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赶郭婉柔(1)
当晚冷嫦曦的生辰宴上,因为多了一个郭婉柔而多了这么一些诡异。按照往年,凡是冷家人过生,都没什么主仆之分,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围坐在一个大桌上吃吃喝喝。
但今年郭婉柔这么一来,顿时让冷家多了这么一些烦心事儿。原本早就安排了在大厅中的圆桌被撤了下去,全换成了一个个小的食案,排放在厅中两边。
冷老爷和冷夫人毕竟是家中长辈,虽然过生的是小辈,但按规矩,还是要坐上位的,可有了这么一个贵客,那上座当然是让给了郭婉柔。这么一安排之后,吴妈一家人便没了上席的权力。不仅如此,因为有了客人,在食物方面就要讲究很多,吴妈那些个家常菜便上不了桌了,对此冷嫦曦是心底很不痛快的。
晚宴时,冷家夫妇坐在了郭婉柔的左边,而冷嫦曦与冷展宸则坐到了她的右边,唯独余下赵瑗,按理来说,应该是坐在冷展宸的旁边才是,谁想那郭婉柔一瞧见单出他这么一个人,当即便笑弯了眉眼道:“以瑗公子的身份,如何能坐在最末?我身边还有位子,瑗公子过来这坐吧!”
说罢,便立刻挪出了一个空位,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拉着赵瑗坐到了自己身边,那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冷嫦曦见状,但笑不语,只管往自己嘴里塞着东西。俗话说得好: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她此刻是真心希望这郭婉柔能将那目的表现得更明显一些,这样当真摔了下来才会疼,才会永生难忘。
“瑗公子,这道红烧肘子的味道挺不错的,你尝尝看。”郭婉柔一边说着,一边温婉地夹了一块红烧肘子放在赵瑗碗中。
赵瑗轻轻蹙了蹙眉,只是客气地道了一声谢,却也没说什么。
郭婉柔见赵瑗并未拒绝自己,顿时心底大喜,又接着给他夹了几道菜。冷嫦曦瞧在眼中,冷哼在心底。
“这红烧肘子欠了点火头,有些硬了,赶不上金玉满堂的好吃。”冷嫦曦用筷子戳了戳那肘子,皱着眉头说道。
一旁的冷展宸暗自挑挑眉,不知道这个土匪又动了什么心思,虽然心中有数,但他却选择避不开口。
“这蟹糕做得也不好,太软了,没有金玉满堂的有嚼劲!”冷嫦曦继续戳戳着盘中的精致小点。
接着,筷子又移动到另外个盘子中:“还有这个东坡肉,太腻了!没有金玉满堂的那么爽口!”
“金玉满堂?”终于,冷嫦曦的话引起了郭婉柔的兴趣。
“婉柔姐姐没听说吗?到了嘉州,一定要去的地方就是金玉满堂,那里的菜色就连太宗都赞不绝口呢!”冷嫦曦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状似不轻易地漏了口:“就连瑗哥哥都极喜欢那金玉满堂里的几道菜……”
“这个味道还不错!”冷嫦曦急忙换了口风,像极了不小心说漏了口。那郭婉柔闻言,立即上了心,眼底一亮,心想:毕竟只是个没脑子的孩子,当真对付起来还是容易的。
她悄悄瞥了一眼赵瑗,见赵瑗在冷嫦曦说了那话时竟然皱了眉头,神色中似有不耐。当下,郭婉柔心中欢喜,想着赵瑗很可能并不喜欢冷嫦曦,不过是碍于有约在先,才不得已。于是,心底自信大增。
“既然妹妹如此推崇,那改明我一定要去尝尝看了。”郭婉柔满脸殷切地望向赵瑗道:“不过嘉州城,婉柔是第一次来,甚是陌生,就是不知道婉柔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请瑗公子陪同?”
“这……”被突然点了名的赵瑗,淡淡地瞅了一眼冷嫦曦,却见那小霸王似有心虚一般,竟然将头刻意扭了过去。
他星眸半合,沉吟半响,缓缓道:“若是郭小姐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陪同。”
得了允诺,郭婉柔笑得春风得意,压根就没瞧见冷嫦曦眼底划过的一丝诡笑。
计赶郭婉柔(2)
一席晚宴在看似主欢客乐的表象中落了幕,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回到月曦阁,冷嫦曦意外地见到吴妈正端着一盅香喷喷的冰糖肘子站在自己屋前,顿时感动得扑入吴妈怀中,撒着娇:“还是吴妈好,知道我最爱你做的冰糖肘子!”
“今日你生辰,娘专门给你炖的,从早上熬到了下午,本来是要在在晚膳时端来的,后来有那郭婉柔在,娘就想着干脆晚上再端给你自己吃的好。”灵风一手接过吴妈手中的冰糖肘子,一手推开房门。
“世上只有吴妈好!有吴妈的孩子向块宝,投进吴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当即,冷嫦曦抱着吴妈的腰便鬼哭狼嚎地唱了起来,听得吴妈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一旁的灵善蹙着眉心想:那仙境的舞蹈挺美,怎么曲子如此难以入耳。
“你说你,怎么就能将我娘哄的这么乐呵呵的呢?”灵风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扯着嘴角,对那歌声直接表现出了万分的不满情绪。
闻言,冷嫦曦还没开口,吴妈便先给了他一个爆栗子:“什么你啊你的,都说了多少次了,小姐,要叫小姐!没大没小的,不让我省心,还是小姐对我好。”
灵风不否认,冷嫦曦不仅确实对自己的娘很好,对他们姐弟俩也一样很好,从小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霸王,看着她嚣张,虽然很多时候也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被惩罚,可是却不会心底怨恨,反而还渐渐移不开了眼,心底早就发誓要跟着她一辈子,保护她,保护这个不似主子的主子。
“就是,就是!”冷嫦曦一脸臭屁样,推着吴妈进了屋,跑到那盅冰糖肘子前,双眼放光,一边留着口水,一边招呼到:“都过来坐,快,一人一碗!”
“小姐,我们都吃饱了,这是特意为你做的,你快吃吧!”吴妈给她盛了一碗肘子,放在她面前。
冷嫦曦听吴妈这么一说,一下冷了脸,皱着眉头道:“刚刚为了将就那个什么‘郭芙蓉’,你们一点东西都没吃,还当我不知道?快吃!要不然我也不吃了!”
“小姐,是郭婉柔。”灵善尽责地提醒,有些无奈,但又觉得好笑。
灵风早就径自笑出了声,不客气地拉着吴妈坐到了桌边,给她也盛了一碗,放到吴妈面前:“娘,你就当是给她庆生吧,今天我们都没给她庆生过呢!就别扫兴了,坐下吃点!”
