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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出狱

    自李文递上那张纸后,便把蜀科丢在一旁,和庞德于禁日夜探讨兵法,商量北疆之事,不亦乐乎,这日,死牢中却来了位客人,李文一见,不禁心头火起,怒从心来,却是法邈。

    “李将军……邈特来请罪!”法邈见李文杀气腾腾的样子,心中了然,也不多说,就直接说明来意。

    “法邈,你胆子不小!”李文淡淡道,但眼中杀意已快凝成实质,紧盯着法邈。

    法邈面对李文杀意,脸色煞白,浑身冷,冷汗不知觉已流遍背夹,仍强撑着道:“法邈前来请罪,是杀是剐,仅凭将军一句话!”

    “嗯?”牢中见到法邈,实在是意外之事,李文强忍着手刃此人的想法,暗暗思量,法邈此举何意。

    “大丈夫恩怨分明,家父为全情义,陷将军于牢狱,并不后悔,然此事已了,邈深知将军乃重情义,快恩仇之人,家父年岁已大,身体每况愈下,邈唯有代父前来领受!”法邈越说越流畅,虽内心仍畏李文威慑,表面却慢慢恢复正常。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李文阴测测道。

    “将军乃蜀中未来栋梁,不仅兵法如神,治理之策更是优秀!若能以邈之身,去将军之怨,为蜀中之福也!”法邈侃侃而谈,眼中竟然冒出崇拜之色。

    李文阴冷地盯着法邈,冷不防一脚踢出,正中法邈肚子,随手打开牢门,冲了出去,冷道:“法邈小儿,杀你又何妨?”

    “不可!”庞德于禁大惊,若李文真的杀了法邈,那就糟了,以《蜀科》之严,李文难逃一死,一切宏图大计尽落空。

    李文状若疯虎,一把卡住法邈的脖子,提在半空,喝道:“是自己来找死,怪不得我!”

    法邈不知道肠子断了几截,可在死亡的威胁下,却感觉不到疼痛了,反而眼神平静,艰难道:“我来之前,父亲曾百般劝阻,但,我不后悔!”

    “扑通”一声,眼见法邈开始翻白眼了,李文突然松开了手,把法邈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不屑笑道:“你也算个男人,回去叫你父亲取个字吧,我不杀幼儿!”

    法邈半晌爬不起来,索性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有些艰难道:“将军差矣,邈来此非欲陷害将军,实为其一,前来领受将军之怒,但我知将军不会杀我;其二,我仰慕将军已久,想追随将军。”

    法邈算的很准,李文确实没想在这里杀人,仅这点,李文就有点佩服法邈。就好像当初法正问法邈一般,“与你此计,敢实施吗?”当时法邈回答不敢,因为太险,如今法邈却来了,谁能保证李文不敢杀人?

    李文没想到法邈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年幼书生,竟然有此表现,心里暗暗欣赏之余,冷冷道:“我为何要相信你?你为何又要跟随我?你就不担心小命?”

    法邈终于站了起来,捂着肚子,勉强笑道:“若将军容许邈追随左右,邈之小命,随时捏在将军手中,而时间可证明我的诚意!”

    李文饶有兴致看着法邈,心想若出狱后真做了县令,身边还真少不了一个长随,而法邈的家世才能,正是合适人选,暗忖是否真的要留下他。若留下法邈,日后有些事情只怕不好处理,为难之际,却见法邈正欲离去。

    “将军递上的‘纸条’已经通过朝议,深得家父及军师赞许,王上的赦令将至,我得走了,免得给抓个正着。”法邈捂着肚子缓缓前行,狱中三人皆有些佩服这个小子的硬朗。

    “莫非你得知汉中王赦令将至才来?”李文大笑道,语气却冷若冰渣。

    法邈无辜回头看了眼李文,苦笑道:“你以为找个机会混进来那么容易啊,若非王上的赦令将至,家父怎么会放我进来。”

    果不其然,法邈离开不久,刘备赦令就来了,一同离去的有于禁、庞德,还有黑牢中的山贼强盗,手笔之大,让人咂舌。

    赦令中刘备同时召见李文、于禁、庞德三人,时间却在晚上,想必是给李文时间安排,也让李文抽空见见关凤与白若水,一解相思之苦。

    当李文率队再次见到太阳之时,却没看到关凤和白若水,死牢之外空荡荡的,仿如做梦般,心中奇怪之余,直奔关府,才入门,就见关凤疾奔而出,见到李文,并无喜悦之情,急道:“若水妹妹不见了。”

    李文正奇怪,何时关凤与白若水感情如此之好了,却见关凤递过一张纸条,李文接过一看,纤秀而潦草的笔迹只有寥寥几字。

    “家中有变”

    四个字,让李文脸色一变,急问道:“生何事?”

    从白若水稍微潦草的字迹中可以看出,白家出大事了,关凤亦急,答道:“我也不知,若水妹妹只留了个纸条。”

    李文大急,关凤又道:“我去盛祥商会找过,若水妹妹昨晚已离开成都。”

    “她是一人离开的?”李文知道此时不能急躁,慢慢冷静下来,问道。

    “是的,商会负责人祥叔仍在成都。”关凤受到李文感染,也冷静了下来。

    “她的贴身丫鬟还在不在?”李文又问。

    “你说小秋,小秋正在府中,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走!”

    李文带着关凤找到小秋,直接问道:“能否带我去白家?”

    小秋迟疑,李文急道:“我知道白家家规甚严,但你家小姐危在旦夕,如果我们不赶去,只怕有生命危险。”

    小秋大惊,忙问道:“小姐真的危险?”

    李文冷着脸,肃道:“不仅小姐危险,白家亦有可能毁于一旦!”

    “到底怎么回事?”关凤插嘴问道。

    “来不及说了,小凤儿,帮我准备五十匹马,我马上前往白家,看有没有一丝机会。”

    对普通人来说,在成都要找五十匹马太难,对于关凤来说,也费了不少心机,才找到,李文拒绝了关凤和于禁、庞德,备好干粮武器,带着小秋以及刚接收的山贼、强盗们,上马疾驰而去。

    等李文走后,关凤才想到刘备晚上的召见,李文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归,等于公然抗旨,可白若水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是否真如李文所言,危在旦夕?

    这一刻,关凤为难之极。

第二十八章 秦岭

    早在李文听闻白若水散尽家财之时,已赞白若水高明,白家千年积蓄之丰厚,一旦曝光,将引来豺狼窥视,白若水的兄弟明显不够聪明,不然也不会联手败走白若水手里。

    如今白家兄弟在魏,曹丕即位后,急需支持,若白若风、白若云有意投靠的话,很可能被曹丕一手端了老窝,这是李文和白若水之担心之处。这也是之前白若水欲思考的“起死回生”。

    据丫鬟小秋所讲,白家处于秦岭深处,李文一行人不过二十来人,换马疾驰,路上不知多少关卡隘口,幸亏李文的名号在军中颇为知名了,加上山地营的腰牌,倒也没什么阻碍。纵然如此也花了三天功夫,才赶到秦岭,弃马入山,此时,李文才来得及询问黑牢中人的来历。

    山贼领姓杜,出身贫寒,自幼好武,原本武艺极高的游侠,后遇黄巾之乱,不愿参与黄巾军,也不愿投靠势力,后携家人避乱来至益州,然益州也不不平静,只好避入青城山,做了山贼。

    在山中安稳了几年,终于遇到官兵剿匪,山贼不敌,领舍命投诚后被杀,一众得力手下投入死牢,恰逢刘备入蜀,才免去一死,在死牢中为人所忘,直至李文入狱,才得机会脱困而出。

    上千人的山贼至今日只剩下二十几个人,领头的是领留下唯一的儿子杜青,做主的确是山贼的军师常道华,当初出手与李文搏杀的却是独行大盗郭槐,其中还有偷了王公贵族的小偷,闹市杀人的豪杰等,成分复杂,但主要还是以山贼为主。

    李文没心思详细询问这些人的过往,也不在乎他们的曾经,只是稍微了解一下大家的特长,稍作休息就随小秋进山。

    入山之路甚难,虽然有小秋带领,依然辛苦异常,幸亏一行人均非普通人,还能支持,唯有小秋一介弱女子,在年轻力壮的杜青扶持下,才咬牙堪堪支持。

    一路走来,明哨暗哨一概不见了,这让小秋更是心忧,跋山涉水走到第五天,才能看到许些人为的痕迹。

    “公子,翻过这座山,就到白家了。”小秋指着前面巍峨的大山道。

    李文皱了皱眉,问道:“路途如此遥远艰难,你家小姐是怎么进出山的?”

    小秋指了指路旁的丈许宽的小河,解释道:“小姐进出都有人接应,山路有竹轿,水路有小船,如果是往日,我们直接坐船可以穿过这座大山,但是如今却没人接应,这山,可怎么爬上去啊!”

    李文仔细看了看,小河从山腹中穿过,应该属于较浅的地下河,看着头上巍峨的大山,心知山腹中地下河只怕难行,流向错综复杂,又经白家经营多年,只怕危险重重,若直接爬山,何时才能越过?

    “公子,一路来明哨暗哨密布,尤其这附近,白家防卫很严,但是没有任何打斗的场面,却留下不少痕迹,看上去好像是匆匆离开,离开有几天了,无法推测。”散出去的手下陆续回来,说话的是常道华。

    “嗯,敌人应该是另外一个方向进来的,估计白家防卫不足,召他们回去协助了。”李文颔猜测道。

    “公子,在河里现一具尸体,看上去已泡了几天了!”一个人影飞奔而来,却是小偷东子,东子鼻子很灵,可以嗅出旁人口袋里放的是黄金白银还是珠宝。

    李文心里一惊,面色未变,思索片刻后下令众人砍竹制筏,小秋大惊,“公子,不熟悉水路的话,贸然进入会迷失方向的。”

    “来不及了,让东子选择方向!”李文眉头有些紧,声音从牙齿缝里狠狠地挤了出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水无恙也罢,若水要出事了,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让曹丕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誓死追随公子!”年轻人总是容易冲动,杜青站在小秋身后,坚定道。

    李文最后恨恨的话让一众手下心惊,却也为李文之义和狠所慑,杜青的表态更是坚定众人之心,都沉默着加快度,所幸的是,来的都是老江湖了,些许小事,倒无虞有误,只是时间太短,竹筏质量不佳。

    李文抬头看了看,正午时分,咬咬牙,一声令下,一排竹筏正式出,缓缓驶进黝黑的山洞。

    却说李文走后,于禁和庞德郁闷非常,只好一同前往王宫,面见刘备。

    “就为了一介商人,公然抗命……”朝臣中有些翁然作声,忿忿不平,刘备一脸宽和,摆手止住,缓声道:“众卿差矣,事急从权,李文乃受我密遣,无须面见。”众人闻之遂不再言,丝毫看不出刘备心里的担忧,“李文呀李文,你究竟想干什么?莫要给我又捅个天大的篓子出来。”

    此次李文事件,法正于私已尽情义,于公得刘备应允设立太学,专收世家优秀子弟培养,足慰益州门阀,对国家亦颇有增益,是以此时的法正虽然看出刘备之言有虚,也不点破,只出列奏道:“王上,李文乃奇才,是一匹足以驰骋天下的良马,文治武功均非常人,这种马是牧场里培养不出来的。为今之计,是要为这匹野马栓上缰绳。”法正甩甩头,把不良思想抛弃,分析道。

    “李文忠义,虽受天大委屈,也能理解父王苦心!只是少不更事,不懂朝堂规矩,若能稍作培养,可为股肱之臣!”刘禅大声驳道,言毕却小心翼翼看着刘备,怕引起刘备不满。

    刘备和煦地望着堂下,柔和的眼光让众臣都觉得在注视着自己,“孝直无须多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文大才,朝中诸君更是国家股肱,我均是等同视之,仰仗诸君匡扶汉室。”众臣齐声山呼“谢王上!”

