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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璞玥     绿罗裙txt下载     绿罗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巧戏韦太后(2)

    皇家人虽然嚣张,权力至高无上,但却摆脱不了封建鬼神的思想,这便是他们的弱点,冷嫦曦看得通透:“我这个梦很奇怪,每个月十五必定会出现。梦中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有一种东西,像轿子,但能容纳五六个人,有四个轮子,能在地上跑得很快很快。还有一种像鸟一样的东西,有两只大大的翅膀,能装几十人,在空中飞翔,只要一个眨眼便能去想去的地方。还有一种船,非常巨大,能装上万人,在海上行驶。”

    “哦,这么奇怪的地方,是仙境吗?”听着冷嫦曦描述,韦太后也不禁好奇了几分。

    “嫦曦也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人们的穿着极其特别,女人可以穿着裤子出门,也可以将头发剪短,男人一律不留长发,不穿长袍。”冷嫦曦得意忘形地将现代的东西海夸了一番,却忘记了这些形容对韦太后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不可置信的事,如此的伤风败俗。

    “天啊,这是地狱吧!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地方?”韦太后皱了眉。

    “这个地方是仙境还是地狱,嫦曦不知,只是瞧里面的人似乎自得其乐,他们想要什么有什么应有尽有。里面的人都很长寿,百岁老人比比皆是。”冷嫦曦怕韦太后当真认定是地狱,而将她认为成不祥之人浸了猪笼,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于是赶紧改了口风。

    “如此道来,那还真是一个神奇之地了,恐怕是风俗习惯都不同我们大宋吧。百岁老人,那可是吉祥之兆呢。”韦太后听冷嫦曦这么一说,才松了一口气。

    “那这个地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听冷嫦曦摆惑了半天,赵豫有些沉不住气了。

    “豫公子,我正要说到此。”冷嫦曦顿了顿:“在那仙境中,我瞧见一人,跟豫公子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此人名叫陈楷行。”

    “哦?那还真奇了!”当即赵豫便来了兴致,急忙打听到:“那这陈楷行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古人心目中,若是当真梦见一模一样的人,那此人定然就是自己今后的命运,因此韦太后也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这,嫦曦不敢说。”冷嫦曦又装作为难的模样,吊着众人的胃口。

    “说吧,好坏都与你无关,恕你无罪!”赵豫正听到兴头上,怎么肯放过,当即又下了一道赦免令。

    冷嫦曦闻言,这才缓缓开口道:“这仙境中的陈楷行,虽然同豫公子长的一模一样,但那言行举止却差了豫公子十万八千里远,切记不能同豫公子相提并论的。”

    “哦?如何差了十万八千里远?”韦太后好奇问道。

    “里面的陈楷行那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绔家子弟,整日留恋花丛,不学无术,仗势欺人,招人厌恶。因此虽然长得像豫公子,但却同豫公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冷嫦曦说这话眼都不眨一下,仿佛真是如此一般。

    这话听得赵豫顿时心中不快起来,即便当真不是此人,但一想到那人是仙境中的人,还同自己如此相像,心中便装了一粒沙,咯得慌。但碍于美人当前,再加上自己先前的承诺,所以不便发脾气。

    但他不发脾气,自有发脾气的人。那韦太后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气得拍了桌子,新仇旧恨一并算上:“你这简直是妖言惑众!一派胡言!冷嫦曦,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公然污蔑瑗公子,你该当何罪!”

    “太后娘娘明鉴!”冷嫦曦“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状似诚惶诚恐道:“嫦曦何罪之有?这本是嫦曦的一场梦,当不得真,嫦曦早已明说,何来妖言惑众?嫦曦口述之人,是那梦中的陈楷行,虽然长得有些像豫公子,但根本就同豫公子是两个人,何来污蔑只说?既无妖言惑众,也无污蔑只说,嫦曦何罪之有?”

    冷嫦曦铿锵有力的控诉顿时堵得韦太后开不了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顿时下不了台。

    “太后奶奶,这本就是一个梦境而已,当不得真,再说了,俗话说,梦都是相反的,这也正好印证了豫公子的人品不是?”赵瑗一旁打着圆场,给了韦太后一个台阶下。

    即便心中有气,韦太后也还是不得已顺着赵瑗给的台阶往下爬:“算了,起来吧,哀家之前也说过无论你怎么说都恕你无罪,只是下次这等荒唐梦可不能再随便乱说了!”

    “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英明!”冷嫦曦心底爽快了,颠儿颠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谁让你韦太后不积口德,她冷嫦曦也不让你好过。

    被冷嫦曦这么一闹,韦太后顿时心烦气躁,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于是挥了挥手,打发了众人下去。

    出了慈明殿,冷嫦曦顿然觉得空气如此清新,阳光如此灿烂,生活如此美好,心情愉悦得几乎都要哼了曲。就在得意快要忘形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浮的问候,将她从天堂拉回了人间:“初见嫦曦姑娘,刚刚在殿中还未好好同姑娘打个招呼呢。”

    “豫公子多礼了。”冷嫦曦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嫦曦姑娘刚刚所说的那个陈楷行,确有其人?”赵豫出了门便瞧见冷嫦曦和赵瑗的身影,心中顿时生了几分嫉妒。

    赵豫好女色,人尽皆知,但凡美女,他都竭尽手段弄入自己宫中玩乐。但自从瞧了冷嫦曦的绝色容颜,顿时觉得他那宫中的美人都是浮云,心底便生了一些心思,这才急切地上前搭讪。

    “本就是梦,豫公子自是不必放在心中。”冷嫦曦压根就没什么心思同他说话,虽然他长得像陈楷行,但他那双眼睛着实让冷嫦曦感到不舒服。

    “嫦曦姑娘可不能这么说,即便是梦,也是不简单的梦,你我虽然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但在梦中却见了十几年,你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挑眉瞧了赵豫一眼,冷嫦曦突然有了一种想研究研究他脸皮的冲动。

    “哎呀,豫公子千记不可说缘分!”冷嫦曦故作惊惶,掩口轻唤。

    “为何?”赵豫突然不解,这若不说缘分,那接下去要他如何找切入口?

    “豫公子有所不知,在梦中,那陈楷行也是如此纠缠嫦曦的,不断说着什么缘分,缘分,每每都让嫦曦从噩梦中惊醒。虽说豫公子品德清高,跟那陈楷行压根就不是一路货色,但若缘分这两个字从公子口中说出,嫦曦就有种仿佛瞧见了那恶贯满盈的陈楷行一般。”

    说完,冷嫦曦眨巴着无辜的双眸,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赵豫一副如同吞了整个鸡蛋似的的表情,微微一笑,跟在赵瑗身边,同赵豫擦肩而过。

改造才是硬道理

    两人一路晃悠悠的回了文德殿,一路上赵瑗没开口跟冷嫦曦说上一句话,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他正在气头上?因此也只能摸着鼻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其实,这揣着一肚子火气的不止赵瑗一个,灵善险些被冷嫦曦那跳过的思维弄得神经崩溃,终于出了慈明宫,叫她如何还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刚入文德殿,冷展宸一瞧那两人黑了一大半的面容,当即二话不说将冷嫦曦拽到一边,开口就问:“你又捅了什么篓子?”

    这话一出,冷嫦曦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果然,人品真的很重要,而自己,估计已经在他们心里没有人品可言了。

    “我能捅什么篓子?在宫里要是不小心翼翼的,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砍啊!”冷嫦曦这话说得忒理直气壮了些,差点让冷展宸都信了去,但估计是想到某人累累的前科,还是将信将疑地看了灵善一眼。

    灵善冷笑一声,淡然地瞥了一眼冷嫦曦,顿时让她想找个地洞转进去。冷嫦曦还没来得及开口辩驳,就听灵善风轻云淡道:“小姐确实没捅什么篓子。”

    冷嫦曦顿时舒了一口气,当下对灵善的感激不及言表,但这厢还未来得及表达,那厢便听灵善又开了口:“小姐怎么回捅什么篓子呢?少爷,小姐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好话,把韦太后气得七窍生烟,编了一个故事,把豫公子给得罪了。其他的也没什么。”

    灵善每说一句,冷嫦曦便退一步,直到说完,她几乎都躲在了柱子后面。

    冷展宸闻言骤然没了想法,狠狠地抽了一口凉气,用手抹了一把面容,压下自己心中想要掐死某人冲动:“从今天开始,没有允许你不准踏出文德殿半步。”

    “哥,我抗议!”冷嫦曦瞪大了眼,这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加一条,留在文德殿内整顿内务。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再说。”赵瑗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让冷嫦曦打了一个哆嗦。

    “你不是说相信我吗?怎么出尔反尔了?”

    “信你懂分寸,但你却耍着小聪明让人担心,难道不该反省?”

    冷嫦曦被赵瑗说得一句话也没有,没顾忌别人的担心,确实她有些不对,但在听闻赵瑗的这话后,冷嫦曦心底有着一种淡淡的失望。

    转身回房,冷嫦曦便开始了入宫第一天的囚禁生活。

    大约一炷香后,她的寝房外传来叩门的轻响。

    冷嫦曦此刻正在心情低潮期,当即捂着被子置之不理。

    但那响声依旧不依不饶地传入门内,一直将她从榻上拉起。

    冷嫦曦狠狠地一把打开屋门,瞧见门外的人,顿时讶异了一瞬后,立马恶言恶语道:“你也是来批斗我的?”

    “批斗?”来人扬了扬眉,一时没明白她这词的先进含义,而冷嫦曦也懒得跟他解释:“快说,说完了赶紧走!”

    “我信你。”

    来人没头没脑地一句话顿时让冷嫦曦愣住了,一下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相信你不是无理取闹,更相信你已经深思熟虑。”

    那人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后,转身离开了门口,冷嫦曦心中暖暖的,带着感动,轻唤了一声:“灵风……”

    渐行渐远的的灵风并没有回头,只是背着她,扬了扬手,抛了一句:“休息够了,就赶紧想想怎么整理文德殿,你不会想一辈子困在这吧?”

    闻言,冷嫦曦脚底一滑,急忙扶住了门框,咬牙切齿地自语道:“果然,改造才是硬道理,听话才是唯一出路啊!”

    进了宫,赵瑗变得更加忙碌起来,每日都要给高宗和韦太后晨昏定省,虽说韦太后不待见赵瑗,但这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不走不行,走了,那便是一个受气的活。每每想到此,冷嫦曦总是摇着头赞叹:小相公的耐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哇。

    上早朝自是不用说,下了朝后,还要带太傅那里跟着学习,真正呆在文德殿的时间是有限的。因此,这文德殿真的就成了冷嫦曦当家。

    文德殿的太监侍女们一向都是没人管的,因此也懒散惯了,突然多了一个主子,大家多少有了些不习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该怎么样伺候人,那些陋习一时半会还真挺难改,尤其是一些仗着自己年长资深的宫女,在面对不完全算是主子的冷嫦曦时,不免时常露出一些嚣张的神情。

    “这些衣服怎么还在这?没有拿给浣衣局?”这日冷嫦曦到内务部巡视,一进屋子,便瞧见几名宫女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角落里还摆放着她前两日换下的衣服,顿时,冷嫦曦冷了脸。

    那几名宫女闻声全变了脸,急忙从椅子上起来,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冷嫦曦面前,身上都冒着冷汗,这送衣服去浣衣局的事可大可小,按理来说,若是主子的衣服下人没及时送洗,那轻则是要挨板子,重则是要降级调配去做苦力的。

    一众宫女都吓得噤了声,跪在地上打着哆嗦,偷偷地瞧着另一名直到现在还理直气壮地坐在椅子上的老嬷嬷。

    “小姐,我们这不是马上要送过去了吗?”那嬷嬷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成了她冷嫦曦太过咄咄逼人一般。

    冷嫦曦淡淡地瞥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宫女,接着望向那名依然坐在椅子上的嬷嬷,星眸微眯,嘴角噙着一抹森然的笑意:“马上送?”

