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嫌隙(求月票)
镇南侯也笑了,“祖父看你知足的不是一身的毒解了,是有三姑娘相伴吧?”
楚北脸腾的一红。
镇南侯笑的更欢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祖父并不诧异,况且她又与你有活命之恩,将来琴瑟和谐,倒是一桩美事,祖父可惜,只是觉得你更合适那个位置,既然你主动放弃,也免得兄弟相争,彼此生了嫌隙,算是两全其美了。”
卫风、卫律站在一旁,两人表情不一。
卫风脸上挂着笑,卫律则眼神暗冷,隐隐有一抹杀气。
镇南侯小坐了片刻,就让楚北好好休养,然后走了。
卫风和卫律送镇南侯出去。
等镇南侯脚踏湖面离开后,卫律望着卫风,问道,“你说,爷用三姑娘开的药方,半年内真的能将体内毒素全部去掉?”
卫风点头,“这还用说?当然是真的了。”
说完,他就转身回屋了。
卫律回头望着他,又转头看着脚踏湖面离开的镇南侯。
眸光晦暗莫测。
是夜,月明星稀,有风徐徐。
药房内,清韵正忙活着,丫鬟青莺和喜鹊帮着煎药。
屋内,弥漫了一股子药味。
喜鹊轻摇蒲扇,和青莺商议,“明儿,是你陪姑娘进宫,还是我陪?”
青莺望着喜鹊,眼睛眨了下,道,“今儿是我陪姑娘去宣王府的,按理是你陪姑娘出府。只是这一回,姑娘在宣王府惹的皇后吐血晕倒,皇宫不是那么好去的。你要去吗?”
喜鹊拿了蒲扇,回头看着清韵,见清韵拉开抽屉,称药,喜鹊就笑了,“你瞧姑娘那样子,像是担心明儿进宫么?”
青莺捂嘴一笑。“这两日我算是看出来了,姑娘摆弄药材时,就是天塌了。她眼里也只有药,一会儿等上床歇息了,你就知道她急不急了。”
喜鹊也捂嘴笑了,道。“那明儿还是我陪姑娘进宫吧。将来姑娘嫁进了镇南侯府,咱们有的是机会陪姑娘进宫。”
两丫鬟说话声不小,清韵把药材倒纸上时,忍不住道,“你们两个不用争了,明儿,老夫人会派人跟我进宫。”
青莺和喜鹊一愣,都站起来望着清韵。
清韵一边打开抽屉。一边笑道,“若是可以。指不定陪我一起进宫的就是老夫人了。”
当然了,老夫人不可能会去的,因为皇后只传召了她。
只是她今儿闯的祸不小,老夫人吓怕了,青莺和喜鹊看不住她,她得找个信服的丫鬟看着才能安心。
她私心里希望那丫鬟是秋荷。
清韵继续忙活,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叩门声,丫鬟唤道,“三姑娘。”
清韵眉头一皱,青莺就赶紧过去开口了。
门外站着个青衣小丫鬟,见了青莺,嘴很甜,唤道,“青莺姐姐,大夫人派丫鬟来取些药材,说是三少爷又起了高烧,药房里药材不够,这会儿出府,怕药材铺都关门了,让过来取一些。”
青莺没有让丫鬟进来,而是回头望着清韵。
清韵走过去,她眉头微挑。
今儿忙了一天,回来又遭到训斥数落,也没顾得上问问三少爷的情况,没想到这么严重,都一天了,高烧还没退。
而且,今儿她回来挨骂,周梓婷就站在老夫人身边,应该是没有受惩罚。
清韵问道,“需要什么药材?”
丫鬟忙道,“只要一些柴胡和独活。”
清韵就转身包了两包柴胡和独活给丫鬟。
等丫鬟走后,清韵问道,“没查到三少爷病因?”
喜鹊点头,“查出来了,大夫一来,就知道三少爷被人下了巴豆,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下了巴豆了,早上三少爷吃剩下的早饭,被丫鬟分食了,她们都没事。”
早饭当然没问题了,有问题的是燕窝。
“那燕窝呢?”清韵问道。
既然检查早饭,不可能会漏掉燕窝。
说起燕窝,喜鹊就笑了,“今儿大夫人还挨骂了呢,那碗血燕窝原是表姑娘炖了孝敬老夫人的,是五姑娘的丫鬟送食盒回大厨房,听丫鬟说五姑娘身子虚,今儿桃花宴又紧张,要吃一碗血燕窝补补才好,表姑娘又不去,吃了也是浪费,丫鬟就把表姑娘丫鬟端在手里的燕窝给抢了,让厨房给表姑娘再重新炖一碗……。”
清韵听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碗下了巴豆的燕窝,是被抢走的。
害了人,还委屈。
周梓婷算计人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那碗燕窝是给周梓婷的,要是不被沐清柔的丫鬟抢,那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查出血燕窝里有巴豆,谁能想到周梓婷身上去?
