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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璞玥     绿罗裙txt下载     绿罗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僖王的心思

    冷嫦曦闻言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爬过,头皮隐隐泛麻。僖王称呼一名同自己儿子有婚约的女子为小姐,却如此亲密地称呼另一名女子的名讳,这司马昭之心不言而喻啊。

    冷嫦曦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轻声道:“见过。”

    “冷小姐觉得如何?”僖王风轻云淡的问着,双眼泛着精光,紧紧地盯着冷嫦曦。

    “郭小姐国色天香,蕙质兰心,温婉贤淑,楚楚动人。”冷嫦曦挖空了心思也只想到这么几个赞美的词,全都用在了郭婉柔身上,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是侮辱了这几个形容词,心中默默向造词人忏悔。

    僖王听她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手捋着山羊胡,一手放在汉白玉石桌旁,坐姿霸气。

    “婉柔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她小的时候我就曾见过,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况且她还是宋真宗郭皇后家的六世孙女,以后对瑗儿的助益也是不小的。”僖王状似不经意地说着,却轻易地将那层纸给捅破了。

    冷嫦曦心底一寒,原来他存的是这个心思。

    冷嫦曦没答话,她静默地坐在桌旁,等着僖王开口。望仙亭顿然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

    僖王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接着,徐徐放下酒杯,杯子不轻不重地在桌子上扣出一声脆响,如同划破静默的利剑一般。

    “冷小姐认为如何?”僖王不紧不慢地将球踢到了她的面前。

    冷嫦曦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装得惶恐:“嫦曦,嫦曦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冷小姐,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何苦装作不知。”僖王挥挥手,顿时望仙亭中伺候的所有下人全都退出亭外十步远的距离。

    “嫦曦确实不知。”冷嫦曦状似诚惶诚恐,一双手死搅着衣角,紧紧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僖王瞥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哪里好,除了一张倾世妖容,以及会跳一些奇奇怪怪的舞蹈外,她对赵瑗一点帮助也没有。真不明白赵瑗到底迷恋她哪点。

    “瑗儿在你们冷家十几年,受你们的照顾,本王在此替他谢过。”僖王的这声谢,说得如同恩典一般,冷嫦曦听闻,低着头眼底划过一丝讥讽。

    “这是应该的……”冷嫦曦恭敬的回答着。

    而僖王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沉声威严道:“游龙不搁浅滩,才能方显其威力。瑗儿注定是要成大业的人,冷家这个浅滩,定然不能容纳他一辈子。”

    僖王雍容自若地端起酒杯,放在手头把玩着。

    冷嫦曦没接口,但心已经如同落入冰窟一般。

    “瑗儿喜欢你,兴许是因为从小跟你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此,你们的婚事我不会过多干涉,只要瑗儿高兴就好。”

    僖王的这番话非但没让冷嫦曦安心,反而更加重了她心中不好的预感,俗话说,欲擒故纵,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两人半响不语之后,就听僖王再次开口:“但自古有本事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瑗儿喜欢你,我不反对,但婉柔必须要进我们赵家。”

    冷嫦曦因为这句话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自小,在她眼中的爹娘就是鹣鲽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因此她理所应当地以为自己也能如同爹娘一般,同赵瑗双宿双栖。可僖王的这番话却突然将她的梦想戳破了。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这次并非刻意装模作样,反倒是真的难受了。无论是前世也好,还是今生也罢,她从未面对如此尴尬的情景过,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把话说下去了。

    那僖王没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风轻云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嗤一声,接着道:“男人为成大事不拘小节,本王希望冷小姐能明白这点,冷家和郭家,谁对瑗儿今后更有助益。

    “郭家是宋真宗郭皇后一脉的后人,在朝中拥有不可小觑的势力。而冷家不过是江湖世家,顶多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若是娶了婉柔,那瑗儿便能得到郭家的鼎力支持,可若是娶了你,瑗儿也顶多只能在江湖上一呼百应。江湖比起朝堂,实在是可有可无,你说是吗?”僖王的声音清淡,却让冷嫦曦浑身禁不住颤抖,既是愤懑,又是害怕。

    他这话不仅将她扁的一文不值,更将冷家踩在了脚下。她眼底乍现冷光,牙关紧咬,双拳紧握,但头却始终低着,这个时候不能冲动,她脑中仅剩的一丝意识再不断地提醒着她。

    见冷嫦曦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僖王一口干尽杯中的酒,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冷小姐也是一个通透之人,不用本王明说应该就能明白了吧?若是冷小姐能亲自向瑗儿解释清楚最好,待瑗儿同婉柔大婚后,本王倒是可以做主,让他纳你为侧室。也当满足你同瑗儿的心愿,报了冷家养育瑗儿十几年的恩情。”

    僖王这话说得如同施舍,令冷嫦曦突然有种怒极反笑的冲动。

    但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缓缓压了下来。良久,她徐徐问道:“若嫦曦不愿意,王爷当会如何?”

    她现在算是明白僖王的心思了,但他将自己囚禁在此的目的她却有些不明白,若说只是警告,也不至于要她寸步不行。

    “那就不能怪本王曾经提醒过你了。”僖王轻笑出声,对她说的话仿佛像听笑话一般。

    冷嫦曦心中寒凉,这薄凉的世道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狗眼看人低的市侩之人。

    “冷小姐有的是时间考虑,希望到时你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僖王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睥睨着冷嫦曦。

    而冷嫦曦则不置一言。

    风徐徐吹过,暖暖的,撩起她颊边一缕发丝,但却温不进她的心底。今年的秋天,真的很冷,一直冷到了骨子中。让她突然觉得,天大地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拉家常(1)

    僖王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他阴沉着眼弯起嘴角,径自到了一杯酒,轻抿一口,仿若无事一般,闲聊说道:“听说冷小姐会画画啊?”

    他的笑意高深莫测,令冷嫦曦还未舒缓的心又猛然一紧,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画艺不精,不过是随手涂鸦罢了。”

    她暗自揣测,僖王要么是看了她的画,要么是听到了汇报,否则也不会有此试探。

    “涂鸦?”僖王挑了眉,对这个陌生的词感到新鲜。

    “如同稚儿一般乱画。”冷嫦曦随口解释。

    僖王了然地点点头,摸着一撮小山羊胡道:“本王听说冷小姐将画拿给陈家公子欣赏,如何会是涂鸦?”

    倏地,冷嫦曦眯了眼,她暗自揣测着僖王这句话的意思。她麻烦陈少煊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她不希望再将他拉入这场棋局之中。只是,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在两人当年见面之时,命运的转轮就已经开始转动,直到很多年后再回首,才发现很多丝丝缕缕的联系造就了他们所有人不同的结局。

    “拿给少煊看不过因为他是我的老师,我的画是他教的。但我这个学生实在太笨,每次画的画都不堪入目,所以也只能给他一个人过目了。”冷嫦曦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这倒是奇怪了。我记得瑗儿的画甚好,怎么冷小姐不找瑗儿教画,反倒找陈家公子呢?”僖王看似在闲聊,但他字里行间的话却令人心惊胆颤,稍不小心便会中了他的套子。

    “瑗哥哥是将来要办大事的人,嫦曦怎么能拿这点小事去劳烦他呢?否则王爷不是又要说嫦曦不懂事了吗?”冷嫦曦呵呵一笑,状似无心地将这话挡了回去。

    僖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似乎像要将她看穿一般,但终究是没有看明白,她那绝色的容颜下究竟是个草包,还是掩饰着绝代的风华。

    “本王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这秀丽秋景得来不易,冷小姐还请自便,在这望仙亭中多游玩游玩。”僖王见该说的都说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客套了两句,冲着冷嫦曦点点头,随后起身离开。

    冷嫦曦在他渐行渐远之后,这才缓缓地抬了头,面容冰霜,冷艳森寒。她深深望着他的背影,眼底乍现一抹寒光的同时也滑过一丝为难,毕竟这个人是赵瑗的生父,她该如何是好。

    秋风掠过水面,惊起一潭秋波,游鱼惊惶四散。

    “小姐……”青桃的声音在她身后轻轻响起。

    冷嫦曦稍稍侧了头,没回声,示意她有事说事。

    “小姐,我们是回去还是……”青桃的话没说完,但冷嫦曦已经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青桃,再看了一眼满桌未动一筷的精致菜肴,想了想,冷笑一声说道:“回去干吗,王爷不是说了秋景得来不易吗?既然得来不易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僖王的那番话虽然是说秋景,其实摆明了就是再提醒她,出狱不容易,能自由时且自由,待到回去再被囚。她如何能不明白,傻子才这么早回去。

    天大地大吃为最大,冷嫦曦端起桌上的碗,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许多菜色是她未曾见过的,因此吃起来是津津有味。

    “青桃,去帮我把李伯请来。”一面吃着,冷嫦曦的脑子一面不停地转着,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抹人影。

    “李伯?”青桃有些不明白冷嫦曦的用意。

    而冷嫦曦压根就不需要青桃明白,只是冷冷地丢了一记眼神给她,青桃便忙不迭地去请李伯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李伯这才跟着青桃慢慢悠悠地来到望仙亭。

    冷嫦曦眯着眼远远瞧着那抹看似恭敬的身影,心底冷笑:这厮肯定是先去找僖王打小报告了,得了僖王的准许这才过来的。若不然,再慢的速度也不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不是。

    “李伯!”瞧着李伯越来越近的身影,冷嫦曦敛了心神,笑意盈盈地冲他招了招手。

    李伯为之一愣,随即舒缓过来,恭敬地走到冷嫦曦面前,作了个揖道了一声:“冷小姐。”

    “李伯,你怎么才来,我不是早就叫青桃去请你了吗?”冷嫦曦打着趣,状似无知般问道,接着,她淡淡瞥了眼青桃后又开口:“难道是青桃偷懒去了?”

    李伯正要回答之际,突然听闻青桃焦急地撇清自己,摇着头道:“不是,不是,小姐我没有偷懒,是……”

    李伯暗中瞪了一眼青桃,青桃立即闭了嘴,这个动作让冷嫦曦瞧进了眼底,她半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我随口开玩笑的。”

    “不知道冷小姐叫老奴来有什么吩咐?”李伯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跟李伯拉拉家常。”冷嫦曦说得甚是风轻云淡,让李伯为之一愣。这主子跟奴仆拉家常,怎么听都怎么觉得猫腻得紧。

    “冷小姐,有什么吩咐您就尽管说。”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李伯也就怔愣一瞬,立即淡定了下来。

    “李伯,都说了拉家常,我能有什么吩咐?”冷嫦曦笑得灿烂,一排牙白森白森的,令李伯顿时打了个寒颤。

    “冷小姐……”李伯抬眼望了她一眼。

    “李伯,以前瑗哥哥总是跟我说这片池水漂亮,可我却怎么都体会不出来,今日亲临,才知道那种漂亮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冷嫦曦径自转身望着金林池,看着游鱼穿梭在落叶下,嬉戏游耍:“李伯,瑗哥哥小的时候也像现在这般儒雅吗?”

