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设局街亭
诸葛亮乘魏不及防备之际尽取三郡,喜不自胜,遂整顿军马,尽提汉中之兵,前出祁山,兵临渭水之西。早有魏国细作报入洛阳,曹丕大惊,聚群臣商议,议定派上军大将军曹真督雍州刺史郭淮等人率十万精兵驻郿城,扼箕谷,伺机进取,派骠骑大将军司马懿督右将军张合等人率十万精兵出长安,扼斜谷,图复陇西。
五月初夏的祁山,早褪去了枯黄,远远望去,沟壑纵横、峰峦叠嶂,显出一幅黛色朦胧、若泼浓墨的迷人景色。蜀军大营内,连战连捷使得人人气势高涨,催动着满营旌旗高高飘扬,猎猎作响。
诸葛亮与众人安坐于大帐内,此次北伐时机极好,东吴难得如此仗义,滋扰曹魏不遗余力,曹丕注意力聚于东南,疏于对蜀国的防范,加之关陇地区多年无战事,兵力空虚。是以此番征战异常顺利,蜀军连连大胜,已不识失败滋味,众人皆兴高采烈,交头接耳。
可是李文却有些思绪不宁地走着神,魏国如一头睡狮,随时会猛醒噬人,敌情不明,而街亭就在眼前,史上的街亭之战真就是“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郃绝其汲道,击。大破之”吗?李文不得而知。
当李文不安地抬头望向诸葛亮时,诸葛亮睿智的眼光正望向李文,仿佛洞穿了李文的肺腑,“鹏飞,可是担忧街亭?”
“正是,丞相何以知之?”既被诸葛亮看破,李文也就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
“讲武堂之推演,可知鹏飞颇晓街亭之利害,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诸葛亮慢条斯理,似乎并不像李文想象那样忧心街亭。
李文有些按耐不住,脑门突突跳了两下,正欲张嘴力劝,忽觉哑然。司马懿、曹真两军皆离街亭五百里之遥,未知魏军主力动向,我军距街亭仅二百里,以诸葛之智,自然可从容应对。乃自己太执着于演义之事,所以焦虑。
想罢便稳住心神,缓缓说道:“我军出师大捷,可喜可贺,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中原俊杰何其多也,必能看出街亭乃我之根本,陇西沟通长安之中枢,司马懿、曹真皆沙场宿将,多谋善战,街亭若失,中原士众便可源源不断增援陇西,于我极不利,不可不防。”
旁边一人昂然道:“奔袭数百里,直驱我军重地,虽古今名将,亦难独善,何须作杞人之忧。”众人视之,正是马谡。马谡其人,自幼熟读兵书,善谋略,乃多智之人,为人所称道,现为参军,尝自比周瑜,只叹自己无赤壁之机,若得以独领一军,亦当名动天下。马谡一听街亭,想起讲武堂之推演,心里有些恼怒,便出言驳斥。
众人闻听马谡之言,亦觉颇有道理,不少附和,独魏延不言语,脸有不屑。李文心中一动,曹魏奔袭街亭虽险,比之魏延曾建言跋涉六百里奇袭长安却好许多,安知曹魏不敢?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鹏飞所虑甚是,不可小觑中原无人。”诸葛亮颌嘉许道。
“既丞相如此说,我愿前往守街亭。”马谡昂阔步,出列讨令。
李文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大了,这就是历史吗?正欲自荐以防不测,诸葛亮以目止之,转对马谡说:“街亭虽小,干系重大,更兼张合乃魏之名将,司马狡诈,不可轻视。”
马谡闻听此言,脑门青筋迸现,面色涨红,大声道:“纵曹丕亲来,我亦不惧,丞相如不肯相信,末将敢当军令。”
诸葛亮面容严肃,“军中无儿戏!”
“如若有失,乞斩全家!”马谡神色坚毅,斩钉截铁,应声如雷,帐内霎时一片寂然,把全家性命都拿出来保,闻所未闻。
诸葛亮亦为之动容,思索片刻,便说道:“既如此,就着你率二万五千精兵前去守街亭,更令王平为副将助你,须记讲武堂之推演,扎寨于路口,方为稳妥,切记切记!”
二人应声接令去了,诸葛亮不再犹豫,接连令下,赵云、邓芝率一军出箕谷,或战或不战,以为疑军,牵制曹真主力于郿城;高翔率一万精兵驻守列柳城,以为街亭护翼;魏延率万人屯于街亭之右,以为街亭后援;自率主力,令姜维为先锋,出斜谷。
李文边听边在脑子里画地图,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诸葛亮是这等主意。曹真主力被牵制于箕谷,若司马主力直奔街亭,则斜谷取胜当无悬念,只要街亭能坚守十天至半月,在狭长的清水河谷地带,魏军司马主力如巨龙锁身,难全尾,四处蜀军聚合,便可瓮中捉鳖,大获全胜,长安可一鼓而定。比拼的就是双方攻防的时间,街亭易守难攻,魏军长途奔袭,我军胜算颇高。
若司马主力集于斜谷,则街亭无忧,可徐图缓进。
李文暗自点头,好一番算计,此时才有机会插嘴道:“丞相,我尝闻昔日长坂坡之时,魏虎豹精骑日行三百里犹能保持战力,未知然否?”
诸葛亮猛地直视李文许久,望的李文心里憷,毛毛的极不舒服,寻思着是不是揭了旧伤疤,诸葛亮有些受不了?
诸葛亮眼神延伸出去老远,脸色变了数变,猛地将脱缰的眼神收了回来,聚光于李文的脸上,“鹏飞,但请直言无妨。”
既然诸葛亮如此说,李文也就老实不客气地侃侃而谈:“我料魏军主力必从此处来,张合善战,晓兵机,司马狡猾多智,若我是此二人,欲出奇制胜,定将昼夜奔袭,或赶在马谡之前,或相差无几抵达街亭,方有胜机。马谡以寡敌众,步卒抗精骑,若无坚寨,其势甚危。”
诸葛亮其实正是如此设了个气势恢宏的局,其余诸处隘口皆有宿将把守,故意露出街亭破绽,以引诱曹魏主力长驱直入,在街亭、斜谷两地互以主力纠缠对杀,如围棋中的屠龙之争。而蜀军占尽地利,离两处战略要地近,且斜谷远比街亭易攻,即围棋中之气长。只要街亭能守得十余日,便可破斜谷,以街亭为砧板,主力迂回清水河谷为菜刀,尽破司马部主力,一战可定长安。
谨慎的诸葛亮忍受不了胜算颇高的可一战定长安的诱惑,同样地他也知道魏军也忍受不了可一战复陇西,尽破蜀军主力的诱惑,此局必成,所以早就筹谋许久,瞬间将令连。
李文感觉诸葛亮的意识里有个定式思维,认定曹魏不敢甘冒奇险以主力昼夜奔袭街亭,正如他不愿采纳魏延之计奇袭长安一样。诚然,若曹魏稳步进逼街亭,则迁延日久,斜谷不保,蜀军大优之局,但曹魏统兵之帅乃司马懿,会如此吗?所以李文提起昔日长坂坡之战,当年曹操以数千精骑昼夜奔袭,几陷刘备于万劫不复,以此提醒诸葛亮。
诸葛亮沉吟良久,方诚恳言道:“鹏飞之忧我亦虑之,是以令魏延、高翔二将如此布置。既鹏飞洞若烛明,当有裨益,可愿往助街亭?”
李文慨然应诺,“此国家大事,末将不敢推辞,但需丞相允诺一事。”
“何事?”
“我部自行游击,若街亭事谐,不必多言,若危急,授我临机节制诸军之权,如此便敢去。”
“可。此行需人马多少?”
“丞相此去斜谷,兵已略显不足,我只须山地营并二千精锐足矣”李文目光坚定,虽不知此行街亭会如何,然心里早下决心,纵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千古遗憾在自己身上生。
诸葛亮亲执令箭,下阶递与李文,重重握着李文的手,眼光如炬把要说的话都包含进去了。
第二十九章 临机决断
街亭,高耸着绵延的南山,林木绵绵、烟云缭绕,山谷入口边有一突兀的山峰,状似垒起的麦垛,峰高百丈,三面峭壁,虎视四方,十分独特和引人注目,当地人称为麦积山。
街亭西边,惊鸟飞旋于半空,被地面黑压压的人流吓坏了,许多年来街亭小镇何曾有过这么热闹。
一眼望不到头尾的队伍前头飘扬着两面大纛,一面写着大大的“汉”字,一面写着大大的“马”字。两面旗帜就像它们所代表的主帅一样踌躇满志,迎着风在空中飞舞,金线绣成的穗尖在阳光照耀之下闪闪光。马谡驱马漫步在将旗之前,与王平并行,满脸春风,谈笑风生,时而环视四周,显得豪情满胸。
甫到街亭,麦积山就吸引住马谡的眼球,与王平二人立于山顶,往东望去,清澈的清水河一路流去,两岸河谷宽有数百丈,弯弯曲曲绵延向东。马谡呼吸着惬意的凉风,笑道:“丞相何故如此多心?量此山僻之处,魏兵如何敢来!”
王平倒不似马谡这般乐观,持重说道:“虽然魏兵不敢来,可就此谷口下寨;却令军士伐木为栅,以图久计。”
马谡点头,补充道:“谷口甚宽,难以尽阻,不若扎寨于谷口一侧,绵延上山,更为妥当。”两人正说间,忽闻斥候来报,魏先锋张合引铁骑八千,疾驰而来,料明日便到此处。
两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来得好快!清水河谷谷口恰在街亭,非常开阔和平坦,适合骑兵展开,若无坚固营寨,如何能防?纵然麾下悍不畏死,抵住铁骑冲击,然后续司马懿之主力赶到,以寡敌众,无地利凭恃,也必败无疑。
马谡次独领大军,虽参赞军机甚久,然临阵决断仍属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瞻前顾后,纷纷杂杂的念头在脑子里碰撞不已,使得马谡顿觉气闷心烦,虽然凉风送爽,仍然脑门上渗出了密密的细汗。王平长于持重谨慎,而短于机变,亦无法可施,沉默不语。
马谡下意识地踱步下山,猛地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一跤,地利?对,麦积山!这是此地唯一可以依险据守的地形,居高临下,俯瞰河谷,魏军若来,其动向纤毫毕现。兵法有云“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占据高陵,背丘布阵,令魏军处于两难境地——进需仰攻,止则挫锐,过则被围。岂不大善?更兼相机而动,依势而下,或可败之亦未可知。
况驻守街亭,目的在于牵制,假如藉此山势拖住张郃几天,待丞相平定祁山一带,出斜谷,自是大功一件。
马谡主意拿定,遂信心复振,愁云散去,笑道:“王将军,不若就扎营于此山,此处三面悬崖,唯此路可以上山,地形约束兵力不能展开,况居高临下,可势如破竹。”
王平紧皱双眉,迟疑道:“不可,屯兵于山上,倘魏兵骤至,四面围定,断我水道,军士不战自乱矣。况丞相叮嘱再三,扎营于路口,不得让魏军偷过,若屯兵当道,纵然不及筑起城垣,尚可一战。”
马谡已经打定主意了,便大笑道:“草创一寨于谷口,必被魏军所败,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魏兵绝我汲水之道,军士岂不死战?以一可当百或可一胜。我素读兵书,丞相诸事尚问于我,你不必相阻。”
王平思之再三,坚持道:“若参军欲在山上下寨,可分兵与我,自于谷外大道下一小寨,为掎角之势。倘魏兵至,可以相应。”
马谡无奈,只得说:“你既不听我令,你可率本部兵马五千自去下寨。待我破了魏兵,到丞相面前须分不得功!”
各自便去扎营去了。
即日晚,李文亦率三千精锐赶到街亭,得知敌情,见此光景,方知历史上的街亭之战是如此生的,看来亦不能全怪马谡只识纸上谈兵。怅怅然一叹,“果然魏军行奇袭之策,可惜估计不足,若能早些筹谋此处,或可筑起坚寨,或可前行数十里,利用前方狭窄峡谷伏击魏军,事谐矣。如今为之奈何?”
白亮等人亦是一筹莫展,无法搭话。
李文静坐于山林中,仰望蓝天,沉默不语,众人知道李文的习惯,此时陷于紧张思考之中,也不打扰他,各自歇息。
思索良久,李文仍然愁眉紧锁,白亮等人对视了一眼,眼光中交流着凝重,李文于荆州危急之时也未曾试过如此神情,众人默默地围了过来,静候李文。
李文感觉到众人过来,长叹一声,低沉说道:“诸位皆生死兄弟,实不相瞒,此次我军危矣。敌铁骑精锐,更兼以众凌寡,我军失却地利,恐将败,街亭有失,散于各处隘口城池诸军皆危,国家精锐尽集于此,倘若有失,国家亦危矣。”
众人从未想过街亭一偏僻小地,竟然会影响到国家之命运,一经提醒,脸色巨变,不禁异口同声道:“将军,如此我等该当如何?”