听灵风这么一说,吴妈多少没那么的别扭了,同灵风灵善一起坐到了桌前。
这四人吃着香喷喷的冰糖肘子,有说有笑,吴妈不时伸出袖子给冷嫦曦擦擦嘴角,这一刻的温馨深深地烙在了他们心底,终生难忘。
而这一瞬间也被突然闯入的一个人硬生生地撕裂了。
“是冷家的管教太松弛了,还是嫦曦妹妹你太随便了?竟然与下人同桌?”一声尖锐传来,带着浓浓的诧异和嫌弃,仿佛是瞧见了什么不应该存在的脏东西一般。
冷嫦曦顿时收起笑意,冷了脸,眼底划过一丝肃杀之气。灵风急忙暗中悄悄地按了按她的肩膀,稳住她的情绪后,便跟着吴妈和灵善起身退到了屋中的角落里。
冷嫦曦起身,缓缓转过身子,唇角噙着冷冽的笑意,徐徐开口:“那有什么办法呢?跟畜生同食,发现吃不饱,还不如跟下人共餐。”
霎时,郭婉柔青了脸,她这句话不仅说自己不如下人,还将自己比作畜生。瞧着周围只有下人,她也不用强颜欢笑,于是当即就翻了脸:“冷嫦曦,你居然敢骂我?!”
冷嫦曦岂是被吓大的?当即笑得妖娆,假意吃惊道:“婉柔姐姐,我可没说畜生是谁,你这怎么自己就对上号了?果然大家千金就是同我们这些小家碧玉不一样,要有自知之明得多了!”
“冷嫦曦!你别仗着你是瑗公子的未婚妻就如此嚣张。像你这般无品无德的女子,哪里能配得上瑗公子,我想瑗公子只是碍于身在冷家,所以才不得不对你有所忍让!你们冷家能对他有什么助益?你等着瞧,以后他的妻子还不定是谁呢!”郭婉柔被冷嫦曦这么一气,顿时也口无遮拦起来,将心底那原本打算遮掩起来的心思全敞开了去,让不知赵瑗身份的吴妈一家听得有些愣了神。
灵风本就是个聪明人,虽然他什么内情也不知道,但就凭着郭婉柔的这几句话,和她的身份,他还是多少猜出了一些东西,当即变了脸色。
计赶郭婉柔(3)
郭婉柔逞了这一时之快,心底畅然些许,顿时觉得自己比冷嫦曦高上了这么一大截,瞧着冷嫦曦的眼神都充满了得意,仿佛她已经看到冷嫦曦是如何哭泣自己被抛弃的命运一般。
冷嫦曦瞧着她冷笑,突然心底为她生起了一股悲哀,这些女人,终其一生的目标就是能进入一个男人的眼中。为了这样的目标将自己打造成为一个全才,同其他女人争斗,最后沉浸在为难别的女人的快意中不可自拔,想想真是可悲。
“婉柔姐姐今晚来不会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些话吧?”冷嫦曦无意再与她纠缠,毫不犹豫地开口提醒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明日我要同瑗公子一起去金玉满堂,所以来问问你,他喜欢吃什么菜?”郭婉柔那话问得仿佛是给了冷嫦曦恩赐一般。
冷嫦曦嘴角微抽,不禁在心里估量这位小姐的智商,最终得到的合理解释便是:她才十三岁,智商低点正常。
“快说!”见她半响不开口,郭婉柔拿出自以为压人的气势,冷声训喝。
冷嫦曦眼珠子悄然一转,一个计上心头,之前还想劳神要去做的事,此刻便送上了门,她如何不接?
于是,她状似不情不愿,思索良久,才徐徐开口:“芙蓉糕,油酥虾仁,水煮肉片,清蒸鲈鱼,宫爆鸡丁。”
郭婉柔得了她的回话,这才上了心眼,有些担心起这话中的真伪来,于是,她紧紧地盯着冷嫦曦,半响不语,良久才将信将疑地转身离开。
“我不信你这么好心,真的将瑗公子喜欢吃的这几道菜都告诉了她。”瞧着郭婉柔隐入夜色的背影,灵风蹙着眉头道。
“你都不相信了,她怎么会相信?”冷嫦曦拍拍双手往胸前一抱,眉峰轻挑,转身望着灵风。
“那你告诉她瑗公子喜欢的这几道菜……”灵善听得有些糊涂。
“灵善,你要知道,人在心底有疑惑的时候,往往就会走极端,最喜欢的就会变成最不喜欢的。难得出去吃一次金玉满堂,若满桌子都没有自己喜欢的菜,你觉得还能主欢客乐?”冷嫦曦的声音缓缓流出,带着一丝狡黠。
“你这是一箭双雕!”灵风顿时听了个明白,心底不禁感慨,招惹谁都不能招惹冷嫦曦。他有些开始同情赵瑗了。
“错了!”冷嫦曦眼底闪烁着光芒,冲着灵风摇摇手指头:“这一箭只有一只雕,另外一只需要另一支箭射。”
“哦?说来听听!”冷嫦曦的眼眸一闪一闪的,分明是在算计着什么,这样的眼神他灵风太熟悉了,有事做梦都会被这样的眼神闪啊闪啊的从梦中拉了起来。
“这另外一支箭就需要你搭弓,灵善射箭了!”冷嫦曦勾勾手指,让两人靠近了些,一阵耳语,灵风面色从了然到佩服再到同情。灵善则抽着嘴角,狠狠地剜了自己小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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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赶郭婉柔(4)
夜色深深,朦胧的月光洒照大地,晚风习习,婆娑的树影倾述衷肠。
灵风淡淡瞥了一眼月曦阁碧潭边的假山,一个浅浅的笑意浮上面庞:这个冷嫦曦,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灵善跟着灵风来到那碧潭边,远远望去,就像姐弟两夜晚偷偷跑出来散心一般,哪里会让人起疑心。
随着灵风的脚步越来越慢,灵善心中顿时有了底,状似若无其事地朝那假山处望了一眼,瞧见地上一抹深深的人影,偷偷一笑。
“姐,你说那郭小姐什么来头?小姐好像在她面前不怎么敢嚣张啊!”灵风将那七岁稚童的无知装得淋漓尽致。
“小孩子,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灵善急忙捂住了灵风的嘴。
“这里离小姐住的地方远着呢,听不见的,再说了,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会有人?”这么说着,灵风悄然望见地上的人影往里缩了缩。
“那也要小心些!我听说那郭小姐的来历可不简单,你瞧她今天对小姐说的那番话,后来小姐还不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灵善压低了声音道。
“确实,小姐就连瑗公子喜欢吃的菜色都老实告诉她了呢!”灵风蹙着眉点点头。
“切!就你相信!小姐虽然不敢明着说她什么,但也不至于像个软柿子任由她捏不是?”
“难道小姐骗了那郭小姐?”灵风压低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当然啦!那些菜不仅不是瑗公子喜欢的,还是他非常讨厌的。明天若是那郭小姐点了这些菜,怕是瑗公子就不高兴了!”灵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将这番话说出。
躲在假山后的人闻言,耳朵竖得更高了,唇边一抹冷冷的笑意,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觉得不对劲偷偷躲了起来。
“那瑗公子喜欢吃什么?”灵风好奇地问道。
这也是假山后那人最关心的,顿时身子向前倾了倾,不注意让裙角露在了假山外面。
灵善瞧着那眼熟的裙子花色,善解人意地往那假山处走了两步,稍稍放大了音量道:“说起这瑗公子吃东西的习惯啊,那还真是奇怪呢!喜欢吃兔肉,尤其是姜丝炒兔肉,姜丝越多越好。小白菜闷兔肉,白菜越嫩越好。宫爆蟹肉,多放花生,吃完之后再吃上一个香瓜。对了,还喜欢喝着开水吃梨子。你说怪不怪?”