况且血燕窝被三少爷吃的干干净净,丫鬟没吃一口,早早的把碗给洗了,没有证据证明血燕窝有问题。
这个哑巴亏,大夫人算是吃定了。
清韵决定以后离周梓婷远点儿,免得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清韵继续忙活。
窗户微开,有风吹进来,吹的烛火摇曳。
院外,一道黑影跃进来。
树上看守的卫驰从树上跃下,迎上去道,“卫律,你怎么来了?”
卫律面无表情道,“爷找你有事,让我来接替你。”
卫驰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身便走。
等卫驰走后,卫律望着窗户良久,看着清韵忙活的声音,卫律攒紧双手,“三姑娘,别怨我,我也是为了爷……。”
说着,他取出黑纱蒙住脸颊。
刚要抽出腰间的软剑,他耳朵一动。身子一闪,迅速躲到暗处。
墙外,有四名黑衣人跃进来。手中的刀,在夜色下,闪着嗜血的光芒。
屋内烛火摇曳,有那么一瞬间,风大灭了一掌。
喜鹊站起身来,道,“姑娘。夜里凉,该回屋歇息了。”
清韵摇头,“就差一点点。就忙完了,把窗户关上就行了……。”
清韵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窗户砰砰砰作响声。
清韵抬眸,便见到四个黑影跳窗进来。
看着黑影手里泛着冷光的剑。丫鬟尖叫一声。死死的站在清韵身边,哆嗦着身子。
清韵背脊也凉了,因为那剑指着她,她都能感觉到那剑的寒气扑面而来。
清韵要疯了,有人要杀她!
不是说楚北派了暗卫来护着她吗,人呢,刺客都进了屋了,她都没听到打斗声啊!
清韵努力镇定。她手里拿着药材,问道。“你们要杀我?我和你们无冤无仇!”
刺客蒙着面,冷冷的,一句不言,他迈步上前。
手中的剑一抖,就要杀过来。
清韵忙问道,“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的瞑目!”
刺客笑了,手中的剑轻轻颤抖,像是叫嚣着鲜血,“因为你抽中了两根签!”
清韵,“……。”
有一种死不瞑目,叫做被大师坑死。
要不是慧净大师说她抽签姿势不对,她抽到两根签的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更不会广为流传,被人笑话。
现在好了,招来杀手了!
她到底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才抽到两根签,还有,她抽到两根签,关你们屁事啊,要杀我?!
清韵背脊发凉,额头都在冒冷汗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逃。
就凭她和两个丫鬟就想从刺客剑下逃走,刺客都能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清韵后悔,她没调一些毒药,这要是死了,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她要真死了,绝对会半夜去瞧慧净大师的门,和他聊聊。
“动手!”一旁的刺客,冷声道。
近前的刺客,就要杀过来。
好么,两丫鬟尖叫一声,然后就晕了。
清韵往后避,直接挨到了药材架。
那剑速度很快,剑锋都刺到了颈脖。
清韵下意识的把眼睛闭上了,然后没有痛感传来,而是哐当一声。
紧接着便是打斗声。
清韵大松了一口气,抬头,便见到一个黑衣劲装男子和那四个刺客打斗。
那黑衣劲装她认得,卫风身上穿的就是,莫非他就是卫风口中的暗卫卫驰?
清韵不懂武功,但她也看的出来,楚北的暗卫和刺客武功都不差,暗卫武功略高一些,可以一敌四,显然寡不敌众。
这不,很快,暗卫的胳膊就被刺伤了,鲜血刺目。
但是他抵死阻挡,那些刺客竟上不了前。
可是清韵知道,楚北的暗卫支撑不了多久。
清韵几次心惊胆颤,因为那剑从暗卫脖子上滑过,要不是暗卫伸手敏捷,这会儿早身首异处了,她都看见他脖子出有鲜血滴落。
那四名刺客心狠手辣,招招致命,暗卫身上有了三处伤。
然后,三名刺客围攻暗卫,一刺客过来杀清韵。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丫鬟站在外面,看见这一幕,吓的直惊叫,然后晕了过去。
刺客的剑刺过来,清韵有种死到临头的错觉。
然而,她的命很大。
卫风跳窗进来,手执长剑,将刺客的剑挑开。
这一回,进来的除了卫风,还有一名暗卫。
就卫律一人,都能周旋四名刺客许久,又添了两个帮手,那四名刺客哪有还手之力?