李文脸上阴晴了数回,终于一咬牙,眼光坚定却声音悲壮道:“我辞别丞相之时,就夸言纵粉身碎骨也不能让街亭有失,眼下危急,我虽思得有一计,或可一搏,然危险之至,是以难下决心,我已存必死之心,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抱拳,应声如雷:“军人只应马革裹尸还,我等追随将军经年,誓同生死,将军但有命无不从。”
“好,壮哉!生死同袍,不离不弃!”李文有些激动地看着众人,也有些愧疚,这些年带领他们尽是啃骨头,打硬仗,穿越生死。
众人仿佛又回到荆州之时,相视激昂高喊“生死同袍,不离不弃!”,直把林中百鸟惊得扑棱棱飞起。
“白亮、蒙奕听令!命你率山地营连夜赶往河谷,纵然战至最后一人,也务必要阻击张合骑兵一日。”
二人二话不说,接令转身便行,李文望着他俩背影,以千人阻击八千精骑一日,几乎是不可完成之任务,望着望着眼眶有些红润,对着背影深施一礼,喃喃道:“兄弟,但愿还有相见之日。”
“黄叙、关索听令!你二人立即如此如此,不得有误。”二人也是接令就行。
李文令数名亲卫执诸葛亮手令喻示马谡、魏延、王平诸将,告知自己之策略,请诸将配合,更令一人快马将此间情形与己之计策飞报于诸葛亮,以备不虞。
第三十章 阻击张合1
狭长的清水河谷,林木森森,劲风顺着河谷如风箱般掠过,带着刺耳的呜呜声。乌云重重,像爬着地面压过来,让人觉得压抑气闷。
白亮、蒙奕凝视着百丈宽的河谷,如野兽般伏于林间,眼睛布满血丝,不知是连夜操劳休息不够,还是对即将来到的恶战热血沸腾,亢奋所致。
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风声隐约杂着些马嘶声,掠过两人的脸庞,似乎嗅到了风带过的浓浓杀气。两人如狩猎出击前的猛兽,全身绷紧,握着兵器的手指节已经白,林子里没有任何人声,若不是风声凄厉,定可以听到众人“怦怦”地心跳声,还有吞咽口水的“咕嘟”声。
大片的尘土飘向乌云,转眼间就夹杂在一起,分不清尘土或是乌云了。“来了!”白亮和蒙奕对视了一眼,眼光里交流着战意和坚毅,或者还有一丝珍重的意味。山谷转弯处,突然转出整队骑兵,如雷般响动的马蹄声在谷中回荡不息,配合着乌云,让人产生已是雷雨交加的错觉。
骑兵枪戟高举,森然林立,号角迎风吹荡,旌旗呼喇喇劲舞,满脸剽悍,步履一致,有如一人,散着无坚不摧的气势。两面大纛闪入眼帘,分别是大大的“魏”字和“张”字,风中狂飙,张牙舞爪。当中一员大将,浓眉大眼,国字脸庞,虽疾行仍鹰眼如电,警觉地扫视四周,眼光扫过白亮、蒙奕两人藏身处,令两人心里一惊。
突然间,数匹马悲嘶长鸣,数名骑兵被惯性甩出,一头栽下,哀号不已,路面上现出几个大坑前进的密集骑兵队形霎时大乱,马撞马,人挤人,挤作一团。
张合闻报,双眉一皱,面色凝重,喝令众军停止前进,整装备战,数十名斥候撒向两侧山坡,小心翼翼地探查,自己则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来到前面。只见大路之上,数匹马前蹄陷入坑内,骨头断裂,悲鸣不已,几名摔下马的骑兵被同袍扶起,浑身血淋淋,地面上竖着密密麻麻的竹签,削得尖尖的,数十枚竹签上还挂着血珠子。
张合望着路面绵延数十丈纵深的竹签,冷笑一声“小儿把戏!”,然双眉依然紧锁,仔细观察着两侧山坡。此处正是山谷中狭窄之处,若蜀军主力尽伏于此,全军危矣!自己此来,想那诸葛亮定然知道,昼夜奔袭,赌的就是以快打慢,出其不意。而今这路上的陷马坑、竹签说明了什么呢?
有备?为何作此小儿把戏?何不堵前截后切中间,我军难逃覆没。无备?这明明是蜀军所为,诸葛亮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时间点滴过去,张合思之再三,仍难觅要领。然既已至此,进或得利,退则废,遂脸露果决之色,命前军下马扫清路障。
“咚、咚、咚”,山谷中遽尔震天般响起三通鼓,炸雷似的鼓声,整齐划一,突然同时响起,又同时消寂,只有回音仍在激荡。魏军正心神动荡之际,谷中骤起一声“嗬”,声浪冲天,摄人心魄。像伴奏似地,“咚咚咚…”低沉绵密的战鼓声隆隆响起,长久不息,敲打在魏军的耳膜边,使人有烦躁无力之感,抓狂地想鼓声停歇一下,好深呼一口气。
“杀!”随着山林中传来一声大喝,“哧溜”箭矢破空声传来,就像快压至地面的重重乌云被劲风吹了数片过来,扑向魏军前部。两侧山坡霎时立起无数旌旗,在山林中层层叠叠,穿插交错,喊杀声鼎沸,并有部分旌旗转而向东,似乎要堵截魏军后路一般。
张合见状大惊,脸色煞白,脑袋轰然乱鸣,“果中诸葛村夫之计矣!”当即喝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退。
风从脸上狠狠刮过,耳朵充盈着风声,渐渐地听不见喊杀声了,张合扶了扶歪斜的头盔,慢慢放慢了马,回头看自己这数千精骑,皆是盔斜袍松,旗倒枪歪,狼狈不堪。突然间,张合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声震河谷。
随从数骑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一人壮胆相问:“将军,我方败回,何故反而大笑?”
张合浓眉一振,杀气罩于脸上,“蜀军技穷矣!彼若有备,安能容我等轻易逃脱。定是么无备,今我军神,措手不及,只得故布疑兵,以拖延时日。”
说罢勒马百八十度旋回,骏马仰天长嘶,张合直身举枪,状若战神,大喝道:“盖天之功就在眼前,你等可敢与我杀回,以竟全功?”
众军目睹此幕,对张合敬若神明,齐声应诺,士气复振,如洪流转向,轰然冲向河谷之西。
山谷最窄处,五百部众个个标枪似的挺立,脸绷得紧紧的,默不作声,只有“汉”字大旗被风吹得“噼啪”一下、“噼啪”一下地响。白亮巡步于众军前,面容严峻,眼光扫过每一位弟兄,“众位兄弟,你们当中有荆州之战的老兵,当知山地营乃铁军,荆州山谷中至今仍屹立着兄弟们的英魂碑,他们在注视着我们。此战以寡敌众,凶险非比寻常,定会有许多兄弟的名字刻于其上,你们怕吗?”
“匡扶汉室,建功立业!”山谷中偌大的风声掩盖不了勇士们的怒吼。
白亮血色涌上脸庞,“此战无论生死,我会与你们一道,纵然没有一位兄弟能够活着,只要将军在,山地营就在,我们也会在,就在这面大旗上。”白亮手指着那面经历荆州之战的大旗,血色斑斑,缝补过的“汉”字大旗,吼声撕裂了空气。
“生死同袍,永不相弃!”
身后又传来了轰鸣的铁蹄声,白亮知道,张合回来了。白亮本就没有奢望雕虫小技能阻住张合多久,和蒙奕的激烈相争,好不容易说服蒙奕率余下五百人为后备队,列于侧后。自己率众填塞巨木大石于两侧山坡,抢制了许多拒马,前后三排阻于路中,每排拒马后放置一屯人。铁枪斜刺向空,静候魏军铁骑到来。
魏军铁骑象波浪一般起伏着,一条黑线渐渐变粗,继而成片,如乌云般踏地而来,铁蹄下面扬起了象棉絮一般的尘雾。张合望见前方那草创的防守阵势,寥寥数百人,鄙夷地“哼”了一下,既知蜀军虚实,时间宝贵,不愿再多耗时间说些废话,直接命令前军冲击。
数百骑组成锥形阵,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呼喝着冲刺起来,铁蹄忽而收蜷、忽而伸展的频率越来越快,一跃就是数丈远,带起一阵旋风,将一团团絮状尘雾抛于马后。
“放箭”,数百支箭“呜儿”鸣叫着,穿越劲风直扑魏军,两下高的相撞,锥形阵里激起阵阵涟漪,数十人应声落马冲刺的奔马已经无法避让,前面落马的士卒还未落地就被后面的骑兵撞得飞起,再被更后面的洪流践踏而过,战鼓、狂风、血腥已经撩拨起了这群悍卒的狂性,疯魔般地继续前冲。
只三箭的工夫,骑兵遽尔冲至阵前,拒马的尖刺如同利齿一般斜伸向上,奔马被尖木桩像串豆腐一般瞬间没入马腹,魏兵随着巨大的惯性空中翻滚,摔入第二排拒马中,不少挂在拒马上,肠穿肚烂,血肉模糊。
然而第一排骑兵巨大的冲击也将拒马冲开,蜀兵半蹲将长枪斜立于地上,组成枪林塞于缺口,第二排骑兵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冲入缺口,长枪震断,数匹马嘶鸣着倒地,当面的蜀兵虎口震裂,被奔马撞击得口喷鲜血。
眼见缺口处尸骸枕藉,魏军骑兵度减缓,前排蜀兵迅后撤到第二排拒马处,白亮站立在第三排拒马处看得分明,大喝一声“投标枪!”数百支标枪呼啸而去,魏军骑兵正迎面冲来如同自己送去给标枪扎上,吓得大惊,纷纷闪避,骑兵阵型大乱,自相冲撞在一起,数十名骑兵被标枪扎于马下,标枪犹在身上微微晃动,尚有知觉的魏兵惨嚎不已。其余失去了度的骑兵如何能对抗身穿藤甲的山地营,刀斧难入,胆战心惊,士气瞬间崩溃。
山地营众人欢声雷动,旌旗狂舞,士气高昂,然白亮仍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第三十一章 阻击张合2
张合见状,大吃一惊,数百骑兵面对数百步卒,竟然只突破了一排草创的拒马便大败而回,死伤近半。耻辱!猛地一摔头盔,亲自擂鼓,“咚咚咚”,催命音符般的三通鼓毕。三队骑兵从中军昂然出阵,“杀!”便如三支离弦之箭,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直插蜀兵战阵。
显然是张合麾下之精锐,冲刺队形呈扇形散开,前后错落有序,且一人双骑,面对山地营的三轮激射,或俯身背盾,或侧身驭马,中箭者仅寥寥。魏军骑兵眼看即将撞上拒马,蜀兵要眯着眼方能遮挡铁骑带来的旋风之时,三队骑兵之前部遽尔跑出个漂亮的弧线,擦着阵前而过,回转到冲击阵型的后列,而其所挟带的另外一匹马则惯性冲入拒马阵中。
张合以数十匹骏马的代价顷刻间便将白亮第二排拒马掀翻,三队骑兵兜了一个循环,重新列队之时,白亮面前拒马阵已经残破不堪,尸骸枕藉。白亮脸色冷峻,张合此法有点出乎他意料,失去了拒马防护,形势极其不妙,双眉微微一皱,随即眼前一亮,唤过一屯将,轻轻耳语数句。
魏军三队骑兵整队已毕,再次呼啸而来,只见两屯山地营士卒分别伏身于两排尸骸之侧,待魏军骑兵纵马跃过之际,突然齐声大喝“嗬”,长枪如林斜支,马腹被锐利的枪尖划破,温暖的鲜血狂喷而出,魏军骑兵尽皆栽于马下。白亮执起鼓椎,奋力击鼓,一众山地营士卒骤起难,围剿魏军落马骑兵。魏军骑兵如何能敌得过这红着眼睛拼了命的山地营老兵,三人一组,看似杂乱,实则进退有序,只一会儿工夫,将跃过尸骸的魏军骑兵剿杀干净,又在拒马阵地间留下了一堆新的尸骸。
张合眼冒怒火,再也忍受不了连着两番失败,亲率千名中军精锐骑兵,严整驰来,大地在许多马蹄践踏之下,沉闷地哼哼着。
白亮知道,自己若退后一步,则再无狭窄之处可以防守,魏军骑兵便如脱缰之野马,入海之蛟龙,难以遏制。便手持山地营军旗踏前数步,使劲戳于地上,脸上竟然一扫凝重之色,仰天长啸一声,“今日之战,痛快!兄弟们,军旗在此,我誓不退半步,人在旗在。”
五百士卒能战者仅三百余人,皆默不作声,列阵于前,脸上或有血迹、或染征尘,独无恐惧之色,长枪斜上,劲风吹至此处也不禁拐弯掠过。
张合驰至二百步远,挥手示停,千余精锐亦是严整无声,战场之上一时间寂静下来,只有偶尔几下马嘶声伴随着风声,显得战场肃杀无比。
张合内心里实是敬重此军,悍不畏死,张弛有度,战法机变,为自己征战半生少见之精锐,故而打破沉寂,高声道:“对面蜀军,我乃张合,你等以孤军相抗,实无意义,我已深知诸葛亮无谋,未料及我军神,街亭必为我所得。你等英勇,我甚敬重,何不降之,否则,大军压过,你等俱为齑粉矣。”
白亮环视了一遍三百余弟兄,仰望了眼弓身与劲风相抗的“汉”字军旗,自己已经全力相抗,至此已无他法,唯有拼命而已,是以心里反倒很是轻松,朗笑了数声,毫不示弱地直视张合,突然间大喝一声:“山地营。”
三百余众毫不迟疑,用尽全身力气答道:“有我无敌!”战场之上,随着吼声回旋着浓浓战意。
张合知道,这就是对他那番话的回答了,微叹口气,挥手示意,战鼓声震天响起,打断了呜呜的风声,大地在千余铁骑的践踏下开始颤抖呻吟。
浩荡的洪流轰然撞击脆薄的人堤,哗然就冲开了个口子,当面的十余名蜀兵就像溅起的浪花般飞出数丈远,蜀兵密集靠拢,三人一组将枪攒刺马匹,全然不顾兵器加身,他们知道只有令骑兵度减缓才有机会拼命。
所有山地营的兄弟都着了魔似的,红着眼睛挺枪乱刺,一步也不肯退。张合枪影如电,落花点点,每次手起枪落,都有一名蜀兵被点倒在地,如哪吒分海一般,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得一招。只是张合打着也有些心惊,这些蜀兵颇有些刀枪不入,枪尖总是被什么阻住,无法刺入,只得势大力沉,将其击飞。
白亮奋勇挥刀,刚砍下两名魏军的脑袋,见张合势不可挡,遂弃了魏军士卒,径自来战张合。张合见白亮,精神大涨,“叮叮当当”如暴风骤雨般,刀枪相交十余下,白亮觉得手臂麻,甚是吃力,张合冷笑一声,枪如急电,早中白亮肩窝,所幸藤甲护住,白亮不由得闷哼了声,半边身子都麻了,手中大刀“当啷”掉落,摇晃着身体堕于马下。
张合对着白亮咽喉就补上一枪,“哧溜”一声,从侧边传来破空之声,张合急忙偏头闪避,只觉一道箭影掠过,脸颊有些火辣辣地疼。两侧山坡传来震耳的喊杀声,原来蒙奕一直伏于侧后,眼见白亮所部渐渐不敌,兼之魏军骑兵度减缓,便鼓噪杀出,正遇着白亮遇险,急忙拈弓急射,阻了一阻张合,跃马杀了过来。
张合回见是蒙奕,大怒弃了白亮,杀向蒙奕,蒙奕堪堪挡得几招,便已经手忙脚乱,忽然间张合之马悲鸣跪下,原来白亮悠悠醒转,见蒙奕危险,便以刀斫马,张合未及防备,被马掀下。蒙奕、白亮双战张合,一人马上,一人马下,张合不善步战,顿时吃紧,其亲卫唬得一拥而上,紧紧围住主将而退。