“确实很奇怪,可是我平时见瑗公子也没吃这么奇怪的东西啊!”灵风挠挠头,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知道为什么瑗公子有时很宠小姐吗?”
见灵风摇摇头,灵善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是因为在冷家只有小姐知道他极其喜欢这些奇怪的菜色,也只有小姐会跟他一起吃这样的菜,所以今日那郭小姐找咱们小姐呛声,小姐也不怕,毕竟这么奇怪的菜色,那郭小姐怎么可能会吃?瑗公子是不喜欢不能跟他一同进食的女子的。我也是因为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才知道了这个秘密,你可要替我保守啊!”
灵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拍着胸脯道:“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不说的,既然是瑗公子的秘密,他肯定也不想被人知道。唉,那郭小姐可怜了,明日请瑗公子吃饭,一定不得他欢心呢!”
“那有什么办法?……”
两人说着说着又渐渐走远了,直到瞧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假山后的人才缓缓走出,月色照在她那张美丽的容颜上,浮起一丝阴狠的笑意:“冷嫦曦,你想陷害我?哼!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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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赶郭婉柔(5)
第二日,雪过天晴,碧空万里,虽然阳光耀眼,却透着沁骨的寒,竟比前两日还冷上这么几分。
一大早,灵善准时推开冷嫦曦的卧房门,毫不意外地瞧见她大小姐正龟缩在棉被中,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面,“呼噜呼噜”地问候着周公。
“小姐,该起身了!”灵善先是轻轻地拍了拍棉被,等了半响也不见动静。
不过她早就习以为常,接着伸手将那棉被往外拉了拉,顿时,一股冷气顺着缝钻入了被中,冻得那张睡颜皱了脸面,但却依旧没有清醒地趋势。
“小姐,快起来!老爷在武场等你了!”灵善再次温柔地拉了拉棉被,瞧着榻上那人儿没有半分要睁开眼睛的意思,心底不觉哀叹,难不成正要用老爷说的那方法?
“小姐,你要是再不清醒,我可就要掀被子了!”
半响不见被子中有动静,灵善拉着被角用力一掀,顿时那冷风撞了冷嫦曦满怀,冻得她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灵善!太冷了!”
冷嫦曦惺忪的睡眼透着一丝怨念,灵善就当没瞧见一般,整理出她要穿的衣服,一股脑地全放在了床边:“别怪我,是老爷让我掀被子的!”
“你去告诉爹,就说我今天不舒服,不去了。”说着,冷嫦曦抓住被子又倒了回去,整个人全缩到了棉被里。
灵善唇角微微一抽,瞧着那如茧一般的棉被,突然灵光一闪,不紧不慢道:“听说那郭小姐早就起身了。”
棉被中有了一点动静。
“我去武场的时候,郭小姐正好路过。”灵善将那“正好”两字咬得极重,明白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棉被裂了一丝缝。
“我过来的时候,瑗公子已经离开武场,估计现在应该跟郭小姐出门了。”灵善的话风轻云淡。终于在落下最后一个音时,那棉被猛然掀开,冷嫦曦一面急着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一面剜了灵善一眼:“怎么不早说!”
冷嫦曦从柜子中拿出自己偷藏的男装,急急换上,灵善一边叠着被褥,一边交代:“小姐,怎么穿男装?你还要去武场见老爷呢!”
“见什么见啊,再见就错过好戏啦!灵善,你去叫上灵风,跟我一起去看戏!”顷刻冷嫦曦便将男装整齐地穿在了身上,她穿男装的效率永远都比穿女装的高,对于这点,灵善已经是在千万次的实验中得到了最终的总结。
对着镜子,灵善为冷嫦曦简单地将头发竖起,带了一顶圆角幞头,顿时,那精致的五官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英气,猛地瞧去,俨然就是一个俏公子。
自从那次惨淡的出游被抓之后,冷嫦曦再也不敢女装外出,每次都是偷偷扮成一个俏公子,虽然事后也有被抓住小尾巴,但下场还是要好过那次很多很多。
灵善重回武场,偷偷地将灵风一道叫了出来,背着冷老爷跑了回去,也跟着换了一身男装。之后,三个娇小的身影便偷偷摸摸地朝着后山上走去。
后山路远,当他们三到了集市时,都已经将近正午了。
嘉州城的集市一向热闹,虽是冬日,但满街的吆喝声依旧喧嚣。街道上那被雪覆盖的石板路早就被人扫了干净,雪厚厚地堆放在道路的一旁,那些街市上的孩子三五成群或堆雪人,或打雪仗,好不热闹。
这次偷跑出来,冷嫦曦难得的没在那些小摊面前流连忘返,反而是在人群中穿梭,东张西望地,似找着什么人一般。
终于,一抹俊俏的背影落入她的眼中,俊逸挺拔。那男子身边依附着一名女子,娇柔华贵。
若是没有那女子不时的无骨行为,这幅画面还是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啧啧,这地就有这么滑么?”灵风瞧着不远处那郭婉柔走三步滑一步,步步滑入赵瑗怀中的姿势,啧啧称奇。
“她也就这会滑几步了,怕是回来时就连滑的机会都没有了。”冷嫦曦瞧着着一幕,眼底冷冷的,唇边的笑意深深的,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瞧着那两人进了金玉满堂,冷嫦曦笑得更加妖娆了几分:“好戏上场了!”
计赶郭婉柔(6)
金玉满堂,一年四季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人声鼎沸的,达官显贵,过往商客,都会慕名前来尝上这么一口。
瞧那两人进了金玉满堂,冷嫦曦也领着灵善和灵风跟了进去。这的小二眼力那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光瞧着他三人的着装和气质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当即殷切地迎了上来:“三位公子,可有订座?”
冷嫦曦悄然抬头,朝二楼的雅间望去,正瞧见赵瑗和郭婉柔进入其中一间雅间的背影,当即伸手指了指他们隔壁间,理直气壮道:“那一间。”
“好叻,公子请随我来!”那小二一边殷勤地将他们三人带了上去,一边不忘积极地推荐最近才出的一些新鲜的菜色。
说实在的,金玉满堂的营销手段让冷嫦曦常常咋舌,不时推出一些新鲜的样式,逢年过节居然还出现了类似折扣一样的活动,不仅大量吸引了新的客人,还抓稳了大批的老客户,让金玉满堂的金字招牌长盛不衰。每来一次金玉满堂,冷嫦曦便会有一种似曾相识地感觉,仿佛是回到了现代,那些商家惯用的手段在这里都能见到一些影子,不仅仅如此,就连一些秘制的菜色,似乎都带着一丝现代的气息。因此她脑中便有了一种荒唐的想法——那开创金玉满堂之人是否也是从现代过来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必经金玉满堂已经是百年的老字号了,那开创之人早就成了一柸黄土。
“就上你刚刚说的那几样新鲜的菜色来尝尝看吧!”还在走廊上,冷嫦曦便开口断了那小二的话,也顺便点了菜,毕竟只有一墙之隔,怕说话会被听见。
小二将他们三人送入雅间,上了茶水后便退了出去。他们三人坐在桌前,默契地不置一言。这古代的房子几乎都是木头所制,雅间之间也只是隔了薄薄的一层模板,因此只要稍微用心些,隔壁的动静那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三人才一坐定便听闻隔壁隐隐绰绰地传来一声娇叱:“一直久闻金玉满堂的大名,我和公子这才来你们这里尝尝鲜,怎么就这么几道菜也做不出来?”