    “是的,世子自小就喜欢看书,四岁熟读四书五经,五岁就能出口成章,那时他可是出了名的小神童。”李伯听冷嫦曦问起赵瑗的事,不禁勾起了他对赵瑗的回忆。

    冷嫦曦将他的回答听在耳中,心中暗自冷笑,看来李伯在僖王府至少有二十多年了。

拉家常(2)

    “青桃,你去我房中拿件衣服过来,起风了有些凉意。”冷嫦曦没想到两句话就将李伯的蚌壳嘴给撬开了,果然要对症下药才显疗效,而赵瑗就是李伯的药,她不过稍微试了试,没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冷嫦曦刻意支开青桃,侧头望着李伯道:“我听说,瑗哥哥是六岁的时候被带入宫中的吧。”

    “是啊,那年世子被带走时的一幕,老奴还历历在目呢!”李伯感慨着,双眼望向远方,有些迷离。

    “李伯,您坐下给我慢慢说说吧!我想知道瑗哥哥以前的事。”冷嫦曦软着声央求起来,一双水眸清澈见底,无辜地眨巴着。

    李伯被她这么一瞧,顿时戒心飞了一半,犹豫了半响,左右看了看,这才哆哆嗦嗦地坐到了离冷嫦曦最远的石凳边缘上。

    “世子小的时候聪明伶俐,对人谦谦有礼,即便是下人,他也从未说看不起。所以府中的人甚是喜欢世子。”李伯渐渐陷入了回忆:“还记得那年是世子三岁,秋天果实累累的季节,世子瞧见满树金灿灿的柑橘,喜不胜收,一个劲儿地要爬上树摘橘子。那是老奴就陪在世子身边,怎么劝都劝不走他。后来,没办法,老奴只得答应把世子抗在肩头,让他摘个过瘾。世子的那是的笑容真是让人心喜啊。

    “不过这高兴的日子还没过够呢,就突然接到了皇上的圣旨,说是让世子过继给他做养子。就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世子就被带走了。那时世子已经懂事,虽然一滴眼泪也没掉,但老奴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了不舍和难过。唉!不过才六岁的孩子啊!世子这一走,老奴可是透着哭了好几月呢!”李伯悄然拭去眼角的泪意。

    冷嫦曦能从他这寥寥数句的话中体会到李伯对赵瑗的思念和不舍。她轻轻拍了拍李伯的肩,安慰性地说了一句:“李伯,别伤心了,瑗哥哥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在宫中吃山珍海味,出入还有人照顾。”

    “唉!好什么啊!冷小姐就别安慰老奴了,老奴早就听说了,世子从小不受宠,被皇上发配到冷家养育成人,这才刚进宫多久啊,日子能好过到哪去?”果然,提起赵瑗,李伯的话就如同打开的匣子一般滔滔不绝,似乎都要忘记眼前坐着的到底是谁。而冷嫦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听她打铁乘热地顺着李伯的话赶紧探问了一句:“那瑗哥哥岂不是注定了没有好日子过?”

    “这也不是没有……”李伯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冷嫦曦,似乎是在掂量赵瑗重要还是自己重要,最后心底一横,开口道:“方法是有的,只是,只是需要冷小姐帮忙。”

    “什么方法?”冷嫦曦挑眉,一脸热切地问道。

    李伯左右看了看,终于低声开口:“若是世子听王爷的话娶了郭家小姐,那以后的好日子自然就有了。可是世子虽然一直顺从王爷,但唯独在这件事上脾气倔强,如何都不肯娶郭家小姐。老爷还为此跟世子动了怒,给世子下了两个月的限期,若是逾期不娶,那……”

    好似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李伯顿时面色惨白,冷汗淋漓,他急忙改了口道:“所以,还请冷小姐多考虑考虑,帮帮世子!”

    “李伯刚刚说的,逾期不娶会怎样?”冷嫦曦眯着眼望着他,就差最后一句了,她相信那句话就是僖王软禁她的目的。

    “没,没,老奴还有事,不能多聊了,这事还请冷小姐多保密,自己多想想。老奴,老奴先退下了。”李伯一头冷汗,铁青着脸,慌乱无助,口齿都变得不伶俐起来。

    冷嫦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定无法再从他身上探问出任何消息之后,这才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事我当然要保密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李伯放心吧,今日你我在这说的什么话,转了身我们就都忘了,可好?”

    “好,好!”李伯连忙点头。

    “那若是有人问起我跟李伯说了什么……”冷嫦曦眼眸微敛,看不出她的心思。

    “老奴就说冷小姐思念世子了,于是找老奴拉家常,说了一些世子小时候的趣事,再无其他了。”李伯毕竟在府中多年,自然是通透了,当即明白冷嫦曦这话的意思。

    冷嫦曦听李伯如此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看着李伯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嫦曦眯着眼,想起李伯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眼底一抹寒冽。

    “两个月的限期娶郭婉柔……”冷嫦曦有些担心,虽然知道赵瑗一定不会娶郭婉柔,但她害怕的是后面的那句话——“若是逾期不娶,就……”

    就会如何?她不得而知,只是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阴谋之中,不幸的是,她和赵瑗都将会是牺牲者。

    漫天星斗的苍穹高而远,月上玄宫,似银钩,挂在稀稀疏疏的树梢,更添几分寂寥。夜色深深,静寂地笼罩着大地。在这深沉的夜色中,秋风呼啸而过,卷起一地落叶,飘转回旋,待到天明时分,只怕秋意更加的深显。

    冷嫦曦身着一件中衣,懒懒地趴在窗台上,望着园中在月色下怒放的菊花。那菊花千姿百态,争相斗艳。这美丽不可方物的东西忽然令冷嫦曦思念起了赵瑗。

    犹记得十二岁那年秋季,一样的月色下菊花满院。冷嫦曦一个心血来潮,半夜跑到赵瑗屋中,将他挖起,两人一同坐在月下赏菊。她还偷了自家老爹的一壶好酒,硬是拽着赵瑗陪她月下小酌,共度良宵。结果,为了避免赵瑗起疑,她喝了两杯之后,就借故装醉,睡倒在赵瑗怀中。而她最后的感知便是,赵瑗偷偷在她唇畔印上的一个吻。

    而如今,物是人非,恒古不变的月色下,那一片菊花依旧开得璀璨,但身边却没有了陪同的良人。原本以为只要躲开秦桧的算计,待到赵瑗先斩后奏,将自己娶进门,那一切便安然了。谁想,她不过才逃离虎穴,却又落入狼窝。原本以为的救星,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要将自己推下深渊的刽子手。僖王的心思深沉得让她摸不着底,隐隐畏惧。她不知道远在临安的赵瑗,现在是已经知道了她的处境而为她担忧呢,还是不知道她的处境,径自欣慰。

消息传来

    冷嫦曦在秀州僖王府中径自感怀的同时,远在临安的赵瑗也在同一弯银月下思念着她。

    夜风徐徐,带着凉意。

    赵瑗推开窗户遥望空中一弯银月。那月辉淡然,朦朦胧胧的,让人瞧不真切。

    夜色笼罩下的文德殿森冷寂寥,自从冷嫦曦走了之后,文德殿中突然变得空旷起来,虽然只是少了三个人,但却犹如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赵瑗徐徐推开房门,慢慢朝外走去,身后的小豆子见他出了门,尽责地点了一盏宫灯,更在他身后。

    “你就在这等着吧,不用跟了。”赵瑗驻足抬手,示意小豆子原地停留。

    小豆子“喳——”了一身,将宫灯递到赵瑗手边。

    赵瑗提着宫灯徐徐在文德殿中穿行,一身月白色的云纹长袍,在夜色的掩盖下也显得暗淡了起来。

    他踱步到后园,站在湖畔,眯着眼,望着湖中月色的倒影,深叹一口气。

    因违背高宗的意思,私自将冷嫦曦放出宫门,皇上对此勃然大怒,但却因为知道是自己毁约在先,碍于脸面,不便严惩他,只是将他禁足在文德殿中,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张贴抓捕告示。

    当初赵瑗正是依仗着这点,才大了胆子将冷嫦曦放出宫去。可是,现在他却发现,冷嫦曦的出宫更令他心慌意乱。

    因为自从她那日离开之后,自己便一直没有再收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心底惶惶然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已经到了秀州还是被秦桧抓住。每日只得心惊肉跳地等待着消息,胡思乱想地揣测。

    由于无法私自离开文德殿,赵瑗只能派史浩去秀州向自己的父王传递消息,希望父王能帮他照顾冷嫦曦。然而,史浩这一去半个月,竟然也不见踪影,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如何让他不心急。

    秋风拂过水面,月影在湖心晃动。赵瑗双眼迷离地望着湖心那抹朦胧,思绪渐渐拉长,回想起儿时在冷家的逍遥。

    那时无论他如何累,身边总有一抹娇小的身影围绕着,给他解乏。每每瞧见冷嫦曦那张天真中带着狡黠的笑颜,他就觉得这一日的疲乏全都不翼而飞。他一直认为,冷嫦曦是自己灰色生命中唯一的一抹色彩,为了这抹色彩,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因为心有所念,有所爱,有所挂牵,所以才想把最好的都捧到她的眼前,才想为她营造一个江山,在这个江山中,她就是他的全部,而她亦不用为了生存提心吊胆,向他人屈膝。

    赵瑗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他拳头紧握,面无表情的面容中透着一股坚决——若是这片天不允许小宝儿存在,那他就为她换一片朗朗乾坤!

    耳边忽而掠过一丝异样的风动,赵瑗急速睁开双眼,一抹冷冽自他眼底划过,他不动声色地站立在湖边,直到感受到身后逼人的气势靠近,他才迅速转身出手。

    掌风猛烈地往前一推,随即握成拳头,重重向着来人的面容攻击而去。

    来人一袭黑衣妖冶,轻笑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旁边一推,立即化解了他的力道。随后,他抓着他的手腕,身子轻盈地往后一滑,死死地将赵瑗禁锢住。

    赵瑗心底大惊,他使足了劲,却依旧纹丝不动。那禁锢住他的人,突然在他身后发出一阵轻笑,在他耳边轻声道:“瑗公子,任何时候都不可大意啊!”