而魏军千余精骑虽遇埋伏,也不慌乱,分兵抵之。蒙奕旁观了许久,出战之时便令众军杀出后取马刀先砍马脚,是以魏军猝不及防,纷纷坠马。马刀最利近战,又有藤甲防护,蒙奕率部这么杀来,顿时将局势逆转。
张合被两名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逼得如此狼狈,怒火烧心,大声喝令全军杀来。数千铁骑驾着尘雾而来,山谷震动,声势滔天。蒙奕见魏军之势,知事已不可为,拼命拽着白亮要退往山坡,白亮以刀支地,口沁血丝,甩开蒙奕,兀自立于军旗边,喝令厮杀。
“天色将晚,将军之命几已完成,你若不退,真欲让众兄弟尽亡于此么?”蒙奕睁眼怒喝。
“山地营每战争先,从未临阵溃逃,纵然战至最后一人,我亦不能有辱山地营之威名。”白亮杀红了眼,这么多弟兄死于此处,前言犹在耳,自己怎能败逃?吼声扯动了肩胸处内伤,“哇”地一口血喷出。
就这几句话间,魏军铁骑即将杀到面前,蒙奕都可以感觉到魏军铁骑喷出的热气了,遂不管白亮,大声喝令众军撤往山坡林中,一掌击昏白亮,拉起置于马背就跑。
百余名断后的兄弟被呼啸而来的铁骑洪流瞬间吞没,尽数踏为肉泥,此战山地营伤亡近七百,余众逃入山林中得以脱身。张合所部八千精骑,亡者近千人,由巳时杀至申时,状极惨烈,张合见天色渐暗,长叹一声,前面不远便是街亭,若是蜀军皆是如此悍战,只恐冒夜前去讨不了好,又兼兵疲,只得在狭窄谷口处扎营。
第三十二章 抢班夺权
暴风雨欲来之时往往风相伴,那边山地营热血阻击尚未开始之时,这边一场暗战已经拉开了架势。
李文毅然决策后分别派出几路传令亲卫,几个时辰内纷纷回报,王平、魏延二将军皆愿按计而行,独马谡不以为然,李文闻报焦虑不堪,马谡所部乃扼守街亭之主力,若无马谡配合,万事皆休。
是以李文连夜急匆匆亲自上山与马谡商议,马谡见到李文,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不忿、不服,表情僵硬地咧嘴笑着:“李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幼常将军,实不相瞒,丞相设局街亭,气势恢宏,成则汉室中兴有望,败则国家堪忧,将军率主力扼守此处,身上干系非轻,鹏飞冒昧,请命来此,非为争功,实为国家而已,还望将军莫怪。”李文深知马谡为人傲而自负,故而言辞诚恳,并不以主将身份自持。
“哈哈哈,鹏飞多心了,我岂不知街亭之重,所以以全家性命作保,来守街亭。”马谡内心实有芥蒂,强笑而答。
“今张合进,司马衔尾,敌众我寡,其势危急,非用奇不可守,所以我方出示丞相手令,望得将军臂助。”李文见马谡如此,有些按耐不住这种打哈哈的方式,开门见山直言。
“非也,我屯扎此山,居高临下,如磐石稳当,魏军仰攻则必败,偷过则腹背受敌,若敢来围山,我大军据地利而下,定势如破竹,何须用奇弄险。”马谡也不再兜圈子,慷慨直陈,满胸豪情憋得脸都通红。
李文深呼吸一把,强忍心中怒气,维持温和笑容婉道:“此山乃绝地,若魏军团团围定,立下坚寨,断我水道,不与我战,不出二日,军心自乱,何况张合之勇非寻常可敌,将军不可不察。”李文心想,当年项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是出其不意,二是霸王之勇,而今魏军有备而来,你马谡或许挡不过张合一招,怎敢妄学昔日之霸王,只是不好直言伤他。
马谡聪敏,略知李文意思,登时有些气结,满腔豪情化作一肚不服,双手据案,指尖微微抖,憋了会方辩道:“谷口极宽,无险可依,敌军神,凭山地营区区千人,难以迟滞魏军。将军之计近乎自杀,我意唯凭恃此山稳守抗敌,方为稳妥,我以全家性命担保,怎敢弄险误国误家。”
李文再也忍耐不住,腾身站立,虎躯前压,双眉扬起,目光如炬,逼视马谡,脸如冰霜,挥手劈空,厉声道:“前议军情,幼常便以为魏军不敢奔袭街亭,今既遇之,却又逡巡不前,是何意耶?而今既有丞相手令,我便敢负全责,若幼常不从,休怪我军法从事。”
帐内空气顿时冷凝,雄鹰之威岂燕雀可比,马谡感觉到李文迸的浓浓杀意,想起孟达之事,李文以校尉之身便敢斩杀国之大将,不禁觉得背上犹如蚂蚁在爬,眼睛不自主地有些游移,不敢对视,督将黄袭、李盛在帐内坐立不安,惶恐不已,低眉不言。
李文稍顿了顿,意犹未尽,激愤又道:“山地营千名兄弟随我出生入死多年,便如亲人般,若非国家故,岂能慷慨赴义?你之家人是命,我之千名兄弟就不是命?”
马谡沉默半晌,文人心性横亘在喉,这口气无论如何还是咽不下去,遂强奈心跳,脸红脖子粗地强项道:“将军之令在下难以苟同,恕难从命,就请将军处置。”
李文不料马谡如此强项,怒火难抑,脸色铁青,手握剑把指节白,黄袭、李盛此刻大气不敢出,似乎连呼吸都停顿了,李文脑子飞快地转了数转,缓缓松开握剑之手。
孟达之事让李文也成熟了不少,此人确是多智之人,为参谋甚称其职,可为主将则不善机变,如今大厦将倾仍墨守成规。真若军法从事,既可能重蹈孟达一事之覆辙,亦令国家痛失一人才,如若任由他去,则街亭不保,国家受损不讲,其性命亦是难保。
当即不再多想,拿定主意便沉声言道:“好!马将军果是真丈夫,既如此,便请将军安坐寨中,看我破敌,再作理论,得罪了。”
转喝令:“关索听令,传我命,请王平将军连夜赶到此处,主持此军。黄叙听令,命你去列柳城,换高翔将军前来,替换王平将军。”
马谡恨恨地望了一眼李子居然将我软禁架空,看此战过后怎么与你算账。
李文也不管马谡,自安坐寨中。将至天明,王平、关索终于赶到,李文快步下阶迎着王平,目视王平,眼光清澈,诚恳道:“王将军,鹏飞深知莽撞,然局势危急,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将军助我。”
王平一路上早听关索将前后之事说了个遍,闻听竟以山地营千人阻击张合铁骑,极是震动,此刻与李文对眼相望许久,李文始终眼光诚挚,瞳深如海,王平面容一整,腾腾退后两步,拜倒在地,以军礼相见,不紧不慢唱诺道:“王平拜见将军,愿听将军将令。”
李文见王平如此,知晓王平乃信任自己,真心相助,以宿将之身故作姿态以树李文权威,内心感激不已,双手扶起王平,高亢而言道:“将军真乃国之柱石,值此危急之时,鹏飞不敢推辞责任,今得将军相助,大事谐矣。就请将军坐镇此处,多备用水,多备器械,但见明晚魏营火起,便依计而行。”
王平恭谨接令,李文不再多言,对王平深施一礼便拨开门帘,下山去了,留下一阵风儿窜进,令帐内烛影一阵摇晃。
第三十三章 街亭之战1
再一日的清晨,微风刚刚扫过疏离的叶子,李文便感觉到了一丝清凉,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突然间,脸色急变,伏地贴耳,又一跃而起,如猿猴般攀树,爬至一半猛地止住,颓然下来,呆坐地上。
远处隐约传来了李文最担心的声音,铁蹄踏地的重低音。其实李文心里也知道,以区区山地营是无法阻止司马懿和张合的,但总有那么点幻想,希冀侥幸有那么点奇迹,只要这种声音不出现,白亮等人就是安全的。过了一日时间,铁骑还是出现了,白亮他们完成了自己交给的任务。
李文眼睛有些模糊了,心在颤抖,沉入了谷底,又悬在半空。铁骑终于来了,白亮他们凶多吉少,可或许白亮等人见完成阻击任务主动撤退了呢?黄叙、关索两人也听到了铁骑的轰鸣声,来到李文身边,默默地握着李文的手。
李文狠狠甩了甩头,仿佛要甩掉那些不好的想法,示意两人带众军隐蔽于难以现的山坳中,自己则隐于大树之上,观察魏军动向。
谷口处尘土高高扬起,乌云低垂,接连山峦,黑衣黑甲的魏军骑兵如同从山边乌云处挤出的魔域使者,两面金丝滚边的大纛在黑暗背景衬托下最是显眼,先闪入眼帘,分别是大大的“魏”字和“张”字。
张合率铁骑于谷口处纵横驰骋,耀武扬威,铁蹄凛凛,甲胄鲜明,旌旗猎猎,枪戟如海,地皮颤动,山谷回响,见马谡军窝于山上,并无动作,方扎下营寨,等候司马懿大军来到。
即日黄昏,司马懿大军来到,号角连天,旌旗蔽野,无数兵马,交错穿插,严整有度,宽阔的谷口顿时拥挤起来。张合接住司马懿大军,合在一处,大驱军马,一拥而进,把山四面围定,漫山遍野。蜀兵见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怯懦之色,马谡在山上看时,虽脸露不屑,内心也是凛然。
司马懿与二子、张合等亲率百余骑直至山下,周围巡哨了一遍,指点麦积山,喜不自胜说道:“蜀兵果在山上,乃天意使我成功矣!”司马懿回到寨中,使人打听是何将引兵守街亭。回报:“乃马良之弟马谡。”司马懿再次大笑道:“徒有虚名一庸才!孔明用如此人物,如何不误事!”
随即司马懿想起一事,问左右众人,“街亭左右别有军否?”张合先到此处,早探听清楚,禀报说:“离山数里有王平偏军安营。”司马懿微微颌,就命张郃引本部军,扎营于中间,当住王平来路。又令司马师引夏侯杰、牛贲等人引兵围山,扎下绵延数十座连营,先断了汲水道路;待蜀兵自乱,然后乘势击之,一一调拨已定。
当夜二更,重重黑纱笼罩,伸手不见五指,蟋蟀似乎都怕了这黑暗,不敢鸣叫。李文伸了伸懒腰,一跃而起,关索早侯在一旁,李文轻声问道:“如何?”关索灿然一笑,拜服道:“将军神算,魏军果然有一寨扎于那处。”
原来李文刚到那晚就仔细勘察了地脉,在魏军可能下寨之地,早挖了地道,直通山边林中,只等魏军来此。
李文大喜,交待了关索几句,便亲率二百亲卫,皆身着魏军服饰,背负易燃物事,径从地道直至魏营,悄然而出,以五人一组,手臂绑一白布为标示,四处藏定。李文一个手势挥下,每组手势相传,不多时四处火起,李文猛地长身大喝:“蜀军劫营!”。霎时间,魏营内四处皆闻劫营之声,火光熊熊。
四十组人先是各自守着一个帐篷,但有少量魏兵睡梦中惊醒,仓皇而出时即刻斩杀。魏兵大乱,不见一名蜀兵,只见四处火起,自己人杀自己人,惊恐不已。后魏兵如捅了马蜂窝般狂涌而出,只见李文一声长啸,四十组人四面八方立即朝着中军大帐向心杀来。
此营乃魏将牛贲之营,牛贲其人乃已故骁将牛金之子,样似黑牛一般,身材粗壮,皮糙肉厚,有一身蛮力,使开山大斧。此时正于帐中酣声大作,睡得是口水直流,被亲卫死命摇醒,听到营内如此动静,惊得不及穿甲戴盔,赤脚执斧冲出大帐,当面正遇着李文率数人杀来,见李文身穿魏兵服饰,便皱眉大喝:“何事惊慌?可是蜀军劫营?”
李文猛地扑了上来,君子枪快如疾风,“扑哧”一声**牛贲胸膛,牛贲圆睁双目,握着**胸膛的枪杆,不敢置信,火光中映着李文的雪白牙齿,似乎听到回了句:“禀将军,正是蜀兵劫营。”便砰然倒下。
其实司马懿早下严令,为防止蜀军劫营,各营均重重戒备,怎料到乱从内起,牛贲大营魏兵无人指挥,人马乱窜,浓烟密布,难辨敌我,只快活了李文他们,但见没有白布缠臂者举刀就砍。关索领二千精锐伏于营外,听见营内喊声鼎沸,火光浓烟处人影憧憧,早按耐不住,鼓角齐鸣,如潮水般杀来,里应外合,将牛贲大营杀了个底朝天。
王平早命督将黄袭率军五千环山脚而立,一起鼓噪,命督将李盛率兵五千,冲击牛贲营临近左寨,自率五千精兵冲击其临近右营。火把漫山遍野,喊杀声处处皆是,火箭在黑暗中织出绚丽的天网。魏军诸营闻听动静,不知兵从何出,惊疑不定,心下惶惶。
司马师正在牛贲大营之左,听得不远处邻寨中喊声震天,料定有内应外合之兵,遂急上马,立于中军帐前,传令营内众军:“如有妄动者斩!有敌兵到营边,休要问他,只管以弓弩射之!”一面传示各营,不许妄动。
果然李盛率兵十余次冲击,皆被射回,无奈只得以鼓声、旌旗忽而在左,忽而在右,令司马师疑惧,不得救助他营。
王平冲击牛贲大营之右则顺利的多,不仅攻破右边第二个大营,且逼迫邻寨四散溃逃,使得魏军围山之重重连营出现一个缺口。
这边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张合远在数里之外也隐约见闻,急命斥候探明来报。闻知司马懿大军被袭,蜀军杀声震动山谷,不知凡几,张合很是踌躇,按兵不动还是救援司马大军?
犹豫间,营外炮声震天响,一支蜀军列阵于营外耀武扬威,正是高翔。张合闻报气极而笑,声震大帐,“哈哈哈,也太小觑我张合了,什么人都敢来趁火打劫。”遂提枪披挂而出,来战高翔。
高翔如何能是张合对手,战不三合便手忙脚乱,拨马便逃,一众蜀兵撒开脚丫子就跑,张合快意非常,率麾下铁骑酣畅追杀,追得数百步猛地打了个激灵,如今身后军情不明,不可穷追,忙喝止众军打马回营。
正此时,高翔之西出现一军,为一将,手举大刀,纵马而来,重枣脸上冷峻威严,嘴角略略斜挑,带着桀骜自负之气,正是魏延。
“魏延!”张合的瞳孔开始收缩,自出长安以来,此时方次见到蜀国大将,坐骑感觉到主人的浓浓杀气,有些亢奋地刨着蹶子。
“张合匹夫,今日街亭就是你葬身之地,纳命来。”说罢拍马舞刀,直取张合,张合冷哼一声,也不答话,与魏延战在一起。疆场之中,两马盘旋如陀螺,枪影如风,刀光如电,众军只能看到两团黑影纠缠一起,时而大刀反射着火光,射向众人眼睛。
高翔军此时也翻身呐喊着杀来,阵容严整,一改适才溃逃之形,憧憧人影中,火光闪耀下,隐约飘动着“诸葛”二字大旗,张合眼角瞥见,心下震惊,原来诸葛亮大军竟敢隐忍至此才突起难。忙狂砍几下,趁空跃出圈外,喝令众军退,魏延率军紧追不舍。
张合正匆忙奔走间,前路霎时一片亮光,举起火把无数,人不言马不嘶,森然而立,拒马重重,枪戟如海。为一将,满脸征尘也没遮住面目清秀,随意绰枪,见张合来到,高声道:“张合,识得荆州李文么?你中我计矣,远处火光见否?司马懿大军已被击溃,你何不归顺汉室,共襄大业?”