“这个,小姐,您说的这几道菜我们这里还真是没有,可能也是我们过于孤陋寡闻,要不然您看看,这些都是我们最近才秘制的一些新鲜菜色,味道口感都非常不错。”那小二的声音显得有些为难。
“这些菜色我要,不过我刚刚说的那几道菜也要。还有,给我切一个香瓜,送一盘梨子,再打一壶开水来。”郭婉柔的声音柔中带着不可辩驳的坚持,将那小二为难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坐在一旁的赵瑗,眼角轻轻扫向隔壁雅间,一抹兴味露在唇角,眼底一抹了然的精光滑过,缓缓道:“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那小二听言,就像得了特赦令一般,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将掌柜的叫了来。
那掌柜之前听小二说了个糊涂,以为是有人可以到金玉满堂来撒泼,便匆忙赶了来。进入雅间,一瞧,原来竟是冷家的瑗公子,顿时那冷着的一张脸变得客套起来:“瑗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赵瑗不语,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郭婉柔,那郭婉柔瞧赵瑗竟然为她出头,心底更加肯定那些菜色是赵瑗所爱,只是不便开口。此刻正是显示自己贤良淑德的时候,当然要为他排忧解难,于是淡然地开口言:“要一盘姜丝炒兔肉,姜丝越多越好。一盘小白菜闷兔肉,白菜越嫩越好。一盘宫爆蟹肉,多放花生。顺便切一盘香瓜,一盘梨,一壶开水。”
既然是瑗公子的客人,那当然是得罪不起的,虽然那些菜色掌柜也是第一次听闻,只觉得奇怪,但也不好多问,便应承了下来。
雅间的那头,在听到掌柜离去的脚步声时,某人便已经捂着嘴,笑趴在了桌上。
“小姐,那菜到底有什么问题?”灵善昨晚听闻交代时,只是觉得奇怪,一头的雾水,只当是这样的菜色难以入口,说出来让郭婉柔丢面子,可现在看冷嫦曦和灵风的模样,她不得不怀疑那菜不简单。
“等着看就好!”冷嫦曦深吸一口气,压下忍不住的笑意,抬头与灵风交换了一个眼神。
计赶郭婉柔(7)
“客官,您的菜来啦——!”小二手里端着托盘,远远地就开始唱着喏往冷嫦曦的雅间走来。
那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刚一端上桌,冷嫦曦便亮了眼,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脆皮肠放入口中,顿时香脆可口,那滋味在甚是美味。
“快吃!这个味道太棒了!”难得的美味让冷嫦曦挥着膀子,招呼灵善灵风,却忘了压低声音。
那兴奋的嗓音透过薄薄的木板传入了隔壁的雅间,某个男子闻声,悄然挑高了眉峰,随即望向身侧的女子,见她似乎并未上心,稍稍舒了一口气:“郭姑娘第一次来嘉州城吧。”
“是啊,听说瑗公子也在这,所以顺道来看看瑗公子。”瞧赵瑗主动开了口,郭婉柔顿时心花怒放,神态娇羞地答道。
“谢谢郭姑娘惦记了。”赵瑗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郭婉柔聊着天,听着隔壁那不经遮掩的声音,心底无奈,却又忍不住纵容。正因为纵容,他才会如此费尽心思地跟郭婉柔聊着,就怕隔壁的声音也传入郭婉柔耳中。
“客官,菜来啦——!”小二端着盘子,来到赵瑗他们的雅间,将那一碟碟的菜布置在桌上后,客气地笑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下去吧!”正和赵瑗聊得起劲的郭婉柔不满小二将他俩人打断,于是急忙挥挥手,遣退了小二。
“客官若是有吩咐,就拉墙上的这个绳子!”小二指了指墙角的一个绳子,那里连接着雅间外面的一个大铃铛,若是轻轻拉动,铃铛响起,便会有小二进入雅间,否则是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的。这点设计也像极了现代包厢中的服务铃。
见赵瑗点了点头,小二陪着笑脸便下了楼。
冷嫦曦瞧见那小二走远,当即按住灵风和灵善的手,低声到:“先别吃了,好戏开始了!”
当即,三人放了筷子,全都竖了耳朵,屋中顿时静谧。
一直留意着隔壁雅间的赵瑗突然听不见了声响,轻轻地蹙了蹙眉头,心下暗自掂量。其实自那三人开始上街跟踪之时,他便已有所察觉,当时只当是那小霸王不甘心他一个人跟郭婉柔出来,心底有些醋味。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内有乾坤。他半眯着眼,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那几道奇怪的菜肴,并没有动筷的意思。
“瑗公子,你尝尝这道姜丝兔肉,不知道这家味道如何,我以前在郭家,经常吃呢!”郭婉柔给赵瑗夹了一块兔肉放在他碗中,瞧见他并没有动筷,还当他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自己也夹了一块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赵瑗瞧了瞧碗中的肉,不能不吃,又不愿真吃,顿时有些为难。再看看那一桌菜,竟然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心底也不痛快起来。
“没想到郭姑娘竟然爱吃兔肉。”赵瑗勉强扯了扯嘴角,轻轻地咬了一口那兔肉,味道因为加了大量的姜而有些奇怪。
“是啊,我从来就爱吃兔肉,而且这兔肉一定要这么做才好吃!”说着,郭婉柔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那味道让她差点吐了出来,却又不得不面前吞了进去:“瑗公子,这个小白菜闷兔肉味道也不错。”
说着,她有给赵瑗夹了两块,赵瑗没办法,只得勉强吞了一块。
郭婉柔瞧赵瑗吃得有些似乎勉强,心下还以为他故作姿态,等自己什么都吃遍了,自然也就动筷了。于是,郭婉柔又吃了几口宫爆蟹肉,随后吞了一块香瓜,最后竟然吃着梨,喝着开水。
这一连串的动作瞧在赵瑗眼中竟然感到有些心惊,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己的小宝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不禁有些同情起郭婉柔来。
而要那郭婉柔一口气吃了这些东西,也是要勇气的,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毕竟是大家小姐,这菜肴吃得如此怪异还是第一次,另一方面便是味道,虽然金玉满堂的东西确实不错,可这几样食材混在一起,那味道确实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好不容易才咽下嘴里的梨子,郭婉柔稍稍舒了一口气,温文尔雅地朝着赵瑗笑道:“瑗公子,这金玉满堂的味道确实不错,婉柔吃得有些失了礼,还望见谅。”
“郭姑娘客气了,这里没有外人,喜欢就多吃一点。”赵瑗也客气地应了一句。
“既然没有外人,瑗公子也别客气,赶紧吃!”郭婉柔被赵瑗那句“没有外人”给冲昏了脑袋,顿时又多吃了几口宫爆蟹肉。
就在此时,郭婉柔突然感到小腹有些隐隐作痛,一开始她还能忍得住,但那股痛意却越来越深,在她体内翻江倒海,令她的面色也稍稍有些变了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体内似乎有一股气在上滚下窜的,几次都几欲从某个出口喷薄而出,却又被她憋了回去。
“郭姑娘,你怎么了?”赵瑗也察觉了郭婉柔的不对劲,于是放下了筷子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郭婉柔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就在此时,她体内的那股气终于成年,摆脱了某个狭小洞穴的束缚,以夺魄惊魂的声音“嘭”然而出。