    “史浩!”赵瑗听闻熟悉的声音,惊惶顿时散尽,变成了惊喜。

    “正是在下。”史浩松开钳制赵瑗的手,赵瑗立即转身。

    “什么时候回来的?”赵瑗的表情中带着迫切。

    “今天下午才赶回临安的。”史浩往后退了一步,背着手,笑望着赵瑗。

    “小宝儿现在怎么样?”赵瑗急切地开口询问。

    “瑗公子请放心,冷小姐现在在僖王府,很安全。”史浩稍稍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赵瑗一听史浩如此说,顿时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原地:“那就好,只要她在父王府上,那秦桧的人就动不了她,毕竟抓人还要师出有名。只要等父皇这边消气了,我就亲自去一趟秀州,先斩后奏,将小宝儿娶进门,就无后顾之忧了。”

    赵瑗唇角噙着一抹舒心的笑意,自言自说地打着如意算盘。

    然而,他这厢的计划还没付诸行动,那厢史浩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瑗公子,这回恐怕难以满足你的要求了。”

    赵瑗笑意僵在唇角,他看着史浩从袖袋中抽出一封信递到他手上。

    “这是……”赵瑗看看信封上僖王亲笔所写的“瑗儿亲启”四个大字以及信封口上的僖王印章,又看看史浩,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王爷给公子的信。”史浩看着赵瑗的眼神带着一丝为难:“王爷说,让公子照做,否则……”

    史浩那没说完的话,赵瑗已经从信中看明白了,他一脸铁青,手微微颤抖,一把将那信紧捏入手心,一个用力,那信纸全变成了粉糜。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赵瑗怒红双眼,睚眦欲裂,额角青筋凸绽,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哎——”史浩叹了一口气,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啊——!!”赵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地嘶喊着,所有的悲伤和愤懑全都爬上心头,眼角一抹晶莹闪过。

    赵瑗没想过,自己的生父居然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候背后捅了他一刀,生生地将他逼到了绝境,更没有想过他有朝一日会离失去生命中那抹色彩的恐慌如此的近。

    他颓然地跪在湖边,拳头用力地敲砸在地上,顷刻间,手背变得血淋淋的,但手上的伤口却比不上心中的疼。

    不远处,躲在竹林中的冷展宸只能看着赵瑗悲伤孤寂的背影,却无能为力,他双拳紧握,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角一抹晶莹是为自家那从小就疼到大的妹子所流。

    就在此时,宫中的另一隅中,一股阴谋的气息蠢蠢欲动。

撕破脸

    一入夜,皇宫中就陆续点起了宫灯,通红通红的,带着一种异样的风情。禁军十人一组,每隔半个时辰就巡逻一次,将宫中防卫得滴水不漏。

    相对于后宫,那夜色笼罩下的冷宫却有着一种别样的阴森。这个地方说白了,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三不管地带,那些不受宠的冷宫妃子,终其一生只能呆在冷宫中老死。说好听点是给她们一个房子住,可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终生监禁。因此,冷宫中的怨念是极大的。

    俗话说,女人多的地方口舌就多,所以,在宫女们无所事事之时口口相传的怪谈也多是出自冷宫之中。

    然而,就是在这人迹荒芜的冷宫中,一间烛火跳动的房间里,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什么?你竟然让她进了僖王府?”一声尖叫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在屋中回响。

    “婉柔,小声些。”一个低沉的声音严声警告。

    “秦大人,你之前不是保证过一定会将她抓回的吗?怎么现在又突然告诉我,她进了僖王府?”郭婉柔满脸的嫉恨,双眼乍现森冷。

    秦桧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徐徐放下,慢条斯理地开口:“没有想到,竟然暗中有人相帮,这是老夫的失策。”

    秦桧机关算尽,布下天落地网,本以为万无一失,孰料,却偏偏没有想到她出了宫门竟然有人相助。显然对方是个伪装的高手,在他一路安排的严密排查下,竟然还是让冷嫦曦入了僖王府中。

    当他得知此事时,也发了不小的脾气,想他当初冒着违背高宗低调搜查这个初衷的危险,大张旗鼓地全国搜索,闹得临安人心惶惶,却还是让她逃脱,他如何能不生气。

    尤其是知道,那些愚蠢的手下,居然在临安被冷嫦曦摆了一道,骗向嘉州的方向搜查,因而耽误了赶往秀州的时间,他就气得当场砍了那几个领头人。

    “秦大人,现在那个小贱人进了僖王府,这要如何是好?”郭婉柔压根就不想听他失败的借口,只想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去达成她的愿望。

    “这事急不来,要从长计议,你我都没料到那冷嫦曦居然会耍此手段,看来是我们低估她了。”秦桧眯着阴骘的眼,声音阴冷。

    “呵!”郭婉柔冷笑一声:“低估?那也是秦大人太过自负吧!”

    “老夫自负?”秦桧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心底不悦:“老夫自负也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告诉老夫,那冷嫦曦不过是个空有相貌的草包,老夫亦不会错判!”

    “听秦大人的意思是说,这都还是我郭婉柔的错了?”郭婉柔的声音又尖了几分。

    “郭小姐,你难道不觉得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吗?”秦桧的声音也跟着大了几分,心中愈加的不耐起来,这个女人真是没有脑子,只看眼前利益,若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又比较好控制,他秦桧又岂会费力帮她?

    “好!我们不追究对错的问题,那秦大人你请说说看,这接下来要如何办才好?”郭婉柔冷笑,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讥讽。

    秦桧闻言,眼角微动,一抹狠光滑过眼底。但毕竟是只老狐狸,当下便压了怒气,冷声分析:“皇上因为碍于脸面,迟迟不肯下旨明着册封冷嫦曦为郡主,下嫁完颜合刺。而僖王却偏偏将她藏于府内,想要动她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只能先等等看,看僖王那边是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说,僖王属意于你吗?你可以先去信探探他的口风。”

    郭婉柔一听秦桧如此说,当即经耐不住性子,同秦桧怒目相向,不管不顾地嘶喊道:“秦大人,当初是你说将这件事交给你办理的,我毫无理由地相信了。结果你现在却告诉我一时之间找不到办法?让我给僖王去信?你这叫我如何还能再相信你的话?”

    秦桧冷睨她一眼,声音大了几分:“不信也得信!你现在除了相信老夫,你还能做什么?”

    “你!”郭婉柔怒红了眼:“秦大人,若是僖王那边轻易好说的话,我当初还找上你做什么?请你别忘了,若是我不能顺利嫁给赵瑗,或是,那个贱人继续留在赵瑗身边,你的那些计划说什么都是白费的!”

    秦桧闻言,眼中乍现一抹寒光,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大放厥词,甚至是威胁!秦桧彻底冷了脸道:“婉柔这是在威胁老夫吗?”

    他对郭婉柔已经是够容忍了,若不是看在她是郭家的女人,并且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他早就将她处理了,哪里还留得她在此大放厥词。

    “秦大人若是这么想,也并无不可!”郭婉柔仗着自己手中捏着秦桧的短处,并且秦桧有求于她,便口气嚣张了起来。

    那秦桧从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如何受过这样的气,当即眯了眼紧紧地盯着郭婉柔,阴骘的眼神冷冽,一脸寒若冰霜。

    而郭婉柔也不气弱,她回望着秦桧,甚至眼中还带着一丝轻蔑之意。

    半响,秦桧突然冷笑出声,淡然警告道:“既然这样,看来老夫是没有什么能帮郭小姐的了。郭小姐就请自便吧。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阳关道。不过,别怪我没提醒郭小姐,即便你真的如了愿,嫁给了赵瑗,只要那冷嫦曦还横在你们之间,你就等着守一辈子活寡吧!”

    秦桧语毕,看也不看郭婉柔骤然变得青白的面孔一眼,径自走出来屋门。

    郭婉柔独自一人留在烛火跳跃的屋中,面容因为愤恨而变得扭曲。秦桧这番话摆明了是跟她撕破了脸,不会再帮她的忙,那剩下的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缓缓捏紧了拳头,牙关紧咬,一双染上嫉恨之色的眼眸不断转动着。突然,一个计上心头,郭婉柔的唇角徐徐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秦桧最后一句话确实提醒了她该如何做,所以,她现在当务之急便是亲自去一趟秀州,进僖王府去探个究竟!

雪烟留下

    自从冷嫦曦去了僖王府,陈家交子铺的后院就一直死气沉沉的,若不是没有人在,便是有人垂头丧气地默不作声。虽然知道她暂时安全,但因为关于僖王府的消息一星半点也打不到,难免还是会让人担忧。

    在秀州,除了陈少煊稍微能通过关系,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小道消息之外,其余人纵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犹如龙困浅滩,寸步难行。

    灵风整日乔装在僖王府附近兜兜转转,灵善则不时地同守门的那两名侍卫套近乎,可是却都一无所获。

    杨戬见此状况,觉得他和李雪烟若是继续呆在秀州,也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反倒给他们添麻烦。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先赶往锦州,将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妥之后,再回来援助五师弟。

    这日一早,天灰蒙蒙地,飘着毛毛细雨,令秋意更加深刻了几分。

    杨戬早早就收拾了包袱,领着不怎么情愿的李雪烟来到陈少煊的门前,正待敲门之际,那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来。

    “三师兄,雪烟?”陈少煊突见眼前两人,愣了一眼,再一看两人身后的包袱,顿时有些了悟:“师兄这是要去锦州了吗?”

    “是啊,我和雪烟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挺抱歉的。所以想着,不若先去办理师父交代的事,等事情稍有进展之后,师弟再来信给我,到时我一定回来帮忙。”虽说这是陈少煊的事,但他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弟,这冷嫦曦在陈少煊心中的地位又特殊,因此,杨戬对她也是始终放不下心的。

    “三师兄千万别这么说,师兄和雪烟帮的忙已经很多了,若不是我留下你们帮忙,耽搁了你们的时间,师兄和雪烟此刻早就到锦州了。”陈少煊淡淡一笑。

    “同门一场,若是这点小事都不帮,那还能说得过去吗?”杨戬拍了拍陈少煊的肩头。

    “三师兄,我和你都走了,要是五师兄有什么困难,谁来帮忙?不若你先去锦州,我先留在这里看看吧。”李雪烟在一旁撅着嘴,还想做最后一点挣扎,她是一点也不想离开的。

    “你能留下来看什么?尽惹祸端!师弟已经够心烦的了,你别留下来添乱,跟我一起去锦州!”杨戬是铁了心不让她留下的。

    “哼!”李雪烟冷哼一声:“留下来看她怎么倒霉!”

    她嘴上硬气,说着不中听的话,其实是想掩饰自己心底对冷嫦曦的担忧。她现在还没消气呢,可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其实也挺担心冷嫦曦的。

    杨戬闻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雪烟!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要我给师父去信吗?”

    李雪烟一听杨戬的威胁,当即歇了声,鼓着腮帮子,退到一边默不作声。

    “师兄别责怪雪烟,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想留下来也是因为担心小宝儿。”陈少煊将她看得通透。

    而李雪烟却因为陈少煊的这话有些羞恼,面色微红地娇嗔道:“谁担心她了?哼!我就是想看她倒霉的下场才要留下来的。既然不让我留,那我走就是了,反正我走不走她都是那个下场!”