张合心里又是一惊,荆州李文?此人荆州一战名动天下,机变百出,无迹可寻,若其为街亭主将,恐此番奔袭街亭不易为。李文之话张合当然不信,然司马大将军至今未有兵马过来,恐战事并不顺利,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别无他法,唯有奋力一拼。
张合遂鼓足余勇,号令众军“杀李文者赏千金”,提振士气,身先士卒,冲突李文之军。李文沉稳望着张合面目狰狞地杀来,举枪示意,众军分开阵势,让张合穿阵而过。关索大急,“如此良机,将军为何放过酋?”
李文微笑道:“兵法云‘围师遗阙’,张合勇武,众军死战,于我军不利,不若截半而击,可获大胜。”关索大悟拜服,果然待其军半过而击,复拢阵势,张合所部后军见逃生无望,纷纷请降。
司马懿闻报喟然长叹:“惜哉!变故陡生致令良机错失,罢了,命各营后退数里,整军来日再战!”
第三十四章 街亭之战2
谷口宽阔平坦的大地上,雨终于大滴大滴砸了下来,顷刻间便成了一条雨线,天空中飞鸟藏尽,大地上也走兽无影,它们倒不是害怕这大雨的磅砣,它们怕的是这令人窒息的杀气。
翌日午食后,蜀魏两军森然对峙,黑森森的“魏”字大纛两旁,分列着“司马”、“张”、“阎”等将旗,无数方阵俱都黑衣黑甲,接连到山边,与泼墨似的山,压顶的乌云融为一体,四千铁骑游弋两侧,如魔之飞翼,散着震慑心魄的压力。
而蜀军这边,金丝滚边的“汉”字大纛两旁,分列着“李”、“魏”、“王”等将旗,同样十余个方阵俱都黄衣黄甲,与大地浑然,厚实、内敛,与魏军泾渭分明,一边是铁血洪流,一边是坚实大堤,唯一相同的是大雨冲刷不去的浓烈杀气。
司马懿脸色有些凝重,两战过后才知道对手原来是李文这个新崛起的年轻人,竟敢以千人阻击张合铁骑,而后连番用计,眼光之毒,心理拿捏之准,时间、环境利用之利,老辣得与其年龄不相称。如今才过半日,便在夺取的三座营寨外围加筑城桓,将麦积山与山脚牛贲寨、王平寨、张合寨连成犄角之势,颇有鬼斧神工之能。
司马懿不知,李文早在阻击魏军之时就让王平率军就山取木,制造无数一丈见方的木笼子,专等夺取山脚魏营及张合寨之后,连夜将木笼子按照双层双排堆于营寨之外,内填沙石,是以短时间就垒起坚固城桓,由王平驻扎山脚魏营,由魏延驻扎原张合之营,互为犄角,依托山势,免却断水之虞,以作长久坚守之本。
两军对圆,张合按耐不住,浓眉一振,便请令出战以挫蜀军锐气,司马懿苦思一时未得破解之法,只得应允。
张合跃马挺枪,在魏军百面战鼓轰鸣助威下,威风凛凛,勒马大喝:“何人敢与我一战?”
李文目视魏延,轻言道:“魏将军,张合乃魏之名将,非你不可敌,敢劳烦将军一战。”魏延闻言大悦,豪气顿生,当下便拍马而出,舞刀直取张合,大喝:“张合休得猖狂,我来战你。”
两将棋逢对手,在急噪燥战鼓声中抖擞精神,挑断雨丝,斩破雨网,雨点被刀枪激溅得飞起,两马盘旋处就如一团水球,雨线到了这里便弯曲了。
对面一将,提长戟而出,长的是丰神俊朗,样极雄壮,厉声高喊:“张将军,我来助你。”李文不识此人,早有旁人识得者赶紧禀报:“此人乃西凉阎啸,字仲天,西凉阎行之子。为司马懿新招之猛将。”
噢,阎行与马并称西凉双雄,看来此将不可小觑。李文见王平欲出,忙止住与其耳语数句,王平笑道:“鹏飞,你真要气煞司马懿耶。”
李文大笑而出,高声喊道:“休得人多欺人少,荆州李文来战你。”蜀军欢声雷动,李文文武皆备,深为众军崇拜,是以鼓声大作,百面旌旗舞动,极壮声威。
阎啸早听过李文名头,心里激动不已,自己因非庶出而遭受冷落,决心外出历练闯出一番成就,今得良机,岂容错过,然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舞动大戟挂着风声“呜”直奔李文肩脖处扫去,李文看得分明,伏身灵巧避过,两马交错之际,顺手一枪“羚羊挂角”,悄无声息刺向阎啸脑侧,枪来戟往,两对武将捉对厮杀,叮当咣当之声不绝于耳,与风声雨声相和如交响乐,数十合下来酣战不已,均是旗鼓相当。
王平想起李文交待,挥动令旗,号角声呜呜响起,麦积山山腰,忽然间出五六下刺耳呼啸声,直把一众声音都压过,数个黑影直冲魏军方阵砸去,原来李文另外布置了王平抢制投石机,虽是草草制成,然魏军密密麻麻列阵于谷口,一个石块下去就能砸着数个魏兵,严整的方阵顿时如湖面被风吹皱了一般,涟漪一圈圈扩大。
司马懿气不打一处来,本欲一战堕蜀军锐气,再逐个击破,而今斗将未得便宜,麦积山数台投石机就如蚊虫叮咬,虽难伤根本,却极讨厌,动摇士气,今日已不可为,遂鸣金回营。
翌日,大雨停歇,司马懿再度率军邀战,避开麦积山二百步列阵,却现蜀军营寨又有不同,所筑城桓之外更加添了数道堑壕、栅栏,层层叠叠,龇牙咧嘴。李文单人独骑出营,好整以暇,微笑道:“司马大将军,我这些日有些疲惫了,恕不奉陪,你若有胆,便来攻营罢。”说完不等司马懿搭话,拨马便回。
司马懿怒气难抑,魏军众将更是气得哇哇直叫,遂由张合领一军震慑麦积山蜀军,亲自挥军直取魏延营寨,接连冲杀十余次均止步于城桓边,不得已忿忿收兵。
之后连续两日,重复如是,魏延营寨抵抗渐弱,魏军已能偶尔攻上城桓短兵相接。司马懿心下大喜,加紧攻击不辍。
第三日,蜀军旗帜大盛,原来列柳城黄叙引援兵来到,司马懿见状收兵回营,喜不自胜,二子见之,疑惑不解问道:“父亲为何见蜀兵来援,反倒欣喜?”司马懿微笑不答。
却说曹真督军驻于郿城,与箕谷蜀军并无接战,得知司马懿与蜀军僵持于街亭,遂命郭淮督陈造为先锋,分兵潜行来取街亭。途中正遇司马懿使者,得到司马懿密使告知:司马大将军一连数日强攻蜀将魏延营寨,魏延渐呈不支之势,大将军料定列柳城之蜀兵必往援之,若能星夜奔袭列柳城,使街亭蜀军腹背受敌,则大胜可期。郭淮大喜。尽提大兵星夜而行。
列柳城,旗帜依旧飘扬,与常日无异,然细心的话可以现,立于城头的蜀兵尽管尽量地昂挺胸,但人数有些稀疏,且多为老弱之兵。
郭淮早派斥候探得分明,黄叙尽起所部往援街亭,列柳城虚张旗帜,实只有二千老弱,百姓亦迤逦出城以避战祸。是以督先锋陈造催军急行,将到之时,也不扎营歇息,就势漫山遍野呐喊杀来,战鼓喧天,旌旗蔽野,群山回应,城池震动。
二千老弱蜀兵如何能扛得住这等阵势,果然纷纷弃械抢出西门,望街亭而逃。郭淮与陈造相视哈哈大笑,陈造得意笑道:“刺史大人英明果敢,今不战而下此城,破蜀大功唾手可得矣。”
郭淮亦是兴奋不已,眼看将可尽破蜀军主力,其功非小。然满脸笑意下还是谨慎地思索了下,说道:“陈将军,我等亦不可疏忽,我意你率军五千占据此城,以为我军根本,我率余众前出数里,扎下营寨,互为犄角,方为稳妥。”
陈造欣然应诺,满面春风率军绕到西门,眼见城门洞开,空荡荡早无一人,零星刀枪、军旗抛于一地,满目狼籍。遂放声大笑,毫不在意地一马当先,箭矢般冲入城中。城内突然闪出一将,大喝:“识得荆州李文乎?”手起枪落,寒光闪过,陈造惊得心胆俱裂,手足无措,如何能够躲闪,只见陈造脸部赫然一道裂缝,从双眉之间斜划至左颚,两颗血淋淋的眼珠“突”地落在尘埃里,身体晃悠悠地倒下。
第三十五章 街亭之战(完)
李文心里早知道曹真必然会分兵来取街亭,所以一俟诸营稳固,便急率关索及二百亲卫连夜赶到列柳城,让魏延诈以示弱,黄叙才好大张旗鼓、虚张军势引军去救,为将戏做真,喻百姓赶紧出城以避战祸,却悄悄留下四千精锐伏于民房之中。本欲张弓射雕,不料郭淮谨慎,只射下一雀。
城内伏兵尽起,旌旗大张,金鼓齐鸣,声震四野,魏兵堵塞于城门附近,挤成一锅粥。城头箭矢如雨,冰冷的箭头毫不留情地扎进鲜活的**中,搅得滚热的鲜血四处飞溅,惨嚎声此起彼伏,更增加了魏军的混乱,互相践踏,抢路而出。
李文率精兵两千,如铁勺捅进乱粥之中般,冲进魏军阵中,肆意冲杀。魏军大溃,郭淮引军方行得一里地,猝闻变故,急忙挥军来救。
李文兵少,见郭淮回转,便引兵入城坚守。一只鸽子扑棱棱地向空中飞去。郭淮率众列于城外,见李文立于城楼处,陈造之血溅得满身斑红,盔樱飘拂,显得杀气腾腾。心下有些踌躇,进?众军来回奔波,军力疲乏,马上攻城恐有不利,退?眼见滔天功劳就在手边,心里实在有些不甘。
李文见郭淮如此,便仰天长笑道“郭淮,你之计策早在我预料之中,岂可让你如意!你与司马两路皆利在战,今失却先机,败局已定,若不退,恐无葬身之地矣。”
未等郭淮搭话,忽然间,西边一路烟尘扬起,杀声震天,打着大汉旗号,为一将正是张翼,诸葛亮得李文快报,忧心街亭战局,命张翼领一军以为后援,恰巧此时来到。郭淮大惊,忙整军迎战。李文见此大喜,连忙点起二千兵马,再度出城,郭淮腹背受敌,不得已振奋精神分兵相抗,已萌退意。
正厮杀间,忽又有一彪军马从东而来,为一将,乃是黄叙,原本就随时准备回应列柳城,接到李文飞鸽传讯,立马杀来。郭淮见三路军马杀来,再无敢战之心,拨马就逃,麾下魏军,魂飞魄散,四散溃逃,降者无数。
司马懿接到探马回报,言郭淮军溃败,先锋陈造阵亡,颓然跌坐,良久方长叹一口气,“功败垂成,我之过也。”
司马昭忙宽解道:“郭淮之失,乃其不小心所致,如今我军仍据上风,父亲何出此言?”
司马懿摆摆手,皱纹密布,满脸落寞道:“我军不能胜,便是败了,罢了,传令众军,连夜开拔,去往长安,郿城有曹真大将军,料不会有失,互为犄角,可保洛阳西边屏障。”
二子不敢多言,布置去了。
翌日清晨,蜀军惊喜现,街亭魏军已经撤离,欢声雷动,充盈山谷。李文微笑看着众人兴高采烈,不一会悄悄扯上王平去往麦积山大营,去见马谡,未至大帐,就听到马谡愤怒的声音远远传出来。
“既然丞相任我为主将,为何又遣李文前来?”
营帐外,蜀兵尴尬不已。李文尊重诸葛亮,且与马谡之兄马良感情尚可,并没有遣兵软禁马谡,帐外皆是马谡亲兵,均知马谡与丞相感情甚笃,笑骂随心,可马谡如此失态,却是第一次。
李文拍了拍后脑勺,见附近蜀兵远远躲开,不禁有些尴尬,大步走了进去,却听张翼低声解释道:“先生素有大才,丞相历来信任,视先生为智囊,然先生未经战阵,故遣宿将王平为辅……”
“我视魏兵如草芥,只待收割,李文摧枯拉朽般拿下陇西三郡,足见其战力甚差。就算魏兵锋锐,我稳守麦积山,待时日挫其锐气,可一战而定也。司马懿何人?出身数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乃丞相都要视为心腹大敌之人,李文不过一介小兵出身,哼,只怕此时已被司马所败罢!”
“先生,李将军昨日大败郭淮……”
“郭淮,不过夏侯渊马前卒,何足道哉!”
“可当年讲武堂沙盘演习街亭之战时,丞相曾言,若屯兵山上,则蜀兵必败也,何故先生如此执着?”
“魏兵之,远预计,情急之下,如何构筑防御?魏兵急而来,士气必高,其锋必锐,我军防备不及,如何能挡,唯有稳守麦积山一道也!”
“咳咳……”李文听不下去了,诸葛亮才冠三国,亦不敢轻看天下英雄,一生谨慎,马谡竟如此心高,难怪让司马懿看轻。再谈街亭之战,未迎敌,胆已怯,纵然胸有智计无数,又如何能出?
张翼是诸葛亮爱将,知晓诸葛亮与马谡关系,故一直隐忍劝解,如今见李文、王平入帐,大为尴尬,却听李文淡淡笑道:“曾闻季常言,马氏兄弟,马谡才最高,却远不及其心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文甚感惋惜!”
