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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罗裙全文阅读

作者:璞玥     绿罗裙txt下载     绿罗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闭关

    冷嫦曦自然知道语嫣是因为怕陈少煊故意偏袒她,才有此一说,不敢明着指责,只能拐着弯的提醒。

    冷嫦曦冷笑一声:“靠舞弊赢来的赌注,我一向不屑!这次比赛我并不想公开,所以就由楼中的姑娘们一起来评判,按人头计票,每人一票,以投票的方式来决定最后的输赢,如何?”

    语嫣闻言,觉得这个方法甚是可行。心中暗想:楼中的姑娘们彼此熟悉,从心理上便已经有些偏向自己了。再加上她对自己的自信,想要赢了这个女人,一定不费吹灰之力。

    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接着又问了一句:“比什么?”

    无论比什么,她语嫣都是最顶尖的,因此也就不在意什么长项短项的了,自然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冷嫦曦,送了个面子给她。

    而冷嫦曦也没有矫情,最拿手的也就只有这么一项,现在人家送上门来让她选,她有什么资本矫情呢?于是,红唇中轻轻吐出一个字:“舞!”

    “好!三日后我们在大厅比试!”语嫣的口气中带着一种必胜的得意。

    冷嫦曦一听,皱了眉头,就在语嫣以为她要反悔之际,便听闻她幽幽开口:“三日太长,明日一早就比试。”

    “明日一早?”语嫣诧异。

    “对,怎么,你怕?”冷嫦曦挑眉。

    语嫣冷笑一声:“明日一早便明日一早,我本想给你留些时间练习练习,既然你不要,那便算了!”

    语嫣撇了撇嘴角,望向陈少煊,语气变得温柔似水:“阁主,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语嫣就先退下了。”

    陈少煊早就不想见到这些人了,当即挥了挥手,而当她们退到了门边是,陈少煊的声音再次冷冷响起:“小宝儿身份特殊,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阁主,我们明白了。”这些女子都不简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清楚,陈少煊放任她们在冷嫦曦面前放肆,却不代表允许她们乱嚼舌根。

    那些莺莺燕燕们离去之后,陈少煊挑高眉峰,望着冷嫦曦,大有不解释清楚绝不善罢甘休之态。

    冷嫦曦见状,眼观鼻子鼻观心地做在桌旁喝茶,一片悠然,瞧得陈少煊不耐地皱了眉头:“小宝儿!语嫣的本事并不低!”

    他这么问其实也就是想让冷嫦曦说出自己的计划,谁想这厮竟然开口说了一句:“那你就是在说我本事低了?”

    顿时,把陈少煊的嘴给堵了个结实。

    陈少煊瞪着眼睛望着她,良久,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提醒道:“语嫣的舞蹈可谓是天下一绝,就连宫中的舞师都曾暗中来芙蓉暖春请教。所以,你自己小心些。”

    其实,陈少煊在听闻她要同语嫣赌舞时,曾有这么一瞬是庆幸的。只要冷嫦曦赢不了语嫣,那她的计划也就没办法施行,兴许这样,她肚中的孩子就有机会保留下来,而她也不用如此伤身。

    但这样的念头也就是转瞬而逝,因为他太了解冷嫦曦的性子了。若这次比试真的输了,只怕会背着他再折腾别的法子。若真是如此,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心吧,少煊,相信我!”冷嫦曦听出了他口气中的担忧,总算良心发现,抬头冲着陈少煊咧开一抹微笑。

    被她突然而至的笑意袭晕了头,陈少煊望着她的脸晃了神,直到她的身形消失在花厅中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他这才回了神。

    “少煊,今晚二楼房间借我用用!”冷嫦曦的声音从上面飘落。

    陈少煊淡淡地哼了一声,抬脚正要往上走去,却被一句:“不许偷看哦!”,给阻了脚步。

    他脸色变得有些抑郁起来。

    冷嫦曦这一举动无疑就是闭关,说白点那就是自己给自己关禁闭。不许人探视,吃喝全都送到楼梯口,待陈少煊三番五次地催促之后,她才施施然地下了楼,端起热饭,不待陈少煊同她说上一句话,便转身回了二楼。

    几次下来,陈少煊见送吃喝这一招完全没有办法同她说上一句话,只得悻悻地摸着鼻头放弃了。

    他转身离开小楼,独留玉枫一人把守,自己则换了一身衣服,出了芙蓉暖春。

    许久没回临安,陈少煊觉得临安又热闹了几分,兴许也是托了赵瑗大婚的福吧,那些小商小贩的生意似乎都很不错。

    陈少煊唇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讨厌赵瑗对冷嫦曦的伤害,却也应为这样的伤害给他带来了机会。人都是自私的,他陈少煊不是什么伟大的菩萨,愿意牺牲自我,成全别人。若是赵瑗始终如一地对待冷嫦曦,兴许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幸福之后,转身离去。但现在,这个机会送到了他的眼前,他绝对不会像赵瑗那般为了江山而放弃。

    正想得出神,陈少煊的迎面走来一位喝醉了酒的男子,那男子胡茬阑珊,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脚步飘飘然,手里拿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撞了好几个行人,那些人都一脸唾弃地把他推向另一边。

    “额……对,对不起……”男子撞上了陈少煊,打了一个酒嗝,道了歉,继续往前走去。

    看似一个普通的动作,然而,只有陈少煊自己明白,在那男子离开之后,他的手中多了一张纸条。

    他悄然将纸条藏在袖中,在街上转了一圈,给冷嫦曦买了一些东西。

    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令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给冷嫦曦买的那串糖葫芦,她那张粉嫩的圆脸,至今还清晰的留在他的脑海中。

    陈少煊禁不住淡笑一瞬,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一串糖葫芦,转身回了芙蓉暖春。

惩罚(1)

    陈少煊才走到芙蓉暖春的后门,便瞧见了守在门口的王嬷嬷,一脸的焦急状,远远见着他,便开口喊道:“阁主!你可回来了!”

    他心底一紧,第一个飘入脑海的念头便是冷嫦曦出事了。

    于是,他急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阁主,玉枫公子请你回来后赶紧去小楼……”王嬷嬷话还没说完,陈少煊便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一路飞奔回小楼,陈少煊的深色中带着一丝焦虑:“玉枫,怎么回事?”

    “公子……”玉枫瞧见陈少煊回来,那张破冰的脸总算稍稍开霁,他眼神为难地瞥了一眼小楼。

    只听楼中出现“咚咚”的声响,似敲东西一般。

    陈少煊皱着眉头,急忙推开屋门,那声响更加清晰起来。

    顺声望去,陈少煊终于明白玉枫为什么黑了脸,因为那声音正是从二楼传来的。

    陈少煊挑眉,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二楼那厮到底在干吗,敢情是要拆了他的小楼不成?

    实在是有些担心,陈少煊银牙一咬,凤眸微眯,悄然地飞身跃上了二楼。

    对于舞蹈,冷嫦曦从来都是自信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会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这次同语嫣的打赌虽并未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却无意间帮了她一个大忙。她原本就知道要驯服这些心高气傲的女子并不容易,若是只靠陈少煊,只怕最后得到的只是面服心不服,指不定会有谁在背后捅她的幺蛾子,到时的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

    而她若是光明正大的胜了语嫣,只怕这些女子不服也不行,办事的效率自然就会高上很多。

    所以,同语嫣的比试,冷嫦曦是势在必得的!

    自从离开皇宫之后,冷嫦曦便没再练习过芭蕾,虽然不至生疏,但多少有些僵硬了,因此这才借了陈少煊的二楼来练习。

    没有芭蕾舞服,她便帅气地把中衣袖子给剪了,顺便连裤子也剪成了小热裤,用头绳高高扎了个马尾,瞧着镜中的女子,冷嫦曦仿若回到了曾经。虽然才短短的十几年,可却是隔了上千年的时间。

    她手扶在桌子旁边,动力退绷脚控制并踹至最高点,主力退直立,托掌引体向后下腰至手抓脚腕,挑髋顶胸,上下身伸长,形成芭蕾舞中的一个挑腰踹燕的动作。

    那小腿高抬,肌理清晰,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棂洒照在她身上,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晕,将她整个包裹。妙曼的身姿如同轻燕一般,带着诱人的滋味。

    当陈少煊翻身登上二楼,入眼瞧见的便是这么一番令人热血沸腾的美景。

    瞧见冷嫦曦这般清凉的打扮,陈少煊倒吸一口凉气,脑中一片空白,一股热气顺着脑门冲向两腿之间,刹那间,帐篷高支,他尴尬地急忙转身,一个不查狠狠地撞上了门槛旁的柱子。

    “咚——”一声闷响,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冷嫦曦唤了回来。

    若无其事地收了腿,冷嫦曦拿起一边的帕子,一面擦汗,一面幸灾乐祸地望着陈少煊的背影道:“你这就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活该!”

    “你!”陈少煊捂着额头转身,她那一身清凉的装扮再次撞入他的眼中,令陈少煊急忙扭了头,红着脸道:“你这女人!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

    冷嫦曦讪笑出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在这些古人的眼中确实挺惊世骇俗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让任何人瞧见的原因。

    不过某人不听劝告,一定要当好奇的猫,那被吓死了也与她无关啊!

    冷嫦曦光着两条膀子在屋中悠来晃去,陈少煊低头站在门边,背对屋中,听着她压根就没有穿衣服的动静,黑了一半的脸,咬牙切齿,心想不知那丫是故意的,还是真把他当成柳下惠了?这等胆色,比他这芙蓉暖春的姑娘还要放荡不羁啊!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陈少煊那满脸的红潮退了大半,换上了一张冷颜,凤眸微眯,沉声问道:“小宝儿,你不会明日穿成这样去比试吧?”

    要知道,明日观看之人可不止他一名男子,还有着青楼中的下人们!