    说完,李雪烟脚一跺,转身跑出了后院。

    “哎,雪……”杨戬出声欲叫住她,却没有她的动作快,最后只得无奈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眼带抱歉地看着陈少煊道:“五师弟,你别介意她说的,雪烟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不是坏心眼的孩子。”

    “师兄,我知道的,放心吧,我并未责怪她。这次的事情我瞒着雪烟确实也有不对,她生气也是应该,等时间久了,她消了气就好了。”对李雪烟的孩子心性,陈少煊自然知道,因此对于她的话也没往心里去。

    “那就好!五师弟,那我和雪烟就在此别过了,等事情办妥了,再来同你相会!”杨戬双手抱拳。

    陈少煊感激地露出一抹笑意:“那我送送你们吧。”

    “别!”杨戬急忙抬手制止道:“师弟去忙你的事,我和雪烟一路,不用相送。”

    同自己的师兄,陈少煊也不用多加客气,他点了点头,仅将他送到了门口。

    杨戬和李雪烟上路的时间并不算太早,若是平时,街道上早就热热闹闹的满是人了,而今日却一反常态,稀稀疏疏的,失去往日的喧嚣。

    杨戬心底打了一个突,他心细地留意了一下街上的小贩,以及来往的人群,却发现竟然全都是平民百姓,竟然连一个乔装的士兵都没有。

    “雪烟,我们先去僖王府附近看看。”杨戬果断地调转马头。

    李雪烟听杨戬这么一说,顿时心中一紧,没有多问,跟着调转了马头。

    两人在僖王府附近状似若无其事地转了一圈,杨戬的心越发沉了下来。

    细看之下,果然,在秀州城内徘徊的所有追兵,以及守在僖王府附近的暗哨,一夜之间全都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匿得无影无踪。

    “三师兄,情况有些奇怪啊!”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李雪烟都发现了问题。

    杨戬轻轻地点了点头,眯着眼,默不作声地思量了半响,这才缓缓开口道:“雪烟,秀州城内现在情况不明。师父那边交代的事情,我不好再拖下去了,所你就先留下来照看着,帮帮忙。锦州那边我会快去快回的。”

    “师兄不是要让我走吗?我干嘛留下来?”李雪烟如同一个闹了脾气的孩子一般,头往旁边侧了过去。

    “雪烟!”杨戬沉声警告。

    “好吧,既然师兄如此拜托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好了。也可以看看那女人的下场!”李雪烟撇撇嘴角,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欢喜。

    “记住,千万别找事,听到了吗?”杨戬不放心地再三叮嘱。

    李雪烟迫不及待地调转马头,扬鞭飞驰了出去,将杨戬的话甩到了脑后,良久,才隐隐约约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异样

    由于路上行人稀少,李雪烟一路狂奔回了陈家交子铺。那小二见她去而复返,一脸纳闷,却也赶着出来迎接——毕竟是自己家公子的客人,怠慢不得。

    李雪烟翻身下马,将缰绳一把丢在小二手中,便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后院。

    刚入后院,她便瞧见灵风坐靠在长廊上,一脸木然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李雪烟三步并作两步,飞身站在灵风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而灵风仅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又将视线移至天空。

    毛毛细雨渐渐歇了下来,但天还是暗沉无光的,犹如人心一般。

    “喂!”李雪烟再次跳到他眼前,挥了挥手:“我五师兄呢?”

    “你不是一早就去锦州了吗?”灵风并未回答她的话,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三师兄让我留下来了。”李雪烟下巴轻扬。

    灵风微微一哂道:“你留下来干嘛,什么忙也帮不上,还不如跟你三师兄去锦州。”

    “我留下来看热闹啊!”李雪烟撇着嘴说道,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是因为担心冷嫦曦才留下的。

    灵风闻言,冷睨了她一眼,警告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她一向逢凶化吉,这次也定会没事。”

    “我说看热闹,有说她要出事了吗?”李雪烟瞪了他一眼:“是你自己心眼太小!哼!你这么喜欢她,又不跟她说,就算你什么事都做尽了,她也不知道!”

    “不要你多管闲事!”灵风沉声警告。

    “要不,等她出来了,我替你说说看?”李雪烟一脚跨过围栏,同灵风并排坐到了长廊上。

    “不需要!你别多事!”灵风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有些慌乱起来,不悦也添了几分。

    “切!若不是想看她的笑话,我才懒得多管闲事呢!”李雪烟用鼻子哼了一声。

    灵风懒得搭理她的话,干脆闭了眼,靠在一旁。

    “喂!”李雪烟见他不理自己,于是,用手肘推了推灵风:“外面这么异常,你不去看看,坐在这干嘛?”

    “异常?”灵风闻言诧异睁眼,挑眉望着李雪烟。

    “你不知道吗?”李雪烟扬眉。

    “怎么回事?”灵风皱着眉头催促。

    “我和三师兄本来都要出城了,结果却发现城里一个乔装的追兵都没有。后来我们去了僖王府,发现那些守在暗处的人也都不见了。三师兄觉得异常,才让我留了下来……哎,你去哪啊……”

    李雪烟的话还没说完,灵风便一个翻身落地,急忙朝街上跑去。

    她看着灵风消失的背影,摸着鼻头,心中闷闷地,一时竟然也找不到要往哪去。原本回陈家交子铺就是为了通知陈少煊街上的异样,而陈少煊没见到,现在灵风也离开了,独留她一人在空荡荡的院中,不知道做什么好。也就这一瞬,她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多余,心中径自惆怅起来。

    “雪烟?”陈少煊讶异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打断了她心底才泛起的惆怅。

    “五师兄……”李雪烟连忙转头。

    “雪烟,你不是跟师兄一起去锦州了吗?”陈少煊突见她在后院,不觉轻皱了眉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祸茬子偷跑。

    “三师兄让我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顺便让我告诉你一声,城中的追兵全都消失了。”李雪烟从长廊上站起,走到陈少煊面前,将之前所见一五一十地告知陈少煊。

    陈少煊听闻追兵消失,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显得更加的紧张。因为他有些害怕这宁静背后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会杀他个措手不及。现在的情况是敌暗我明,处处都必须要小心翼翼。

    “这个事情我会去再仔细调查一番,你先留在这里,别乱跑。”陈少煊草草交代了她两句,便转身出了后院。

    当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到僖王耳中时,僖王正同冷嫦曦在下着棋。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僖王今日一早便派人将冷嫦曦请入书房中。其实,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赶鸭子上架。连给冷嫦曦换件得体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便硬生生地将她拖到了书房中。

    平日里,她一向邋遢惯了,怎么穿舒服,便怎么来,因此那些样式繁复的罗裙全都被她丢在一旁,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件便服。所以,僖王在看见她时,禁不住紧紧地皱了眉头。

    “冷小姐还真是洒脱啊。”僖王的口气中带着讥讽。

    “嫦曦这也是因为迫切来见王爷的缘故。”冷嫦曦皮笑肉不笑,将迫切两字咬得极重。

    顿时,僖王便明白了,他淡然地瞥了一眼将她领来的下人,那下人骤然瑟缩了一下。

    “王爷,也不用怪他。他也是奉命行事的。”冷嫦曦这话虽然是为那下人开脱,但实际上却将僖王指责成了罪魁祸首。

    僖王自然明白,因此,一直伪装的笑脸顿时消匿得无影无踪。

    “听说冷小姐是个才女,不若陪本王下盘棋如何?”僖王脸色虽不好看,但为了达到目的,他还是忍了一口气。

    冷嫦曦听僖王这么一说,顿时心中明了:棋无好棋!但她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经在案板上了,想挣扎,却也无退路,只得悻悻地应了声。

    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冷嫦曦便被僖王连杀三局,兵败如山倒的惨烈局面,让僖王都禁不住抽了眼角——这女人究竟从哪混来的名号?

    “冷小姐,上次本王跟你提及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僖王一边毫不费心力地落着棋子,一边淡然问道。

    “什么事?”冷嫦曦咬着指甲盖,全神贯注地放在棋盘上,对僖王的话是漫不经心。

    僖王嘴角抽了抽:“就是告诉瑗儿退婚之事。”

    “哦,那个啊,等见到瑗哥哥了再考虑吧!”冷嫦曦随手挥了挥,作为缓兵之计,她现在也只能这么拖着。

    而僖王,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只见他眼角乍现一抹狠戾:“冷小姐想要见到瑗儿再考虑,这个本王恐怕很难满足啊。”

    冷嫦曦闻言心底一突,正待想要深究他的意思之时,一名下人快步走到僖王面前,贴近他耳侧,轻声低喃了几句之后就下去了。

    僖王待人走远,这才意味深长地看了冷嫦曦一眼,徐徐道:“那些追兵全都撤了。”

疑惑

    僖王的话突然给了冷嫦曦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方面是觉得那些追兵撤离得太过诡异,另一方面是觉得僖王坦白得太过直率。

    “撤了是好事啊!”冷嫦曦装作无知,傻傻一笑。

    僖王高深莫测地看了冷嫦曦一眼:“是不是好事,这个还真没定论,突然撤得如此干净,只怕有后招啊。”

    她不动声色地落了一子,状似不解地抬头望向僖王:“确实奇怪,不过能有什么后招呢?”

    “本王也不知,还当冷小姐能为本王解惑呢。”僖王捋着山羊胡,小心翼翼地探问。

    冷嫦曦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便明白了,原来这厮以为这些追兵突然消失是跟她有关,怕她耍什么手段,所以这才如此坦率地将此事告诉她。原来,竟是刺探。可惜啊,他这回是算错了!

    “我一直深居府内,就算是想为王爷解惑,也没有那个本事啊。”冷嫦曦将深居那两字咬得极重,聪明人一听便知是囚禁的另解。

    僖王冷笑,半眯着眼,望向冷嫦曦,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破绽。孰料,她却一脸坦荡,令僖王不得不怀疑,这事真跟她没关系。可若不是跟她有关,那如何一直抓捕她的秦桧会突然放手?这点让僖王百思不得其解。

    冷嫦曦显然将他一脸的怀疑瞧进了眼中,她暗自冷笑,但面上却装作一副欣喜的模样:“看来是那秦桧已知我在王爷府中,畏惧王爷,因此决定罢手了。”

    “以本王对秦桧的了解,恐怕他并非是个会轻易畏惧的人吧。”也不会轻易放手,所以定然有原因。最后这一句僖王独自补在心中。

    “本来抓我就不是放在台面上的事,就算秦桧再嚣张也要有几分顾及不是。”

    “果真如此?”僖王始终觉得此言不可信,却也一时找不到理由来解释。

    “应该如此吧。否则那些追兵如何会撤退?”冷嫦曦一双水眸泛着无辜,微微一笑道:“难不成王爷是在怀疑嫦曦?认为是嫦曦所为?”