    于禁、庞德见之均有感触,曹操英明威严、疑心极重,侍之如伴虎,而刘备宽和,使人如沐春风,与自己牢里见到李文时觉得刘备刻薄寡恩有着强烈反差,正恍惚间,突然听见刘备朝着自己二人和色道:“让两位将军久侯了!”于禁庞德连称不敢,刘备又问道:“两位将军之名,备心仪已久,今得两位相助,备之幸也!”遂封于禁、庞德为将军,庞德连连推辞,歉道:“无功不受禄,降将实无颜受封。”

    于禁见庞德出言无状,剽了庞德一眼,忙解释道:“令明为鹏飞所劝,愿前往陇西一带,打开良马南下之道。”

    刘备一听此言便想起马这匹孤傲烈马,暗暗叹气,但心里却有了兴趣,“哦?”

    于禁正要解释,庞德已禀道:“这只是尚在牢中时的想法,尚未有计划!若王上信任,末将敢请王上准我回魏,接回家人,我愿为王上永镇北疆。”

    于禁大惊,刘备脸色黯然,随即平静,歉道:“自备知晓将军之心,已暗中派人火前往魏境,欲接二位将军家人,惜乎已迟了一步……”

    庞德怒吼一声,于禁呆在原地,顷刻间两人已泪流满面,刘备亦双眼慢慢泛红,温声道:“备无能,未能保护好两位将军家人……”

    “曹丕小儿,竟如此狠心!王上不必自责,有生之年,必报此仇。”于禁庞德同时跪下,伤心痛哭不已。

    于禁庞德退去,各归汉中王所赐宅子,暗自养伤不提,却说关凤早在上书房等候多时,见刘备归来,忙跪倒在地,低泣不已。

    “小凤儿,真苦了你!”刘备轻轻扶起关凤,恨声道:“李文真是……”

    “伯父……我情愿的!”关凤打断刘备的话,“自从李文送我来成都,又拼死救下父亲,我……只为李文哀伤快乐!李文此去白家,也不知怎样?”

    “傻丫头!”刘备叹了口气,心知李文在年轻人中,确实无人可比,可使用起来,其头疼程度,亦是无人可比,好不容易镇住益州门阀,费心思安慰好军中将士,李文又演这么一出,或许,可借机彻底解决此事,还荆州一个公道吧,遂安慰道:“李文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第二十九章 白家

    幽暗的地下河里,在火把的照耀下,呈现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美焕绝伦的风景却无人欣赏,在东子的带领下,经过数次选错道路后,艰难的渡过难关,终于看到前方的光明。

    血腥味越来越浓,小秋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竹筏上的众人心事重重,稍微试探了下,就出了地下河,已是黄昏时候。

    入眼的是犹如世外桃源般的美妙景象,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腥,青山绿水,田陌交错,却不闻鸡犬之音,这是一个隔世的盆地,如今却是一片狼藉,金戈之音犹在,小秋不禁失声痛哭。

    “这里就是白家千年来的隐居之地?”待小秋稍微恢复,李文就沉声问道。

    小秋点点头,伸手一把抹去泪水,坚强道:“如果小姐还活着,一定在洗剑崖!洗剑崖是白家工匠聚集地,易守难攻!”

    “好,我们去看看!”

    来到洗剑崖时,天色已黑,借着夜色,李文带着队伍绕过几处巡逻的魏兵,也正是这些魏兵,才让李文稍稍心安,说明小秋的推测不错,白若水应该还活着。

    正如小秋所说,洗剑崖易守难攻,它背靠大山的悬崖,上无可上,两面峭壁,只有一面可以通行,而且陡峭异常,魏兵重重围住洗剑崖,固然打不上去,上面的人也无法撤离,就这么僵持着。

    李文远观魏营,暗忖曹丕手笔之大,看营地,足有五千魏兵以上,从巡逻魏兵来看,装备精良,竟然是精锐步兵,如果像荆州山地营一般,经过专门的山地训练,估计白若水支持不了多久了。

    “公子,有魏兵过来!”李文失神中,郭槐提醒道。

    李文侧眼一看,见黑暗中有线火光缓缓移了过来,问道:“可有把握狙杀?”

    郭槐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杀气溢了出来,李文暗自摇头,这只是个独行大盗吗?提醒道:“不可惊动他人。”

    李文稍微布置了下,那队士卒已走了过来,见前面树叶摇晃得厉害,惊疑之下,变换攻击阵型,疾步冲了上去,岂料暗中已刺出十几支枪,“扑哧扑哧”枪刃入肉的声音暗暗想起。

    能在这些士卒尚未反应过来,就狙杀一队十人的士卒,让李文有些惊讶这帮手下的战斗力。整个过程竟然没出半点响声。

    “你们以前常干这种事?”李文有些心惊,死牢的黑牢中人,只怕没有他们所讲的那么简单。

    杜青有些赧然,笑道:“正面交锋,我们不行!”

    言下之意是,背后阴人已经很熟悉了,李文不再思考这些无聊的东西,而是为这队士卒的实力做评估。

    从反应上看,这绝对是精锐步兵,但是战场经验不足,可能是曹丕的新军精锐,从战力上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文挑了一队战力最强的人,换上魏兵着装,悄悄向侧面峭壁摸去,又清了一队驻守的士卒,才来到峭壁下。

    “谁能爬的上去?”李文看着笔直的峭壁,光滑如镜,在月光下闪闪亮,不禁愁,“东子,行不行?”

    “不能,如果绕远一点,爬上那边,再跳下去,或许可行。不过我只爬过房子,没爬过这么陡的山。”东子指了峭壁交接的地方,有些心悸道。

    李文看了看,那里接不上洗剑崖,至少还有十几米,“跳下去?掉下来,尸体都找不全!”

    “公子可以用弓箭把信物射过去,让白小姐放绳子下来,可攀爬上去。”常道华想了想,问道:“可上去之后又能如何?”

    “太高,射不上去!”李文撇了常道华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吩咐道:“你们在下边小心守着,我爬上去看看,带你们过来不是去送死的!”

    说完把君子枪丢给郭槐,拿过一张弓,稍微整了整衣服,拒绝了东子的自荐,从东子所指的地方攀了上去。

    淡淡的一句话,让众人有些感动,但看到李文如猿猴般,利索攀上石头的时候,才感觉到李文的敏捷和力量。

    “公子当真深藏不露!”郭槐想起黑牢中的对决,有些后怕,“军中大将也有此技能?”

    “若公子只是寻常将军,有如何力挽荆州之狂澜?”杜青不屑道,看向攀爬的李文,有些神往。

    李文一口气爬上半途,就不敢继续了,想起白亮在山地营显露的身手,不禁有些想念山地营的将士了。

    稳定身体后,取出弓,把山地营的令牌挂在箭上,看着有些对面的洗剑崖,有些担心,万一没射过去,怎么办?再爬一次?李文低头了下方,有些心悸,瞄准方向,闭着眼睛射了出去。

    “夺”的一声,清晰地传了过来,正中对面屋檐。

    李文下来之时,洗剑崖已有婴儿臂粗的麻绳垂了下来,李文安排几个机灵的留下,隐在黑暗丛林中,便带着其余的人攀上洗剑崖,等待的正是憔悴的白若水。

    李文一把拉过白若水,也不说话,直接向防守的方向奔去,只见下面黑压压的一片营地,在火光,在月辉下凸显出来,如沉寂的恶兽一般,嘲笑着洗剑崖。通往洗剑崖的道路上是白色的石阶,如今却是黑黝黝一片,血腥味随着山风扑面而来。

    李文倒吸了一口气,才问道:“他们攻打洗剑崖多长时间了?”

    白若水痴痴地看着李文,看着李文疲惫的脸庞,忧愁的眼里含着深深的关切和一丝轻松,泪水不知觉间布满了双眼,不由轻轻地靠在李文肩上,双手紧拥着李文的腰,终于找到依靠了,半晌才答道:“三天了!”

    李文轻轻捧起白若水的脸庞,感受冰凉嫩滑的肌肤,憔悴的眼神,心疼道:“苦了你了!”

    白若水闭上眼睛,感受着突然而来幸福,陶醉道:“不苦,一点都不苦!你来了,我很开心!”

    如果说荆州之时,白若水洞明世事,投资李文的话;如果说成都之时,白若水心感白家危机,豪赌李文的话;那么,今夜,在最无助的时候,再遇李文之时,白若水已经无法再骗自己了,只为这一面,这份感情已值回所有的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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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洗剑崖

    事情的经过与白若水当初所忧,李文当初所猜差不多,曹丕野心甚大,在即位后却忧患很多,在急需支持的情况下,白若风、白若云两兄弟借机靠了上去。

    可惜未这对兄弟远不及白若水,没有一掷百万的魄力,在曹丕知晓白家实力后,竟起来抢夺之心,细皮嫩肉的白家兄弟不久就把白家卖了个干净。

    白若水得知兄弟被抓之后,匆忙赶回,堪堪赶在魏军来之前,选择了固守洗剑崖,然普通村民却来不及转移,被屠戮一空。

    李文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白家的核心不在此处,而是在更隐秘的山谷,可在这个时候,白家内部竟然出了分歧,白若水的伯父,也就是那对难兄难弟的父亲,要举白家之力,投靠曹丕,以换儿子们的生命。

    白若水的爷爷不同意,若曹丕得白家家产,还留着姓白的做什么?白若水也现身说法,仍无法说服整个白家。

    白若水无奈,愤而回到这里,组织有生力量,聚集在洗剑崖顽抗。

    李文得知事情始末,稍微安慰了下白若水了,开始研究“守城之法”。洗剑崖确实易守难攻,但要脱困,却非坚守能成,虽然白若水准备了足够多的粮食,山上也有灵泉可饮。

    山上亦有千余人,能战者不足八百,要想冲出去,比登天还难,该如何才能脱困?大家都没有信心,也没有办法。

    “公子可有脱困之法?”问话的是一位白家后生,神态中有嫉妒,也有不屑,更多是悲伤和怀疑,“若只是坚守,不需公子,洗剑崖亦能!”

    “他是新任洗剑崖的负责人蒙奕,原负责人是他父亲,昨日战死在山前。”白若水轻声在李文耳边解释。

    “你真以为依靠地势就可以守住洗剑崖?幼稚!魏兵不过想减少伤亡,先消耗山中防守器械罢了。”李文沉着脸,援军有没有,李文也不知道,但是,以山下魏兵的精锐程度,绝非洗剑崖可以挡住的,只是此时不是泄气的时候,沉声道:“我来了,援军还会远吗?取笔来。”

    蒙奕闻言一愣,有些赧然,不想李文目光如炬,一眼看穿山中形势。洗剑崖是石山,就算山中弩箭厉害,如今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山中房屋开始拆除,作为礌石和滚木使用,如果要开凿石山取石的话,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毕竟洗剑崖地方太小,且人手不足。

    李文取笔后,摊开纸,开始画图,画完解释了下,直接问道:“能做出来吗?”