    “穿成这样怎么了?”冷嫦曦那欺软怕硬的贱毛病又范了,一见陈少煊软了姿态,便可了劲的欺负他,却不知这匹大尾巴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她伸出了魔爪。

    “你敢!”陈少煊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听不出冷嫦曦的玩笑话,在他想来,这也是冷嫦曦获胜的一种手段,穿成这样跳舞那必定带有另一种风情,只怕到时连语嫣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若要靠这个方法胜利,他宁愿她失败。

    “怎么不敢了?又不是没有穿衣服,这样穿……”冷嫦曦话还为说完,便觉眼前一黑,身子便落入了一个紧致的怀抱之中。

    她连呼声都还未发出,红唇便被疯狂地掠夺了。

    陈少煊一手仅仅地搂着她的腰肢,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一手托住她的后脑。

    薄唇紧贴在冷嫦曦的檀口之上,狠狠地咬着,好似一种惩戒。

    冷嫦曦推不开他的禁锢,唇畔被咬得酸疼,皱着眉头张口惊呼。

    也就这么一瞬,陈少煊的灵舌便钻入了她的口中,肆虐地攻城略地,一尝她口中的芳蜜。

    感觉到身下人的僵硬和不满,陈少煊徐徐放缓了动作,野蛮的掠夺变成了轻柔的舔舐,陈少煊将这个吻渐渐地加深。

    冷嫦曦没有料到陈少煊居然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措手不及,刚开始有些愤怒,但在陈少煊放柔了这个吻时,她的身子却不自觉地腾起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酥麻感觉,令她感到害怕和期待。

惩罚(2)

    这样的想法令冷嫦曦感到害怕,她挣扎着想要推开陈少煊,而陈少煊的手却仅仅地禁锢在她的身后,令她动弹不得,接着,陈少煊徐徐将她往后压下。

    冷嫦曦腰间空落,没有支撑的地方,值得被迫伸手挂在了陈少煊的脖子上,顿时两人的身形更贴近了几分。陈少煊眼角流光一闪,带上了几分浓郁之色。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知道他的意图,又挣脱不开的冷嫦曦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接着狠狠地咬了一口陈少煊的薄唇。

    陈少煊吃痛,这才不得不放开了这片令他流连忘返之地。

    起了身,冷嫦曦连连后退三大步,狠狠地抹了抹唇畔,那双喷火的水眸因为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而显现的更加的动人。

    陈少煊眼底欲色一闪而过,强压下想要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他坐到桌边,用桌子遮挡住自己身下高高撑起的小伞,径自到了一杯凉茶,清了清嗓子警告道:“你若是明天敢穿成这样去跳舞,我就让你出不了门!”

    “陈少煊,你个变态!”冷嫦曦满面通红,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给羞的,自己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出了感觉,怎么想都觉得事情变得有些走样啊!

    “嗯,你知道就好!”陈少煊大言不惭道:“若是敢穿成这样让别人瞧见,我不介意更变态一些!”

    “你,你……”冷嫦曦瞧着他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除了灵善就没有别人见过了!”

    这话一说完,冷嫦曦羞愤欲滴,禁不住想咬了舌头,她怎么就这么不打自招了呢!

    而陈少煊却笑弯了眉眼,一想到她这样的打扮连赵瑗都没瞧过,陈少煊心中就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得意,关于冷嫦曦的唯一,他总算也占有一席之地了。

    冲着这个唯一,陈少煊宠溺地拍了拍冷嫦曦的脑袋,从怀中取出一根糖葫芦,放在她眼前道:“刚刚在街上瞧见的,你尝尝看,跟嘉州的一样吗?”

    冷嫦曦瞥了一眼那糖葫芦,眼底一抹喜色闪过,咽了咽口水,却偏偏将头扭向另外一边,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而陈少煊却将她这个小动作瞧在了眼底,他闷笑在心底,徐徐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办,先下去了,你先吃完了再练习啊!这个糖葫芦可花了我一两银子呢!”

    陈少煊径自将糖葫芦放在了桌上,好心地不再刺激她,转身下了二楼。

    冷嫦曦一听花了一两银子就买了这么几个小球球,顿时肉疼起来,不值啊!原本的那点骨气在这样的价钱上顿时烟消云散。

    她拿起桌上的糖葫芦,撕下包裹的纸,狠狠地咬了一口,好似那糖葫芦就是陈少煊的头一样。

    半响,冷嫦曦将那吃干抹净的糖葫芦棒子狠狠地往楼下一扔,得出了一个结论:东西不一定是贵的好哇!

    坐在楼下的书桌旁的陈少煊有些无奈地瞧着落在自己书上的一堆山楂籽以及那一根棒子,心底明白楼上那厮就是在报复。可看着她这么幼稚的行为,陈少煊却偏偏动不了怒,只觉得宠不够她。心底软软的,淌了一滩的水。

    但当他的眼神触及放在桌面上的那张纸条时,便又立即变得锋利起来。

    那张纸条就是在街上碰到的那名醉汉交到他手中的,只见那张纸条上写着:欧阳轩在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东南,是金朝第一个都城)

    欧阳轩!这个名字令陈少煊感到有些心痛和愤恨,曾经两人一同习武一同嬉笑打到的情景一去不复返了,再见面,他不在是自己的二师兄,而是背负卖国求荣,奔叛师门重罪之人。

    陈少煊将那纸条紧紧地捏在手中,微微有些颤抖。

    良久,他心下了有了定论,深吸一口气,用了两层的内力,那纸条便成了粉靡。

    等到冷嫦曦这边的事情处理之后,就要轮到处理他欧阳轩了!不为师父清理门户,他对不起死去的大师兄,也对不起教导多年的师父!

    只是现在的他却不知道,这件事的处理,竟然牵连出这许多的波折,将他和冷嫦曦的命运推向了另一条艰涩的路上。

    月上乌啼霜满天,墨染的夜空带着浓浓的凉寒。

    再有十日,便是赵瑗同郭婉柔的大婚,宫中早就挂满了红灯笼,铺上了红毯,屋梁上红绸高挂。

    在宫中沉浸在一片喜庆之色的时候,文德殿中却空落落的,这个本该最热闹的地方却反常的清静,甚至给人一种悲寂之感。

    如银盘一般的皓月洒下清冷的光辉,包裹在赵瑗的身上,泛着一层淡淡光芒,蓄满了浓浓的悲伤。

    他那迤逦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拉长,透着孤独寂寥。

    凉风习习,赵瑗缓步出了寝殿,小豆子正要跟上去为他披上一间狐裘,却被他抬手拒绝了:“不用跟了,早些休息吧,我一个人走走。”

    小豆子手中捏着那件狐裘,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瞧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赵瑗的改变他清晰地瞧在眼底,自从这次回宫之后,赵瑗变得更加的少言寡语,常常一个人躲在后园的竹林之中,或是望着那片新建的湖水发呆。

    别人都说他是丧父之痛,而只有小豆子知道,他是丧妻之痛,丧的便是冷嫦曦,他的这个主子恐怕从此要失去最爱的人了。

    赵瑗独自一人踱步到竹林中,站在那竹屋门前,一个人寂寥地望着浩瀚的夜空。

    这个竹屋曾是他为冷嫦曦造的,就是因为她喜欢那种无拘无束之感,他便在宫中为她营造了这片青葱的翠绿,然而,翠绿依旧,却已人走楼空。

    再有十日,便是他的大婚,只怕到时,他连最后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吧!

    这么想着,陈少煊的眼角泛起一丝晶莹,顺着脸颊迅速滑落。

隐瞒

    夜风萧瑟,梳理过竹林,发出洒洒的轻响,顿然,那片片黄叶伴风卷落。

    在这样的夜色之下,一声异响从竹林深处传来。

    赵瑗满脸的凄哀顿收,换上一脸冰寒,一抹厉光从眼底闪过。他周身肃杀,眯着眼往竹林深处望去。

    他明明交代过,这片竹林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哪怕是打扫,也有专人负责,而这个时辰,这里是不可能会出现任何一个人的。只是,不知道现在究竟是谁,竟然敢这么大胆,闯入竹林。

    “谁?”赵瑗的口气中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森寒。

    半响,竹林深处走出一抹慵懒的身影,配着一张妖冶的容颜,那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赵瑗面前,毫不畏惧赵瑗的怒气,悠然道:“是我。”

    “史先生。”赵瑗眯着眼,周身的戾气有所收敛,但口气却带着明显的不悦。

    “还有十日就是瑗公子大婚了,瑗公子怎么不呆在寝殿养神?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跑到这片竹林来悠闲啊!”史浩一袭黑衣渐渐从暗处走出,皓月的光华在他的容颜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流光。

    “哼!大婚……”赵瑗冷哼,满脸的不屑,眼底甚至滑过一丝狠戾,对于郭婉柔,他除了厌恶并再无其他感觉。若非需要,他不会看她任何一眼,更加不会同她成婚。正因为她的存在,他才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就算再不愿意,至少也要装一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别让郭家对你心存嫌隙。否则你可就是丢了夫人又折兵啊!”史浩不咸不淡地提醒着他。

    赵瑗背在背后的双手缩在袖中,早就捏成了拳头,为了这个位子,他不仅丢掉了冷嫦曦,还丢掉了他自己。

    他在心中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所有失去的全都找回来!只是他并不知道,有些东西只有失去才能得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赵瑗不想再听任何关于他成婚的话,于是,冷声问了史浩。

    史浩听闻赵瑗的问话,眼底一闪而过一丝异彩。他今日来并非无所事事,相反,他为赵瑗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你之前让我调查王爷被害一事,确实有些蹊跷。那名死去的替死鬼青桃是在两年前到王府的。初入王府之时,她一直沉默寡言,并不招惹人注意。直到冷嫦曦到了秀洲,她才被选为冷嫦曦侍女。我还打听到,她有一个弟弟,比她小三岁,在郭家做事。当冷嫦曦进了王府后,她弟弟就消失了。”

    “也就是说,郭家同这件事确实有关系?”赵瑗的声音中透着清冽和森冷,眼眸没有一丝温度,远远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史浩暗中皱了眉头,望着他的侧脸,微微眯了眼,转口说道:“虽然同郭家有点联系。但这件事应该不是郭家做的。”

    “不是郭家做的?何以见得?那郭婉柔不是在我父王出事前一夜见了他一面吗?之后便一直呆在秀州,直到我偷偷赶回去,她这才离开。若说她没有嫌疑,实在说不过去!”一直对郭婉柔心存怀疑的赵瑗听史浩这么一说,不禁眯了眼,有些感到不可置信。毕竟,这事,只有郭婉柔有理由去做。

    “她确实去了秀州,也确实在秀州待了许久,可是我打听到,她在秀州那几日,从未出过门,食宿全都是小二送到门口。因为行为举止有些怪异,所以这才让那小二记住了许久。”史浩直直地望着赵瑗的眼睛,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么一番同事实不相符合的话来。

    闻言,赵瑗皱了眉头,薄唇紧抿,暗中思量片刻,对史浩说道:“关于郭家,你还需要好好的调查调查。”

    “好!”史浩笑得妖冶,在转身离去之时,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说了一句:“听说这件事情好像还牵扯上了陈家大公子陈少煊?”