    冷嫦曦傻笑着点破僖王心中疑虑,顿时让僖王周身的气息变得森寒起来。他眯着眼再次打量起她,她时而聪明,时而犯傻的举措,让僖王有些看不明白她到底是聪明人装糊涂,还是草包装才女。

    “呵呵,嫦曦说来逗王爷开心的,王爷别往心上去啊!王爷是明理之人,自然知道嫦曦没有那个本事。”嫦曦挥着手,傻傻一笑。

    僖王细想她这话,确实也觉得是自己顾虑太多,先不说她冷嫦曦有没有那个本事令追兵全都消失,就光说她这几日在府中,一直安安单单地呆在西厢房,当真想要筹划,确实不太可能。因此,只可能是秦桧下的命令,至于为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既然追兵已走,那估计瑗儿应该很快也会来秀州了吧。”对此,僖王是极其肯定的,之所以有此一问,就是想探探她的意图。

    对于这点,冷嫦曦自然是知道的,她眼珠悄然一转:“应该会吧,瑗哥哥说让我听从王爷安排,安安全全地等着他来接我。”

    冷嫦曦这个时候非但没有提要走的事,反而说了要留下的意思。让僖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将她聪明扮傻子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而冷嫦曦的目的便是如此,虚虚实实地迷惑敌人,才能让其放松戒备。

    “既然这事瑗儿的意思,那冷小姐就安心住在本府就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僖王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话说得风轻云淡,却又客气有礼。

    “王爷客气了,能让嫦曦继续呆在府上叨扰,那是嫦曦的荣幸。嫦曦本来还想着,这追兵退了,我是不是应该自觉一点,别给王爷添麻烦呢。”冷嫦曦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瑗儿将你托付给本王,若是本王在他来之前让你出了府,到时瑗儿可会责怪本王的。”僖王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警告冷嫦曦,别想轻易出府,冷嫦曦如何不知。

    看来这僖王囚禁自己确实有目的啊,细想之下,心中更是冷了几分。

    “这点规矩嫦曦还是懂的,嫦曦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请王爷放心好了。”既然不明白他的目的,那就暂时按他的规矩走,待到弄明白了之后再考虑后招,这是冷嫦曦目前所能想到的办法了。

    “冷小姐果然是大家闺秀,进退得体。”冷嫦曦听闻这话,不得不再次感慨,这古人说话果真有水平,就连讽刺的话都能穿上表扬的马甲。

    硬着头皮,冷嫦曦违心一笑:“王爷过奖了。”

    僖王淡淡瞥了她一眼,假好心道:“硬把冷小姐拽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想必冷小姐也觉得无聊了吧。”

    “哪有,跟王爷下棋,嫦曦受益匪浅。”知道自己身陷火坑,也算一种受益,冷嫦曦在肚中补了一句。

    “行了,你先回去吧。”僖王不管她是真心受益,还是假意奉承,都不耐地挥了挥手。

    冷嫦曦行了一个礼,便缓缓退了出去。退至门口,才一转身,便听闻身后传来一句:“那退婚的问题就请冷小姐在瑗儿来之前考虑清楚了。”

    冷嫦曦在面对僖王时,一直小心谨慎,心中从来一片冰寒,在听闻这话之后,更觉的僖王无情无义。她突然又想起李伯说漏的那句话——“老爷还为此跟世子动了怒,给世子下了两个月的限期,若是逾期不娶,那……”,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感到一种落入深渊的害怕,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赵瑗。

    她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脚步顿了顿,接着抬脚走出僖王的书房。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星星点点地又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如同冷嫦曦现在的心一般。风冷飕飕的,竟然有了一丝深秋的寒意。

    入夜,一辆黑棚的马车缓缓驶入秀州,向着僖王府的方向行来,带着浓烈的阴谋气息,飘荡在秀州城中。

要人

    “嘎吱,嘎吱——”的车轮声响回荡在静寂的秀州城中。经过白天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城中的土灰路已经泥泞不堪。楠木车轮碾过一个个小泥坑,溅起一颗颗小泥点。

    马车缓缓前行,最后停在一扇朱红大门的门口。只见那门口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在夜色中栩栩如生,如同暗夜的守卫。门匾上大大的僖王府三个字,闪着金光。

    那马车挺稳之后,赶车的人恭敬地敲了三下车门,低声道了一句:“小姐,僖王府到了。”

    车门徐徐打开,一双纤纤玉手从车内伸出,缓缓掀开车帘,一名头戴黑色斗笠的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那女子一身大红鸟纹罗裙,绮丽冶艳,周身散发着一股高贵的气质。头上的黑色斗笠蒙了一层黑纱,将她的容颜全都遮住,叫人无法窥视。

    赶马车的人跟在她后面徐徐登上阶梯,那女子尊贵地站在门前,看着赶车的人“砰砰”地敲了门。

    “谁啊!大晚上的,找死呢!”看门的听见急促的敲门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向外走来。

    “吱呀——”一声,大门徐徐洞开,那看门的一脸不耐,望着一身红衣的女子,口气不善道:“你找谁啊?”

    赶车人见看门的口气如此不善,当即上了脸色,推了他一把,狠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去通知你们王爷,郭家的婉柔小姐到了!”

    那看门的一听是郭婉柔,当即瞌睡全都不翼而飞,整个人期期艾艾的:“原来是郭小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请稍等,这就为您传报。”

    郭婉柔曾经来过僖王府几次,算是僖王府的贵客,但凡长点记性的人都不会把她忘记,就怕一个不查得罪了人,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别声张,告诉王爷我是偷偷过来的。”郭婉柔冷声警告。

    那看门人点头连连。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去了不过半响,再次返还时,手中提了一个精致的灯笼。

    他手脚麻利地将大门打开:“王爷在书房等着,郭小姐请随奴才这边走。”

    郭婉柔二话没说,跟在那看门人身后进了僖王府。

    在经过西厢房时,她发现哪里似乎亮起了烛火,一般西厢房是给客人住的地方,既然有亮光,便表示是有客人,于是,她随口问了一句:“哪里住的是谁?”

    看门人顺着郭婉柔手指的方向一看,当即心下了然,快人快语道:“是冷家的小姐。王爷已经安排她在那里住了十多日了。”

    一听说是冷嫦曦,郭婉柔眼下便闪过一丝狠戾,她无声地冷冷一笑,转头不再望向西厢房。

    “王爷,郭小姐到了。”看门人的声音毕恭毕敬地在门外想起。

    “进来。”僖王埋头作画,头也没抬地低声说了一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口,郭婉柔见到的就是僖王闲情逸致的作画情景,她微微一哂,道:“王爷好兴致啊,大晚上的吟诗作画。”

    “比不上婉柔兴致高啊!据说,婉柔现在应该是在宫中才对。”僖王这块老姜说话的艺术性丝毫不亚于郭婉柔。

    郭婉柔取下头上的斗篷,淡声道:“若不是找王爷商量点事,婉柔也不会有如此高的兴致啊。”

    僖王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光,他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出,顺便关好门。接着随便将笔往砚台上一搁,徐徐开口:“婉柔这么着急,深夜造访,令老夫一点准备也没有,不知道所谓何事?”

    郭婉柔见僖王开了口,便也开门见山地问道:“冷嫦曦是不是在僖王府?”

    僖王眯着眼,望向她,良久才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婉柔找冷嫦曦有事?”

    “婉柔就坦白跟王爷说了吧,冷嫦曦是皇上看上准备献给完颜合刺的眼线,前段时间被她逃走了,所以,若是冷嫦曦在王爷这,还希望王爷能将她交给我。我要带她回京。”郭婉柔这话摆明了向僖王要人,而且要得是理直气壮的。

    僖王这块老姜可是在黑暗的地里埋了许多年的,吃过的土比郭婉柔见过的黑还要多。冷嫦曦被追捕的原因甚少有人知道,他也是通过史浩带来的赵瑗的亲笔信才明白高宗动了这个心思的。既然如此,她一介郭家女儿,如何又会得知此事,因此,僖王当即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刺探性地问了一句:“虽然婉柔是在宫中,但圣意难测,婉柔如何知道皇上要把冷嫦曦送给完颜合刺的?”

    郭婉柔闻言,顿时面色一僵,确实是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说漏了嘴。本来这事她就想要独善其身的,因为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毕竟她还未进赵家的门,若是让僖王觉得自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没有容人之量,那她岂不是要失去一个有力的靠山。

    “宫中口杂,婉柔也是听说的。”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解释。

    郭婉柔有些心虚地低了头,令僖王更加的怀疑,于是淡然开口:“既然只是听说,那就不要拿来大做文章。冷嫦曦确实在本王府中。不过那也是因为无意得罪了秦桧之后,才逃亡至此。本王伸出援手,也是因为瑗儿的拜托。所以,婉柔的要求看来本王是无法满足了。”

    僖王不是傻子,赵瑗喜欢冷嫦曦,他自然明白。原本扣着冷嫦曦威胁赵瑗,他就已经能想象那孩子会气成什么样,若是此刻再将冷嫦曦交给郭婉柔,只怕到时自己那个浑小子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若,他做个顺水人情,帮冷嫦曦一把。反正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虽然他并不中意冷嫦曦坐上赵家的主母位子,但还不至于小气到连个侧室也不肯给。再说,冷嫦曦只有掌握在他手中,他才能更加容易地掌握住赵瑗。所以,冷嫦曦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给郭婉柔的。

    “王爷当真不给?”郭婉柔闻言,眼底一抹阴狠闪过。

    “恕本王难以从命。”僖王说得风轻云淡。

邀请

    “王爷可要好好考虑啊,若是给了,说不定皇上一个高兴,对瑗公子另眼相待。若是不给,违逆了皇上的意思,只怕到时瑗公子在宫中也不好做人啊。婉柔是替王爷着想,也是替瑗公子着想,这才匆忙从京城赶来。”

    郭婉柔这变相的威胁僖王自然是听明白了,他冷笑一声:“婉柔不是听说的吗?如何这么肯定?或许这个事跟婉柔有点关系?”

    郭婉柔顿时冷了脸,但在僖王面前却又不好发作,毕竟他也算是自己未来的公公,于是只能扯出一抹僵笑:“怎么会呢,王爷您多虑了。既然王爷不肯那就算了,婉柔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好心提醒,王爷不受,婉柔也只能先行告退了。”

    说罢,郭婉柔将斗篷戴上,优雅转身,正欲出门,身后传来僖王的低声警告:“婉柔,若是想做我赵家的儿媳妇,要有点容人之量。冷嫦曦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的,这点保证本王还是能给。”

    郭婉柔脚步一顿,什么也没说,消失在夜色之中。

    出了僖王府的大门,郭婉柔一脸平静的神态顿消,满目嫉恨,她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僖王府,那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好,尽然连僖王都帮着她说话!容人之量?哼,她郭婉柔就算是容天下所有人,也绝不会容一个冷嫦曦!

    上了车,那赶车人恭敬地出声询问:“小姐,要去哪?”

    “先找一间客栈!”郭婉柔冷声吩咐,重重地放下了帘子,兀自在马车中沉思。

    赶车的估计是郭婉柔的心腹,常年伴随左右,因此深知她的喜好,所以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找了秀州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

    夜深人静,客栈早就打烊了,听到外面的声响,小二甚是不耐。可当小二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一眼瞧见赶车人手中沉甸甸的金元宝时,顿时睡意全无,殷勤地牵过他的马车。

    “安排两间上房。”赶车人也是头戴斗笠,他将头稍稍低了下来。

    “好的,两位稍等!马上准备!”小二接过金元宝,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之后,双眼放着光往里跑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两间上房便已经准备稳妥。

    郭婉柔进了房间,取下斗篷,将那车夫叫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车夫闻言突然皱起了眉头:“小姐,这么做太危险啊!若是查出来的话……”

    “那就做到不要让人查出来,最好连查的机会都不给!”郭婉柔眼底绽放一抹阴骘的狠戾,面容因为嫉恨而扭曲。

    “是,属下明白了!”车夫点点头,退出了屋子。

    那人离去,只留下一室静谧,透着一丝看见摸不着的阴谋气息。

    夜色墨浓墨浓的黑,天气转凉,却无一丝风意,皓月早就藏起娇颜,就连漫天星海都所剩无几,似乎又要下雨了,但却久久不见雨滴落下。四周静谧得近乎于诡异,这烦躁的天,让人心底如同燃了一把火一般难受,坐立不安。

    当李雪烟推开房门,走到院中时,就见灵风又坐在假山上发呆,不用猜都知道他现在在想着谁。

    她翻了一个白眼,正准备视而不见地走过时,灵风突然转了头,朝她往来,两人随即四目相对。

    李雪烟突然有些尴尬,这个时候若说当作没瞧见转身就走吧,似乎说不过去,若说瞧见了,上去聊两句吧,他俩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关系又不是铁得无话不说的哥们。于是,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对望了一会,直到李雪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僵笑着打破尴尬道了一句:“你还没睡啊!”