几个回合之后,就要逃走。
卫律一剑击杀了三人,逃了一人。
逃的那人,原本卫风有机会杀他,被卫律挡开了。
卫风冷望着卫律,神情微冷,不复以往的嬉笑,“你险些闯下大祸!”
卫律面无表情,“我会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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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守护
说完,他纵身一跃,便追着刺客走了。
清韵深呼两口气,望着窗户问道,“明明可以抓住,为什么要放走,再去追?”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卫风望着清韵,见她脸色苍白,就知道她受了不小的惊吓,便解释道,“这些刺客都经过训练,纪律性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抓了,也难从他们口中问出话来,放他们走,是想查出他们背后主使,以绝后患。”
清韵点头,她对这些事知道不多,只是这几个要杀她的人,清韵真是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
把眼睛从刺客身上挪开,清韵望着站在卫风身边的暗卫。
暗卫肤色青铜,见清韵看着他,忙作揖行礼道,“属下卫驰,见过三姑娘。”
清韵怔了一下,失笑道,“你才是卫驰啊,我还当刚才那个是……。”
说着,清韵顿了下,问道,“那刚才那位是谁?”
卫风回道,“是卫律,和我一样,是爷的近身暗卫。”
暗卫也是分等级的,有些是外出办事的,有些只是跟在主子身边,近身保护,这样儿的暗卫权利最大。
卫驰检查刺客尸体,并没有什么发现,这些刺客穿戴普通,就连手中的刀,都是街头买的寻常刀剑。
见卫驰要搬尸体离开,清韵头疼了,“我看还是把刺客尸体留下吧,方才那么打闹,住在泠雪苑的丫鬟婆子肯定听见了。瞒不过去。”
那些丫鬟并非都是她的心腹,她想收买不容易。
而且,泠雪苑有刺客。丫鬟也怕死啊,世上还是少有人爱钱不惜命的。
清韵都发话了,卫驰就把手松了,刺客又倒了下去。
一屋子的血腥味,叫人作呕。
清韵皱陇鼻子,窗外有动静传来。
清韵转身,便见卫律跃身进屋。他随手一丢,就将一把小匕首丢给了卫风道,“刺客死了。”
不多说。也知道刺客死于小匕首之下。
卫风看着手中匕首,眼神微凝,“这匕首……。”
当初刺伤大皇子的匕首似乎就是长这样?
杀大皇子的,多和储位有关。可这一拨人怎么要杀三姑娘?
卫风望着清韵。问道,“三姑娘惹到过什么人没有?”
清韵两眼一翻,“惹谁啊,刺客要杀我的理由是我抽到了两根签!”
她长这么大,连出安定伯府都没几回,以前住佛香院,从未遇到过刺客,显然没有敌人。
今儿去参加一回桃花宴。就招来了刺客,要说得罪了谁。只有宣王府吧?
她不傻,看的出来那颗大东珠,宣王妃不乐意赏给她。
大东珠虽然稀罕少见,可要是因此招来杀身之祸,她觉得毫不犹豫的丢粪坑里去。
卫风站在那里凌乱。
卫律则拧眉,声音沉冷道,“我觉得刺客不是在说笑。”
他们真的是因为清韵抽到了两根签才杀她。
清韵嘴角猛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有一种想剁手的冲动,没事抽哪门子的签。
卫风望着卫律,眸光微动。
莫非他改主意,就是因为这事?
他心急知道缘由,只是当着清韵的面,不好过问,只叮嘱卫驰道,“刺客才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来,你收好泠雪苑,我会请主子再派暗卫过来。”
说完,卫驰点头,纵身一跃,便出了药房。
卫风和卫律也和清韵告辞,清韵还想给卫律包扎伤口,被卫风阻止了。
等出了安定伯府,卫风就憋不住问卫律,“三姑娘对爷有救命之恩,你杀她,将爷置于何地!”
卫律对楚北很忠心,卫风心里清楚。
他也明白,卫律杀清韵的原因,正因为知道,在发现卫律不在锦墨居时,他就反应了过来,又在半道上遇到了卫驰,他当时差点吓死,赶紧往泠雪苑赶。
他担心卫律真的杀了卫风,好在卫律迷途知返。
卫律要是袖手旁观,任由刺客杀清韵,清韵这会儿估计都在奈何桥排队喝孟婆汤了。
卫律很实诚,他虽然没有杀清韵,反而救了她,但他敢作敢当,不否定对清韵动了杀念,“我不希望爷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
卫风差点气晕,一拳揍了过来,直接将卫律揍倒在地。
嘴角一抹鲜血流了出来。
卫风愤怒道,“要是没有三姑娘,爷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谈什么其他!况且你让爷去争什么,争赢了敌人,那自己人呢?!爷选择放弃,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爷争回来一身的毒,还不够吗?!”