马谡忽见李文,闻言色变,冷道:“马谡数日不曾出帐,李大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张翼忙笑道:“鹏飞、幼常皆有大才,均为当世良臣,当齐心合力,共攘大汉也!”
李文摇摇头,斜睨马谡,应道:“李文一介小兵,如何敢于马先生并称当世良臣?不过……”
“不过什么?”马谡怒极,手脚无措,涨红张脸,“莫以为有关君侯在,你就可如此嚣张?”
“哼!”李文重重一哼,百战杀气显现,有点故技重施的感觉,马谡气势一滞,李文才斥道:“将乃军之胆,魏兵即至,不敢迎战,先思回避,如此领军,又如何能胜?张合长途奔袭,纵有冲天士气又如何?兵疲马倦,白亮率千人山地营,抢有利地势,就能阻其一日,你数万大军在此,竟不思进取,反避积麦山,若此战一败,你有何面目去见季常兄?”
一个怯字,说出了马谡的次领军。
马谡被李心思,虽然马谡不愿承认这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今日被李文一言道出,竟无言以对,又闻纯良兄长之名,顿时脸白如霜,身子一软,竟跌落椅中,瘫软在椅子上。
李文看着马谡眼里还有挣扎之意,继续打击道:“若无奇计,寄望稳守积麦山,等候丞相援军,也未必会败,可你竟墨守成规,全按兵书之言,竟无视水道之缺陷,焉能不败?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战阵之中,瞬息万变,岂能如此儿戏?”
马谡闻之,脸色愈白,眼神有些涣散。
李文看在眼里,遂轻叹口气,“季常兄寄厚望于你,望你成大才,辅汉大业,今虽已逝,然文不敢忘也!幼常饱读诗书,明大理,知大义,应明军事非论可行,须知胜利乃献血铸就也!”
马谡低头苦思,终究未敢回话,李文轻声安慰道:“司马懿连夜退兵,已归长安,街亭无恙,你我可回见丞相也!无礼待先生,实乃为军事所虑也,文不敢求幼常原谅,只望幼常经此一战,能有所得,不辜季常兄泉下所愿也!”
马谡再闻马良,昔日意气风,随诸葛亮北伐,只望能立不世之功,以续马良之愿,不想如今却落如此境地,不禁泪流满面,想起沙盘演习之后,与诸葛亮再论街亭之事,方知军国大事,确如李文所言之重,良久才起身,拜下,“谡今日得将军教诲,方知己非领军之才,差点误……”
李文忙扶起泣不成音的马谡,安慰道:“寸有所短,尺有所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汉室大业,非领军大将可独成也!”
马谡大悟,竟痴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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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临危受命
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巍峨挺秀的秦岭消没在浊雾里;北风呜呜地叫着。叶子在疾风中纷纷凋落了,每吹过一阵寒风,经霜的树叶猝然脱离树枝,像一群飞鸟一般,在风中飞舞。
黄尘蒙蒙,混沌一片,**裸的乡野上,只有深而又长的静寂,这寂静里偶尔掠过乌鸦的叫声,让人心里无比悲凉。
如骤雨般“踢踏”的马蹄声将这寂静切割得支离破碎,荒野中划破了风声传出老远,数十骑劲风中狂飙,两边的荒凉迅地倒驰而过,李文内心急焚如火,马鞭不停抽打着,梢在风中狂舞。
诸葛亮沉痛凝重的神色,离别的场景不断闪现李文眼前。
陇西天水郡内,无尽的房屋都现出灰色,天空和街道也染上了暗淡的色彩,落了叶的枯枝,飞扬的尘埃,更增加了阴郁的情调。冷风掠过长长的、窄窄的大街,仿佛带来了哀思。
数匹快马接踵而至,使者满身风尘,满脸焦急,带来的都是一个消息,刘备病危。
诸葛亮聚众商议,堂内沉闷的空气可以凝成结,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冰霜,大家心里都知道刘备已七旬高龄,此番病危,恐难回天,将北伐大好形势的喜悦冲得荡然无存。
闷坐了许久,堂内安静得李文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凝固的空气压抑得紧,李文觉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才听见诸葛亮轻微的似乎自胸腔的一声长叹,如铁犁耙般扫过众人的心,令李文觉得一阵心悸。
“诸公,陛下病危,曹魏不久必会探知,此乃危急之时,如何应对?望诸公有良言教我。”诸葛亮低沉的语气缓缓而道。
蒋琬双眉紧皱,说道:“陛下病危,丞相势必要立马赶回成都,不可拖延。而今之势,曹魏定乘势来攻,陇西诸郡如何处置?东吴有异动又将如何?荆州关君侯、上庸刘封将军何人可替?此间相互勾连,不可不察也。”
魏延本待要说,听蒋琬之言,局势复杂,又将话吞了回去,沉默不言了。
诸葛亮望了魏延一眼,知道魏延实想代领大军,继续伐魏,奈何牵连甚广,未思虑周全又噤口不言了。遂不再理魏延,眼光扫视了诸将,赵云虎目含泪,花白胡子微微颤抖,诸葛亮心里揪了一下,不敢再望赵云,王平等诸将皆不语,姜维初降,此等大事,自是不言,最后诸葛亮将眼光望定了李文。
李文乍闻刘备病危,也是脑袋炸了一下,太突然了。见诸葛亮望定自己,便将脑子里的地图仔细梳理了一下,稳定心情,缓缓道:“东吴方与我国结盟交好,又得荆州钱粮之利,虽在一旁观望,未曾真正与曹魏交战,然忽而转向攻蜀,似不可能。蜀危则吴亦危,我料以孙权之明,陆逊之智,当不会如此,况丞相曾安排李严守江州、秭归,喻此人足可挡陆逊,只需遣一使者,我料东吴一路无忧。”
诸葛亮微微点头,众人凝神细听。李文接着道:“陇西诸郡夹于西凉与长安之中,曹魏若两厢来袭,其势甚危。我意可让庞德将军率精锐数百,潜入西凉,以令明昔日随马将军之威,当可让西凉一时无暇他顾,西凉此路便又不足惧。”
“陛下病危,曹魏必会全力反扑陇西,我军若针锋相对,势必处处落于后手,如此陇西实难万全。以我之见,陇西诸郡之安危,实系于荆州一地。”李文方言罢,众人大吃一惊,嗡嗡然一片细语。
姜维在一旁闻听此话,初显愕然,沉思一会,猛地眼现精光,诸葛亮身形微震,凝神注视李文,眼光鼓励李文说下去。
“荆州经数载休养,兵精粮足,若能以雷霆之势,出其不意,取下襄樊,宛洛震动,曹魏新近篡逆,各地人心仍然思汉,必奋起以迎王师,曹魏焉敢再窥视陇西乎?”李文停顿了一下,见魏延又有些跃跃欲试,也如诸葛亮般知晓其心意。
便不待魏延开口,接着言道:“然曹魏虎踞中原多年,天下三分有二,实力仍未可小觑,陇西诸郡仍以守势为宜,不可轻动,待陛下痊愈,襄樊大捷方可图谋。”
诸葛亮长叹,“鹏飞大才,此言甚合我意,陛下病危,我不得不即日赶回成都,北伐之事只得暂罢。”
随即取出令箭,“魏延听令,令你总揽陇西三郡,不可轻动,马岱、姜维为副将,以防西凉与长安。”
“王平听令,令你为汉中太守,总扼进川路口,以为陇西后援。”
“张翼听令,令你为上庸太守,替刘封回成都。”
“李文听令,暂命你为镇南将军,镇守荆州,替回关君侯至成都,你干系非轻,须慎之又慎。”
众人领令而出,李文没有想到荆州重任落于自己肩上,还擢拔为镇南将军,眼下仅次于关、张、赵、黄及魏延之后,成为一方大员,只觉得恍如梦中。
时间紧迫,于是便出现前头一幕,李文打马如飞,率众赶往荆州。
刘备将逝,李文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料到这么突然,令北伐之势嘎然而止,李文心里百味杂陈,一代枭雄就要谢幕了,阿斗就要登上历史舞台,未来道路就如眼下黄蒙蒙的前路一样,看不清楚,李文早已不恨刘备,但牢狱之灾仍未让李文完全释怀。
眼下李文只知道最重要的是赶到荆州,见上自己敬重的岳父——关羽一面,然后替他镇守好荆州再说。蒙奕、黄叙、关索及随从打马如飞,紧跟李文,一人双骑,夜以继日,山地营如何能跟得上,不得已留下白亮率山地营在后赶路。
关羽早接到飞鸽传书,刘备病危,恨不能肋生双翅,立马飞回成都,无奈要等李文赶到,交割城池。于是来往的百姓军兵每日里都看到荆州城楼上,须大都灰白的关羽立于此处,向西痴望垂泪,皆嗟叹不已。
旬日,关羽在城楼上泪眼模糊地望见远处一溜烟尘飞扬而来,立马快步下楼,刚跑出城门外,李文一行人已经飞驰赶到。李文用力勒紧缰绳,马儿长嘶立起,不等马儿前蹄落地,便滚身落马,伏于关羽面前。关羽一把抓起李文衣服,吼了声:“为何延误至今方到?”李文气喘吁吁,浑身散架似地,被关羽这么一抓,登时就差点闭气了过去。
关兴连忙扶住李文,关羽望着李文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憔悴不已的样子,见随后数十骑也是满身尘土,脸上斑斑驳驳的黑一道黄一道,露出皮肤的地方又干又皱,如面具般,马匹通身是汗,马鼻直喷着粗气,情知错怪了李文,悲痛的心里又多些心疼。
李文多年未见关羽,见关羽苍老了许多,须灰白,两眼通红,泪痕未干,不禁心潮难平,竟先自放声大哭,惹得关兴才陪着关羽哭过了的,又接着在旁悲声难抑。
关羽身体微颤,老泪默默流下,拍了拍李文的背,“鹏飞,你来了就好,安国,取帅印来。”
关兴递过帅印,关羽将其郑重地交与李文,“鹏飞,当年军师将此印交与我手,曾言‘竭力保守此地,责任非轻,公宜勉之。’今同以此语赠你,你切记谨慎!”
李文闻言收泪整容,再拜于地,双手接过帅印,掷地有声言道:“敢不剖心沥胆,誓保城池。”
关羽点头扶起李文,此时关平、关兴才与李文执手相见,关索得以拜见父兄,寒暄了数句,关羽早已等不及,纵身跨上赤兔马,大呼了一声,“兴儿、索儿,你等与荆州原班文武须仔细辅佐鹏飞,如老夫在时模样,切不可懈怠!平儿,随我走!”
关兴、关索方施礼应诺,关羽已与关平绝尘而去。李文望着关羽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抑制不住的伤悲,不禁地再次叩伏地,送别关羽之背影。
第二章 我心向北
离别了荆州数年,再次重回此地,荆州城依旧厚实坚固,巍峨挺拔,城楼飞檐挑角,高耸入云。李文望着飞舞的“汉”字大旗,感慨万千,次见此城,是公元214年(建安二十一年),自己穿越来此,手不能缚鸡,二见此城,是公元218年从宛城历尽生死而回,升为校尉,三见此城已经是公元224年,十年一轮回,如今贵为镇南将军,镇守一方。
李文揽着关兴肩膀,从怀里掏出当年关兴写与自己的信,已经黄破旧,上书“他日鹏飞为将,为兄陪你驰骋天下!”递与关兴,两人相视良久,眼里涌动着生死兄弟的热烫感情。应龙也接到飞鸽传书,火从西域归来,带来了走商道招募培养的数百西凉精骑,此时也刚到,当年宛城、荆州之战的生死兄弟重新聚,自是一番唏嘘。
还有奚风也赶来相见,现已是荆州的“情报头子”了,终于娶了春桃,当了两个孩子的爹,极是惧内,被李文狠狠地取笑了一番,惹得一众生死兄弟哄堂大笑。
次日,李文升堂聚将,两班列坐着关兴、廖化、周仓、向宠、白亮、蒙奕、应龙、黄叙、关索、奚风等人,李文坐在上位,环视了众人一周,脸上已没有当初的羞怯,沉稳严肃,雄踞危坐,浑身散着百战老将的气势。
“我奉丞相、平北大都督将令,暂摄镇南将军、荆州太守一职,我自知不如关君侯多矣,在座诸公多有沙场宿将,资历远胜于我,然陛下病危,此国家危难之时,我不敢推卸责任,愿尽驽钝之力,以全国家之事,还望诸公助我。”李文不卑不亢,言语有力。
国家近年来的大仗李文基本参与,每战必建殊功,声名鹊起,俨然直追五虎上将,被视为重振大汉之中坚,是以廖化等人并无不服,关兴本是大舅子,自然看着李文欣喜,更兼李文数年前力挽荆州危局,又是关羽之女婿,所以关兴、廖化、周仓领头引众人拜伏,齐声道:“谨遵将军号令,竭诚以力,共赴国难。”
“好!谢过诸公,奚风东吴消息。”李文双眉一挑,欣然而道。
“成都使节已到东吴,孙权遣使随同回成都问候天子,应允永为盟好,并已于合肥方向佯动牵制曹魏。”说起情报,奚风毫无在春桃面前那种惧内之色,滔滔不绝。
李文对情报甚为满意,东吴一路果如所料,随即下令,“应龙听令,命你为龙啸营统领,率你部精骑并五百学员兵,加紧操练,互习骑射与投标枪之术,随时听用。”
“黄叙、关索听令,令你二人镇守南郡,不可懈怠。”李文毫不停顿,军令如飞,“其余诸将,各自操练本部兵马,尤其山地营多有伤亡,须要及时补充整训,向宠负责荆州内政,准备辎重。”
众将皆依令而行。
又旬日,天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象要塌下来的破墙。迎面的寒风,呼呼地吹着,丫丫叉叉光秃的树枝冻得酥脆,被风吹打得吭吱吭吱响,时而有枝干折落下地。云层里箭般飞下一只鸽子,传来一纸,李文接着,越看越是凝重,眉心拧成了川字。
被李文紧急召唤,众人都面面相觑,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李文坐于堂上,手拈书信,微微抖,脸色阴暗,虎目隐隐闪有泪光,见众人坐定,语极缓地沉声道:“陛下归天了。”
众人尽管有些预料,仍被这消息震呆了,关兴、廖化、周仓等或亲密或跟随已久的立刻止不住悲声大作,其他人也随着泣声难抑。或有人见李文模样,暗道人说李文自牢狱之后对刘备颇有不满,观此情形实谬误也。
对于刘备之逝,李文其实伤感多于伤心,一代枭雄终于演出谢幕了,真正让李文虎目含泪的是纸上的一句话:君侯与三将军卧床不起。
此二人世之豪杰,均厚爱李文,张飞为了李文连诸葛亮的大门都踢破了,关羽就更不用说,虽话少严厉,然默默栽培,每每李文困苦,只言片语总叫李文心暖,李文望着书信,眼光在模糊中穿透了书信,直达成都。
关羽出最晚,抵达成都之时,刘备已经辞世,一片愁云惨雾中,众人见到关羽,如同见到刘备,刚止住的悲声顿时响彻宫殿。
张飞髻散乱,满身挂孝,眼泪挂在花白的胡须上,见到关羽步履蹒跚,抖抖索索走进宫内,雷鸣般的哭声再度响起,如孩儿般扑了上来,“二哥…”话被怮哭声打断,关羽只觉得一阵晕眩,内心本一直残存幻想,大哥只是病重而已,见张飞如此,心如掉进冰窖里,周围一片暗黑。两位世之虎将此时只是两位老人,关羽紧闭凤目,强抑悲声,令虎躯颤抖不已,两行浊泪顺脸滚滚落下,沾染得长髯一络一络。
“二叔”,“父亲”,刘禅、关凤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关羽身边,关羽缓缓拉开张飞,一手抱着一个小辈。望着刘禅,想起刘备的音容笑貌,顿时心如刀绞,只叫得一声“孩子”,便觉得天旋地转,再也坚持不住,就要倒下,幸关平一直随侍在侧,赶紧扶住关羽。
诸葛亮回来后心力交瘁,腮帮子都陷了进去,双眼红肿,轻轻扶起两位小辈,轻喊了声:“君侯,节哀。”
关羽睁开双目,一把执住诸葛亮的手,“军师,这许多年了,可清减了些了。”脑子里闪过了一幕幕场景,当年荆州一别,再没有相见,大哥雄姿勃的样子犹在眼前,十余载了,终于来到成都,可大哥却再也见不到了,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关羽快迈两步拜于刘备灵柩前,顿扣地,砰然有声,“大哥,如何不等我?桃园结义之情竟也不顾了吗?”声极悲壮,震人耳膜,猛地啸声停顿,关羽口一张,一口鲜血喷出,以头支地晕了过去。
数日后,在一个阳光都叫乌云和密雨遮得一点儿也不漏的日子,关羽、诸葛亮、张飞、黄忠等老臣扶灵送别了刘备,回来后关羽又强支身体,与诸葛亮一起扶刘禅即位,尊刘备为昭烈帝。封刘禹等为藩王,各归属地,随即关羽、张飞、黄忠因伤心过度,兼年岁已高,尽数卧床不起。
李文接到飞鸽传书之日,正是刘备出殡之日,次日,阴雨绵绵,满城皆白,李文率众人于城西设案,白衣白甲,白幡林立,祭拜刘备。李文心中实忧心关羽状况,却瞒着不敢与众人讲,担心关兴、廖化、周仓等人实在难以再受打击。
祭拜完刘备,擂鼓聚三军,李文登高,满脸激愤,吼道:“先帝薨逝,举国皆哀,曹丕小人,谋逆篡汉,非但不知收敛,反趁我国丧,遣曹真领军攻打陇西,值此国难,我们怎么办?”