    赵瑗缄默,既然让他去调查此事,他能查出陈少煊,也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内。

    见赵瑗默不作声,史浩淡然冷笑,转身离开,良久,竹林深处传来一声:“据说那个芙蓉暖春竟然是陈少煊的地盘,而他好像在今日午时便回了临安。”

    闻言,赵瑗的身形微微一震,虽然知道陈少煊要回临安,可是从不知为何,从史浩口中听到这个事情,便让他心底有了一丝期待。同为男人,他能深切地感受到陈少煊对冷嫦曦的那种执着,他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这个能赢得冷嫦曦的大好时机。所以,他应该有冷嫦曦下落的消息。

    这么想着,他心底打了一个突,顿时腾起一股期望,眼底精光一闪而过,一个计策腾现在他的脑海。

    辰时刚过,往日清静无声的芙蓉暖春竟然变得热闹非凡。

    送走那些过夜的恩客,姑娘们全都挤到了前厅,除了巨大屏风前留了一块空地之外,就连二楼都占满了人潮。

    陈少煊坐在二楼的厢房之中,面前笼罩了一层薄纱,令人不得轻易窥见其神情。

    他手中端着一杯暖茶,徐徐地品着。

    他身边恭敬地站着王嬷嬷,一边小心地伺候,一边偷偷瞥这陈少煊那眼底的两抹青黛。心底暗叹:阁主当真是为了那姑娘担心得一宿未眠啊!

    然而,真相也只有住在小楼侧房的玉枫知道。

    那半夜从小楼二楼传出的“咚咚”声,在寂寥的夜空回响,像极了某种茅山道士经常驱赶的邪物在跳动的声音。

    最令人脸黑的便是,那声音往往挑人即将入睡的时刻响起,在人彻底清醒之后停歇。如此往复,折腾到大半夜。直到陈少煊用了某种非常的惩罚手段之后,那声音这才总算消停下来,小楼灯灭,盖被入眠。

舞动奇迹(1)

    今日一早的比试早就在芙蓉暖春的姑娘们之间传开了。据说是一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姑娘挑战了语嫣。虽然大家并没见过这名姑娘,但都是十分好奇的,不知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是没听过芙蓉暖春的语嫣名号呢,还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到底是什么人啊?之前怎么就没听过呢?”

    “谁知道啊!我是昨晚才听王嬷嬷说的。让我们留下来给做个见证。”

    “是啊!王嬷嬷说话的时候好神秘啊,似乎那女子并不一般呢!”

    “再不一般,同我们的语嫣姐姐相比那也是自寻死路啊!”

    “就是,也不打听看看,语嫣的名号可是响彻大江南北的!多少公子为了能见语嫣一面,愿意一掷千金!”

    “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胆子啊!”

    …………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芙蓉暖春中所有的姑娘聚集一起,那就不是一台戏的问题了,而是一台声势浩大的春晚啊!

    当冷嫦曦到达现场时,唯一的感慨便是如此。

    自从冷嫦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那些纷纷的议论便渐渐歇了声,众人眼光在不经意间全都黏在了她的身上。

    今日的冷嫦曦身穿一袭淡绿色的小罗裙,显得清新淡雅,那张清丽的容颜上染了妆容,看上去竟多出几分滋味来,令陈少煊不觉瞧入了迷。虽然并不是她原本的那张脸,但那一身不同寻常的气息,却如同一个漩涡一般,将陈少煊徐徐往深渊里拖。而他也甘之如饴。

    冷嫦曦带着一身自信清雅的气质,徐徐往厅中的那块空地走去。

    原本围在周围的姑娘们在瞧见她的走进时,纷纷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冷嫦曦身上那中及其特殊的气质就像一个漩涡般迷人,诱人深入。那些姑娘们不觉间竟然被她深深吸引,反而忽视了她那张清丽的容颜。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语嫣瞧见出现在冷嫦曦身上的那股气质,心底顿时惊诧,随即转成了一股嫉妒和隐隐的不安。

    这个女人,昨天见面时分明带着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如何今日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的气质如此的特殊。

    “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我怯场。”冷嫦曦淡笑地走向语嫣,眉眼间不见丝毫惧色。

    两名女子气质各异地站在空地上相互望着,那种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氛,令厅中一片静谧,几十个人的存在犹如一瞬间被抹杀了一般。

    “看来姑娘很自信。”不愿承认冷嫦曦那种气质已经隐隐地胜了她一筹,语嫣淡淡一笑开口,心底安慰自己道此人也就空有架势罢了。

    “你也不差。”冷嫦曦淡然开口,唇角一直停留着一抹模糊的笑意。

    这样的笑扰乱了语嫣的心智,她隐隐感到不安。

    “既然这样,我们也别多废话了,直接开始吧!”语嫣强压下心底的烦躁,有些不耐地开口。

    有时候输赢的关键是并非比赛的本身,而在于比赛前是否有能将对手压倒的气势。在心理上给了对方压力,便能间接地影响对方的发挥,以及裁判的判断。

    冷嫦曦深知这点,而语嫣也同样深知这点。

    因此两人这才一见面便悄然地拼上了气势,只是在这方面,语嫣确实输了冷嫦曦一筹,这才由上风的位置,变成了下风。

    为了不让冷嫦曦继续影响自己,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法,因而语嫣这才迫不及待地要求开始。

    “你先。”冷嫦曦冲着她淡然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后,徐徐退到一边。

    “我先?”语嫣冷笑一声,挑高了眉,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打哪来的勇气,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若是自己先了,恐怕她就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冷嫦曦似乎看明白了她眼底的不屑,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道:“听说语嫣姑娘的舞姿卓绝,我自然是想要欣赏欣赏的。可若是我先了,恐怕语嫣姑娘就不会跳了。那多可惜啊!”

    这话听着像恭维,实则就是一赤裸裸的挑衅。楼中的姑娘们听得全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语嫣似乎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待遇和挑衅,要知道,她从来都是最顶尖的那一个,别人只有艳羡和崇拜的份,若有幸得她指点一二便会感到万分荣幸了,哪还会有人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

    因此,语嫣如冷嫦曦的愿,真的被激住了,只听她冷笑一声,不再多瞧冷嫦曦一眼,径自站到人群之中。

    轻盈的曲子响起,语嫣长袖挥舞,似波涛一般荡漾,水腰轻转,柔若软蛇,步履轻盈,点踏之间尽显纷繁。

    同为舞者,冷嫦曦瞧得入了神,这语嫣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这样翩跹的舞姿的确是她到目前为止所见到的最美的,她时而旋转,时而踏地,时而轻跳,仿佛是花间的精灵一般,又像三月的桃花,落英缤纷。不可否认,这样的舞姿就算放到现代,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师级别。

    一曲尾音滑落,语嫣的动作停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之中,瞧得人意犹未尽。

    良久,厅中这才爆发出一阵掌声好欢呼。

    “果然是语嫣啊,那舞姿太美了。”

    “就是,看了语嫣的舞,瞧那女人还如何敢大言不惭!”

    “有幸瞧语嫣的舞姿一次,真是受益太多了!”

    …………

    冷嫦曦听着耳边的议论,面色如常,唇边的笑意依旧。

    陈少煊在瞧了语嫣的舞姿之后,更为冷嫦曦捏了一把汗,然而在瞧见她那抹自信的笑容时,不觉又悄然松了一口气。

    “如何?该你了!”语嫣缓步走到冷嫦曦面前,挑衅地抬了下巴,一脸的得意,之前被她压倒的气势又全都回来了。

    “很不错。你的舞姿确实挺美。”冷嫦曦不吝夸奖,但却敛了眼眸:“但我还是那句话,若不是你先,我是无缘欣赏到这样的舞姿的!”

舞动奇迹(2)

    骤然,语嫣变了脸色,她没想到冷嫦曦居然在看了她的舞蹈之后还会说这样的话,令她意外之际,也让她感到深深地不安。

    冷嫦曦这句话虽然不大,但却还是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令众人震惊,眼中神色各异,有鄙夷,有不信,有讽刺,有怀疑,有期待,有惊奇……

    “好!那就让我们来期待一下,看看姑娘会给我们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惊喜!”语嫣这话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说罢,她往边上一站,直直地望着冷嫦曦,好似在说:我就看你怎么丢脸,怎么输,怎么滚出芙蓉暖春的!

    冷嫦曦自然将她眼底的那抹自傲和不满的挑衅瞧在了眼底,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巧然一笑,徐徐走到场地的正中,冲着那准备演奏的姑娘们说了一句:“除了鼓点,我需要任何乐曲。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愿意为我敲鼓?”

    冷嫦曦话音一落,便又惹来一阵纷杂的议论声,用鼓来作为配乐的舞蹈,还真是少见,一般除了剑舞之外,她们还从来不知道什么舞竟然要用鼓。可是看着冷嫦曦空空如也的两手,并不像要耍剑的模样啊。这可是又让她的舞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令人更添了几分期待。

    也就在众人好奇之际,一双掩藏在暗处的眼眸中猛然绽放出一抹异彩,带着惊讶,带着不可置信,带着不解,还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没人帮我敲鼓?”瞧着众人议论纷纷,却都没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冷嫦曦挑高了眉峰。

    “我为你敲鼓。”正在此时,陈少煊的声音从纱帘后传来,淡漠中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柔情。

    这声音不大,却如同平地春雷,惊得众人全都愣了神。这些女子一向知道阁主清冷,几乎从来不同任何姑娘接触,如何今日主动为这个姑娘击鼓?

    就在众人的揣测之中,陈少煊接过了玉枫手里的鼓,缓步走出了厢房。

    那俊朗的容颜顿时引得众人瞧直了眼,心底艳羡起冷嫦曦好运来。

    陈少煊手里提着鼓,一个飞身便从栏杆处飘下了二楼,落在冷嫦曦的身边,唇角不觉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小宝儿,我为你击鼓,如何?”