    这是一个刺猬般的“铁车”,下面是用于滑动的铁板,两端微微翘起,上面的铁箱,四面连接的铁刺,后面还有一个铁环,连接铁链,未标明尺寸。

    这是李文仿造宋朝时出现的滑车,从山上滑落时,杀伤力惊人,神鬼亦不可挡。

    “要做多大?”蒙奕大奇,强忍着好奇问道。

    “比上山道路略小即可,厚度你自己考虑,越重威力越大,但是拉回来之时越费力。”李文稍微解释了下“滑车”的作用,令蒙奕双眼一亮,这是一个可以循环使用的器械,可解洗剑崖当务之急。

    蒙奕稍微考虑了下,答道:“洗剑崖本来就是研制武器所在,这‘滑车’制作简单,连夜赶造的话,明日中午可成型。”

    次日一早,天边刚有些白,山下突然响起阵阵雷鸣般的战鼓声,四处山谷轰然回应,含混而低沉,让人耳膜感觉极不舒服。李文睁开朦胧的双眼,血丝满布,提起君子枪,就向外冲去。山下魏兵虽多,但上山道路很窄,能同时通过的士卒不过不足十数,然整齐寂静排列在山下的步兵方阵,犹如石头上长出的黑色疥癞,一块一块的,十分扎眼。

    忽然间,鼓声一停,众人耳膜顿感一松,习惯性地想大大松一口气,却惊涛般的一声呐喊“嗬”,不但收紧了众人的耳膜,也收紧了众人的瞳孔。随着山谷中呐喊声逐次回响,一块疥癞破裂了,脓流一般的一队魏兵在山脚下缓缓蔓延,没有任何哗然声,只有兵器衣甲的摩擦声,李文一听就知道应是精锐部曲,前方是层层叠叠的盾手,后方是弓箭手、刀斧手、长枪手混杂其间,李文不禁暗暗点头,看来对方将领也略知山地作战,山地地形崎岖,小组配合作战最为有利,兵种集团式冲锋几无勇武之地,反而会被相克兵种予以大量杀伤。

    魏兵数天来最大限度消耗白家的防守器械,正是为了现在,以弓箭反压制山顶,再以人多及精锐之优势一举破敌,是故此次冲击以弓箭手居多,在山路上被挤得细长。

    一百步,弓箭手开始弯弓射箭,洗剑崖安静如山,全躲在防护工事里。

    五十步,箭矢愈见威力,“嗤、嗤、嗤”的破空声音络绎不绝,李文站在高处,标枪一般挺立着,清秀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兴奋、恐惧或者别的,只是注视着魏军,郭槐立在身边,倒是为李文拨打箭矢,忙的不亦乐乎。蒙奕亦站在高处,手持盾牌,紧绷着身体,关注着敌军动向,而安静的洗剑崖里也开始有些声音和骚动了。

    三十步,李文觉得就像是站在夏天的大雨中,雨势越来越强,雨声越来越大,还伴有雷声,让人觉得飘摇不定,可李文傲然屹立,心里默念“不急”。

    二十步,雨势骤然止住,呐喊声却如沸汤,李文几乎能感觉到魏兵的喘息喷到脸上了,心里默喝一声“放”,果然听得旁边蒙奕一声怒喝:“放!”,李文满意地回头看了看蒙奕,这小子不错呀。却瞥见白若水立于蒙奕身旁,连忙命郭槐护着她,急道:“若水,你怎么来了,沙场无情,你且回去!”白若水闻言乖巧地退了回去,蒙奕诧异地看了看李文。

    此时架在木墙后的强弩“唆”的一声出令人心悸的怒吼声,强劲的精钢弩箭怒射而出,巨大的震动瞬间掀翻了挡在面前的木墙,也摧毁了魏兵的盾阵。足有婴儿臂粗的弩箭出怪异的破空声音,震魂摄魄,直接射穿盾墙,穿透几个魏兵的身体,在初升的阳光中,薄薄的血雾折射着绚丽的红光,巨箭仍余势不歇,斜斜地飞翔在半空中,不知落在了何方。

    凶器,绝世凶器!三组强弩,瞬间摧毁了魏兵的军阵,余者虽勇猛冲了过来,然胆气已消,阵法已乱。这种强弩看上去比守城强弩要小了大半,也精巧很多,但威力强劲丝毫不弱,在魏军军阵中直接冲出数条空隙来。

    如此精巧的组合,绝妙的施放手法,李文有些惊讶看了看蒙奕,却见蒙奕已开始指挥护卫们后退,待魏兵入得洗剑崖,蒙奕一声令下,短小的弩箭倾射而出,瞬间撂倒十数位魏兵,让前冲的魏兵为之一滞。

    蒙奕已舞动长枪,率众冲了上去,趁魏兵尚未站稳脚跟,把魏兵又冲出了洗剑崖,只留下数十具尸体。

    魏兵一退,蒙奕亦退,当魏兵弓箭压制的时候,洗剑崖门口已找不到活人,短短的时间内,短弩已重新上弦,占据有利地势,严阵以待。

    蒙奕一进一退之间,时机把握的非常好,短短一刻钟的交锋,五百人的精锐部曲,已损失百人左右,其中因进退失据之间,踩死或掉落山崖占了大半,而洗剑崖仅仅伤亡十数人。

    然而,血战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一章 血战

    然而,战斗才刚刚开始,山下鼓声再次轰响,又是一队洪流跃出,裹挟着前面溃退下来的魏兵,再次冲了上来,冲进至二十步附近时,蒙奕刚一声令下,魏军突然匍匐在地,只有少数未及时躲避的魏兵被巨箭击飞。蒙奕见状不得已亲率一队彪形大汉从里面冲出,与魏兵狠狠碰撞在一起。

    蒙奕一队虽然人少,却居高临下,魏兵虽然人多,却难以展开,这情形就像舂米一样,木棒舂下,米碎了,但更多的米补充了进来,两下僵持着。只听见山下鼓声突然一变,高昂急促,催人心魂,李文站在高处凝神细看,忽然脸色一变,大喊:“蒙奕,快撤回!”蒙奕杀得正酣,听见李文叫声,略怔了怔,见面前魏兵也脸色惊慌往回退,顷刻间,阳光似乎暗淡了许多,一片刺耳的“嗤嗤”声传来,蒙奕猛地醒悟,大喊“快撤!”,只见铺天盖地的箭矢呼啸而来,两队人马猝不及防,瞬间倒下大片,杜青和东子奉李文命令持盾将蒙奕救回时,蒙奕所率一队人马只剩下十余人。

    “贼你妈!这群魏狗,自己人也射!”蒙奕望着洗剑崖入口外,红着眼,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自己带着厮杀的人只剩下这十几人,疼得他秦岭粗口都出来了。

    魏兵却乘着这下空挡,冲进洗剑崖,洗剑崖入口很小,里面已经给拆出一个偌大的广场,但魏兵冲进来的时候,结成圆阵,蒙奕指挥队伍将其团团围住,不时有弩箭射了进去,然和平已久的白家,战斗力堪忧,在训练有素的魏兵紧逼下,包围圈越来越大,只怕不久就会崩溃。

    山下鼓声击响,李文遥望山路,又有一曲魏兵冲了上来,不禁皱了皱眉头,收拢手下,令其结成锥阵,自己立于锥尖,沉声道:“诸位,随我一起,过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今日才是开始,怕不怕?”

    郭槐立于李文身后,舔了舔微干的嘴唇,“总好过死牢里呆着,怕个乱!”低吼的声音像野兽嚎叫,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惊惧。众人本就是热血之人,此刻也觉脑门充血,杂乱地嚷着,“怕个乱!”

    “好!你们未曾经过训练,只需谨记维持阵型,随着我冲杀即可!”李文喝道。

    李文立在原地,注视着交战的双方,静静等候机会到来。

    白若水隐在远处,亦注视着战场,期待着李文能出击,击溃敌军。身后的族人已微微不满,但白若水平静的脸上微带寒意,无人敢出声,静静地听着金戈之音,闻着血腥之味。

    一将从军中杀出,应是该部曲曲长,积蓄多时的力量击穿了包围圈,蒙奕连忙率众迎了上去,枪来枪往。蒙奕枪法极佳,看似大开大合,却暗含精妙,却因缺乏经验,与敌将激斗之时,落入下风,无奈边战边退,眼看魏兵就要冲出,然圆阵已经不圆。

    李文深嗅一口,血腥味还是那么地刺鼻,身后沸腾的热血还是那么地熟悉,李文只觉豪情随着热血淌遍全身,李文沉声问道:“一入沙场誓不退,性命由人不由己,都准备好了吗?”

    “属下誓死追随公子!”杜青两眼泛红,率先喝道。

    “属下誓死追随公子!”

    “且随我杀敌,杀!”李文喝道,浑身迸着浓浓的杀气,率先冲出,郭槐紧跟其后,从敌将冲出时留下的缝隙中杀入,犹如一把锥子般**魏兵圆阵中。

    君子枪星光点点,专刺魏兵咽喉,血花飞溅;右边是杜青,剑法凌厉,漫天光影,招招见红,让人心悸;左边是郭槐,厚背刀力大势沉,一刀劈出,魏兵连人带甲断成两截;三人为锋,瞬间在敌阵中杀出一道口子,魏兵不能挡,纷纷后退,后面紧随的队伍把那道口子撕开,越来越大。

    蒙奕一见大喜,拼死缠住敌将,不让他有机会指挥手下部曲,李文趁机率众凿穿了魏兵圆阵,指挥洗剑崖护卫分割包围,又杀了回来。

    敌将急的吼吼大叫,却拿蒙奕毫无办法,蒙奕反而越打越轻松,似乎慢慢适应了沙场搏杀,一身武艺挥地淋漓尽致。

    “荆州李文在此!谁敢与我一战?”李文见敌军士气低落,阵型混论,知道大局已定,大喝一声,魏兵微微一震,见李文一身血红,威风凛凛,动作都有些凝滞。

    整个战场仿佛都慢了下来,洗剑崖护卫士气大振的同时,也看着李文威风,却见李文继续喝道:“降者不杀!”

    蒙奕也停了下来,整个战场在朝阳下显得美丽而残酷,李文转过身来,看着对面年轻的敌将,喝道:“战则死,退则活!且放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将,荆州李文率山地营而来,若不想葬身秦岭,即日退去!”

    “荆州李文又如何?许将军杀你如草芥!”敌将年轻的脸庞有些狰狞,沙哑地声音有些无奈,有些色历芮荏的味道。

    李文心里暗惊,却依然笑道:“哈哈……原来是许褚将军的虎卫,也不过如此!杀!”

    “杀!”蒙奕早收到李文传递的眼神,一声令下,短弩四射,洗剑崖护卫一拥而上,不到一刻钟时间,将洗剑崖上魏兵屠戮一尽。

    李文和蒙奕一前一后,守着那年轻的敌将,并未出手,那敌将眼睁睁看着部曲被屠戮,终于大吼一声,挺枪朝李文冲了过去,蒙奕亦动攻势,直追而去。

    李文见对方枪法已乱,笑道:“活的!”顷刻间,与蒙奕联手擒了敌将。

    “为何不杀了我!”一脸的不甘,血红着双眼,年轻的敌将怒视李文,“你别想从我口里得知我军的军情!”

    李文不屑笑道:“若你真不怕死,就不会为我所擒!”

    世间艰难唯一死,谁不想风风光光活着?荆州李文之名,早传遍天下,却不知为何李文会出现在这里。

    转身背枪,姿势潇洒之极,“生命可贵,你还年轻,走吧,我不杀俘!”说罢摆手令人放了敌将。

第三十二章 许褚1

    “你不怕泄露军机?”敌将有些不信,若知李文在此,怎会如此轻敌?只来数千新军。

    “回去告诉许将军,虎痴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相遇,若能与之一战,真快慰人生也!李文再次等候许将军!”李文笑了起来,在朝阳下,显得如此自信和骄傲。

    蒙奕有些不解,李文要活的,难道只是要放他回去?

    目送着灰头土脸的敌将下山,没过多久,山下传来鸣锣声。

    “我们需要时间,否则后续那队魏兵杀上来的时候,我们已抵挡不了。”李文让蒙奕指挥护卫恢复防御工事,才解释道,“巨箭已经告罄,短弩应该不多了吧。等滑车造好,或许能多守一段时间。”

    “嗯,山中存铁已不多,近日来,日夜打造弩箭,消耗很厉害!”蒙奕稍稍说明了一下洗剑崖近况。

    “嗯?”李文有点不解,强弩的消耗不需多言,射一支就少一支,但是短弩应该可以重复利用吧?

    “前三天,魏军只是试探,并没有如今日一般冲杀上来。”蒙奕俊脸一红,解释道,“很多弩箭、木石都浪费的差不多了!”

    李文一听就明白了,又见过蒙奕指挥防守,估计蒙奕精研兵法,却未有实战机会,之前的表现,已是水平挥了,又见蒙奕枪法娴熟,难道是大秦名将后裔?

    蒙奕似乎感受到李文心中所想,黯然道:“我是大秦蒙家后裔,真给祖先蒙羞了!”

    李文摇摇头,笑着安慰道:“蒙奕不必妄自菲薄,今日表现,已有大将风范!若经磨砺,不难成为当世名将!”

    洗剑崖上一片忙碌,李文也是心忧,大话是说出去,然许褚之勇力,何人能挡?

