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讲武堂3
走进大门,迎面便看见一座如内城布局的建筑,城高丈许,上有城垛,数马可并行的马道,当面城楼上高高矗立着一杆黑色大旗,金色滚边,火红的一个“汉”字极是醒目,随风上下飘扬,宛如游龙摆身。
城内乃讲武堂办公及住宿之处,围屋一般的房子内外有十圈,看规模足可容纳数千人马,层层同心圆般的屋子围着的中心点处,立有两块无字碑。城外四周便是东西南北四个校场,有点让人不解的是在北校场角落,孤独地站着一座城楼,高三丈。
李文此时正与庞德、于禁等人站在“汉”字大旗下,俯视着讲武堂第一期学员,五百名学员分成十个方阵,肃立在东校场上,除了两百名老兵的四个方阵还算整齐外,其余几个方阵皆横不平、竖不直,甚至有些学员还在嗡嗡细语,一副好奇模样。
李文皱了皱眉头,对白亮示意了一下,白亮几个箭步走到战鼓边,“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三通鼓响,炸雷般突然响起的鼓声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未经战阵的学员心动神摇,脸色苍白,口干舌燥,鼓声已毕,仍听到自己怦怦地心跳声,个别器械队的学员居然瘫坐地上,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李文清了清喉咙,威严地扫视着下面学员方队,朗声说道:“讲武堂乃汉中王恩准,荆蜀建立的第一所军事学堂,是为大汉培养未来将才的摇篮,诸位都是百中选一的年青才俊,今天方能站立此处,成为讲武堂的第一期学员,汉中王及国家对你们寄予厚望。”一众学员听到此处,不禁脸上露出些骄傲和自豪来,瘫坐地上的学员赶紧站起来,众人腰杆也绷紧了些。
李文暗暗点头,还算有荣辱之心,孺子可教,接着道:“诸位可曾想过,来此为何?”略顿了顿,见无人应答,早有预料,也不为意,自问自答道:“有些是为了糊口,有些是为了见识经历一番,但我相信,也有为了西川的安危,重振大汉天威的!”李文缓缓地扫视着学员,面容渐渐变得异常庄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荆州山地营的故事想必你们大都听说过。”
李文说着说着渐渐有些激动,便停顿了片刻,给学员们一个回味咀嚼刚才那句话的时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少人都被这句话震动了。
“山地营在荆州北城墙上,面对东吴头号大将甘宁,面对漫天的箭矢狂风骤雨般袭来之际,统领白亮重伤昏迷,千名弟兄最后能站起来的仅百余人,兀自死战,不曾退却半步。”李文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白亮!”
“在!”白亮背后闪出应道。
“山地营!”李文声嘶力竭地喊,
“有我无敌!”白亮同样声嘶力竭地应,尽管只有一人的声音,尽管声音都喊破了,但是随着声音在空中回旋,男人的气势,军人的军魂也在空中回荡,久久方消散,李文和白亮的脸庞上无声地滑落着眼泪,那是祭奠战死的兄弟英魂的最好祭品。
庞德、于禁在旁也不禁动容,就这里两人的应答,已经深深触动了他们,要是千人一起,又该是怎样的震撼,庞德和于禁此时有些顿悟,有这样的一支军,难怪荆州之战可以逆转,又有些心驰神往,能训练带领这样一支军,那是为将者最大的光荣。
底下站立着的学员方队面容肃穆,荆州之战早耳熟能详,很多人也是奔着李文的英雄传说而来的,可此时所见的应答远非听故事所能比,心中震撼难以言表,一干世家子弟原本有些对李文不怎么服气的,而今也被敬仰所充斥。
李文平静了一下心情,接着朗声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你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你们的兄弟,是你们能够在战场活下去的保障,我也怕死,但马革裹尸,战死疆场是军人最光荣的死法。诸位都见到了内城中立着两块无字石碑,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吗?”双手一抱拳,“那是报王上恩准设立,用来记录你们每个人的功绩和战死者的名字的功劳碑和英魂碑!现在什么字也没有,但是将来会有,由你们,还有我们来书写,让大汉后人永世铭记你们的名字,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白亮忍不住在旁大吼;“匡扶汉室,建功立业!”
底下学员有些杂乱地跟着喊:“匡扶汉室,建功立业!”声音此起彼伏,极不整齐。
李文喝道:“你们是男人吗?没吃饭吗?再来一次!“
“匡扶汉室,建功立业!匡扶汉室,建功立业!”学员们被刺激了,涨红着脸,齐声大吼,
白亮又吼道:“生死同袍,永不相弃!”
“生死同袍,永不相弃!生死同袍,永不相弃!”学员们整齐的声音划破校场上空,震耳欲聋,回荡良久方息。
一直以来,这块土地寂寞而孤独,只有小溪永不停歇地流淌着,绵延的山峦绿了黄,黄了绿,还有飞鸟走兽为伴,而眼下,却成为一片热土,沸腾的呼喝声惊得飞鸟走兽在山里四处乱串,不解地望着军营,蒸腾的汗水让流淌的小溪更加欢快。
李文想起了现代的军事操练,自己反正也是个半吊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拿来主义,于是在学员入营头半个月里,没有任何其它科目训练,每天就是五更起床,队列操练一个时辰后,早饭,再队列操练,如此往复,直到睡觉,只有晚饭后有一个时辰的自由活动时间。
各项要求近乎苛刻,早晚点名,食不准言寝不准语,队列操练前要检查全身装束,全营将士必须穿戴整齐,操练时行、跑、立、蹲、转身等动作要求完全一致,横成排,竖成列,每个动作逐步分解,要求整齐划一,高低一致,兵器的握、举、刺、挡、砍、挑等动作也是如此要求。
第四十三章 训练
学员们苦不堪言,极不理解,这种训练与武艺有何关联,对作战有何裨益?尤其是世家子弟,怨声载道,就连于禁、庞德也不知道李文究竟在整什么道道?军中宿将听闻或一笑晒之,或好奇,或等看笑话,刘备和诸葛亮倒是很沉得住气,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半个月下来,一切都有明细规则和程序,学员们由被动不解到渐渐习惯,慢慢地举手投足间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应该,学员们自己都没有觉,每一个军令,都已经本能地服从和执行。于禁和庞德等人惊奇地现,这批学员包括新兵蛋子,还有骄纵的世家子弟就算在自由活动之时,都极有军容,腰杆笔直,举止有力,浑身散着与其它各军不一样的气质。
此时,训练科目开始调整了,除早操维持队列训练之外,上午开始转为越野训练,全副武装,起初跑五里,半个月后路程每天加一里,直至加到二十里。下午为障碍训练,设有跨越壕沟、水池,穿越荆棘,独木桥,攀登软梯、软索,爬杆,跳障碍,翻高墙等等。
这一个半月下来,五百名学员肤色黝黑,精神奕奕,膀子上每一块鼓胀的肌肉都透着力气。于禁等一众教官被闲置了一个半月后也终于等到了任务,于禁负责步兵科目、庞德负责骑兵科目、白亮负责山地特种科目、蒙奕负责器械科目,李文则负责了一项最轻松的动嘴科目,开始了分队分科目训练。
其中李文负责的科目名之为“论坛”,如绵竹一般,或典故、或《蜀科》、或武艺、或兵法、或稀奇古怪的故事,内容不限,讲完可议,褒贬均可,论坛之上不分观点对错,只论有无新意,追求观点碰撞,最后由李文点评归总,根据各学员表现评分,如现有价值之论,有专人记录,直送诸葛亮处。
一众学员一来年轻好奇,二来言论可直达国之中枢,岂不尽力?数次论坛下来学员们更是觉得观点碰撞中,收获极大,甘之若怡,每到论坛之上,各位学员争执声此起彼伏,面红耳赤,论坛之后却又说说笑笑,互相钦佩,此中世家子弟自然表现尤为突出。
然山地特种科目训练最吸引眼球,白亮与几名从山地营借来的老兵来到北校场角落,那座孤零零的三丈高的城楼。白亮两手各持短刃,脚套上特制鞋子,鞋头嵌有铁片,片上有短刺,只见白亮利用城墙的石缝,手脚并用,如壁虎般几无声息地迅沿墙爬上。
其余几名山地营老兵或与白亮般,或用软索飞爪,履墙如平地,一众学员看的是目瞪口呆,半响才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还有潜行、联络、侦察、设置丛林陷阱等等展示均让学员们心痒难耐,方悟荆州之战,山地营之威名确实不虚,学起来干劲冲天。
而器械科目训练最神秘,蒙奕带着一些白家工匠与器械队住进内城的一排房子内,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每间房子的学员各自都在重复忙乎各自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只知道做完后都编上号送入最后一间大房子分类堆放。
经过多次反复,随着李文满意的报出一串编号,蒙奕与白家工匠按编号挑选拼装,一台台投石机、弩机、冲车、井欗、登城车便瞬间出现在大家眼前,而且井欗、登城车和冲车外包着竹片,显得与众不同,众人好奇问询,李文均微笑不语。
器械队带来的惊奇远不止这些,在李文、蒙奕带领下,锻造出李文称之为“马刀”的一种刀。大概有二尺多长,略呈弧形,刀身窄而刀背略厚,刀头尖宽而略薄,刀把处设有环形围护,庞德初见此刀,咧嘴大笑,“鹏飞,此刀入手轻飘,怎敌我之佩刀?只可把玩罢了。”李文也不争辩,劝道:“令明不妨上马一试。”
庞德持刀飞身上马,绕着校场飞驰数圈,疾驰中不停地挥刀劈、刺、挡,将马刀舞得如白练般,酣畅处吼声连连。庞德纵马忽而绕到李文面前,不等马儿站定,飞身下马,兴奋地高声喊道:“鹏飞,这把刀就送给我了,这种刀非常适合在马上拼刺用,若是千军万马中贴身拼杀,顺手异常,好刀哇好刀。”
庞德戎马半生,马上悍将,从未试过如此称心的近身兵器,试了此刀如何不见猎心喜,瞪得牛铃般大的眼睛透着渴望,直视李文,手里紧紧抓着马刀,整个一副李文不答应也不准备奉还的样子了。李文看着这个无赖,无奈地苦笑道:“你这个样子,我还能不给吗?”庞德听了此言,喜得没等李文反应过来,立马给了李文一个熊抱,于禁、白亮等人自然也不会放过机会,乘势各敲了一把喜滋滋地拿回去显摆。
世家子弟组成的高级指挥学员队还额外增加了一项军事战例科目训练,主要是选取一些设定的战例进行沙盘推演,在沙盘上布置好预定兵力后,双方各自拟定方案,交由教官按照方案逐步推演,决出胜负,总结得失。
这沙盘也是李文所创,摆放在屋子中央,看着高低起伏的地形如此形象地展示在面前,山川、河流、峡谷、道路尽收眼底,何处可屯兵,何处可设伏,何处可筑城,一目了然。于禁、庞德等人实在忍不住,摇头叹气道:“鹏飞,你的头颅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这你也能想的出来,何人是你之师,竟能教出这等弟子。”
李文不知该如何应答,这沙盘是谁先整出来的自己也不知道,总不能说是电视里看来的,那会让他们脑袋短路掉的。只得故作神秘状,“我之老师乃一隐士,因缘凑巧得其传授一二,命我誓不得透露任何他老人家的行踪,故恕无法奉告。”
其实李文也算不得说谎,李文的老师就是之后的千年历史,千年智慧,确实无法说得明白的。只唬得这一干人等神往不已,弟子都高深莫测,如百宝袋一般,一掏就是一件惊世之作,那老师该是何等贤士?
第四十四章 比武检阅1
转眼间,秋叶随溪水流走,山峦褪了黄红相杂的彩妆,寒冷的山风将山峦吹成了灰褐色,山尖也出现了皑皑白雪。
算起日子,讲武堂开办四个月了,居然很快要过年了,俗话说,“春种秋收”,对于倾注自己大量心血的讲武堂,李文也是充满了期盼,新鲜的种子种下,能结什么果?究竟是青涩还是甘甜芬芳?总需要先品尝一把,才好因果施肥,及时调整。便亲往王宫请刘备择日前来讲武堂观摩。
冬天里的太阳总是很受欢迎的,暖洋洋地驱散了不少北风的寒冷。刘备率诸葛亮等一众文武由白耳精兵护卫,浩浩荡荡来到讲武堂,巍峨的营盘门口,刘备亲笔书写的“讲武堂”横匾下,李文顶盔束甲,显得卓尔不凡,与于禁、庞德等教官立于两侧恭迎,军营内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刘备有些惊奇,与诸葛亮对望了一眼,不知李文又在弄什么玄虚,对接下来的检阅增添了几分好奇。
李文俟刘备等人在内城城楼上坐定,便亲执鼓椎,“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空旷的校场上炸雷般突然响起三通鼓,雄浑的鼓音让寂静的山峦也苏醒过来,回应着“轰、轰、轰”,震得北风也激动起来,将“汉”字大旗吹得猎猎作响。
校场也醒过来了,一队队全身装束的学员,从四面汇集而来,跑着碎步,每队学员都横成排竖成列,跑步中手臂摆动,步频步幅丝毫不差,煞是好看,整个校场上只响彻着两个声音,一是踏着大地的声音,二是衣服摩擦的声音。“蓬、唰”、“蓬、唰”整齐清脆,就如一个人一般。李文等五百名学员整齐列队于面前时,以一个干脆有力的转身,向城楼处单膝跪下,“轰”地一声,身后五百名学员跟随单膝跪地,动作并无偏差,在李文带领下,齐声呐喊:“参见王上!”吼声震耳欲聋,众人耳膜都有些嗡嗡作响,把立于刘备身后未经阵仗的太监吓得脸色苍白,几乎软了下去。
此时,刘备与诸葛亮又对望了一眼,这个李文,原来是整了这么一出亮相,出乎意料,确实非比寻常。刘备纵横一生,也是次见到如此整齐划一的兵马,不禁脸上微露激动,立身喊道:“免礼,平身!”
两旁文武大臣们或惊叹,或赞赏,或鄙视皆而有之。“怕是中看不中用。”一句声音低微的话从文武大臣班列中传入刘备耳朵,刘备顿了顿,朝下喊道:“李文!”
“末将在!”
“今天准备演练什么科目?”
“回王上,演练步战、骑战、指挥及攻城四项科目。”
“讲武堂所练之兵,与众不同,我心甚慰,只不知能战否?可敢与白耳精兵对抗演练?”
李文转身问道:“王上垂询,诸位敢与白耳精兵一战否?”
队列中仅部分回答“敢!”,白耳精兵天下闻名,乃刘备亲卫,百战老兵,每一个俱是百人将以上的武艺,岂是易与之辈。是以学员兵阵言“敢”者半数而已。
李文表情并无任何变化,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只突然大喝:“你等为何而战?”
“匡扶汉室,建功立业!”此观念自入营第一天李文的一番话起,就渐渐深入脑海,突然听此一问,学员们都毫不迟疑,齐声高喝,脑海里浮现了山地营的壮烈,白亮撕破喉咙的应答,李文与白亮的热泪,浮现了驰骋沙场,为国杀敌之热血场面。
“生为男儿,演练都不敢,可为国家而战乎?两军相逢勇者胜!只要存此一念,今日之白耳精兵便是你等之明日,诸位敢与白耳精兵一战否?”