    “好!”冷嫦曦不知为何,在瞧见陈少煊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心底竟然突然盈满了一种满足感,带着几分得意和莫名的高兴,欣然地说了一声好。

    兴许这就是特殊带来的高人一等的感觉吧,冷嫦曦为这一瞬的满足下了一个解释,却并未过多的深究。

    陈少煊退至屏风旁,重重地敲响了鼓。

    伴随着鼓声的响起,众人开始屏气。

    只见冷嫦曦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立,两脚外撇形成一条直线,双手自腹部徐徐展开,如同天鹅展翅高飞一般。

    这一刻,众人在冷嫦曦的身上感受到的那种不同寻常的气势更加的明显,也更加的迷人。

    随着鼓点的敲击,冷嫦曦翩翩起舞,点地,旋转,踢腿,跳跃,足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完美的弧线。

    一个优雅的挑腰踹燕,令她将整条腿高高掰直,一种力与美得结合在她身上流转呈现,似惊鸿一般掠过众人的视线。

    那纷繁的动作瞧得陈少煊晃了神,心底一股热流在激荡,仿若要一定要找到一个出口才能善罢甘休。于是,他兴奋得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鼓声越来越强。

    随着渐快的鼓点,冷嫦曦的动作也越来越难,几个大跳跃之后,便是连续的踢跳,那“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鼓点回荡在大厅之中。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中瞧见的都是冷嫦曦那异域的舞姿,曼妙中带着勾人心弦的激动。一个转身,一个展手,都如同振翅欲飞的天鹅一般,优雅清扬。

    原地旋转二十个圈之后,冷嫦曦以一个劈叉作为所有动作的完结。

    当她从地上徐徐起身,楼中依然一片静寂,众人皆沉浸在这样的舞姿中不可自拔。

    若说语嫣的舞是一种柔美,那么冷嫦曦的舞就是一种高雅,这种高雅带着力量呈现了它特有的气质,难怪冷嫦曦敢同语嫣叫板,这样的舞蹈,若当真是放在语嫣之前跳出的话,兴许语嫣真的就没有机会再跳了。

    前厅中静得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冷嫦曦徐步走到语嫣面前,唇角高挑,红唇亲启,吐出两个字:“如何?”

    这一瞬,语嫣的表情从惊艳到不可置信,到为难,到尴尬,最后则是彻底的服气,眼神中带着一抹艳羡,轻声说道:“我输了!”

    不需要所有姑娘的投票,在语嫣瞧见冷嫦曦那及其特殊的舞蹈之时,她心底便清楚,自己这次是真的输了,输得惨烈,也输得心服口服。

    骤然,厅中一片哗然,不仅仅是因为冷嫦曦那绝世之舞,更是因为一向心高气傲的语嫣竟然主动开口认输。就连陈少煊瞧着她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以及从未有过的狂热。

    冷嫦曦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她要的就是语嫣的这句话,以及心甘情愿的服输:“语嫣姑娘,其实你的舞也非常的不错,我也不过是略胜一筹罢了。我知道你一向多才多艺,我自是不能同你相比。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一曲舞蹈,所以若是其他,恐怕今日我也是输。”

    收服人心最重要的便是一推一拉,将对方战胜之后,一定要中肯地夸奖,这样才能达到让人心悦臣服的效果。

    果然,听到冷嫦曦这么一说之后,语嫣惊讶地抬了眼眸,眼底流过流过一丝感激。本以为这次失败会被冷嫦曦嘲笑,没想到她却并未落井下石。

    于是,语嫣坚决地开口道:“输了便是输了,我不找什么借口,既然答应了姑娘做任何事,那就一定要完成!”

    这一刻,冷嫦曦突然欣赏起语嫣这种敢作敢当的性子来,她笑弯了眼眸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还请语嫣姑娘跟我来!”

    说罢,冷嫦曦领着语嫣离开。

    却没瞧见暗处的一双眼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带着几分想念,直到消失,这才转身离去。

深夜访客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象是恒古不变的东西。

    圆月明朗,洒着清辉,带着透心的凉,天气渐渐又深秋转入了初冬,那温度是一日比一日还要低上几分的。

    冷嫦曦拢了拢肩膀上的狐裘大衣,这件衣服是陈少煊特意差人给她定做的,光看那面料就知道他定然费了不少的心思。

    她矗立在窗旁,望着浓浓的月色,默叹长叹一声,眼神有些迷惘。

    对于陈少煊,她要怎办才好?不能太靠近,又不舍太遥远。他的柔情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起来,想要挣扎,却发现越裹越紧。而她自己呢?对这样的男人,若说她没有一丝心动,那是有些骗人的。但现在的她哪里还有那个资格心动呢?怕了,伤了,更担心自己是因为贪图一时的温暖想躲入陈少煊的怀中疗伤。若有一日,她伤好痊愈,那陈少煊又该怎么办?

    今日的比试她不仅仅是赢来了语嫣的诺言,更是赢来了今后计划的关键一步。她那绝美翩跹的舞步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深的震撼,若非陈少煊下了禁口令,只怕现在大街小巷都知道芙蓉暖春有一名女子舞绝天下吧。

    冷嫦曦趴在窗边,低头往下望去,有些意外下面竟然漆黑一片,看来陈少煊有事还没有回来。

    为了怕给陈少煊再添麻烦,冷嫦曦要求他在二楼的屋子中置了一张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所以,她现在算是陈少煊的室友。

    一个人在屋中太过寂寞了些,冷嫦曦决定出去走走,这芙蓉暖春的后堂可是建在水上的天堂啊!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那荷叶碧连天的美景了,但粼粼的波光还是依旧闪耀。

    出了门,冷嫦曦有些意外地没瞧见玉枫,看来是被陈少煊折腾去办事了。

    走出小楼,冷嫦曦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后湖走去,那里能一眼望见连天的碧波在月色下荡漾的美景。遥望天际时的那种淡然,仿佛给人一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冷嫦曦才会放松自己。

    一路上除了遇见几个后堂的姑娘之外,倒是没再见到其他人了。经过早上的比试,冷嫦曦在这些姑娘心目中的存在就犹如神一般伟大,所以这些原本还嫉妒她的人,通通都转了性,客气有礼地同她打着招呼,望向冷嫦曦的眼神中带着崇拜。

    在这样目光的洗礼之下,冷嫦曦仿佛又找到了前世站在巅峰时,收人顶礼膜拜的快感,令她心底腾起一股想要好好大干一场的冲动。果然,赏识教育很重要啊!

    冷嫦曦慢慢地走着,却不知道在暗夜的掩饰下,一抹身影在她身后悄然地跟着。

    直到她独自站在水心的凉亭中,他这才徐徐现了身。

    “小宝儿……”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惊得冷嫦曦急忙转身。

    朦胧的月色照耀在男子那张俊逸的脸庞上,他一袭黑衣干练沉稳,眼底一闪而过一丝讶异之后,便是无尽的欢喜和想念,唇边的笑意和煦,引来冷嫦曦的惊喜。

    “哥!”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冷展宸,冷嫦曦欢蹦地一把扑到他的怀中,像个孩子似地,头在他的怀里磨蹭着。

    冷展宸无奈又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道:“怎么回来了也不找我,还换了一张脸,就这么不待见我这个哥哥?”

    冷嫦曦在冷展宸的怀中僵硬了一下身躯,这才突然想到自己换了脸皮的事,于是她把头埋得低低,悻悻地挠着鼻头,低低问了一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冷展宸报复性地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眯着眼,故作冷声道:“你那惊世骇俗的舞姿我想应该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模仿得来的!说,怎么跑这来了?到了临安也不找我。”

    冷嫦曦暗自吐了吐舌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声音低沉了几分道:“你在宫中啊,哥,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进宫的。”

    冷展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叹了一口气道:“那也可以给我捎信啊!”

    “哥,若是捎信,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冷嫦曦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清冷。

    冷展宸的目光变得有些闪烁和为难。

    良久,这深吸一口气,徐徐开口劝道:“小宝儿,赵瑗也是无可奈何,若是不娶郭婉柔,他就注定会在这场角逐中失势,没有力量,他如何能护你周全?所以,所以……”

    冷嫦曦听他说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冷展宸的意思,敢情她这个哥哥是来当说客的。

    她冷冷地打断了冷展宸的话,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应该懂事一些,应该任由他如此伤害我?”

    “小宝儿……”冷展宸听她说道伤害二字,心底微微有些疼痛,毕竟是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妹妹,可是在他的思想观念中,有些东西却又是无法抛弃的:“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是赵瑗,即便今日没有郭婉柔,以后也会有李婉柔,王婉柔,到时你又该如何?其实男人有多少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在谁的身上。现在赵瑗的心一心一意都被你栓着,即便娶了郭婉柔,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你又何必固执一个位子呢?再说了,你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想要再嫁也难,何苦如此执着?”

    冷展宸苦口婆心的劝慰听在冷嫦曦的耳中却如同一把利刃一般,深深地将她剖开来,原来,就连最亲的家人,都认为他对她的伤害理所应当啊!

    冷嫦曦缓缓退出冷展宸的怀抱,徐徐往后退了两步,望着他的眼眸中透出一股清冷和陌生,瞧得冷展宸有些慌了神:“小宝儿……”

    “哥,请你老实告诉我,冷家到底跟朝廷有什么关系,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冷家的身份

    冷嫦曦并不是傻子,当年高宗亲自将赵瑗送到冷家抚养,她就明白冷家恐怕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这些年史浩每月十五都来教导赵瑗,冷家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冷展宸为了赵瑗,竟然对一向疼爱的妹妹说出这么一番话,实在让冷嫦曦心底凉寒。在亲情和忠义之间,显然冷家选择了忠义而放弃了她。那么既然这样,她是否有权力多少了解一下自己究竟为何被放弃?

    “小宝儿!”冷展宸猛然一震,他没想到冷嫦曦会有此一问。

    他眼神有些飘忽,神色带着一些为难,令冷嫦曦眯了眼:“哥,怎么不能说吗?难道我不是冷家的人?”

    一句冷家的人让冷展宸微微有些怔愣,心想,兴许告诉她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即便她不为了冷家的使命着想,也多少会理解一下冷家的立场以及赵瑗,说不准能让她放下成见,重新接纳赵瑗。

    想到赵瑗,冷展宸便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们两人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赵瑗一向意气风发,即便是虎落平阳的那十几年里,也不曾见过他如此卑微的一面。而现在,竟然为了自己的妹妹,弄成了这个样子,他心底瑟缩了一下,红颜祸水啊!以后他要小心了。

    想通了之后,冷展宸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其实,冷家确实并非普通的商贾之家,也并非普通的武林世家。冷家可以说是朝廷的一个暗影,只听命于皇上,为皇上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收集情报,这就是冷家的另一重身份。从宋朝初始起就有了冷家的存在,冷家就是为了守护皇上守护那个皇位而存在的。”

    听闻真相,冷嫦曦眼眸急剧地缩了一下,虽然早想过真相并不简单,但没想到冷家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在里面。看来是爹他们将她保护太好了,压根就不让她知道这些肮脏。

    可若是真如同冷展宸所说,冷家只忠于皇上的话,那么对于想要夺取那个位子的赵瑗,为何冷家要如此掏心掏费,究竟是高宗的授意,还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呢?

