟大步入内,大笑道:“昔日曹公忌惮之人,司马懿欲围杀而未得之人,竟自己送上门来,若能斩杀李文,我必上书为两位请功,封侯不在话下!”

    申耽、申仪大喜,恭敬拜下,申耽又道:“我欲放李文进来,于堂中埋伏数百刀斧手,还请先生暂避,如何?”

    满伟大喜,“无妨,正该如此!司马大将军大军不久即至,两位无需担心荆州反扑,哈哈!”

    申耽、申仪大喜,安排满伟府内休息。不久,李文带数十护卫入城,申耽、申仪出城,“不知鹏飞光临上庸,所为何事?”

    李文观申耽语气亲密,料想上庸应尚未反叛,便放下心来,笑道:“魏兵兵逼襄阳,张将军放心不下上庸,故让我前来,申耽听令!”

    申耽脸色一肃,“末将听令!”

    李文亦肃然,凛然道:“我受陛下所托,为荆州太守,假节,可节制上庸兵马,此乃临战之时,故令申耽暂为上庸太守,总节上庸兵马,共迎大敌,若荆州危急,及时救援,切不可学孟达拥兵自重!”

    申耽凛然,接过上庸印绶,沉声道:“末将必誓死相随!”

    这本来是襄阳之时与张翼商定之计,若申氏兄弟不起反心,可授印为上庸太守,若申氏兄弟欲反,当诛之。李文见申仪脸色不豫,心里一沉,莫非司马懿早到一步?遂道:“申氏昆仲镇守上庸多时,深得陛下信任,待我上报成都后,可正式上任。”

    申耽收起印绶,禀道:“末将必不让将军失望!将军远道而来,不若入府一叙,接风洗尘。”

    李文心有所疑,遂推辞道:“天色尚早,如今魏兵压境,不知上庸准备如何,不如让我一观,可否?”

    申耽禀道:“末将遵命!”遂带李文巡视城防,李文抽空暗示郭槐去寻白亮,身处上庸,未敢大意。

    上庸山城,易守难攻,待到天色微黑,尚未巡视完毕,得郭槐回报后,心下稍安,方与申耽、申仪入府,主客分坐,申耽举杯敬道:“耽谢过李将军信任,自今日起,申氏一族听从李将军调遣,以杯酒为证!”

    李文细看申耽神色,透露出决然,再看申仪之时,却见其有些不安,仿佛臀下有刺般,心下大疑,遂摇头道:“军情紧急,不宜饮酒!申氏昆仲之情,文心领之,然杯酒留待他日驱逐魏贼之后再喝,可好?”

    申耽色变,责问道:“莫非将军嫌弃申某,或又怀疑申某心怀不轨?”言毕,一口喝完杯中酒,随手摔杯,怒喝道:“我道李文会好心授印,只怕你早就怀疑我兄弟罢?”

    “啪”一声,杯碎如粉,清脆的声音远远传出,李文大惊,堂外一阵紧张脚步声响起,急冲进来,却是寒森森的刀斧手到达。

    只瞬间,堂外便响起厮杀声,须臾,郭槐带着护卫杀将进来,一夫当先,竟勇不可挡,申耽也不拦着,放郭槐与护卫入内,李文已入重围,插翅也难逃,何须小家气?原本宽敞的大堂,如今显得有些拥挤,刀光剑影,杀气四溢。

    “公子,你没事吧?”郭槐有些紧张,护卫虽然武艺高,奈何人数太少,短短几十步,就已损失过半,剩下的也人人带伤。

    李文微微颔,并未回答郭槐,郭槐已指挥剩余护卫团团护住李文。

    李文左手仍端着酒杯,手指轻轻转动,嘴角含笑,竟无半点慌张,对着申耽笑道:“好演技,好魄力!不知司马懿派谁前来,能说服古庸人之后?”

    “哈哈……”满伟大步走进来,笑道:“荆州李文,果然名不虚传!司马大将军欲见将军久矣,不想却让满伟抢了先!”

    申耽却是一震,未曾想世人仍有人记得古庸人,眼光有些复杂看着貌似轻松如意的李文,沉声道:“阿斗都可以称帝,蜀汉还有什么前途?如今君侯已逝,将军素有大才,不如随我降魏罢?”

    满伟亦收敛笑容,诚恳道:“素闻鹏飞大名,若鹏飞愿降……”

    李文大笑,打断了满伟,一手指向申耽,喝道:“圣人之言,天下道理,我懒得讲,讲亦无用,申耽,你不但丢尽古庸人脸面,还将庸人推向深渊,还不自知?君侯显圣,佑我荆州,你如此行径,真不怕报应?你真以为司马懿能得荆州?简直就是笑话!”

    最后一句,李文冲着满伟而言,眼神中充满着不屑,“若魏兵能过汉水,又何须阴谋上庸?上庸若降魏,亦不过是炮灰罢了!”

    满伟大怒,驳道:“李文休得猖狂,若真如你言,又怎会困于上庸,真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给我杀!”

第十六章 上庸之变2

    满伟杀气腾腾,杀字崩出,却无人动手,满伟身后数个卫兵冲出,瞬间被郭槐斩杀,一时间,堂内竟鸦雀无声,只待申耽令下。

    李文逼视申耽,“庸人之路,就在脚下,全在你一念之间。擒了满伟,就是大功一件,上庸太守,非你莫属!”

    申耽只沉思片刻,抬环顾四周,见刀斧手竟有退缩之意,士子敢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大部分刀斧手还是敬仰神明,而关羽又是历来敬重的将军,关羽显圣的效果,远非李文可想也。

    申耽苦涩笑了笑,随即坚定,冷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给我上!”

    刀斧手徐徐压上,虽心惧,却仍坚定执行申耽命令,可谓死士也!李文从郭槐手中接过君子枪,大吼一声,“君侯显圣,佑我荆州,谁敢上来?”

    刀斧手犹豫不前,申耽红着双眼,怒喝道:“杀,杀李文者,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刀斧手大受刺激,士气高涨,此时,堂外再次传来厮杀声,申耽大惊,连连怒吼:“杀杀杀!”

    刀斧手一拥而上,李文无奈,只好长枪一摆,指挥护卫迎了上去,臂下短弩怒射,枪尖急刺,瞬间放倒几个,然而刀斧手太多,能腾挪位置太少,只眨眼间,又是三把长刀正面砍来,两把短斧侧面飞来,护卫手中并无重兵器,亦无铁盾,面对训练有素的死士,唯有血肉之躯抵挡。

    两名护卫以身护住李文,“噗噗”两声,短斧透过护卫皮甲,卡在护卫身躯骨头上,护卫仿佛不觉,“当当当”仍挥刀替李文挡下三刀。

    李文怒吼一声,长枪再刺,穿透身前数名刀斧手咽喉,然而敌人越杀越多,护卫越杀越少,护卫不过血肉之躯,又能挡多少回呢?全仗护卫舍命相救,方留住性命,几息之间,护卫竟折损殆尽,唯有郭槐仍死死护住,长刀已缺。

    此时,山地营终于杀了进来,“有我无敌!”山地营吼声四起,白亮一刀斩下申仪脑袋,申耽已被短弩射成刺猬般,在这一瞬间,刀斧手终于不再前冲。

    千钧一,山地营终于赶到,短短的时间内,李文竟有脱力的感觉,手扶长枪,舒畅大笑:“满伟,你服不服?”