    虎痴之名震天下,几与猛张飞齐名,一个连马都怵的猛将,李文怎能不心惊。站在洗剑崖前,魏兵已尽数退下,不久就看到数十股魏兵如扇形一般从营地蔓延出去,这是军中斥候。

    估计李文意外出现,也让许褚担忧,到底是李文怎么来的?带了多少兵来?为什么会来?对许褚来说,都是一个谜,以许褚的谨慎,自然不会贸然进攻。

    世人对许褚的印象是猛将,其实许褚一直是曹操的近卫队长,和赵云一般,独自带兵的机会几乎没有,然而,在兵法大家曹操的熏陶下,真的不会带兵吗?在李文看来,无论是山下的营地,还是这几日的洗剑崖攻防战,都能看出许褚的军事素养,至于魏营中,还有没有其他大将,就不得而知了。

    魏营的网撒了出去,能收获多少,李文心知肚明,然而,期间还是出了意外,遥望东南方向,升起一股浓浓的烟火,李文抬眼望了望,已到正午时分,不管如何,滑车也该出世了,这可是李文唯一的依仗了。若像早上一般,让许褚冲上洗剑崖,只怕洗剑崖要遭血洗了。

    此时,白若水默默走了过来,站在李文身边,遥望东南方向,轻声道:“爷爷走了!”

    李文心里一震,忙问道:“那里可是白家的核心?”

    “嗯!”白若水黯然应道,泪水默默流了下来,淌在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有半点悲伤,迷茫的眼眸看不到方向,找不到焦点。

    或许,当悲伤到了极点,整个人都毁了,也就谈不上悲伤了,白若水的表现正是如此,让李文大吃一惊,喝道:“若水!”

    李文正待说些什么,却见白若水一口血喷了出来,撒了李文半个胳膊,软软地倒了下去,李文忙抱在怀里,大呼:“郎中……”

    郎中是李文的手下之一,姓郎名中,是山贼中的“郎中”,此次入山,幸亏郎中调制的草药,才避开许多丛林的危险,可惜,李文忘了,郎中还在山下。

    幸亏白家亦有幸存的郎中,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总算安置好白若水,李文心疼地看着昏睡过来的白若水,轻轻道:“若水,我曾说过,若你出事,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让曹丕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李文虽然轻声细语,其一帮手下的表现,看起来比李文还要坚决,却不知为何,洗剑崖上,无人质疑其决心。

    为了曹丕的小命,你可千万不能出事,蒙奕暗自祈祷,却让李文一把拽了出去,历来文质彬彬的李文,也曾表现神勇,却从未如此粗鲁,蒙奕纳闷的同时,已听到李文沉声道:“我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到底生了什么事,但是魏兵攻击在即,滑车可曾准备好?防御工事可曾整理好?”

    “滑车刚刚造好……”

    “马上安装,调动所有的护卫准备迎战!”蒙奕尚未说完,已被李文粗暴打断,蒙奕或许不知许褚之勇,但是李文却深知,丝毫不敢让他冲上来。

    蒙奕也感觉到李文有些不对,连忙安排,李文想了想,又问道:“如今有多少短弩可用?弩箭存留多少?”

    “短弩已不足三十之数,巨箭尚余五支,短箭不足百数。”蒙奕答道,“因制造滑车,存铁已严重不足!”

    “滑车重几何?”李文又问。

    “足有五百斤许!虽然是拼凑起来的,应该不影响威力!”蒙奕想象滑车的威力,终于露出了笑容。

    李文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够。”

    “滑车已成型,且生铁不足了!”蒙奕不解,急道,

    “绑巨石以上,增加重量!绳长百步!”李文斩钉截铁道,想了想又问,“强弩能否调整方向,瞄准射击?”

    “三架强弩,两边的已固定,唯有中间一架,可稍微调整,不过调整幅度不大。”蒙奕越答疑问越多,不过,看李文的样子,分明是要接过指挥权。经早上一战,蒙奕也知道李文的厉害,仅仅二十几人,就打破僵局,破了魏兵军阵,所以,也不抵触。

    “公子,魏兵杀上来了!”杜青跑了过来,大声喊道。

    果然不出李文所料,正说话间,许褚已动攻势,“走。”李文沉声喝道,率性走了出去,站在崖边,只见一条长龙蜿蜒而上,比早上魏兵,多了一倍,且度极快,仅远观,就给洗剑崖带来莫大的压力。

第三十三章 许褚2

    洗剑崖的铁匠和护卫正手忙脚乱安装滑车,李文眉头紧皱,“让工匠打造第二辆滑车,没时间,没生铁也不怕,到时做做样子就行了。”

    蒙奕领命而去,李文静静站在崖边,如插在崖边的旗帜一般,静听耳边呼呼山风,仿佛下面的魏兵并不存在,仿佛身边的忙碌与己无关。

    三百步,强弩调试完毕,几个护卫隐在墙后,静候李文命令。

    二百步,魏兵开始张弓,刀剑出鞘,长枪前举。

    一百步,魏兵仍未开始弓箭压制,而滑车尚未准备完善,毕竟是新制造的器械,虽然简单,安装起来却显生疏。

    李文立于崖前,喝道:“荆州李文在此,虎痴许褚可曾前来!”

    魏兵站定,前面盾墙分开一条通道,一个彪形大汉越众而出,手提大刀,喝道:“许某在此,李文莫要嚣张,且看我取你狗命!”

    “狗命……狗命……狗命……”

    许褚吼声如雷,丝毫不逊张飞,山谷中余音不绝,李文骇人,次遇上非人的猛将,不禁心里一沉,突然对滑车没了信心。

    “曹仁数万大军围攻宛城,某来去自如;吕蒙数万大军偷袭荆州,只留下大好头颅;虎痴又如何?数百虎卫就想拿下某?哈哈……笑话,就给你留个全尸罢!”

    正午时分,李文立于洗剑崖之巅,仰天长笑,略偏的阳光将李文的背影直直地投下来,印在一众魏兵的脸上,也印在了一众魏兵的心上。手中长枪直指许褚,枪尖反射着毒辣的阳光,闪耀不已,洗剑崖上众人皆豪气顿生,士气高昂,而下面魏兵昂头看李文时,更多的看到李文的身体轮廓外笼罩着一层耀眼的虚光。

    “哈哈……大言不惭!乳臭未干!就让你见识一下虎卫的厉害!上!”许褚大怒,长刀指向,魏兵从中而分,越过许褚直冲而上,后排弓箭手亦开始威,一排排箭矢呼啸而来。

    此时滑车已准备好,李文大笑而退,一声令下,在铁匠的推动下,冲破木墙,沿着石阶滑而下。

    手臂粗的麻绳梭梭响,如毒蛇般欲飙起伤人,操控的工匠甚至给甩开,留下一道红痕,滑车顺着石阶度越来越快,近百步的冲刺,让李文有些担心那麻绳能不能拽住,近千斤的滑车不算太重,但是加上百步的距离加,那是何等威势?

    “强弩准备!”李文冰冷着脸,从胸腔里吐出几个字,紧张的让人窒息,“去准备第二辆‘滑车’!”成败就在此一举,许褚会如李文想象那般吗?

    魏兵见奇怪的滑车俯冲而下,庞然大物带来的压迫感,让前排的盾墙犹豫不前,当滑车度越来越快时,滑车四周的尖刺竟然划空出比毒蛇吐信声音大百倍的“嘶嘶”声,,百步距离,瞬间即至,车未到,声势已到,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魏兵明显感觉到头向后狂舞,呼吸困难,眼里惧意尽显,面对未知的事物,不知谁了一声喊,轰然间众军似乎忘记了军令,脚步浮动,平生第一次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让开!”许褚一见不对,怒喝道。

    “哗啦”一声,窄小的通道瞬间让开一个通道,许褚大喝一声,迎了上去,面对呼啸而来的滑车,丝毫不惧,就在滑车近身的一瞬间,“嘿!”一声大吼,许褚双腿力坠千斤,长刀向下一铲,猛的向上一挑,滑车竟给挑起,从许褚头上划过……

    滑车保持着急,飞了起来,歪歪斜斜落在通道边上,侧面的长刃划过,靠边的一排魏兵在瞬间被切得肠破肚烂,头穿手断,肉块横飞,血如雨下,狼藉不堪。滑车颠了几颠后,像喷气机一般带着一道绚烂的血雨,摔下山崖,而滑车上面的巨石,在许褚挑飞的时候,就脱离了滑车,在空中摔落,落在通道上,瞬间将数个绝望的魏兵砸成肉酱,连续滚出数十米后,带着断手断臂在拐弯的地方冲出山崖。

    这一刻,天地间仿佛静了下来,两耳间仿佛只有呼啸声,直至片刻后,听到巨石落地,滑车撞上山壁,挣断了绳子,继续往下掉,出一声巨响,余音不绝。

    “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形成一个奇特的节奏,仿佛那就是死亡的节奏,心跳跟随声音一起狂跳,那声音仿佛是敲在心里,让人窒息,让人疯狂。

    许褚回过神来,缓了缓麻的双臂,见到跟随多年的部下瞬间折损不少,怒不可竭,脸红如朱,一挥变形的长刀,怒喝道:“儿郎们,随我杀上去,为弟兄们报仇!杀李文者,赏万金!”

    正在此时,三支巨箭形成一个品字形,呼啸而来,瞬间即至,许褚身后亲兵大惊,把许褚扑倒在地,“噗噗噗……”几声闷响,强弩洞穿了数名魏兵后,最后把三个魏兵钉在地上。

    一个彪悍的魏兵还立在许褚身边,低头看了看肚子硕大的血洞,又看了看悲愤的许褚,终于不甘地倒了下去。

    “啊……”许褚一声怒吼,提刀就要向前冲去,此时,木墙后,又推出一辆滑车,许褚身形一滞,眼色赤红,呼哧声数丈可闻,脸色一息数变,终于重重地一跺脚,喝道:“退!”

    魏兵如闻仙音,后队作前队,急退。

    许褚恨恨地看了一看重新立于崖上的李文一眼,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晃了晃,身后亲兵大惊,连忙回身,扶住许褚急退而去。

    “荆州李文在此,谁敢一战!哈哈……”李文见许褚退去,终于松了口气,仰天大笑,洗剑崖上欢声如雷,“恭送许将军回营!”

    许褚大怒,挣了挣,却没挣脱亲兵搀扶,大叫一声,又吐一口血,终于昏了过去,魏兵退的更急。

    许褚果然神勇,可毕竟已经老了,还是受了内伤!正午的太阳正烈,燃烧了许褚最后的精彩,看着许褚没入魏兵群中,英雄迟暮,这是李文最后的感觉,

    后世高宠枪挑滑车,且连挑几辆才罢休,却不知重量几何?

第三十四章 退兵

    强敌退去,洗剑崖上一片欢腾,李文虽然没有搏杀,却感觉身心皆疲,暗暗承受蒙奕及洗剑崖火热的眼神,回到白若水“闺房”。

    然而,李文错过了洗剑崖最关键的一幕,就在李文转身而去的时候,山下营地中冒出一股浓烟,在遥远的东南方向也冒出一股浓烟,在欢乐时分,甚至没有人想过,到底生了什么事。

    当李文再次走进白若水的“闺房”时,白若水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看起来有些虚弱,愈显得楚楚动人,柔弱之美,让李文心疼。

    李文轻轻走了进去,蹲在床边,摸着白若水微凉的小手,注视着白若水渐渐坚定的眼睛,良久才道:“你可知道,若你真的出事了,我会让整个曹魏陪葬的!”

    白若水点点头,柔声道:“我知道,自你出现在洗剑崖的一刻,我就知道了!”

    “白家遭此大劫,并非偶然,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李文轻声道,见白若水点点头,继续道:“你要保重自己,白家只能靠你了!”

    白若水点点头,温柔问道:“许褚是当世勇将,许褚一退,洗剑崖再无忧矣!我会重振白家,必不让白家沉沦!”