    这么想着,冷嫦曦疑惑地望向冷展宸,开口问道:“那么赵瑗呢?按理来说他现在的立场应该同皇上相对,为何你还要如此帮他?”

    冷展宸没想到冷嫦曦竟然这么聪明,这话才说了一个开头,就被她听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索性自己也并不打算再对她隐瞒,因此爽快地开了口:“关于这件事,那就是冷家的另一个身份了。”

    冷家还有别的身份!这个认知让冷嫦曦眯了眼,带着几分警惕。

    “别的身份?”冷嫦曦的口气带着一丝清冷。

    “对,僖王的幕僚!”冷展宸一字一句地说道,顿时惊得冷嫦曦瞪圆了眼睛。

    她没想到冷家居然同史浩一样竟然是双面间谍啊。

    “看来冷家和史浩都是一样的啊!”冷嫦曦的口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冷展宸猛然一震:“原来你已经知道史浩的事情了。”

    “在秀州的时候见过他,还被他提点了两句!”冷嫦曦将那提点两字说得极重,一听便知道是反话。

    冷展宸微微有些诧异,但随即又皱了眉头:“冷家和史浩并不相同。”

    冷嫦曦闻言轻笑:“确实不同,史浩是僖王派入宫中的眼线,而冷家是倒戈僖王的幕僚。这些计划,恐怕从赵瑗住进冷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吧。确切的说,赵瑗被选定为高宗的养子,以及赵瑗发配冷家,恐怕都是早就计划好的。什么亲事,什么养育之恩,那都不过是棋子,一句借口罢了。”

    听着冷嫦曦的话,冷展宸的心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慌,确实如她所说,这一切早就在几十年前便已经计划上了。赵瑗发配冷家正是他爹暗中唆使高宗做的事情。那时,高宗畏惧僖王窥视王位,又不放心将赵瑗放在身边,于是冷老爷便献计,让高宗演了一场戏,正大光明地将赵瑗发配到冷家抚养。

    这个计划对高宗来说简直两全其美,既解决了后顾之忧,又压制了僖王。然而,在他得意的背后,却未曾发现,这一切都是阴谋。正因为这样,所有的人都把这个计划看得比生命还中,不允许有任何的差池。

    冷嫦曦突然心底凉寒,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疼爱了她多年的亲人将她作为棋子,相爱了多年的未婚夫暗中竟然在算计她。那么她究竟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呢?

    到头来,这些人一个个地摆上一张苦大仇深的面容到她面前来哭难,反倒是显得她太不懂事了。

    冷嫦曦突然呵呵地冷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苍凉和绝望,听得冷展宸心底愈发的慌乱:“小宝儿,告诉你这些,并非是让你承担冷家的使命,而是想让你理解冷家的难处。你,你别太往心里去……”

    终究还是想要她释然,可是怎么行呢?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啊!

    “这些灵风和灵善他们知道吗?”冷嫦曦笑声间歇。

    “不知道……”冷展宸如实地说着,因为这两人同冷嫦曦的关系,当初瞒着冷嫦曦时也一并将他们两人给瞒了下来。

    冷嫦曦松了一口气,若是连他们两人都瞒着她,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宝儿……”冷展宸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因为冷嫦曦的神态实在叫他感到心慌,若是不说些什么,他感到似乎会发生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在这里的事情,赵瑗知道吗?”不想再听到那些无谓的劝告,冷嫦曦打断他的话问道。

绝望

    “应该不知道,我也是今日从你跳舞的姿势才揣测出来是你的。”自从怀疑了之后,冷展宸便一直没有离去,躲在芙蓉暖春中,直到听到陈少煊叫她小宝儿,这才确定了她的身份。

    “哥,你不会无故到芙蓉暖春来,是他派你过来的吧。”冷嫦曦的口气是肯定的。

    而冷展宸也并不打算回避,轻轻地点了点。

    冷嫦曦的唇角挂着一抹冷笑,如何赵瑗到现在了都还这么执着,不肯放过自己?她曾告诉过他芙蓉暖春是陈少煊的,所以赵瑗这才把冷展宸派到这里来盯着陈少煊吧。

    她眼底闪过一抹凉寒,怔怔地望着冷展宸,口气决然地说道:“哥,我不管冷家是什么身份,到底为谁做事,既然以前不曾让我知道,那么以后我也会当做不知道。冷家做冷家的事,而我做我的事。若是你还顾及一分兄妹之情,我还请你高抬贵手,别把见过我的事告诉赵瑗。可否?”

    冷展宸呼吸顿然一滞,声音中带着几分艰涩:“小宝儿,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事?”

    虽然早在认出冷嫦曦的时候,冷展宸便已经意识到冷嫦曦的出现并不简单,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更加肯定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哥,无论要做什么,都不会妨碍你们的计划,这个保证是否让你放心了?”冷嫦曦的口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小宝儿……”冷展宸眼眸暗淡了几分。

    “哥,我知道是是授命前来的,必然要有个交代,我不管你怎么交代,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隐瞒我的事情。”冷嫦曦顿了顿,唇边突然绽放一抹意味深远的笑意:“若是哥哥连这点小忙都不肯的话,那我也只好离开这里,至于以后会如何,可能哥哥就永远也没有知道的机会了。”

    冷展宸倒吸一口凉气,冷嫦曦这是在威胁他,若是自己当真将她在芙蓉暖春之事告诉赵瑗,只怕她真的会永远消失在冷家的视线之内。

    冷展宸没想到这个妹妹逼急了竟然这么的心狠,若是真的将她逼走,只怕爹娘那边难以交代吧。一边是赵瑗,一边是冷嫦曦,两相权衡之下,冷展宸为难地做出了选择。

    冷嫦曦直直地望着冷展宸,直到瞧见冷展宸轻轻地点了头,这才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哥,我知道你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守信之人。希望这次别让我失望才好。”冷嫦曦淡然一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了一句保重之后,便同他擦身往回走去。

    “小宝儿,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请你务必考虑一下爹娘的感受,别埋怨他们,也做让他们伤心的事。好好保重自己!”良久,冷展宸的声音顺着风从她背后传来,令她脚步一顿,接着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回去的这段路程,冷嫦曦的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每一步都让她感觉无比的艰难,每一次想起冷展宸说的话,她的心就疼上几分。原来背叛她的不止赵瑗还有至亲啊。

    走近小楼,冷嫦曦远远便瞧见了楼中亮起的温柔烛光,而门前一抹等待她的俊俏身影是如此的柔和,仿若在绝望中向她伸出来的一直手一般,暖暖的,令她原本干涸的双眸盈满了泪水。

    冷嫦曦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而那个温柔的身影也一步步地朝她走来,嘴角噙着柔软的笑意。

    “少煊……”冷嫦曦仿佛找到了一个依靠一般,一下子扑到陈少煊的怀中痛哭出声。

    陈少煊没问缘由,只是心疼地默叹一口气,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哭得打了嗝,他这才将她扶起,捏着袖子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没事了,还有我啊!”陈少煊一句还有我,深深地暖了冷嫦曦的心,令她才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少煊,我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了……”冷嫦曦靠在他的怀中,声音是如此的绝望和无助,听得陈少煊揪了心,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应该阻止冷展宸去见冷嫦曦了。

    其实,早在冷展宸进入芙蓉暖春时,陈少煊便得知了消息,但他以为他们兄妹相见,似乎能改变冷嫦曦的想法,也能让冷嫦曦高兴,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冷展宸躲在后堂。

    就连两人见面,他也是心知肚明的。虽然不知道冷展宸对她说了什么,但瞧见她如此伤心,陈少煊后悔了。

    “乖,别哭了!你还有我,真的还有我,我一定不会抛下你的,我发誓,今生今世都对你不离不弃!”陈少煊将她搂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额顶,口气宠溺中带着一丝心疼。

    冷嫦曦就这么撕心裂肺地哭倒在陈少煊的怀中,不停地抽噎着,感受着这份绝望中的温柔。

    “少煊,少煊,少煊……”冷嫦曦无助地不断喊着他的名字,这一刻陈少煊虽然心疼,可心中却也充满了满足感。

    “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小宝儿,我一辈子都陪着你,可好?”陈少煊的声音轻轻的,唇边的笑意淡淡的。

    冷嫦曦哭昏了头,心底全然一片绝望,这时的陈少煊就是能救赎她的唯一阳光,她紧紧地抓着陈少煊的衣衫,忙不迭地点着头,如同孩子一般任性喊道:“好,好,你说的,不许离开!陪着我!……”

    虽然知道现在的冷嫦曦说这话完全是处于一种不清醒的状态,但陈少煊却还是心满意足的笑了,他紧紧地把冷嫦曦搂在怀中,轻轻地安慰着,如同哄一个孩子一般耐心。

    终于,冷嫦曦抽噎着徐徐靠在陈少煊的怀中眯了眼,她太累了,昨晚几乎一夜未睡,又知道如此残忍的真相,身心疲惫。

    陈少煊心疼她,将她拦腰抱起,走回了小楼。

    看着她在睡梦中还依然抽噎的神情,陈少煊不放心,轻叹了一口气,脱了靴子,靠在床边,搂着她沉沉睡去。

绝望的大婚(1)

    时间如同流沙,顺着手缝在不知不觉中偷偷溜走。晃眼,十日便匆匆过去了。

    这月二十五,赵瑗大婚。

    家家户户红绸高挂,鞭炮声响彻云霄,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上几分。

    按照规矩,皇家大婚是要游街的,辰时从宫中出发,沿着街道巡游一个时辰,沿路百姓夹道恭贺。因此,街道两旁一早就布置了官兵严加把守。

    就在临安城被喜庆的红色所淹没时,西街一片突兀的白色却异常的扎眼。

    芙蓉暖春在一夜之间便卸下了红绸挂上了白布。

    陈少煊早就看不惯这片红色了,从回来的那日就动了拆掉的心思,不过却被冷嫦曦所阻。说是避免打草惊蛇,因此,直到昨晚才悄然换下。

    当晨阳照入芙蓉暖春时,门外已是一片喧嚣的人海,而芙蓉暖春内却静谧肃穆得令人心寒。

    后堂处,十名身着白纱衣的绝色女子悄然站立,头微微低着,似恭敬地等待着谁。

    半响,一名红衣冶艳带着面纱的女子拖着凤尾裙徐徐走到她们面前,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决然,混着一丝悲凉。静静地扫视了一眼这些女子,用清欠的口气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众人的眼神皆在她出现的一瞬,多了一丝波动,似激动,似崇拜。