    就在此时,从满伟身后射出一箭,竟带着呼啸之音。

    乌黑的箭头闪闪亮,在李文眼睛里仿佛只闪了一下,李文只来得及微微闪身,“噗”一声,长箭射中李文肩膀,巨大的力量,竟掀翻了疲倦的李文。

    满伟见李文轰然倒地,放声大笑,“虽未取下上庸,能杀你,足以!”言毕,举剑自刎,其身后箭手方露出真面目,大笑道:“等了许久,终于让射出一箭,一箭射死荆州李文,足以让我名扬天下,哈哈!”

    须臾,笑声嘎然而止,早被愤怒的山地营砍成肉酱。

    李文被扶起来,只觉得右肩一片麻木,苦笑道,“长箭有毒,白亮听令,令你迅安抚上庸,节制上庸军队,切不可扰民。”

    白亮见李文伤口黑,声音渐渐微弱,不禁大急,泪眼都流了出来,“将军……”

    “去!”李文冷道。

    “我要杀了所有姓申的!”白亮执拗道。

    “白亮!”李文怒吼,“军令如山,魏兵须臾即至,你要死不瞑目吗?”

    白亮大悟,却难泄心头怒火,大吼一声,一脚踢飞申耽身体,率山地营离去。

    所幸申耽申仪兄弟反叛还未下达,上庸百姓虽感到奇怪,却也无过激行为,而零星反抗,早被愤怒的山地营砍成肉碎。更加幸运的是,上庸军队经刘封治理,并未完全投向申耽申仪,又经张翼整顿,虽逢申耽申仪之变,仍忠于汉室。

    李文经过军医处理,又经过上庸名医医治,终稳定伤情,然此间无人能解长箭之毒,唯有拖住剧毒,暂时保住李文一条小命而已。

    白亮无奈,只好令郭槐迅带李文连夜回荆州,此时李文已人事不省。

    就在李文送走后不久,本是夜深人静之时,上庸却依然忙碌,白亮次指挥过一营军队,亦是次指挥城防战,颇为紧张,上庸之兵因申耽、申仪之叛,以及关羽显圣一事,也亟欲表现,是以士气颇高。

    此时,远处传来渗人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初听细微,细听之时,已非窸窸窣窣之音,如洪流一般冲击伏在地上的斥候,“敌袭!”

    这是山地营的老兵了,白亮获知,一声传令下去,上庸灯火通明,士卒抖擞,不多时,黑压压的魏兵已兵临城下,络绎不绝,尚未大量魏兵源源不断开来,黑夜中竟不知几何?

    白亮乃百战之战,已经历数次必死之战,并不惊慌,立于城墙之上,朗声道:“恭迎司马大将军入主上庸!”

    城门打开,黑夜中一将向前,大喝道:“申耽、申仪何在?”

    白亮定睛一看,竟是张合,心里微惊,稍稍隐匿在灯火阴影中,故作得意大笑,应道:“申将军于府中围杀李文,故让末将再此迎候!”

    岂知张合已看清白亮,不禁惊怒,长枪直举,“你是白亮,竟敢愚我!李文何在,唤李文出来与我一战!”

    张合见白亮守城,心知司马懿智取上庸已失败,只怕申耽、申仪、满伟已死,有些怒不可遏,战意上涌,**战马亦有些兴奋嘶叫。

    白亮强忍对李文的担心,下令紧闭城门,又令麾下士卒丢下三颗已模糊不堪的头颅,哈哈大笑,“想赚我上庸?哈哈,怎能瞒过我家将军神眼,如今折了申耽申仪,又赔上满伟,不知张合将军是否满意?等你学聪明了,我家将军自然会与你一战,如此愚儿,且过我白亮这关先,哈哈……”

    张合大怒,也不看城上丢下的头颅,喝道:“无耻小儿,够胆下来与我一战!”见白亮不理会,长枪一摆,指挥麾下部队压上。

    黑压压的一片,在城上灯火之下,也只有小部分露出阵容,白亮轻蔑一笑,一声令下,城上箭下如雨,继而吼道:“君侯显圣,天佑荆州。张合,街亭饶你小命,这回定不让你逃过汉水!”

    迎着箭羽,张合只好后撤,闻之不禁大怒,却奈何不了上庸。此次前来,乃轻兵上阵,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没有攻城器械,如何能攻?张合一代名将,深晓兵法军阵,故强忍怒气,与城外简单安营。

    以司马懿之计,轻取上庸之后,进可袭击汉中,退可夹击荆州,最次也要站稳脚跟,牢牢截断荆州与益州之通道,故以大将张合为先锋,可谓对上庸势在必得,然而,却被李文识破,如今张合正是骑虎难下,也只能待明日司马懿明日大军至,方能放手一攻。

    是夜,四更时分,白亮仍守在城楼,其身下数千守兵整装待,猫在城门口,一片肃然,已有半个多时辰了,此时,城外大营忽然起火,远处显现一条火龙,好似自破碎虚空般突然出现,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响起,震动着上庸。

    骑兵突袭!

    如一把尖刀**魏营,此时,上庸亦是灯火齐明,擂鼓齐响,杀声震天,仿佛冲破了云霄,黑夜也显得不那么黑了,白亮憋足了力气,一泄心中怒火,率数千守军出城而突进魏营。

    魏营大乱,在黑夜与火光中无法判断蜀汉兵之多寡,张合收拢不住兵马,只好率亲随杀出重围,回望一片火光的上庸,说不出的颓废。

    一路回转,张合与路上遇司马懿大军,司马懿闻之上庸之备充足,遂长叹:“关候有后矣!”遂率兵回转,观荆州之防卫,无懈可击,乃放弃入侵之望。

第十七章 李文之危

    张翼镇守襄阳,却不放心李文孤身前往,遂遣使通知蒙奕,令其关注上庸动态,其后上庸剧变,蒙奕遂起兵援助,入夜后,知张合围城,遂于四更时分劫营。白亮不知蒙奕会劫营,却相信蒙奕肯定会到,故一直守候,在李文习惯性夜袭的时间集合军队,方抓住机会一举击溃张合。

    白亮缺少许多成为名将的素质,却从不缺少坚韧与耐心,荆州之战,艰难抵御甘宁;街亭之战,舍命阻击张合;而上庸之战,真正成就了白亮。

    司马懿不知李文重伤,不知李文中毒,已命悬一刻,却对荆州军的诡异行军感到心惊,难道李文早设局以待,故司马懿不敢轻易渡江,再袭上庸。

    却说李文被送回荆州,年迈术高如梓伯亦无计可施,只能暂时控制毒伤不再恶化,如何解毒,却毫无办法,奚风则抛弃医术多年,李文真正的命悬一刻。上庸也罢、荆州也好,能请的名医都已看过,依然毫无成效。