“战、战、战!”五百人被深深刺激了,热血随之沸腾,散的浓浓战意令校场内的空气似乎骤然产生了负压,让每个人的胸口都为之一紧,李文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喊着:“禀王上,讲武堂愿战!”嘶哑的声音,来自丹田的力道,透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文官们见此场面只觉得震撼,可宿将们却是体内翻江倒海,浑身的肌肉都在跳跃着,刘备自然也激动不已,在城楼上来回踱了几步才渐渐平复,说道:“好!好!好!两边各出一队,步战与骑战比试两阵,点到即止。若讲武堂能够战平,所有学员毕业均优先录用。”
“咚、咚、咚…”绵密急促的鼓声响起,逗引得城楼上众人无限的兴趣,一方是闻名天下的精锐,一方是后起之秀,刚秀了个吸引眼球的开场,其碰撞让人遐想。众人看着双方令旗招展,各自一队士卒迅列阵,白耳精兵自然如众人想象地摆出了锥形阵,讲武堂摆出了圆阵,刘备与诸葛亮见到都暗暗点头,知兵机,晓强弱,不蛮勇。
鼓声刚息,白耳精兵队一声大喝“嗬!”,疾步冲向圆阵,漫天的尘土扬起,真如巨大的铁锥拖着地面而去,隐隐有风雷之势,压迫向校场四周,就连城楼上的众人都能感觉到压力。讲武堂队却悄然无声,密集成堆,木盾木枪林立,如受惊的刺猬,紧缩身体。尘土渐渐侵袭过去,十步,五步,城楼上众人的心也渐渐悬起来,突然一声大喊“嗨!”,铁锥狠狠刺进圆阵,出震耳的轰声,尘土像碰到了墙一样猛地溅向两边,众人悬着的心也突然被重力引着坠了下来。
众人忙定睛望去,只见圆阵凹了一个口子,当其冲的两人木盾碎裂,脸色苍白,被撞击得身后几排人都倒退了近十步,边上数人也都有些踉跄不稳,圆阵有些变形了,而锥形几无影响,可见战力之强。眼看只要再次击打便可击破圆阵,讲武堂令旗急促挥动,圆阵迅旋动,将凹口转向侧后,而白耳精兵令旗也急促挥舞,锥形居然也旋转起来,更为娴熟。城楼上众人看见锥形阵的锥尖再次对准圆阵时,圆阵还是椭圆状,刘备两旁响起了两个声音,“胜了!”“败了!”陈到和诸葛亮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陈到说的是白耳兵胜了,诸葛亮说的是讲武堂败了。
讲武堂这边已经来不及打旗语了,马上响起了几声短促之极的号角声,与此同时铁锥再次挟起无俦的气势,刺向圆阵。忽然间圆阵裂开两半,铁锥猛地刺了个空,如重拳击打在空气中,紧密的锥形阵有些散开了,圆阵变成了数个小锥形阵,如同孙悟空的毫毛,见缝插针,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顿时搅得白耳兵阵型大乱。
城楼上众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形势陡然间逆转,谁也想到此刻讲武堂居然敢转守为攻,形成乱战之势。局部间常常几个小锥形围攻分崩的白耳兵,喊杀声此起彼伏。李文凝神注视着校场内战局变幻,一会儿功夫,杀声有所减弱,李文心里叹息了一声,毕竟学员兵方训练四个月,毕竟白耳精兵乃百战精锐,纵然单兵作战能力也是极强,在此有利局面下还是难以匹敌,遂示意鸣号,讲武堂的号角声再起,一声长号两声短号,那队学员兵迅脱离战斗,李文转身向着城楼行礼道:“讲武堂已败!”
校场内形势几起几落,变化极快,又突然曳然而止,刘备和一众文武大臣看得口干舌燥,目眩神晕,陈到在旁沉默了好一会,也说道:“王上,若讲武堂之兵再训练多些时日,或经沙场锤炼,此仗胜负难料。”刘备自然也看的出来,微微颌,好一个李文,练兵竟然也如此了得,幸为我得,倘以时日,匡扶汉室大有希望,难怪曹操临终如此念叨此子。
第四十五章 比武检阅2
第二仗比试骑战,李文抬头望了望瓦蓝瓦蓝的天空,一只苍鹰似乎被刚才的响动惊醒,展翅飞起于山林中,正盘旋滑翔着。李文似有所悟,唤来黄叙、关索二人,细细地吩咐了几句,二人点头整队去了。
双方各一队骑兵相距三百步呈方阵对峙,经过刚才一仗,白耳兵不敢再轻视讲武堂的新兵蛋子,学员兵也渐渐消散了怯意,互相虎视着,座骑似乎都感觉到双方浓浓的战意,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喷鼻。
城楼上的众人此刻都按耐不住立于城墙边,没有人再认为白耳兵是必胜的了,刘备也不例外,注视着场内,“咦?”微微的道了声,刘备看到学员兵的装备有些奇怪,背上背着三杆短枪,当然枪头都是包着棉花的,腰上别着一把窄长略呈弧形的刀,手上并无长兵器,回望了望陈到,陈到也注意到了,摇头表示他也解释不了。
“咚、咚、咚…”绵密急促的鼓声又一次响起,这次讲武堂的学员兵毫不示弱,一声大喝下,先行驱马冲向对方,双方骑兵在校场内跑成了两支粗大的箭头形状,针锋相对,疾风掠过脸庞,充盈着耳朵,吹走了所有的杂音,只留下血管里血液的沸腾声音。
眼看两军前锋扬起的灰尘都快撞到一起了,突然一声号角声,把城楼上屏气全神贯注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冲在前列的学员兵快投出背上短枪,遽尔裂成两队,迂回两侧,同时后列的学员兵也快地投射短枪,短枪密集投往前列学员兵转向时腾出的空档地带,短枪破空的啸叫声如同警报响彻校场上空。
而白耳兵的策略是前列骑兵以骑射压制学员兵前锋,后列骑兵往两侧迂回,哪曾想学员兵前锋竟然先行往两侧迂回,骑射几乎全部落空,并且己方两侧迂回及前锋三路骑兵,竟然同时面临对方投掷的短枪,就如自己往短枪上送一般,顿时有些慌乱,纷纷急勒马。
就在白耳兵忙于降低马之时,短枪带着厉叫声纷纷落于马前,毕竟只是演练,学员兵都把射程调近了,可就是这样已经让学员兵得到了极宝贵的时间。骑兵最重度和先机,适才李文交待的正是要以苍鹰搏兔之势,先启动先迂回,占得先机。学员骑兵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白耳兵阵中,马刀扬起,贴身近战,瞬间三路杀了个对穿,白耳骑兵身上多有马刀刀鞘的黑印,那是为防止误伤,马刀练鞘沾上草木灰击打所致。
此次不等讲武堂吹起号角,白耳精兵处的号角声已经响起,陈到在刘备身旁说道:“白耳卫队输了。”如果说步战让刘备有些吃惊的话,这骑战就是震撼了,电光火石之际,胜负立分,虽说白耳精兵不善骑战,但如此脆败却是大家始料不及的,倘若拥有重甲劲马,恐曹魏的虎豹精骑也讨不了好去,刘备这下是真正的激动了,当年长坂自己轻易溃败,仇家正是虎豹精骑,有此精锐,纵横中原有望。
刘备快步走下城楼,激动地目光凝视着轩昂的李文,重重地拍了拍李文的肩膀,“鹏飞,真乃我之千里驹也,我蹉跎一生,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克复中原,重振汉室,全赖你等青年才俊了,年轻真好呀!”说罢眼眶里竟有些莹光闪烁。
李文望着刘备苍脸皓,咀嚼着刘备话语里雄壮之心,苍凉之意,一时也有些痴了,旁边诸葛亮闻之也有些激动,劝道:“王上何出此言?王上正春秋鼎盛,臣等还望王上领我等早日鼎定中原呢。”李文缓过神来,赶紧躬身道:“军师之言甚是,末将定当尽力。”顿一顿,赶紧岔开话题,奏道:“今两项科目已毕,请王上与各位大人移步,检阅指挥科目演练。”
“好!好!”刘备收敛心神,引众人随李文到放置沙盘模型的大房子内。一见到沙盘,如于禁、庞德等人初见之时,又是一阵惊叹。
“禀王上,此乃祁山街亭附近地形,末将敢请马谡大人与讲武堂五名学员对抗战役指挥科目。”李文之所以要指定马谡来对抗,是一直担心历史终会走到那天,失街亭坐失大好局面是李文每次看到《三国演义》时痛心疾的事情之一。诸葛亮在旁听见,眉头微微一皱,马谡是诸葛亮极为看好的年轻才俊,以为李文刚赢回一阵,有些得意忘形了,专挑马谡来对抗,心里有些不喜。
马谡本就自视甚高,听得李文点将,如何受得了,立马应道:“禀王上,微臣愿应战。”
李文将记忆中的魏蜀两家兵力刚得陇西三郡的兵力分布态势,放置于沙盘上,诸葛亮一见心里大吃一惊,这与自己筹谋已久的伐魏方略何其相似,李文究竟是何样人?不禁多看了李文数眼。
李文此时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好装作不见,选了学员中的黄叙、关索、赵广、李丰、霍弋五人,均为高级学员队的佼佼者,其实也算不得李文轻视马谡了。
一边是马谡,抓阄为蜀军,一边是五名学员,为魏军,双方立于沙盘前,冥思苦想,周围一片寂静,似乎空气进了屋子都停下了流动一般,凝重不已,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围观众人也无不内心在运筹着若是自己领军,该怎么办?少数大臣知道自己不善军事的,则在观望着热闹,看着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气定睛,即便是以往对着李文有很大偏见的人观此情形,也不得不承认,李文整出这个沙盘来确是天才想法,若是战国时赵有此一物,何至于有长平之败,使国家万劫不复。
半个时辰后,马谡先定计,提笔刷刷而写,顷刻交卷,五人组稍作商议,也定下主意,诸葛亮收下双方纸张,房间内气温骤然升高,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不已,更有数人已经争执得有些面红耳赤,诸葛亮连清了几下喉咙,才让众人慢慢静了下来。
“蜀军疑兵进箕谷,分军一枝进街亭,大军进斜谷,取郿城。”诸葛亮边念着马谡的遣兵方略,有学员边将代表蜀军的小红旗插于指定处,众臣赞叹之声不断,此调度主攻明确,郿城为长安屏障,取下郿城,长安必破,更兼防御准确,照顾箕谷、街亭两处要点,不予魏军可趁之机。果然,学员队兵三路,针锋相对,毫不相让,布疑兵于箕谷,一军守御斜谷、郿城,主力取街亭,竟欲一击断诸路蜀军之归路,毕其功于一役。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引得众人对五名学员刮目相看,毕竟只是毛头小子呀,未经战阵,有此见识,极是不易。
诸葛亮望着这些年青人,感叹不已,看来江山代有人才出,谁道荆蜀才俊不及中原之增益。急忙往下念:“蜀军防御之重点为街亭,当扎寨于路口边之山中,”念到此处,诸葛亮浑身一震,抬头惊视马谡,众人哗然,连读学员队如何进兵的声音都被淹没了,马谡涨红着脸,挥舞着手,激辩道:“兵法云‘凭高视下,势如劈竹’,魏军敢来,定片甲不留。”诸葛亮望了刘备一眼,刘备微微动了下嘴角,并不言语,睿智的眼光里分明说着“说过此人言过其实,如何?”诸葛亮垂下拿着纸张的手,止住还要再言的马谡,跌足长叹,道:“幼常不必争辩,亦不必往下推演了,若如此,蜀军败了。”
李文、马谡及五名学员听军师如此说,又见刘备不语,有些忐忑,虽是演练,毕竟让“蜀军”败了,预兆不佳,赶紧躬身道:“末将等筹措不当,请王上降罪。”刘备摆摆手,爽朗地大笑,“无罪,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演练得此一‘败’,实战受益无穷。鹏飞,不是还有一项攻城演练吗?今日之检阅出乎意外,我有些等不及看这最后一项还会带来什么惊喜了。”
半天的检阅虽是紧凑无比,时间不长,但是惊诧、震撼、惊喜是一单接一单,众人除了对学员兵的素质、能力惊叹不已之外,还见识了马刀、沙盘,这下攻城演练必定还有意外之举,众人亟不可待地往北校场角落那座城楼走去。
白亮率学员们早立于城楼前,今日检阅,讲武堂大出风头,众人都憋足了劲,要再锦上添花,是以个个精神饱满,摩拳擦掌,如一头头嗷嗷叫地老虎般只待令下。
战鼓隆隆响起,一锤更比一锤重,将众人期待的心情渐推渐高,学员们一声喊“嗬”,陡然震裂了校场上空,一队巨盾缓缓推进,护着步兵立于城楼前沿,刚才大放异彩的骑兵严整地远远布阵于两肋,无声无息,犹如盘踞在巨石上的猛虎,伏低身体,耸起双肩,一触即,给人以无边的威慑。
随着一声雄浑的号角声,器械队迅推动着一车车长短不一的木杆子,来到阵前,只见令旗用力挥下,半柱香功夫,变魔法般地近十架投石车便高高耸立起来。“”,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向城楼,再见令旗挥下,又是半柱香功夫,五架井欗、五架登城车便瞬间出现在大家眼前,而且井欗、登城车和冲车外包着竹片,显得与众不同。
“上”,学员兵们将井欗、登城车隆隆地推向城楼,城楼处一声梆子响,站立一排学员兵,待器械近城,三轮齐射。数百支火箭交织成密集的火网,罩向井欗、登城车,为了演练安全,并无人员在车上或车旁,让观摩人员吃惊的是,火网落下时,井欗、登城车像抹了油似的滑溜,火网自动散开,火箭被竹片弹得四处乱飞,无一插进井欗、登城车,当然难伤分毫。
“登城”,随着一声令下,火箭停止了,一众学员们爬上登城车,登城车前面宽大木板竟然可以折叠翻开,架于城垛之上,学员登城如履平地,端的是让人始料不及,目瞪口呆。而在城墙死角处,十余学员凭恃特制工具悄悄地徒手攀爬,如壁虎般悄无声息、毫不瞩目地也登上了城头,一众文武大臣不禁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竟有如此奇技淫巧之术,于禁、庞德等人也是今日方悟竹片之效用,沉静了半响才出轰然叫好之声。
诸葛亮、法正、赵云等人喜不自胜,一起向刘备进言道:“恭贺王上,得此强兵利器,鼎定中原,指日可待。”刘备老怀宽慰,仰天大笑,“哈、哈、哈,今日之检阅演练,大开眼界,我不食言,讲武堂第一期学员兵毕业后各皆重用。李文等人,于国有大功,各赐金三百,官升一级,封李文为安汉将军,专司讲武练兵之事,从扩招二期学员,所需人、物,众卿竭力保障。”
第一章 南疆叛乱
公元223年,曹丕自立为大魏皇帝,于洛阳盖造宫殿;且传言汉帝已遇害。汉中王闻知,痛哭终日,下令百官挂孝,遥望设祭,上尊谥曰“孝愍皇帝”。刘备因此忧虑,致染成疾,不能理事,政务皆托与孔明,辅佐王世子刘禅处理。
南部益州(治滇池,今云南昆明滇池南)大姓雍闿、孟获等听到刘备病危的消息,心生叛意。杀死建宁太守正昂,反蜀投吴。在其煽动下,牂柯(治故且兰,今贵州凯里西北)太守朱褒,越儁(治邛都,今四川西昌东)夷王高定皆起兵响应。
诸葛亮得到快马飞报,赶紧派使连续带六封书信给雍闿解释利害,但雍闿却只回一书说:“盖闻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今天下鼎立,正朔有三,是以我感到惶惑,不知所归也。”信中言辞显得十分傲慢。当时,有夷人不服从雍闿,雍闿便派为当地人所信服的孟获游说各部酋長:官府欲得黑狗三百头、胸前毛色尽黑,蟎脑三百,高三丈的断(斲)木者三千枚,你們可以拿出来吗?黑狗、蟎脑本来便难找,而断木(斲木)因十分坚硬、弯曲,不可能高到二丈长,夷人便相信孟获,对蜀汉大感气愤,加入叛军。
西川南部只有永昌郡因太守王伉、功曹吕凯率领吏士死守永昌,敌军虽不断在城中散播谣言,但王伉、吕凯仍坚持不降,城中士民亦信任吕凯,雍闿久攻不下,将永昌重重围住,甚是危急。
诸葛亮无奈入宫奏禀刘禅:“臣观南蛮不服,实国家之大患也。今王上有恙,臣当自领大军,前去征讨。”刘禅年少,初当国家大任,心中忐忑,面有忧色道:“东有孙权,北有曹丕,今军师弃我而去,倘吴、魏来攻,如之奈何?”