卫律爬起来,抹着嘴角的血,没有说什么。
卫风打了一拳,也就消气了。
他知道卫律方才没杀清韵,以后就不会再动杀念了,只问道,“你为何又改了主意。”
卫律望着卫风道,“因为刺客杀三姑娘的理由。”
只因为清韵抽到了两根签,所以招来杀身之祸。
这理由初听很可笑,可卫律就是信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理由。
这两根签引出来的流言蜚语,背后明指清韵很笨,蠢不可及。
可这两根签牵扯甚广,它招来了慧净大师。
慧净大师不管俗事,却因为清韵抽到两根签,而打断小和尚说话,这明显透着诡异。
而且,更重要的是,当年皇后怀着孩子时,皇上也抽到了两根签。
虽然没人知道签文是什么,可皇上却莫名的对清韵上了心。
皇上日理万机,等闲之事。怎么可能引起他的主意?
清韵抽到两根签,就算她笨,也只是她和楚北的事。娶她的是楚北,只要楚北不嫌弃她笨,碍不着旁人什么事,可偏偏有人要杀她。
卫律大胆猜测,清韵抽到两根签,和当年皇上抽到两根签有所牵连。
虽然刺客杀了清韵,也省的他再动手。可是他袖手旁观,不就是助纣为虐,帮着敌人欺负自己主子?
这让一个忠诚为主的属下如何能忍?
简直是忍无可忍好么!
卫律的脑回路。卫风有些醉,但是他很庆幸,不然可就是无法挽回的错了。
药房内,清韵将喜鹊和青莺拍醒。
两丫鬟是吓怕了。抱着清韵一阵痛哭。吓的不行。
清韵安慰她们说没事,两丫鬟好半天才回转。
喜鹊咬了唇瓣道,“姑娘只是抽到了两根签而已,怎么就倒霉的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清韵心情很差,她有预感。
这还只是开始,后面只怕还有更糟心的事。
青莺则道,“姑娘别担心,姑娘福大命大。几次倒霉,都有人相助。签文也说了求签之人平安和顺,求财得财,求安得安,求和得和,遇难可化险为夷,有扶……。”
说到这里,青莺眨眼了,“扶什么呢?”
是啊,扶什么呢。
只怕,这后面的话,才是她今日之祸根。
得想办法再去栖霞寺一趟。
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刺杀,她心底膈应。
清韵看着凌乱的药房,那三具尸体,眉头皱紧。
两丫鬟把倒地的桌椅收拾干净,还有清韵煎的药,和制好的一些药丸全部收在柜子里,上了锁。
等忙完,外面便有急切的脚步声传开,好像来了很多人。
清韵烦躁,她都被人刺杀了,伯府的人还这么慢吞吞的来,来的还都是一些寻常小厮,在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面前,只怕都不够他们砍的。
堂堂伯府,都没有暗卫吗?
周总管还以为清韵被杀了,可是喜鹊开门,一堆人瞧见清韵,都惊诧了。
清韵脸色青的很,“怎么,没瞧见我的尸体,很诧异是不是?”
周总管头皮一紧,赶紧道,“三姑娘福泽深厚,遇难总能逢凶化吉。”
嘴上这样说,心底却惊涛骇浪。
那三个倒地的尸体,都是一剑封喉,三姑娘一个大家闺秀,如何杀得了他们?
正纳闷呢,那边窗户人影一动。
卫驰就出现在了屋内,周总管还将他当成是刺客,脸一白,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身后一群小厮倒是拿了刀,但是浑身哆嗦。
卫驰眸光带着鄙夷,就这群人如何护的住三姑娘,他上前一步道,“在下卫驰,乃镇南侯府暗卫,奉老侯爷之命守护三姑娘。”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出来。
上面一个大字:楚。
卫驰不好意思说是楚北派他的,虽然楚北和清韵定了亲,但毕竟没成亲,私下往来,有损清韵闺誉,往镇南侯身上推,就没事了。
周总管这才了然,原来这三个刺客是镇南侯府暗卫杀的,也幸好镇南侯府派了暗卫守护三姑娘,不然三姑娘这会儿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周总管作揖像卫驰道谢。
卫驰面无表情,“分内之事。”
说完,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了屋内。
周总管擦拭额头汗珠,望着清韵道,“三姑娘,药房脏乱,您先回内屋,我让下人连夜把药房收拾干净。”
清韵点点头,留下喜鹊看着,便带着青莺走了。
春晖院,内屋。
老夫人靠在喜鹊闹春大迎枕上,面容有些憔悴。
孙妈妈站在一旁,手也攒紧,眸底有不安。
清韵屋子里有打斗声的事,丫鬟一早就过来禀告了,她们担心清韵出事。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老夫人赶紧望着屏风处。
红绸快步进屋,老夫人就问道,“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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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连累
声音有些颤抖,还带了些沙哑。
红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老夫人放心,三姑娘和丫鬟都没事,泠雪苑是进了刺客,但是镇南侯派了暗卫在暗处守护三姑娘,刺客被镇南侯府的暗卫给杀了。”
听丫鬟说清韵没事,老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只是镇南侯府派了暗卫保护清韵……
老夫人眉头紧锁,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
堂堂伯府,任由人随意进出,自家孙女,还需外人来保护,这说出去不是打伯府的脸吗?