    冷嫦曦的声音轻且冷,就连那老嬷嬷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一想到要在这宫中立下自己的威信,就不能手软,当即硬了声道:“是的,小姐,我们正要去送。”

    像她这样想要欺主的恶奴,宫中多了去了,但凡主子娇柔一些,便被这些年长的老嬷嬷骑在头顶作威作福,不过眼前这位似乎挑错了对象。她冷嫦曦连韦太后的面子都敢驳,何况是收拾一名刁奴。

    “正要送,怎么都坐在这里嗑瓜子?”冷嫦曦冷哼一声,瞧着一地的瓜子壳。

让你再嚣张

    “小姐,大伙都累了一天了,总是要让人喘口气不是,以前老奴在太后娘娘殿里时,太后娘娘也没管教我们这么严。”那老嬷嬷以为抬出太后,便能将冷嫦曦的气焰压下,谁知冷嫦曦在听闻她提起太后时,顿时眯了眼,望着她半响才道:“你是王嬷嬷?”

    “老奴正是。”王嬷嬷的气焰甚是嚣张,以为沾了韦太后的光便能趾高气昂。

    “太后娘娘那如何我不知道,但你现在在的地方是文德殿。这个还需要我提醒?”冷嫦曦冷冽的眼神,让王嬷嬷暗自吞了口唾沫:“小,小姐,您可能刚入宫不久,不太懂这里的规矩,但凡是奴才,每日都有一个时辰午休的,所以,所以我们这是在午休,午休过后自然就给您将衣服送过去。”

    面对冷嫦曦那森冷的气势,王嬷嬷的态度经不住软了下来,但冷嫦曦可不打算放过这次杀鸡儆猴的机会,当即讥讽道:“规矩?怎么,我一个小姐还要你这个奴才来教我规矩?”

    “不,不是,只是,这个……”王嬷嬷企图还想强词夺理,但迫于冷嫦曦的压力,说话已经有些不完整起来。

    “做了一天活?累?行!那你就给本小姐说说你这活都累在哪?我要是听着有理,那今日之事就权当是我冷嫦曦对不起大家,我道歉。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王嬷嬷,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冷嫦曦若无其事地进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眼看了一下跪在地上开始哆嗦的众宫女,口气甚是风轻云淡。

    听冷嫦曦这么一说,那王嬷嬷的额头上冷汗经不住地往下流了下来,两脚一个颤抖,“扑通”一下跪在了冷嫦曦面前。

    冷嫦曦暗自冷笑,这些老刁奴,只有这么压着才能知道谁是主子,可惜,她好不容易揪着这么一个机会,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说吧!”冷嫦曦淡然地瞥着王嬷嬷。

    那王嬷嬷哪里能说出忙的事?他们懒散惯了,怕是十天半月做的事加在一起都不能说是忙。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是老奴愚钝,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是老奴的错,望小姐开恩!小姐开恩啊!”那王嬷嬷一个劲地往地上磕着头,这个时候什么立威信,她通通不想了,只要能保住小命,保住现在的日子,什么都好说。

    但冷嫦曦却偏偏不让她如意。

    瞧着她一个劲儿的磕头,一个个“邦邦”响,实实在在,直到那王嬷嬷额头上见了红,冷嫦曦才冷冷地开口:“行了。对主子大不敬,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闻言,王嬷嬷带着一丝殷切地期盼,只希望是罚些月俸就了事的惩罚即好。

    “来人,拿一麻袋炒瓜子来。”冷嫦曦突然吩咐拿炒瓜子,顿时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更让王嬷嬷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

    半响,一麻袋的炒瓜子放在了冷嫦曦的面前,王嬷嬷瞧着冷嫦曦眼底那抹森然的冷笑,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王嬷嬷既然喜欢吃瓜子,那嫦曦当然要尽力满足了。这一袋瓜子是赏给嬷嬷的。嬷嬷就一个人好好的吃吧,什么时候吃完了,什么时候就能吃饭了。”

    王嬷嬷闻言顿时绝望地望着那一大袋瓜子,颓然地坐到了地上。这一麻袋的瓜子若当真嗑完了,她的嘴也完蛋了,这哪里是什么赏赐,简直就是凌迟!

    冷嫦曦瞧着她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临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了一句:“来人,给我看着她,什么时候吃完了,就送到浣衣局去,以后王嬷嬷就是浣衣局的人了。”

    “小姐,小姐,你不能这样对待老奴!”眼见冷嫦曦要走,绝望的王嬷嬷急忙扑向她,紧紧抱着她的脚:“老奴曾经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太后娘娘都不曾如此对待老奴!”

    “你不都说了?那是太后娘娘。”冷嫦曦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之意。

    “小姐不能把老奴发配到浣衣局!”王嬷嬷一面抱着她的腿,一面摇着头。

    “为何?”冷嫦曦突然来了兴趣。

    “老奴,老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丫头,只有娘娘才有这个资格决定老奴的去留!小姐不能将老奴发配到浣衣局。”

    “哦?王嬷嬷不是文德殿的老嬷嬷吗?怎么又成了太后娘娘身边的丫头了?”冷嫦曦装作一副惊讶且不甚其解的模样看着王嬷嬷。

    “老奴不慎做错了事,被太后娘娘发配到了文德殿。”见不小心漏了口风,王嬷嬷眼睛一转,急忙找了一个借口。

    “发配?”冷嫦曦带着一丝兴味,咀嚼着这两个字:“王嬷嬷的意思,嫦曦不知道可不可以解释为我文德殿太破太烂,比不上慈明殿,在文德殿就等于是做苦工?”

    “不,不,不……”王嬷嬷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她如何敢说是,那可是藐视瑗公子的行为,就算她背后有太后撑腰,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奴才,当真说不准什么时候没有利用价值了,一旦被抛弃那就是万劫不复。

    “那是什么?”冷嫦曦轻声问。

    “是老奴做错了,被赶出来,收留在文德殿。”王嬷嬷慌不择言。

    “既然是做错了,被赶出来,又何来是太后娘娘的丫头之说?”猫捉耗子之前喜欢调戏一番,现在这王嬷嬷就是那只半死不活的耗子,而冷嫦曦则是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猫。

    “老奴说错了,说错了。不是太后娘娘的丫头。”那王嬷嬷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既然不是,那我处置你,又跟太后娘娘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王嬷嬷,且不说有没有关系,若我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太后娘娘,你觉得太后娘娘是会偏袒你这个欺主的恶奴,毁了自己的一世因明呢?还是说我给你的惩治太轻了?”冷嫦曦不轻不重的威胁着。不忘了提醒她,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棋子,随时可以抛弃。

反间计

    “老奴……老奴……”王嬷嬷脑中一片空白,其实她也只是想用太后威胁威胁冷嫦曦,并未想过真的闹到太后那里。她心底清楚,当真告到太后面前,自己毕竟是丫头,定然讨不得好,只怕下场更加凄惨。

    “这浣衣局,你是去还是不去?”摧毁一个敌人,最重要的是从她的精神上将她彻底摧毁,冷嫦曦深谙其道。

    “去……”王嬷嬷满脸泪意,绝望地放开了拉着冷嫦曦腿的手,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瓜子,吃还是不吃?”

    “吃……”

    顿时,那王嬷嬷彻底的放弃了挣扎,倒在地上,痛哭出声。

    淡淡地瞥了一眼王嬷嬷,冷嫦曦头也不回地出了内务部。

    “你可真是……”出了门,一直默默跟在冷嫦曦身后的灵风突然开了口,想了半响,这才想起一个词来:“够缺德的。”

    闻言,冷嫦曦嘴角微微一抽,皮笑肉不笑的道:“缺德不要紧,别缺心眼就行!”

    想想她说的话,觉得深有道理,灵风缓缓点了头。

    “你这招真是一箭双雕,既除了韦太后安在瑗公子身边心腹,又震了威名,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只怕文德殿中这些人以后手脚都要勤快许多了。”这几日灵善在气头上,跟前跟后地守着冷嫦曦的破事便落到了灵风一个人的头上,瞧着她用尽一个个手段,将从内务府中查到的从别的宫中调来的眼线一一清除,他不得不佩服冷嫦曦的这些心思。

    “这一箭双雕的箭还是那王嬷嬷给我做的,我一直苦于找不到她的把柄将她清除,她便自己撞了进来,我若不收了她,都对不起我自己。”冷嫦曦的笑容极致的妖冶,瞧得灵风往后悄悄退了几步。

    “文德殿中还剩最后一名眼线,接下来你要怎做什么?”灵风双手抱胸,眉峰轻挑。

    “暂时留着她,我要先讨要修葺文德殿的银子。”冷嫦曦唇角微弯,自信飞扬,那神情竟让灵风带了一丝期盼。

    自从狠狠地修理了王嬷嬷之后,这文德殿中的下人一下子全都换了一个精神面貌,但凡见到冷嫦曦,那绝对是恭恭敬敬地行礼,不敢怠慢分毫。

    而冷嫦曦在这么闹腾了一番之后总算是稍微消停了一些,赵瑗对她使的那些手段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明面上说了两句,但却在暗地里赞许。

    在赵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冷嫦曦开始了筹划漫长的讨银子计划。这日,她带着灵风来到文德殿的后园巡查。

    文德殿的后园早就落了荒凉,夏意盎然之际,这里却杂草丛生,长廊两边积蓄着一层厚厚的泥土,虽然早在前几日,冷嫦曦便差人打扫了,但也只能做到弹弹灰的地步。

    院中不大的池塘早已干涸,剩下一些淤泥沉在池底。假山上肆意爬满了藤蔓,园中杂草远远瞧着也有半个人高。

    冷嫦曦带着灵风来到后院,瞧着入眼的萧索,不禁啧啧摇头:“在皇宫中居然还能有如此萧条的园子,真是不可置信。”

    “这个地方偏些,远离后宫也远离皇上住的养心殿,自然疏于打理,再加上瑗公子是十几年都不曾在这里住过一天,这些奴才又怎么会勤快打理?”灵风顺手摸了一下长廊的柱子,顿时刷在柱子上的朱砂“哗啦”一下全都落了下来。

    “啧啧,灵风,你说,这园子要是全都翻修,要花多少银子?”冷嫦曦不禁微微眯了眼,心中的小算盘开始“吧嗒吧嗒”地响了起来。

    “这池塘干成这样了,要引水入池的费用恐怕至少也是一千两银子。再加上池中的鱼鳖,少不了百八十两。这长廊上的朱砂都已脱落,全部漆刷,恐怕也是要五百两的,况且长廊中大多刻画都已经模糊不清,当真翻修,又少不得几千两银子。另外,这园中的景致,一花一草,一木一林,全都复原的话,恐怕这费用,相当可观啊!估计将这园子修好,少不得上万两银子。”灵风一面看着,一面轻轻摇摇头,以现在赵瑗的财力来说,上万两银子实在太难以承受。

    “上万两?”冷嫦曦微微挑了眉,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会要这么多银子,本以为不过就是几千两银子就能了事了,现在这么看来恐怕事情有些棘手啊。

    “这是最保守的估计。”灵风侧头望着她,少年老成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难得见这女土匪龙搁浅滩。

    “上万两啊,有些棘手,不过倒也不难。”冷嫦曦眼珠子一转,细细想了想,自信地扬了扬唇角,狠狠地瞪了灵风一眼。

    自那日之后,冷嫦曦便没再提如何修葺园子的问题,只是每日带着灵风到后园去兜兜逛逛,这让灵风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最终却忍不住好奇,开了口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不做什么,等着收网即可。”冷嫦曦神秘地朝他眨了眨眼。

    这话顿时让灵风傻了眼,自己每日跟在她身侧,从未见她撒网过,如何来的收网之说?

    瞧出了灵风的疑惑,冷嫦曦诡秘一笑:“你放心,我这招守株待兔,也是知道这兔子必然会撞上这树桩才守的!走,继续跟我去逛园子去!”