诸葛亮羽扇遥指东北两向,胸有成竹说道:“东吴方与我国份属同盟,料无异心;纵然有变,李严在秭归,此人可当陆逊也。曹丕刚篡大位,岂敢轻启刀兵,未能远图;且有马守把汉中诸处关口,不必忧也。更有关君侯在荆州,可牵制魏吴两家,保西川万无一失。今臣先去扫荡蛮方,以解后顾之忧,待王上病愈,正好可以北伐,以图中原,重振汉室。”刘禅听后无奈,只得诺诺道:“我年幼无知,暂时监国,惟军师斟酌行之。”
次日,诸葛亮点齐五万大军,正擂鼓聚将时,一彪军甲胄鲜明,气势昂扬,风驰电掣来到辕门外,约莫五百人光景,震得地皮微微颤抖,为一骑一勒马缰,飞扬的盔樱尚未飘落,一片蹄声已然骤止,五百骑人不言、马不嘶,只有尘土漫天扬起,笼罩着这五百骑,显得威武非凡。
为那人飞身下马,右手顺势而落,君子枪应声**马旁的泥土中,枪尾不停微颤,出嗡嗡的声音,正是李文!李文一抱拳,高声唱名,“讲武堂李文,拜见军师!”随即健步进入中军大帐。
“李将军,你不在讲武堂,来此何事?”诸葛亮坐于帅位,一反平时温和,表情严肃地问道。
“听闻军师起大兵欲平南中之乱,特率本部学员兵,前来请战,求为先锋,遇山开路,逢水搭桥。”李文不敢怠慢,朗声应道。
中军大帐内,魏延重枣般的脸上,嘴角斜挑,鼻腔里吭哧了下,嗤道:“帐内大将众多,何时轮到你这毛头小子?”
“南中之地,崇山峻岭,地形复杂,而我讲武堂学员个个均为百人将,平日所练正是山地作战之法,合该为先锋。”李文昂挺胸,毫不逊让。
魏延还待再言,诸葛亮目光止住,开口道:“此番出征,责任非轻,军中不比平时,你可想好?”
“练兵千日,用在一时,就请军师下令,誓不辱命!”李文慷慨而言,掷地有声。
诸葛亮甚壮其言,更兼讲武堂里见识过这枝学员军的实力,便拔出令箭,“李文听令!我另给你三千精兵,就命你部为先锋,军法无情,你须仔细谨慎,不可堕了我军军威!”
李文接令便行,诸葛亮辞了王世子,令蒋琬为参军,费祎为长史,董厥、樊建二人为掾史;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军马;王平、张翼、马忠为副将;并川将数十员:共起川兵五万,前望三郡进。
却说雍闿听知孔明自统大军而来,即与高定、朱褒商议,分兵三路:高定取中路,雍闿在左,朱褒在右;三路各引兵三万迎敌,孟获率余众继续围困永昌城。于是高定令鄂焕为前部先锋。焕身长九尺,面貌丑恶,使一枝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领本部兵,离了大寨,来迎蜀兵。
李文率前锋刚过界口,远远就望见大队蛮兵四下而来,形态奇特,披头跣足,脸抹油彩,花花绿绿,身披兽皮,手持各式奇怪兵器,嘴里“哇咦嗬”地怪叫。这是李文头一次见蛮兵,此等模样,未知深浅,有些踌躇,回一看,左右众人俱是如此,脸上惊疑不定,气势不壮。
李文心里颇为着急,好不容易在军师面前抢下先锋位置,若战溃败,尽堕大军锐气,其罪非小,就算军师法外开恩,也禁不住众将的眼光嘲笑,特别是被魏延那家伙一顿嗤笑,自己这小脸就算是粘到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想罢不敢造次,下令弓箭手射住阵脚,五百学员兵殿后,全军缓缓后退十里扎营。
营内,白亮、蒙奕、黄叙、关索分坐两边,本来世家子弟都年少金贵,未经战阵,李文此次专门留下他们在讲武堂,由于禁、庞德继续教授,可是黄叙、关索竟然半路混进队伍,李文无奈,只得留下他俩在身边。
“我军虽然精锐,但蛮兵怪异,军士疑惧,此番为平南战,不可不慎,诸位可有良策?”李文环视几人,缓缓问道。
“我意以为,蛮兵兵器不精,无甚章法,只凭勇气,然只需鼓起士气,定可一战溃敌。”白亮多历生死大战,颇有眼光,已看出蛮兵弱点。
“我军初次接触蛮兵,难免疑虑,南蛮多凭武力,可用计取胜。”黄叙沉思了会说道,眼光瞥向李文,初经军旅,有些忐忑,担心露拙。
“哈哈,诸位之言正合我意,蛮兵反叛以来,未曾遇挫,骄横异常,今日见我军兵少,更是如此,我早思得一计,只不知两位少将军敢当重任否?”李文目视两位年少将军,黄叙、关索脸憋得通红,不约而同呼地站起,“有何不敢?但凭差遣!”
“好!”李文面容一整,拔出令箭,“黄叙、关索听令,你二人各引一千精兵,伏于大营两侧,但见营中火起,一起杀出,蛮兵人多,以曲、屯为单位,不必顾忌打乱了,乱中取胜。”
“白亮、蒙奕听令,你二人率学员兵,伏于半路,但见蛮兵溃败,只管驱赶,往蛮兵大营杀去,冲动敌军大营。”四人都接令准备去了。
而南蛮大营内,高定和鄂焕等一众蛮将正唾沫横飞,说着蜀兵人少,虽然看着精神,却是银样蜡枪头,一吓就退,明日定要活捉诸葛亮,切不可让其它两路抢了功劳如何如何,仿佛**已经坐上了成都王宫,个别甚至眼睛直,留着口水,对着成都的花花世界想得很远很远了。
第二章 平南首战
翌日清晨,一声震天炮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李文领着千人方阵越营而出,整齐有力的步伐踏动着大地,也踏断了蛮营的袅袅炊烟。
高定和鄂焕匆忙披挂,点起两万蛮兵往李文而来,一队队,一列列的蛮兵如工蚁一般,聚成股股人流,牛角声此起彼伏,交相呼应,扬起无边尘土,气势颇为雄壮。
李文直直地挺立于阵前,注视着蛮兵由远及近,听着哇啦哇啦地呼喝声,自信地微笑着,心里极沉静,仿佛能听到自己血管里热血流淌的哗啦声,直到尘浪袭来之时,李文才缓缓举枪。平指对方,忽而猛地抬枪,身后士卒顿时齐喊“活捉高定!枪挑鄂焕!”连喊三声方罢。李文还跃马来回于阵前,头仰向天,作耀武扬威状。
高定、鄂焕来到前头,看见李文模样,听得蜀兵呐喊,回己方无边无际的蛮兵,再看看仅千人的蜀兵方阵,不禁又气又笑,气的是李文竟然小觑自己,笑的是李文不自量力,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蜀兵给淹了,高定、鄂焕宛如看着脚底下的蚂蚁一般,一脸地不屑,蒲扇大手随意一挥,“杀!”
洪水一般的蛮兵漫延过来,欢呼雀跃着,像是一群苍蝇看见了甜美的蛋糕一般,李文见状拨马就往回撤,身后蛮兵狂呼怪叫着紧追不舍,李文率着千名蜀兵慌不择路,直穿过自己大营而走,高定、鄂焕领兵冲进大营,惊呆了,“妈的,蜀兵就是富裕,那么多辎重粮草。”满营堆成小山一般的粮草四处可见,蛮兵们立时到处劫掠,窜得满营都是,早顾不上追击李文一军。
“哧溜”一枝响箭射向大营内,顷刻间大营两侧射出无数火箭,不等高定、鄂焕反应过来,一张庞大的火网从天而降,罩着整个大营,带着油脂的火箭像瘟疫一般到处传递着火苗。堆成山一般的粮草,加上被李文掺杂了许多春天里的杂草“必剥”燃起,火势还未起来,浓烟就借着风势先弥漫了整个大营,高定、鄂焕呛了口浓烟方如梦初醒,大叫着“中计了,撤退!”此刻蛮兵已经乱作一团,难辨方向,自相践踏,人声沸腾,如何还听得清。
伴随着大营外沉稳而节律地战鼓声响起,“降者免死!”喊声一片,李文率众巡弋营外,但见零星蛮兵突出,或杀或擒,然蛮兵虽无甚纪律,却个个悍勇,擒杀蛮兵破费力气。高定和鄂焕浓烟中渐觉呼吸困难,望见周围人影憧憧,越觉心慌,仔细辨听喊杀声,南面较弱,便伏低身子驱马投南而去,朦胧中见到处都是无头苍蝇似的蛮兵,一路上吆喝夹带过来,如吸铁石般越聚越多,蛮兵见到自家大队人马也是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居然也有上万之众往南门冲出。
高定、鄂焕终于呼吸到一口稍新鲜的空气时,才惊魂初定,缓过气来,回望了望身后队伍,尽皆烟熏火燎的一个模样,头烧卷了,满身草灰,兵器也扔了,只有眼睛和牙齿还能看到是白的,风箱似的喘着大气,无神无助,望着他俩。高定狠狠啐了一口痰,“蜀兵也太狡诈了,把自家军粮都烧光了,此仇必报!”
正说完,忽然一声炮响,两彪军马旌旗招展,枪明甲亮,喊声震天,卷起滚滚沙尘而来,两位小将一马当先,英气逼人。高定、鄂焕三魂七魄刚稍稍聚拢,被炸雷般的炮响震得呼喇喇,飞到九霄云外,几乎坠下马来,一众蛮兵更是胆魄俱丧,不等将令,撒腿就跑。
黄叙和关索一左一右旋风般切了进来,把蛮兵分成三段,蛮兵毫无战心,也不听高定、鄂焕约束,四下逃窜,蜀军也恰如李文所言,不管建制,直冲进来,以曲、屯为单位,乱杀一气,那情形就像一群猛虎冲进了羊群里,肆意扑咬。高定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别人了,趁乱就逃,关索眼尖,驱马急赶,堪堪赶到,黄叙眼角余光看见,拈弓拉成满月状,“哧溜”一声,箭如流星,从人群头顶上掠过,直中高定后背,高定应声落马,及至关索赶到其落马处,见高定不知被几人踏过,已踩得不**形了。
李文正从后杀来,见之不禁赞了句,“果然将门虎子,好俊的箭法。”关索气急败坏,大喊:“黄叙,你如何抢我的功劳!”正欲扑向鄂焕,李文止住,“关索,收拢降兵,亦是大功一件,这厮就留给我吧。”说罢,挺枪上前,斜刺里截住惶惶逃窜的鄂焕。
“鄂焕,天朝大军来此,还不投降?”
“问过我手上的方天戟再说。”
李文冷笑一声,更不再言,晃起一片枪影,直取鄂焕,鄂焕力大,将方天戟舞得大开大阖,虎虎生风。李文听风辨音,知道不能硬碰,便将枪使得如灵蛇飞舞,虚虚实实,一团光影围着鄂焕,鄂焕面对泥鳅般的李文,空有一身力气急的哇哇乱叫,又兼战场形势越不利,暴躁不已。
李文见状,故意卖个破绽,露出腰间空档,鄂焕毫不犹豫,一招横扫千军,大戟挟呼啸声全力扫来,眼见要将李文扫落,大喜不已,突然不见了李文,反而被大戟带得身躯扭动,正愣神间,一把明晃晃的枪尖急刺来,眼睛都被枪尖反射的阳光刺痛,再也躲避不及,心里一凉,闭眼等死。原来李文早有预备,突然地仰面平卧马身,君子枪如灵蛇吐信,诡异地刺向鄂焕额头,电光火石间,李文闪过一个念头,微偏枪尖,擦着鄂焕耳边而过,转刺为拍,“嗡”地一声轰响,鄂焕耳朵雷鸣不已,眼里全是金星乱冒,人事不省倒栽马下。
李文潇洒地挺坐于马上,放声大喊:“高定已死,鄂焕被俘,降者免死!”蜀军一阵欢呼,跟着大喊,“降者免死!”纵有局部蛮兵负隅顽抗的也斗志全消,尽往四边山地逃窜,蛮兵善于攀爬,蜀兵竟然追不及,是役二万蛮兵被火烧死者不计其数,逃散者亦不计其数,降者约三千,只有约四千众逃往蛮兵大营。
败兵逃及半路,白亮、蒙奕两人见到,叹服道:“将军神算,果然大败蛮兵,我等现可依计而行。”遂放一众败兵过去后,鼓噪杀出,马蹄踏动地皮,雷霆万钧之势,蛮兵们连遭埋伏,早如惊弓之鸟,一路但觉草木皆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狂奔而去。
白亮、蒙奕率众也不着急,衔尾追击。高定大营虽有万名蛮兵,怎奈狂奔而来的败卒如滔滔洪流,把个大营冲得一塌糊涂,且个个不**形,惊恐万分,把守营蛮兵也传染得胆战心惊,白亮、蒙奕铁骑呼啸而来,挟着狂风卷千层云的气势,一阵漫天的标枪,将乱如热锅蚂蚁般的蛮兵钉在地上,挥舞着马刀,吆喝着扎进一群群待宰的羔羊里。
整个大营炸开了锅,滔滔的败卒洪流此刻变成了无数涓涓细流,四散溢出,等到李文率一千军赶到,也险些被冲散,幸练有小组作战之术,方勉强截住部分溃逃蛮兵,将降兵分堆圈押。大营中粮草无数,尽够前面焚毁之数,唯一让李文头痛的是降兵太多,三千多蜀军看管着五六千降兵,不敢大意,直到诸葛亮大军来到。
第三章 计定二路
第三章计定二路
中军大营内,道贺声不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李文虽屡历大仗,然以将军之职名正言顺独领一军,开张大吉,自然是可喜可贺,就连此前有些嘲讽李文的魏延此时也是狠狠地擂了李文肩膀一拳,“小子,干得不错,没给俺们丢脸。”李文团团拜谢,谦逊了一把。
诸葛亮脸带笑容,注视着这群军中将领闹腾了一会,挥手示意,众将赶忙肃立两侧。
“此次李将军以少胜多,大败蛮兵,取得平南捷,壮我军威,实为平南之功,其余将士之功俱各登录,待凯旋之日奏报汉中王,再行封赏。”诸葛亮赞许的目光望向李道。
“谢军师!”李文出列,正色施礼逊谢。
“敌军尚有左右二路兵马,据于路口,诸将有何良策?”诸葛亮永远都是很温和的样子,微摇着羽扇,不慌不忙地问道。
“蛮人虽众,然族多心杂,其性多疑,现观二寨,互为犄角,急切间不好下手,不若以计间之,必收奇效。”蒋琬既为参军,出谋划策当在人先,见左右不语,便出列献言。
李文听之,醒起演义中诸葛亮正是用反间计破了三路军,感叹老罗写东西虚虚实实,时真时假,原来反间计乃蒋琬所献,看来老罗所写的不可全信呀。
诸葛亮听蒋琬所言,正合心意,赞许地点头,余光瞥见李文低头沉思,便羽扇轻指李文,“鹏飞,可是另有妙计?”