    “今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女子的红唇轻轻吐出这么一句,接着转身便往前厅走去。

    “你们这个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今天是瑗公子大婚吗?不想要脑袋了?”刚至厅中,便听闻门外传来叫嚣声,女子唇角嘲讽地微微一勾,置若罔闻地坐在了桌边,径自倒了一杯茶水。其余的姑娘们也好似没听见一般,各自找了座位,安静地坐下,不置一言。

    “官人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芙蓉暖春今日发丧,所以这才挂上了白布啊!”王嬷嬷一身白衣,扭着胖胖的身子挤到人前,冲着那侍卫长不卑不亢地说道。

    “什么发丧?要发明日再发!今日瑗公子大婚,别冲了喜气!尽找晦气事!快撤了,否则就把你们全都抓进大牢!”那侍卫长恶声恶气地威胁。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不过芙蓉暖春可不是一般的民,那背后的架子可大了,因此,王嬷嬷自然也不害怕这样的威胁,想着,反正阁主已经保证了,绝对不会有任何事,她只管放心大胆地做就是了。

    “这可不行,今日发丧之人可是极为重要的。我们阁主说了,发丧的时辰可不能耽误呢!”王嬷嬷一手摇着团扇,一手甩着帕子,巧笑地望向侍卫长,顿时令那侍卫长打了一个冷颤,全身汗毛竖起。

    “你,你,叫你们阁主给我滚出来!”那侍卫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王嬷嬷这张脸了,抖着声往后退了两步。

    “我们阁主可不是轻易见人的,还希望官人不要为难人家才好!”王嬷嬷团扇遮面,露出一抹巧笑,一双小眼挤了挤,令那侍卫长顿时黑了脸。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都抓走!”那侍卫长一挥手,一对官兵便围了上来,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全都往后退了几大步,就怕一个不查把自己给牵连了进去。

    “等等。”就在他们即将动手抓人之际,门内清淡的阻止声传来,接着,陈少煊便徐徐跨出了芙蓉暖春的大门。

    只见他一身镶金丝流云纹白锦长袍,头上一顶羊脂玉冠高竖,俊美的容颜似笑非笑,一双凤眸透着渗人的森寒。他一出现,周围便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那些女子全都看直了眼。

    “你,你是谁?”被他周身的气势所压,侍卫长有些气弱,悄然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一看便知道危险。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能进去。”陈少煊手中的铁骨扇“刷——”一声打开,轻轻地晃动着,在没按动机关之前,这扇子就是一把普通的扇子,然而,就是这把看似普通的扇子却给那侍卫长带来一种血腥的森寒之感,令他不觉暗中咽了咽口水,脚步再次往后挪动了几步。

    就在芙蓉暖春骚动刚起之际,宫中的大婚之典徐徐拉开了帷幕。

    赵瑗在小豆子的伺候下,一身红艳艳的喜袍加身,胸前挂上了一朵大花,但在他的面容上却瞧不见一丝新婚的喜气。文德殿也因为赵瑗那面部表情的脸而陷入一片死气沉沉之中,瞧不见丝毫的喜庆。

    “今日你大婚,别摆着一张死人脸。”冷展宸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瞧着赵瑗,皱起了眉头。

    赵瑗闻言,冷笑一声:“你不怪我吗?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小宝儿的,现在居然被另一个人占去。”

    冷展宸稍稍低了头,眼底的光芒闪了闪,微微挑起一抹苦笑:“你也是不得已,有什么好怪的。”

    “可是我怪,怪我自己没能护住她,没能给她想要的,我没有一日不痛恨这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没有力量,这样的任人宰割!”赵瑗的眼神越来越深,带着一股难言的愤恨。

    “赵瑗……”冷展宸有些担忧,有些不忍,他知道赵瑗一直没有找到冷嫦曦,心底思念也自责。冷展宸想要告诉他关于冷嫦曦的事,却又因为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保证而作罢,手在身侧捏了几回拳头,这才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屋子:“这是你注定背负的命运,即便不愿意,即便痛恨也不得不走下去,无论这个事情重复多少次,你都不能改变它的结局。”

    听着冷展宸临走时这句残忍的话,赵瑗那颗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不明白,为何他要背负这样的命运,若是上天注定让他背负,为何又要让他遇见冷嫦曦。最好不相见,便不会有痛苦。

绝望的大婚(2)

    “吉时到——”听着门外的小太监尖这嗓子的声音,赵瑗整个人浸入了绝望之中,他深吸一口气,徐徐闭上了眼,待到再睁开之际,不见任何一丝彩光,那清淡的眼眸中不喜不悲,却令人感到难受。

    “瑗公子,该走了。”小豆子轻声在他身后提醒道。

    赵瑗轻轻地点了头,举步朝外走去。

    按照规矩,赵瑗先去接郭婉柔上轿。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一张红盖头遮住了她娇羞的面容,喜娘搀扶着她上了轿。

    随后,赵瑗骑上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轿夫抬着轿子跟在他身后,一群迎亲的喜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丽正门。

    满街的喜庆没让赵瑗感到丝毫的心动,他的心随着冷嫦曦的消失而彻底停止了跳动,就如同冷展宸所说这是他的命运,他只有接受的份,却没有放抗的余地。

    马童牵着马慢慢地从大街上走去,赵瑗眼角轻扫人群,突然觉得这些人都是来看他热闹的,看他的绝望,看他的心殇。

    一条一条街的走过,赵瑗的心静如止水,仿佛夹道的欢声同他无关,那入眼的喜庆与他无缘一般。

    当马童走到西街街口之时,赵瑗禁不住往芙蓉暖春瞧了一眼。那入眼的白,令他的眼瞳急剧的缩了一下,他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瞬,一种莫名的激动从他心底腾起,让他牵着缰绳的手都不禁微微有些颤抖。

    “前面,怎么回事?”赵瑗问着马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马童眯着眼,瞧了半响道:“不知道是哪家,好像今日发丧,挂上了白布。公子不用担心,侍卫已经去处理的。”

    马童当是他怕晦气冲撞了自己的喜事有些担心,连忙向赵瑗解释道。

    “发丧?”赵瑗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无以复加,就连呼吸都感到不稳定起来。

    各种不好的想法转入他的脑海翻腾,他感到越来越害怕,浑身透着冰凉,短短的时间内,他的背上竟然渗出了冷汗,湿透了喜袍。

    “带我过去看看。”芙蓉暖春是陈少煊的地方,他一直觉得冷嫦曦的消失同陈少煊有关系,可就算让冷展宸去盯着陈少煊,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消息。今日他大喜,而芙蓉暖春却发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同冷嫦曦有关。

    “公子,不好吧。”马童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想法,愣了一下:“今日是您的大喜,这些晦气的事情还是交给侍卫吧,您就被沾染了,若是耽误了吉时可就麻烦了。”

    “过去。”赵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马童面上有些为难,还想劝上两句,但却在接触到赵瑗那张森寒的面容时乖乖闭了嘴,牵着马朝芙蓉暖春走去。

    陈少煊同侍卫对峙着,手里摇着铁骨扇,风轻云淡地望着眼前的人,唇角透着一股嘲讽。

    那侍卫被他一身的森罗气质压得不敢上前一步,只能提着刀做做样子,眼前那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他也只能脑门上渗着冷汗,干着急。真是向前是死,后退也是死。

    听着“哒哒”的马蹄响,陈少煊微微抬眼,在望见那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喜袍,胸挂红花的赵瑗时,他唇角的笑意更加冷冽了几分。

    在陈少煊瞧见他的时候,赵瑗亦瞧见了陈少煊,两人隔着人群相互用眼神较量着,同样的阴寒,同样的不甘示弱。

    赵瑗让马童把马停在了距离陈少煊七步开外的地方。

    感觉到陈少煊的视线转向了自己身后的侍卫长,微微颤抖着身躯,扭头往后看去。在瞧见赵瑗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在了地上。

    赵瑗轻笑两声,自人群中走出,那些人自动给他让了一条道。

    他摇着扇子停在了赵瑗的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道:“瑗公子,恭喜了!”

    一声恭喜让赵瑗彻底冷了脸,他寒着眸光死死地盯着陈少煊,良久,这才冷笑一声说道:“今日在下大婚,能得陈公子的恭喜也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不知陈公子为何要高挂白布,难不成是谁要发丧?”

    赵瑗这一句话是在探问,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挂白布自然是有挂白布的缘由,今日有人要发丧,难不成还不能挂白布了?”陈少煊眉峰高挑,声音中带着冷淡。

    赵瑗紧紧地瞧着他的神情,心下微微有些放松,看陈少煊的神态,似乎发丧的并非是冷嫦曦,为了更加清晰地确认,赵瑗徐徐开口问道:“那是谁?”

    陈少煊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唇角一抹笑意似笑非笑:“瑗公子若是想知道,不如先抽点时间赏一赏我们芙蓉暖春的姑娘们为你编排的舞,如何?”

    听陈少煊这么一说,赵瑗不觉眯了眼,直觉告诉他陈少煊这么做一定是有缘由的,不知道为何,赵瑗一想到其中的缘由,便会觉得心惊肉跳。

    想要拒绝,可是心下隐隐感到若是拒绝,定然会错过什么,权衡思量一番,赵瑗轻轻地点了头。

    “公子……”那马童皱了眉头,有些不安的地看向赵瑗。

    “退下!”赵瑗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

    “李嬷嬷,怎么回事?”郭婉柔感到轿子停了下来,心底隐约有些不安,小声询问站在轿外的李嬷嬷。

    “不知道瑗公子遇到了什么人,好似被拦了下来,看样子还需要等一会。”

    一听说赵瑗被人拦下,郭婉柔心底便“咯噔”跳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冷嫦曦的身影,于是她有些紧张地追问:“李嬷嬷,拦下瑗公子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位公子。”李嬷嬷如实回答。

    听说是男子,郭婉柔眉头松动了几分,但心底那股不安却依旧没有驱散。

绝望的大婚(3)

    各位亲们,在看这章之前,准备好周杰伦的《烟花易冷》这首歌,边听边看更有感觉!