    再次踏入后园,这次灵风警觉到这个荒凉的园子中多了一个人,冷嫦曦眯了眯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诡秘神情,压低了声音对灵风道:“看来今日就能收网了,一会我说什么,你只要随声附和就好。”

    灵风虽然不解,但却信任地点了点。

    两人顺着长廊一路往下,灵风果然瞧见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正拿着笤帚一下一下地打扫着后园。这座一向荒凉的园子中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打扫,确实有些诡异,再仔细一瞧,当灵风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孔时,顿时恍然大悟,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桃夭。

    “灵风,这园子我来来回回瞧了这么多次,还是觉得全部翻修要好些。若是只修部分,那若是以后谁来瞧见了岂不是要说瑗哥哥太过小气?”冷嫦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足够让那扫地的女子听入耳中。

    “可若是翻修,恐怕需要不少银子吧?”灵风从善如流,跟冷嫦曦配合得天衣无缝。

    “银子怕什么?瑗哥哥说了银子不用愁。”冷嫦曦瞧见那女子扫地的动作缓慢了许多,恶劣一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长廊一处两边都杂草丛生将近有一人高的地,停了脚。

    不一会,灵风便瞥见那处杂草微动,似有东西钻了进去,于是抬头同冷嫦曦对望一眼,随即朝那杂草处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盛夏时节,蚊虫繁多,姑娘请自保。

    “灵风,你瞧瞧这长廊的柱子,啧啧。”冷嫦曦故意用手来回使劲地摸着,柱子上的朱砂掉落入草丛,惊得草丛中蚊虫四下逃窜:“全都掉了,怎么也要重新弄吧。”

    “还有长廊梁上的镂空雕刻,好多都已经淡了色。”灵风跟着附和。

    “是啊,你瞧瞧,你瞧瞧,那个壁画,那里还看得出画了什么?这条长廊恐怕要重新修建才行啊!”

    “可是重建的费用……”

    “怕什么,瑗哥哥不差钱。”冷嫦曦那不差钱几个字说得贼响亮:“还有那边那个小池塘,都干成这样了,怎么能看?”

    “那干脆找人填平吧。”灵风说得轻松,但却被冷嫦曦白了一眼。

    “怎么能填了?文德殿中的园景要是少了一池春水,那还有什么看头?”

    “可是,若要注水,工程浩大,只怕这花费不小啊。”灵风的表情似有为难。

    “怕什么,瑗哥哥说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担心银子的事。对了,还有那个园林,我也打算一并复原,假山上的藤蔓都清理了,园中的花草树木定要最珍贵的。这个事情,我就交给你去办理了。”冷嫦曦豪气万丈地一挥手,便将这事交给了灵风。

    但灵风还似有担忧道:“瑗公子每月月俸不高,如何来的这么多钱修葺这园子?”

    闻声,那草丛再次动了动,灵风挑眼,冷嫦曦的唇畔再次往上弯了弯:“这个事可是秘密,我告诉了你,你可能不能轻易往外说,知道吗?”

    见灵风慎重地点了点头,冷嫦曦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瑗哥哥说的,太后娘娘今后每月将会给他俸银五百两,并且决定将这几年亏欠瑗哥哥的银子,一次性全都还给他,并且许下一万两的修葺经费,这些银两将从今后豫公子的月俸中扣除。”

    “为何要扣豫公子的月俸?”

    “这你就不懂了吧,听说……”冷嫦曦看着那丛不断摇晃的草,冷冷一笑,带着灵风慢慢走远,那听说后面的内容自然是没让躲在草丛中的人听去的。

    良久之后,灵风从假山后走出,望着那抹飞奔的身影,满眼兴味地问道:“你说她多久会把消息传到?”

    “不出意外,今晚就能拿到银子!”冷嫦曦看着那消失的背影,笑眯了眼。

家宴

    虽然冷嫦曦同赵瑗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自从进了宫,她便很少能见到他。赵瑗每日早出晚归,回来时,她都已沉沉入睡。

    冷嫦曦一连几日未见赵瑗,心里想得紧,即便是在吃饭,都会忍不住呆上一会,想想她那小相公有没有吃的,都在吃些什么。

    冷嫦曦伸手用筷子在盘子里戳着,一声喟叹从她口中溢出,这宫中的食物确实不同民间,味道鲜美不假,精致的外形就不用说了,关键在于小巧,每一样食物的盘子都只有巴掌大这么一丁点,里面也就放着五六块肉,整一个堪称五星级饭店的鼻祖,

    “小姐,不喜欢吃吗?”灵善站在一旁看着冷嫦曦每一道菜都用筷子戳了戳,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灵善,你说,赵瑗现在在干嘛?”冷嫦曦干脆放了筷子,趴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背上。

    “用午膳。”灵善眼角微抽。

    “那吃什么?”

    “吃饭。”灵善的眼角再次抽了抽。

    “吃什么饭?”

    “小姐,你不觉得这话很耳熟吗?”灵善终于忍不住了:“如果我没记错,昨日,前日,前前日,你都问过!”

    “唉!灵善,你说瑗哥哥他究竟都在忙什么呢?”冷嫦曦对她的咆哮视若无睹,暗自叹了一口气。

    就在灵善想要开口之际,门外突然出现一抹身影,他朝灵善淡淡一笑,挥了挥手,灵善无声地退了出去。

    半响不闻身后传来灵善的声音,冷嫦曦好奇地从桌上爬了起来,扭头一瞧,顿时被近在眼前一尺的容颜吓了一跳,急忙起身退了两步,待看清来人后急忙大喜,毫无矜持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高呼:“瑗哥哥!”

    “小宝儿,在宫中,规矩一些。”赵瑗笑着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

    冷嫦曦不满地撅着嘴,娇嗔:“瑗哥哥,怎生到了宫中都不待见我了?”

    “我怎么不待见你了?”赵瑗无奈,自知最近因为刚入宫,事务比较繁忙些,多少冷落了她许多。

    “瑗哥哥将我困在这文德殿中,不许我外出也就罢了,来了这么些日子,居然同你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你说,要不是不待见我,同住一个殿里,怎生就这么错过了?快说,是不是那个郭婉柔把你的魂给勾走了?”

    女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时,总是会无理取闹地耍些小性子,其实无非就是想要讨得男人的两句甜言蜜语哄个开心罢了,冷嫦曦亦然。

    其实她不仅仅是耍小性子,郭婉柔在宫中的存在就是刺在她心间的一个刺,即便不去想,那也会隐隐作痛。

    说白了,她冷嫦曦在郭婉柔面前一直都藏着这么一丝自卑,虽然她自信什么都强过郭婉柔,但却唯独家世无法攀比,在政权的争夺战中,外戚势力的重要性她从来都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担心。

    赵瑗自然是听出了冷嫦曦话中的意思,但他不是那花口花舌,善于哄女人开心的男人,也只是歉意地笑道:“别胡思乱想,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最近挺忙,等定都之后便能空下时日来陪你了。再说了,这几日,我虽不在殿中,但有关你的消息我可是一个没漏的。尤其是你被禁足在文德殿中,依旧能找乐子的事。”

    冷嫦曦自是明白赵瑗话的意思,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这等光辉事迹,她宣扬都还来不及,听赵瑗这么一说,便自鸣得意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的今后打基础,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赵瑗宠溺地轻轻刮了她的小鼻梁一下:“那就多谢小娘子关心了!”

    闻言,冷嫦曦霎时红了脸,娇羞地低着头,瞧得赵瑗眸色渐深,忍不住偷偷地在她脸颊上偷得一香:“小宝儿,等定都之事结束后,我一定向父皇请旨,将你娶进门!”

    说着,赵瑗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发出一声满足的默叹。

    冷嫦曦在他怀里,良久才低低地发出一个“嗯”字。

    许久,赵瑗舍不得地缓缓放开冷嫦曦,认真地望着她道:“小宝儿,今晚父皇设家宴,让我带你一同前往。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了,知道吗?别让人担心。”

    “家宴?”冷嫦曦挑眉,之后水眸微阖,沉吟半响后徐徐开口询问:“既然是家宴,是否所有皇家人都会参加?”

    “这个不一定。”赵瑗瞧她的模样,心底多了一份担忧,上次冷嫦曦两句话便将韦太后和赵豫都得罪了,虽然耍了小聪明,并未受罚,但却因此同这两人结下了梁子,宫中生存不易树敌太多,他怕冷嫦曦那张扬的性子迟早会将她给害了:“你这次千万记住,不可再同韦太后和赵豫有任何的冲突了,知道吗?仗着聪明,你能骗过他们一次,却不会骗过他们多次,当真被他们记恨上了,随便给你按个罪名都能要了你和整个冷家的命!”

    为了让冷嫦曦打消她那些千奇百怪的点子,赵瑗不得不将话说得重了几分,但显然没能让这女霸王听进耳里,只闻她继续问道:“韦太后是一定回去的吧?”

    “嗯。”

    “赵豫?”

    “去。”

    “那吴才人呢?”

    “她是赵豫的养母,自然也会出席,不过你问她做什么?”赵瑗忍不住蹙了眉。

    闻言,冷嫦曦笑弯了眉,她本以为这出戏她是没机会瞧见了,但赵瑗通知她的这场家宴却给了她一张免费的VIP电影票,今晚看来是有好戏可看了。

    “瑗哥哥,放心,我今晚一定乖乖的,不问我话,我一定不说,问了我话我一定实说!坚决不会惹任何的麻烦!”冷嫦曦口头上保证着,心底却在想:不说是因为不用我说,说实话,那是必然的,有时候实话比谎话更像刽子手。

    听了冷嫦曦那信誓旦旦的保证,赵瑗这才稍稍放了心。拉着冷嫦曦到餐桌旁坐下,往她碗里夹了几块红烧排骨:“一看这盘子就知道你午膳没用吧。这个红烧排骨烧得极其可口,你尝尝。”

    别人是牙好胃口就好,可她冷嫦曦却是赵瑗在,胃口就好,因此乐滋滋地将那排骨一口塞入嘴里,期盼着晚上家宴的来临。

狗咬狗(1)

    皇家的宴会自是不同一般平民百姓家的,即便是家宴,那也是富丽堂皇的五星级水准。紫宸殿内早在申时便已经将食案摆放整齐,最中间的两个食案均是梨花木雕刻,一个刻着游龙在天,一个刻着百鸟朝凤,巧夺天工。

    这是冷嫦曦第一次参加皇宴,这让她想起自己那曾经登峰造极的光辉时刻,站在芭蕾舞界的顶峰,跟着老师周游在列国的皇宫,接受各国领导的接见和款待,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露,好不惬意的,往事不堪回首,眨眼间,樯橹灰飞烟灭。时隔十六年,再次登上国宴的大门,让冷嫦曦不禁感慨万分。

    还未到申时,冷嫦曦便被灵善拖回了屋中,梳妆打扮,毕竟是皇宴,仪容仪表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再说,今晚还有一场好戏要欣赏,不好好准备如何对得起自己?这么一想,冷嫦曦也就心甘情愿地让灵善在自己身上倒腾了。

    酉时刚过,紫宸殿内便陆陆续续地进了人。

    今日的冷嫦曦一袭青纱裹身,盘云髻上插着一根芙蓉玉雕簪,将那气质衬得清灵脱俗,即便是赵瑗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而赵瑗,显然也是经过慎重地装扮了一番的,头上一顶淡紫色直角幞头,身穿紫色圆领长衫,腰间挂着一块镂空雕翠竹玉牌,甚是儒雅。

    当两人缓缓来到紫宸殿时,殿内稀稀拉拉地早就坐了几个人,冷嫦曦美眸清扫,顿时了然于心。

    “瑗公子,怎生这厢才来,我们都饮酒对诗玩了好几回了!”一个娇俏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和撒娇在紫宸殿内响起。

    冷嫦曦顺声望去,果然就是郭婉柔,只见她今日也是盛装而来,一袭红杉将其装点得更加的美丽动人,若不是她对赵瑗一直虎视眈眈,冷嫦曦是绝不会吝啬对她的赞美。

    “郭小姐。”赵瑗并未表现得多么的热情,只是客套地朝她点了点头,但那郭婉柔显然是刻意忽略了赵瑗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径自热着屁股往前贴来:“虽然是晚了点,不过也总算没错过,趁着现在皇上和太后娘娘还没来,我们还能玩上几次!瑗公子,快过来坐!”