孙妈妈跟了老夫人几十年,对老夫人的想法摸的透彻,当即就道,“镇南侯府会派人来保护三姑娘,莫不也是江老太爷要求的?”
这个也字,让老夫人皱紧的眉头松了一瞬,旋即又皱的更紧了。
她知道孙妈妈是说在宣王府桃花宴上,镇南侯府楚大少爷帮清韵夺的第一,要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的事。
镇南侯对清韵如此上心,那伯府恢复侯爵,就更用心了,让她往好处想,伯府恢复侯爵大有希望。
确实,老夫人原本只信三分,这会儿信了七分了,她抬手揉太阳穴,无奈道,“家丑不可外扬,他怎么能全抖给镇南侯知道?”
孙妈妈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是伯府的家丑,不是江家的。
江老太爷为了三姑娘,都放下身段和里子面子去找镇南侯了。也算是豁出去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老夫人也只是那么一说,谈不上怪罪不怪罪。想着清韵受到惊吓,她有心把清韵叫来春晖院住,只是有暗卫在,多有不便。
她也怕镇南侯府多心,觉得她责怪他们不该派暗卫来。
最后摆手道,“找几个丫鬟婆子去泠雪苑,人多也安心些。”
孙妈妈点头应下道。“奴婢这就去办,让红绸伺候您歇下。”
半个时辰后,清韵刚沐浴完。要上床歇息。
喜鹊就来禀告,药房收拾干净了,孙妈妈领了四个婆子,两个小丫鬟和两个二等丫鬟来。
清韵疲乏的很。也没心情见她们。就上床睡了。
早上醒来,脖子有些泛酸。
在药房受惊吓,夜里做了噩梦,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有些精神不济。
起床梳洗打扮,还抹了些粉,看些来才有了些红润。
吃了早饭,清韵就带了喜鹊去春晖院。
等出了院门。喜鹊就道,“姑娘。昨儿夜里,流韵苑死了个丫鬟。”
方才清韵起来,她就忍不住想说了,这是这么遭心的事,说了怕清韵吃不下早饭。
清韵敛眉,“是刺客杀的?”
喜鹊点头,“应该是,丫鬟被抹了喉咙。”
清韵就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迈步朝前走。
阳春三月的清晨,虽有阳光,但风更寒峭。
进了春晖院,刚迈步饶过屏风,就见沐清芷和沐清雪迎了上来,一人拉了她一只手,姐妹情深道,“三妹妹,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昨儿我们听说了刺客的事,没差点吓死,还好你没事,我担心的一宿都没睡着。”
清韵见两人担忧的脸色,笑了,“你这样担心我,担心的都睡不安稳,倒叫我心愧了,不过芷澜苑离我住的泠雪苑不远,若是再有下一次,你还是派个丫鬟去瞧瞧我,知道我没事,不就能安然入睡了。”
清韵嘴角噙着笑,淡然如菊。
沐清芷嘴角的笑,就慢慢僵硬了。
她虚情假意,清韵可不傻,关心,可不是嘴上说说,她就信了。
要是真关心,昨晚没去就算了,一大清早的也不去看看她,跑到老夫人跟前来关心,来秀她们姐妹情深,她没那个闲情雅致陪她们玩。
清韵一句话把沐清柔打发了,沐清雪就不说担心她了。
她转了话题道,“三妹妹,你知不知道,昨晚差一点点,刺客就把表姐当成是你给杀了。”
清韵挑眉,沐清雪就将事情娓娓道来。
昨晚流韵苑被杀了一个丫鬟不假,还有一个丫鬟是吓晕了。
当时两丫鬟是起夜去上茅厕,两丫鬟闲聊清韵明天进宫的事,还说在宣王府大胆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的事,还感慨要是周梓婷能去就好了。
她们伺候周梓婷,周梓婷好,她们才好。
许是这样,让刺客知道,流韵苑住的不是他们要杀了清韵。
这不就抓了丫鬟问,清韵住哪儿。
胆小的吓晕了,胆大的估计指使出清韵住处,然后被杀了。
要是没两个丫鬟,周梓婷估计要做清韵的替死鬼了。
清韵听着,没什么表情。
但是,周梓婷看她的眼神就不善了,她质问道,“三表妹,你什么时候惹到别人了,都派刺客来杀你了,还险些连累我。”
老夫人脸一沉,看周梓婷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些不悦。
清韵眼神微冷,但是脸上却带着笑,“连累?梓婷表姐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这连累二字从何而来?”