    这话一说完,李雪烟顿时就想吞了自己的舌头。灵风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那,若是睡了还能看见?次问多此一举,就如同在告诉别人:“我很傻很天真”一般。

    “还没。”灵风瞧着她那有些窘迫的模样,淡然一笑。

    李雪烟心底感激着灵风给的台阶,结果这边才下去,那边又把自己推到了另一个高度上,只听她木头木脑地说了一句:“啊,我也还没睡。”

    顿时,灵风“扑哧”一下笑了,李雪烟却恼了起来:“笑什么,我确实还没睡啊,你告诉我你没睡,我出于礼貌也告诉你我没睡,怎么了?”

    这话,李雪烟说到后面都觉得二,底气越不足,声音也就越大。

    “是,是,是,礼貌,嗯,其实你不用对我礼貌,我也知道你没睡的。”灵风是彻底被李雪烟逗乐了,心中囤积了多日的阴霾在这一刻顿时消散,他笑得开怀。

    “你笑这么嚣张干什么?我就是喜欢告诉你我没睡,怎么着?”李雪烟愈加觉得自己没有道理,于是那套霸王理论顿时出鞘。

    “行,行,喜欢就好,随你便!”灵风笑弯了眼,这种感觉突然让他有点怀念,就像小时候跟冷嫦曦一块胡混的感觉一般。

    李雪烟突然发现,灵风这么灿烂的笑起来其实也挺好看的,还有一种孩子气,很可爱。因为灵风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让她决定饶了他一次。因此,她只是撇了撇嘴角,轻哼一声,转身就要回屋。

    “要不要上来坐坐?”灵风的声音意外地从身后传来。

    李雪烟愣了一下,转身不解地望着他,灵风径自将头转向天空:“上面的空气好。”

    李雪烟半信半疑地飞身跃上假山,挨着灵风坐成了一排,见灵风不开口,她也难得一回装起了淑女。

    不过时间是检验淑女的唯一标准,这时间一久,李雪烟便开始破功,身子挪来挪去,怎么坐都觉得浑身不舒服,终于,在显示的逼迫下显了形:“灵风,这上面的空气哪里好了?蚊虫多,石头膈人!”

    灵风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李雪烟不干了,顿时瞪圆了眼盯着他:“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没什么,只是听着这话耳熟得很!”灵风徐徐转头,笑望着李雪烟。

漏口风

    “什,什么耳熟!”李雪烟因为他突然而至的目光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灵风折下手边的一根干树枝,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似在追忆。李雪烟并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他的侧颜,竟然觉得这张脸其实还挺不错的。

    缓缓地,灵风沉浸在记忆中,徐徐开口:“你知道吗?你刚刚那句话她也曾经对我说过。我记得她不喜欢习武,但却偏偏喜欢轻功,很矛盾,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简单地回答,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学会了上计,其他什么都不用了。所以,她在学其他武术时总是插科打诨,而学轻功时却又无比认真。

    老爷为了她从未少操心过,每次见了她总是不断地摇头,却又在见不到她的时候,拐着弯地问我和姐,她的去处。

    有一次半夜,她睡不着,硬是将我拽起来陪她爬房顶,坐在屋顶上看月亮,那时我还小,对她这样的行径嗤之以鼻,一面打着哈欠,一面问她:‘你把拽上来干嘛?’,结果她只是告诉我一句:‘上面空气好。’。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愣愣地望着大如银盘的圆月,脸上竟然浮出一丝淡淡的哀伤,眼中透着一种我看不明白的东西,看上去好孤单。

    那时,我虽然小,不懂她为何会有那样的表情,但却记住了她那句话——‘上面空气好’。她的话我一向都听,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时常坐在院中的假山上看月亮。”

    灵风的唇角噙着一抹单纯的笑意,柔和且温暖,不禁让李雪烟入了迷,她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她在屋顶,你怎么在假山?”

    “因为假山上能瞧见她的窗子。”灵风实话实说:“也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后来,有一次,她翻墙发现我在假山上,于是跟着我一同上了假山,也就像你这样,不过才做了一会,就觉得蚊虫多,石头太硬,坐着难受。”

    灵风打趣的话,令李雪烟窘红了面,还好夜色深沉,瞧不清她的表情,否则岂不是又要丢人。

    李雪烟轻哼一声,撇开眼,为了证明冷嫦曦那厮和自己没有可比性,顿时坐得笔直笔直的。

    良久的静寂之后,灵风再次徐徐开口:“以前我小,不曾深想她那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同她分开之后,这才明白,那样的神情叫做想念。一种极致的思念才会让人有一种孤单感一种哀伤感。”

    “那她是在想谁呢?”李雪烟好奇了。

    “不知道。”灵风果断地回答。

    “你怎么会不知道?那是谁不在就是在想谁啊!”李雪烟一副你真笨的神情看着灵风。

    灵风无奈:“真的不知道,因为当时所有人都在。”

    这回,李雪烟哑口无言,一张小口张张合合半响,最终狗嘴里吐出一颗狗牙:“是偷汉子了吧?”

    闻言,灵风嘴角微抽,良久才冷睨了她一眼道:“你这点跟她还真挺像。”

    “哪点?”李雪烟虚心求教。

    结果灵风只吐出几个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切,别拿她跟我比!那是对我这种无比端庄的姑娘一种侮辱!”李雪烟虽然心中那股被欺骗的恶气下了很多,但还是忍不住时常损上冷嫦曦两句,对此,灵善毫无意见,灵风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是自家那女土匪不对在先。

    不过李雪烟这五十步笑一百步的话还是引起了灵风的侧目,只见他英眉高挑,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半响,啧啧有声道:“就你?可别侮辱了端庄这个词啊!”

    跟着冷嫦曦混久了,出口毒舌的技术灵风也是练得手到擒来,因此,他这话轻易将李雪烟惹火了,当即不管不顾地将冷嫦曦的一点破事给抖了出来:“就我,怎么了!也比你家小姐好!至少我小解时会一个人偷偷去,你家小姐在路上小解时,竟然拉着我五师兄!”

    其实,这事她早几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当时觉得两个男人一块去方便没什么奇怪,后来知道冷嫦曦是女儿身后,她曾为这一出人意料之事风中凌乱过许久,直到前几日,忍不住问了五师兄,才知道原委。不过,她此刻就是故意不告诉灵风。

    果然,她如愿以偿地看着灵风在听完她的话后彻底变了脸,整一个精彩绝伦了得啊!

    “她,她真拉陈公子去小解?”灵风咬牙切齿,脸黑了一半。

    “可不是吗!我记得可清楚了,当时我们在乘凉,我本想好心为她擦汗,结果她躲到了我五师兄的背后,仿佛我就像什么毒蛇猛兽一般!”李雪烟一边比划着动作,声情并茂地说着,一边添油加醋地给冷嫦曦抹黑:“我当时就觉得纳闷了,我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又温柔又贤淑又可爱,她怎么就看不上眼,竟然一个劲地拉着我师兄的袖子,那姿势,别提多别扭了!”

    李雪烟说得口沫横飞,灵风听得抽了嘴角——这厮自夸自擂的水平可以跟冷嫦曦一比高下了。

    灵风没插话,让李雪烟继续说着:“后来,估计是三师兄也看不过去了,于是把我叫了回去,她这才坐好的。结果坐了没两分钟,你猜怎么着?”

    李雪烟眼眸一眯,神态活灵活现,灵风突然觉得这厮不去茶楼说书可惜了。

    “她居然拉着我五师兄的袖子,说是让我五师兄陪她去小解!”李雪烟的声音中带着怪叫,令灵风眉头挑得更高:“后来呢?”

    “后来,他们去了好久,回来之后我问他们怎么这么晚。结果,你知道你家小姐她是怎么回答的吗?”李雪烟眯着眼,一脸坏笑。

    灵风摇了摇头。

    “你家小姐说是我五师兄便秘了!”

    李雪烟话毕,灵风顿然有种眼前正在放礼花的错觉,想要就此晕倒算了,这种事,确实是他家那个女土匪能干得出来的。虽然,他相信冷嫦曦让陈少煊陪她小解只是幌子,只是这个幌子也太惊世骇俗了些。

    灵风无言以对,长叹一口气,正打算为冷嫦曦辩驳两句,还未开口,便听李雪烟总结性地来了一句:“综上所述,你们家小姐和我这个可爱又温柔,贤淑又能干的人是没有可比性的。”

    听完这句,灵风所有的辩驳都吞回了肚中,因为辩驳无用,最后,只是长叹一口气,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雪烟姑娘,天色太晚,做梦请回房。”

    接着,他在李雪烟的怒视下哈哈大笑,消失在院中。

奇怪的信

    这晚,灵风居然睡得出奇的香,这是自从冷嫦曦离开之后,他唯一熟睡的夜晚。甚至还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一名女子,穿着淡绿色的罗裙,娇小可爱,活泼精灵,她光着脚丫子踩在开满一地野花的草坪上,“咯咯咯”地笑着,那笑声如同空谷黄鹂一般清脆好听。

    待他醒来仔细回忆时,却发现想不起梦中的那张脸了,只是觉得那个身形好熟悉,似乎经常见到一般。回忆了半响,依旧没有一点记忆的灵风,笑着摇了摇头,直怪自己怎么突然纠结起这个问题来。

    当他起身将自己打理整齐后,那个梦便已经被他彻底抛诸脑后了。

    “吱呀——”灵风打开门,便瞧见在自己门前徘徊的灵善,一脸凝重的样子,顿时,他面上淡淡的笑意消失不见,疾步上前问道:“姐,怎么了?”

    “陈公子叫我们去他房中一趟,说是好像城中来了什么人。”灵善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时候,秀州城内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灵善和灵风他们警惕:“是什么人,知道吗?”

    “不清楚,陈公子只是跟我说了个大概,就叫我来叫你。我看他神情,似乎并不太好……”

    “走,去看看。”灵善还为说完,灵风便打断了她的话,率先向陈少煊的屋子走去。

    敲响陈少煊的房门,灵风还为得到许可,便迫不及待地说了一声:“是我和姐姐。”之后,径自推门进入。

    屋中,陈少煊正背手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后转回身,示意灵善关了门。

    “陈公子,怎么回事?我听姐说得不清不楚的。”一进入屋门,灵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陈少煊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便关了窗户,走到灵风面前,压低声音道:“我刚得到的消息,昨晚有个神秘人进入僖王府了。”

    “是什么人?”灵风也皱了眉头,这些日子,进出僖王府的人都会被监视,就是为了探查僖王的目的。

    “不知道,查不出这个人,据说是戴着斗篷的女人,出入都非常的谨慎。”陈少煊轻轻地摇摇头。

    “女人?”灵风暗自揣测:“会不会是青楼女子?”