    说着,郭婉柔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一双美眸泛着秋水直勾勾地望着赵瑗,至于那冷嫦曦,早就被她自动屏蔽在了视觉范围之外。

    但,显然,她郭婉柔不待见的人,不见得别人不待见。

    自从冷嫦曦踏入紫宸殿的那一刹那,赵豫的一双贼眼就没离开过她的身子,经过装扮的冷嫦曦自然是比之前看着更要美上几分,更令赵豫感到惊艳,心底蠢蠢欲动。

    因此,这厢郭婉柔开了口,那厢赵豫便急忙点头附和:“对,对,赶紧入座,我们接着玩,嫦曦姑娘你们来迟了,可要先自罚三杯才是啊!”

    赵豫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往旁挪动了一下,空出一个位子道:“我这有个位子,嫦曦姑娘不妨到我这里来坐如何?”

    瞧着赵豫那副色欲熏心,急欲饿狼扑羊的模样,一旁的吴才人,忍不住狠狠地在食案下捏了他一把,顿时,赵豫稍稍有了些收敛,

    早将赵豫的神态瞧进心底的赵瑗,又岂会让冷嫦曦羊入虎口?当即客气地笑笑,礼数周全道:“谢谢豫公子好意,但赵瑗生怕挤着豫公子,心有不安,所以我和小宝儿还是坐在这边的好。”

    赵瑗说着便领了冷嫦曦朝郭婉柔的方向走去。

    郭婉柔见状,不掩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但赵豫的脸色却变了变,他这话明摆着向众人宣告了他和冷嫦曦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自己以后还有什么想法,那便是他赵豫的不对了。

    “小宝儿,你坐着。”赵瑗走到食案旁,指了指郭婉柔旁边空下来的位子,让冷嫦曦入了座,而自己则坐在冷嫦曦的身边,这下,郭婉柔的笑颜顿在了脸上,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但毕竟有许多外人在场,郭婉柔还是压下了满腔的怒意,强装笑颜地朝冷嫦曦招呼着:“我们一会要玩的游戏便是接对子,每人轮流一句,答不上来者要罚杯。妹妹可曾玩过?”

    “不曾。”这等弱智的游戏,她冷嫦曦早在前世三岁之后就没有再玩过了。

    “哎呀,瞧我这话问的。”郭婉柔故作姿态地轻轻拍了拍脑袋,笑意盈盈道:“想也不曾,这样的游戏一般都是在官家公子小姐中比较流行,你们民间的女子应该很少有读书识字的,又如何会玩这样的游戏呢?”

    闻言,冷嫦曦心中冷笑,也不答话,就看着她自导自演,所谓官家小姐的戏码。

    “不过不会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人也不多,你就当是来凑个热闹便好。”郭婉柔掩唇轻笑,眼中带着一丝不屑的讥讽,她这话说得是绵里藏针,状似体贴,但却听着刺耳。散座在殿中的另外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皆是高宗的几个宠妃,见状纷纷眼观鼻子鼻观心地静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好戏。

    一听冷嫦曦不会作对,那赵豫顿时便来了兴致,想着正是自己英雄救美大展身手之时,于是急忙开口帮冷嫦曦应承了下来:“嫦曦姑娘,你就尽管玩,当真不会,我替你答,实在不行,还有我替你喝不是?”

    闻言,冷嫦曦顿时眯了眼,花花肠子拐了十八个弯之后,一个计上心头,软着声问赵豫:“此话当真?”

    “真,绝对真,我赵豫一言九鼎!”美人一句吴侬软语便将那赵豫心底搔得化成了水,只顾着咧着嘴傻笑,急冲冲地点了头,那里还得空想想这美人计后面有什么陷阱。

    得了赵豫的保证,冷嫦曦伴着可怜相,朝右手边得意洋洋的郭婉柔低声道:“婉柔姐姐在我上方,可要高抬贵手啊。”

    “妹妹有豫公子相帮,哪还用得着我高抬贵手?”郭婉柔讪笑:“那我们现在开始吧!从豫公子这先来吧!”

狗咬狗(2)

    既然郭婉柔开了口,那赵豫当然也不会拒绝,第一次在冷嫦曦面前卖弄文学,他自然要大展身手一番。

    “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赵豫扇子“刷——”地一下打开,沉吟半响,缓缓吟诵:“闲人免进贤人进。”

    “盗者莫来道者来。”一名妃子接了对子。

    “捞者莫来劳者来。”另一名妃子也接了对子。

    “罪客勿来醉客来。”轮到郭婉柔,她想也没想地便脱口而出,说完还淡淡地瞥了一眼冷嫦曦:“嫦曦妹妹,该你了。”

    冷嫦曦故作为难的沉思,一旁的赵瑗端起桌上的酒,轻抿了一口,眼角淡然地瞥向她,心中不明白她如何不回答,按理来说这对子对她来说应该是极为简单的。可即便心中有疑惑,赵瑗却依旧不动声色。

    “这,这……”冷嫦曦蹙着眉头,冥思苦想,贝齿轻咬下唇,右手捏着拳头在下颚处一下一下地轻敲,一脸的为难样。

    “怎么,妹妹不知道如何对吗?”郭婉柔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这个,这个……”冷嫦曦一脸苦恼,那郭婉柔得意的神情掩饰不住。

    终于,冷嫦曦为难地望了一眼赵豫,轻唤:“豫公子……”

    古有英雄怒发冲冠为红颜,他赵豫虽不是英雄,但也一样过不了美人关,只见冷嫦曦一个眼神,赵豫便酥了心,当即将食案上的酒樽斟满道:“没关系,没关系,这一杯我替嫦曦姑娘喝!”

    说完,爽快地一杯干尽,大有英雄救美的得意。

    不过郭婉柔显然就不是那么乐意了,她脸色微微冷了几分道:“这对子是在嫦曦妹妹这断了去的,虽然酒是豫公子帮着喝了,但规矩还是不能改,所以,这次从妹妹这里开始。妹妹,随便说一句吧。”

    听郭婉柔点名叫到自己,冷嫦曦又开始面有难色。而那郭婉柔就是以为难冷嫦曦为乐的,当年那件金玉满堂事件如同一个刺一般深深地扎在郭婉柔的心底,让她每一次见到赵瑗,都会有种想将自己隐藏的窘迫,却因为真心的爱慕而强忍地面对着。因此瞧着冷嫦曦丢人现眼,郭婉柔便会觉得心底舒坦几分。

    “郭小姐,既然嫦曦姑娘不善对子,那这次不如让赵豫来代替如何?”那赵豫瞧见冷嫦曦又露出那种人见人怜的模样,心下又软了几分,急忙开口为她解围。

    谁想,这次郭婉柔是铁了心要让冷嫦曦丢人的,自然不会让赵豫开这个口,因此开口道:“婉柔妹妹,豫公子已经帮你喝了一杯,若是这次你让豫公子替了你,那么你也应该要喝一杯,这样才公平,豫公子,你说是吗?”

    “也对,郭小姐这话说得也是有理的,若是这样,不妨我替婉柔姑娘说上一句,姑娘喝上一杯可好?”赵豫早就揣着那瞧醉美人的不良心思了,在赵瑗和她进殿时便要求两人自罚三杯,但却因为郭婉柔的搅和给黄了去,现在找到了机会又如何轻易放弃?

    “豫公子,嫦曦酒量甚浅,不像公子这般海量,不如这样,公子说上一句,嫦曦喝上半杯如何?”冷嫦曦面带难色,声音中带着一丝撒着娇的恳求,那赵豫当即想也没想地点了头,殊不知,这冷嫦曦前世乃是个酒罐子,海量到就连东北男人都要畏惧几分,投胎转世后,这海量便成了本能,再加上这古代的美酒,全都是纯天然的粮食酿造,度数极低,可以算得上是含酒精的饮料,因此,封她一个千杯不倒也不为过。

    不过,即便如此,她冷嫦曦还是要装一装酒量不胜的,因为她的这项本能就连赵瑗都不曾知道。毕竟从小就不曾喝过酒,突然千杯不醉太过诡异,解释起来很麻烦,赵瑗可不像灵善那般好骗,不是一个仙境的梦就能解决了事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赵豫将扇子合拢,轻轻地敲在手心,一下一下的,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冷嫦曦旁边的赵瑗,想着自己出的对子是给赵瑗的,顿时便眯了眼,搜刮着他那容量有限的大脑。

    良久,他硬是想出了一个对子,自信一笑,扇子哗啦又一次打开道:“山径晓行,岚气似烟,烟似雾。”

    “江楼夜坐,月光如水,水如天。”赵瑗想也没想地便脱口而出,赵豫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嫉恨。

    大殿中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几名高宗的宠妃,因为大家年纪都相仿,所以也没怎么扭捏,都加入了对对子的游戏中。即便是多了些人,但打一个圈子还是挺快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赵豫便喝了十来杯酒,宴会还没看是,眼睛就有些花哨起来,乘着酒意,玩性更高,又吆喝着催赶众人加快速度。

    “豫公子,你悠着点,这酒的后劲大着呢,别一会宴会还没开始,你就倒下了啊!”高宗的一名宠妃嬉笑着赵豫。

    而那赵豫满脑子就是在冷嫦曦面前逞英雄,当即驳斥道:“谁说的!我赵豫可是千杯不醉!再喝一坛子也没问题!不信,你看!”

    说着,赵豫又端起桌上的酒一杯干尽,就连一旁的吴才人都没来得及制止。

    冷嫦曦眼中掠过一丝精光,心中冷笑,暗自估计着,让这厮喝到这程度刚刚好,若是再多,就怕适得其反了。

    “豫公子,毕竟皇上和太后娘娘还没到,若是喝太多了也不好,不如这样吧,这次我自己来答好了,答不满意,你再帮我可好?”冷嫦曦一副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瞧着赵豫,那赵豫听她开了口,当然什么都是好的,当即急忙点点头道:“行,行,行,你只管随便说,说不好,还有我呢!”

    “这么多圈,我们都是顺着转的,不如,现在我们倒着转如何?”冷嫦曦这“如何”两个字是瞧着郭婉柔说。

    “行!我们倒着转,不过既然是嫦曦妹妹开的口,那还是有嫦曦妹妹先开这个头吧!”

狗咬狗(3)

    之前郭婉柔为了为难冷嫦曦,故意出了几个有难度的对子,结果她都避而不答,后来,她干脆选择最简单的,结果冷嫦曦还是避而不答,因此,在她心中,已经将冷嫦曦归类为草包了。既然她知道了冷嫦曦就是一个草包,那么量赵瑗如何放水她也不可能答得出什么好对子,顺序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郭婉柔也干脆地应答了下来。

    瞧郭婉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羞辱她的机会,冷嫦曦在心底讪笑,俗话说,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她之前做的事有一半便是为郭婉柔架梯子,现在,她要做的事就是从最低处给她把梯子锯断了!