    李文苦笑,忧道:“许褚暂时退却,不过是不想让虎卫折损太多罢了。纵使虎卫不来,其余精锐魏兵,也不是我们可以挡的住的。滑车不是万能的,第一次有这么好的效果,不过是出其不意罢了。”

    白若水笑了起来,就像小白花盛开一般,自信道:“曹丕秘密派遣许褚前来,只为财而已,今目的已经达到,许褚未必愿意为一个洗剑崖折损太多,我料许褚今晚必退。”

    “在我看来,洗剑崖才是白家最大的财富!”李文看着白若水神神秘秘的样子,不信,反驳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睿智的眼光!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白若水看上去有些茫然,“爷爷暗中让我离开之时,已料到有今天,所以,族中的财产并未让我带走,若非白家出了叛徒,凭借数千魏兵又岂能攻下白家千年经营的防御。我也没想到爷爷如此抉择,一把火烧尽白家的沉沉暮气!”

    李文有些楞,白若水的话确实不好理解,白若水也没再解释,这些对于白家来说,已经成为过去,白若水又道:“白家的实力分了三种,入世的有一条明线,一条暗线,出世的是白家的防御系统,可防御系统大多被调往曹魏,曹丕一刀砍断了入世的明线和出世的防御,可白家千年的根基,根本不是白若风兄弟可以接触到的,要重振白家,并非不可完成的任务!”

    李文轻轻掩住白若水的嘴,不欲让他说下去,这是关系到白家生死存亡的秘密,作为外人,实在不应了解更多。

    白若水知李文意思,心中感动,满脸通红,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咬着樱唇,突然问道:“若我以白家为嫁妆,你愿不愿娶我?”

    李文意外地看着的白若水,白若水娇羞地低下头,羞色蔓延到了脖子,长长的睫毛颤动下眼波流动,那娇媚的样子让李文心神一荡,赶紧摒弃掉少儿不宜的念头。

    “你太小看自己了!”李文怜惜地注视着白若水,那温柔而清澈的眼光代替了李文的双手抚摸着白若水滚烫的脸庞,肃道:“我要娶的若水,不是白家,你知道吗?”

    此言一出,已说明李文不在乎白若水的商人身份,不在乎白家千年积蓄,在乎的,只是人而已!

    “可凤姐姐怎么办?”白若水欣喜,心中的哀伤也冲淡不少。

    李文正欲回答,白若水却用手虚掩李文的嘴,“君不必再言,我知你心意,已满足矣!”

    洗剑崖加强了防守力量,时刻均有人守望,次日一早,却现魏营已空,不知魏兵何时撤走了。此时山下上来两拨人,人数不多,均寥寥几人。

    “公子,东子他们回来了。”杜青站在门外,轻声禀道。

    “若水,好好休息!”李文满怀温馨,见白若水温柔闭上双眼后,俯身轻吻白若水的额头,才轻轻退了出去。

    东子、郎中都回来,伤痕累累,昨天山下浓烟就是他们趁机烧毁的粮草,有三个兄弟永远留在了火海,只回来东子郎中两人。李文带队上山后,郎中也带人四处采药,本想于水中投毒,谁知地下河流水甚急,白费心机,却在许褚带兵上山后,趁魏营不备,配置迷药,迷倒守卫,烧毁了魏兵大半粮草,逃窜的时候,断后的三人留在了魏营。

    李文有些哀伤,当初从死牢**来的兄弟已折损五人,幸存的几乎人人带伤,杜青见李文情绪不高,安慰道:“沙场无情,兄弟们本是待罪之身,早置生死于度外,今能为公子而死,得其所矣!”

    众皆奋然,“誓死效命!”

    说话间,山下又上来三人,李文定睛一看,却是应龙带着随从,骤然见李文,激动地冲了过来,“参见将军!”

    李文亦喜出望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离开成都之时,你尚在狱中,遂信召回白亮,岂知山地营也来了!”白若水款款走了出来,柔声道:“若水谢过应龙将军驰援!”

    应龙忙回道:“不敢,小姐之事,就是将军之事,将军之事,就是小将之事……”

    “多嘴!”李文板着脸,应龙缩了缩头,不敢吭声,李文忍了会,终于笑了起来,“君侯同意你们来的?”

    “禀将军,小将奉君侯之命前来援助,已设伏断了魏兵粮道,烧毁粮草……无数!白亮率山地营部曲尾随魏兵而去……”应龙大声禀道,说到这里,偷偷抬眼看了看李文神情,“伺机行事,请将军示下!”

    李文点点头,沉思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应龙试探道:“将军,山地营全营将士,恭喜将军……‘脱困’,将军,我们都想跟随将军……”

    “军令如山,岂能儿戏!”李文斥道,随即叹道:“此次违抗王命,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理呢?”

    “公子,不若……”杜青不忿,插口道,却让李文一眼瞪了回去,喏喏不敢出声。

    白若水牵起李文的手,脸色有点泛红,温柔笑道:“若君能长留秦岭,若水求之不得!不过,有些人会不舍的!”

第三十五章 绵竹县令1

    果然不出所料,李文把消息传回成都后,在秦岭深处呆了几天,而来自外界的信鸽亦是频繁飞至,荆州关羽的问候,成都的询问和催归。

    “归听封!”

    这是刘备的来信,寥寥数语,彰显王者风范!

    “树欲静而风不止,鹏飞应冷静对待!”

    这是黄月英的问候,黄月英居然会来信,李文颇感诧异,而后关凤来信说明,方知始末。

    “雕版已成,月英夫人欲制活版,急待君归!”

    这个急字,让李文浮想联翩,心痒难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鹏飞可回荆州!”

    这是关羽之意,关羽虽不能违背刘备的意思,但心中亦为李文鸣冤,既然在成都不得展翅,不如回荆州。

    这是李文去成都后,第一次接到关羽的问候,关羽重下而傲士人,果不其然,这还是关羽第一次直接表现对自己的关心,心暖不已。

    “他日鹏飞为将,为兄陪你驰骋天下!”

    这是关兴来信,激励之言凸显纸上,却是让李文最为感动一封信了。

    “成都对将军此次不辞而别颇有微议,家父之意,或回荆州,或为县令,暂不可留在成都,回荆州自有二将军开口,家父已上书王上,举荐你为绵竹县令。”

    这是法邈来信,看来法邈诚意不小啊,李文乐得法正折腾,做县令,牧一方,与秦宓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李文心里不禁动了一下,自己的几项建议,若是有空间亲自推行,也是件不错的事。

    信鸽来往如同电报一般,按字数“计费”的,李文一直没搞清楚成都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张飞一句怒骂,方知成都之暗乱,“竖子眼浅,只顾情义,不管忠孝,莫回成都!”

    白家的探子也回了消息,不少益州宿将与门阀都不想李文回荆州,不想李文带军,正如关羽所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关羽镇守荆州,亦如军阀,李文之招妒,未尝没有压制关羽的意思。

    李文如同看热闹一般,看着纷飞的信件,而白亮带着山地营,数次狙击魏军,均收获甚少,已带兵归来。据多方探测,许褚确实重伤,但魏军中仍有高手坐镇,徐徐后撤,没有半点破绽,居然在缺粮的情况下,在山地营眼皮底下溜出了秦岭。

    李文闻之白亮归来,大为失望,只要白亮再追随数日,可在魏军即将撤出秦岭时伏击,必胜之局,让白亮浪费了。

    无他,魏兵是真的缺粮,还要照顾重伤的许褚,还有白家钱财累赘,一切平稳后撤,都是对方主将做出来的假象。魏军在这种情形下最怵的就是专为山地作战的山地营,可惜白亮心忧白家,心忧白若水,过早撤回了。

    不过李文没有训斥白亮,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只是对白亮的能力感到一丝失望。

    这些都已过去,未能在李文心里留下痕迹,李文头疼的是,接下来应该如何?这是刘备来的第二封信,或者说是旨意,任命李文为绵竹县令,即日上任!

    李文坐在地下河边,有些呆。白若水轻轻走了过来,坐在李文身边,学着李文模样,双手捧着脸蛋,看着潺潺流水呆。白若水近日来主持善后,忙忙碌碌,也知道李文心情,难得今天忙里偷闲陪着李文呆。

    李文见白若水娇憨模样,不禁扑哧一笑,白若水笑道:“不就是这点小事嘛!看你愁的!”

    李文无言,微叹口气,白若水叹了口气,吟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李文明白白若水的意思,她无非是要劝自己不要违逆了刘备的意思,李文接了下去,意思是,这世道不平,为何我受苦受累、流血流汗又没有功劳。

    白若水叹了口气,若再劝,又回到上一句,世上本就不公平,王一句决之,遂道:“鹏飞,绵竹是成都商道的必经之地,从水路转陆路的关键地方,汉中王让你出任绵竹县令,对白家也是机会呀!”

    白若水激励的语气,让李文也有些振奋,是呀,这岂不是白家崛起的好机会,“蜀中若能太平几年,以绵竹之地利,白家之商业可崛起于世,或许,这真的是个机会!”

    白若水笑意盈盈看着李文,“汉中王出身草莽,比曹魏东吴之主都要明白平民的重要,由蜀中之治可见一斑。汉中王重情义,让你避于绵竹,未尝没有保护你之意;予你一方水土推行狱中数策,未尝没有重用之心。鹏飞又何须担忧?”

    李文细思,白若水的分析还是有些道理,不管怎么样,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才是紧要的,绵竹县令,岂不正合我意,然关羽之意,有让己入赘关家的意思,此时此地,该如何选择?

    白若水看李文神情,仿佛就已知道李文所想,不知觉间,已靠了过来,柔软的身子倚在李文身上,如梦呓般道:“你还不懂我的心吗?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的夫君!”

    李文闻之一震,欣喜若狂,脑袋里的杂事一扫而空,倾听白若水继续叙说,“白家遭此太难,只怕难有心力为你分忧,凤姐姐乃大家闺秀,秀外慧中,对你用情至深,有她在你身边,妾身很开心。我一介商人,欲重振家门,名分要之何用,你心中有我,足矣!”

    李文苦笑不已,这都说哪儿去了,却心中感动,紧拥白若水,“我必不负你!”说完情不自禁托着白若水香腮,深情注视着白若水如烟梦幻地眼眸,深深吻了下去。

    温柔乡中两人**似火,然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响起,远远停了下来,李文哭笑不得,却也没了继续胡来的心思,恋恋不舍站了起来,却见白亮转身欲跑。

    “回来!”李文佯怒道,见白亮尴尬回身,才问道,“何事?”

    白亮匆匆递过一张薄纸,转身逃逸,李文摊开一看,神情复杂,白若水整了整仪容,仍娇媚如春,好奇接过,大笑道:“许褚已死!”

    白若水笑了一阵,却又痛哭起来,泪水簌簌落下,李文心疼不已,紧拥白若水,半晌后,白若水哭一阵、笑一阵方渐渐消停。

    许褚死在回去的路上,不多时,消息传遍秦岭深处,或哭或笑,不一而足,那一直笼罩在白家的悲伤却驱散了不少。白若水作为当家人,一直强忍悲痛,主持白家善后恢复之事,今日听过许褚已死,“大仇得报”,再难矜持。

第三十六章 绵竹县令2

    泪水打湿了李文的衫,也打湿了李文的心,也意味着畸形般暗存于世的白家湮灭,留下一介弱女子重谱白家崛起之书,白若水没有选择,唯有一路向前,成或败,赢或输,能否让白家再续千年的辉煌,只看天命。

    李文滞留数日后,得关羽同意,带着山地营和一众手下直奔绵竹而去,一路而去,满眼皆绿,红花相伴,美不胜收。

    有道是春耕、夏耘、秋获、冬藏,四季循环,周而复始,天之道也,恰逢七月流火,暑日当头,燃烧一行人的体力,也燃烧着植物的生命力,绿的盎然,红的绚烂,都抓紧时间绽放生命的美好,翠绿的竹子也好似更加翠绿了。

    绵竹形状如一支金笔尖,自西北向东南伸展逐渐倾斜,绵竹西北部为山地,东南部为平原,有“六山一水三分田”的特点。气候温和,夏无酷署,冬无严寒,降水充沛,四季分明,盛夏多暴雨,有洪涝,这是此前秦宓曾稍微介绍过的。

    然而,但李文率部进入绵竹平原时,没有暴雨,没有洪涝,却是微旱,对农作物的灌溉略有影响,一路走来,不少农田可见裂缝,已带着稻穗的稻子在夏风里,显得精神不足。李文虽免去担忧水患,也开始考虑水利问题。

    一路巡查过来,绵水堤防还算不错,除了显旧之外,尚未现大缺陷,只是应该是刘焉领益州牧时,曾设州治于绵竹,才有的成果吧。

    入得绵竹县城,一股“古朴”的气氛扑面而来,相对于成都来说,确实要“古朴”,占地约五十亩,对于一个县城来说,算是个大城了,且规划很好,横竖分明,偌大的街道,曾经辉煌的绵竹,如今显得有些冷清。

    刚进县城,就看到法邈远远迎了出来,身后跟着数人,见李文带着一批人进来,也吓了一跳,“李将军……”

    李文摆了摆手,笑了起来,还将军呢,看来法邈真是有心人,居然跟到绵竹来了,身边岂不是多了个钉子?