    奚风张榜荆州全境,能救太守者,赏金千两,并奉为太守府上宾。

    太守府门庭若市,白若水寂寞如昔,见过太多的侥幸者,白若水已麻木不仁,此时,府外传来争执声,引起白若水好奇。

    “嘿!财迷也来了?”有客见一个形象邋遢、后背麻袋的中年人施施然走了进来,想必是旧识,不禁笑了出来,那瞬间,客堂竟传来嗡嗡私语声。

    白若水仔细一听,此财迷竟是荆州有名的骗子,曾以医术骗取过不少官员、富商,后名声鹊起,就不再有人相信他了。

    “做人要厚道!”财迷见身份揭穿,笑嘻嘻脸立刻板起,瞬间又化为无奈,“我寻口饭吃容易吗?”

    众客轻笑,有人肃道:“我等虽未必能医好将军,却须竭力一试,将军为荆州守护神,若不能尽一份心,如何对得起天上的关圣爷?你要骗谁都可以,却不要到此捣乱,我等摸着良心,也要逐你出去!”

    笑声立歇,客堂一片肃然,白若水感动莫名,回看了看李文透着青黑的脸庞,眼泪流了出去,而财迷恬着脸,无视一众郎中严厉目光,施施然就要入内。

    有数名郎中站了出来,拦住财迷,不让其入内,财迷大怒,冷笑道“庸医误人,不如回家罢,何故挡我?”

    此言一出,一众郎中皆色变,眼看冲突就要生,白若水正要做些什么,此时梓伯突然跑了进来,张望片刻,终于看到财迷,忙向前恭敬道:“不知先生光临,学生怠慢了!”

    财迷冷哼一声,一扫颓废之色,头高高昂起,趾高气扬在一众郎中眼底下随梓伯入内,白若水看的真切,忙把财迷迎了进去,财迷也不理美丽的女主人,把原房中的郎中赶了出去,径自坐在李文床边,一手搭上李文脉门,又仔细查看伤口,翻看其眼睑,撬开其嘴巴,复又重重坐了回去,埋头苦思。

    良久,财迷才抬头,灼灼看着白若水,严肃道:“尚存一息,救命不难,救将军却难!若要救命,须答应我一件事?”

    白若水大喜,也不管财迷言中漏洞,急道:“先生所需何物?只要白家有的,必不吝啬!”

    财迷冷笑道:“素闻白家富冠天下,夫人散尽家财以救将军,而后数年间再建白家,犹胜当年,可谓应有尽有,可惜我求之物,白家尚无!”

    白若水闻之一冷,满心喜悦尽浇灭,忆起财迷骗子身份,心若死灰,仿佛给抽干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却听财迷笑道:“夫人没有的东西,将军却有。只需夫人替将军答应在下,在下即可为将军医治!”

    梓伯大喜,连连暗示白若水,白若水却警惕大起,淡淡道:“不知先生所求何物?”

    梓伯大急,劝道:“何物能有将军性命重要,夫人,你暂且答应罢!”

    白若水苦笑,“我答应了,夫君醒来,必定兑现,若先生所求,在夫君心里胜过胜过生命,妾身情以何堪?”

    财迷大笑,“素闻白若水心若冰晶,晶莹剔透,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你放心,我求之物,必不让将军为难!”

    白若水狐疑,却一言决之,“有劳先生了!”

    财迷轻轻一笑,小心从背上取下麻袋,回道:“夫人……回避下?”

    白若水有些为难,数日一直守在李文身边,虽然疲倦不堪,却不愿远离半步,财迷见状,笑道:“若夫人不惧,留下亦无妨!”

    梓伯大喜,紧盯财迷出手,仿佛怕漏过一点细节,白若水亦是精神抖擞。

    财迷小心打开麻袋,“嗖”一声,从麻袋蹿出一条蛇,黄白相间,仔细一看,那黄色灿烂如金,那白色纯洁如雪,不过尺许,美丽不可方物,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财迷手快,一手掐住那蛇七寸,仍有那短短的蛇身缠住手腕。

    “喝!”白若水深吸口气,强行把尖叫吞了回去,强忍着恐惧,盯着那美丽的事物。

    也不知财迷用了什么方法,那美丽的蛇从口中吐出一滴唾液,滴在李文的伤口上,“嗤”一声,好似冒起一丝青烟,财迷迅把蛇丢回麻袋,系紧袋口之后,才松了口气,看了看伤口,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李文床上,静候片刻,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走出一个五彩斑斓的蜘蛛,“呼”一声,就蹿上李文肩膀,一口咬在李文伤口上。

    梓伯只觉得毛骨悚然,这那是救人,如同杀人般诡异,斜瞄白若水,只见白若水镇定自若,心下暗暗佩服,在看李文时,那五彩蜘蛛竟然一口一口吃着李文伤口上的腐肉,“呕”梓伯拉开房门,直冲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梓伯才看到财迷与白若水出来。财迷得意洋洋看着满堂郎中,大声对白若水笑道:“切记不可李文进食,不可让李文碰水,不可让李文忘记承诺!”

    “扑通”一声,白若水当众跪下,财迷吓了一跳,不敢手扶,忙闪过一边,只听白若水泣道:“妾身谢过先生救命之恩,今日之诺,他日必定兑现,先生为太守府贵宾,千金之赏,先生不愿接受,白家定十倍奉之!”

    财迷见众郎中眼神不善,竟逃离般飞奔而出。

    梓伯扶起白若水,白若水泪水犹在,又拜谢道:“夫君之伤,劳诸位先生挂心,诸位之诚意,贱妾心感之,当于十金谢之!”

    众郎中皆推迟,礼道:“将军抵御魏贼,力保荆州平安,将军之伤,亦是为荆州而伤也,能为将军而劳,乃我等之幸也!”

    一众郎中推迟而去,白若水感激感叹,又问梓伯:“财迷是何来历?”

    梓伯应道:“昔日君侯战樊城之时,身中毒箭,神医华佗为君侯刮骨疗伤,其时我尚追随君侯征战,财迷乃神医弟子是也!”

    梓伯脸上浮现神往,白若水狐疑,“神医弟子,缘何称为财迷,又落个骗子之名?”

    梓伯苦笑,“我亦不知!”

第十八章 财迷1

    财迷再现荆州之时,已非骗子,所过之处,人人敬仰,荆州民众皆敬谢之,直把“神医”眼睛推上天灵。

    这是李文回到荆州的第七日,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睁眼就看到可爱的阳光入窗,张口就道:“没有电脑的日子可真难熬!”