周梓婷当时就哏红了脸,气的直咬唇瓣。
清韵则一脸后知后觉,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刺客要杀的是伯府嫡女沐三姑娘我,依照往常,我应该住在伯府绣楼里,偏咱们伯府和一般府邸不一样,是梓婷表姐住在里面,刺客又不知道,这要真误杀了梓婷表姐你……。”
清韵说着就停了,沐清柔扑哧一声笑道,“那可真是有冤无处伸,死不瞑目了。”
老夫人脸瞬间又冷了三分。
清韵瞧见了,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就叫神补刀。
她继续补了一刀,笑道,“被误杀总是冤枉。这一次,说我连累,我也认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到了敌人,这一次侥幸逃过,是多亏了镇南侯府暗卫相助,流韵苑里可没有暗卫保护着。要是再有刺客来……我觉得吧,梓婷表姐你还是换个地方住稳妥一些。”
周梓婷脸一青,眸光就闪冷芒了。但是很快被笑意掩过去,“三表妹要住流韵苑?”
清韵摇头一笑,“我就不住了,我在泠雪苑住了三年。不想搬来搬去。要是有刺客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多好?”
周梓婷就气了,“你就不能不惹事吗?!”
清韵心底更沉了,她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她,“有时候不是我惹事,是别人惹我。”
“一个巴掌拍不响!”周梓婷是吓坏了,所以失了以往的镇定。
老夫人越听越沉。难得出口呵斥道,“够了!”
周梓婷吓了一跳。眼眶当即就红了。
老夫人有些心疼,但是这一回她的心很硬。
要是以往,她不会责怪周梓婷,可是现在,她清楚,暗处有暗卫守护清韵。
流韵苑才该是清韵的住处,伯府给一个外孙女住,已经出格了,现在还由着一个外孙女欺负伯府嫡女,连翻出声质问,这像什么话,不是说伯府不讲规矩吗?
她当真是宠的梓婷忘了身份了。
周梓婷来伯府三年,还是第一次遭到老夫人的呵斥,只有这么简短两个字,周梓婷却如同遭受了巨大委屈。
坐在一旁嘤嘤泣泣,娇不可怜。
她哭了片刻,才挨着老夫人坐下,道,“外祖母,你别生气了,梓婷也知道说连累二字重了些,不应该,可梓婷差一点点就没命了,只要一想想,梓婷的背脊都是凉的,情急之下,才会口没遮拦,外祖母别怪梓婷。”
说着,又跟清韵赔礼道歉。
她认错了,虽然不是真心的,可是清韵得接着啊,只道,“我说话也重了些,梓婷表姐也别怪我,我听到连累两个字,头皮就发麻,以往我是能忍就忍了,这不昨儿一番惊吓,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了,有话就说,我只盼着伯府能早日恢复侯爵,将连累这二字从脑门上摘掉,这两个字太沉太重,压的人喘不过气。”
这一番话,是说给周梓婷听得,也是说给老夫人她们听得。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
外面,丫鬟进来,福身道,“老夫人,三少爷的烧退了。”
这样一打岔,清韵和周梓婷的口角就算揭了过去。
老夫人点点头,如释重负道,“一夜了,烧总算是退了。”
沐清柔在一旁,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谁看阳哥儿不顺眼,给他下巴豆,阳哥儿那么小,竟也下得去手。”
要是叫她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她砍她两只手!