“杀!杀!杀!”三军悲愤不已,大声吼着,仿佛要把心里的悲伤、阴郁全吼出来,丝丝阴雨被三军炽热的气旋激荡得有些纷乱,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细细雨珠,但没有人去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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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奔袭襄阳
荆州太守府,白烛流着烛泪,偶尔出“必剥”一下轻微爆响,冒起一丝极淡的青烟。堂内众人静静地坐着,还未从白天祭拜刘备的情绪里缓过来。
李文思索许久,猛地双眼大放光芒,“诸公,曹魏知晓先帝薨逝,必会乘此国丧入寇我国,以求出其不意之效。我意即日起兵,威逼襄樊,诸公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皆瞠目结舌,还未缓过情绪的脑袋似乎又被大棒击打了一下,晕头转向。才说曹魏要趁此进寇我国,怎地我们也在国丧期起兵?
李文望着众人的反应,微微点头,“诸公皆如此反应,可想曹魏如何。若我军出其不意,以雷霆之势威逼襄阳,纵然城不可得,亦使曹仁惊出一身大汗矣。”
众人皆拜服,“将军之谋,不拘一格,我等不如也。”
李文意气风,腾身站起,“既如此,我已思得一计,愿与诸公痛击曹仁,令曹仁老匹夫夜夜噩梦,命不久长,曹魏再不敢正视我荆州。”
应龙最是激动,满脸通红,杀父屠城之仇,已经多年,今终有望报之,咬破嘴唇,满齿带血,浑身抖索拜伏于地,以扣地,砰然有声,“末将自知资历尚浅,然国仇家恨未尝敢忘,愿为先锋,恳将军成全。”
经历过宛城之战的关兴、李文眼眶润湿,众人感其心、壮其言,皆同声恳求,李文刷地拔出令箭,“应龙听令,就令你为先锋,引本部龙啸营如此如此。”
应龙大喜,拜谢而去。
众人脸上踊跃不已,眼巴巴地望着李文,期待着第二支令箭落于自己手上。
李文受众人战意鼓舞,脸上仍稳定,手持令箭微笑环视一周,“白亮听令,命你率山地营如此如此,即刻出,不得有误。”白亮雀跃而出。
“廖化将军与蒙奕率一万五千精兵前出景山,构筑景山大营,做出稳守态势,以分襄阳军势。”
“周仓将军随我巡视各县,加强防务,各县如有懈怠,就地免职。”
“荆州诸事就拜托安国兄了,向宠佐之。”
李文方下令罢,关兴倒晓得荆州重任非己莫属,也不言语。周仓不乐意了,小将们均有重任,自己反倒落于后面,干这劳什子巡视之事,黑着脸领下令来。李文见状知其心意,附耳轻语数句,周仓瞬间阴转晴,咧嘴直笑。
刘备薨逝,天下震动,樊城内,经年的沧桑让曹仁也很是见老了,当年樊城诸人,骁将夏侯存、翟元先后阵亡,满宠病故,朝廷派宗族年轻才俊夏侯尚来助曹仁,两人正商议着该当如何。忽然快马急报,荆州军前出景山,构筑大营,新任守将李文巡视各地防务。
宛城之战的李文给曹仁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随后多年,李文每战皆捷崛起,曹仁深知此人不可小觑,面露忧色对夏侯尚说道:“刘备新亡,李文却做此番动作,伯仁如何看?”
“刘备新亡,荆蜀震动,焉有战心,我料其必惧我军相机进取荆州,故而示之以强,实乃取稳守之势,无须忧虑。曹真大都督所在之陇西一路方为主战场,我军只呈压迫之势便足矣。”夏侯尚思索片刻言道,夏侯尚乃三国后期曹魏南方屏障,颇有才华。
曹仁年逾六旬,性格越稳重,“虽如此,仍不可不防。”
夏侯尚昂然道:“既如此,我便即赶去襄阳,襄阳城坚墙固,我军经营多年,彼若不来便好,若来定叫李文吃不了兜着走。”说罢扬长而去。
曹仁望着夏侯尚背影,张了张嘴,又止住没说,微叹口气。
一日清晨,襄阳城仍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一片繁华和平景象。城楼军士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有种微微震感从脚底传来,极目远望,透过远处光秃秃的树枝缝隙里,望见一条黑线急剧变粗,隐约有旗帜飘扬。
金钟急鸣,清脆的当当声响遍全城及四野,“敌袭!敌袭!”守哨军士扯开嗓子大喊。骚动如波纹般以城楼为中点传递开来,门外百姓纷纷拥挤入城,混乱不堪。
襄阳守将是夏侯震,字鸣远,短短须,膀阔腰圆,力大无穷,善使大斧,性烈如火。夏候渊之子,其父死后削铭志,改字定军,誓报父仇。闻听荆州军来袭,乍怒还喜,怒的是老子不去打你,你竟敢主动来挑衅,喜的是终于有机会稍解仇恨。
夏侯尚正在堂中与夏侯震商议军情,见荆州军来的如此突然,有些吃惊,赶忙点起三千精兵,与夏侯震一道引军出城,来战荆州军。
刚出城列阵完毕,荆州军已由粗粗的黑线变成扑面而来的怒潮,当中一面大旗,旗面怒龙昂长啸,爪牙尽张。随着大旗的引领,千蹄翻飞,翻起串串黄土,飞扬的征尘将远处群山遮掩得若隐若现,战旗猎猎,被劲风吹得弯成弓形,地面节律地震动着,令曹魏步兵的脚都有种**的感觉,铁蹄踏地的“彤彤”声,汇聚成隆隆的滚雷声,绵绵不绝,低沉震耳,和着寒风在宽阔的沙场上打着旋儿,时而扑向曹兵的脸上,激起一阵心悸。
夏侯尚见此光景亦有些心惊,荆州军何时也有如此精锐之骑兵?来的正是应龙的龙啸营,阵前高竖三面将旗,“李”、“周”、“应”。
李文、周仓不是在荆州各地巡视防务吗?如何就到这襄阳来了,夏侯尚倒抽口冷气,李文既潜来此处,其志不小,必有诡计。见荆州骑兵约千骑,未见其余,稍稍安心,赶紧号令布拒马阵。曹仁这些年也没歇着,当年守军精锐损失殆尽后,新军经年操练,很是精悍,一声呐喊,气势如虹,瞬间枪阵在前,弓箭手在后,布得严整有度。
夏侯震早按耐不住,手提五十余斤重的宣花大斧,拍马而出,圆睁双目,狂吼道:“夏侯震在此,谁敢前来送死?”其身形高大,样极雄壮,颇有几分气势,魏军见之声势大振,枪兵以枪盾地,“嗬!嗬!嗬!。
应龙身形还未起动,早有周仓骤出,高举门板似的大刀,如黑铁塔一般,“我周仓来战你!”
两员力大之将如火星撞地球一般,激撞在一起,刀斧相交,震耳的金铁声刺激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人怒吼连连,“当当”声不绝于耳,硬桥硬马,没有丝毫取巧之处,直看得两军口干舌燥,心动神摇,都忘记了呐喊助威。
夏侯尚此时也是颇为兴奋,人皆说李文如何了得,天纵奇才,今日便要会他一会。纵马跃出,高喊:“李文何在?你夏侯尚爷爷在此。”
李文气极大笑,“哈哈哈!米粒之珠也敢放光华,你比虎痴如何?受死吧!”手提君子枪,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闪电般冲出,以枪为剑尖,人马合一为剑身,似一道利剑气贯长虹刺向夏侯尚。夏侯尚双手握刀,侧身格挡,堪堪挡过,利风身边扑过,惊得夏侯尚一身冷汗,两马盘旋,再不敢大意,抖擞精神将大刀舞得雪花一般,来战李文。
应龙看得场内两对厮杀了数合,哪里还耐得住性子,举刀示意,荆州军战鼓轰然响起,由缓而急,由低沉至高昂,竟如狂涛拍岸一般催人沸腾,应龙觉得浑身腱子肌都鼓涨不已,憋出浑身力气,大喝一声“杀!”,声音裂空,穿越了鼓声,一千精骑劈波斩浪分为两边,弧形包抄而来,铁蹄声带起风声,隐有风雷之势。
魏军未曾料到荆州军如此无赖,斗将刚起,铁骑就呼啸而来。后列的弓弩手赶紧举弓抛射,不敢射往主将厮杀的阵前,皆往阵前两翼射去。怎知弓弦声刚响,龙啸营两翼骑兵忽而又分为两截,前队加前冲,抄向魏军侧后,后队轻盈地转向阵前,跑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电光火石之间,第一波弓箭纷纷落空,荆州军骑兵如旋风般杀近,魏军前列士卒已经能感到气旋的压迫。“噌儿”,数百西凉精骑使出了擅长的骑射,“吱悠”,学员兵掷出了擅长的标枪。箭矢如雨,标枪如梭,带着夺魂的啸叫声,交相辉映,奔向密集的魏军阵中。
沙场上画着美丽的几何图案,在魏军阵前的两队骑兵交错而过,似两道美丽的彩虹,靠向魏军两侧的各一队骑兵则划出一个漂亮的逗号队形,均从阵前掠过。魏军方阵中则绽放着朵朵绚丽的血花,惨嚎声此起彼伏。
应龙也纵马疾驰,远观夏侯震只顾厮杀,整个熊背露向自己,毫不犹豫地弯弓如满月,无赖地一箭流星赶月,夏侯震一声闷哼,只见一枝箭尖透胸露出。周仓一声狂吼,板刀掠过,“咔嚓“一声脆响,偌大个头颅翻滚飞向半空,身体随着马儿冲出数步,血如泉涌,洒于一地。
夏侯尚眼角余光早见战场之上的情形,夏侯震被斩,心下大乱,狠似地一通狂风骤雨乱砍,将李文稍稍逼退,瞅准空隙,拨马就走。魏军毕竟是百炼之兵,被骑兵袭扰虽慌不乱,仍旧拼死抵抗,阵型不散。夏侯尚没入阵中即刻下令众军徐徐而退,守城军士三轮激射以迟滞荆州骑兵。
李文见状也不为意,令鸣金收兵,荆州骑兵如群狼般,来的突然,退的悄无声息,顷刻之间偃旗息鼓不见踪影。夏侯尚四散斥候,巡逻方圆数十里再也不见李文踪迹,弄得心里惊疑不定,只得加强城防,不敢松懈。
一个隐蔽山谷内,周仓和应龙郁闷不已,对李文下令撤退有些不解,李文微笑道:“二位何须着急,龙啸营个个是宝贝,岂可硬拼,明日定破襄阳。”两人望着李文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脸现不信之神色,李文也不解释,枕手沉沉睡去,留下两人叽里咕噜,满肚子腹诽。
第四章 攻拔襄阳
次日中午,戒备了许久的守城军士吃了顿饱食,身子暖和了许多,不禁有些昏昏沉沉,依着城墙有些萎靡。朦胧间望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枝缝隙里,似乎又是一条黑线,不一会,数匹快马疾驰而至,高喊“戒备!荆州大军来袭!”