李文听得诸葛亮点将,心里苦笑一声,自己都想到十万八千里去了,赶忙收敛心神,脑袋飞转,瞬间灵光一闪,出列道:“蒋大人之策极好,可不费力气收得全功,末将附议。然永昌城被围甚久,盼救兵如干旱之盼雨露,末将适才苦思一计,或可胜,未知可否?是以沉思良久。”
“哦?且说来听听。”诸葛亮感兴趣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身体略略前倾。
“鄂焕及不少蛮兵被俘,我观此人乃粗直武勇之人,何不招降,我大军中原本有些南人,令其混进蛮兵随鄂焕投于雍闿,于中取事,外以军相击,雍闿为三路之,朱褒见彼营有变,必来救援,伏兵于半路,可胜,未知军师钧意若何?”李文在演义的计策基础上略作调整,自觉颇为完善了,便娓娓道来。
诸葛亮沉思半响,忽然脸现决然之色,道:“善!再以一军绕行径取朱褒营寨,如此朱褒必破,雍闿岂能独存,孟获闻之,其胆必破,永昌之围自解。”
诸葛亮令人取鄂焕前来,说道:“我知将军乃忠义之士,今为雍闿所惑,以致如此。天朝大军此来,并未掠取南人一草一木,如何会压榨南人,我今放你回去,可劝雍闿早早归降,免遭大祸。”鄂焕不曾想叛乱被俘,尚有命在,且被俘族人均未遭虐待,感恩拜服,领族人而去。
随后诸葛亮取令箭,“魏延、王平听令,令你二人各率一军,但见营中火起便杀向雍闿大营。”
“赵云、张翼听令,令你二人各率一军,于半路伏击但见朱褒军。”
“马忠听令,令你引一军先行,但见朱褒军过,便袭取朱褒大营。”
“李文听令,令你引本部兵马,但见雍闿大营火起,便径往雍闿大营之后,截击败兵。”
众人领将令各自准备去讫。
话说鄂焕率五六千蛮兵入雍闿大营,来见雍闿,雍闿惊疑不已:“鄂将军如何得回?”鄂焕也不隐瞒:“诸葛亮以义放之。”雍闿心下极为疑惧,然脸上故作高兴说:“鄂将军回来就好,此乃诸葛亮反间之计,欲令我等不和,故施此谋也。”鄂焕半信不信,心中犹豫,雍闿让鄂焕就于大营西北角歇息,悄悄命部属监视鄂焕所部。鄂焕与左右密议,左右告知雍闿所为,鄂焕大怒,“匹夫竟敢如此?以真心待之,彼反欲害我,情理难容!孔明乃仁人,背之不祥。我等谋反作恶,皆雍闿之故;不如待机杀雍闿以投孔明。”
是夜三更,雍闿大营突然火起,四下大喊,“蜀军劫营!”雍闿睡梦中惊醒,盔斜袍松,睡眼惺忪冲出大帐,只见蛮兵惊慌失措,营寨火烟四起,正不知所措,又两下炮响,魏延、王平引军冲营,蛮兵大乱,雍闿不得已,忙上马引亲兵往人声稀少处突,忽然间,大营西北角又是一阵喊杀声,鄂焕率本部兵马杀来,大营更是混乱不堪,蛮兵之间相互砍杀,不知敌人是谁?
雍闿大营杀声四起,火光处处,朱褒早见到,急忙起全营之兵来救,慌失失行走间,忽然路旁伏兵大起,为大将身着亮银甲,脸如冠玉,手提亮银枪,正是赵云,“朱褒,哪里走?还不下马投降?”
朱褒闻言大怒,拍马舞刀,直取赵云,赵云如一道白色闪电一般,与朱褒擦肩对冲而过,赵云倒提亮银枪,背对朱褒,傲然挺立于两军阵前,座下白马仰头甩了两个喷鼻,枪头一滴鲜血正滴落沙土中。
猛地两军军士均一声喊,只见朱褒喉咙处一点红点,慕地一条血线喷出,大刀“当啷”掉落,朱褒倒栽于马下。只一招,朱褒便死于马下,蛮兵此时见赵云白马银枪的模样,惊为天人,哪敢再战,翻身就逃。张翼驱军追赶,怎知蛮兵跑得飞快,竟然难以追上,所幸朱褒大营离此不远,远远赶去,见蛮兵突然又是一阵大乱,原来大营早被马忠袭取。
蛮兵再无退路,正慌乱间,不知谁喊一声,“左右都是个死,和汉人拼了!”大群蛮兵“哇呀呀”地怪喊着,冲向蜀兵,蛮人常年奔跑于山野之中,是以移动极快,更兼与猛兽为伍,崇尚武力,是以个个骁勇善战,今既抱必死之心杀过来,寻常蜀兵还真有些抵挡不住,节节后退。
赵云微皱了皱眉,拍马上前,枪尖翻飞,挑落了数名冲在前头的蛮兵,举枪大喝:“众人且听我一言,我天朝大军来此,非为屠戮,只为平乱,今恶已诛,你等只要放下兵器,或降或回家,悉听尊便。”
一众蛮兵听言,将信将疑,赵云挥手,蜀兵让开一条道路,蛮兵有一个带头,大部就跟从,去者十之**,只少数归降。
再说雍闿,急忙忙突围而出,身后只有千余跟从,慌不择路间,猛地看见一彪军马挡在面前,阵容严整,静悄悄无任何声息,为之人口叼草根,面容清秀,漫不经心立于阵前,斜眼瞥着雍闿,“雍闿,诸葛军师早料到你会突围来此,还不下马受降?”
雍闿也不答话,拍马上前,挥刀就砍,李文举枪相拒,“当”一声响,已不见雍闿,原来雍闿一刀砍下,借李文格挡之力,往斜刺里就逃,李文又气又笑,“雍闿匹夫,往哪里逃?”
正欲追赶,旁边两把刀砍来,是雍闿的亲随已经赶到,挡在面前。李文大怒,挥枪挑开两刀,一把抡回君子枪,快疾如风,“扑哧”一下刺进一人胸口,鲜血迸出,那蛮兵极是悍勇,圆睁双眼,双手死死抓住枪杆,李文抽了两下,抽不回来,眼见雍闿要逃远,蛮兵越挡越多人,急抽马刀,寒光蹭亮一闪而过,将蛮兵双手劈下。
白亮等人也率众围了上来,蛮兵们脸抹油彩,身披熊皮,左手挽牌,右手执刀,满脸狞肉,呲牙咧嘴,吆喝着与白亮等众激战。
李文心焦,抽枪纵马脱离战场,直追雍闿。魏延追兵亦至,见雍闿一人独自逃跑,打马抄小路截去,正挡于雍闿面前。两刀相撞,两人角力,雍闿困兽犹斗,求生激潜能,倒也以刀抵住魏延大刀成均衡之势。
李文在后看得着急,使劲大吼:“魏将军,休抢我功劳!”声音震耳,魏延与雍闿角力之际,两人均闻之一愕,李文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浑身力气,飞掷君子枪,君子枪枪尖的血槽激出刺耳厉啸声,雍闿分神之际,“噗嗤”一响,君子枪从身侧腰肋处没入,将雍闿硬生生带离马背,钉于丈许远的地上。
“臭小子,有你这么争功的吗?”魏延怒视李文,李文恬着脸嬉笑道:“魏将军,我要是晚一步,雍闿之级早喂了你的大刀了,我苦守半宿,怎向军师交令呀。莫怪莫怪,回头送你一把上好马刀,如何?”
“这还差不多,鹏飞,再顺带替我部军马培养五十名学员,我便不与你争此功。”魏延大手一拍李文肩膀,重枣般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李文瞅着他露出无奈表情,这些个一流大将怎么都这般模样,庞德、于禁如此,你也如此,两人哈哈大笑着并马回去交令。
第四章 抚夷之策
孟获听闻三路军马皆破,雍闿等人已亡,果然撤去永昌之围,收拢溃逃蛮兵,退入南蛮之境。
永昌被围月余,全民皆兵,困苦不堪,今得以解围,复见国家旌旗,全城欢声雷动。太守王伉饱含热泪,出城迎接诸葛亮,相见唏嘘不已。
诸葛亮入城已毕,问道:“谁与公守此城,以保无虞?”王伉两眼满布血丝,声音沙哑答道:“我今日得此郡无危者,皆赖二人,一为永昌不韦人,姓吕,名凯,字季平,二为陈留人,姓吴,名瑞,字子祥,将军吴懿之长子,现为蜀中永昌校尉。皆此二人之力。”
诸葛亮遂请吕凯、吴瑞至,但见吕凯脸庞白净,双目炯炯有神,吴瑞脸庞棱角分明,肤色黝黑,膀阔臂长,有英武之气,诸葛亮甫一相见,颇喜二人,礼毕。
诸葛亮问道:“久闻公等乃永昌高士,多亏公等保守此城。今欲平蛮方,公等有何高见?”吕凯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图,呈与诸葛亮说道:“我自历仕以来,知南人欲反久矣,故密遣人入其境,察看可屯兵交战之处,画成一图,名曰《平蛮指掌图》。今献与军师,可为征蛮之一助也。”
吴瑞则粗着嗓音,大声道:“蛮子见利忘义,反复无常,打得蛮子越狠,越能长久和平。”孔明闻之哈哈大笑,“季平用意深远,子祥勇武豪爽,皆俊才也。”
就用吕凯为越儁太守,令鄂焕为牙将辅之,暂摄越儁、建宁、牂柯三郡。吴瑞随平南大军侯用。
诸葛亮回再问王伉:“我欲永平南方,公可有良言教我?”
王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即便军师不问,我也有一言,望军师察之。南夷之叛,虽有南蛮见利忘义,反复无常之因,然汉夷不和,夷人自觉累世被汉人所欺实为根本,故而欲永镇南中,必须攻心。”
诸葛亮微微点头,尚未开口,李文内心微微一怔,咦!此话不是马谡来说的吗?怎地出自王伉之口,莫非自己的一些动作已经扇动了历史的车轮逐渐偏离原有轨迹,亦或是老罗本身生搬硬凑,忽悠了后人?
想想不管这么多,老毛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方能最快取得优势乃至战而胜之。这等青史留名之大事,自己来了一遭,怎可不留下痕迹?遂建言道:“军师,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诸葛亮见李文有话要说,有了兴趣,“鹏飞当说无妨。“
“王太守之言甚是!南蛮恃其地远山险,不服久矣;军师大军到彼,必然平服;但班师之日,必用北伐曹丕,蛮兵若知内虚,其必反复。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军师但服其心足矣。”李文老实不客气将演义中马谡的话照搬过来。
诸葛亮果然羽扇轻拍案桌,叹道:“二位知我肺腑也,此番我亲提大军来此,正是为攻心而来。”
李文意犹未尽又接过话头,“军师,然服其心须一分为二,一乃孟获,其人深为当地蛮人所信服,服南中之心当先服孟获心。”
诸葛亮深以为然,期许的眼光鼓励着李文继续说下去。
“二乃蛮人,南蛮与匈奴不同,史上未曾作恶于我汉人,只因向被鄙视,如娼优乞丐穷人同类,更常被豪族欺榨,故不得已而反叛,倘能善待,则蛮人之心服,甘为驱使。其民风彪悍善战,物产丰富,足可为北伐之臂助。倘若使之为敌,非但我不能用,反被吴以利诱之用之,则国之南方永不得宁矣。”李文滔滔不绝,一口气讲了许多。
众人从未深思此处,都被震撼了,默默沉思,帐内一片沉寂。李文早有预料此话会有这种反应,目光只注视着诸葛亮,诸葛亮本有意抚夷,只未得其法,没有李文这个时代的人皆平等的观念,也是默默思考,许久方轻轻言道:“愿闻其详。”
话已至此,李文索性就把话讲透,“末将以为,蛮人靠山吃山,居山洞,生活贫苦,但刚毅、斗狠,与大族、富豪关系很差;若能劝蛮族捐出金帛,从大族手中购买土地,国家资助农具、种子,任免蛮人头领自行管治,而作为补偿,大族可聘请蛮人作部曲,聘请越多,便可世袭官位。允许汉蛮通婚,假以时日,汉蛮再无分别,即为一家矣。”
李文顿了顿,接着道:“现今即有良机,营中蛮兵降卒甚多,愿归家者归家,愿留者可自行开荒耕种,广为宣传,蛮人叛心自息,辅以兵威,永镇南中不难矣。”
帐内或有人问道:“允蛮兵归家岂非增孟获之众?”
李文哈哈一笑,“若俘孟获,欲得其心,亦须放其归家,对孟获尚能如此,何如族人不可?”
诸葛亮听到此处,拍案而起,脸色坚定道:“,鹏飞之策深合我意,我意已决,再勿多言。”
众人见诸葛亮如此,皆称诺。
王伉拍额相庆,叹道:“如此真乃国家之幸,百姓之福,国家兴盛有望矣。”
消息传出,近万蛮兵欢呼雀跃,鄂焕激动不已,怮哭不已,泣道:“夷王(指高定)可曾看见,你之梦想今日实现了,军师仁义,早有今日,如何会起不义之师,反叛国家?”除少数蛮兵提出归家之外,余众皆随鄂焕往越儁郡开荒去了,不少蛮人纷纷托口信与南中,呼唤家人来投。
大军在永昌歇息数日,诸葛亮再次提兵大进,深入南蛮之境。正行军之次,忽报杨锋、祝融夫人率众来投。那杨锋乃洞后迤西银冶洞二十一洞主,祝融夫人乃祝融部领旺扎之女,长得婀娜健美,尚未婚配,族人尊称祝融夫人,共引三万兵来助战。
诸葛亮大喜接入帐内,设宴相待。酒至三巡,诸葛亮举盏问道:“未知两位领缘何相助?”
两人均恭谨相答:“军师兴天朝大军,于我等秋毫无犯,凡依附者均衣有所穿、饭有所食、耕有所田、居有所屋,我等族人无不仰望,盼军师大军早定南中,雨露恩泽数十万蛮人,故而来投,祈能助军师一臂之力。”
诸葛亮感慨,时天下大乱,人无论种族,皆望头顶有片瓦遮盖,食能果腹,倘能用之,天下无往而不利,遂更坚定抚夷之策。宴毕,诸葛亮令马忠陪两人遍观军营,所到之处,军容严整、士气高昂、营寨精巧、兵器精良、粮草丰足,两人感触良多,南人井底之蛙,远不能想象汉人之强盛,贸然反叛,无异飞蛾扑火,暗自庆幸选择正确。
马忠其人七尺大汉,形雄貌伟,宽济有度,处事能断,果敢勇烈,一路陪着两人,话虽不多,然每讲皆精要,两人惊奇不已,特别是祝融夫人,久在南疆,今日一见中土大将之风范,忍不住多看几眼。
忍了几忍,祝融夫人终于忍不住启齿问道:“马将军,我二人欲助军师,将军有何高见?”
马忠想了想,回道:“擒贼先擒王,我蜀军兵力已足,多二位领之众仅是锦上添花,不若诈助孟获,伺机拿之,则大事谐矣。”
寥寥数语让祝融夫人闻之深为拜服,见马忠线条分明的脸庞,其伟岸英气与睿智在自己细腻的心里逐渐放大,其实祝融夫人已到婚嫁之龄,然才貌双全的她遍观南疆,均无合意之人,今日一见马忠,越看心里越喜,南疆女子向崇拜英雄,且敢爱敢做,倒是把马忠看得有些拘谨了,领得两人看完军营便匆匆交令告辞去了。
杨锋见祝融夫人如此,早知其心意,便悄悄地对祝融夫人说:“侄女呀,此次擒得孟获献于军师,我便替你向军师说明,求军师与你做主,如何?”祝融夫人终究是女子,被杨锋一番话闹得有些脸红,跺了一下脚,“叔叔如何拿我来打趣,不理你了。”杨锋哈哈大笑,携祝融夫人率众往南中方向去了。
第五章 诈降?诈降?