周梓婷坐在一旁,闷不吭声。
她手中绣帕轻扭,眸带嘲弄。
清韵坐了片刻,外面丫鬟来报,说马车准备妥当了。
到这时,老夫人才望着清韵道,“今儿,也不知道皇后为什么找你进宫,昨儿皇后吐血晕倒,伤了身子,说话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清韵点头应下,然后如她昨晚猜测的那般,老夫人派了得力丫鬟红绡陪她进宫。
老夫人发话,清韵只能听从。
清韵福身,刚要告退,外面进来一丫鬟,急急忙禀告道,“老夫人,宁王府若瑶郡主来了。”
老夫人眉头一挑,不知道若瑶郡主怎么好端端的来伯府。
沐清柔几个就赶紧道,“祖母,我们出去迎接若瑶郡主。”
老夫人点头,丫鬟赶紧道,“不用迎接了,若瑶郡主是来找三姑娘的,就要到春晖院了。”
说着,丫鬟就把若瑶郡主领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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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亲启(求月票)
若瑶郡主穿着一身天蓝色云锦裙裳,绣着兰花,精致玲珑,她面容娇美,嘴角一抹笑,无邪天真。
若瑶郡主身份尊贵,便是老夫人都得起身见礼。
若瑶郡主脸微微红道,“不必多礼,我贸贸然登门,太唐突了,不过,是母妃让我来的。”
老夫人眉头微动,由着丫鬟扶着坐下,然后请若瑶郡主坐下道,“王妃让郡主来伯府是?”
若瑶郡王望着清韵道,“母妃让我来找清韵姐姐的,怕她早早的进宫见皇后,特地让我赶来接清韵姐姐去王府一趟。”
说着,她又道,“老夫人放心,母妃和皇后关系最好,母妃先请清韵姐姐,皇后不会怪罪的,一会儿等见过母妃,我送清韵姐姐进宫。”
老夫人哪会拒绝,手中佛珠轻弄,望着清韵道,“那你就跟郡主去见王妃,随后再进宫。”
就这样,清韵跟若瑶郡主走了。
等她走后,孙妈妈就忍不住问道,“宁王妃知道三姑娘要进宫,怎么今儿要见她?”
老夫人眸光深远,微微一叹,“怕就是和清韵进宫见皇后有关。”
出了春晖院,清韵就忍不住问若瑶郡主道,“王妃找我是?”
若瑶郡主左右瞄瞄,凑而清韵耳边道,“我不知道到底为了何事,但我无意中听母妃对父王感慨,说‘阿澜已经多年不曾流过眼泪了,我真怕她憋坏身子。如今会哭,却吐血晕倒,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明明一对璧人,怎么就走到今日地步’,父王宽慰母妃说‘你有孕在身,别太过操心,当年的事,我又何曾知道,多问几句。皇上都要跟我翻脸’。”
说着,若瑶郡主耸肩,脸红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皇上和皇后曾经是一对璧人呢,我一直当皇上娶皇后是不甘不愿,被逼的。”
听若瑶郡主这么说,清韵心底就跟煮开的茶水一般。翻腾着。叫嚣着八卦。
皇宫,一直是京都大小权贵最关心的地方,稍微有一点八卦,都能传出来。
皇上和皇后不和,皇上和太后也不合。
太后和皇后,那不是不合了,几乎能用敌人二字来形容了,嫌弃的不行。
太后一直希望废后。但是献王说是先皇赐婚,皇上废后就是对先皇不敬。废后,大锦必降天谴,民不聊生,是以这么多年,皇后虽然不怎么受宠,但地位还算稳固。
昨儿宣王府,皇后吐血晕倒,皇上那紧张模样,情真意切。
这会儿听若瑶郡主说,皇上和皇后曾经是一对璧人,清韵相信。
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对璧人走到今日这般?
难道是婆媳关系?
皇上夹在太后和皇后中间,左右受气,一边是心爱之人,一边是亲娘,要是亲娘以死相逼,皇上还怎么和皇后琴瑟和谐?
只是太后怎么就那么讨厌皇后呢?
难道是因为皇后太美?
清韵觉得自己真相了,那样美的容貌,多招人羡慕妒忌恨啊。
若瑶郡主只说了这句,就道,“我们快走吧,我怕母妃会等不及。”
清韵脚下步子就快了三分。
若瑶郡主拉着清韵坐她的马车,红绡和若瑶郡主的丫鬟秋霜坐后面的小马车。
等坐上马车,若瑶郡主就笑了,“上回,我就想邀请你去王府玩了,只是怕给你,给母妃添麻烦,所以忍了,没想到母妃会让我来请你。”
清韵轻笑,她细细打量若瑶郡主的车驾。
奢华,舒适。
远非沐清柔的马车可别,几乎是天上地下了。
尤其是左右车帘,从外面看是一方纱帘,看不到里面,可是从里面却能看到外面,而且很清楚。
清韵忍不住摸着那纱绸,啧啧惊叹,若瑶郡主捂嘴笑道,“清韵姐姐慧眼独具,我这马车最好的地方,就是这纱帘了,是皇后赏赐我的,本来是一套,只可惜被人抢了一大半去。”
说到最后,嘴就撅了起来。
不用说,清韵也能猜到是谁抢的。
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身为郡主也有烦恼啊。
不过若瑶郡主天生乐观,被宁欣郡主抢了就抢了,她有两个窗口也够了。
这马车,清韵是不能更满意了,大大方方坐在马车里看闹街,还不用担心被人说无礼。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或叫卖,或讨价还价,或遛鸟,或摇玉扇,当真有趣。
若瑶郡主拿糕点请清韵品尝。
清韵拿了块山楂糕,轻轻咬着,望着窗外。
正好瞧见一人骑马过去,那人瞧着有些眼熟,清韵讶异,“好像是皇上?”