    “见过县令大人!”法邈规规矩矩行礼,未得李文容许,竟不敢抬头,身后数人亦如此。

    李文仔细打量了下,现法邈身后之人,都略显精干,心里微微吃惊,问道:“你是县丞?”

    法邈听到李文询问,才轻松下来,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穿,让大人笑话了。”

    法邈细看李文神情,见其未有反对意思,方放下心来,转身介绍,“家父唯恐大人不熟政事,安排他们随我过来协助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李文眼睛眯了起来,笑容异常灿烂,有些不明法正的意思,半晌才道:“绵竹之事,就有劳你了。”

    说完,李文继续前行,法邈连忙跟上,李文问道:“绵竹遇旱,邈可有良策?”

    法邈大窘,回头看了看手下,均无良策,无奈应道:“农田水利之事,非一日可决,家父曾言,绵竹之事,以农为主,以商为辅。”

    “哼!”李文冷哼一声,“荆州山地营尽数全来,应如何安排?”

    “绵竹有设尉,却安排不了如此数量啊?”法邈大感为难,对于李文率部曲前来绵竹,头疼不已。

    “诸事不能决,我要你何用?”李文冷道,不由加快了度。

    法邈郁闷非常,诸事决于县令,然身为县丞,不能为其分忧,也是为难,李文率众经过县衙,却未入内,从另一个方向出城而去,直至山野,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法邈只能紧跟其后,寻得空隙问道:“印绶在府中,大人何时赴任?”

    李文瞥了瞥法邈,肃道:“念你心诚,既往不咎,然县丞之位,你可能做好?”

    “家父曾吩咐,邈必竭力支持大人!”法邈禀道。

    李文笑而不答,眼里嘲讽之意甚浓,随即转头就走了,喊道:“应龙!”

    “将军找我何事?”应龙飞奔而来,行军多日,看似有些狼狈,却精神甚佳。

    “山地营的兄弟打仗是好手,吃饭也是好手啊,我可养不起!”李文笑道,应龙笑了起来,尴尬地搓了搓手不吭声,李文问道:“你的游骑何日可到?”

    应龙遥望远方,想了想,应道:“今晚应该到了吧,最迟明天可到。”

    骑兵入不得秦岭,应龙的游骑等于要绕一个大弯,才能赶到绵竹,反而比步兵还慢了些,李文吩咐道:“嗯,次日你带人,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荒地,建个院子,全部给我开荒去。”

    应龙看着李文一脸的坏笑,脸色煞白,这可是精锐的山地营,居然要开荒去……

    法邈待应龙垂头离开才走了过来,对着李文恭敬道:“邈谨听将军吩咐!”

    李文饶有兴致看着法邈,问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若非将军点拨,邈还未明了家父苦心!”法邈恭敬道。

    “在牢中可以舍命而来,今日到了绵竹,能不能回去,还看你自己!”李文有些不屑,也不管法邈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苦力还得有人干不是。

    “邈唯将军马是瞻!”法邈心惊,诚恳道。

    “嗯,县衙之事,你一力承当,有几件事要处理好,一是人口普查,二是土地情况,三是堤防情况,四是税收情况,我要知道绵竹的大致情况。暂时我不会管县衙之事,你梳理好县衙之后立刻处理,待我回来,一一考察,若力有不逮,自己离任罢!”李文肃道,定下近期安排,至于李文要做什么,只字不提,量法邈也不敢多问。

    法邈带着手下得力干将领命而去,暗忖李文之意,却不得其解。

    若说李文见疑,为何县里大权俱交于己,若说李文重用,又不合常理,自己都不会相信,或许,这是李文对自己的考验。想明此事,法邈悬起的心方放落,只觉得后背已湿透,面对沙场战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手底下都是精干之吏,同样不明白,他们连为什么到绵竹这么个小地方,干脆也不去想,只要把绵竹治理好,完成法正交代的任务就行了。

    可谁也没想到,李文不过是偷懒罢了。

    为官一方,谈何容易,仅凭李文,空有数千年的理论,又怎知操作,绵竹县以前的官吏早就清换一空,手底下又没有治理人才,若不用法邈,又如何治理绵竹?

第三十七章 绵竹县令3

    李文在离绵竹县城稍远地方找了个“好地方”,开始建设“别院”,一个院子说大不大不小,里刚好可以住下三十人左右,山地营的兄弟依着院子扎营……这是一个依山靠水的好地方,可惜离绵竹有些远了,且有些高,若是种植,则灌溉不畅,加上多年战乱,成了荒地,从而便宜了李文,建起“别墅”来。

    绵竹因其地滨绵水两岸,多竹,而得名,院子用的最多材料也是竹子,环绕院子的还是竹子,李文手里**也是竹子。

    法邈马不停蹄按照李文吩咐做事,整个绵竹一阵鸡飞狗跳,而李文却躲在院子里,捣鼓着竹子,一众手下不明就里,直到白若水到来,才掀开底牌,原来李文欲制水车。

    看着李文混乱折腾,不务正业,白若水哭笑不得,只好一封信从秦岭白家调来数个工匠,并在李文的建议下,决定将作坊一分为二,保留秦岭洗剑崖部分,研制“秘密武器”,绵竹新建部分,研制有利民生器具。

    白若水安排好秦岭之事,出山至成都,收取当初赌博收益,然后大肆采购物资,准备重新打通因战乱封闭的丝绸之路。

    不过这丝绸之路并非通往欧洲的丝绸之路,而是通往东南亚的丝绸之路,真正的丝绸之路走不通,日后能否打通,还看庞德之能。

    白若水此来,是要借李文的山地营压阵的,在李文交代些事后,开始了白家崛起之路。

    白若水还带来一个消息,成都的暗流不知觉间已平息,详情不甚清楚,仅仅白若水收取赌资一事,就有数人入狱,还都是有名望之士。

    李文暗忖,刘备借势了解益州局势,对日后打压还是安抚都有了清晰的认识,以刘备的手腕,玩转益州应该不是问题。

    白若水走后,法邈突然登门,看到李文堆在竹屑里和工匠忙的不亦乐乎,不禁一愣,随即又气又急又是委屈,“大人!”

    李文抬眼看到有些气急败坏的法邈,大感惊讶,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法邈失态吧。

    李文摆了摆手,示意法邈稍等,召集工匠,交代了几句后,才起身拖住法邈,入得厅堂,才笑道:“呵呵,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何事为难?”

    法邈一阵无语,此来确实有困难,需要李文定夺,看着李文笑嘻嘻的模样,不禁有些急,问道:“大人到底何时赴任?”

    “哈哈,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好,我今日就去赴任!”李文爽朗笑道,水车之事,仿造筒车而造,在数名工匠的协助下,已差不多定型,剩下的是试验调试,真有什么问题,也不是李文可解决的了,能解决水车之事,李文心情大好。

    法邈闻言大喜,拖着李文就走,路上才解释此次前来的意图,一个多月的时间,绵竹人口登记在册,土地也登记在册,巡查堤防备案,瑶税统计,忙的焦头烂额,已大致完成,却遇到一件难事。

    战乱过后,流民涌入益州,部分自己开荒,成为外来的绵竹人,部分却进入豪强家中,成为佃农或者是家仆,这部分人口就难于登记。还有一个问题,刘备亲民治蜀,定税甚低,如今绵竹县粮钱短缺,只能维持日常运作,这次法邈能顺利完成任务,还是法邈两个字的缘故。

    李文耐心倾听,时而问上两句,听法邈讲完,沉思片刻才道:“大家族、小家族,平民百姓一视同仁,人口与土地分开统计,已入家族的流民,让他们自己选择,计入主家,还是分开统计,这并非强制性要求,但是一定要统计完善,不要有所遗漏。”

    法邈不明白李文何故要大肆统计这些,渡过艰难的时期,看样子李文对己最近表现还算满意,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我自有妙用!”李文丢下一句,快走入县衙,就现满堂都是数据,皱皱眉头,问道:“没有统计报告?没有分析报告?”

    法邈一头雾水,一脸迷惑,李文见状,拍拍脑袋,问道:“统计结果何在?与昔日数据相比如何?”

    法邈俊脸微红,应道:“可能还要数日时间,才能按你所言统计并整理好!”

    “好,我就等你几天,从今天开始,我就这里住下了,算是正式上任吧!”李文看着微窘的法邈,笑道:“我的印绶官服呢?”

    法邈奉上一概县令事物,解释道:“邈来绵竹之时,王上曾言,绵竹之事,一应由大人所决,不受郡府制约!”

    李文笑嘻嘻接过,心里却是暗震,不太明白刘备的意思,是补偿?还是让李文来做出头鸟,试行李文所写的新政?按说李文寥寥几字,并无方略,岂能随意执行,“试验田”?

    数日间,李文随法邈处理事务,于观摩学习居多,然数日后,法邈带着一众手下兴奋前来,用钦佩的眼神看着李文,“大人,绵竹县各资料完善,与今日统计之数相比,相差甚远,原登记全县有户万余,人丁近五万,实际有户两万余,人丁十万。”

    这就是为何李文上任第一件事就要彻查绵竹的原因?之前法邈并不服气李文治理地方之能,而一众手下更甚,这段时间可是怨言不少,全凭法邈压制,可如今,却无一人不服。

    “嗯!其实你父应早有意料,近年战乱连连,有所偏差,在所难免,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李文仔细看了看法邈递上来的数据,笑道。

    “卑职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接下来,大家可能还要辛苦一下,第一件事,先研究一下这些内容!”李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法邈,笑道:“我需要你们的意见!”

    法邈接过,细细一看,顿时眉头紧皱,看完时,已面如土色,一个个传递下去,半晌都无人说话,时间也好像停滞一般,李文也不着急,悠哉游哉等着。

    “大人,三思啊!”法邈苦着脸,知道来绵竹是苦差事,却没想到会比黄连还苦,虽然是心甘情愿,却没想到,心甘情愿跳下了火坑。

    “绵竹事物,一应决于我,这是你自己说的!”李文大笑。

第三十八章 绵竹县令4

    针对农田,废除一切赋税,只按土地收税,土地分三级而评(优质水田、水田、旱田),以定税率。废除一切徭役,按劳定酬,实行官府临时聘用制。开垦荒地者,免三年赋税,第四至第十年按旱田收税,土地三年一次定级。

    这份法令针对性非常明显,东汉黄巾之乱的根源就在于土地高度集中,而这份法令废除了一切徭役赋税,直接摊在地主的头上,也就是地方豪强的头上,至于地方豪强如何在平民中收回,那是《蜀科》的事情了。

    这才是李文的真正意图,但是,若要实施,必然阻碍巨大,与至于法邈等人脸色都变了。

    这是李文决意走出的第二步,不容有失,笑意盎然吩咐法邈安排,进行研究制定,所谓的研究制定,不过在原则不变的情形下,对细节进行补充。

    李文不管法邈如何想法,一声令下,十日之内,要有结果,说完冷着脸就走了出去,一出县衙,就看到一骑飞奔而来,一声马嘶声急响,骏马竟双蹄扬起,瞬间停滞在李文眼前,骑士翻身落马,身手矫健,李文心下惊奇,一看,竟然是个半大孩子。

    “请问这位大哥,绵竹县令李文是否再此?”这个看上去和关索差不多大的孩子,长得非常健壮,且非常礼貌,只是在城里策马奔驰,只怕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我就是,小哥找我何事?”李文温声笑道,一副慈祥的样子。

    “啊!你就是鹏飞叔叔!我是庞会,父亲让我找你。”庞会当街跪下,大声道:“请将军收留!”