单说孟获退入南蛮之境,渡了泸水,下住寨栅,会集各洞酋长,陆续招聚原放回的蛮兵,约有近十万兵。听知孔明提兵深入蛮境,遂聚三洞元帅商议。第一洞乃金环三结元帅,第二洞乃董荼那元帅,第三洞乃阿会喃元帅,正商议间,听闻杨锋、祝融夫人引兵来助阵。
孟获大喜道:“邻兵助我,众人同心,我必胜矣!”即与三洞元帅出洞迎接。杨锋、祝融夫人入洞,孟获原本对祝融夫人有意,今见再添精兵猛将,又得暗慕之人来此,怎能不狂喜。
众人坐定,孟获大摆筵席,款待杨锋、祝融夫人二人,孟获朗声道:“多承众位洞主相助,可叹那诸葛强自逞能,蜀兵不服水土,此番定让诸葛铩羽而归,从此南中不再受那汉人欺负。”
众人纷纷附和,杨锋道:“我等有精兵三万,皆披铁甲,能飞山越岭,足以敌蜀兵百万;我有五子,皆武艺足备。愿助大王。”杨锋令五子入拜,皆彪躯虎体,威风抖擞。
孟获大喜,与众人把盏言欢,目视祝融夫人,频频敬酒。酒至半酣,祝融夫人轻吐莺语:“军中少乐,我随军有蛮姑,善舞刀牌,以助一笑。”孟获欣然从之。
须臾,数十蛮姑,皆披跣足,手持刀牌,从帐外舞跳而入,群蛮拍手以歌和之,浑然不觉有异,舞助酒兴,洞内杯盘狼藉。
杨锋见时候已到,目视祝融夫人,祝融夫人会意,与杨锋一道把盏,上前敬酒,杨锋五子亦起身纷纷敬众洞主。孟获、孟优及三洞元帅接杯,方欲饮酒,只听杨锋大喝一声,与祝融夫人一道早将孟获执下座来,按倒在地,孟优及三洞元帅大惊,急欲起身要走,杨锋五子早有准备,一并擒拿。
数十蛮姑本是祝融夫人亲卫,皆善战之人,手持刀牌横截于帐上,事突然,帐下蛮兵莫名其妙,谁敢近前。孟获气急败坏,头被按于地上,含糊不清地吼道:“人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与你等皆是各洞之主,往日无冤,何故害我?”
杨锋叱道:“我等兄弟子侄皆感诸葛军师活命之恩,无可以报。今你不尊王化,强自反叛,何不擒献!”
孟获在地上兀自挣扎,目露悲色,“祝融夫人,你也如此对我么?”
祝融夫人早知孟获暗慕自己,奈何孟获只知好勇斗狠,人虽豪侠,却甚为粗鄙,一直不喜。当下也不客气道:“多承蛮王眷顾,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蛮王执迷不悟,我与我阿爸不愿见南疆之地,生灵涂炭,只好得罪了。”
各洞蛮兵,原本松散,见起内讧,皆作鸟兽散,各走回本乡。杨锋等人将孟获、孟优、三洞元帅等解赴诸葛亮大寨而来。
诸葛亮等人闻听,颇为惊异,只马忠知晓原委,会意微笑,诸葛亮眼角余光望见,有些纳闷,也不言语,令杨锋等人入帐。杨锋等拜于帐下说道:“我等族人皆感军师恩德,无以为报,故擒孟获、孟优等呈献。”诸葛亮心极宽慰,对杨锋等人大加优抚,重加赏赐。
祝融夫人立于侧畔,眼角偷偷地往马忠瞄去,诸葛亮心细,见马忠拘谨地回避着祝融夫人的眼光,转视杨锋,杨锋眼里透着笑意,微微颌,诸葛亮自然心里透亮,眼里也有了些笑意。
随即整色下令将孟获押入大帐,孔明端坐正中,手摇羽扇,温和说道:“蛮王,你今番被擒,可曾心服?”
孟获把头一侧,满脸不服,正好看见祝融夫人脸色有些羞红,微微低头,纵然再笨也知道不是为自己在脸红,分明是丝毫不以己为意,更是愤恨不已,仰说道:“我今被擒,非你之能,乃我洞中之人,自相残害,以致如此,要杀便杀,只是不服!”
诸葛亮长笑数声,说道:“我自出茅庐,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你蛮邦之人,为何不服?”孟获仰头闭目,拧头不答。
诸葛亮微微一叹,唤孟获出帐一同上马,观看诸营寨栅所屯粮草,所积军器,所练之兵,入眼尽是旌旗如海,枪戟如林,凡诸葛亮等人经过之处,士卒皆不动如山。
诸葛亮指着这些,对孟获说:“你执意不降,真愚人也。我有如此之精兵猛将,粮草兵器,你安能胜我哉?你若早降,我当奏闻汉中王,令你不失王位,子子孙孙,永镇蛮邦。意下若何?”
孟获支吾着说:“某虽肯降,怎奈洞中之人未肯心服。若军师肯放回去,就当招安本部人马,同心合胆,方可归顺。”
诸葛亮面露欣喜之色,手摇羽扇,说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又与孟获回到大寨。设宴饮酒至晚,孟获辞去,诸葛亮亲自送至泸水边,以船送孟获等人归寨。
孟获来到本寨,随即遣亲信之人,守把隘口,自与亲弟孟优商议:“如今诸葛亮之虚实,我已尽知,你可去如此如此。”孟优领了兄计,引百余蛮兵,搬载金珠、宝贝、象牙、犀角之类,渡了泸水,径投孔明大寨而来。
诸葛亮正在帐中与蒋琬、费祎及众将等共议平蛮之事,忽帐下一人,报称孟获差弟孟优来进宝贝。孔明回顾众人问道:“诸位知其来意否?”
蒋琬、费祎脸露疑惑之色,诸将皆沉思,独李文想到,孟获这小子果然使诈降这招,嘿嘿,找绑来了,不禁脸上微笑。
诸葛亮环顾四周,暗叹李文这家伙果然不同凡响,对李文这种表现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咳一声:“鹏飞,有话直言。”
李文从回忆中跑了回来,暗自懊恼,定是自己不自觉地又泄露天机了,赶忙说道:“未知对否?不敢明言,容我写于纸上,呈与军师。”照着记忆把诸葛亮之计写了出来。
诸葛亮看着李文的一手蚯蚓字,抚掌大笑,绰指指着李:“好你一个鹏飞,竟是我肚里蛔虫不成?不过,你是该好好练字了。”
众人不知他俩打的哑谜,但都被诸葛亮最后一句话逗乐了,弄得李文面皮红,嘟哝自语。
诸葛亮唤赵云近前,向耳畔分付如此如此;又唤魏延入,亦低言吩咐;又唤王平、马忠、张翼入,亦密密地分付。
各人受了计策,皆依令而去,方召孟优入帐,孟优再拜于帐下道:“家兄孟获,感丞相活命之恩,无可奉献,辄具金珠宝贝若干,权为赏军之资。续后别有进贡汉中王之礼物。”
诸葛亮微笑问道:“你兄长今在何处?”孟优恭谨答道:“为感军师天恩,径往银坑山中收拾宝物去了,少时便回来。”
诸葛亮满脸欣慰,安抚孟优,让其随从尽皆入帐,一并嘉许。众人观之,尽是青眼黑面,黄紫须,耳带金环,蓬头跣足,身长力大之士。诸葛亮宽言抚慰,就令随席而坐,教诸将劝酒,殷勤相待。
却说孟获在帐中专望回音,忽报有二人回了;唤入问之,具说:“诸葛亮受了礼物大喜,将随行之人,皆唤入帐中,杀牛宰羊,设宴相待。二大王令某密报大王:今夜二更,里应外合,以成大事。
孟获听知甚喜,即点起三万蛮兵,分为三队。唤三洞元帅令各军尽带火具,今晚到了蜀寨时,放火为号,孟获自取中军,以擒诸葛亮,三洞元帅率军冲动各寨,务求全胜。
三洞元帅受了计策,黄昏左侧,各渡泸水而来。孟获带领心腹蛮将百余人,径投中军大寨,于路并无一军阻当。孟获大喜,心里怦然而动,此番成就大业,青史留名。
遂率众将骤马而入,鼓噪杀去。不料进入寨内,并不见一人,孟获之心从天坠落,如堕冰窟,暗道不好,及至撞入中军,只见帐中灯烛荧煌,孟优并番兵尽皆醉倒。原来孟优被诸葛亮教蒋琬、费祎二人款待,殷勤劝酒,酒内下药,尽皆昏倒,浑如醉死之人。
孟获入帐问之,内有醒者,以手指口,却口不能言。孟获大惊,急救了孟优等一干人;正待奔回,忽然前面喊声大震,火光骤起,蛮兵大乱,各自逃窜。
一彪军旋风般杀到,为者乃是蜀将王平。孟获大惊,急奔左队时,杀声震天,一彪军杀到,为蜀将乃是魏延。孟获无奈,慌忙又奔右队而来,只见炮声震天,又一彪军杀到,为蜀将乃是赵云。
孟获惊得魂飞魄散,眼见四下无路,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急转,无奈之下,孟获弃了军士,匹马望泸水而逃。正见泸水上数十个蛮兵,驾一小舟,孟获慌忙之间,也不辨为何此时恰好有船在此,急令靠岸,人马方才下船,一声号起,将孟获缚住。原来李文受了计策,引本部兵扮作蛮兵,撑船在此,诱擒孟获。
第六章 毒泉瘴气
初夏的南方之夜,月明星稀,银光洒满大地,泸水北岸干戈声渐止,诸葛亮命众人喊话招安蛮兵,许多蛮兵已是数次被擒,知晓蜀军仁义,是以降者无数,诸葛亮均一一抚慰,并不加害。
蜀军大营内一片欢腾,须臾,李文擒孟获至,赵云擒孟优至,魏延、马忠、王平、张翼擒诸洞酋长至。诸葛亮羽扇轻指孟获,微微而笑,说道:“你先令汝弟以礼诈降,如何瞒得过我!今番又被我擒,你可服否?”
孟获面容悻悻然,依旧强项说道:“此乃我弟贪杯轻纵,误中你诡计之故,因此失了大事。若我自来,我弟以兵应之,必然成功。此乃天败,非我之不能也,如何肯服!”
诸葛亮佯怒叱道:“今你已连着被擒二次,如何不服?”孟获本为豪侠之人,闻之略有惭色,低头不语。
诸葛亮见状知道火候仍未到,行百里半九十,索性再加把火,爽朗一笑道:“我今再放你回去,如何?”
孟获突然闻听此言,不禁脸露惊异之色,欣然答道:“军师若肯放我兄弟回去,收拾家下亲丁,和军师明刀真枪大战一场。那时擒得,必定死心塌地而降。”
诸葛亮左手轻掸衣袍,右手微摇羽扇,安然坐于正道:“再若擒住,必不轻恕。你可小心在意,勤攻韬略之书,再整亲信之士,早用良策,勿生后悔。”遂令武士去其绳索,放起孟获,并孟优及各洞酋长,一齐都放。孟获等拜谢去了。
诸葛亮放了孟获等一干人,杨锋父子、祝融夫人皆封官爵,犒赏随从洞兵。杨锋拜谢之余,上前一步说道:“军师,只我那侄女之事,还望军师成全。”祝融夫人心里头本有些埋怨杨锋忘记这事,突然见杨锋提起这事,又惊又喜,惹得心里七上八下地跳,更是羞红了脸,终于憋不住红着秀脸跑出帐外了。
诸葛亮愣了一下,会过意来,哈哈大笑,帐内众人莫名其妙,左右张望,唯独马忠大概知道些,也是黝黑的脸庞上有些黑里透红,强自镇定。李文眼尖,看出了大概,便走到马忠面前施礼,“恭喜马将军。”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打趣马忠,把马忠闹了个大花脸。
诸葛亮看着帐内笑意如春,开口问道:“马忠将军,意下如何?我观祝融夫人虽为蛮邦女子,姿色不逊中原女子,才华不让须眉,也不辱没了将军威名,恰巧将军未娶,就成其一段汉夷佳话,如何?”
“军师一向治军严谨,军旅之中,如何谈论婚嫁之事?”马忠其实对祝融夫人也无恶感,秀丽健美,敢爱敢当,是一奇女子。
“马将军无需多虑,我意命你暂为牂柯太守,平定南中之后为庲降都督,与祝融夫人一道治理南疆。”诸葛亮眼里满是笑意,两全其美的事情,这个牛人是不会放过的。
马忠本是个将军,忠勇果敢,自然知道诸葛亮之意,加之觉得祝融夫人亦是良配,便点头应允。
祝融听见帐内一阵粗豪的欢呼,猜想事谐,心里也是甜滋滋的扭头跑回自家帐内去了。
且按下杨锋、祝融夫人与马忠一行拜谢而去不表。却说孟获等人聚得诸洞壮丁数千人,望南迤逦而行。众酋诉说前事,孟优献言道:“我兵屡败,蜀兵屡胜,难以抵当。只可就山阴洞中,退避不出。蜀兵受不过暑气,自然退矣。”
孟获脸露惊喜,自己只知呈勇斗狠,不识地利之妙用,所以屡败,孟优之议极有道理,急问道:“何处可避?”孟优得意,摇头晃脑道:“此去西南有一洞,名曰秃龙洞。洞主朵思大王,与弟甚厚,可投之。”
于是孟获先教孟优到秃龙洞,见了朵思大王。朵思慌引洞兵出迎,孟获入洞,礼毕,诉说前事。朵思放声大笑,“大王宽心。若蜀兵到来,教他一人一骑不得还乡,与诸葛亮皆死于此处!”孟获数次受辱,闻之极是舒畅,赶紧问计于朵思。
朵思一得意,耳朵吊着的两个大耳环叮当乱响,摸着胡须说道:“此洞中止有两条路:东北上一路,就是大王所来之路,地势平坦,土厚水甜,人马可行。一旦以木石垒断洞口,虽有百万之众,不能进也。西北上有一条路,山险岭恶,道路窄狭,其中虽有小路,多藏毒蛇恶蝎,烟瘴弥漫,此处更有四个毒泉,沾之则死,饮之必亡。令大王稳居敝洞,若蜀兵见东路截断,必从西路而入,于路无水,若见此四泉,定然饮水,虽百万之众,皆无归矣!”
孟获大喜,手舞足蹈,猛灌三大碗酒,以手抹嘴道:“今日方有容身之地!”又望北遥指道:“任诸葛神机妙算,也难奈此地,四泉之水,足以报败兵之恨也!”众人皆喜不自胜,得意不已,自此,孟获、孟优终日与朵思大王筵宴。
诸葛亮屯军于泸水边,连日不见孟获兵出,遂传号令教大军渡过泸水望南进。此时正当五月炎天,南方之地,分外炎酷,热如流火,军马衣甲,皆穿不得,纵然只单衣单裤,卷起袖口裤脚,也是汗如雨下,每每有中暑之人。
蜀军正行之际,忽哨马飞报:“孟获退往秃龙洞中不出,将洞口要路垒断,内有兵把守;山恶岭峻,不能前进。”
蒋琬乃一文人,一路上也是觉得困苦不堪,得此消息不禁劝诸葛亮道:“孟获二次遭擒,既已丧胆,安敢再出?况今天气炎热,军马疲乏,征之无益;不如班师回国。”
诸葛亮摇头道:“若如此,正中孟获之计也。我军一退,彼必乘势追之。今已到此,安有复回之理!”遂令王平领数百军为前部,让新降蛮兵引路,寻西北小径而入。
王平领军摸索着前行,现有路,还有一泉水,人马正好皆渴,争饮此水。王平赶紧引军回报孔明,比及到大寨之时,皆不能言,但指口而已。诸葛亮见此光景大吃一惊,知是中毒,遂引数十人前去打探,见一潭清水,深不见底,水气凛凛,登高四顾,四壁峰岭,既无走兽踪迹,亦无鸟雀之声,心中大疑。
诸葛亮无奈回营聚众商议,李文听得此事,猛地心里一动,莫非就到了老罗说的“四眼毒泉”之处了,静心细细回忆了一下,见众人皆愁坐帐内,便出列道:“军师,此泉附近鸟兽全无,定是毒泉无疑,而今天气炎热,军士口渴,可掘地为泉,汲水饮之方是当务之急。”
见诸葛亮肯,李文便接着说道:“俗话有云‘生生相克’,有此毒泉,便有相克之物,末将愿去探寻一番,必不负军师。”
诸葛亮见王平如此,担心李文,再三不准,可李文执意要去,只得细细叮嘱一番。
李文依稀记得是要往正西方向走数里,有一山谷,内有一泉及奇草可克毒泉和瘴气,好像老罗还说到孟获的兄长隐居此处。
李文心中全仗演义了,若是被老罗忽悠,李文都不敢往下想。与白亮、蒙奕率百余本部老卒忐忑前行,愁眉深锁,顾不上藤蔓茅草缠身,手上脸上被划了道道红印子也浑然不觉,只不停地四周张望,期待能看到演义中所说的山谷。
白亮攀爬于高树上,手搭凉棚远望,猛地喊道:“将军,前方不远处有一山谷,不知是否你说之山谷?”