    “好,既然姐姐开了口,那妹妹我只好当仁不让了。”

    众人听冷嫦曦这么说着,顿时皆好奇地全竖起了耳朵,毕竟没有听过她做对子,所以带着嘲讽的眼神看戏的人居多。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楼千古。”冷嫦曦的对子一出口,大殿中顿时静谧,众人神情不一,但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异,而郭婉柔的脸色霎时变得复杂起来。

    “婉柔姐姐,该你了!”冷嫦曦朝着郭婉柔微微一小,顿时,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郭婉柔的身上,让郭婉柔的脸变得有些通红起来,这个对子她确实没有听过,而且似乎还不太会做。

    她的樱桃小口张张合合半响也没说出一个字来,羞惭得她都想要躲入地缝中了。

    显然,冷嫦曦最喜欢在人摔倒时,上前踩两脚,只闻她故作惊讶道:“婉柔姐姐不会吗?没关系啊,喝一杯酒就好。”

    喝酒是小,但失面子却是大,可此情此景却逼着郭婉柔不得不失了面子,青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喝了一杯。放了酒杯,郭婉柔心道:算她走运,也就记着这么一首对子,应了个急,接下来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这么想着,郭婉柔便说了这么一个对子:“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

    这个对子妙就妙在上联和下联一字不差,但却顺序相反,这样的对子确实是有谢难度的。但毕竟都是些肚中有墨水的女子,稍加想想也便对了出来。

    “贤出多幅地,地福多出贤。”

    “僧游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就连赵豫都想了一个对子。

    “人中柳如是,是如柳中人。”赵瑗也答了了一个,说完,还淡淡地瞥了一眼冷嫦曦。

    众人的眼神皆集中在冷嫦曦身上,郭婉柔自信这个对子冷嫦曦绝对不可能对得出来,因此幸灾乐祸地已经在心底编排着该怎么损她的话了。

    谁知,冷嫦曦唇角露出一抹矜夸的笑意,淡然开口道:“艳艳红花随落雨,雨落随花红艳艳!”

    冷嫦曦的这个对子,顿时让郭婉柔如吞了一个鸡蛋般噎得满脸通红,在场所有人,但凡有些墨水的都知道,这对子是冷嫦曦的好,而她郭婉柔,显然就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你!你不是说你不会吗?”郭婉柔彻底变了脸色。

    “婉柔姐姐怕是记错了吧,妹妹何曾说过不会?”冷嫦曦一双无辜的眼眸望着郭婉柔,唇角笑意淡然。

    “那我问你可曾玩过,你说不曾!”郭婉柔怒视着她。

    “是不曾。”冷嫦曦点点头,接着道:“可不曾,并不代表不会不是?”

    霎时,郭婉柔哑口无言,最终咬牙切齿地将一盆污水泼到了赵豫身上:“既然会,那为何要让豫公子带你喝酒?你这岂不是在耍弄豫公子?”

    冷嫦曦自然瞧出她的心思,当即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朝赵豫眨巴眨巴道:“我这不是不想辜负了豫公子的一片良苦用心吗?”

    赵豫一听冷嫦曦这话,当即心底才泛起的一丝怒意顿时,全都被浇灭了,心底还得意地想着,冷嫦曦总算是开始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于是,赵豫乐呵呵地开了口:“是啊,只要嫦曦姑娘喜欢,我喝多少都没关系!”

    当即,那郭婉柔气得七窍生烟,铁青着一张脸。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宫人那极细的尖嗓子由远及近地喊道。众人皆放了看戏的心思,通通从食案前起身。

    高宗和韦太后缓缓走入殿中,众人急忙起身,在食案前跪了一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入了座,高宗面带微笑,缓缓开口:“今日家宴,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大家都随意一些才好!”

    说是这么说,但谁有那个胆子当真随意?都是唯唯诺诺地应了声,端端正正地坐回了食案旁。

    “吴才人,今日家宴,大家欢喜的日子,你如何苦着一张脸?”韦太后的视线在瞥见吴才人,悠悠然地开了口。

    殊不知,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便酿成了一场祸事。

    只见那吴才人,扭捏了半响,似在挣扎,最终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同那韦太后对视道:“母后,臣妾有一事一直搁在心里,本想就这么算了,但实在是噎在心里难受得慌,今日母后既然问道,臣妾还是想向娘娘问一问。”

    “何事?”韦太后淡然地问着。

    吴才人闻言这才松了口,语气铿锵,一脸愤愤不平道:“臣妾就是想向母后问上一问!为何要许给瑗公子每月五百的月俸,还给了他一万银两的文德殿修葺费用,这些都算了,为何,这银子要从豫儿的月俸中扣除?”

    “荒唐!”闻言,韦太后顿时怒目拍桌:“从哪里听来的荒唐事?”

    “母后,这事是我宫里的婢子亲耳听闻的,千真万确,此话还是从那冷姑娘的口中说出的!”那吴才人激动得起了身,指着冷嫦曦。

    冷嫦曦顿时面上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瞪着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在韦太后和吴才人之间来回地看着,嘴里委屈道:“我没有……”

    “够了!”一旁的高宗听闻这事,顿时冷了脸,公子的月俸未经他的允许随意调动,修葺宫殿的费用随意挪用,那可是一件大事,高宗在懵懵懂懂间突然听闻,如何让他不生气,顿时拍着桌子,打断了众人的争执:“嫦曦,你先说说怎么回事?为何吴才人说她的婢子听到你说的那番话?”

狗咬狗(4)

    “回禀皇上,民女确实不知啊,民女最近一直都在文德殿中不曾踏出殿门半步,那里会遇见才人娘娘的婢子?这事所有宫人都能作证,既然不曾遇见,嫦曦又如何会说那样一番瞎话?”冷嫦曦为自己叫着冤屈。

    “你胡说八道!”那吴才人听冷嫦曦这么一说,顿时也急了,要知道若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撒谎可不是小事:“我那婢子是在你文德殿的后园中听到的,还听说你要修葺那后园之事!”

    这话一出,顿时众人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宫中眼线这事比比皆是,但都是盖在棉被进行的,若是敞亮开来,那可就不好看了。不过冷嫦曦显然不打算放过那吴才人,装作一脸莫名,无知地问道:“才人娘娘的婢子如何在文德殿的后园?”

    “这,这……”吴才人言辞闪烁,眼光不敢瞧高宗,也敢瞧韦太后。

    “啊,我想起来了,是那日那个在后花园扫地的婢子对吗?”冷嫦曦继续火上浇油,那吴才人的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冷汗,找不着下去的台阶,不过她冷嫦曦最喜欢钝刀宰肉,只听她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婢子应该听错了吧,我如何会说那样一番话,也不怕皇上和太后娘娘笑话,其实,那文德殿修葺一事是我自作主张的,瑗哥哥本想将就住着就好,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公子的住处竟然比下人的住处还要荒凉,这要是传了出去,那皇家的脸面何在?但瑗哥哥囊中羞涩,拿不出如此庞大的修葺费用,所以,嫦曦便擅作主张将这些年嫦曦存下的银子用来修葺了。”

    冷嫦曦的这番话无疑是在皇家脸上打了一个巴掌,还让人没有还手的余地,堂堂皇家的公子,修葺宫殿竟然要一个民间的小姐出钱,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怕是整个大宋皇宫威名扫地。

    不过,显然,冷嫦曦并没有给高宗发威的机会,当即,低眉顺眼,眼神不时地飘向赵豫的身上。此刻赵豫之前替冷嫦曦喝下的那几杯琼浆玉露开始发挥功效,让他的脑子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一瞧那美人颦眉摇头,一脸欲泣欲诉,让人肝肠寸断的可怜模样看着自己,那赵豫顿时酒意上脑,当即不管不顾,壮肥了胆子,从食案旁跳起,拉着吴氏便道:“娘,你别听那些外人的闲言碎语,就什么证据也没有的来问太后奶奶,太后奶奶哪里消减了我的俸禄?每月五百两的俸银我一直领了这么多年呢!”

    赵豫语落,霎时大殿中一片诡秘的静寂,那韦太后面有难色,稍稍低了头,用眼角的余光偷瞥了一眼高宗。吴才人更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按下狠狠地掐了一把赵豫。

    在迟钝的人也发现了氛围中的不对劲,赵豫的酒劲醒了大半,顿时冷汗淋漓。

    “五百月俸?”良久,高宗半阖着双眸缓缓开口,那语气中听不出喜乐,这才更让人担忧。

    “这个,父皇,这个……”赵豫浑身轻颤,面色惨白。

    五百月俸是太子的等级,他暗中领了这么多年,相当于完全无视皇上的存在,藐视圣意,更有谋撺之嫌,说重了,那是要担死罪的。

    “瑗儿,你的月俸多少?”高宗并未看赵豫一眼,径自打断了赵豫的话转问赵瑗。

    “回禀父皇,一百两。”赵瑗起身,恭敬地如实答道。

    “一百两?”高宗眯着眼:“领了多久?”

    “回父皇,有十几年之久了。”

    听闻赵瑗的话,顿时韦太后白了脸,急忙出声阻止,大声喝道:“胡言乱语!一派胡言!皇上,你可别轻易相信!”

    高宗显然有自己的思量,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用一种淡漠的口气,缓缓地朝韦太后道:“母后,你这是消减了瑗儿的月俸,再将之添加到豫儿身上啊。难怪瑗儿捉襟见肘,就连修葺文德殿的银子都还要外人来给!”

    “皇上。”韦太后有些心虚,眼神飘忽,底气不足。

    “母后,身为一国之太后,您不可能不知道这五百里的月俸里面的含义吧?”高宗的声音再次冷了几度,事关重大,冷嫦曦的这一巴掌打得实在不轻,让他不办理此事都无法下台,因此,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生母后,高宗也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韦太后当然知道五百两月俸的含义,她背着高宗做这事已经这么多年了,一直都相安无事,本想着等赵瑗回来之后再另外调整他的月俸,以作掩饰,谁想,这事还没来得及掩盖,便被赤裸裸地挑了开来。竟然还是被那吴才人和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给捅出去的。这让韦太后那心中憋着的一股气如何发泄?

    当即,她恶狠狠地瞪了吴才人一眼,暗自责怪吴才人的不懂事。

    那吴才人被韦太后这么一瞪,顿觉自己真的闯了大祸,最后仅剩的一丝气焰,也消匿得无影无踪。

    “母后?”高宗见韦太后不答话,铁了心要一个解释。

    “皇上,你切莫听他们胡言乱语,哀家处事一向公平,没有皇上你的许可,哀家如何胆敢擅自调整他们的俸禄?这两个孩子的俸禄如何,每月均有记录,若是皇上不信,可以翻查!”韦太后想起那记录中确实一直都写着两人的俸禄均是三百两,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既然母后公平,那如何两个孩子的口径尽然一致?”高宗的唇角泛着冷冷的笑意,这韦太后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这些年,她不止一次跟自己提过让他及早立赵豫为太子,但高宗却考虑道赵豫那孩子的能力和品性,因此并没有盲从,反而将赵瑗召回了宫中。

    “那是他们胡说八道!”韦太后气的拍了桌子,一壮底气。

    “母后,您不会说这两孩子串通起来陷害您吧?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这么做,就说说他们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瑗儿就不说了,那豫儿呢,若不是真的拿了五百两,他敢说这样的话,朕就不信他会蠢得连这五百两俸银的含义都不知道!”高宗讪笑的话,顿时堵住了韦太后的口,让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都是她的错

    大殿中异常的诡秘,那些歌乐早就统统歇了声,凡是没被牵扯入这场风波的人,都平静地坐在食案旁,低眉顺眼的默不作声,就怕一个不查扫到风尾,那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深陷这场风波的赵瑗则风轻云淡地坐在一旁,似有事不关己之态,冷嫦曦虽然低着头,但那耳朵却竖得老高。

    吴才人流着冷汗,手不停地哆嗦这,那赵豫的酒意早就清醒,回想起自己说的那句混账话,慌得六神无主。

    高宗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当众人的精神几乎绷到了极致之时,高宗才缓缓开口:“这事,朕不想再多做追究,既然母后说那月俸的记录是三百,就当是三百就好。”

    闻言,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而冷嫦曦却不甘心地眯了眼,她筹划了这么久,想要的绝对不是“不追究”这三个字。

    就在冷嫦曦想要开口之际,只听高宗接着道:“既然豫儿十几年来都将瑗儿的那两百月俸多领了去,那便没有不还的道理。朕命豫儿十日内还瑗儿白银三万五千两,豫儿可有意见?”

    听高宗这么问,那赵豫即便有意见也不敢说出口啊,于是只能苦着一张脸点头道:“谢父皇开恩!”