    白若水惊喜交加,竟手脚无措,直到李文真正醒来,看到极度憔悴的白若水,艰难地歉疚道:“若水……”

    “夫君……”白若水趴在李文身上,痛哭不已,“你终于醒来了!”

    李文稍微扭了扭脖子,终于感觉到肩膀疼痛,回忆起受伤前的一切,静看白若水肆无忌惮泄情绪,良久才笑道:“若水,我肚子饿了!”

    白若水泪水即收,两眼一瞪,气鼓鼓一副可爱的样子,嗔道:“你……无良!”随即眼神一黯,幽幽道:“夫君可知妾之心忧、心疼,可知撕心裂肺之痛?妾身在荆州尚能见君,可想凤姐与明月如何?”

    李文心里一痛,轻声道:“伤在我身,痛在你心,为夫深知!你如此憔悴,为夫如何不心疼,今日重活,当忘却昨日之厄,欣喜快乐才好!”

    白若水俏脸一板,一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脸庞轻轻贴在李文脸上,柔声道:“我心欣喜,如见春花开放。”

    柔情似水,触动李文心弦,看眼前幽兰盛开,回过往征战,是否太过作践自己了?

    白粥端来,白若水难得做一个妻子本分,温柔侍奉夫君,需知李文军务之繁忙,白若水商务之繁杂,若非李文受伤,如此温馨之景,实属难见。

    道不尽的温柔,却被梓伯打断,“将军,神医求见!”梓伯忍不住激动,却依然沉稳,财迷在外,梓伯实不敢怠慢。

    李文淡然一笑,笑容里掩不住的满足,看着白若水,仿佛永远都看不厌一般,“有请!”

    财迷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看到李文之笑容,诧异道:“嘿,醒了?本以为要等我来唤醒呢,不想将军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啊!”

    梓伯笑道:“将军百战之躯,岂是普通人可比!”

    财迷嘿嘿一笑,伸手就按在李文脉门上,脸色变幻无常,慢慢阴沉下来。白若水紧盯着财迷,一瞬不敢眨,心情亦随之跌宕起伏,眼看着财迷脸色阴沉,心情亦跌到谷底,脸色不禁苍白,梓伯也紧张不已,大气不敢喘一下。

    良久,财迷才抬起头,饶有滋味看了看白若水和梓伯,突然哈哈大笑,“幸不辱命,将军已无大碍,只是余毒难清罢了!”

    白若水心情一松,听闻余毒难清,不禁有担心起来,急问道:“先生……”

    李文见财迷装腔作势,心里不喜,打断了白若水,淡淡笑道:“先生救我一命,已是大恩,文不敢奢求,只不知先生所求何事?”

    李文毕竟不是古人,正所谓人心不古,见惯各种伎俩,财迷此举,利用白若水的感情玩耍,自然让李文不爽,故直问财迷所求,以了断恩怨。

    财迷一愣,不想李文不提余毒一事,遂收拢心情,郑重问道:“曾闻关兴关少将军头晕,将军曾以三七花、山楂泡水饮之,数月后不再复,是否真有其事?”

    李文大异,答道:“确有此事!”

    财迷大喜,问道:“愿闻其详?”见李文疑惑,解释道:“人参补气,三七补血,三七花亦可为药,性味甘凉,常用于清热;山楂味中和,能健脾,亦可为药,却不知此两者泡水可治头晕?”

    李文闻之,不禁肃然起敬,财迷名为财迷,又有骗子之嫌,可如今弃千金而求一答案,其风骨,足以让现代医生汗颜,亦让李文不能肃然起敬,心中一丝不满,早已烟消云散,乃端正态度,答道:“先生可知高血压?”

    财迷闻之大异,摇头道:“闻所未闻!”略思后又道:“血如水,贯通人体,血压如水压?”

    财迷心思剔透,李文佩服,笑道:“然也!”

    财迷接道:“血压高,冲击大脑,故头晕?”

    李文其实不知,当初不过凭借脑中一点印象之建言,不曾想真有奇效,如今被神医财迷问起,不知作何回答,半吊子常识,不敢丢出来献丑,遂不再装懂,诚恳道:“我亦不知其中缘故,只曾听闻三七花、山楂有降血压作用,方姑且一试罢了,此乃食疗,非诊治也!”

    财迷大失所望,然听食疗两字,却一扫失望之态,两眼放光,突然哈哈大笑:“食疗,哈哈……食疗,乃生财之道也!”

    李文惊奇,不禁愣住,财迷所想,为医?为财?实非常人能猜也,李文颓然,望向白若水,皆无奈也!

    待财迷稍微平复心情,白若水不减担忧,问道:“先生所言余毒难清,不知何解?”

    财迷心情大悦,解释道:“将军所中之毒,乃出自交州蛮夷之毒后!毒性不烈,其缠绵却天下第一,中毒者三日内必死,可谓无药可救也!”

    李文不禁呻吟道:“交州?”

    白若水急问道:“可为何先生能救?”

    财迷不屑道:“毒后是无药可救,你见我用药了吗?”

    白若水茫然,回忆救治过程,确实未曾用药。财迷见白若水不解,哈哈笑道:“毒后缠绵,是为天下第一阴毒,可我异种金环蛇,乃天下第一烈毒,两毒相遇,互相缠绵,可保将军之命也!”

    财迷得意扬扬,见梓伯钦佩无可复加,又道:“五彩毒蛛性喜食毒,以金环蛇之毒,引诱毒后聚集于伤口之处,用五彩毒蛛吞食伤口腐肉,可清毒后之毒也!”

    李文闻之,亦暗暗钦佩,财迷之法,深得兵法真髓,略知财迷之性,遂赞道:“先生之奇思,可惊天地,泣鬼神也!”

    财迷闻言更加得意,笑道:“此毒天下无解,唯我可救将军,然毒后无解,故余毒难清也!”

    白若水黯然,闻财迷之言,李文将永无痊愈之日,心痛之下,泪水簌簌流了下来,泣道:“莫非夫君之伤……”

    “若水!”李文打断白若水心伤之言,安慰道:“我能醒来,已是大幸,不可奢求太多!”

    白若水心有所伤,亦有所感,扑在床上暗悲,默默垂泪,李文笑道:“我虽不能让天下太平,也能保一方平安,足矣!能伴有妻如你,夫复何求?”

    两人真情流露,不忌外人在场,财迷亦受感动,黯然长叹道:“我曾言能救命,不能救将军,实乃医术不精也!”

第十九章 财迷2

    能救命,却不能救将军!

    李文心里一震,随即淡然,若说李文心无遗憾,无疑是假的,可李文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前后近两千年,能看得开,也不为过。

    忆往昔,关府苦练,毅然投军,若说没有半点妄想,那是不可能的;披肝沥胆,呕心沥血,九死一生成功救下关羽,保住荆州,除了报恩,难道就没半点想法?忍辱负重,苦心设局,曾意图让门阀消失,一统天下,让百姓得于安居乐业之想法,如今已初显成效,就这样放弃了吗?