李文闻之精神一振,浑身烦闷陡然全消,也不觉得热不可耐了,能看到山谷就有希望,管它是与否,总是要过去探察一下的。
一行人入谷有行二十里,果现有一小溪,虽没有草庵隐士,仍足以让李文喜不自胜,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了,长叹一句“罗老先生诚不我欺也!”四周寻找,不多时现有一泉,还有一种外形奇特的草,李文估计正是演义中所说的安乐泉和薤叶芸香。赶紧用竹筒装上泉水,采摘草叶。
军马既得井水,又有甘泉、奇草相护,诸葛亮大喜,率军安然由小径直入秃龙洞前下寨。蛮兵探知,来报孟获:“蜀兵不染瘴疫之气,又无枯渴之患,诸泉皆不应。”朵思大王闻知不信,自与孟获来高山望之。只见蜀兵安然无事,大桶小担,搬运水浆,饮马造饭。
朵思见之,毛耸然,回顾孟获道:“此乃神兵也!”孟获愤然道:“我兄弟二人与蜀兵决一死战,就殒于军前,安肯束手受缚!”朵思慷慨言道:“若大王兵败,我妻子亦休矣。当杀牛宰马,大赏洞丁,不避水火,直冲蜀寨,方可得胜。”
于是大赏蛮兵,聚众而出,决意死战,诸葛亮率众迎出,因一路如有神助,士气极盛,旌旗铺天盖地,人马皆抖擞精神。
孟获阵中孟优率先出阵邀战,阵前耀武扬威,蜀军众将见之忿然不已,只见一将不讨将令便突阵而出,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吴瑞吴子祥,两将更不答言就酣战不已,十余回合下来难分胜负,吴瑞焦躁,孟优都战不下直叫成都众将看轻了,遂虚晃一枪,诈败而走。
孟优如何肯放过,呼喝着追了上去,吴瑞偷偷取弓,一个犀牛望月,仰躺于马上,“哧溜”一箭,孟优猝不及防,正中肩窝,翻身落马,孟获大惊急忙令蛮兵冲出,抢孟优而回。
诸葛亮如何肯放过这大好机会,令旗挥动,三军呐喊着杀将过去,蛮兵虽士气受挫,仍悍勇相迎,两军相撞,杀声震天,李文瞅着朵思而去,跃马挺枪,如一道闪电,座下战马吃痛跃起,惊倒数人,腾空而落,正在朵思面前,朵思大吃一惊,手足无措,被李文大喝一声,手起枪落,刺了个透心凉,李文一声大吼,冲刺的惯性将朵思从马上挑起,顺势举了起来,鲜血顺枪而下,淋于身上,浑如杀神。
蛮兵未见如此勇武之人,见头领被杀,士气一泻千里,顿时溃不成军,孟获等人无奈弃众而逃,连夜奔回银坑洞。
第七章 战象逞威
六月的南方,满眼尽是郁郁葱葱,山花烂漫,银坑洞恰在众山环抱,洞外有三江:乃是泸水、甘南水、西城水,三路水会合于此处,其洞北数十里,一马平川,多产万物,洞西盛产盐井,洞南之山出银矿,故名为银坑山,真乃聚宝之地。孟获于山中置宫殿楼台,为蛮王巢**。
孟获在洞中,聚集宗党千余人,恼恨不已说道:“我屡受辱于蜀兵,立誓欲报之。你等有何高见?”言未毕,一人应道:“我举一人,可破诸葛亮。”众视之,乃带来洞主,现为八番部长。
孟获大喜,急问何人,带来洞主不慌不忙道:“此去西南八纳洞,洞主木鹿大王,手下象兵,无坚不摧,极为英勇。大王可修书具礼,某亲往求之。此人若允,何惧蜀兵哉!”孟获顿悟,果然有此异人,怎地疏漏了,急令带来洞主请来。
旬日后的一个清晨,诸葛亮引大军来到银坑洞前,数万精锐蜀兵分列数十方阵,或枪戟如林,或刀斧如海,在朝阳红光下,闪耀着炫目的光彩。诸葛亮端坐于小车上,“汉”字大纛迎着劲风猎猎作响,两边将旗林立,风助旗扬,旗涨将势。
听着己方数十面大鼓隆隆响起,战鼓声一声紧催一声,挑动着自己的脉搏,李文立于自家将旗之前,旗角拂过脸颊,让李文觉得热血沸腾,脸紧绷,腮紧咬,紧握手中钢枪,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劲要纵马飞驰,荡平宵小。
“呜呜…呜呜…”,数声号角长鸣,惹得群山都在呼应,来了,蛮兵出来了,李文一阵兴奋。
突然间,地皮有种奇异的震动,沉闷的踏地声像是沿着地面传来,座骑也有些不安地晃动着,李文不禁使劲地掏了掏耳朵,仿佛要掏出那沉闷一般,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一列黑影出现在对面山坡上,背着朝阳,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斜,那黑影如此地巨大,出乎蜀军所有人的意料,李文能感觉到众人与自己一样,惊异、疑惑弥漫着周围。
蛮兵军阵列于相距蜀军五百步时,李文终于看清蛮兵前列,竟然是两排身披铠甲的大象,每只象背上有一个半人高的围栏,内坐有两名弩手和两名驾驭大象的象兵。战象之后正是孟获,身穿犀皮甲,头顶朱红盔,左手挽牌,右手执刀,骑赤毛牛,口中辱骂,手下万余洞丁,各舞刀牌,耀武扬威,猖獗不已。
诸葛亮双眉紧蹙,顾左右问道:“谁敢前去挑战?”
一将应声而出,正是吴瑞,手执长枪,打马而出,才数十步之遥,座下马惊慌不已,再不肯前行,被吴瑞使劲抽了数鞭,马儿长嘶而立,暴躁地乱尥蹶子,将吴瑞抛下马来,径自跑回,吴瑞摔了个嘴啃泥,狼狈不堪。
孟获与木鹿大王见状狂笑不已,早有数十名蛮兵越过象阵,直冲向吴瑞,李文大惊,下意识双腿一夹马腹,便欲去救吴瑞,座骑有些烦躁不安,逡巡不前。
李文望着蛮兵快跑动,挥舞着刀牌,口中吆喝不已,离吴瑞越来越近,吴瑞摔得不轻,正有些晕沉地强自爬起,内心焦急,索性从马上一跃而下,徒步冲出阵中,白亮、蒙奕大吃一惊,赶忙率数十山地营老兵随后跟上。
吴瑞此时也清醒过来,见蛮兵迅逼近,冷哼一声,取弓激射,“嗖嗖嗖”三箭连,三名蛮兵应声倒下,前冲的惯性拖起一阵尘土。
蛮兵转瞬即至,吴瑞本是马上战将,徒步作战很不适应,一下子被数名蛮兵逼近身前,长枪舞动远不如蛮兵刀牌灵活,瞬间就陷入被动,左支右挡,极为狼狈。
李文还有十步远便大吼一声,长枪脱手,厉啸声惊得蛮兵们顾不上吴瑞,纷纷让开一步,李文乘势团身冲进圈内,马刀早抽出,一团银光洒地,击打在盾牌上蓬蓬作响。李文一把拽过吴瑞,“子祥,不可恋战,快随我突出去。”
两人背靠背,侧身急退,蛮兵怎肯放过他俩,如潮水般围了过来,无数的刀向他们身上招呼过来,两人不敢分离,虽然不会四面受敌了,却少了机动灵活,被动异常。
李文憋屈得怒火中烧,猛地一刀逼退眼前数人,大吼一声“吴瑞,借你的背一用。”吴瑞霎时明白了李文的想法,横扫一枪,也逼退当前之敌,在李文翻身以背落于自己背上之时,弓背使劲向上弹立,李文借势团身翻起,如大鹏展翅一般,马刀迎着朝阳,寒光闪闪,带着凌厉的刀风,自上斜劈而下,当前蛮兵目瞪口呆,喀喇一声,头颅身体翻开一道大口,触目之极。
两旁蛮兵吓了一怔,吴瑞弹起李文后迅后靠,再次挨上李文,正此时,白亮蒙奕等人赶到,从缺口处切进,两下会合,李文大喜,精神一振,正欲大开杀戒。
“呜呜…呜呜…”,数声号角长鸣,原来孟获见阵前交战逐渐不利,不愿再徒耗战力,令木鹿大王驱动象兵。
这些身披铠甲的巨兽,被立于战象之后的象兵用马刺在大象的**上顶一下,庞然大物们昂起头来,向着天边那轮火红的朝阳,“欧--欧--”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开始迈开厚重的步伐,如巨型坦克,如拍岸的巨涛,让地面有些剧烈的抖动起来,战尘滚滚,吼声震天,势不可挡,李文被阴影笼罩着,顿时有种无力感。
蜀军阵中急促地响起了鸣金声,诸葛亮观察了许久,没有丝毫破敌之策,无奈下令退兵。李文自然知道大象的威力,几乎可以说没有天敌,毫不迟疑,立马带领众人拔腿就跑,并且分开往军阵两侧跑去。
蜀兵自永昌之战以来,未尝败过阵,初听鸣金声,有些茫然地回撤,到战象加冲锋之际,方觉不妙,顿时大乱,少数跑不及的蜀兵被战象或用鼻卷,飞出十余丈远,口喷鲜血,或用脚踏,血肉模糊,或被撞飞,骨骼尽碎,皆立时死去,惨不忍睹。
蜀兵连退三十余里方才止住败势,扎下营寨。是夜,诸葛亮聚众商议,众人皆默然无语,如此巨兽,如何抵敌?一阵凝重缭绕在帐内。蒋琬咳了一声,轻道:“幸孟获等不晓兵机,未曾远追,否则大军休矣。”众将闻言皆勉强一笑。
李文也是次遇到战象,不知所措,愁绪满怀间,忽然有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感觉又泛起,李文忙抬头四处观望,未见异常。咦,是了,地皮又有些微微在动的感觉,莫非孟获乘夜劫营?李文猛地惊出一身汗来,把眼望向诸葛亮,诸葛亮也感觉到了,两道震惊的眼神撞到了一起,李文“呼”地跃起,“敌军劫营!护着军师及诸公先走,我断后。”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文已经挑开门帘,冲了出去,只见朗月照耀下,黑暗中隐隐约约地有无数巨大的黑影在动,营盘的木栅栏、拒马显得是那样地虚弱和可笑,在战象面前如同无物,蜀兵尽管英勇地放箭射向战象,但黑夜里命中率并不能令人满意,即便是射中了就像蚊子咬似地毫无伤害,反倒是战象上居高临下的弩手几乎是箭无虚,绝望的情绪迅在蜀军中蔓延。
“放火箭!”李文大吼着命令,希望动物怕火的天性在战象身上能起作用,密集的火箭如火网般罩向战象,战象来势略滞了滞。猛然地,战象们似乎被火光惹怒了,撒起野来,就连背上的象兵被抛下来或者被蜀军射死了,也没能让战象停止冲撞的步伐,在巨大的猛兽面前,营盘的一切都像是纸扎的一样,蛮兵远远跟在后面,像是收割的农夫,将已崩溃的蜀兵一个个解决掉。
李文痛苦地看着战象在任意肆虐,蛮兵在后乘火打劫,蜀兵同袍惨嚎声充盈于耳,恨得要咬碎了牙,脸上抽搐了几下,深吸了口气,强自稳定了情绪,下令鸣金全军迅撤退,命本部兵马将拒马密密地垒上数十道,将粮草置于其后点燃,熊熊大火终于给大军赢得了喘息之机。
蜀军再连夜退了数十里,辎重器械损失无数,被践踏而死者不可胜数,死状极惨,所幸诸葛亮及蒋琬等人,还有众将均无恙。从未有过的惨败将蜀军笼罩在悲痛之中,士气低落不已。再次扎下营寨之时,四周均挖下深沟,以防孟获再以战象袭营。
孟获与木鹿气焰高涨,嚣张不已,每日里在蜀军营寨外耀武扬威,一众蛮兵刀牌手来往冲突,手舞足蹈。
第八章 再擒再纵
蜀军大营内,诸葛亮与众人枯坐帐内,愁云密布,这庞然大物无物可降,任由孟获耀武扬威,极损士气。此次大败,诸葛亮深究自责,蒋琬又待劝说诸葛亮退兵,话到口边想想还是摇摇头,没再言语,望了望李文,此人所学甚杂,每料必中,期待李文能说点什么。
李文知道蒋琬眼光里的含意,只是自己对战象的习性也一无所知,只玩过斗兽棋,象怕老鼠。李文摇摇头,如果真是如此,那动物园里的大象早被老鼠干掉了。越想越觉得气闷,便告了声罪,独自出帐。蒋琬见李文如此,也是暗暗长叹口气。
李文漫无目的地营内漫步,听得各处军兵都在谈论着恐怖的战象,一处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引起李文的注意。“战象虽未曾见,然野象我曾见,村子里庄稼常被野象践踏…”
李文心里一动,顺着声音寻去,进得一处帐篷,士卒们见李文进来,赶忙立身施礼,李文止住,席地而坐,问道:“方才谁人说起,曾见野象?”一士卒怯生生地答道:“是我,小人名叫霍三。”
“听你之言,依你之姓,乃南方人?”李文问道。
“正是。我家乡就离此百余里。”霍三恭谨回答。
“你如何见得野象?”
“我家的村寨旁有大林子,每到庄稼长成之际,就有野象来践踏采食,是以见过。”
“以何法驱之?”