霎时,屋中一片静谧,隔壁的雅间传来低低的压抑的笑声。郭婉柔还未来得及红了脸,便急忙捂了肚子,朝赵瑗道了一声抱歉,匆匆忙忙朝后院的茅厕跑去。
计赶郭婉柔(8)
瞧着那抹匆匆忙忙的身影消失在雅间门外,冷嫦曦终是忍不住拍着桌子,捂着肚子笑了出来。那嚣张的笑声毫无遮掩地传到了隔壁人的耳中。
赵瑗一挑眉,心下顿清:这菜色果然有问题。当即便悄悄地将郭婉柔放在他碗中的那几块肉又夹回了盘子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等在雅间里,不过耳朵却竖起,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灵善有些迷糊地看着笑得都流了眼泪的灵风和已经趴在桌上抽气的冷嫦曦,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灵善,你可知昨晚我告诉你们的那几道菜有什么功效?”冷嫦曦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稍稍缓了口气问道。
“什么功效?”灵善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昨晚小姐交代她和灵风上演这么一出戏的时候,她还只当是想让这郭小姐点一些奇怪的东西丢丢人,可现在听小姐这么一说,似乎好像事情是这么简单啊。
“姜丝炒兔肉,小白菜闷兔肉,宫爆蟹肉,多放花生,吃完之后再吃上一个香瓜,喝着开水吃梨子,哈哈哈,每一道菜都足够让她拉肚子,拉到腿软,她还吃了这么多!”冷嫦曦一边说着,一边笑得都背了气。
闻言灵善霎时黑了脸,她可没有像冷嫦曦这么大的胆子,光一想到得罪了郭家的后果,便感到浑身一阵寒意。
“这菜的功效灵风也知道?”灵善瞪大了眼睛,瞅着自己的弟弟,眼底有着一丝责怪。
“无意间知道的。”这个时候灵风怎么还敢说这个菜是他和冷嫦曦背地里好玩,自己研究食物相生相克时弄出来的?
犹记得自己那个时候还小,整日跟在冷嫦曦这个女土匪的身后转悠,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经常被她诳得团团转。那时,冷嫦曦偷偷丢给她一本关于食物的书籍,跟他一块暗中专研一些食物的生克,说是以备不时只需,他也就这么相信了,用他那极度聪明的脑子弄出了一堆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过他们俩也就只敢背地里玩玩,若是让灵善知道,让赵瑗知道,那是吃不完兜着走的罪呢!因此,灵善现在问起,灵风也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知道还敢这么做?要是一个不小心,那郭小姐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可曾想过后果?”灵善捏着灵风的耳朵训斥。
灵风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暗中望向冷嫦曦求助。谁知冷嫦曦此刻竟然为了害怕灵善唠叨她,而眼观鼻子鼻观心,丢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后,将视线转到了其他地方。见状,灵风心底痛悔当初怎么就这么年幼无知识人不清啊!
“灵善,那个菜就只有拉肚子的功效,其他没了,真没了。”瞧灵风着实可怜,冷嫦曦还是开了口。
灵善放开灵风的耳朵,严肃的面色中带着深深的责备,望向冷嫦曦,就在她要开口之际,冷嫦曦大义凛然地说道:“灵善啊,我这也是为了革命的最终胜利哇,伟人们说了,革命胜利只看结果,过程艰辛一点大家要谅解啊!”
“什么革命,什么伟人,小姐,我看你糊涂了吧?”
被灵善这么一训斥,冷嫦曦摸着鼻子乖乖地做了解释:“这不都是为了赶走郭婉柔吗?你知道让一个女人死心的最好方法吗?那就是让她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彻底的丢了面子。像她这样的大家小姐,怕着了这么一回,三年五载都不敢再来骚扰赵瑗了,弄不好,心就这么彻底死了,多好!再说了,这么一闹,你想她哪还有脸住我们冷家,只怕见着赵瑗都躲开了。我这不都是为了大家着想么?”
冷嫦曦的话那是句句有理,堵得灵善有口难言,想要生气却也找不到理由,最终想起那郭婉柔的模样,不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计赶郭婉柔(9)
熟话说,乐极生悲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在冷嫦曦正在为革命胜利而欢欣鼓舞之际,雅间的门侧突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磨牙声:“冷嫦曦,原来是你搞的鬼!”
霎时,冷嫦曦面上的笑意全僵住了,带着一丝侥幸心里,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怨恨的美眸。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之一就是说人小话被听个正着,最悲催的事情之二就是作奸犯科被抓个现场。而她冷嫦曦这么一刹那,两件最悲催的事情都让她给赶上了。
偷偷咽了咽口水,冷嫦曦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婉柔姐姐,好巧啊!”
话一说完,瞧见郭婉柔黑了半边的脸,顿时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实在不明白这智商这瞬间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负数。
“冷嫦曦,就是你做的手脚是不是?”郭婉柔的脸苍白苍白的,冷嫦曦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但突然面对这么个人,心底还是很虚的,于是怯怯地问道:“我不知道婉柔姐姐在说什么。”
“你还想狡辩!”那郭婉柔扶着门板一步一步地朝冷嫦曦走来,可见是真真切切地拉到腿软了。
冷嫦曦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顿时郭婉柔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什么大家闺范,什么千金小姐,通通都抛到了脑后,她猛地朝冷嫦曦扑了过去,牢牢地抓住她的脖子,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冷嫦曦被掐住脖子,也傻了眼,没想到真的给她弄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郭小姐,请你放手!”
“郭小姐,请你自重!”
灵风和灵善一左一右上前阻止,却因为碍于她的身份而不敢大打出手,所以也撼动不了郭婉柔半分,郭婉柔死死地掐着冷嫦曦的脖子,几乎让她都要背过气去。
就在这时,一抹人影冲了进来,狠狠地一把拽住郭婉柔的手,将她拉开。
就在冷嫦曦即将眼前一黑时,突然感到脖子里终于能进气了,她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抬头就见赵瑗寒着一张脸紧紧拉住郭婉柔的手腕,半眯着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眼底浓浓的暴戾,让人感到心惊。
“是她,就是因为她,那些菜有问题……”郭婉柔被赵瑗瞧得有些心惊,却也不甘心,想她堂堂郭家的小姐,竟然被如此羞辱。
“那些菜是你非要点的。”赵瑗冷声提醒,让她别忘了是谁肆意妄为。
“可是,可是……”郭婉柔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明明知道是自己被陷害,但却又不能说出口,最终脑子一闪,指着冷嫦曦道:“那是她说那些菜是你爱吃的,我才点的!”