    “应该不是,因为跟踪的人发现他们落脚轩家客栈。”陈少煊出口否认。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追兵才撤退几日,这就有神秘女子造访僖王府,你说,这女子跟这些追兵是否有联系,更甚者,这些追兵的消失更僖王有关?”灵风眯着眼揣测。

    其实,这点陈少煊也想到了,不过却觉得僖王没有这个必要如此做。先不说,那些追兵是秦桧派来的,他僖王有没有能力指挥,就说这些追兵撤了,对僖王能有什么好处?追兵撤了,他就没有再继续强留冷嫦曦的借口。若是冷嫦曦执意要走,他也没有办法,如果用强的,被赵瑗知道后,只怕最后会父子反目成仇。

    所以陈少煊在心中已经为僖王洗脱了冤屈。

    将自己的这番想法说与灵风听,灵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点了点头道:“告诉我那个人再哪间房?我去探探虚实。”

    “恐怕不行。”陈少煊摇了摇头:“由于昨晚夜深,客栈早就打烊,所以不便跟踪。我的人本想等到天亮时再跟,谁想,那些人自从进去后,就一直不见出来过。”

    “太奇怪了,那些人肯定有问题,让你的人再盯紧些。今日我和姐再去僖王府附近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探知一些消息。”

    现在只能这么安排了,陈少煊点了点头,由于他不知道郭婉柔的存在,所以将所有能怀疑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合适的人。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地揣测之际,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们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灵善和灵风同时躲到书桌后的大屏风后。

    门上传来一阵轻响,陈少煊谨慎地问了一句:“谁?”

    “是我,丁掌铺。”丁掌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有什么事吗?”陈少煊的声音平淡,听不出起伏。

    “大少爷,前厅中上次来的那个胖胖的姑娘又来了。”丁掌铺见过那姑娘两次,穿着打扮都是丫头的模样,虽然那张脸长得还将就,但那一身圆滚滚的肉,却能令任何男人望而怯步。

    然而,面对这么一位特殊的姑娘,他家大少爷每次都是满脸殷切地亲自将她迎入后院。确实不得不让众人在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心下明了——少爷喜好特殊,以后巴结就送这样的姑娘!

    陈少煊一听丁掌柜的描述,顿时便明白是青桃送信来了。于是,一阵风似地出了后院。

    丁掌铺望着陈少煊绝尘而去的背影,心底感慨:跨审美观的爱情真是伟大。此时的陈少煊是一门心思放在了冷嫦曦送来的信上,所以压根就没注意过周围人那些暧昧的眼神,否则估计吐血都可以吐一盆了!——他三次名声尽毁,全是拜冷嫦曦那厮所赐!嘉州,临安和秀州他都没有名声了。

    在陈少煊的带领下,青桃一直低着头,谨言慎微地跟在他身后来到后院。

    陈少煊如同以往一样,一路走,一路询问她关于冷嫦曦的状况:“她在哪里怎么样,吃住方便吗?”

    “陈公子放心,小姐在僖王府吃住都是最好的。”

    “那有人欺负她吗?”

    “没有。”青桃在心中补了一句,因为没人敢。由于没见过冷嫦曦拌弱,因此在她心目里,冷嫦曦就是一母夜叉,没人敢招惹。再加上她是僖王的贵客,下人们哪敢得罪啊。

    “那就好。”陈少煊听她这么一说,稍稍放了心。

    回到屋中,他仔细地关了门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让青桃拿出信件:“她是不是又让你送画来让我鉴定了?”

    一听有冷嫦曦传递出来的消息,灵善和灵风便急忙从屏风后出来。

    青桃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小小的卷好的字条交到陈少煊手中:“小姐说,这个一定要交到公子手上。”

    对于这张一看便知道是字条的东西,陈少煊和灵风以及灵善都面面相觑,因为这确实不太复合冷嫦曦的作风。

    陈少煊带着疑惑,将字条打开,入眼的内容让几人骤然变色!心底皆是齐齐一颤。

按字条说的做

    陈少煊眼底的疑惑加深,他怀疑地眯着眼,望向青桃,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东西确定是她亲手交给你的?”

    “回公子,是小姐亲手交给我的。”青桃低眉顺眼恭敬地回答。

    “你来的中途有没有遇见什么人?”陈少煊始终不相信这信是冷嫦曦写的东西,甚至怀疑字条是否中途被掉包了。

    “没有。”青桃摇摇头。

    见青桃说得这么肯定,陈少煊对她更加的怀疑了,于是试探道:“僖王府的戒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出门就没有搜查?”

    青桃听陈少煊这么一说,当即从袖袋中掏出一叠纸呈上道:“有搜查,不过小姐提前将这些画交给我,让我搜查的时候出示这个。由于这几次青桃出府都只是送画,所以那些搜查的人也只是草草翻阅了一下,便放行了。”

    陈少煊接过青桃手中的纸展开,一看果然又是只有冷嫦曦那厮才画得出来的简陋儿童画,于是,他心底对青桃的戒备降低了很多,但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于是,他将那字条递到灵善面前:“灵善,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小宝儿的字迹。”

    灵善接过字条,仔细地研究了半响,也不是很确定地说了一句:“是挺像小姐的字的,不过小姐不常写字,也不能确定是不是。”

    陈少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蹙了眉,再次望向青桃:“你到前厅等着吧,一会你帮我带东西回去。”

    青桃听说他让自己带东西,顿时愣了一下,因为这么多次,陈少煊从来没让自己给冷嫦曦捎带什么东西过。不过,怔愣也只一瞬,当即点头称是。

    正在青桃转身即将出门之际,陈少煊的声音缓缓从身后传来:“你确定这字条再没有任何人见过?”

    这是陈少煊必须要确认的事。

    青桃点点头。他继而开口:“包括你?”

    青桃瑟缩了一下,虽然她什么都不懂,不过她还是从陈少煊这话中听出了怀疑和危险的意思,当即辩解:“公子,奴婢大字不识一个,就算给奴婢看,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啊!”

    听闻她不识字,陈少煊这才宽了心,挥挥手,让她先行退下。

    待青桃走远后,灵风才徐徐开口:“陈公子,你说这个字条真是她写的?”

    就连灵风在见到字条时,也经不住怀疑。

    陈少煊再次将字条展开,只见那字条上简洁地写着两个字——砒霜。

    “灵风,你说这次小宝儿何故不画画,而写字呢?”其实,最令陈少煊怀疑的就是这一点。

    “可能这个东西比较难画吧。”灵风心中也有疑惑,但看了看字条,仔细想了想后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比较合适。

    “我就怕会是一个陷阱。”陈少煊的眼神中带着凝重:“灵风,你说小宝儿要砒霜做什么?”

    按照字条的意思来说,确实是向他们要砒霜的意思。砒霜这种东西,那是老少皆知,妇孺皆宜,人畜共用,一沾即死的东西,若说是入药,太牵强了。再说也没有入药的东西通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取得。因此,能想到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冷嫦曦这厮要干大事,而且很可能是不长脑子的蠢事。

    灵风同陈少煊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有灵犀。

    接着,灵风出口问道:“陈公子,那我们要如何?”

    “不知道,先看看小宝儿的这几幅画再说吧。”说着,陈少煊将那几幅低能儿童画递到灵善手中,灵善打开画,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解释:“这画乱七八糟的,似乎没有什么具体的意思,唯独只有这一张。”

    灵善指着其中一张道:“你们看这张,画得很像一张纸条,旁边还有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东西,这个意思就是告诉我们照做。”

    灵善这么一解释,顿时,灵风和陈少煊的心更加沉重了几分。

    “陈公子,你说这该怎么办?我们是照做还是……”灵善咬着下唇轻声问道,虽然明白冷嫦曦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往往会用跳脱人思维的方式去做事,并且常常达到惊人的效果,不仅结果惊人,就连过程也一样惊人——令人心惊肉跳。可即便惊人,却没有一次向这次这般,心狠手辣,确实不太像她家小姐的作风。但这画却又证实出自冷嫦曦之手,顿时,灵善也陷入了矛盾之中。

    陈少煊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不仅在揣测着冷嫦曦的意思,同时也在思索着解决之道。

    若是没有将东西给她,是否会耽误她的事,可若是将东西给她,万一闯出什么祸来,又该如何?不是他不相信冷嫦曦,而是他不敢轻易用她去赌。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将那纸条收回袖中,拉过灵风,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灵风挑眉望向他:“确定要这么做?”

    “嗯,先按这个方法做,然后这两天尽快想办法,一定要进入府内,同她见上一面,我一定要亲耳听她说说理由才能放心!”陈少煊坚定地点点头。

    “好,那我马上去办!”灵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也就才一炷香的时间,灵风便迅速地回了陈家交子铺。来到书房,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随之后,关上门,来到陈少煊面前。

    灵风从袖中掏出一小包东西,交给陈少煊:“东西买来了。不过你确定要如此做?”

    “现在只能这么做。”陈少煊坚定地结果那一小包东西,打开看了看,全是白花花的粉面,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让灵善去将青桃叫进了屋中。

    “公子有什么吩咐?”青桃在陈少煊面前恭敬地低着头。

    “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冷嫦曦。”陈少煊将那小包递到青桃面前,却没多做解释。

    青桃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什么都没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结果东西,藏在袖中的夹缝里:“公子,就只有这个吗?”

    “对,只有这个。”陈少煊点了点头,示意青桃可以离开。

    青桃恭顺地离开了陈家交子铺,为了避人耳目,她又在集市上转了一圈,买了一些女人家喜欢的东西,这才回了僖王府。

    顺利通过检查之后,她回到西厢房,一见到冷嫦曦,便低声说了一句:“小姐,陈公子给你带了一张字条和一样东西。”

决定

    冷嫦曦见青桃回来便知道她已经顺利将自己的信件传递给了陈少煊,才将稍稍松一口气,却听闻青桃说陈少煊给她捎带了东西和纸条。顿时,有些心疑地挑高了眉梢。

    她示意青桃关上门,又若无其事起身,晃悠到窗前,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将窗户也关上,随后来到青桃面前:“什么东西?”

    青桃从袖子的夹缝中掏出一包东西,还有一张纸条递给冷嫦曦。

    冷嫦曦看了看那包东西,不确定是什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却判断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接着,她迅速地将那张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僖王欲杀,危险。这是一种特别的泻药,今夜放入僖王的食物中,趁其请大夫之际,混入僖王府,将你接出。

    看着这张纸条,冷嫦曦通体血凉。手微微有些颤抖,僖王居然要杀自己,为何?前几日见面不是还让她在赵瑗来之前好好考虑吗?难道李伯那句没说完的否则背后,竟然是杀戮?