    冷嫦曦终于松了一口气,得意了:三万五千两白银,让赵豫从哪拿?这些年他大手大脚地惯了,几乎没存几个钱,高宗突然让他在十日内拿出这么多的银子,那等于是要了他的命!最终他还是会去找韦太后的,瞧这韦太后做的事,简直就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哇!

    本以为就这样完事的冷嫦曦,没想到高宗居然再次开了口,这次却是对着韦太后说的:“母后,豫儿从小身在宫中,穿金戴银,没吃过什么苦,而瑗儿却不同,他从小就在宫外,这次才回了宫,同为孙儿,朕希望您能公平些,给豫儿的也给瑗儿一份。因此这月俸今后两人平等都为三百。”

    韦太后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至于瑗儿的文德殿,确实多年未住,荒凉了许多,我大宋公子的寝殿若是一直这么荒凉怕说出去遭人笑话。因此,这文德殿的修葺是迫在眉睫的,但用一个外人的银子修殿总是不好看,不如母后那里挪上两万五千两银子给瑗儿可好?”高宗的话让韦太后霎时黑了脸,瞪着眼睛瞧向他道:“两万五千两!”

    “母后不愿?”高宗挑眉望着韦太后,韦太后虽然气在心底,但想着既然这事皇上都不计较了,那给点银子也算是小事了,因此,即便再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只能点头应承了下来。

    这一下,冷嫦曦乐了,她没想到今晚的这场戏的票房如此之高,六万两白银啊,响当当的银子啊,而这些她只不过是利用了吴才人安插在赵瑗身边的一个小婢子传的几句话就做到了,冷嫦曦此刻真的很想给那才登场不到半刻钟的婢子颁发一个最佳女配角奖!

    兴许是太过激动了,冷嫦曦那抹自得矜夸的笑意没给掩饰住,被一旁的郭婉柔给瞧了去。

    那郭婉柔微微眯了眯眼,心下细细思量了一番,顿时一惊,睁大了双眼,再偷偷地瞥了一眼冷嫦曦,随后脑中浮现一计,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抹冷笑浮在唇角。

    这顿家宴经过这么一闹腾,谁都没了心思,草草吃了几口便陆续告退。

    韦太后冷着一张老脸回到慈明殿,面色青黑,她愤然坐到大殿中的凤椅上,冷冷地看着紧跟在她身后的吴才人和赵豫。

    那吴才人自知有错,一到殿中便急忙跪了下来,向韦太后讨饶道:“母后,臣妾自知有错,还望母后大人有大量,饶了臣妾!”

    “哼!吴才人,这是什么场合?你就没动动脑子想想这话说出来的后果?哀家不管了!以后你们母子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韦太后寒了心,重重地拍了一掌椅子手柄。

    “太后奶奶,您不能不管孙儿啊!孙儿知错了,孙儿几日多了了几杯,这才说了这些混账话!”那赵豫一听韦太后大有今后不再管他的趋势,当即害怕了,在宫中生存,他好不容易抓到韦太后这颗大树靠着,若是失去了,那今后在太子势力的角逐中他如何取胜?

    “母后,臣妾也是一时糊涂,被那婢子两句没听清楚的混话给搅了心水,这才犯下大错,还望母后开恩啊!”吴才人听太后这么一说,也着了急。若是失去了韦太后这个有力的靠山,赵豫当上太子的机会便小了很多,在母凭子贵的宫中,她今后要如何立足?

    韦太后正是心烦只是,压根就不像瞧见他二人,当即挥挥手,让两人退下。

    正在这时,殿外的嬷嬷突然走入殿中,站在韦太后身前,恭敬道:“太后娘娘,郭家小姐郭婉柔在殿外求见。”

    “郭家小姐?”韦太后蹙了蹙眉,有些不解,这郭家的姑娘她见过几次,但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只是因为算得上是皇上的表侄女,因此这此定都才将她宣入宫中。

    “有什么事吗?”韦太后清淡地问了一句。

    “郭小姐没说,只说是有要紧的事情。”那嬷嬷尽责的回答。

    韦太后沉吟半响缓缓道:“让她进来吧!”

    郭婉柔进了殿,恭敬地行了礼之后,淡淡地瞥了一眼吴才人母子,在韦太后的询问下这才开了口:“太后娘娘,婉柔冒昧打扰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禀报。今日的事情,婉柔觉得绝非是才人娘娘和豫公子的错。”

    “哦?”韦太后闻言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面上不动声色。

    那吴才人和赵豫见郭婉柔为自己辩解,也急忙拉长了耳朵,心中带着一丝期盼。

    “太后娘娘,您这么英明如何没想到,才人娘娘是被人陷害?才人娘娘纵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编排这样的是非,她说这话是婢子听来的,那绝对不假,而那婢子也定然不敢谎报实情,因此,肯定是听到了这一番话的,所以……”郭婉柔聪明的不将话全部说完,但听在韦太后耳中,却已经凉透了心。

就这么打发了

    一场家宴捧回白花花的六万两白银,冷嫦曦的这场慈善演出看来是没有白策划的。

    回到文德殿,她乐呵了半天,这才想到某厮今晚似乎未曾开口过,这才惊觉,自己是否得意忘形得太过火,只怕这回又少不了一顿训斥。

    这么想着,她才缓缓收了嚣张,怯意转身,望着赵瑗无辜一笑,以表清白。

    殊不知,赵瑗是个聪明人,不需要瞧她那些小表情,早在吴才人开口,说那话是从他文德殿的后园中听去的,他便已经将她猜了个七七八八。

    从小看着她长大,赵瑗不曾想过她从何而来如此复杂的心思,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根本就不懂她,或者确切的说是懂的并不是全部的她。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怅然,同时也有些欣慰,毕竟今后在深宫内院中生存,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地护在她周围,若太过天真了,恐怕会有危及性命。

    “瑗哥哥……”冷嫦曦看着赵瑗眼神深邃地望着自己,看不透到底在想什么,她讨好般地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回了神的赵瑗,唇角微微绽放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赞许道:“这次做得干净。”

    突然得了赵瑗这话,冷嫦曦一下便愣住了,任她如何揣测,也不会明白赵瑗怎么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赵瑗瞧着冷嫦曦惊讶的面容,觉得甚是可爱,水淋淋的眼眸睁得大大的,红唇轻启,那一条丁香小舌在檀口中微微动着,仿佛在向他招手。赵瑗一个忍不住,轻轻搂住冷嫦曦的后脑,倾身向前,薄唇辗转在她的香口之中,细密的吮吸,啃咬着。

    那日之后,文德殿不仅有了银子,还有了工匠,这些工匠都是皇上派来的,不用多说,肯定是最好的,据说,皇上还下了令,这文德殿的后园如何整修,全听瑗公子的喜好来做。

    这下,冷嫦曦得瑟了,说是赵瑗的喜好,不如说是她的喜好,因为说白了,赵瑗全听这女土匪的喜好。因此文德殿的修葺工程就这么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再有七八天便是定都大典,宫中忙里忙外,到处都是穿梭的人流,挂灯笼,扯红花,铺红毯,慎重万分,好不热闹。那吴才人和赵豫得了韦太后的警告,一个不敢轻易去找冷嫦曦的岔,只在背地中画着小人诅咒着,一个不敢随便上门调戏,只能在背后幻想着她的人体艺术。

    倒是郭婉柔,这几日总往文德殿中跑,还偏偏挑准了赵瑗得了空的时候,每次都有着不一样的借口,让冷嫦曦着实费解,难道这厮的脸皮是防弹玻璃做的吗?

    从古自今,凡是有银子,这做工程就是一句话的事,有钱好办事啊!不过才几日光景,后园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瑗哥哥,你看,我让他们把这池塘再扩大些可好?到时可以种上一些芙蓉,夏天的时候还能采上几个莲蓬吃吃!”冷嫦曦指着眼前干涸的小水塘,对赵瑗说着。

    赵瑗宠她,哪有什么不好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当即便让人将园林的面积缩减了一半用来扩建池塘。

    “瑗哥哥,我瞧这园林咱也别全都复原了,华而不实的,还浪费银子,今后你用得着银子的地方多着呢,省着点。依我看,干脆全都种满竹子,然后在竹林中间空出一块地,改一间小竹楼可好?这样带着一丝乡野气息的构建,又省了银子,又惬意,以后没事,我们还能偷偷躲在那小竹楼里,忙里偷点闲!”冷嫦曦满脸殷切期盼地望着赵瑗。

    赵瑗宠溺一笑,轻轻地捏了她的小鼻头一下道:“这还没嫁给我呢,就开始替我勤俭持家了?”

    “瑗哥哥……”冷嫦曦娇嗔地看了赵瑗一眼。

    “行!都依你!”赵瑗轻轻地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这个亲昵暧昧的动作,被刚入后园的郭婉柔瞧进了眼底,顿时,一抹嫉恨在心头划过

    她扭着杨柳腰,软着嗓子远远地就开了口:“瑗公子……”

    闻声,霎时,冷嫦曦的笑颜僵在了脸上,嘴角微微抽搐,良久才缓缓转了身,望着郭婉柔花枝招展地提着一个食盒款款朝赵瑗走来。

    “郭小姐。”赵瑗生疏有礼的淡淡一笑。

    “瑗公子还是这么客气,唤我婉柔就好。”

    一句话,冷嫦曦突然觉得自己猜错了,这厮的脸皮不是防弹玻璃做的,而是重型装甲做的。

    “婉柔姐姐,你怎么又来了?”冷嫦曦那个“又”字咬得极重,极清晰,就连一旁做工的苦力都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那郭婉柔狠狠地瞪了那几日一眼后,故作讶异道:“呀,原来妹妹也在啊!真是不巧,早知道妹妹在,姐姐我今日就应该多做一些这蟹蓉饼了。”

    说着,郭婉柔将那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打开一看,里面一盘精致的小点,油煎得酥黄酥黄的:“瑗公子,这是婉柔特地给您亲手做的,你尝尝看,喜欢吗?”

    俗话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显然郭婉柔把这已经奉成圣旨了,日日都变着花样做些小点拿来,殊不知,这些小点最终全进了冷嫦曦的肚子。

    “郭小姐的心意赵瑗心领了,只是腹中尚饱,暂时没法品尝。”赵瑗拐着弯的拒绝道。

    “呵呵,婉柔姐姐,这下可巧了,幸好你没多做一份,你瞧,瑗哥哥他吃不下,正好这一份够我吃了,省得浪费了你的心意,嫦曦也会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大言不惭地说着,冷嫦曦便伸手抓了一块蟹蓉饼,轻轻地咬了一口,外焦里嫩,松软可口,让她不禁对郭婉柔的手艺暗自赞叹几分。

    见冷嫦曦那厮当真动了手,郭婉柔顿时脸都黑了一半,满面笑意全无,一口气提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最终一个跺脚,转身就走。

    瞧着那远去的背影,冷嫦曦得意地狠狠咬了一口蟹肉饼道:“瞧,这不是就打发了!”