    李文闻之大喜,“哈哈,想不到令明兄这么快就接你们过来了!”

    庞会本来有些欣喜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李文见之大讶,“怎么回事?”

    庞会强忍着眼泪,把事情始末说完,李文才知道庞德、于禁之事,不禁有些愕然,也感到了一丝诡异。

    李文带着庞会回到院子,心里细思着为什么庞德会送儿子过来,盘算着怎么安置庞会,看着不屈的名将之后,突然想到,庞德送庞会过来,无非是要李文培养,于是,一个设想从脑海蹦出来。

    第二天,李文留下愿意过平静日子的弟兄,带着十几个愿意跟随的随从回到县衙,把庞会留在身边,令杜青为县尉,安排好一众随从后,在县衙设置一堂,李文定时讲课,或典故、或《蜀科》、或武艺、或兵法、或稀奇古怪的故事,内容不限,听者也不限,百姓可来,士子亦可来,讲完可议,褒贬即可,如有价值之论,自有人记录,其中更多还是武艺、兵法,故名曰:讲武堂。

    时间一长,竟听者云集,文武皆有,于是绵竹史上最奇怪的县令李文名声鹊起,李文旗下以杜青为的手下,则受益良多,连庞会也觉得不虚此行。

    不久,李文实施新政,又是掀起大波,经过法正暗中修正的新政在李文的强势推行下,磕磕碰碰蔓延整个绵竹县,或褒或贬,不一而足,或得或损,得者暗喜,损者埋怨,而李文却安安稳稳坐于县衙,挖空心思增加讲学内容,直到把蒙奕召来,才暂时解决了老师的问题。

    忽一日,县衙外闹腾起来,李文也不在意,这时,法邈冲了进来,幽怨的眼神看着李文,苦笑道:“大人……终于闹起来了!”

    “哦?出去看看。”李文有些诧异,何事能令法邈如此?自到绵竹,法邈的能力挥的淋漓尽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助手,把县令的事基本都做完了,而有大将李文坐镇,治安之好,让县尉无所事事,终日混迹在讲武堂,到底何事能让法邈棘手?

    走出县衙,却见县衙已被丛丛围住,一人高呼:“县令李文,倒行逆施……”

    “住口!”庞会站在李文身后,大喝一声,竟有庞德七分风采,烦闹的县衙门口,竟然鸦雀无声。

    李文一看就看到那个高喊的华服中年,其身后跟者甚众,后面最多的确实平民百姓,心里恼怒,冷着脸,缓缓走了出来,如同战场杀神,配合庞会一声大喝,鸦雀无声的场面,端有几分威风。

    “来者何人?可知聚众闹事之罪?”李文隐起怒气,自有威严,淡淡的语气,一样让人心悸,这是沙场武将的优势。

    外面喏喏无人出声,杜青唱到:“依《蜀科》之律,聚众闹事者,主犯棒十,从犯棒三!”

    此时,一年老着向前,礼道:“大人,实在是新政不公,请大人明鉴!”

    “新政不公,并非闹事可决,我新建讲武堂,并不禁言,此事可辩于讲武堂,亦可走县衙文书之路,到底是我很难找,还是我不讲理了?”李文直视老者,老者姗姗而退,李文看了看外围百姓神态,心里明白,这些百姓只怕是佃农吧,受迫而来,遂道:“念在初犯,暂且散去罢,若再有类似生,严惩不贷!”

    “新政何止不公,简直就是抢劫?”之前高喊之人,没想到李文寥寥数语就镇住大家,不忿道。

    “你是何人?且报上名来,李文不打无名之辈!”李文右手一扬,杜青忙将手里棍棒递上,持棒在手的李文,一扫文质彬彬模样,威风凛凛站在县衙门口。

    “李文,你刚从牢里出来,在成都呆不住了,跑到绵竹欺负人来了?”那人不屑地看了看李文,冷笑道:“你不是杀了孟达吗?我是秦穆,有种你就杀了我!”

    秦穆?好像与秦宓有些关系,李文强压心头怒火,大拇指竖起,冷笑道:“好!够魄力!我只打你三棒,若你还能站起来,我今日就废除新政!”

    “来人,给我取张棉被过来!”

    不久,一张棉被送至,李文将其叠起放到县衙门槛上,“第一棒不打你,我先试试手感,别把你打死了,跑去阎王那里告我状。”李文冷笑着,提棒就打,“噗”一声砸在棉被上。

    棉被很厚,给砸了一个深痕,片刻又平复,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李文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前面的人则冷笑不止。

第三十九章 绵竹县令5

    秦穆暗递文书,不得成都支持,才出此下策,如今李文要借势立威,本着荆州大将之名,斩孟达之“威”,秦穆还有些忐忑,如今见李文“一棒之威”,不禁冷笑不止。

    早有人掀开棉被,却见棉被上尽是木屑,棉被下的门槛竟然碎了截。众人面色大变,李文冷笑道:“来人,把秦穆擒下,且让到打完两棒!”

    秦穆早面如土色,闻言不禁连退三步,回头看时,左右已退开老远,竟然孤零零站在中间,不由脚软,瘫倒在地。

    杜青向前,擒下秦穆,按倒在地,李文提棒欲打,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棒下留人!”

    李文抬眼一看,却是秦公子来了,正努力分开人群,挤了进来,不禁欣喜,提棒在秦穆臀部点了两下,直指门槛碎裂处,喝道:“若再有类似之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

    秦公子扶起秦穆,责备道:“二叔怎能如此?你欲置家父何地?”

    秦穆闻言脸色通红,想分辨又不敢,涨红着脸,灰溜溜离开了,余者陆续散去,李文才走了过来,“秦……公子,缘何到此啊!”

    秦公子两眼一瞪,俊脸一冷,讽道:“家父让你绵竹,倒是让你欺负人来了?”

    面对“绝世伪娘”,面对秦宓传来的支持,李文心里有愧,讪讪道:“我不是没打他嘛!”

    法邈眼看不对,偷偷溜走,杜青亦是大疑,连忙拽着庞会,带着一众手下,悄悄退去,不知觉间,就剩下李文和秦公子大眼对小眼。

    秦公子叹了口气,有些不忿道:“家父让我来告知你一声,治国如烹小鲜,文火方能入味,火太猛了,菜就煮坏了。”

    “李文受教了,谢过秦小姐!”李文眼看周围已无旁人,施礼道。

    秦公子,也是秦明月安然受了李文一礼,缓缓脸色,有些好奇道:“刚到绵竹,就听说你搞了水车?”

    “嗯,挺有意思,走,我带你去看看!”谈到水车,李文有些欣喜,数月才打造出来的水车,与李文想象中的有些不同,确实有些意思,白家的工匠,很有一手。

    诺大的水车架在李文“别墅”边,安置在棉水,潺潺水流把这块高地浸润,周边新开的旱田变成水田,确实作用非小。

    “可惜未能赶上棉水干旱的时候,若能推广,今年干旱则不在话下!”李文无不遗憾道。

    秦明月也大感神奇,赞道:“推广需要时间,来年将无须担心干旱,真是太神奇,不知洪水来时,会不会冲走?”

    李文亦感头痛,“暂无解决办法,洪水来时,只能收起!”

    “此时,我需上报汉中王,没想到鹏飞县令没做好,却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秦明月笑嘻嘻看着李文,也不知道是赞是讽。

    李文摸了摸下巴,郁闷道:“难道绵竹县治理的很差么?”

    “今天为什么会闹事?他们忍你很久了!如今秋收时分,你知道他们损失多少吗?”秦明月稍微解释道。

    李文有些尴尬,私心是打死不会透露的,只好沉默以待。

    金秋时节,李文陪着秦明月在绵竹四处游荡,与一众手下颗粒无收,依靠绵薄的俸禄和白家的支持“勉强”度日,待到水稻收割完毕,法邈等人终于有所空闲的时候,白若水也回来了。

    白若水如何赚钱,赚了多少钱,李文不知,只知道白若水从“东南亚”带回来了占城水稻种子和番薯种子。若非要完成李文的交代,白若水也不会滞留那么长的时间。

    番薯试种,效果喜人,白若水在安排好带回来的货物后,再次离开,带着白若水精挑细选的小侄子白若山再次踏上南下的道路。白若山是白家幸存不多的嫡系后裔,白若水一介女子,必须培养下一代接班人,这是李文拒绝白家之后的选择,白家还是姓白的。

    农忙时候,是治安繁忙的时候,农闲时分,亦是尉兵头疼的时候,然而,在绵竹,却平静如水,看来李文的强势已深入民心。

    这个时候,讲武堂再次变革,一张招募书张贴,勇武之众,从者云集,李文按律挑选五百众,形成一部。讲武堂也从县衙搬出城郊,除了设置不少模拟战场,添加不少战场器械之外,增加了实战内容,以杜青、庞会为的一众手下,开始“新兵”训练,只是训练与荆州新兵营有所不同。

    早起负重跑步二十里,增加体力与耐力,磨练意志,这是李文从军以来,最深刻的体会,遇到持续作战时,没有坚强的意志和良好的体力是无法胜任。

    跑步回来早餐,开始阵型演练,延续荆州新兵营的做法,逐步改善,一切以实战为主,演练完毕,就开始实战训练,同样是木制兵器,实战时却比新兵营时多了很多环境的变化,一直到中午吃饭,累的快趴下的“新兵们”才得以休息。

    下午则是讲武堂常备项目,开始讲武。

    晚上吃过饭后,李文请来秦明月秦公子给大家讲课,经文子集,无所不讲。

    直到此时,李文方知蜀中名士,名不虚传,女儿都能熟读经典,通晓百书,作为父亲的秦宓又是何等水平?

    此时,又生了一件影响深大的事情,那是还是番薯试种的时候。

    刚开始新开旱田时,只是用锄头稍微整理,但番薯大面积种植的时候,李文的“别墅”迎来了贵宾-耕牛,于是,在李文“构思”下,白家工匠的巧手下,类似唐代的“曲辕犁”出现了。

    至此,李文开始大肆招募工匠,把简易作坊扩大再扩大,傻子都知道,“曲辕犁”出现的意义所在。

    其时耕地,采用“抬杠式”牛犁,构造复杂,且笨重异常,需要两人两牛方能耕地,“曲辕犁”出现后,轻便了很多,只需一人一牛即可耕地,对于农业来说,这是历史上非常重要的明,被李文窃了过来。

    悠闲的日子过的很快,年关的时候,李文终于迎来了第一笔农业收入,罕见的农作物番薯收获了。

    番薯名称很多,李文一句番薯,就定下了名字,初入绵竹市场,新奇新鲜,就引人注意,时间不长,就开始得到民众的喜爱。李文只是乐滋滋看着收获,法邈已将番薯的详细记载上报成都。

    此时旱田可种,耐寒耐旱,秋冬可种,又可当作粮食的作物,且产量奇高,对于灾年来说,其作用是难于估计的,法邈的做法,足于表现与李文的不同境界。

    欢欢喜喜过新年,初春时分,惊蛰雷响,李文开始试种占城水稻,力求绵竹从一年一季的水稻,变成一年两季。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李文已脱离了白家的支持,作坊的收入分成,已足于养活很多很多人,其中“包括”秦明月。

    自从秦明月来到绵竹,一直紧跟着李文,美名其曰代父监督,水车、“曲辕犁”、番薯,仅仅三件事,早已出一个县令的能力范畴,然而,新政的强力推行,却是毁誉参半,损害了豪强地主的利益,却让平民得益,在法邈和秦明月的强力支持下才得以实施,时好时坏,尚无定论。

    这个不务正业的县令,依然像以前一般,有如长江边上的硬石头,让人爱戴,也让人痛恨。

    诸事已了,脑海中的想法大致开始实施,李文满意之余,终于搬回县衙,正式开始了县令生涯,而绵竹的商业因为白家的进驻,慢慢有了起色,恢复往日繁华景象。

第四十章 讲武堂1

    县衙内朱漆柱子油漆斑驳,看来很有些年份没有整修粉刷一下了,大堂内青石板光洁无尘,窗明几净,倒也让人觉着舒服。

    建安二十六年秋,算起来,李文做绵竹县令已有一年有余,而曹丕迟迟未称帝,让李文有些纳闷,来到三国已有数年,历史的转轮已经走偏了吗?