    李文是伟大的人吗?显然不是,为何李文想法会如此不切实际?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三国梦,这就是李文的三国梦!梦幻般的穿越,为何不能实现梦幻般的梦想呢?

    李文最大的依仗是什么?非荆州一地的忠诚,乃蜀汉军中的威望也!就天下而言,蜀汉之地,不过弹丸,何况荆州,唯有手掌蜀汉军事大权,方有一展宏大理想之力!然而,财迷一言而否之,李文怎能不懊恼?

    正如李文所言,“我虽不能让天下太平,也能保一方平安,足矣!能伴有妻如你,夫复何求?”

    又死一次的李文,开始珍惜身边的人!

    李文能淡然面对,白若水却不能,艰难站了起来,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财迷见白若水红肿的泪眼,楚楚可怜,不禁心软如棉,沉吟半晌才涩着声音道:“先师若在……”

    财迷见白若水殷切之情,不觉心里一颤,不敢让其失望,深吸了口气才道:“我有一师弟,医术胜我百倍,估计能解将军之毒。”

    梓伯、李文都能看出财迷言不由衷,估计财迷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然白若水闻之大喜,急切道:“不知令师弟如今何处?”

    “就在荆州!”财迷斩钉截铁道,财迷见白若水笑容盛开,不知怎的,觉得心里一松,谎言仿佛也成真了。

    白若水仔细问个清楚,便急忙遣使去请财迷师弟,李文心知无望,却没有阻止白若水之行,乃不敢辜负爱妻之愿也,如今方有机会感谢财迷,“先生救命之恩,文无以为报……”

    财迷打断道,“我已得所需,将军不必多言!”

    李文定定看了看财迷,见其不似作伪,也不勉强,轻叹口气,问道:“请恕文失礼了,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文铭记于心!”

    财迷脸色数变,沉默许久,才道:“君侯守护荆州之恩,荆州百姓俱敬,先师亦如此,故专程前往樊城为君侯疗伤;将军亦是如此,财迷远赴百里,只为将军一命。”

    李文欲谦,财迷摆摆手又道:“我本不该相瞒,然往事不敢回,将军知财迷足以!此事了却,财迷又该浪迹天涯了!”

    财迷年纪不算高,然此时的财迷,浑身俱是沧桑,李文心感之,不愿财迷就此沉沦,不禁问道:“可是为令师之厄?”

    财迷脸色微变,李文心知猜测不错,安慰道:“曹操一代奸雄,枕边藏刀,历来不信任何人,故令师之亡,不可以曹操而推之他人。令师一生为医,待患如子,文心钦之,为何先生不承其遗志,造福百姓?”

    财迷心思剔透,心知李文好意,却更显郁闷,解释道:“世人皆传,先师遗有青囊书与狱卒,却被其妻烧毁,留下‘纵然学得与华佗一般神妙,只落得死于牢中,要他何用!’之言,想必将军亦是如此理解财迷罢!”

    李文赧然,颔歉道:“文唐突了!”

    财迷摇摇头,“此乃以讹传讹,先师并未著有青囊书,一生所学,尽在山中。”

    李文不解,财迷也不解释,只问道:“将军可曾听闻秦越人?”

    李文颔,笑道:“神医扁鹊,我怎能不知!”

    “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间,而名出闻于诸侯。”

    财迷缓缓道出扁鹊医术高低之典故,方解释道:“医者,非术也!其传自古巫,乃探索人体之秘也!先师一心求索,欲为世人留下健体之法,然黄巾之乱,祸乱四方,先师不忍,方出山游历天下,欲救世人出困厄,然一人之力,又能如何?”

    财迷眼已朦胧,呜咽道:“先师既出山,心里尽是病患,直至临终前,方醒悟,能救世人之厄者,非医也!”

    李文黯然,皆说医者父母心,然华佗之心,已无法用言辞来形容,仅仅悲天悯人吗?

    财迷忆起华佗,不禁泪如雨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康,难道就这么难吗?”

    或许,这才是华佗临终想法吧,与其山中之时,已改变太多,环境的力量,就这么大吗,让一个“科学家”抛弃了最初医之理想,献身于术?无法论错对,这就是华佗的人格魅力。

    李文沉默,怜悯,财迷肆无忌惮泄情感,“师弟摒弃了先师所走过的路,开始探索‘真实’人体,如今天天伴随死人……”

    李文闻之大惊,若在后世,如此研究,无妨也,可今生今世,世间礼法,如何能容?财迷不顾李文色变,径自道:“师弟此去不复返,耗金无算,我多劝无益,遂鼎立支持!”

    李文方明,有了金钱,“一切”皆有可能!遂问道:“是故方有骗子之名?以你医术,若悬壶济世,千金易得也!”

    财迷大怒,反问道:“先师之医术,胜我百倍,你可知先师过世之时,遗产多少?”

    李文大赧,不敢语言,财迷自顾自答道:“铜板五枚!”

    财迷平静的声音敲打在李文心上,歉疚之情,露于脸上。财迷叹道:“我并无骗人,只是,药医不死病,药石非万能也!所谓病患,大多由生活细节说定,今日病去,若不改习惯,他日病来。我非神仙,如何能一劳永逸!”

    李文明白,尝试问道:“富贵病?”

    财迷愕然,李文忙解释道:“是否穷人难得,富人常见之病?”

    财迷大笑,“然也!今得食疗一事,解我之惑,此难题去也,正是千金易得!”

    财迷一吐淤积内心之苦恼,寻得好听众,心情舒爽,李文见之,亦是安慰,忽想财迷师弟,医术虽高,可其研究之课题,却让李文有点毛骨悚然,遂问道:“令师弟何人?”

    财迷大笑,“盗骨也!”

第二十章 盗骨

    财迷、盗骨!

    若非李文了解其中辛酸,又怎能想到,这就是神医华佗的弟子!

    白若水已遣使去请盗骨,而后欲亲自前往,然终究未能成行,只因盗骨一心求索,财迷担心其未必愿来,故亲自去请也!白若水心伤忧虑已久,精力透支过多,又岂能远赴穷乡僻壤之地。

    不曾想,当财迷背着破麻袋再次回到荆州之时,已是半个月之后,此时李文身体虽虚,却已能落地行走,肩上伤口已敛,远视之,已无大碍,近视之,脸蕴淡黑,乃毒后缠绵也。

    会客于太守府,精瘦邋遢的盗骨二话未说,三指搭在李文手腕,满堂愕然,财迷苦笑,解释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盗骨不愿耗费太多时间精力,故省去一切琐细礼节,李文摇摇头,笑着接道:“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此时,盗骨已收回手指,瞪了李文一眼,“你当我不学无术么?岂能不知庄子之意!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若非师兄传言,‘我虽不能让天下太平,也能保一方平安,足矣!’,我岂愿随之而来!”

    李文赧然,不敢回应,盗骨沉思片刻后道:“毒后无解,我亦无法!毒入膏肓,以无法驱除,若非将军体质强健,早赴阴曹矣!”