    赵瑗笑看她一脸醋意,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没有什么

    宫中就这么整体风平浪静,局部小波小澜了七八日。

    俗话所,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最可怕的,这一点也不假,因为在这样的宁静下将会酝酿怎样的风暴,谁也无法预料。

    拖拖踏踏的,终于,到了定都大典的那一天。

    这日风高气爽,乾坤朗朗,清晨云开之时,百官就已入宫朝拜。

    今日是定都的大典,从上至下没有一个人胆敢疏忽分毫,冷嫦曦是个懂势头的人,这等关键时刻,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闹出一星半点的幺蛾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便被灵善从榻上挖起,拽着坐到妆台前,开始冗长的梳妆打扮。这是冷嫦曦从出生到此刻唯一一次起床起得如此干脆,还无一丝怨言,由此可见,强权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不过这只是灵善一厢情愿的想法,搁在冷嫦曦身上她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某厮之所以这么积极,原因其实挺简单的,就是想亲眼验证一下历史上恢弘浩大的仪式,这可是亲临现场啊,比那些考古学家通过破铜烂瓦来揣测要精准得多啦,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乱世的人她可谓是亿万分之一,那些考古的老学究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史料中寻找的历史让她眼睁睁地瞧见了,冷嫦曦想想也觉得心里稍稍有了些欣慰。

    “小姐,想好要用哪个簪子了吗?”灵善给冷嫦曦盘了一个飞天髻,对着铜镜中的冷嫦曦左右看了看,总算觉得满意后便开口问道。

    冷嫦曦顺着案几上摆放的两排簪子看了一遍,挑了一个简单高雅的镶金翡翠兰花簪,配了一对翡翠葫芦的耳环。

    “小姐,这个太简单了,这么浓重的场合怎么能这么随便?”灵善蹙着眉头瞥了她挑的簪子一眼,随即,拿出一个花样繁复的金流苏蝴蝶金簪插在她的头上。

    定都是一件大事,但凡在古代,算是大事的,必定会先举行祭天仪式,在南宋也是亦然。

    祭天仪式无法是皇上在祭坛上,带领着文武百官纷纷跪拜天地。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能有幸瞧见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首脑屈膝跪地。

    祭天仪式不是儿戏,就连站位都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皇家人在最前面,文武百官紧跟其后,再后面才是宫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三们,以及百官的家眷。这些小三和家眷也都是按着等级排位。

    很显然,冷嫦曦就被列属于家眷这一栏的,并且等级还是那种比冷宫妃子稍稍高上这么一点的,因此排在队伍的最后面插科打诨。

    这祭天的队伍至少足足要有一里,站在最后面的冷嫦曦只能勉强瞧见领头羊高宗那指甲盖大点的身影。至于赵瑗,早就淹没在了人海中,寻不见一星半点的踪迹。

    拖拖拉拉了四个时辰,这祭天大典才总算结束,此时已经是未时了。按照现代的时间观念来看,大伙又跪又站的,已经将近八个小时,这点时间对于冷嫦曦来说是小菜一碟,毕竟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现世她的体力都不是盖的。但对于那些一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以及在深宫中圈宠的小三们,这些时间对她们而言苦不堪言。

    待到祭天大典结束时,都已经昏了七八个了,剩余的那些身体差点的,也都掉着半口气,左拥右簇的回了住处。

    冷嫦曦散了场便急着去寻赵瑗,但往人海中望了一圈,却始终没瞧见他的身影,于是只得悻悻地先行往文德殿走去。

    然而,当她走到胭脂廊的转角时,却突然瞧见转角另一处的赵瑗,正要欣喜上前之际,猛然瞥见了一抹娇艳的身影。

    那一袭水粉色的薄纱她是认得的,今日祭天,这薄纱的主人满脸得意地站在她前面五排,还不时侧头,丢给她一记挑衅的眼神。此人正是郭婉柔。

    直觉让她悄然缩回了迈出去的腿,躲在转角处,只听那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她耳中。

    “郭小姐这是何苦呢?”

    “瑗公子,很多事是你我都不由己的,我心不由己,而你却身不由己。”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也没有办法选择,因为你是注定要……”

    “嫦曦姑娘,好巧啊!你怎么在这?”一声惊喜的呼声硬生生地掐断了郭婉柔的话,霎时,那两人顿时住了声。

    冷嫦曦朝来人客气有礼点点头道:“豫公子,这是我回文德殿的必经之路,我自然会在此。”

    冷嫦曦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出了胭脂廊的拐角,那赵豫瞧见冷嫦曦似乎不怎么待见自己,再加上有韦太后的话压着,他也没再多自讨没趣,悻悻地摸着鼻子告了辞。

    走出胭脂廊,冷嫦曦在瞧见赵瑗时装作一副惊喜的模样:“瑗哥哥,原来你在这啊!”

    郭婉柔看了一眼冷嫦曦,难得第一次没有同她针锋相对,只是给了赵豫一记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道:“那瑗公子,婉柔就先走了,希望瑗公子好好考虑。”

    赵瑗什么话也没说,就连瞧她一眼都没,径直朝着冷嫦曦走来。

    他温柔地笑着,淡然问道:“来多久了?”

    冷嫦曦的心“咯噔”一下,但笑意却不减分毫道:“刚刚才来。那位是婉柔姐姐吗?”

    冷嫦曦瞧着郭婉柔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有些不舒服,说实在,她此刻更希望郭婉柔跟她杠上两句,而不是如此这般镇定自若的离开。

    “是啊。”赵瑗瞧都不瞧她一眼,随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她刚刚让你考虑什么?”不知为何,冷嫦曦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很心慌。

    “没什么,不用管她。”赵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嗯。那我们回文德殿吧,一整天累死!”冷嫦曦就算心底在疑惑,也没有追问下去,因为她选择相信赵瑗。

    “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换一身衣服,晚上父皇大宴宾客,所有人都要参加。”赵瑗知道冷嫦曦不爱这样的场合,因此只能抱歉一笑。

    无奈下,冷嫦曦哀叹一声命苦,只能悻悻地往回走。

    关于郭婉柔的事,她虽然不再深究,但究竟还是上了一分心思的。然而很久之后,她才幡然醒悟,当初的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那时已经时过境迁了。

风雨欲来

    酉时三刻,高宗在紫宸殿大宴宾客,这次定都是史上的一件大事,不仅仅是文武百官来参加,那些周边附属小国也派了特使前来朝贺。因此,这场国宴可谓是最高等级的,跟家宴一比,那家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在这样高等级的宴会上,冷嫦曦一样属于没阶级的人群,自然沾不了赵瑗的光,坐不到他身边,而是同皇上的一干女眷坐到了将近最末的位子上。

    冷嫦曦下午在文德殿中睡了将近两个时辰,在快要开宴时,才被灵善硬是从被子中拖了出来。换了一袭月白色绫缎长纱衣,配着一条艳红色的腰带,顿时将她周身的气质衬托得如同谪仙一般空灵。但用灵善的话来说那便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惊人。因此,灵善对她今晚的表现要求是极其低微的,紧紧只是让她千万躲在最末位,好吃好喝,别说话就行。

    但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很多时候不是人找事,而是这么一件事找上了门。

    庄严的大殿中渐渐的喧嚣起来,少了先前肃穆的气氛,各个封地的王侯皆是兄弟,多年未见,也都忍不住热络了几句。坐在正殿中央的高宗面容上也带了一些笑意。

    “众爱卿,让我们举杯同乐!天佑我大宋!今日我大宋定都临安,定当保我大宋风调雨顺,平平安安,百姓和乐,万年长存!”高宗从皇位上缓缓站起,高举着酒杯,文武百官见状纷纷端着酒杯起身,一旁伺候的宫人们以及众多女眷则统统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下。

    众人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佑我大宋,万年长存!”

    冷嫦曦虽然也是跪在地上高呼的众人之一,但她却从心底鄙视这这一场闹剧,万年长存?在场的众人,也只有她心里明白,南宋的天命就要到头了,哪来的万年长存?这话听着就觉得讽刺。

    “众爱卿入座吧!”随着高宗一声赦令,站着的坐下来,趴着的站起来。

    顿时,大厅中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声。丝竹铮铮,管弦低沉,编钟空灵,这是比任何一场交响乐音乐会都还要震撼人心的民乐交响。这一刻,冷嫦曦不得不佩服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历史,在这样的音乐下,恐怕就连交响乐之父海顿都要俯首称臣吧。

    随着乐曲的推进,一行穿着红色飘渺纱衣的女子徐徐进入大殿之中,衣袖舞动,裙裾飘飞,柳腰轻转,步步生莲。同为舞者,就连冷嫦曦都忍不住瞧得目瞪口呆,为之惊艳。

    一舞渐歇,众人皆露出赞赏的笑意,点着头称好。就在此时,位列前坐的一名中年男子突然站了起来,他大声地鼓着掌,口中中气十足地喝道:“好!好!皇上,这舞蹈果然精妙啊!这样绝顶的舞蹈也只有在我大宋皇宫才能瞧见啊!今日定都,我们都是托了皇上的鸿福,这才有幸瞧见这人间绝美的舞蹈!来我们一齐敬皇上和太后娘娘一杯!望吾皇鸿福齐天,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中年男子这么一开口,顿时文武百官又端起了酒杯,站了起来,冷嫦曦这等女流之辈则又跟着低阶级的人跪了一地,口中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宗和韦太后乐乐呵呵地端起了酒杯,同群臣一起畅饮。

    一杯饮尽,就听高宗那低沉缓慢的声音徐徐传来:“众爱卿入座吧!”接着,高宗转向那中年男子:“秦宰相为我大宋鞠躬尽瘁了几十年,也是功不可没啊!今日朕也敬爱卿一杯!”

    那男子闻言,急忙端着酒杯来到殿前,跪下高呼万岁谢恩。

    在听闻高宗说道秦宰相这几个字时,冷嫦曦突然脑中闪现出一个人名——秦桧!正是那受万世唾弃,卖国求荣的大奸臣,秦桧!

    这么想着,冷嫦曦便忍不住悄悄抬了眼,只见中年男子身材伟岸,从侧面瞧去,隐约可见壮年时英俊的风采,原来这就是秦桧啊!冷嫦曦心中感慨,此人的形象同人们心目中贼眉鼠眼的形象相去甚远啊!若是那些自吹自擂说是将秦桧头像还原的老学究们瞧见了本尊,不知是何想法?从秦桧的面容上,冷嫦曦终于总结出了一个结论:长得帅的不一定都是好人啊!

    就在冷嫦曦满脑子天花乱坠之际,突然听闻那韦太后不疾不徐的声音:“秦爱卿,你觉得此舞如何?”

    “此舞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秦桧毫不吝啬的赞美着。

    “那爱卿觉得这些舞女如何?”韦太后笑意深深,冷嫦曦有些摸不着她到底再想些什么。

    “人间绝色。”

    “非也。”太后风轻云淡的两个字,顿时让大殿陷入一片静谧,每个人都在等着她的下文,说实在的,这些选出来的歌舞女子确实漂亮得没话可说,但为何韦太后会说这样的话,不免让众人好奇。

    “还望太后娘娘赐教。”那秦桧恭谦的模样,惹得韦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到人间绝色,哀家倒是真见过这么一位姑娘,容貌出众,倾国倾城,不仅如此,哀家还听人说,这位姑娘才学渊博,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是绝色才女啊!”韦太后这番话顿时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但冷嫦曦却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心底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后娘娘,这位姑娘究竟是谁家的小姐?能得太后娘娘如此高的赞誉?”秦桧的话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但那韦太后显然还想卖个关子,于是,神秘莫测一笑,轻言道:“这位姑娘就在这大殿之上。”

    顿时,大殿中轰轰作响,皆是朝向坐在女眷位的方向看去,议论纷纷。

    冷嫦曦头皮开始有些发麻,心底不断地念着啊弥陀佛和上帝保佑之类的话,却装作若无其事般低头吃着东西。

    一旁的郭婉柔,眼底闪现出得意的冷笑,淡然地瞥了一眼冷嫦曦,她忍气吞声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惊天下(1)

    吊足了众人的胃口,韦太后这才意味深长地往冷嫦曦的方向望去,缓缓开口道:“冷家的小姐,冷嫦曦!”