唬得守城军士登时清醒了过来,金钟乱响,待夏侯尚立于城楼时,已能望见远处黑压压一片,接连着蒙上了灰布的天空,无边无际,有种黑云压顶、风雨欲来的感觉。
不多时,荆州军内号角声起,大军迅由行进队列转为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将大地分割成整齐的豆腐块,煞是好看。“咚、咚、咚”,战鼓声有节律地响起,跟随着雄厚低沉的鼓点,各方阵踩着划一的步伐,朝襄阳城而来。
夏侯尚冷哼了声,“终于亮出爪牙来了,李文用兵不过如此,骑兵袭扰,只得蝇头小利,却使我有备,眼下就算主力齐来,凭此坚城,何须惧你。”
无独有偶,李文策马于方阵中,望着城楼上的夏侯尚,亦是冷哼了声,“以为凭恃坚城,我便无可奈何,哼!‘没有弯弯肚子,怎敢吃镰刀头子’。”
离城五百步处,鼓声暂歇,万军呐喊“嗬”,兵器顿于地上,一片尘土轰然扬起,方阵之间,蹄声急切,快马川流不息传递着命令。
苍凉沉浑的号角声起,将旗迎风翻动,李文引着廖化、蒙奕策马而出,随着战马的节律,众将的盔樱翻飞于风中,如火焰跳动。李文微扬着头,瞳孔凝缩,目光聚于城楼上的夏侯尚,
“夏侯尚,曹丕篡汉,神人共愤,我奉我主之命,兴大义之师讨不臣,万民翘以盼,你何不早降?如再执迷不悟,俱为齑粉矣。”李文声音高亢,随凛冽寒风远送至城头。
“李文,不必巧言令色,要来便来,襄阳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夏侯尚毫不示弱,还以颜色,眼睛四下搜索,不见昨日令他吃了大亏的精锐骑兵,不禁暗暗提防。
李文仰天长啸,遽尔止住,脸色冷峻,挥手示意。中军令旗挥动,数十面战鼓炸雷般响起,震天动地。两个方阵从两侧步出,大地在有节奏的践踏下颤抖呻吟,士卒和着步幅以刀拍打盾牌,与鼓声形成摄魂动魄的交响,“咚、啪、咚、啪”。中军令旗再舞,一屯器械队车声粼粼,与两侧方阵前出至离城二百步。
不到一个时辰,荆州军变戏法般装配搭起数十台投石机,夏侯尚心下震惊,本想率数百精骑突袭,但不见李文的龙啸营,总感觉有一群闪着绿油油目光的群狼在黑暗处环伺,有些迟疑不决。
“呜~”,石块不规则的棱角划破了空气,拖着怪异的尾音,变成一抹黑影袭向城池,“咚”一声巨响,城墙巨震,余波一直蔓延到地面上,地皮也微微抖动了几下。紧接着连成片的划空声音接踵而至,如忧伤的神祗在呜咽,一块块十几斤重的巨石竟然像雨点一般倾泄下来。
城墙在石块的无情重击之下不停地颤抖,溅起无数碎屑,四处纷飞,如怒箭般射向各个角落,一名曹兵被碎石击中眼睛,将眼珠子都打了出来,满脸红的黄的黑的污秽不堪,登时手脚抽搐倒地而亡。窝在墙角的夏侯尚狠狠啐了一口,幸好老子见机得早,命众人先行躲于角落之处,否则伤亡惨重。
李文淡淡的微笑着,一切都在计算之中。令旗再舞,又是两个方阵迅冲出,金鼓不鸣,人马不喊,在空中抛石的掩护下接近护城河。待胆大曹兵偷眼看到时,两个方阵竟然冒着被自家抛石击中的危险,已来到护城河边,无数巨盾布成“井”字形状,士卒尽藏于内,运输兵在通道内将一担担的泥土沙石倾于护城河中。
就这会儿工夫,器械屯又装配起二十余台井栏,隆隆地往前推进,夏侯尚从城垛口瞥见,再也忍耐不住,冒着石雨,长身而起,亲自擂鼓。将为兵胆,主将悍不畏死,征鼓声声,曹军士气渐聚。数名士卒转动巨弩,对准井栏,震耳欲聋的弦声过后,婴儿臂粗的木箭呼啸而出,带起凌厉的风声,或将井栏旁边的士卒撞得横飞数丈,手脚断损,或令井栏轰然倒塌,砸中数人。待得逼近城池五十步时避开巨弩射程时,井栏已损失近十台。
此时,荆州军中石块已经消耗殆尽,数百名弓弩手迅登上井栏,居高临下,与城头魏军对射。一时间,天空中交织着往来穿梭的箭网,演奏着弓弦声、箭啸声、喊杀声、惨叫声的交响曲。
夏侯尚怒喝道:“火箭!”,数百支火箭交织成密集的火网,应声罩向井栏。然井栏竟然分毫无损,火网自动散开,火箭被弹得四处乱飞,夏侯尚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己方失去城池居高临下之优势,这城如何能守。夏侯尚忧心如焚,无奈之下,亲自组织数百敢死精骑,准备突袭井栏。
襄阳南门吱呀打开,夏侯尚一马当先,引数百精骑呼喝着杀出,李文早看见,令旗飞舞,金角声一变,荆州军弃了最前列的两排巨盾,后撤十余步,变“井”型为“∏”型,作密集护卫井栏状。
夏侯尚见荆州军密集护卫井栏,不疑有它,催动魏军精骑纷纷挑开巨盾,纵马加,忽然最前头数匹马长嘶乱跃,轰然倒下,夏侯尚急勒奔马,定睛细看,不禁大怒,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插了许多锋利的竹签。
“我呸!尽整些小人行径,岂是大丈夫所为!”夏侯尚深为不齿,唾骂不已,正欲挟愤下马来战。李文笑意更浓了,令旗再舞,两个方阵里射出无数的箭矢,“噔儿”弓弦响,如催魂音符一般,夏侯尚一听魂飞魄散,拨马往回就逃,箭雨追着夏侯尚的马**呼啸而来。
夏侯尚刚回到城内,惊魂未定,荆州军鼓声大振,“咚咚咚咚咚…”连绵不绝响彻空旷大地,两个方阵齐声,“嗬!”“杀!杀!杀!”随即如潮水一般涌过来。
夏侯尚急喘了几口气,心里焦急叹息,荆州军终于开始准备攻城了,这波浪蓄势已久,拍过来定凶悍无比,信心不再如刚才般满满的了。突然间见到北门处浓烟如柱,直冲云霄,隐约可听见城池的那头杀声鼎沸,一骑快马如飞般驰来,骑卒满身大汗,高喊:“将军,北门被破,请将军作定夺。”
“什么?怎么回事?”夏侯尚一日数惊,这次更是惊得全身冰冷,手脚麻。
“荆州军早有数百人化为百姓,趁骑兵来袭之际混入城池,今日见我南门战况激烈,簇起难,北门遂破。”快马禀报道。
夏侯尚正欲率亲卫亲去夺回北门,又一骑飞报,北门出现荆州精锐骑兵,夏侯尚长叹一声,“休矣!”听得城内街道之上,铁蹄踏地的“滴踱”声成片,急急糟糟,如大雨倾盆击打地面,房舍震动。
夏侯尚脑海里浮现着李文的笑容,这才明白李文笑容里的狡猾:以骑兵混淆视听,潜伏山地营精兵;以主力猛攻南门,吸引自己注意力;以精锐之山地营、龙啸营突然力攻己不备,里应外合,无可挽回了。
正愣神间,龙啸营骑兵的吆喝声已近在眼前,百余随从亲卫手忙脚乱,簇拥着夏侯尚往西门突去,刚出西门,只见一军飞奔来。原来李文见计策成功,命余下数千精兵迅即赶往东西两门,意图全歼襄阳魏军。
西门这枝荆州军正是李文亲率,迎面正撞上夏侯尚,李文冷眼瞅着,手绰银枪,平指夏侯尚,“事已至此,你还不投降吗?”
夏侯尚一见李文,满脸激愤,“李文,你休得意,此战全凭奸猾狡诈,侥幸而已。”说罢挥刀便上,一众亲卫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一拥而上,竟欲群殴,一名亲卫以刀背拍夏侯尚之马,马负痛斜刺里狂奔,夏侯尚不得已大呼:“李文,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李文猝不及防,被百余人横档于阵前,引军杀透过去时,夏侯尚已远遁,李文轻蔑瞟着樊城方向,莫说是你,就是曹仁老贼,早晚也将缚于马下,遂引军入城安民。此役杀得魏军丧胆,降者无数,夏侯尚仅以身免。
第五章 虚虚实实
襄阳城内,安民很是让李文头痛,曹魏经营襄阳多年,根深蒂固,并未出现百姓箪食以迎王师的情景,李文忙的焦头烂额,烛灯照耀之时方进晚饭。最后一口饭食咽下之时,李文还是下了决心,命人往成都禀明诸葛亮,取法邈过来相助,这小子虽看着有些心烦,但搞内政,应对豪门还是一把好手来的。
堂内凉风习习,烛光或明或暗,映得李文的心情也是忽明忽暗。李文独坐于堂中,望着烛影摇曳,思绪飞到了关羽水淹七军之时。同样地战告捷,拔取襄阳,不同的是与东吴盟好之情未变,主将由名震华夏的关羽换成了冉冉升起的自己。
与关羽战荆襄相比,此次要有利许多,烽火台仍在,黄叙、关索远胜傅士仁、糜芳,与东吴交好,加之自己不会再像关羽那般骄傲自负,当不至于再遭白衣渡江之失。并且此番出兵出其不意,曹魏或许会反应迟缓,自己名声又不及关羽,樊城曹仁未必会以名将之尊死守。此所以李文心里明亮。
然曹魏毕竟强大,援军可以源源不断,且出洛阳奔宛城,时间不长,如不能闪电击破樊城甚至宛城,恐局势依旧不利。要做到这点极难,此所以李文心里灰暗。
李文自己也不知苦思了多久,直到眼睛都看得有些酸痛了,忽然一阵脚步声把李文的思绪拉了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应龙,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一战便取下襄阳,应龙恨不能立马杀向宛城,报那国仇家恨,是以当晚便来找李文,急切想问何时进兵。
“将军,我等以半州之力击魏,必须攻其不备,以快打慢方有胜机,将军何不乘势疾进,若成僵持之势,恐蹈覆辙矣。”应龙因和李文经历生死,知其脾性,所以也不拘礼,直言不讳,声震大堂。
李文正虑及于此,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停顿后微微叹气道:“定远,还如当年快言快语。我岂不知,奈何未得良策,正在踌躇。”李文也不讳言,生死兄弟之间说话本就不需拐弯抹角。
应龙闻言一怔,在他看来,李文无所不知,但有疑难总能迎刃而解,未曾想李文也有为难之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堂内顿时静默下来。
李文望着应龙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间长笑不已,把应龙吓了一跳,“将军,何事哂笑?”
“定远,我有计了,只是要你担些风险。”李文忽然面容一整,沉声说道。
“将军但请吩咐,末将何惧之有。”应龙慷慨激昂,掷地有声,震得烛光也抖了几抖。
“好!附耳过来。”李文细细吩咐应龙数句,应龙越听越喜,竟无丝毫畏惧之色,笑逐颜开转身便去了。
次日,李文聚将坐定,缓缓说道:“诸位将军,我军战告捷,震慑敌胆,当可分曹丕之心,缓陇西之势。今要之务乃稳守襄水以南,以策万全。
众人闻听,吃惊不已,纷纷攘攘议论,分明是不解李文之意。
李文微笑摆手止住,也不解释,“诸公不必如此,我随丞相多年,丞相多有叮嘱,用兵不可尽是弄险,当未虑胜先虑败,我意已决,你等不必多言。”
“蒙奕听令,命你引军五千,沿襄水南岸筑烽火台,旬日完成,不得有误。”
“元俭将军,就请你将曹军降卒择其精壮,勤加操练,编入我军,以壮实力。”
“白亮听令,山地营多有新兵,命你旬日内整训完毕,我另有用处。”
“周仓将军,你且随我安民巡城,如何?”
将令不断出,众人见应龙不在,且又是周仓随李文干这巡营巡城之事,皆轰然大笑,猜得一二,都大张旗鼓忙去了。
樊城之内,百姓惊惶,多年未经战争,霎时间感觉战火逼近,满城沸沸扬扬,已有些豪门筹谋着迁徙以避战祸。
曹仁、夏侯尚等人正在商议,探马飞报,言李文命人在襄水以南修筑烽火台,曹仁老脸微皱,不知李文葫芦里卖什么药,心下有些狐疑,缓缓说道:“李文先是故作姿态,后骤起刀兵,狡计袭占襄阳,今又摆出稳守姿态,究竟意欲何为?”
夏侯尚想起李文,仍愤恨不已,恨声道:“李文这厮狡诈不已,行事往往出人意表,须防诡计。”
偏将张氏兄弟对视一眼,说道:“兵法有云:虚虚实实,我等料想李文此番动作,不会再用旧计,必是刘备新丧,为防两线吃紧,以攻为守,既已得手,便见好就收。”这张氏兄弟,一个名叫张天,字经纬,一个名叫张旭,字东升(备注:此二人乃我同学,借用其名字)。
夏侯尚点点头,“樊城乃坚城,纵然危急,援军亦旦夕可至,想那关羽当年围攻多时不能克,正是为此,李文如何敢再触霉头?”