    言罢起身欲走,白若水大急,拦住盗骨,问道:“先生远道而来,实无他策?”

    既然盗骨已知李文身受毒后,仍愿来此,必有其中道理,白若水故有此问。盗骨犹豫良久,方道:“先师所创五禽戏,或有奇效!”

    财迷不解,“为何不授予将军?”

    盗骨解释道:“或有奇效,却未可知也!”

    白若水大喜,李文亦燃起一丝希望,五禽戏之名,可传承千年,必有其神奇之处。盗骨轻叹口气,“先师所创五禽戏,从未示人,只因未完成也!先师故去,我无能接续,故不知其效如何,亦不知有何不妥之处,你真愿尝试?”

    白若水犹豫不定,颦眉问道:“五禽戏真能去毒?”

    盗骨不喜,见财迷眼色,仍解释道:“毒后药石无解,唯自身能解也!五禽戏乃先师探人体之秘后创,有强身之效!”

    白若水欲再言,李文已大笑道,“文残缺之身,尝试一下又何妨,以身试法,若能让先生补全五禽戏,岂非大功德!请先生将五禽戏授我!”

    世人不知五禽戏,李文如何不知?

    盗骨两眼放光,见李文不似作伪,遂将五禽戏授之,“切记!五禽戏重意不重行,内外兼修,方有奇效!”

    李文一一记下,见盗骨欲走,问道:“先生不愿留下吗?若先生离去,又如何得知效果?”

    盗骨不耐道:“搬家!”

    白若水大喜,忙劝道,“迁移之事,自有府中安排,先生何必亲为?”

    盗骨不屑,转身而去,白若水不敢阻拦,忙遣人跟随伺候。财迷嘿嘿怪笑,李文见之,亦有所思,“只怕盗骨先生所迁之物,非比寻常吧?”

    财迷大笑,而后小心取下背后麻袋,白若水大惊,跳了起来,与梓伯远远观之,李文不解,问道:“若水为何如此?”

    白若水心惊,不敢回答,财迷大笑,小心翼翼把手伸进麻袋,见白若水既心惧,又好奇之颜色,难掩得意之色,从中取出一颗紫色灵芝,不过巴掌大小,却泛起紫光,环绕着紫气盎然,如梦如幻。

    白若水终于色变,“成型紫气灵芝!”

    李文叹道:“好漂亮的灵芝!”

    “所谓成型,乃紫灵芝外放紫光,此等天材地宝,已数百未现世了吧!”白若水痴迷盯着紫气灵芝。

    财迷一收得意之色,叹道:“夫人果然见多识广!”随即看着李文,沉声道:“华佗门下,竭尽全力,只望将军莫要负了百姓!”

    李文肃然,誓道:“文必不负先生之托!”

    凝重沉默之中,奚风突然闯了进来,问道:“财迷先生何在?”

    财迷将灵芝交与白若水手中,定睛一看来人,嘿嘿笑道:“可是奚掌柜?”

    奚风尴尬笑了笑,李文大奇,问道:“莫非奚风你……”

    奚风有些扭捏,财迷大笑,“不曾想荆州最大的……老板,居然和太守府关系密切啊!”

    财迷也没说清楚,奚风已笑了起来,“不就是妓院老板吗,财迷你骗我几个‘尊贵’客人,可一直问我要人呢!”

    梓伯很郁闷,冷哼道:“不学无术!”

    李文大笑,想必梓伯对奚风不继承其医术,一直耿耿于怀,问道:“奚风寻财迷先生何事?”

    奚风喜上眉梢,“听闻财迷先生创食疗之道,不知能否合作?”

    奚风明里是商人,专营‘美女’生意已久,与天下达官贵人相交,暗里却是荆州的情报头子,财迷若推出食疗,与奚风合作,实乃“天作之合”也!李文闻之,望向财迷,亦有期待之意。

    财迷嘿嘿一笑,瞟了李文和白若水一眼,再看梓伯黑着张脸,拉奚风之手,竟扬长而去,想必找隐秘地方,商讨去了。

    李文见两人“郎情妾意”,不觉失笑,见梓伯不喜,劝道:“奚风之作为,于荆州甚重,梓伯应多体谅!”

    梓伯苦笑道:“我非不知轻重,实乃家中吵闹,烦不可耐也!”

    李文大笑,“男人三妻四妾亦是寻常,况且奚风情深,至今仅有一妻,春桃不该因此而闹,待小凤归来,且让小凤劝解罢!”

    梓伯无奈,“唯有如此了!”

    此时,廖化苦笑着走了进来,“鹏飞,上庸急报!”

    李文见廖化脸色,就知白亮何事,笑问道:“白太守又有何事?”

    廖化递过急报,苦笑不语。

    李文不看,问道:“白亮真想回荆州?”

    廖化点点头,李文沉吟片刻,“令白亮好生守城,我不日伤势即好,让其无需担心!”

    廖化闻言大喜,忙问道:“此事当真?”

    梓伯欲言又止,李文大笑,“我骗你作甚?不过,元俭,可愿为我镇守上庸?”

    廖化闻李文康复有望,大喜过望,听闻李文之言,不禁一滞,愣住了。李文笑道:“白亮为太守,不过权宜之策,而荆州唯有你可镇,如今我已无大碍,而白亮为将尚可,却非太守之才,如元俭有意,我当上书朝廷荐你,如何?”

    上庸之重要,廖化深知,而太守之事,却非军事可决,于荆州而言,上庸必须掌握在李文手里,方能安心,想到此处,廖化深吸口气,肃道:“愿效犬马之劳!”

第二十一章 法邈之策

    湛湛长江水,徐徐两岸风。

    李文立于长江边,江风已冷,心却火热,法邈陪同关凤、秦明月将至,白若水静立李文身后,观长江之波澜,心静如昔,温馨如旧。

    船至,关凤、秦明月立于船头,与李文、白若水相视无言,一别经年,屡遭危厄,心中纵有万语千言,又从何说起。昨日担忧尽去,昨夜激动平复,再见之时,竟自无言,唯心暖,暖如春。

    江风吹拂,吹起衣袂飘飘,心中愁烦,尽皆吹去,唯留温柔似江水,迎风微“浪”,当李文紧拥关凤、秦明月、白若水之时,也不知谁拥着谁,方闻低泣缠绵,随风飘荡。

    法邈形单影只,观之不禁低叹,“纵有丘壑在胸,纵有天下在眼,纵有长江水长流,不舍昼夜,亦流不尽内心那一抹温柔!”

    李文闻之不禁大笑,数年朝堂之委屈、沙场征战之危厄、日夜相思之苦楚,随舒畅之笑声一扫而空,“纵有大权在握,纵有王侯在望,又怎及人间真情!”

    法邈转遥望天际,不屑嗤笑,李文也不在意,笑道:“致远能不辞千里而来,文心感之,不知家中如何?”