    果然,冷嫦曦是安静坐着也能中箭的主。

    刹那间,大殿一片哗然,皆望向冷嫦曦。韦太后这话一出,每个人的心思各有不同,不知者还真当太后是在赞扬冷嫦曦,羡慕有加,一知半解者,担心有之,静观有之,知情者心底得意洋洋。

    坐在最前列的赵瑗却暗自心惊,死死地捏紧了拳头,在这个定都大殿如此重要的时刻,韦太后却将冷嫦曦扯了出来,其心思恐怕并不简单。他做好了准备,若是当真形势不对,便要挺身而出。

    显然,坐在不远处的僖王瞧清了自己儿子的心思,不免有些担忧,他暗自朝赵瑗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赵豫虽不明白韦太后为何如此说,但一听韦太后如此赞扬冷嫦曦,便心底痒痒的,脑子策划着如何借着这个机会,让韦太后出面帮他把冷嫦曦讨来。

    吴才人虽然对韦太后的意思也不是十分清楚,但她隐约猜到韦太后打算出手了,因此静观其变地坐在一旁就等着看好戏。

    “嫦曦,如何不出来,让大家瞧瞧?”韦太后笑得和蔼可亲,但那话听在冷嫦曦耳中却如同腊月寒风一般渗人。

    逼不得已,冷嫦曦缓缓从食案前起身,接收着众人好奇目光的洗礼,一步一步的朝着大殿中走去。

    在经过郭婉柔的食案前,冷嫦曦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在瞧见她满脸小人得志般矜夸的神态时,心中顿然明白了几分。冷嫦曦缓缓眯了眯眼,只怕今日这件事,她脱不了关系。再一细想刚刚韦太后那一番听似恭维的赞美,冷嫦曦心里便将两人的手段揣测了个七八分。

    很多事情,在无知的状态下才会觉得可怕,一旦看看清了敌人要什么底线在哪里,那这一仗便能化明为暗,将对手杀个措手不及。

    此刻的冷嫦曦便是如此,当她知道了郭婉柔的心计之后,便放下了之前一直高高提着的心,心中一片坦然和平静。

    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将惊惶的情绪收归心底,自信洋溢地缓缓抬起了头,在众人的惊艳中,缓缓勾起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她眼底绽放,那周身的气质,艳压群芳。

    随着她的缓缓前行,那大殿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归于沉寂。

    瞧着冷嫦曦带来的轰动,韦太后的笑意渐渐僵在了脸上,她本想,冷嫦曦不过一名草莽世家的小姐,虽然漂亮,但也没见过什么市面,在这样的场合下让她站出来,恐怕会唯唯诺诺毁了了形象,谁知,冷嫦曦不但没能如她的愿,反而还惹出了这么一场轰动。

    那韦太后的意思,冷嫦曦是明白的,想看她的糗,还早了些,想当年在金色维也纳大厅,面对上万评审和业界资深的舞蹈家,她冷嫦曦脚都没有颤一下,凭什么会在这个小地方丢了魂?于是乎,冷嫦曦唇边自信的笑意增大,来到皇上和韦太后的面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朗声道:“民女冷嫦曦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

    “起来吧!”但凡是个雄性动物,在见到美丽的雌性动物时,表情总是会温柔上这么几分,高宗也不例外,因此他和蔼可亲地让冷嫦曦起了身。

    “谢皇上,谢太后娘娘。”冷嫦曦吊儿郎当的时候无人能及,可一旦认真起来也是有板有眼的,至少,此刻在礼仪方面,她没有一丝让人觉得差强人意之处。

    “嫦曦,听母后说你能歌善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高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眼底蓄满了浓浓的好奇和惊异。

    “皇上,这些都只是听说而已,不足而信的。”冷嫦曦得体自信地说着恭谦的话,让人一瞧便是一种客套的说辞,因此更加的期盼了。

    不过,一旁站在赵瑗身后的冷展宸紧握的拳头中却全是冷汗:歌,这厮是会唱的,但只能自娱自乐,大众听不懂;舞,只能听谐音,同武,还仅限于上房揭瓦的那种;琴,对牛弹不错;棋、书、画这三样略过不说;诗词歌赋,背过几首。就这等水平,他实在不明白冷嫦曦是打哪来的自信。

    “信不信,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韦太后轻轻一笑,眼底一片冰寒,带着一丝挑衅地望向冷嫦曦,接着稍稍侧了头,对高宗道:“皇上,你说是吗?”

    “对!对!信不信,只要嫦曦给我表演上一段便知!”宴会最怕的便是冷场现在出了人能热闹热闹场子,高宗何乐而不为,当即拍板定案,让冷嫦曦来一个表演。

    “不若这样吧,我们就从对对子开始。哀家先出一个对子,若是对出来了,哀家重赏,同时,你也可以出一个对子,让在场的所有人对,对出来了,你们两人都有重赏,若是没人对出来,哀家赏你两倍如何?”郭婉柔说冷嫦曦就是一个草包,连最基本的对子都会不了几句,若想让她出丑,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因此,韦太后不惜开口许诺重金,以显示自己的仁德。

    冷嫦曦一听重赏两字,顿时眼睛都绿了,当即笑逐颜开,道:“那嫦曦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太后娘娘先请出题。”

    大殿中静悄悄的,众人皆好奇的看着这名绝色女子,期待着知晓她是否真如韦太后所言是个才女。

    韦太后沉吟半响,缓缓开了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此句本是一句俗成的谚语,并没有人将其用作对子过,韦太后出了这么一句,顿时还真难倒了在坐的不少学问高深之人。

    “嫦曦,如何?”韦太后在瞧见众人为难的神情后,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冷嫦曦沉吟半响,缓缓开口:“回禀太后娘娘,此对共有两个对子可对。”

惊天下(2)

    众人听她这么一开口,全都全神贯注地竖起了耳朵,就连高宗都忍不住好奇地催促。

    冷嫦曦自信一笑,朗声道:“第一个对子是,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话毕,赞誉声四起,高宗紧接着追问了第二个对子,而韦太后那得意的笑容则僵在了脸上。

    “第二个对子是,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馋。”

    “好!对得妙!”高宗忍不住大声地鼓了两声掌,朗声笑赞:“母后,嫦曦对了两句,这重赏可要加倍啊!”

    韦太后黑了脸,淡淡地瞥了一眼郭婉柔,那郭婉柔的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但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韦太后不得不点头答应了高宗的建议。

    “嫦曦,接下来,你也出一个对子,让朕和在场的众位卿家们也一起来对上一对!”高宗兴致高昂道。

    “嫦曦遵命。”说罢,冷嫦曦沉吟半响,这才缓缓开了口:“白鸟忘饥,任林间云去云来,云来云去。”

    冷嫦曦对子一出,大殿中又陷入了沉思,良久皆无人声。

    半柱香后,高宗才叹了一口气,徐徐问道:“众位卿家,可有解除此对的人?”

    随着高宗的视线,众人一一低了头,之后,高宗才心服口服道:“嫦曦,朕输了,这大殿中无人能对出这个对子。这对子的后面半句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是:青山无语,看世上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冷嫦曦说完,殿中顿时响起一片了然的声音。

    给了冷嫦曦四倍重赏的韦太后不甘心损了夫人又折兵,接着又出了难题:“这对子一关算是过了,陛下,那接下来我们不如看看嫦曦的琴技,如何?”

    韦太后的话顿时让冷嫦曦心底一颤,开玩笑,当真让她弹了琴,她也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因此,急中生智,在高宗还未开口之前,冷嫦曦便接了韦太后的话道:“太后娘娘,弹琴未免太单调了一些。嫦曦最近习了一种舞蹈,不如让我给太后娘娘和皇上跳上一段,可好?”

    坐在一旁的赵瑗在听闻冷嫦曦的这话是,端着酒杯的手猛然一抖,那琼浆玉液顿时撒了他一手。他的眼眸急剧的收缩着,他想起了自己在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曾经瞧见的冷嫦曦在观月台上跳舞的一幕,难道,她想在这大殿中跳那样惊世骇俗却又美到极致的舞蹈?

    “准!”高宗爽快地开了口。

    冷嫦曦嘴角信心的笑容渐渐扩大,瞧得人心怦怦直跳:“我不要乐曲,如果可以,请给我配上一段击鼓。”

    殿中一片哗然,在舞蹈中,除了剑舞用击鼓可配之外,没有任何人听说过其他舞蹈还能用击鼓来配的。当即对冷嫦曦的好奇又多了几分。但认为她在哗众取宠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都满眼薄凉地等着她出丑。

    如她所愿,鼓声轰轰地响起,一下一下的,厉如雷霆。

    冷嫦曦徐徐踮起脚尖,高雅的气质霎时萦绕在她周围,仿佛她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睥睨天下的权利,她空灵的目光好似目空一切,但却令人深深着迷。

    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令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冷展宸站在赵瑗身后,惊诧毫不掩饰地从眼底泄漏,一双明眸越睁越大,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两手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被她那翩然的舞姿撩起的激动。

    随着鼓点的加快,她的单脚旋转也在加速,一身月白色的长纱衣,如同天鹅的羽毛一般,双手展开的时候,竟然让人产生一种瞧见了天鹅正欲振翅高飞的幻觉。她艳红的腰带在一片月白中若隐若现,似画龙点睛般绝妙。这样的舞蹈无人能出其左右,更无人敢与之媲美。

    鼓点越来越快,勾得人心激情盎然,放眼望去,整个大殿的人都沉浸在她那绝无仅有的舞步之中不可自拔,人们的表情都是同一号的,嘴全都无意识地大张着。就连郭婉柔和韦太后他们都亦没有想到此生会瞧见如此特别的舞蹈。

    冷嫦曦将芭蕾那如天鹅般高雅的气质同古舞结合在一起,充分的展示了古舞那飘飘欲仙的精髓。大跳跃,小跳跃,原地单脚360度旋转,最后一个劈叉俯身,所有的动作,在最后一下鼓点中落幕。

    大殿中沉浸在静寂之中,没有一丝声响,直到俯在地上的冷嫦曦缓缓起了身,似乎才将人们从这场惊艳中拉了出来。

    冷嫦曦一张精致的容颜,因为快速的舞动而变得有些透红,这淡淡的红晕为她的美貌再添加了几分灵秀,瞧得赵瑗心底鼓噪,一面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面想要挖尽大殿中所有男人的眼珠。

    “好!好!好!”高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是朕此生见过的唯一一次如此绝美的舞蹈!赏!重重的赏!”

    “嫦曦谢皇上赏赐!”

    殿中突然“哗啦”一下,掌声如潮水般响起,那些特使一个劲地大声夸赞着:“真是开了眼界啊!”

    “不愧是天朝,能有如此迷人的舞蹈,如此迷人的姑娘!”

    “皇上真是好福气啊,大宋能有如此才女,真是令人羡慕!”

    ………………

    这些虚荣的话听在高宗耳里当然受用非常,他乐呵呵地开口问冷嫦曦:“嫦曦,你这舞蹈甚是特别,到底是师承何处?”

    这个问题,有难度,这高宗不似灵善那般能随意糊弄的,仙境的借口万不能用,若随便说个人,那万一他老祖宗的一时兴起,让她把师父带来,她上哪去找人?

    思寻片刻,冷嫦曦决定低头不语,状似有些心伤,这一下,高宗便纳闷了,于是亲切问道:“嫦曦,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回皇上的话,皇上这句师承何处确实是勾起了嫦曦的伤心往事。”冷嫦曦一副欲泣欲诉的模样,不禁让冷展宸嘴角微抽,自己妹子十几年的德行,他太清楚了,一般小霸王露出这模样,那接下来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能信的。

    但高宗可是没这些经验,急忙问道:“怎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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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404/ 第一时间欣赏绿罗裙最新章节! 作者:璞玥所写的《绿罗裙》为转载作品,绿罗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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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罗裙介绍:
小...小...小相公?一场车祸,芭蕾界的巅峰舞者冷嫦曦,一个跟头栽回了南宋,面对8岁的童养夫赵瑗,冷嫦曦彻底凌乱了。不过,这个小相公还不错啦,时时宠她,处处让她。可惜好景不长,韦太后为了牵制赵瑗的生父僖王,一道懿旨把他拖进了宫。“你真的会回来娶我吗?”“宝儿,我宠着你长大,也会宠着你变老!等我回来!”岂止言犹在耳,翻脸却已无情,他终是牵起了郭婉柔的手的。这都不叫事!她冷嫦曦是谁?她是芭蕾界的巅峰舞者!拾起舞裙:赵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一舞惊天下,动摇了赵瑗,却也惊起一池春水,秦桧的算计、完颜亮的纠缠还有...陈少煊,跨越千年,原来竟是只为与你相见。舞绝天下,亦只为一人翩跹。且看乱世红颜。绿罗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绿罗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绿罗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