    见赵瑗点了头,陈少煊的眼色更深重几分,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让人心底不安,街上的喧嚣逐渐散去,满街人潮竟然如同寂寂空城一般。

    陈少煊轻轻地拍了三下手,十名绝色的白衣女子从芙蓉暖春的大门中款步走出。

    白如雪的纱衣带着几分清冷,分别立在街道两边。

    凉风轻起,吹着她们的衣袖层层叠叠泛着白浪,给人一种萧凉之感。

    静悄悄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二胡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凄哀。接着,古筝的声音加了进来,带入了几分空灵。

    这样的调子有点奇怪,并非平常听过曲子,但却令人耳目一新。

    几个小段的调子之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一般,带着几分伤感轻轻地唱了起来: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这样的歌是重来没有人听过的,歌声中那种悲凉和无奈不禁让人潸然泪下。

    白衣女子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瞧得人眼花缭乱。

    听着这样的曲子,看着这样的舞,赵瑗不知为何,心底越来越慌乱,感觉似有什么即将要发生一般。

    歌曲继续清泠地唱着。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很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这时,一名红衣女子款步从屋中走出,那周身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挡在她身前的人全都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就在那女子出现的一瞬,赵瑗浑身的血液叫嚣着开始往脑门上跑去。他直直地望着那女子,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喧嚣,整个天地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那红衣女子朝着赵瑗缓步走来,纱衣红如滴血,腰间挂着一个别致的葫芦,那葫芦下吊着一个铃铛,每走一步就摇三响,让人有种热血沸腾的妖冶之感。

    女子蒙着面纱,瞧不清容颜,但那双清泠的眼眸却让赵瑗为之一震,隐藏在他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原本以为死掉的心,居然奇迹般的在剧烈跳动。

    女子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拉下手中的面纱,往天上一抛,随后朝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之后,双手展开,如同振翅高飞的天鹅一般,优雅地舞动起来。

    就在赵瑗瞧见女子容颜的那一刻,他的眼眸剧烈的收缩起来。他没有记错,那张容颜显然就是自己那晚在陈少煊的马车中见过的那名孕妇,某种答案在赵瑗的脑中呼之欲出,令他已经无法再心平气和地稳坐在马上了,他浑身轻颤,用力地呼吸着,眼底泛着一片血红,最后的一丝理智在拉扯着他的脚步。

    赵瑗怔怔地望着那绝美翩跹的舞步,他不会忘记,这般灵动而又特别的舞蹈,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但凡见过的人都会想起一个名字——冷嫦曦。

    红衣随着转动不停翻浪,层层叠叠,惊了世人的眼,震了世人的魂。

    别再腰间的铃铛清脆地响着,如同破空的清泠之音。白衣女子全都匍匐在地上,手臂轻摇,那水袖翻腾,带着一种绝望的美。

    冷嫦曦随着乐曲跳跃,带着一种特别的美,一种凄绝的气色,令人见之落泪。

    赵瑗看着就连呼吸都要忘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深切的绝望和决绝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感到自己的眼眸中只剩下一抹鲜艳的红色在舞动,其他的什么也瞧不见了。而那抹红色如此的孤寂,如此的单薄,他想伸手,却又怕轻轻一碰,就会散去。心底那种无助和绝望深深地压在他的胸口,疼着,疼得深入骨髓,他宁愿这一刻就这样死掉,也不想面对她的消失。

    空灵的声音渐落,凄哀的乐曲渐歇,那翻腾的红影终于也停了下来。天地间又恢复了一片静寂。

    赵瑗困难地呼吸着,这是冷嫦曦自从王府中离开后,他第一次见她,好怕也是最后一次。那种快要抓不住的绝望如同绳索一般,紧紧地将他缠绕,越是挣扎,捆得越紧。

    赵瑗以为自己会从马上掉下来,然而,当她走到了自己面前时,他依旧还坐在马上,只是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半分。他紧紧地望着那双眼眸,却再也无法瞧清那双眸子中清明的情意了,曾经这样漂亮的眼眸里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影子,而现在却是如此的清淡。

    这些都是因为他一个人吗?这些是他罪有应得吗?这些就是他要背负的命运吗?

    痛,痛彻心扉。

绝望的大婚(4)

    冷嫦曦缓步走到赵瑗面前,她抬起清丽的容颜,冲着他勾起一抹绝美的笑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替你的一位故人还一样东西。”

    那笑颜就在赵瑗眼前徐徐展开,却看得他胆战心惊,某种不祥的预感自他心底徐徐腾起,他再一次感到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了。

    赵瑗心颤抖着,就连指尖也都在颤抖着,好半响,一句话才断断续续地从他口中溢出:“是,是什么……”

    而冷嫦曦却并未回答他的话,她只是淡然且决绝地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从腰间取下那个葫芦。

    赵瑗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感到胆战心惊。他想要开口制止,却发现声音卡在嗓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嫦曦将他的神态瞧进眼底,一抹暗淡的哀伤滑过,随即又被笑意所掩饰,她拔开手中葫芦的塞子,把葫芦的口送入口中,徐徐将那葫芦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接着,她优雅地将葫芦别回腰间,那若无其事的神态,令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陈少煊心疼得捏紧了拳头,他好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拥入怀中,再也不想看见她这么悲伤又倔强的笑容了。

    赵瑗眼睁睁地望着她把葫芦中的液体喝完,眼底泛起一片猩红,一种被称之为绝望的感情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想出声,但嘴张了张,却依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嫦曦静静地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肚子因为喝下了那药水而渐渐有了一些疼痛的感觉。

    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令她的脸色渐渐变成了惨白,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一股暖流突然从她体内顺着双腿流下。但她的唇畔依旧保持着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良久,冷嫦曦突然开口:“那位故人还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直到现在,赵瑗只瞧见她喝下那一瓶葫芦中的东西,却并未见她拿出什么东西还给他,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声音略带嘶哑道:“什么,什么话?”

    “那位故人说,她曾想过就这么算了,恩恩怨怨的随风而散也罢。她可以带着这个还给你的东西远走他乡,找到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可是你却对她如此残忍,竟然想着要赶尽杀绝,三番五次地派人追杀。她心寒了,既然你这么不想让她带着这个东西,那么她就还给你吧。还希望在这之后,你能饶她一命,还给她一丝安宁。可好?”冷嫦曦的声音清欠中带着几丝嘲讽,听在赵瑗耳中,如同一把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地砍在他的心口。

    赵瑗双眸紧缩,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居然有人追杀她!

    他的心尖在颤抖,为她心疼着,难受着。直到这一刻,他依旧不知道她还给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隐约觉得,那对他而言恐怕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这一刻,赵瑗想要不顾一切地带她走,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谋划,统统都不要了,只想拥之于怀。

    他身形稍稍动了动,一旁为他牵马的马童心底不安地皱了眉头,他小声地提醒着赵瑗:“瑗公子,吉时要到了,若是没有赶在吉时之前回去,恐怕……”

    他的话还为说完,便被赵瑗森冷地打断:“滚开!”

    坐在轿中的郭婉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是在听到赵瑗那一声滚开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更甚。

    于是,她轻轻地叩响了轿门。

    也就是从赵瑗身后传来的这声轻响,拉住了赵瑗就要下马的脚步,他的身形顿了顿,面色浮起一抹凄哀。

    冷嫦曦见状,冷笑的唇角渐渐拉大,她最后看了一眼赵瑗,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意味,徐徐转了身。

    也就是在她转身离开的这一刹那,赵瑗终于明白冷嫦曦究竟还给她什么,而自己又究竟失去了什么!

    只见在冷嫦曦那一袭艳红的长纱衣袍的退拽下,地上留下了一道鲜艳的血迹。火红火红的,灼烧了赵瑗的眼。那血迹斑驳,如同决绝盛开的鲜花一般在嘲笑他愚蠢。

    赵瑗的心生疼生疼地,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整颗心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他在刚刚知晓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期盼已久的孩子的这一刻,失去了他。

    这个孩子是他和冷嫦曦的,是他一直所期盼的,而现在却永久的失去了,他不仅失去了孩子,甚至失去了冷嫦曦。

    看着那抹背着他决绝远走的身影,赵瑗徐徐闭了眼,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待到再次睁开之时,院中充满着狠戾和愤恨,那股悲伤被他深埋在了心底。

    她刚刚说过,有人追杀他们母子!但凡敢伤害他们的人,他赵瑗都绝不放过,一定要一一查实,让他们血债血偿!

    “瑗公子……”马童不安地望了望天,再次冒着惹怒赵瑗的危险,轻声叫了他一句。

    赵瑗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力地吐出一个“走”字。

    那马童听他这么一说,终于落了一口气,牵着马就赶紧离去。

    在经过芙蓉暖春的门口时,赵瑗的目光复杂地落在了那一条条的白布之上。真是讽刺啊!他的大婚,是他孩子的忌日!

    马童见赵瑗看着那白布,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当即说道:“公子别急,我让人马上拆了!”

    赵瑗缓缓收回了视线,淡淡地摇了摇头:“不用拆,就这么挂着,不准拆!”

    这一刻,赵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少煊说挂白布只有挂白布的理由了,那个理由就是为了祭奠他的孩子。

    悲伤在蔓延,赵瑗的面色更加的阴寒,他的心彻底不知道该如何跳动了。只是木然地随着队伍徐徐向宫中走去。

不愿辜负

    直到赵瑗一行人马彻底离开众人的视线,强装无所谓的冷嫦曦这才软倒在陈少煊的怀中,彻底了昏了过去。

    陈少煊惊慌失措地一把将她抱起,迅速往后堂跑去:“大夫,大夫在哪里!快点,大夫!”

    “阁主,大夫已经在房间内等着了。”王嬷嬷紧跟在陈少煊的身后,匆忙地说道。

    早在这一切开始实行之前,王嬷嬷便已经准备好了大夫。这都是按照陈少煊的吩咐进行的。

    陈少煊抱着冷嫦曦一脚踢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榻上:“大夫,你快过来看看!”