    时至今日,法邈早至弱冠之年,字致远。

    法邈颓然轻叹,“守孝三年,未曾有一日能守,乃天下至不孝也!”

    李文歉然,施礼欲言,法邈早已远远闪开,沉思许久才道:“公子不必多礼,邈不过承先父遗志,先父泉下有灵,必不怪罪于你我!”

    李文闻言略显惊奇,肃道:“一切皆为了大汉!”

    法邈亦肃然,而后解释道:“我随夫人之时,南中之事已无碍,然立学时日不长,未曾有足够学生远赴陇西,故邈接公子来信,迟了许久方至荆州,请公子谅解!”

    自南中战后,与法邈相商南中治理一事,李文已定下文、商侵袭南中之策,宽治安抚民心,文化同化民心,财帛侵袭民心,至今已有数年,如今之南中,已成为蜀汉安稳富有之大后方。

    南中王刘禹亦不负李文厚望,宽厚待民,又与南中少年一同入了学堂,才羡南中,又得马忠、祝融夫妇鼎立相助,于南中声望之高,远胜汉帝刘禅,可谓真正南中王。

    南中之治,最大意义,不在于南中,而在于大汉对蛮夷态度,其影响辐射西南,直至交州,乃至陇西之地,西羌北胡,均不再抗拒蜀汉,这才是李文之远思。法邈当年虽有许些猜测,至今日,已出期望太多。

    从荆州之战、南中之战、北伐之战以及不久前再战荆州,直至上庸之变,法邈早也确定李文对大汉忠心,至于何故暗助南中王刘禹,却非法邈考虑之事,无论朝堂如何变故,只要李文尚在,大汉终究姓刘。

    法邈对李文之能,从未怀疑,对李文之心,一旦放心,“公子”两字就随之而出。

    李文不知法邈心思之变,闻公子两字,大喜过望,笑道:“你我相交多年,昔日恩怨早随风飘去,致远无需客套。襄阳有张翼镇守,我甚是放心,致远此来,可为我郡丞也!”

    法邈也不矫情,应道:“恭敬不如从命,荆州政事,我当一力承担。”

    “好!”李文大笑,今日家人团聚,又得一员“大将”归心,极为舒畅,“荆州之治,已稳定多年,唯襄阳新得,不知致远有何远见?”

    一行人慢慢走回关府,闲杂人等尽皆回避,荆州民众甚敬李文,于此并无怨言,却尽皆猜测何人至荆州,让伤势未好的将军亲自迎接。

    法邈并未回答,只四下张望,良久才赞道:“荆州果然与众不同,鹏飞兄深得虚实松紧要领,亦得荆州民心,方有今日如闲庭漫步之韵。”

    李文笑而不言,并无得意之态,法邈沉思片刻,方道:“我欲重掀刘景升之文风,再现荆襄文士云集之盛况,不知可否?”

    李文细思,法邈又道:“荆州猛将云集,而良臣稀缺,这与君侯之癖有关,荆襄之地,于蜀魏乃争地,于蜀吴乃衢地,至关重要,历年征战不少,亦暗流涌动,故文风不盛。若能再现荆襄文风鼎盛之况,于荆州而言,能得当世名士称许,又能于外输送人才,可一举而奠定荆州为天下中心之地也!”

    李文闻之大喜,遂问道:“然也,我本欲以文治蛮夷,却难以文治天下,此举若能成功,震动天下也!不知致远有何良策?”

    法邈徐徐踱步,思绪万千,缓缓道:“此事虽难,若有名望极高之士相助,或可成功!”

    当世名士不少,然真如庞德公、司马徽、黄承彦之流名士,却是难寻,李文见法邈一路思索,也不打断,轻拥容光焕之娇妻,徐徐而行。

    “荆襄藏龙卧虎,昔日雏凤卧龙皆出于荆襄,且名士云集,不让中原颖川。颖川名士水镜先生亦曾隐居荆州……嗯?水镜先生忌辰在即,不若前往拜祭,或有奇遇?”法邈喃喃自语,突然跳了起来,李文吓了一跳,忙回,见法邈两眼放光,极为兴奋。

    “丞相早年与水镜先生有旧,与崔州平、徐元直、石广元、孟公威、庞士元同为荆襄名士,如今丞相手掌蜀汉军政大权,徐元直因其母而降曹,石广元为魏典农校尉,孟公威为魏凉州刺史,庞士元殒身落凤坡,唯有崔州平性高,无意功名,仍隐身山野,乃真名士风流也。时隔多年,唯州平先生名望高也!”

    李文细思片刻,大喜问道:“水镜先生逝世已久,拜祭水镜先生之名士多矣,而崔州平必至?”

    法邈大笑道:“然也,能否得州平先生相助,就看鹏飞兄手段了!”

    李文苦笑不已,“昔日先帝尚不得州平先生,文何德何能,能让州平先生相助?”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州平先生之风节,明月仰慕久矣!”秦明月仰轻叹,随即瞟了瞟李文,笑道,“鹏飞若能请得州平先生,他日回成都,父亲必与你一醉!”

    “你是我的,只能仰慕我一个!”李文两眼一瞪,嘟哝着,引得三美女一阵娇笑,关凤掩嘴劝道:“若鹏飞真心前往,就未必不能!”

    白若水与秦明月连忙点头,“仰慕”地看着李文,李文哭笑不得,却心里一暖,见法邈偷笑,不禁“大怒”。

第二十二章 崔州平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吟起这词,就想了起三国演义,李文获益良多。演义或真或假,都是那么波澜壮阔,让人澎湃,有意思的是,这词的作者杨慎还是明朝时的益州名士。

    法邈立于李文身侧,暗暗体会,如此大气,如此沧桑,这才是真正的李文吧,难怪李文立功无数,却从未有争权之行。面向长江涛涛水流,已见江湾渔船显现,岸边柳枝轻扬,身后两株柏树傲立,水镜先生身后竟如此简陋,法邈心里也不由泛起一丝沧桑。

    “好!”一名青衫飘飘文士转过山坳,出现在江湾边上,笑道:“经年未至荆州,竟不知荆州又出青年才俊!只是大好年华,为何有如此沧桑?”

    时日尚早,到底何人前来?李文定睛一看,来者手持黎杖,颌下灰白长须飘飘,头上逍遥巾轻扬,待到跟前,容貌轩昂,神态平和,让人观之好感顿生,李文忙作揖道:“在下荆州李文,因见水镜先生身后凄凉,心有所感,倒也先生笑话了!”

    “荆州李文?”来者感到一丝诧异,低叹道:“倒也算是能臣良将!”言罢,竟不在理会两人,径自拜祭水镜先生了。

    来者态度有些奇怪,李文也不骚扰,静静立于江边,岂知来者拜祭完毕,也不离开,来自李文身前,作揖道:“谢过将军!”

    水镜先生墓前清爽,杂草早除,留下淡淡清香,此间并无他人,自然是李文所为,故有此谢。李文忙还礼,谦道:“这是学生本分!”