    冷嫦曦越是深想,就越是觉得害怕,捏着那包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没有计划,没有准备,令她心中愈发的没有底气。

    她忽然觉得陈少煊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她不过是给他送了几张报平安的画罢了,怎么他就给她传回来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计划?下药啊,那可是只在电视上看过,没有实际操作经验的一种危险技术活。

    且不论下的什么药,就说下药的分量和技巧吧,若是重了,吃出什么问题,她可是死罪一条;若是轻了,她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抓了回来,还是死罪一条;若是技术不好,一眼便发现了痕迹,必然死罪一条;若是技术好,又回到了分量轻重的难题之中。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九死一生的危险行当,动起手来,就如同那第一架载人飞船上天一般心中没底啊!

    将纸条点了火,烧了个干净,冷嫦曦面不改色地转身问青桃:“陈公子还有说什么吗?”

    那口气仿佛就像谈论天气一般,不急不躁,让人丝毫窥不见她心中的焦急。

    “有。”青桃顺从地点点头:“陈公子说,这包药是好东西,能延年益寿,若是献给王爷,定然能让王爷对小姐另眼相看。”

    冷嫦曦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明了:陈少煊是没有对青桃说实话的,可他这话的意思却又再明显不过了,摆明就是要让她下药。

    她脑中一圈乱麻,深吸一口气,转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却闭上了眼。

    这件事做还是不做?若是做,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从何下手,若是不做,那是否会浪费了陈少煊他们的一片苦心,再说僖王对她虎视眈眈,如果当真存了杀心,她在僖王府呆着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思索良久,冷嫦曦缓缓睁开了双眼,心中终于下了定论。对陈少煊,她是绝对信任的,既然他这么有把握地让她下手,想必是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措施。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要如何下药了。

    “小姐,是否有什么事是青桃能为你解决的?”冷嫦曦稍稍外泄的苦恼,让青桃瞧在了眼底,于是她大着胆子请愿。

    冷嫦曦闻声,转头深深地望向她,接着问了一句:“青桃,这府中有几个厨子啊?”

    青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实回答:“十二三名厨子。”

    “那我们平时吃的饭菜和王爷吃的饭菜可是出自一个厨子之手?”

    “当然不是啦,这王爷的厨子怎么可能为其他人做菜呢?府中的厨子也是有等级的,按照等级来给不同的人做菜,就算是给小姐做菜的厨子也跟给奴婢们做菜的厨子不同。”

    冷嫦曦悄然挑眉:“那也就是说给王爷做膳食的厨房和给其他人做膳食的厨房有所不同了?”

    “是的。”青桃点点头。

    “难怪我上次在王爷那里吃的东西和平时吃的东西不同。王爷的这个厨房还真是让我好奇,不如青桃带我去参观一下可好?”冷嫦曦就想乘此机会摸清地方,若是要下手,那也方便啊。

    青桃点点头:“好,请小姐跟我来。”

    冷嫦曦跟在青桃身后缓缓朝院外走去,孰料,才刚一走到门口,一只满是疙瘩的小黑手便伸了出来:“冷小姐请回,王爷有令,为了保证冷小姐的安全,希望冷小姐能在院中待着。”

    “哎呦——吓死我了,我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呢!”冷嫦曦夸张地往后跳了一步,拍着胸口念念有词,全是一堆阿弥陀佛,鬼神散去,神仙保佑的话,甚至连上帝都不忘了问候两句。

    门口的那只小黑手听了她的话,黑的不仅仅是手,就连脸也全黑了,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地望着冷嫦曦,仿佛要将她望出一个洞来。

    “小姐请回!”良久,那只小黑手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们僖王府的防备措施。再说,我也只是去金林池玩一玩,上次不是就出去了吗?”冷嫦曦嬉皮笑脸。

    但那小黑手已经铁了心不让她出去,就算是王爷说可以出去,他也不要让她出去!

    见他一副坚决的模样,冷嫦曦这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千记不可小看看门人!最后,她只得悻悻地摸着鼻头转了身。

    回了屋中,冷嫦曦心中越加烦躁,这下连门都出不去了,该如何是好?

    她在屋中转了几个圈之后,最终将视线停留在青桃身上。她皱着眉头思索半响,最终决定赌一把。

    于是,冷嫦曦把青桃叫到面前道:“青桃,我有事要你帮我去办。”

    “小姐,请吩咐!”青桃恭敬地回答。

    “这件事有些危险,若是做不好,可能会被人怀疑丢了性命,若是做好了,兴许王爷一个高兴就赏,到时,少不了你的那一份。我可以相信你吗?”冷嫦曦眯着眼紧盯着她。

    “小姐放心,青桃能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青桃信誓旦旦地保证让冷嫦曦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药(1)

    接着,冷嫦曦从怀中掏出那一包药,递到青桃面前:“正如陈公子所说,这是一包延年益寿的药,本来我是想要献给王爷的,但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瞧见了,王爷不肯让我踏出西厢房一步,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更不用说献药了。所以,我想到的办法就是将这药放入王爷的膳食中,当有了效果之后,王爷自然就高兴了,到时再把剩下的药都献给他,想必会得到很多奖赏吧。”

    冷嫦曦口沫横飞地忽悠着青桃,这个蹩脚的理由,就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可信度太低,这不就是在拿别人的智商开玩笑嘛!当她心虚地望向青桃那双了然中带着崇拜的眼神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高估了青桃的智商。

    “好,青桃一定不辱使命,为小姐完成任务。”青桃忙不迭地点着头,好似看到了大好前程上铺满了金灿灿的金子一般兴奋。她接过冷嫦曦手中的药包,放入袖口的夹缝之中,不让任何人瞧见。

    冷嫦曦突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像卖女孩的小火柴,心底多少有些汗颜啊。

    “那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办了,务必要偷偷放入王爷今晚的晚膳之中。”

    冷嫦曦再次叮嘱了两句行事小心,这才让青桃离开。

    冷嫦曦坐在榻边,待到青桃走远,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当所有的伪装全都卸下的时候,她浑身都在颤抖,无论深呼吸几次都无法平静下来,心中始终有一抹不好的预感淡淡地萦绕,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将那包药交出去,但对陈少煊的信任却让她最终鼓足了勇气。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冷嫦曦只能全身心地去信任了。于是,她毅然决然地起身,从衣柜中挑出几件轻便的衣服,放在桌布上,动作迅速地将那些衣服打包,接着塞入床脚。

    夕阳惶惶然地沉入地平线,微醺暮色渲染着天空,血红血红的,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风在树梢裹足不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静谧的大地上酝酿。

    轩家客栈中的一间上房内,一名绝色的女子满脸冷冽中带着讥讽,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看着眼前的男子恭敬地垂首站在她身前:“事情办得怎么样?”

    “小姐放心,今晚就动手!”那人回答的声音小声且恭敬。

    “那就好,好好办,给我做利落一些!告诉她,我不会亏待她的家人,让她放心。”出声的人正是入住轩家客栈之后就再没出过门的郭婉柔,她听闻男子汇报,脸上泛起一丝满意的神色。

    “是,小姐。”男子干脆应答,随后欲言又止地望了一眼郭婉柔。

    “还有什么事吗?”郭婉柔淡然地瞥了他一眼。

    “小姐,我发现客栈周围有人在监视。”男子皱着眉头,小声道。

    “监视?”郭婉柔挑眉,随即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道:“让他们去监视好了,就算监视也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等到事情发生之后,那些监视的人自然就会消失了。”

    “是!”男子得了令转身离去。

    郭婉柔敛着眉眼,悠闲地品茶,唇角的笑意森冷狠戾。

    酉时,是开始张罗晚膳的时辰,僖王府内的膳房最为繁忙。

    这王府中的膳房跟一般的人家的膳房还有所不同,极其的讲究。有王爷专属的膳房以及厨子,那无论是人才还是食材,以及装备都是顶级的。在专属膳房中做事的人,都是老手,相互配合默契,做事手快精细。并且经常研究一些新的菜色,给僖王换着花样吃喝,俨然就像一个小皇帝,索性山高皇帝远,也没人去告发他这种等级的铺张浪费。

    排在王爷专属膳房后的膳房便给客人或者家里公子小姐们准备的,这个膳房内的配备也是一流的,唯独不同的是,菜色上的搭配,大多都是僖王吃厌了淘汰下来的菜色,食材方面也没有僖王的那份精致。

    至于排在最后的膳房,那便是非下人膳房莫属了。往往这个膳房是最热闹的,时常会有些下人通过关系,在膳房内晃悠,偷偷吃些好东西。下人膳房内的所有食材都是前两个膳房内不用的,有些甚至是前两个膳房内退出来的菜色,所以,如果关系好的话,时常还能馋上几口王爷的菜色。

    三间膳房虽然并不在一起,但位置却都相距不远,全在王府的西边。

    此刻,王爷的膳房内炊烟袅袅,香味引来几名嘴馋的下人聚集在膳房外的窗户,他们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地往里看,一边嘴馋地咽着口水,一边小声议论着是什么菜色。

    就在这群人中,一名有着显著特征的下人引起了大伙的注意,她晃着自己的大三圆,拼命往最里面挤去,引得众人皆是不满,在瞧见她那圆滚滚的身子时,忍不住讥讪了两句:“唷,这不是青桃吗?今日怎么有兴趣来膳房晃悠啊?”

    “小姐上次吃了王爷请的膳食,赞不绝口,让我来看看怎么做,到时照葫芦画瓢给她弄点尝尝。”青桃丝毫不介意他们口气中的不善,仍旧笑眯眯的。

    “你以为王爷的膳食是看了就会做的?先别说你有没有这个手艺,就算有你也没这个食材!”另一个人白了青桃一眼。

    “所以我就是看看啊,看看有食材的菜。”青桃也没多计较。

    “你是在看你想吃的菜吧?这才借口那冷小姐的名义来偷师学艺?听说冷小姐吃不完的饭菜全都赏给你了,你现在吃的可和我们这些下人不一样呢!”第三名下人酸巴巴的开口。

    “那是小姐好心施舍给我的。”青桃低着头说道。

    就在那些下人还想说什么之际,膳房内出来一中年男子,穿着一个围兜,一脸不善地挥着手喊道:“你们在干吗?赶紧散了!这是王爷的膳房,那里容你们大呼小叫的?”

    那些人一见来人,全都变了脸色,低着头一溜烟地全都散了,唯独只有青桃还站在原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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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404/ 第一时间欣赏绿罗裙最新章节! 作者:璞玥所写的《绿罗裙》为转载作品,绿罗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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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小相公?一场车祸,芭蕾界的巅峰舞者冷嫦曦,一个跟头栽回了南宋,面对8岁的童养夫赵瑗,冷嫦曦彻底凌乱了。不过,这个小相公还不错啦,时时宠她,处处让她。可惜好景不长,韦太后为了牵制赵瑗的生父僖王,一道懿旨把他拖进了宫。“你真的会回来娶我吗?”“宝儿,我宠着你长大,也会宠着你变老!等我回来!”岂止言犹在耳,翻脸却已无情,他终是牵起了郭婉柔的手的。这都不叫事!她冷嫦曦是谁?她是芭蕾界的巅峰舞者!拾起舞裙:赵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一舞惊天下,动摇了赵瑗,却也惊起一池春水,秦桧的算计、完颜亮的纠缠还有...陈少煊,跨越千年,原来竟是只为与你相见。舞绝天下,亦只为一人翩跹。且看乱世红颜。绿罗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绿罗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绿罗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