“你,你撒谎!咳咳”冷嫦曦扶着脖子,轻声咳道:“你昨晚来问我的时候,我明明就告诉你的是,咳咳,是芙蓉糕,油酥虾仁,水煮肉片,清蒸鲈鱼,宫爆鸡丁,不信,你的丫头也能作证,灵善,灵风,还有吴妈也都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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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赶郭婉柔(10)
赵瑗淡淡地撇了一眼郭婉柔,瞧得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那也是,那也是……”这下,郭婉柔是如何都没有了话可说。
“那些菜我刚刚也吃了一些,郭小姐应该也有瞧见,怎么我就没事?”赵瑗甩开郭婉柔的手,郭婉柔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幸而有丫头扶着,才免了摔在地上的难堪。听赵瑗这么一说,心底也泛起了疑惑,可一想到在这里见到冷嫦曦,一定不是什么巧合,况且自己还听到她说什么要将她郭婉柔赶走之类的话,心底便忍不住那股子怨气。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赵瑗淡淡地瞥了一眼郭婉柔,这一眼,郭婉柔是瞧得明白的,意思是让她别把事情闹大了,这样两家人不仅坏了面子,还坏了关系,毕竟先动手的是她郭婉柔,在冷家做客,却差点要了冷家小姐的命,无论什么说辞,她都说不过去的,毕竟她道听途说的那些话拿出来也成不了证据。而她掐着冷嫦曦的脖子确实铁铮铮的事实,这么多人有目共睹的。这么一想,即便心有不甘,但郭婉柔却不得不软了声。
正待郭婉柔要离开之际,冷嫦曦突然开了口:“怎么,差点杀了人,一句话也不说就要走?”
霎时,郭婉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她,最终却不得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道歉的话:“是婉柔失礼了,还望妹妹大人有大量,别跟婉柔计较。”
说罢,郭婉柔转身头也不回地再丫头的搀扶下走出了金玉满堂。
见郭婉柔离开,赵瑗那张冷脸丝毫没有解冻的迹象,他眼底积蓄着浓浓的怒意,站在冷嫦曦面前,瞧得冷嫦曦浑身一颤。就连灵风和灵善两人都机灵地退到了雅间的墙角。
冷嫦曦咽了咽口水,悄悄地瞥了的一眼灵风,却见那厮居然将头扭开了去,顿时心底磨着牙暗道:果然啊,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冷嫦曦眼见求见无门,当即捂着脖子开始了自救的道路:“哎哟,好疼!咳咳……”
她一边咳着,一边偷偷看向赵瑗,在瞧见一抹怜惜划过他眼底时,她那咳嗽的声音就更加的卖力了。
终于,赵瑗在明知道她是装腔作势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缓缓蹲下,纤指在她脖子上轻轻地揉着:“还疼吗?”
“疼!可疼呢!”冷嫦曦撒这娇道。
“疼,就要长点记性!”瞧着她那样,赵瑗原本囤积在胸腔的一把怒火顿时跑了一半,但还是忍不住狠狠地说了两句:“你就是太过于嚣张了!有脑子做了个开头,怎么就没脑子好好收尾?今日我若不在,我看你这小命怎么留到明天!她郭家杀你一个冷嫦曦那就是如捏蚂蚁一样简单!”
说着说着,气不过,赵瑗还是狠狠地在她屁屁上留下了两个大巴掌,这还是赵瑗从小到大第一次打她,可见真的是给气疯了。
出了这么个事,当然她郭婉柔是没脸也不想再在冷家待下去了,第二日就找了个借口走了人,好在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所以都瞒在了心底,谁也没有说出去。可即便这样,她冷嫦曦还是和郭婉柔结下了深深的梁子,这个梁子一结就是一生——
今天圣诞节,大家要快乐啊~玥玥努力赶文中~~~~
六年
时光荏苒,眨眼就六年,冷嫦曦也早已习惯了古代的生活,现代的影子在她脑中开始渐渐远去,若不是每日练习着芭蕾舞,她还正当那是一场冗长的黄粱梦。
六年的时间,足够她绽放那周身的华美。冷嫦曦从小就知道自己面容精致,不过那时的脸蛋圆圆的,再漂亮也顶多是被人夸上两句可爱。可自从她进入了高速成长期后,身子开始迅速抽条,即便才十六岁,那也是凹凸有致的,脸面被拉得细长细长的,如瓜子一般,一双美眸敛着秋水,用灵风的话来说就是眨眼都能勾魂。
六年,冷嫦曦取得的最让冷老爷欣慰的成绩就是练就一身炉火纯青的轻功,飞檐走壁无影无踪;取得的最大成就就是将那芭蕾舞一丝不落地全都捡了回来,甚至研究了古舞后,将两者融合,若是放到了现代,只怕是超越巅峰的存在;取得最大的胜利就是将土匪的地位合法化,更加巩固了其执政地位,从冷老爷手中争取了自由最大化,外出也有完全暗箱操作变成了半合法化。
六年,冷嫦曦唯一一直没有做的事就是扑倒赵瑗,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自家那小相公太过矜持,没给她机会,做足了勾引的戏,却换来一句:“我们并未成亲,于礼不合。”,因此两人的关系一直停留在纯洁的二垒上,就连三垒都没有上,冷嫦曦常常为此感到遗憾。
“小姐,老爷还在武场呢,你就这么外出……”灵善手中拿了一套素青色的圆领长衫,放在榻上,有些无力的瞧着那位正在妆台前搔首弄姿的某女。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一会收拾好了,就去把灵风叫上啊!”冷嫦曦站在铜镜前前后后地看了看,不甚满意,若说这十六年来她唯一不能接收的东西那就非这铜镜莫属了。虽然人们常说,朦胧美,但这铜镜未免也太朦胧了,远了瞧不清,近了了瞅又有点像哈哈镜,带着这么一些凹凸不平。
“小姐,抬手。”知道自己小姐的脾气,那是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的,就算老爷也拿她没有办法,于是灵善长叹一口气,拿出冷嫦曦常用来裹胸的布条,让她抬手,准备给她改成男装。
看着自己的那对小馒头在布条的压缩下渐渐趋于飞机场,冷嫦曦就觉得有些舍不得,就怕一个不小心将她那对自己甚是满意的馒头给压变了型:“灵善,轻点。”
灵善手下一顿,给了她一记不善的白眼,下了狠手又勒紧了几分。若说这几年灵善长得最快的是什么,那绝对非胆子莫属。不过她此刻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这么跟灵善说时,灵善还急忙松了手,紧张万分地问她是否太紧了,透不过来气。谁想她居然开口便是:“这对馒头可是赵瑗以后的福利,当心压坏了。”
当时灵善便黑了脸,手下一紧,不管不顾地将她勒成了飞机场。从此以后,但凡冷嫦曦开口,灵善一律不予理会。
“灵善,我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羡慕你。”冷嫦曦一边龇牙咧嘴,一边不忘一双眼睛溜到灵善的胸前,占占口头便宜:“不用缠绷带就能出去。
霎时,灵善的手下再次用了两分力道。
美救英雄(1)
被冷嫦曦这么一折腾,灵善那原本还因为外出有些担忧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把这祖宗伺候好了后便去了书房,偷偷将灵风叫了出来。冷老爷对他们姐弟是极其好的,不仅让他们跟着少爷小姐们一起习武,还让灵风跟着少爷们一起识字读书,就连她也因为跟着小姐学会了写字看书,不至于像吴妈那样大字不识。
这些年,冷老爷之所以对冷嫦曦偷跑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原因也是因为有灵风和她跟着,冷家人这才放了心,毕竟他两人的功夫在众多师兄弟中算是相当出彩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冷嫦曦在习武上更加懒惰,让冷老爷愈发地恨铁不成钢。
入夏,骄阳带着一丝热辣,山间也少了春日里的那般清爽。
冷嫦曦嘴里叼着一根麦草,背着手,倒退着走来林间的石子路上,俨然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小姐……”灵善在冷嫦曦瞪视下,那个姐字还没说完便急忙改了口:“公子,小心脚下的路!”