    李文正坐在内堂翻阅公文,衙役慌慌张张冲进来,“报!大……大人,军……军师来了,就……就在衙门外。”李文斥责了一声:“慌什么?啊,军……军师来了?”猛地反应过来,噌地一下快步跑了出去,衙役白眼瞟了李文背影一眼,小声嘟哝了一句“军师多大的官呀,能不紧张吗?你自己不也是一下跑没影了。”

    李文陪着诸葛亮走进大堂,随从早被安顿好。

    诸葛亮仔细打量四周,暗暗点头,两人步入内堂分宾主坐定,“鹏飞呀,我此次巡查各郡、县,今日来到你处,见到一个穷僻小县被你治理得颇有气象,农田水利尤为出色,水稻两熟,百姓开始富足,甚是欣慰,倘能推而广之,蜀中幸甚!”

    此时,各种技术措施早已在绵竹推广,水车和“曲辕犁”的应用以及各种新政也强力推行,极大推动荒地的开垦,李文做了一年县令,赋税虽低,让税收却比往年还要略高,今年是丰年,不久后第二季试验田的水稻也快熟了,明年就可以逐渐推广了,数年后,若能在蜀中推广两熟水稻,功在社稷啊!

    “军师谬赞了,分内事而已,倒是军师日夜操劳国事,正是我等该效仿的。”李文成熟了许多,不敢托大,欠身恭谨回答。

    “鹏飞怎地也生分起来了,这里只你我二人,无需拘礼,”诸葛亮挥了挥羽扇,示意李文安坐,温和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听说鹏飞在县里也在讲军习武,好一个将军本色。”

    “军师明鉴,我就是这个秉性,耐不住寂寞,”李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军师,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请讲。”诸葛亮对李文很有些好奇,未习经学,外表文弱,可作战勇猛,计谋不拘一格,颇具名将潜质,到了县里,耐得住贫苦,治水利,兴农业,才两年光景,居然整出个两熟水稻来,每每有出人意表之举。

    今闻李文有话要说,身体有些前倾,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和期待。

    李文清了清喉咙,捋了一下思路,说道:“荆州之战虽过去数年,然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局势大好之下突然急转直下?直至最近,方有所悟,除东吴背信弃义突袭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当是荆州、南郡、公安数郡不战而降。”

    李文停了一下望着诸葛亮,不知自己对此战的分析是否准确,诸葛亮静静听着,并不插话,微微点头,用眼神鼓励李文继续说下去。

    李文得到鼓励,信心大增接着道:“我以为,不战而降之根本原因就是主将对军队的影响力太大,这本不是坏事,可是一旦将领或死或叛,一军皆散,战力只系于主将身上,此亦正是为何军队若然被伏击,纵然人多亦无济于事,将找兵,兵找将,整支军队就一盘散沙,毫无战斗力可言。”

    诸葛亮听闻词语,兴致盎然地开口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文此时已经没有刚才的拘谨,侃侃而谈:“以一军为例,主将指挥副将,副将指挥校尉,层层如此,如臂使指,灵活自如,若主将不在,副将代之,副将不在,校尉代之,以此类推直至屯什长,则无论伤折任意一指均不损其余,军心仍在,故我认为应开办讲武堂,花大力气培养一军之中下级军官,使之成为我军之基石。”

    讲武堂!诸葛亮沉吟不语,在消化着李文的话,现下各种行军布阵基本知识,弓马武艺,谋略计策,均靠个人机缘,或是悟自行伍之中,或是得人传授,零零碎碎,杂乱无章,是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眼看军中宿将年龄渐长,蜀中地少人稀,如何比得上中原人才之增益。若是开办讲武堂能试得一法,让一些颇有潜力的年轻才俊系统学习,或可为西蜀觅得一二大将也未可知,且李文所言确有道理,最不济亦可令目前军中下级军官成长起来,提升各营战力。

    诸葛亮本就颇晓练兵,初出茅庐之际便为刘备精训三千新野新兵,今闻李文之言,深以为然,主意一定,一扫沉吟之色,神采奕奕,探身而起对着李文施礼说道:“鹏飞大才,一席话振聋聩,孔明多谢赐教!”诸葛亮这番举动把李文唬得团身弹起,忙不迭地扶起诸葛亮,口里念叨着:“使不得,使不得,军师折杀鹏飞也!”诸葛亮立身微露笑容,轻拍着李文的肩膀,“鹏飞,你当得。你先有两熟水稻之功,后有讲武堂之议,此皆富国强军之大策,我非为自己,乃为汉中王,为蜀中百姓,为大汉谢你。”略顿了顿,又道:“鹏飞,你之想法大妙!然只训下级军官殊为可惜,依我之见,当可同时招收世家子弟及寒门子弟,或于中有大将之才也未可知。”

    李文听诸葛亮之语,分明是赞成的了,大喜拜服道:“军师高见,是我所虑不全,既如此,或可再招些能工巧匠,专司器械,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未知军师钧意如何?”

    “于我心有戚戚焉!”诸葛亮平素甚少玩笑,今日巡视至此,见此县好气象,又听得李文好建议,心里极是高兴,也来了句俏皮的,李文与诸葛亮相视片刻,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笑罢,诸葛亮注视着李文,“鹏飞,放你于此县,屈才了,可愿操办此讲武堂?”

    李文蠕蠕地迟疑了半响,怯声道:“军师,我乃待罪之身,放于此处不足两年,今欲我为国训练干才,恐未称其实。”

    诸葛亮忍不住大笑,“鹏飞如此才俊,竟也不免俗套吗?汉中王深知你之才具,前番磨难,实为《蜀科》推行,亦为雕琢璞玉,你岂不知?”

    听的诸葛亮如此说,李文不禁面皮红了一红,慨然说道:“既军师如此说,我便不做此惺惺态,谨遵军师吩咐便是。”

    诸葛亮点头赞许道:“如此方为将军本色,我回成都便与汉中王建言,任命文书旦夕便下,你可早做准备。”

第四十一章 讲武堂2

    旬日,文书果然传到,离别之日,百姓早早立于县衙门前,形形色色,人头攒动,尤其是皑皑老者与妇孺不在少数,当中一最年长者,手持一把大伞,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一见李文步出门口,呼啦啦全跪下了,最年长者抖抖索索双手捧起大伞,说道:“县令大人,造福我绵竹百姓,奈何要匆匆弃我等而去,百姓心中实不舍,无以为报,只得以此万民伞,聊表心意。”

    李文毫无准备,见此情形赶紧趋前几步,扶起老者,连连作揖,请求百姓快快起来,心潮涌动,眼里忍不住的湿润,不敢开口,生怕一下控制不住自己,就显得煽情了。法邈等一众人等在旁也是激动不已,两年的辛苦值了。

    百姓们手拿着地里的特产使劲往李文一行人怀里塞,李文感觉眼眶热热的,不敢再多逗留,拜了数拜,翻身上马就走。

    成都王宫内,李文与诸葛亮立于小亭内,等候刘备,无聊赖间目睹着小桥流水,假山嶙峋,树荫草间,黄翠相杂,宫外远处树树秋声,山山寒色,李文不禁想起学过的“古诗”,自语着“清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好诗呀!鹏飞允文允武,实不简单。”不远处传来刘备爽朗的声音,诸葛亮刚才也沉浸在李文“所作”的诗意中,被刘备这么一句话惊动,与李文一起赶忙施礼参见。

    “哎,今日非比朝堂,可不必多礼,都坐吧。”刘备在亭中随意坐了下来,招呼诸葛亮与李文两人也坐。

    俟两人告罪坐定,刘备精神奕奕,颇为高兴问:“鹏飞,听军师言,你在绵竹政绩斐然,国库充盈,万民爱戴,深慰我心呀。”

    “王上过誉了,纵有微绩,亦是王上仁心在前,军师教诲于后,臣下守牧一地,不过尽本分而已,百姓纯朴,感念王上仁政,故托臣转达。”李文面色诚恳,并无沾沾自喜,心里倒是“咯噔”了下,有些担忧万民伞一事,不知刘备如何想。

    “昔日凤雏先生亦曾治理百里小县,司讼均衡,百姓称赞,我方识得大才,鹏飞不必顾虑。”刘备锐眼,已看出李文顾虑,知道李文对上次入狱一事心中仍有阴影,特拿庞统当年来与李文比较,宽慰激励李文。

    须知庞统非常人呀,刘备此喻颇有意味,李文知道刘备意思,心里多少有些舒坦,然毕竟有了些官场经历,仍谨慎地起身谢过刘备之誉。

    刘备一生阅人无数,自然知道李文如同金矿一般,不知还有多少才华未掘出来,而这次牢狱之灾对李文的心理伤害也不是一下两下可以消除的,便话题一转,“鹏飞,讲武堂一事,军师专门向我提起过,极有新意,可否详细说说你之想法?”

    李文此时有了劲头,抖擞精神言道:“兴办讲武堂有数利,眼下的军队,主将至关重要,战力皆系于主将一人,一旦将领或死或叛,一军皆散,一旦被伏击,将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将,纵然人多亦无济于事,此敝不去,于国不利。而兴办讲武堂,为国制式培养中下级将官,使之成为基石,有此基础,便可实行将官一级指挥一级,一级可替代一级,如臂使指,灵活自如,且任何一人均难以动摇全军,伤折任意一指均不损其余,倘若辅以一段时间互换主将则更为稳妥。此为其利一。”

    刘备很专注地听着,颌了颌,并不打断李文,示意李文继续。李文得到鼓励,便打开话匣,侃侃而谈:“得军师启,为何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皆因才俊之士难寻良师,军营之中全靠自身领悟,非奇才难以成长,若讲武堂能得一众宿将客串教授,青年才俊得以系统学习,凭各自禀赋,习擅长之术,纵然全才难觅,得专才不难矣,假以时日,必得一二大将,于国利莫大焉,此利二。”

    李文顿了顿,接着道:“百姓之中,能工巧匠极多,讲武堂专设此科目,潜心研制,必使军中利器远胜魏吴,事半而功倍也,此利三。”

    刘备听到此处,眉眼尽开,击节称善,“鹏飞果不负我望,所说种种,尽显妙用,可筹办。”

    李文此时施礼道:“筹办讲武堂,绝非一言可办,须王上支持方可。”

    刘备心情大好,爽快道:“有何需求,鹏飞尽管道来。”

    李文扳着指头一一道来:“场地、款项、教官、学员,尽皆需要支持。”

    “我即下令,各部各军尽力扶持,由军师操办,鹏飞负责,你看如何?”刘备干脆利落答应。

    李文大喜谢恩,脑海里想起了蒋介石的黄埔军校,未来十年,将才几乎尽出于门下。

    随后与诸葛亮商议,讲武堂设在成都城外一处依山傍水处,款项若干,常设教官由于禁、庞德、应龙、白亮担任,各位宿将客串,学员来自各军青年才俊,期招收二百名老兵,分为四队中级指挥学员队,招收世家子弟五十名,为高级指挥学员队,招收五十名能工巧匠为器械队。招收二百名新兵,为四队下级指挥学员队。

    说干就干,随着王旨传遍各地,李文张榜募人,要求识少许字,能跑千丈距离为合格,略晓武艺者优先。

    不多时,招收到关索、张绍、赵广、赵统、黄叙、麋威、陈祗、李丰、霍弋、来忠、黄祟、傅佥等一众世家子弟,各地各军均争强好胜,选送精英到成都。

    仿佛老天也在配合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晴空万里,飘着几朵洁白的云,山上黄红相杂,秋风徐徐,带着爽朗的空气,让人闻之精神一振。崭新的营盘栅栏,散着木头的清香,巍峨的营盘门口挂着一块横匾,上书“讲武堂”三个大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乃汉中王亲笔所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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