    陈少煊一把将大夫拽到了床前。吩咐王嬷嬷关了房门,将一众姑娘都关在了门外。

    那些姑娘在听闻冷嫦曦出事的消息后,都纷纷不顾礼节,全都挤到了小楼的门口。冷嫦曦现在于这些姑娘而言,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她用她独特的舞蹈,彻底征服了这些姑娘们的心。对她,这些姑娘们只有着崇拜之情,而再无嫉妒之意。

    屋内一片静谧,陈少煊和王嬷嬷两人站在那大夫身后,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打扰了大夫的诊断。

    陈少煊瞧着那大夫越来越紧皱的眉头,心底越发的没有底气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沉默良久,这才徐徐收回了把脉的手。皱着眉头,瞧了一眼冷嫦曦欲言又止地不断摸着胡子。

    “大夫,到底如何了?”陈少煊见他不说话,心底越发的慌乱起来。

    “这位公子,你娘子之前是否身子比较虚弱?”那大夫见他如此着急,在心底已经认定了这是陈少煊的夫人,他终是叹了一口气出声问道。

    陈少煊并未多解释他的称呼,反倒是在听到这问话时,心底“咯噔”狠狠地跳了一下:“她之前受过伤。”

    陈少煊如实说道。

    那大夫听罢,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公子,说实话,尊夫人在服下这堕子汤之前,便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了。”

    “什,什么?”陈少煊闻言大惊,他猛然想起这几日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瞧见冷嫦曦捂着肚子,当时问她怎么回事,她竟然打着哈哈说是吃多了,所以他也不曾在意。没想到竟然是要小产!而她居然把自己给瞒住了,这一刻,陈少煊无比痛恨自己竟然这么的粗心大意。

    “说实话,尊夫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在怀着孩子的时候曾受了伤,染了一些小风寒,也许当时并未察觉,但却落下了病根。俗话说,外伤易治,但内伤难愈,这点风寒让她落了宫寒,再加上跳舞的缘故,所以有了小产的迹象。今日的堕子汤又再次伤了她的身子,恐怕,恐怕……”那大夫支支吾吾地瞧着陈少煊变得极其难看面容,后面的话始终不敢说出来。

    “恐怕,恐怕如何?”赵瑗心底隐有揣测,听大夫这么一说,心底更加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接着在徐徐松开。

    “哎!”大夫叹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恐怕再难怀上孩子了。”

    话落,陈少煊的身形抖了抖,往后退了两步。他心中自然清楚,这大夫的说法恐怕是保留了一些的。

    他望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冷嫦曦,满眼的心疼。一个女人,若是失去了生育能力,便意味着她失去了寻找幸福的筹码,失去了作为母亲的资格。她才十六岁,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啊!

    “大夫,有办法吗?”陈少煊的视线没从冷嫦曦身上移开过,他皱着眉头询问大夫治愈的可能性。

    “这个……”大夫沉吟半响,轻轻地摇了摇头:“老夫只能说尽力了。”

    陈少煊听到这个答案,心底愈发的疼痛,但也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公子,请到这边来,老夫先给你开一些药调养调养。”说罢,大夫领着陈少煊往花厅走去。

    坐在桌前,大夫开了一张处方递给陈少煊。

    陈少煊接过处方看了看之后便交给了王嬷嬷:“王嬷嬷拜托去取一下药。”

    王嬷嬷应声接过处方,揣入怀中,刚走至门口,便又被陈少煊叫住:“王嬷嬷,我希望小宝儿的这个事情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了。尤其是小宝儿!”

    他这话是说给王嬷嬷听的,也是说给那大夫听的。他不希望冷嫦曦知道这么让她伤心的事情,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王嬷嬷自然知道他的用意,重重地点了头,便转身离去。

    那大夫紧跟在王嬷嬷身后走了出去,却在走至门口时停了脚步,他复杂地望了一眼陈少煊,终于将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公子,恕老夫直言,尊夫人这身子想要好,恐怕实在很难啊!不如趁早纳妾,也好为公子家族开枝散叶啊!”

    陈少煊一听那大夫这席话,当即冷了脸,他寒着声冷哼一声道:“我要的人是她,而不是孩子。孩子若有,那是我的幸运,孩子若无,那只能说我此生注定与后人无缘。这是我的命!可若是要我纳妾,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我此生绝对不做任何一件让我娘子伤心之事!”

    陈少煊那话说得铿锵有力,震撼了大夫,令大夫闻之动容。最终,那大夫长叹一口气,朝他拱了拱手道:“公子是老夫见过最有情有义之人!冲着公子的这份情谊,老夫定当竭尽全力为公子寻找治疗你夫人的药方!”

    得了那大夫这一番话,陈少煊会心一笑,道了一句多谢。接着转身送走了那名大夫。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没有瞧见躺在榻上的人儿眼角一抹晶莹闪过,迅速地滑入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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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内容都是昨晚通宵赶出来啊~崩溃中~想到丢失的存稿就心疼万分~孩子们,有金牌的别吝啬啊~么~

逃离

    陈少煊转身走回冷嫦曦的榻前,他轻柔地抓着她的柔荑,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小宝儿,你要快些醒过来知道吗?我在等你,一直都在等着你呢!”

    榻上的人依旧沉沉的睡着,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有分毫清醒的迹象。

    陈少煊叹了一口气,转身沾湿了一张帕子,轻柔地在她脸上擦着。这张带了面皮的清丽容颜都如此的苍白,那真实的脸又会是多么的让人心疼啊!

    那帕子的水都浸入了脸皮之中,陈少煊轻轻地揭下蒙在她面上的脸皮,顿时,那怵目惊心的白便跃入了眼帘之中。

    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但当亲眼瞧见时,又是另一种冲击了。

    陈少煊怜爱地抚摸着冷嫦曦那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庞,心底如同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着,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小宝儿…………”陈少煊的口中溢出一抹轻叹,拧干的帕子轻轻地拭去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正在此时,门上传来一声叩门的声响,玉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

    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听得陈少煊皱了眉头,他犹豫了一瞬,玉枫又再次叫了他一声。

    陈少煊回头望了望冷嫦曦,见她暂时没有清醒的迹象,这才转身随着玉枫出了门。

    就在他将屋门关起的那一刹那,躺在榻上的人儿徐徐地睁开了眼,满眼酸楚地望着合上的那一扇门,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

    冷嫦曦早在大夫对陈少煊说诊断结果时,便已经醒了。她想起陈少煊那句我要的是她,不是孩子,心底皆是震撼,这个男人啊,总是时时刻刻地在让自己动摇着,可是现在的她,却又有什么资格呢?

    想着,冷嫦曦的手徐徐移至小腹处,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肚子,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一个她一直想要的孩子。可是现在,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而且以后都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刷刷地流下,糊了她的视线,也糊了她的心。

    门外传来一声叩门的轻响,未等她回答,便“吱呀——”一声径自推门入内。

    冷嫦曦迅速抹了一把眼泪,藏起来所有悲伤望着走入屋内的那抹身影。

    那是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长得清灵可爱,冷嫦曦想了很久,都没在脑中找到她的存在,估计应该是陈少煊不知从那找来的不熟识的丫头吧。

    她在心底暗叹一声,这个少煊啊,为了怕她伤心,将她瞒住,竟然如此地费尽心思,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清楚真相,恐怕他会难受吧,这么想着,冷嫦曦心底默叹一口气道了一声,罢了,就这么瞒着吧。

    “呀,小姐你醒了!”那小姑娘走至床前,瞧见冷嫦曦睁开的双眸,惊喜地喊出了声:“小姐,你等等,我去叫公子过来!”

    “不用……”冷嫦曦出声制止,但喊出来的声音都透着几分沙哑:“不用惊动他,你给我倒杯水过来。”

    那小姑娘应声去桌上倒了一杯水。

    “小姐,来喝水!”那小姑娘扶着她靠在了床榻上,把手中的杯子递到冷嫦曦的面前。

    冷嫦曦接过杯子冲着她微微一笑,顿时那小姑娘便出了神,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小姐,你好漂亮啊!”

    “谢谢!”冷嫦曦淡然一笑,将手中的杯子还给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兰!”那姑娘脆生生地回答着,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小兰令冷嫦曦立刻就想起了灵善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找到灵风的没有,想着他们两姐弟,她的心底便愈发的担忧,眼色也不觉暗淡了几分。

    正待冷嫦曦想说些什么之时,屋门被迫切的打开来,陈少煊一脸阴沉地冲入屋中,正想吩咐小兰收拾行李之际,一眼便瞧见了清醒的冷嫦曦。

    陈少煊的眼底闪过一丝激动的欣喜,他冲到冷嫦曦的榻前,温柔地望着她:“小宝儿,你醒了!”

    “嗯,少煊,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没有忘记陈少煊刚刚进门时那一脸的沉郁之色。

    听她开口问,陈少煊那一脸的欢喜顿时沉了下来,他沉声说道:“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怎么回事?”冷嫦曦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坐直了身子问道。

    “追兵来了,在前厅,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得这么快!”陈少煊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玉枫和小兰把行李装上马车。

    回头见冷嫦曦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急忙一把将她按住:“你现在这样的身子不能遭风,更不能随意走动!”

    说罢,他一把抱起冷嫦曦就往门外走去。

    正走至门口之时,就见王嬷嬷匆匆忙忙地往小楼跑来,她喘着大气停在陈少煊面前道:“阁主,前厅的姑娘们要拦不住那些人了!”

    陈少煊闻言面色顿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就在此时,躺在她怀中的冷嫦曦却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襟,轻唤一声:“少煊……”

    陈少煊低头,眼底的厉色尽掩,温柔地问道:“小宝儿,怎么了?”

    “少煊,他们能这么快的找来,只怕门外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冒然出去,恐怕是自投罗网。”冷嫦曦冷静的分析令陈少煊停下了脚步,其实这点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但想到不走便是等死,那不让拼上一拼,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掩护冷嫦曦离开还是能做到的。

    “实在不行,就冲出去!”陈少煊的口气是坚定的。

    冷嫦曦明白他的心思,但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叹了一口气,冷嫦曦徐徐开口:“少煊,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小宝儿,你别说了,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陈少煊抱着冷嫦曦的手臂再次紧了几分,正要继续前行,冷嫦曦却突然开了口:“少煊,我有办法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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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404/ 第一时间欣赏绿罗裙最新章节! 作者:璞玥所写的《绿罗裙》为转载作品,绿罗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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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罗裙介绍:
小...小...小相公?一场车祸,芭蕾界的巅峰舞者冷嫦曦,一个跟头栽回了南宋,面对8岁的童养夫赵瑗,冷嫦曦彻底凌乱了。不过,这个小相公还不错啦,时时宠她,处处让她。可惜好景不长,韦太后为了牵制赵瑗的生父僖王,一道懿旨把他拖进了宫。“你真的会回来娶我吗?”“宝儿,我宠着你长大,也会宠着你变老!等我回来!”岂止言犹在耳,翻脸却已无情,他终是牵起了郭婉柔的手的。这都不叫事!她冷嫦曦是谁?她是芭蕾界的巅峰舞者!拾起舞裙:赵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一舞惊天下,动摇了赵瑗,却也惊起一池春水,秦桧的算计、完颜亮的纠缠还有...陈少煊,跨越千年,原来竟是只为与你相见。舞绝天下,亦只为一人翩跹。且看乱世红颜。绿罗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绿罗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绿罗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