担心她会不小心摔伤了,灵善忍不住又叨叨了两句,但那女霸王哪里肯听,这条路她走了十来年,早就已经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多了一块石头,哪里多了一个坑,于是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也没见她转回身去好好走。
“姐,你就不该跟她说,让她好好地摔上这么一次,下回不用你说,她也会长记性了!”灵风撇着嘴,淡淡地瞅了一眼冷嫦曦。
冷嫦曦无声地勾着唇角,冷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心中默数到三,果然就听灵风开了口:“都说了多少次了,别没大没小,没尊没卑的,那是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冷嫦曦瞧着灵风摸着鼻头蔫了气,一脸的幸灾乐祸。
就在三人打打闹闹地快要走到山口处时,突然由远及近传来几声呼喊:“他受伤了,跑不远,快追!”
“少主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往那边跑了!”
“他在那!快抓住他!”
闻言,冷嫦曦立即顿住了脚步,她转身,徐徐半阖了星眸,记忆中的某个相似的场景出现在脑海,她若有似无地淡淡瞥了一眼灵善。
只见灵善悄然上前几步,挡在了她的面前,神情中带着一丝谨慎。
“应该不会是第二个灵善了,没理由抓个孩子还要动用这么多男人。”灵风的口气虽然戏谑轻松,但神情却不见一星半点的松弛,光听那几个人的对话就能揣测个几分,怕是什么人遇见了麻烦想跑到山中躲躲,被一直追到此。
“上树看看再说。”冷嫦曦的手轻轻按在灵善肩头,没心没肺的生活,过一天得一天,是她最大的希望,在这乱世中,很多事情即便自己不去招惹,也会亲自来敲门,所以在能不惹麻烦的时候,她尽量会选择避免。
跟着自己的小姐十多年,冷嫦曦的心思灵善自然是抹了个透的,于是朝着灵风点点头,三人飞身上了树。
才在树梢处将自己的隐藏好,就见一黑衣男子趔趄着脚步,捂着胸膛,匆匆忙忙朝着山里跑来,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剑上透着血光,瞧得让人有些心惊。这是冷嫦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心底不免有些打鼓。
美救英雄(2)
那男子一边跑着,一边不断往后看去,但因为身上的伤拖累,脚步却越来越慢。
他再跑了几步,回头时没瞧见地上的石头,不小心绊了一跤,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那伤口似乎被这么一摔,更加裂了几分。
男子发出一声极细的闷哼,但却依然被站在树梢的冷嫦曦听入了耳中。
冷嫦曦忍不住悄悄地扒开一个树叶缝,因为那男子一直低着头,所以她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能隐约瞧见一抹背影,这修长挺俊的背影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坚毅。
那男子趴在地上稍稍缓了口气,抬手,用力将剑尖扎在地上,接着这股力量,他缓缓挪动身躯,从趴着到跪着,最后勉强站了起来,但地上却是一滩血水,瞧得人怵目惊心。
男子起身剧烈的喘息着,但在听闻那离他越来越近的声音后,不得不拔出剑,脚步踉跄地往前跑去。说是跑,还不如说是挪动,可见他身上的伤究竟有多重。
“站住!”身后的人叫嚣着赶来。
身后的声音越加清晰,那男子的脚步显得越加的凌乱,最后终是被那群人给追了上来。
“看你还往哪里跑!”来人迅速将他包围,个个手里的剑都直直比向他,男子不得已停了脚步,捂着胸膛,眦目欲裂地瞪着来人,眼中的恨意竟让那些人忍不住退了两步。
随即众人察觉他重伤,性命早就如同风中残烛,顿时也嚣张了起来:“你杀了我么这多的兄弟,我看你这次往哪里跑!只要把你的首级拿回去献给少主,少主定然会重赏!”
那些人的笑声带着残忍,仿佛杀的不是人一般,听在冷嫦曦耳中,令她浑身一颤。这是真实的打斗,真枪实弹的,跟在武场中的比试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这一瞬间,冷嫦曦切切实实地感到了性命在这个年代是多么卑贱的东西。心底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堵在胸口,难受。
“你们这些金贼,侵占我大宋领土,欺压我大宋百姓,伤了岳将军,死不足惜!我只恨今日未能将你们一个一个都凌迟了!若我当真命绝于此,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这些金贼凄惨的下场!”男子一口血喷出,满心的愤恨,寡不敌众,再加上自己重伤,只怕是再难过了这一关。
冷嫦曦三人躲在树上,将那男子的话听了个清楚,顿时冷嫦曦心底一热,原来竟然是金贼!在十六年的爱国主义教育观的熏陶小,冷嫦曦现在脑中仅存了一个概念,那就是:金贼过街,人人喊打。
当即,她就想着灵风和灵善使了个颜色,他两人跟着冷嫦曦多年,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于是默契地点了点头。
“你受死吧!”那金贼听闻男子的话,顿时恼羞成怒,举起剑就朝男子刺去,男子吃力地抬手挡下,却还是被剑尾扫了手臂,顿时,一个深可见骨的血口子立现。
其他金贼也纷纷举起剑,朝他砍去,眼见那男子即将命丧黄泉之际,一声大喝从天而降:“金贼受死!”。
那几名金贼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手中的剑顿了顿,就在这一瞬,一抹身影顿时快速地移动到那男子的面前,将那男子带出了包围圈。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男子就已经身在树下了。在瞧见将他带出来的女子的容颜时,男子眼中带着一抹诧异,但女子却因为留心那几个金贼而没有瞧见。随即他的唇边缓缓绽放出一抹隐隐的笑意,之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
待到金贼回了神时,面前多了一男一女两人,瞧着功夫似乎不弱,当即后悔没早动手,此刻只能咬着银牙,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灵风同灵善使了个眼色,两人极其默契地向着两个方向冲去,刀光剑影,顷刻间,血染了一地。
“这个人要怎么处理?”灵风一声戾气未消,随手撕了一块布,将剑上的血迹拭干净后,放入了剑鞘。
“小姐,先赶紧离开这里吧,毕竟多了这么几具尸体,若是官府追问起来也麻烦。”灵善将剑放好后有些担忧地四下看了看。
冷嫦曦轻蹙着眉瞧了眼那几个之前还鲜活的,现在却是死尸的金贼,虽然是敌人,但面对这生死一瞬间的场景,冷嫦曦未免还是有些胆寒。
稍稍稳了稳心绪,冷嫦曦转头瞧着靠在树干上的男子。之前因为距离太远而没瞧清的他面容,这下看了个看了个清楚,这男子的相貌极其英俊,一对英挺的剑眉斜插,紧闭的眼眸微微上挑,五官如深邃如刀刻,薄唇紧闭,却失了血色。这一瞧,便让冷嫦曦软了心,从小便在俊颜美容中成长的冷嫦曦,不仅没有产生审美疲劳,反而愈发对美颜没有抵抗力起来,套句她的话那便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当即不顾灵善的反对,硬是让灵风将他驼回了冷家。
小心谣言
很多时候,灵善是跟不上冷嫦曦那跳跃性的思维的,就比如说现在,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成天往外跑就算了,这还居然弄了个不知道身份的男人回家,正大光明地躺在自己的闺房之中,为此,灵善是彻底黑了脸的。
“小姐,这事不能这么马虎,你还云英未嫁,若是传了出去,这名声可怎么是好?就算你不介意,瑗公子总不会不介意吧?我看还是赶紧告诉老爷的好!”灵善打了一盘热水回来,放在盆架上,嘴里一直念叨着没完。
冷嫦曦闻言,丢了一记白眼给她:“知道赵瑗那厮会介意,你还给小姐我宣扬?我告诉你啊,这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全看你灵善怎么做了!”