    来者脸色一肃,淡淡道:“水镜先生避世,性高致雅,平淡一生,最恨战乱血腥,将军征战沙场,百战百胜,只怕水镜先生不喜!”

    法邈心里恼怒,正要反驳,李文忙止住,却也脸色微变,见来者风轻云淡,遂淡淡问道:“水镜先生生逢乱世,故而避世,纵有满腹才华,也随大江流去?”

    来者正色道:“正是!水镜先生高洁,岂是俗人理解!”

    李文大声长笑,半晌不止,直至泪眼簌簌落下,“这就是所谓名士?”

    法邈色变,来者脸色铁青,怒视李文,而李文哭完笑完,直视来者,大笑道:“天下所归何人,与百姓无关,与水镜先生无关,然百姓死活,又与谁有关?若天下名士尽皆避世,任由庸才治世,何来太平?性情高洁,就能坐视天下百姓血泪流尽而不顾?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名士乎?”

    来者色变,怒斥李文,“群雄割据,明主何方?天下大乱,尽皆野心之辈,辅佐即是助纣为虐也!”

    李文黯然,来者脸现悲色,又道,“如今三国鼎立,北魏曹、东吴孙、西蜀刘,又何时将百姓放在心上,又何时放弃过征战?荆州李文,好大的名气!”

    李文语塞,一年未曾停过征战,面对来者讥讽,无言与对。法邈轻叹口气,“天下不一,战乱不停,汉室不兴,逆贼不除,何来天下太平?”

    来者黯然,却忍不住驳道:“汉室分裂,咎由自取,改朝换代,乃大趋势!”

    此时,已有不少文士前来,见双方争论,只旁观静听,闻之不禁大惊,有人驳道,“汉室正统,终究还是正理!”

    来者斥道:“如今汉室正统何在?”

    旁人不知李文身份,正要反驳,却听李文轻笑一声,也不生气,“且不论天下归谁,我只问,如今之势,书生力弱,该如何作为,方能一尽本分?”

    众皆沉默,来者亦不再反驳,李文又道:“管子曾云,‘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不知李文之言何意,李文又道:“先生所言,汉室分裂,咎由自取,我以为不妥,黄巾之乱,皆因百姓不知礼节荣辱,为何?”

    “如你言,仓禀不实,衣食不足也!”有人大声答道。

    李文大笑,“然也,如今三国鼎立,仓禀实,衣食足,百姓知礼节荣辱乎?”

    “仓禀实、衣食足,自然知礼节荣辱!”有人应道。

    李文脸色一沉,问道:“百姓尚知礼节荣辱,为何此间仍有人不知?”

    众人大惊,皆直视来者,此时,又有人过来,认出来者,诧异道:“州平先生!”

    李文大异,原来是崔州平,果然不凡。余者却非李文,古人对纲常之执,非今可比,崔州平虽心恼,先前面对李文时,敢质疑蜀汉之正统,如今面对众人,却无言与对。

    旁人不知李文身份,崔州平却知,看着李文淡淡笑道:“荆州李文,果然名不虚传,莫非将军要解崔州平回荆州么?”

    众人大惊,皆看李文,有人大声道:“不可!”

    任谁也没想到,水镜先生墓前,竟然会出现崔州平与李文之争论,至此无一不惊,皆心下忐忑,有人已暗下决心,若李文欲对崔州平不利,当拼命阻之。

    李文细观众人脸色,见那直呼“不可”年轻文士怒视自己,不由轻笑一声,“不过一场辩论罢了,州平先生所言,并非毫无道理,与文会友,言者无罪,只是州平先生与文见解不同,文心憾之。”

    崔州平无惊无喜,倒是看向那年轻文士,作揖道:“州平谢过先生仗义,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闻李文之言,那年轻文士有些赧然,再闻崔州平之言,忙谦道:“不敢,免贵姓陈,名换志,字伯恭,久仰先生大名,少时曾欲求先生教导而不得……”

    崔州平见陈志有些拘束,不禁大笑,“伯恭有风骨如竹,州平若有学生如你,乃州平之幸!”

    众人大为羡慕,陈志却有些犹豫,崔州平笑而问道:“莫非伯恭已有老师?”

    陈志苦笑,忙答道:“志一介寒门士子,并无老师。”

    崔州平大疑,“那为何……”

    陈志见崔州平质问,急道:“少时天真,怀有梦想,志居宛城,几经磨难,遂立志成才,以助李将军一力,还宛城一片青天。”

    陈志左右环顾,见李文、崔州平皆笑,亦浅笑,“不知将军之意如何?”

    李文大笑,指着法邈道:“此乃荆州郡丞法邈,你该他意思如何?”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法邈之名不显,然法正之名却是响绝天下。

    法邈笑道:“恭喜将军又得良臣!”

    陈志大喜,遂立于法邈身旁,与法邈一左一右,拱卫李文。

    李文含笑,看向崔州平,问道:“辩论未完,不知州平先生意下如何?”

    崔州平输了一阵,又输了陈志,见李文挑衅,不由眉毛一挑,作揖道,“请!”

    崔州平作揖作到长江,李文轻笑,“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何?”

    李文不待崔州平回应,又道:“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又如何?”

    众人大惊,少时,竟议论纷纷,崔州平亦惊,深思片刻,竟有冷汗冒出,巍巍身躯颤抖,“此乃诛言!”

    李文大笑,斜睨众人,朗声道:“大汉以武立国,崇文尚武,又兴学教化百姓,乃至南中蛮夷之地。我欲建太平书院,本欲邀天下名士共攘盛世,却让州平先生笑话了,徒之奈何?”言毕,竟带着失望率先离去。

    陈志犹豫一瞬,也随李文、法邈离去,留下一众文人静思,和一江水自流。

    辩论仍未结束,为何会有黄巾之乱,为何会汉室分裂,皆未有答案,然而,李文已离去,再辩已无对手,崔州平遥望李文背影,喃喃道:“荆州李文,到底是何等样人?”

    “我虽不能让天下太平,也能保一方平安,足矣!”此时,一人冷冷回应,“这就是荆州李文!”言毕,也转身离去。

    又有人解释道:“月前李将军遭曹魏暗箭,身中剧毒,无药可救,后遇神医得救,却无法痊愈,再难征战,而后曰:‘我虽不能让天下太平,也能保一方平安,足矣!’”

    崔州平无言沉默,又有人劝道:“州平先生避世,故不知天下寒门士子之苦,我观李将军之思,乃为天下人而思,李将军欲建太平书院,如有州平先生相助,以先生学问名望,当为天下士子之盛事,寒门士子之福也!”

    崔州平惊道:“莫非李文来此,乃为我而来?”

    “我估十有**是为先生而来!”有人答道,“我等学浅才薄,不敢回应,只望先生能摒弃前嫌,助天下寒士!”

    崔州平惊疑不定,众人慢慢散去,唯有崔州平长留江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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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小兵也疯狂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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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裸穿荆州,成为荆州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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