曹仁沉吟半晌,谨慎道:“虽如此,仍不可不防,还是命人往报洛阳,请朝廷派援军相助,一保樊城不失,二则徐图进取,方为万全之策。”曹仁年迈,越地稳妥些。
转眼间十天过去了,襄水南岸动静依旧,烽火台逐渐成形,景山大营每日里热火朝天地训练,山地营、龙啸营等各营旗帜高高飘扬在景山大营内,曹军细作每天都往樊城禀报这边动静。
曹仁想想不放心,又命众人轮流引军,每日里巡哨江岸,斥候遍洒樊城周围数十里。
李文再次擂鼓聚将,“诸位,曹仁垂垂老矣,胆魄渐失,只是稳守,处处落于后手,如今时机已到,料其必为我所破。”
众人闻言又惊又喜,脸露兴奋,都有些按耐不住地等待下文。
“蒙奕听令,命你率五千兵驻守景山大营,每日动静依旧,只须骗过曹军细作五日,便算你之功。”
“周仓听令,命你每日引军巡哨江岸,压迫对岸,但见对岸有动静,即率万名精兵渡江攻城。”
“白亮听令,命你率山地营乘夜开拔,或绕道渡江,或化整为零,潜行到樊城以北,自有人与你接应。”
“廖化听令,命你镇守襄阳。”
众人应诺接令。
翌日晚,繁星点点,凉风习习,襄阳城外,千骑肃立,只有几下虫鸣,更显周围寂静。李文仰望北方,默想应龙也该有些动作了,回头望向诸军,轻声下令:以百骑为单位,分数路数个梯次开拔。
众骑随令而动,马蹄皆包布包棉,悄然无声没入黑夜,只有地面微有震感。
第六章 螳螂捕蝉
樊城与宛城之间,邓、安众等地,突然之间,谣言大起。谓曹丕篡汉,苍天震怒,现已病重,昔日抗曹魏暴政之英雄今又来,亲率王师,所向披靡,欲救万民于倒悬。
而曹魏多年征战,宛城、樊城之地徭役、赋税极其苛重,所以谣言一起,便如沸水,各地县令虽率县兵镇压,却犹如扬汤止沸,稍有平静又愈演愈烈,急报如雪片般飞往曹仁处。
夏侯尚闻报大怒,脑门青筋尽露,吼叫道:“将军,李文欺人太甚,定是这厮又使狡计,令我等无暇他顾,我愿率精兵数千,平息内乱,再挥兵南下,与其一决雌雄。”
曹仁闭目养神,似乎毫不为所动,内心却颇有些焦虑,如今襄樊之势就如一盘棋局,自己先丢一城不说,还处处落于后手。这种焦虑难受的感觉不停骚扰着曹仁的内心,令得曹仁如老井般不起波澜的内心也不禁有了些火气。
猛地曹仁睁开双眼,精光射出,“张天,命你率二千精兵,去平息各地。”
张天慨然接令,点起兵马去讫。
“夏侯尚,你负责樊城四门城防,每日巡哨,不可懈怠。张旭,江北防务,由你负责。斥候再增一倍,每半日一报,樊城数十里内一有动静,即可来报。我自整军,随时备战。”
众人皆忙去了。
话说张天引军杀奔邓城,不两日,便捷报传来,平息此处民乱,又一日,却是告急文书。原来义军围困邓城,见樊城军至,故意惊慌而退,待张天入城,当夜复围邓城。义军虽为乌合之众,然漫山遍野,浩浩荡荡,恐不止万余人,张天兵少,加上县兵亦不足三千人,接战两次,张天现义军中居然有数百悍战之士,为者武艺颇高,自己不能敌,不得已向樊城告急。
曹仁接报,大吃一惊,民乱居然如此猖獗,让曹仁有点始料不及。夏侯尚冷哼一声,喊声如雷:“将军,定是李文那厮遣爪牙偷入腹地,内藏大将,挑拨愚民,所以张天不敌,且让我去,只二千精兵足矣,扫清凶孽,令南岸再不敢窥伺。”
曹仁细想了想,沉声道:“伯仁,你性太刚,不妥,平息民变当刚柔并济。我亲自去,若不能尽平息,恐为李文所趁。迟则十天,早则五日必回,你仔细谨慎看护城池,不可随意离城。”
曹仁下定决心要从解决腹地内乱,于是督张旭率二千精锐直去邓城,留下一路烟尘。
应龙督众只是围城,也不着急,早有人探知曹仁率军急急赶来,应龙眼冒怒火,咬牙切齿,嘴角沁血,当下披挂引数千人便迎了上去。
两军对圆,魏军乃百炼精锐,自然阵容严整,进退有度,气势汹汹。曹仁立于阵前,却被对面义军气乐了,衣衫褴褛,穿什么的都有,锄头、木棒,拿什么的都有,或站或坐,不成列不成行,若不是有魏军在前,没人会以为这是一支军队。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竟把自己吓了一跳,煞有介事、兴师动众来平叛,传出去不成了朝廷众人的笑话。
应龙眼睛冒火,直盯着曹仁,见曹仁嘴角斜挑,满脸不屑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突阵而出,嘶声喊道:“老贼,还记得宛城应将军吗?”
曹仁闻言一怔,狐疑地看了看应龙,依稀有些应开的模样,一下恍然,原来一切事情都是这小子整出来的,怒极而笑,声震四野:“哈哈哈!原来是那老东西的余孽,好好好!今日就送你们父子团聚吧。”
说罢拍马舞刀,直奔应龙,曹仁虽说年迈,然虎瘦雄风在,仍旧气势吓人。应龙早红了双眼,仇恨的火焰在眼中燃烧,丝毫不顾曹仁的刀式如何,自顾自舞刀砍去,完全是一副拼命打法。
曹仁征战大半辈子,刀法浸淫数十年,自然非应龙可比,见应龙只想拼命,曹仁刀影翻飞,如蝴蝶般,轻灵穿舞,并不与应龙硬碰硬。应龙若不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令曹仁有所顾忌,恐早已丧命于曹仁刀下。然纵是如此,也时而血光迸现,应龙的肩膀、大腿被曹仁的刀尖划出数道口子,应龙浑身浴血,怒喝连连,犹自死战不退。
应龙的亲卫混在义军中,见如此情形,忙使劲鸣金,令义军退,应龙虽然报仇心切,仍知道军令如山倒,不敢不退,遂使出浑身力气疯魔似地连砍数刀,逼得曹仁略略避让,拨马就回。
曹仁哪肯放过,挥刀引军紧追不舍,围城义军见应龙一军败回,惊惶不已,也作鸟兽散,俱往西北方向去了。张天见状,忙引兵出城夹击溃散义军,义军死伤颇重。
曹仁见到张天,无暇说别的,命他为前部,两下合兵急切切地追了下去,追有十余里地,来到一处,名为鸦坡。此地貌似乌鸦,左边有一处茂林,右边一里地外有一山坡。
不知为何,曹仁忽然有了不安的感觉,忙勒马急停,仔细揣摩那片林子,林子内那深邃的墨黑似要吞噬人一般。转头望了望撒开脚丫子狂奔的乌合之众,烟尘渐渐远去,曹仁稍作犹豫,便断然下令,命张天率本部兵马继续穷追,不得让其有喘息之机。自己则与张旭引军为后部,互为呼应,并即刻派斥候往两侧搜索,以策万全。
斥候没入树林半晌不见动静,张旭有些不耐烦,策马欲亲率数十人去探查,曹仁猛地一震,大声喝止张旭。正此时,林内影影绰绰立起数十面旌旗,金鼓齐鸣,一彪军从林中冲出,喊杀声鼎沸,大约有数百人。
魏军大惊,阵型有些松散,曹仁大喝一声,“慌什么?此乃我军腹地,荆州军马能有几人?”众军见曹仁面容镇定,军心复安。
“张旭,命你率千人剿灭此寇。”曹仁冷声下令,张旭此时也定下神来,见伏军不过数百人,也是勇气顿生,大声应诺,引军扑了过去。
两军甫一接战,曹仁脸色唰地变白,张旭千人与数百伏军相抗竟然渐呈不支之象,山地营?曹仁脑袋轰然一响,此乃荆州军之精锐,李文的近卫军,出现在此处,那李文何在?荆州军有何图谋?曹仁越想越是心惊。
猛地又是一声炮响,林中再奔出一彪军,同样服色,同样装备,直取曹仁。曹仁再不犹豫,命麾下千人死命相抗,自己便欲回马往樊城。
遽尔号炮声连连,右边山坡处闪出一支骑兵,为一面大旗,旗面怒龙昂长啸,爪牙尽张,龙啸营?曹仁眼光散乱,心胆俱裂,魏军本已露败象,如今再有荆州军来袭,如何还有战心?加之张旭正与白亮交手,分神之际,被白亮一刀劈去了半个脑袋。魏兵见之,登时溃散,曹仁喝止不住,反被败军裹挟着动弹不得,随人流而走。
眨眼间,龙啸营数百骑呼啸杀到,标枪、箭矢刺耳之极,无数魏军应声倒下,血泊满地,曹仁正慌乱奔走,一骑旋风般杀到,大喝一声:“曹仁老贼,哪里走!”
曹仁心神俱失,手足无措,慌乱间瞥见一将遮挡住光线,寒光闪了一闪,一条黑影如蛟龙般舞来,一点银光急剧奔向眉心在眼中放大,直至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来将正是李文,早瞅准曹仁而来,像那爪利嘴硬的秃鹫,从大山扑下,凝聚着数年宿仇的一枪,正中曹仁眉心,曹仁利落地倒下,眉心杯口大的血洞,浆血汩汩而出。
第七章 计取樊城
战场之上,突然间出现了诡异的平静,曹仁雄踞襄樊二十余年,就像空气一般在魏军心中自然地存在,如今空气被刹那间抽走了,怎能不窒息气闷、呆立当场。而荆州军跟随李文已久的都知道,与曹仁的宿仇,尤其是山地营,个别老兵不禁眼泪夺眶而出,那面血迹斑驳,缝缝补补的战旗在风中尽情地舒展。
李文纵然百战沙场,历经生死无数,此刻也抑制不住的激动,声音高亢得有些变调,“曹仁授,降者免死!”
山地营众人热泪滚滚而下,齐声高喊:“曹仁授,降者免死!”声音激昂,传遍四野。魏军纷纷弃械而降,少数溃逃者俱被李文布置在外围的五百骑悉数剿杀。
李文随即令白亮率五百龙啸营骑兵,夹击张天所部,其余骑兵以屯为单位,四散于外围游弋,不得让一个魏兵逃往樊城。命山地营迅收拾战场,归拢降卒,自己亲自以好言抚慰。
白亮枪挑曹仁大旗,一路呼号而去,张天其实追击出数里地便听到后军金鼓声、号炮声接连不断,心中狐疑。忽然间应龙率义军奋然转身,大喊:“乡亲们,我等再退便是妻子儿女所在,魏军暴虐,我等岂能让其受辱,何不死战?”义军之中本有一二百荆州老卒,轰然应答:“死战保家!”
众人热血被挑动起来,群情汹涌,纷纷杂杂,随应龙转身迎着魏军冲去,如几十条涓流急切争相奔往大海一般。张天亦算是悍将,见此模样,高喊道:“曹将军率军就在后面,我等死战,击破这群暴民,升官领赏,美女无数,等着大家!”魏军嗷嗷狂叫,无不以一挡百。
一时间刀光棍影,血肉横飞,成了杀戮战场。地面微微震动,张天感觉到了,狂喜大喊:“曹将军来了!”话音刚落,见到曹仁大旗,不过不是高高飘扬的,而是被一杆枪挑着而来,张天目瞪口呆,魏军士卒也注意到了,个个呆若木鸡。
白亮纵马飞奔,如闪电般冲入魏军阵中,甩落曹仁战旗,把枪舞得似梨花般。应龙内心狂喜,不及细问,亦是将刀舞成一团光影,一切东西在他们眼前起伏和闪动,人头飞滚,马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在刀光的闪耀中和自己的**中,遇人便杀而听不见被杀的人的悲鸣。
张天手足无措,愣神间,一刀一枪齐往他身上而来,“蓬”地一声,木然坠地,鲜血洒满一地。魏军早无斗志,只是义军恨暴魏久矣,今得泄愤,肆意疯砍,激得魏军拼死顽抗,令得解决此处魏军费了不少事,徒增了些伤亡,魏军降者极少。
李文立于鸦坡,凉风拂面,让李文心情稍复平静。李文没有想到这番布置会逮着曹仁这条大鱼,设想是义军犹如鱼刺梗喉,曹仁必欲除之而后快,自己以江南之兵威压樊城,迫使其不敢以重兵围剿义军,再以山地营、龙啸营潜入腹地,凭两营之战力,猝起难,剿灭曹仁之偏军是有把握的,如此两下夹击,在洛阳反应之前攻破樊城有望。
不曾想曹仁是如此急切,竟亲自引军平乱,真乃意外之喜,如此樊城旦夕可破。李文正想得嘴角微笑之时,数骑狂飙而至,吓了李文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应龙、白亮到了。
应龙浑身血迹斑斑,皮翻甲烂,也全然不顾,滚鞍下马,倒头便拜。李文赶紧去扶,“定远,你这是何意?”
应龙强跪于地,泣声道:“杀父之仇,今朝得报,此皆将军所赐,末将纵肝脑涂地,亦不能报也。”
李文、白亮均感慨不已,“你之大仇,亦是我等之大仇,今皆报矣。”扶起应龙,三人紧紧相拥。
不一会,李文与白亮、应龙密密细语数句,两人大喜,应龙杀父之仇得报,神清气爽,浑身伤口也不觉得疼痛,朗笑道:“将军妙计,末将这就去准备。”
樊城,夏侯尚刚接到快马捷报,言荆州酋李文竟敢率山地营潜入腹地,所以民乱猖獗,曹仁将军引军与张天将军内外夹击,大破叛军,李文率残部正逃往江边。
夏侯尚得报大喜,忙赶到城楼观望,不一会,斥候来报,探得有约两百骑荆州军,离城约十里,丢盔弃甲,已无旗号,正往江边急逃,后有千余精兵打着曹仁将军旗号,衔尾直追。
夏侯尚脑海里翻出了襄阳之时,自己如丧家犬一般急逃之情景,牙痒痒地哼了声:“李文,你也有今日!”毫无迟疑,三步并作两步跃下城楼,点起数百骑冲城而出,令小校引千名步卒为后应,随后进。
夏侯尚心急火燎地堪堪赶到江边,只见李文引百骑与曹仁所引之军厮杀在一起,另有数十骑正忙于江边抢掠船只准备过江,便大吼一声:“李文,你也有今日,哪里逃?”
纵马飞奔,耀武扬威而去,不到一半路程,忽觉有异,这抢掠船只的动作不紧不慢,两军厮杀的声音倒是雄壮,动作却似在演戏,心里老大一个“咯噔”。暮然间,身后号角呜呜响起,一面大旗,旗面怒龙昂长啸,爪牙尽张,引领一彪精骑狂飙驰来,龙啸营?夏侯尚瞳孔急剧缩小,浑身肌肉绷紧,急勒奔马,立身而转。
“中计矣,撤!”夏侯尚狂呼,一马当先,马蹄刨起串串黄土,划出一道弧线,往斜刺里奔去,数百随从略显混乱,尾随而去。
应龙率龙啸营截弯拦住夏侯尚回樊城之路,夏侯尚慌忙往樊城侧面驰去,李文与冒充魏军的山地营随后赶来,三路烟尘将樊城以南地面搅得漫天迷雾。
随后接应的千名魏军忙结阵,弓弩往龙啸营方向攒射,应龙等被阻得一阻,夏侯尚等数百骑趁虚呼啸而过。
周仓早于对岸见到此间烟尘大起,遂引兵渡江,鼓噪而来。夏侯尚被龙啸营追的甚急,不敢直接入城,只得绕城而走,指望城头守军以箭雨阻挡龙啸营,换得喘息之机好入樊城,然李文等率军业已赶到,曹仁军旗被挑在杆上,大吼:“曹仁已亡,降者免死!”,周仓所引万名荆州军也登岸望樊城杀来,杀声遍地,震动数里。
夏侯尚耳听八方,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会,脸现决然之色,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命樊城我军尽数撤退,往保新野。”
李文立于樊城城门之下,望着巍峨的城楼,感慨不已,曾经关羽铩羽之地,今日终得偿其愿,不知关羽可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