灵善一听这话,便立即被绕进了某人的套子里,当即瞪大了眼睛,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冷嫦曦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言:“这人什么身份,我们谁都不知道,刚刚那场面你们也瞧见了,恐怕不会简单。我们冷家吧,一向淡泊,那些个朝廷的事情从来都不管,救了这么个人,若是告诉了爹,只怕会挨骂不说,还会给爹惹来麻烦。再说了,爹一向不喜欢我们掺和这些事儿,今天你俩出手,难不成还想自动送到爹面前领罚?”瞥着灵善越来越犹豫的眼神,冷嫦曦大言不惭,接着侃:“若是这事儿,一点消息也不透,等这人醒了,让他离开,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们也不过是行侠仗义一回不留名,多好!不给爹找麻烦,不给自己找麻烦,最重要的还是这事就我们三知道,小姐我的名声也能保全,一举数得。这都看你灵善的决定了!”
说完,冷嫦曦两手一摊,一副任君选择的模样。
可那灵善哪还有选择的余地,这番话早就将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当即掏心掏肺地保证:“小姐放心,灵善的嘴最严实了,一定不会透露一星半点!”
听着保证,冷嫦曦一面笑眯眯地摸着灵善的头,一面心底乐呵:这丫头怎么还跟当年相信仙境存在时一般单纯呢?
一旁的灵风瞥见这一幕,嘴角一抽一抽的,终是长叹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躺在榻上的男子双眸紧闭,丝毫清醒的意思也没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十道,最致命的便是胸口那一剑,虽然血液已经开始干涸,但留在身上的血窟窿却瞧得人怵目惊心。
“他伤得太重了,只怕要请个大夫过来。”灵风解开那人的衣服,瞧见身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也严肃了很多。
“我瞧瞧!”在灵善还未阻止之前,冷嫦曦便两步上了前,手指在他身上拨弄着。
“小姐,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陌生男人的身体,你怎么好意思出手?”虽然已经答应冷嫦曦不说出此事,但对于冷嫦曦这些出阁的言行举止,灵善还是无法从心底接受。
“平时跟师兄他们一起习武,也没少看他们光着膀子。再说了,这人命关天的事,哪来这么多的讲究?”看着那男子身上的伤口,冷嫦曦的面色愈发的沉重起来。
“这人若是不赶紧治疗,只怕会有性命之忧!不若我去城中请个大夫,蒙了他的眼睛带来,如何?”灵风抬眼望着冷嫦曦,神色有些担忧,虽说是救人,但若这个人没有救活那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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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鬼也要跟你后面
“不行!请大夫风险太大了,即便是蒙着眼睛进来,也不可能蒙着眼睛治疗,若是那些金贼当真发了狠心要将他挖出来,只要到城中的药铺一家一家的打听就知道。只怕那时会给冷家带来麻烦。”此时的冷嫦曦收起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冷静的分析着。
“那怎么办?”灵善一听,也觉得事情有些麻烦,心底多了一层担忧。
冷嫦曦沉吟半响,抬眼再瞧了瞧躺在榻上的男人,心底有了计量,虽然有些冒险,但也只能放手一搏,于是把心一横道:“灵风,你现在到城中的药铺把这些药买来。千万记住,每家买一样。”说着,冷嫦曦来到桌边,迅速地写下几个药名交给灵风,接着又对灵善言:“灵善,你去准备一坛酒,一大桶热水,然后裁剪一些白布条,越多越好。多准备几块擦身上的布。好在这几日赵瑗和我哥去巡商,不在家中,娘那边只要每日出去应付即可,至于爹那,我想一切照旧他应该也不会寻来。”
一听冷嫦曦这么交代,灵善顿时变明白了,诧异道:“难道小姐想要亲自……”
见冷嫦曦点了点头,灵风有些担忧:“你虽然看过几本医书,但未必就能端这碗饭,这人伤得重,若是一个不小心怕会惹来麻烦。”
“放心吧!我会有办法。”冷嫦曦自信地扬了扬唇角。
那些医书是她闲来无事让灵风找来给她看的,众人皆以为她不过走马观花,熟不知她早就在心底有了定量,将其烂记于心。毕竟乱世,保命是最重要的事情,居安思危的意识她从来就有,也不曾马虎过。
早在冷嫦曦带着灵风捣鼓食物生克表时,就已经开始了漫长的偷偷习医之路。虽然在现代,她不是医生,但那些基本的急救方法她还是熟记于心的,结合了中医的一些治疗以及用药,她相信这男人身上的伤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有些诧异于冷嫦曦的自信,但灵风就是会没理由地相信她,于是不再多言,转身推门而出。灵善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也不再多置一词,这一刻的冷嫦曦在她眼中不再是那个总是挑起事端,满脑子歪点子的小姐,而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让她觉得可靠的同时,心底还生出一丝殷切的盼望。
待灵善灵风离开之后,冷嫦曦也没有闲着,刚刚虽然自己豪言壮语一番,心中爽了,但真的面对真枪实弹的战场时,心底还是有着这么一丝担忧的,毕竟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去医治过任何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新媳妇上轿谁有有这么一回,她牙齿一咬,挽起袖子,就开始动手去解那男子的衣衫。
怕不小心动到他的伤口,冷嫦曦只能小心翼翼地去除他的上衣,因此也极其地费力,不一会便已经大汗淋漓。她手下不停,嘴里还念叨着:“本小姐可是第一次动手医人啊!你可要运气好些才行!赶紧祈求上帝保佑你,祈求各路神仙保佑你。若是你不幸命丧我手,千万不要来找我,我也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出手的……”
冷嫦曦就这么念念叨叨的,稍稍分了些神,感觉不是这么紧张了,也正是这一分神,她并没有注意躺在榻上的男人微微弯起的唇角,以及轻轻扇动的睫毛。
“这可不行,如果我当真命丧你手,做鬼我也要跟在你后面……”虚弱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传入冷嫦曦耳中,让她不禁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