“无法。”
李文听到此处,脸上抑制不住的失望,本以为能找到办法,不禁长叹口气。那霍三怯懦地补了句,“只邻家村寨奇怪得紧,野象从不去践踏。”
李文正欲起身走开,猛地听到这话,一把抓住霍三的衣服,“怎地不早说?”吓得霍三脸色白,抖抖索索,不知应答。
李文觉自己失态,连忙抚平霍三的衣服,强抑内心激动,尽量柔声问道:“你可愿回家一趟,带我一观?”霍三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使劲点头。
李文随霍三一路西行,这一带山势回环,丹崖如削,林中绿波翻卷,遮天蔽日,林间流泉飞瀑,清潭倒影,云雾缭绕,空气清新,曲径通幽,入夜了还可听到一种奇怪的蛙声,此起彼伏,声如古琴,余韵悠长。李文虽然内心焦急,可是也被这里的景色所吸引,慢慢舒缓了,甚至感叹他日有缘,定当隐居于此,心愿足矣。
转过了两座山,不远处林子边掩映着稀落的数家农家木屋,李文有些期许地赶去与霍三的父亲交谈了几句,霍三从李文略显失望的神色看得出来,没有问道李文想要的答案。不过李文也不全失望,至少确认了野象的出没,最重要的是邻家村寨确实没被野象骚扰过。
李文心急,立马赶到邻家村寨,寨民们证实了这点,但都说不清楚为什么野象不来这个村寨,只有一个老者对李文说了个故事,大意是他们的祖先曾与神仙有缘,神仙帮助了他们的祖先,派了守护神守护寨子免受野象侵扰。
李文知道,一切全凭心中方寸,只要方寸不乱,凡事皆有迹可循。神鬼故事李文是不信的,但是口相传授的故事往往隐含着线索。
李文百思不得要领,索性带着霍三仔细反复地围着寨子转悠,转累了回霍三家歇息,第二天接着转,两个寨子没有明显区别,怎么也没看出“保护神”在哪里?是什么?渐渐地,李文感觉有些不一样了,自己绕着霍三寨子走时很放松,绕着邻家寨子走时有些紧张,起初并不在意,以为是心里着急,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耳边“嗡…嗡”一声响,吓了默默沉思的李文一跳,野蜂?!是了,正是野蜂让自己紧张的。
李文一阵兴奋,疾步又绕着两个寨子反复走了几次,确实霍三的寨子见不到野蜂踪迹,邻家寨子周边有好几个野蜂巢,莫非就是野蜂的功劳?世间万物皆有相克之物,李文坚信这点,野象如此庞大,不可能有再凶猛的巨兽在生物链里居于野象之上,除了人,那么细小之物呢?至柔克至刚?
李文一半忐忑,一半期待地,数天实践,最终现,野象只要听到野蜂嗡嗡的声音,即使远至十余步外,也会快闪离开。
李文以手拍额庆贺,谢天谢地,立马连夜赶回蜀军大营。李文离开的旬日之中,诸葛亮尝试着烟熏放火等方法,均难以胜之,只能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军中多萌生退意。不能收服南方,北伐徒为画饼,直把诸葛亮白都愁多了些。
李文回来的那日清晨,周围将士稀罕地听见了诸葛亮朗朗笑声,直透帐外。果然,早饭后,见到赵云、魏延、王平、张翼、李文等大将鱼贯而出,全营半个月来次沸腾起来,诸葛亮神清气爽地巡营鼓舞士气,将士们也被气氛感染,一扫往日的郁闷低沉之气。
三日后,孟获、木鹿照例驱军到蜀军大营前耀武扬威一番,不料听到蜀营内几声连珠炮响,一军呐喊着杀气腾腾迎来,孟获与木鹿大王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半个月来终于又有送死的上门了,为的居然还是枪挑朵思、擒拿自己的李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孟获催动赤毛牛,嚣叫道:“小子,天堂有门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来,今日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李文胸有凭恃,自是不惧,故意地挑逗道:“孟获,枉你自称英雄,全凭畜生而已,敢与我单打独斗吗?”
孟获骄横许久,听得此言气冲斗牛,就要出阵,木鹿赶忙拦着,“大王,何须与此辈斗勇,舍此战象不用,何其辛苦也。”孟获乃止,仍愤懑难平。
蒲扇大手一挥,“呜呜…”号角声起,蛮兵们兴奋地又跳又叫,象兵们催动战象,隆隆地踏起漫天尘土,李文早有准备,率部回头就跑,并不入营,绕寨而走。
孟获追了数里地,觉着疑惑,怎地蜀军只见李文一人,其中有诈?反正只要抵住蜀军,相持下去,蜀军最终还是要撤兵,何必冒险,欲待收兵。李文却在此时停住脚步,回头大喊,“孟获,莫非是怕了你家李爷爷,我在前头埋下伏兵,正等着你带着那群畜生送死呢。”
孟获闻言大怒,催军又赶,木鹿大王极目远望,劝道:“前方不远处似乎有蜀军营寨,或真有埋伏,今既已得胜,不如收兵?”
孟获扎须皆张,狠盯着李文,“此人欺我太甚,誓灭之方消我恨,战象之威,无坚不摧,纵有埋伏又有何惧,若是诸葛亮在前最好,一并擒之,永消后患。”遂不听木鹿大王之劝,催动大军奋力追赶。
再有数里地,果然前方出现蜀军新寨,诸葛亮领着赵云列阵于寨前,阵前百步放着数十堆小草垛,后面藏着小笼子,黑布罩着。
李文引军越过草垛子后,令部属立定列阵,喝令展旗,一杆大旗被三名护旗小校使劲插于地上,上书“安汉将军李”五个大字,旗面迎风“啪啪”摆动,每名士卒均肃立不语,随着旗帜的拂动,勇气聚于胸膛。
旗下李文紧绷着脸,手提银枪,杀气腾腾,“众弟兄,今日大旗插于此处,旗不退半步,我亦誓不退半步,此獠前次折损我们无数同袍,今日必报此仇,与我并肩作战者,上前一步余者归营。”
三千余部属皆整齐向前踏一步,沙场上空回荡着“轰”地只一声踏步声,无丝毫迟疑,更无一人后退。“嗬,杀敌,杀敌!”战意昂然,随着飞扬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
待孟获、木鹿驱象将将赶到,李文银枪一指孟获,喊道:“我家军师有好生之德,今再劝你一句,赶紧归降,否则玉石俱焚。”
孟获闻言大笑不已,“少废话,纳命来!”
李文望着越冲越近的战象群,感受着地动山摇般的震动,面色镇定,待尚有百步之遥时,喝令点火,数十军士燃起面前的艾草,数十道浓烟升起,随着风向蛮兵方向飘去,“扔笼子。”
数十个笼子被扔过烟雾区,随着笼子碎裂,一群群野蜂空中乱飞,战场之上“嗡嗡”之声大起,野蜂群被烟雾驱赶着朝蛮兵飞去。战象群正以雷霆之势向李文他们冲来,突然之间,战象群再次出“欧--欧--”的吼叫,或扭头,或立起,或摆身,乱成一团,象身上的蛮兵尽皆被抛于象下,被象群踩成肉泥,惨不忍睹,将泥土都染成了红褐色。
万余名刀牌僚丁以刀击牌,呼喝狂跳,正猖獗不已,突见此变,呆若木鸡,及至反应过来时,象群已呼啸着冲进军阵中,惨嚎声在四周群山中此起彼伏。
有蛮兵及战象往战场两边跑的,又听得两边都是一声炮响,王平、张翼分率两军列阵于侧,只管呐喊往战场之中投射火箭,或有奔象冲到左近,却一声哀鸣,掉进阵前的壕沟里,被削尖的大棒戳穿。
战场之上一片大乱,象群惊乱,又被火刺激,反复冲突,半数死于两旁壕沟内,剩余皆穿透万余蛮兵军阵,往南逃散了。
万余蛮兵其状极惨,被象群来回奔突、冲撞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损手损脚者遍地皆是,翻滚哭嚎,哀号声响彻云霄。诸葛亮见状,面露不忍之色,怅然长叹,“都是大汉子民,何其惨也,虽为国家故,亦于心难忍。”
只有少数蛮兵见机得早,随孟获、木鹿等酋躲避及时,待象群冲出后跟随着逃向银坑洞,只出数里地,一声炮响,一彪军挡于面前,为一将,面如重枣,正是魏延,数千军士层层叠叠,举弓指向孟获等人。
一众蛮兵惊魂未定,又见此阵仗,不待孟获言语,先自抛下刀牌降了,魏延不费气力便将孟获等人拿了,来见诸葛亮。
诸葛亮立于营寨门口,见孟获解到,也不替他松绑,厉声道:“你赚我入无水之地,更妄图凭毒泉害我大军,我军未伤分毫,岂非天意乎?你尚不知天命,强自借象兵,致我大军折损,更害你族人,你还执迷不降吗?”
孟获正为族人伤痛不已,听得此言本待要降,想起祝融夫人,自己心仪的女子投蜀而去,又心肠硬了起来,强辩道:“我还有一处援兵,定能胜你,你若就彼擒之,我当倾心归附,子子孙孙,永不再反。”
诸葛亮长叹一声:“何其愚也,也罢,再放你回去,重整兵马,与我共决胜负,如那时擒住,你再不服,当灭九族。”叱左右去其缚,放起孟获。
众将因前番战象劫营折损许多人马,皆恨孟获入骨,如何肯罢休,愤愤不平,魏延更是拔刀就欲砍之,被诸葛亮大声喝止,孟优、带来洞主、木鹿大王皆被释放,众人悚惧,不敢正视,随孟获抱头鼠窜而去。
第九章 初战藤甲
南方的七月,艳阳高照,蔚蓝的天空,点点白云,好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天气,可是孟获等人回望着银坑洞,俱有些心灰意冷,一败再败,如今连祖居之地也丢了。而大片南方之地落入诸葛亮之手后,并无不满,在抚夷之策引导下,各自安居乐业。
孟获望了望颓废的众人,强自打气道:“诸位何必自堕其志,而今尚有一处援兵,可以破蜀,此去东南不远,有一乌戈国,国主兀突骨,身长丈二,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饭;身有鳞甲,刀箭不能侵。其手下军士,俱穿藤甲,穿在身上,渡江不沉,经水不湿,刀箭皆不能入,因此号为‘藤甲军’。若得彼相助,擒诸葛亮如利刃破竹也。”
孟优、带来等人闻听,稍振精神,随孟获一道投乌戈国,来见兀突骨。
乌戈国并无宇舍,皆居土**之内。孟获入洞,再拜哀告前事。兀突骨大手摸着光头,不为意地摆手道:“蛮王何必伤心,此事不难,待我起本洞之兵,与你报仇。”孟获欣然拜谢。
于是兀突骨唤两个领兵俘长:一名土安,一名奚泥,起三万兵,皆穿藤甲,离乌戈国望东北而来。行至一江,名叫桃花水,两岸有桃树,历年落叶于水中,若别国人饮之尽死,惟乌戈国人饮之,倍添精神。兀突骨兵至桃花渡口下寨,以待蜀兵。
探马早将孟获消息回报,孟获请动乌戈国主,引三万藤甲军,现屯于桃花渡口。孟获又在各番聚集蛮兵,并力拒战。
诸葛亮听说,提兵大进,直至桃花渡口。隔岸望见蛮兵,不类人形,甚是丑恶;又问土人,言说即日桃叶正落,水不可饮,不得已退五里下寨。
次日,对岸金鼓大震,兀突骨亲引一彪藤甲军过河来,人人皆穿藤甲,一手执藤盾,一手持钢叉,脑袋光溜,只脑门中央一络有,腮帮抹着血红油彩,样极凶残怪异。
诸葛亮引众将出迎,两军对圆,蜀兵见藤甲军模样,心中多有惴惴之意。诸葛亮见状示意左右,擂鼓助威。
“咚、咚、咚…”三通鼓毕,万声齐喝——“嗬”,震天动地,耳膜鼓荡,如劲风席卷,将蜀兵疑惧一扫而空。
“何人敢试为一战?”诸葛亮话音刚落,一将应声而出,又是吴瑞。吴瑞深恨番人,此次随诸葛军师平南,每欲争先。前次阵前出战,因座骑惧怕战象,以致被动,吴瑞深以为耻,是以此次未等众人反应,先自冲出军阵,李文心知兀突骨及藤甲军之异,本待自己先战,见吴瑞一马当先,已经不及提醒。
兀突骨手持兵器甚怪,头似狼牙棒,棒头处还挂着两个小铁球,布满尖刺,因身材魁梧,并无座骑。见蜀军阵中出来一将,兴奋地使劲一拍光脑壳,怪叫着大踏步迎了上来。
两将相迎,当啷一声,吴瑞身体巨震,双手麻,钢枪几乎脱手飞出,知兀突骨乃力大之人,遂借马匹灵活与度,只在兀突骨身边闪转腾挪,枪如灵蛇,急的兀突骨哇呀呀乱叫。
吴瑞瞅准空档,纵马挺枪疾刺,使出浑身力气,一枪正中兀突骨腹部。蜀军众人看得分明,高声欢呼,吴瑞大喜之下,忽觉有异,枪尖被异物阻住,竟刺不进去。
兀突骨吃痛,痛不可耐,大吼一声,甩起怪异兵器,吴瑞急避,不料刚避过棒头,却没避过那两个小铁球,“砰”声巨响,脑袋被砸烂了半边,吴瑞身体砰然倒下,登时身亡。巨变骤起,蜀军震惊异常,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孟获见状大喜,呼喝着驱兵大进,蛮兵卷地而来。
诸葛亮急命放箭,无数箭矢伴着怒火喷泄而,怎料一阵叮当之声,箭矢射到藤甲之上,皆不能透,俱落于地。蛮兵冲至阵前,蜀兵奋起相抗,却刀砍枪刺,亦不能入。蛮兵手持钢叉,一阵乱捅,蜀兵大惊,不能抵当,尽皆败走。
诸葛亮忙鸣金而退,蛮兵追赶了一里地,见蜀兵溃泄如水,也不再追,趾高气扬而回。只见蛮兵带甲渡水而去,内有困乏者,将甲脱下,放在水面,以身坐其上而渡。
诸葛亮率众人败回大营,收殓吴瑞已毕,众人坐于帐内,念及吴瑞勇武忠直,皆伤心不已。
帐内气氛有些凝重,诸葛亮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吴瑞将军忠勇,我当奏明王上,厚加抚恤。”众人都点头称善。
诸葛亮随即问道:“藤甲军极是猖獗,众人有何高见?”此时帐内气氛略微活跃,众人纷纷论及藤甲之奇异,此番却是费祎先言:“乌戈国人有藤甲护身,急切难伤。又有桃叶恶水,本国人饮之,反添精神;别国人饮之即死,如此蛮方,纵使全胜,有何益焉?而今连番大胜,军威已展,蛮人短期威逼敢再反,不如班师早回。”
诸葛亮本待要言,想了想却停下,目视李文,有些期待。李文深知诸葛亮之意,便昂然说道:“长史之言差矣,我军到此不易,全赖三军用命,钱粮耗费颇巨,若不能竟全功,使之为国家之坚实后方,岂不惜哉?况留此后患,北上伐魏,匡扶汉室,终受掣肘。”
费祎叹口气说道:“李将军言之有理,我岂不知,奈何蛮人猖獗,孟获三次被擒,仍不肯归顺王化,藤甲奇异,难以克制?”
李文朗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长史何须泄气,况藤甲要破之不难。”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众人皆齐视李文,诸葛亮脸露微笑,这小子果未让我失望。
李文感受到众人齐刷刷的眼光聚焦在自己脸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道:“世间五行,金木水火土,藤甲长于土,本为木,金不能伤,水不能沉,当以火可克之。”
诸葛亮抚掌大笑,“鹏飞之言,深得我心,我意已决,众人且退,明日自有平蛮之策。”
次日,诸葛亮令土人引路,独与李文到桃花渡口北岸山僻去处,遍观地理。山险岭峻之中,望见一谷,形如长蛇,皆光峭石壁,并无树木,中间一条大路。诸葛亮问土人道:“此谷何名?”土人答道:“此处名为盘蛇谷。出谷则三江城大路,谷前名塔郎甸。”
诸葛亮喜形于色,李文见之,不禁笑道:“军师可是已有良策?”心想诸葛亮终还是与演义所说一样,用那绝户计了。
诸葛亮略有迟疑之色,微笑不语,李文哈哈一笑,“军师,此计与不,存乎一心,若能以计迫之,或可为国家留一支奇兵。”
诸葛亮惊异地望了李文一眼,“鹏飞,你怎知我心中犹豫,此计大损,有违天和,是以踌躇。”随即神清气爽,灿然道:“鹏飞解我心中疑惑,大才也。”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而回。
诸葛亮擂鼓聚将,唤张翼吩咐道:“可将本部兵去把住盘蛇谷两头,如此如此。依法而行,与你半月限,一切完备。”
又唤王平道:“你沿路去盘蛇谷,依所指之处,筑立寨栅,插上白旗,然后去三江大路口如此守把,一应诸事,克日完备。”
再唤李文,“你可引本部兵去桃花渡口下寨。如蛮兵渡水来敌,你便弃了寨,望白旗处而走。限半个月内,须要连输十五阵,弃七个寨栅。若输十四阵,也休来见我。”李文微笑,欣然领命。
然后令魏延引降兵千人并本部兵马,赵云引本部军马如此行之,各人都依计领将令而去。
第十章 孟获归顺
转瞬过去了半个月,炎热渐渐消退了些,青翠的群山开始泼了些油彩上去一样,星星点点染了些黄、红,煞是好看。
桃花水对岸的蜀军毫无动静,兀突骨与孟获立于河滨,望着蜀营炊烟袅袅,兀突骨甚是得意地对孟获说:“蛮王,你总说诸葛亮如何多智,蜀军如何厉害,看我只一仗便斩杀敌将,诸葛再不敢动弹。”
孟获脑袋如拨浪鼓般地摇起,耳环相撞,叮当作响,“国主不可大意,诸葛亮多有巧计,尤擅埋伏,我已屡次吃亏,今后交战,须吩咐三军,但见山谷之中,林木多处,不可轻进。”
兀突骨习惯地摸着光脑壳,呵呵说道:“大王说的有理,我也知道汉人多行诡计。今后便依此言行之,但见树林便多加小心。”
两人商议已定,忽报蜀兵在桃花渡口北岸立起营寨。兀突骨即差二俘长引藤甲军渡了河,来与蜀兵交战,不数合,李文败走,蛮兵恐有埋伏,不赶自回。
次日,李文又去立了营寨。蛮兵探得明白,又渡河来战,李文出迎,不数合,又败走。蛮兵烦李文如牛皮糖一般,索性一气追杀十余里,见四下并无动静,便安下心在蜀寨中屯住。
次日,二俘长请兀突骨到寨,说知此事。兀突骨见左右并无树林,哈哈大笑道:“无须担忧,但有蜀兵来,杀他个落花流水。”恰李文引兵又来搦战,即引兵大进,将李文追得甚紧。蜀兵皆弃甲抛戈而走。
只见前方立有白旗,李文引败兵,急奔到白旗处,早有一寨,就寨中屯住。兀突骨驱兵追至,李文大呼小叫,“化外之人,不讲礼数,不能歇息一日再战么?”兀突骨得意大笑,催兵疾进,李文无奈引兵弃寨而走,蛮兵得了蜀寨,见天色已晚方才屯扎下来。
次日,又望前追杀。如此反复数次,李文且战且走,已败十五阵,连弃七个营寨。蛮兵大进追杀。兀突骨自在军前破敌,于路但见林木茂盛之处,便不敢进;却使人远望,果见树阴之中,旌旗招飐。
兀突骨佩服地对孟获说:“果不出大王所料。”孟获亦是得意不已,仰天大笑道:“诸葛亮今番被我识破!已无能为也,大王连日胜了他十五阵,夺了七个营寨,蜀兵望风而走。诸葛亮计穷,只此一进,大事定矣!”
兀突骨大喜,遂不以蜀兵为念,翌日,李文再引败兵上前,来与藤甲军对敌,兀突骨一夫当先,头戴日月狼须帽,身披金珠缨络,两肋下露出生鳞甲,眼目中凶光毕现,挥舞着怪异兵器,如恶来般大踏步杀来。
李文面露恐惧之色,拨马便走。后面蛮兵欢呼不已,急吼吼地大进。李文引兵转过了盘蛇谷,望白旗而走。兀突骨统引兵众,随后追杀,见李文入了谷,望见山上并无草木,料无埋伏,放心追杀。
兀突骨率军赶到谷中,见数十辆黑油柜车在当路。蛮兵禀报:“此是蜀兵运粮道路,料想是因大王兵至,故撇下粮车而走。”兀突骨大喜,催兵追赶,将出谷口,却不见半个蜀兵,又是一堆大小车辆。
未待兀突骨想个明白,突然一声梆子响,两侧山坡无数横木乱石滚下,垒断谷口。兀突骨大怒,喝令众军开路而进,忽见两侧山坡站立无数蜀兵,无数火箭漫天飞舞,前面大小车辆,装载干柴,尽皆火起。
兀突骨知道藤甲最惧怕火,见前头火起,心里慌,忙教退兵。未及转身,只闻后军又是一阵喊,报说来路已被干柴垒断,黑油柜车中装的尽是干草等易燃之物。
兀突骨见无草木,心尚不慌,令寻路而走。只见山上两边滚下一团团干草,满山坡都是,李文、王平立于坡顶,两旁无数军士或手持火把,或张满弓,火箭指向处处干草。
李文大声喊道:“敌酋听真了,我大军已将此谷团团围住,你纵然插翅也难飞,况且此处皆是易燃之物,火把、火箭到处,谷中再无可避让之处,你再不投降,玉石俱焚,你之国家绝户矣。”
兀突骨尚在疑虑犹疑之中,李文一把拿过弓箭,弓如满月,“哧溜”一箭,正中一捆干草,连数箭,顿时兀突骨前燃起一片烟火。烟雾缭绕中,兀突骨看着李文都有些影影绰绰了,只觉得周围空气越来越热,乱风吹过,火苗儿吐着舌头四处乱舔。
兀突骨望着自己三万藤甲军,浑身打了个激灵,忙着喊道:“愿降,我等愿降!切莫再放箭了。”
却说孟获在寨中,正望蛮兵回报。忽然千余人笑拜于寨前,言说:“乌戈国兵与蜀兵大战,将诸葛亮围在盘蛇谷中了。特请大王前去接应。我等皆是本洞之人,不得已而降蜀;今知大王前到,特来助战。”
孟获大喜,即引宗党并所聚番人,连夜上马,就令蛮兵引路。方到盘蛇谷口,见谷口阻塞,暗道不好,又中诸葛亮奸计也。
急令退兵时,魏延引军鼓噪杀出,杀声遍地,孟获急令众人奋勇抵敌,不料自家军内一声喊起,诈降之千余蛮兵骤起难,将蛮王宗党并聚集的番人,尽皆擒了。蛮军大乱,孟获见势不好,舍弃了众人,匹马杀出重围,望山径而走。
正走之间,见山凹里一簇人马,拥出一辆小车,车中端坐一人,纶巾羽扇,身着道袍,乃诸葛亮也,孟获大惊,不敢多想,蒙头拨马就往斜刺里走。
旁边早伏有一将,闪出拦住去路,雷霆大喝,“往哪里走?”乃是李文。孟获被这一喝惊得魂飞魄散,措手不及,被李文抡圆了枪,一把扫落马下,生擒活捉了。此时赵云已引一军赶到蛮寨中,将其余蛮兵及众酋之一应老小皆活捉而来。
诸葛亮与众将喜笑言言地归到寨中,升帐而坐,谓众将道:“我今此计,料敌人必算我于林木多处埋伏,命王平于沿途空设旌旗,实无兵马,疑其心也。令李文连输十五阵者,坚其心也。彼见盘蛇谷止一条路,两壁厢皆是光石,并无树木,下面都是沙土,必无疑虑,藤甲虽刀箭不能入,水不能侵,定是油浸之物,见火必着。蛮兵如此顽皮,非火攻安能取胜?而李文能以火迫降之,使乌戈国之人留有种类,功莫大焉!”
众将拜伏道:“军师天机,鬼神莫测也!”正言欢间,有人来报,孟获押解在外,李文起身言道:“不若将其交由末将应对,以促其归顺之心。”诸葛亮闻言一怔,随之明白李文之意,哈哈一笑,“鹏飞好算计,罢了,就由你去,孟获豪侠之人,此次恐难不降矣。”众人莫名其妙,李文也不管了,领命出帐。
孟获跪于帐外,李文令去其缚,引去别帐与酒食压惊。酒至三巡,李文微微一笑,起身满脸诚恳,对孟获并孟优、带来洞主、一切宗党说道:“诸葛军师前番曾言再擒便诛九族,而今不忍,实在面羞,不欲与公等相见,特令我来放公回去,再招人马来决胜负,公今便可去。”
孟获闻言一怔,随即满脸羞惭,垂泪言道:“数擒数纵,自古未尝有也。我虽化外之人,怎敢不知天高地厚,如此无羞耻乎?”
遂同兄弟宗党人等,皆匍匐跪于中军帐下,肉袒谢罪道:“军师天威,南人永不复反矣!”诸葛亮不怒自威道:“公今服乎?”孟获泣谢道:“我之子子孙孙皆感覆载生成之恩,安得不服!”
诸葛亮大喜,疾步下阶,请孟获上帐,设宴庆贺,就令永为洞主。明令所夺之地,尽皆退还,南中全境,均衣有所穿、饭有所食、耕有所田、居有所屋,汉蛮通婚,如一家人般。
且于南中全境,均不留兵、不置官,拔南人之佼佼者与孟获等人一起授予官职,自理南方,并做媒将马忠的妹子嫁与孟获,拔马忠为庲降都督,共同治理南疆。
孟获及其宗党及诸蛮兵,无不感戴,皆欣然跳跃而去。蛮方皆感诸葛亮恩德,乃为诸葛亮立生祠,四时享祭,皆呼之为“慈父”,各送珍珠金宝、丹漆药材、耕牛战马,以资军用,誓不再反。
而马忠镇南疆经年,处事能断,恩威并立,是以蛮夷畏而爱之。及其卒,莫不自致丧庭,流涕尽哀,为之立庙祀,迄今犹在。
李文龙骧虎威,机谋多变,蛮人最为敬服,称之为“神威将军”,莫敢直呼其名。
第十一章 刘禹
南中鏖战未休,成都一片安详,刘禅次主持朝政,方知艰难,诸葛亮出征在外,法正重病在床,朝中俊才虽多,却无人能有两人魄力。刘备病重,不理政事,刘禅之权力之大,仿佛是提前体验继位之味道。然昔日朝思暮想的权力,却成为今日烦恼之源头,刘禅既是兴奋,又是惶恐。
这日早朝才毕,刘禅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宫,却见关凤飞奔而来,“王世子……”
“凤姐姐,你称我一声阿斗就行了……”刘禅见到关凤,难得露出笑容。
“鹏飞说了,如今王世子为监国,不可轻慢,且礼不可废……”关凤见刘禅笑容渐渐变得暧昧,有些气恼有些羞,一本正经道:“王上身体大有起色,让我唤你过去呢!”
“父王身体大好,等军师得胜回朝,凤姐姐的喜事……呵呵”刘禅闻言一喜,见关凤羞涩的模样,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却有一丝不喜掠过,试探道:“孙……夫人今日到了成都,我那弟弟还好吧?”
“嘻嘻……长得比你帅气!”关凤侧着脸笑道,“你不会嫉妒吧?”
孙夫人协助糜竺完成与东吴和谈之后,就留在荆州,直到刘备病重,才抛弃一切恩怨,一切矜持,前来相见,一则欲见刘备久矣,二则因为孩子。
一夜夫妻百日恩,孙夫人和刘备也曾有过如胶似漆的时候,自从刘备入蜀之后,孙尚香也未曾想过还有再见刘备的一天,刘备脸色潮红,看似朝气勃勃,有如宫外冉冉升起的太阳,在历经磨难的孙夫人眼里,却是病态的嫣红,只怕已是日落西山,不禁心里悲戚。
“夫君……”孙夫人百感交集,颤抖着双手紧握住刘备的手,说不出话来。
“荆州一别近十年,夫人还好吧?”刘备再见孙夫人,也有些激动,挣扎着要坐起来。
孙夫人按住刘备,愧疚的眼里尽是泪水,刘备笑了笑,安慰道:“往事随风,夫人无须再想,不须再言,今日能再见夫人,备无悔矣!”
孙夫人泪水簌簌落了下来,刘备此时才看到孙夫人身后神情有些复杂的孩子,有些激动道:“这就是小虫?”
“嗯,孩子至今仍未取名,只等夫君赐名!”孙夫人一手拉过身边的小孩,一手抹着泪水,柔声道:“虫虫,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父亲,来,叫父王!”
小虫僵着身体,不吭声,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刘备,半晌才悄声道:“母亲,他没有你说的那么英雄,还不如……不如李文哥哥!”
刘备大笑,心情甚为舒畅,一则孙夫人把小虫的名字留给刘备来取,面子有了,二则小虫这个小名表明孙夫人没有争嫡的野心,里子有了,三则小虫此言虽有些大逆不道,却正是童心无疑。
孙夫人大窘,脸红如朱,转手轻打小虫**,笑骂道:“你父王年轻的时候比你李文哥哥要英雄了得多了!”
“无妨无妨,童言无忌,夫人不必苛责小虫。”刘备笑容未敛,沉吟片刻后道:“禹蟲……禹蟲,就叫刘禹吧!”
孙夫人大喜,拉着小虫拜下,“快谢过父王赐名!”
刘备摆摆手,此时刘禅刚好赶到,笑道:“孙夫人……阿斗想死你了!”
孙夫人搂过刘禅,就像荆州之时,泣道:“当初我差点铸成大错,害了阿斗,时隔多年,阿斗都长这么大!已经是监国了!”
孙夫人真情流露,刘禅也有些感动,刘备见此场景,大感欣慰,关凤已拉起刘禹的手,看着刘禅,嘻嘻笑。
“王上,孙姐姐还未用早膳,不如先用过早膳再叙旧,如何?”
王后款款走了进来,坐在刘备床头,温柔地为刘备整理有些散乱的被子……
翌日,孙夫人拒绝了汉中王的册封,成为蜀中的“孙夫人”,刘禹正式加入刘氏宗族,成为蜀中二王子,刘备终于从床上下来,陪着“家人”逛逛花园,晒晒太阳,在宫中调养身体。
南中大捷,不日传来成都,大喜之下亦是大悲,法正病危,刘备集蜀中名医之力,欲挽回法正之命,法正却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拉着法邈的手,淳淳教导:“汉室中兴唯有你辈方能成功,可知为何?”
法邈心知父亲要交代遗言,强忍悲痛,凝神倾听。
“世人只知名将勇武,士卒效命,可为国家开疆裂土,却不知一场战争所耗几何。蜀中近年渐渐富有,却只是天下十三州之一,其国力远不能比曹魏。如有胜机,唯有出奇!”
法正见法邈凝神,却有些茫然,问道:“你可知为何绵竹之行,能如此胜利?”
“皆因朝中暗中支持也!”法邈肯定不会认为李文能轻易征服绵竹,也不会认为以己之能,能顺利推动一切看似不合理的新政,只稍微想了想,便答道,
“然也,李文新政,看似荒谬,可如今看来,蜀中之治,唯绵竹居也!”法正颔道。
“绵竹之治能有如此效果,皆因李文数个明和白家商业之助,而非新政之功!”法邈摇摇头驳道,绵竹之事,法邈最是清楚。
“绵竹政事之清明,人口增长,赋税颇丰,民众之崇文尚武,非外力可改,此乃新政之功,邈儿身在其中,竟未醒悟?”法正忧道,“李文看似不理政事,其实一切均在其掌握之中,正如他所言,农者,国之根,商者,国之富,工者,国之辅,唯有三者并驾齐驱,方能真正富国。”
法邈细细品味,半晌才叹道:“李文真乃天才?生而知之?”
李文来历不明,给人高深莫测之感,只知此人胸中有奇谋,其余均未体现出来,可如今法正之言,完全推翻了法邈的对李文的感观,可同样是年轻人,李文何来如此见识?
荆州之战,牵涉太广,可绵竹之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