若瑶郡主正给清韵倒茶,听清韵说这话,赶紧往外看,可是哪还瞧见皇上,不由笑道,“肯定是你看花眼了,皇上怎么可能出宫?”
皇上出宫,那是要闲人避让的。
清韵脸微微红,她估计真看错了,皇上怎么可能孤身一人骑马在闹街行走,身边还不带一个侍从的?
马车又行了一茶盏的功夫,就到宁王府前了。
丫鬟扶着若瑶郡主下来,红绡扶清韵下来。
等马车赶走之后,清韵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卫驰怎么不在了?
他不是跟在马车左右的吗,她还瞧见了两回啊,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有人要她命,看不见暗卫,清韵心底发毛。
若瑶郡主拉着清韵进宁王府。
清韵深呼两口气,宁王府可不是伯府,谁都敢随便闯进来杀人。
宁王府,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处处透着辉煌富贵,亦不失清致素雅。
走了一刻钟,才到宁王妃住处。
有若瑶郡主带路,直接就进了宁王妃内屋。
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太医再给宁王妃把脉。
若瑶郡主就急了,“母妃。你怎么了?”
宁王妃脸有些虚白,她摇头道,“母妃无碍。”
太医收了手。轻轻叹气。
听着那叹气声,宁王妃脸上仅有了一分红晕,顿时散去,眼眶就湿润了。问道。“有几分希望?”
太医不知道怎么说好,只道,“微臣尽力。”
说是尽力,但是他的语气中就透着浓浓的无力。
太医叮嘱道,“微臣去开药方,王妃要保持好心情,切莫大喜大悲。”
王妃抹着眼泪,没有说话。
丫鬟送太医出去。
若瑶郡主坐在床榻便。握着王妃的手,道。“母妃,我将清韵姐姐带来了。”
宁王妃点头,努力挤出一抹笑出来,望着清韵。
清韵福身给她请安,抬头,露出一张吹弹可破的脸来,杏面桃腮,颜如渥丹。
宁王妃轻点头,她眸光落到一旁的琴台上,道,“我让若瑶去请三姑娘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听听昨儿三姑娘在桃花宴上弹奏的琴曲。”
清韵怔住,她怎么也没想到,若瑶郡主纡尊降贵去请她,就为了听她一首琴曲。
宁王妃相求,还是这么一个小要求,清韵怎好拒绝。
她转身走到琴台处,宁王妃摆手,让丫鬟全部退出去,只留下若瑶郡主。
清韵抚摸琴弦,看了宁王妃一眼,就轻拨琴弦。
屋子里静谧,只听得见清韵婉转妙音。
等她唱完,宁王妃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赶紧拿帕子抹眼泪。
若瑶郡主有些担心,“母妃?”
宁王妃摇头,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三姑娘。”
若瑶郡主撅嘴了,“母妃!”
若瑶郡主要留下,但是宁王妃不许,她只能出去了,把红绡也带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宁王妃和清韵。
清韵茫然的看着宁王妃,忍不住问道,“王妃有什么想问清韵的?”
宁王妃请清韵坐,清韵就坐下了。
宁王妃问道,“这首曲子,是不是皇上让你唱的?”
清韵,“……。”
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这曲子是前世的曲子啊,和皇上有关系?
清韵摇头,再把琴曲得来胡诌一遍。
宁王妃皱眉,“当真不是?”
清韵连连摇头,真的不是啊,要不,她发个誓?
“那会是谁写这么别有用心的曲子?”宁王妃漂亮的眉头陇紧。
清韵,“……。”
这不是别有用心,只是一个巧合啊。
还有宁王妃说了曲子别有用心,还怀疑是皇上?
清韵忍不住问道,“这首曲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怎么那么倒霉,抽签倒霉,随便唱首曲子还倒霉,这叫她以后还敢随便出门吗?
见清韵担心,宁王妃微微一笑,宽慰她道,“或许只是巧合,这首曲子勾起了皇后许多伤心往事,闻琴伤情,才会吐血晕倒,往后这首曲子,就别再弹了,也别将琴曲给别人,谁要,就说是我叮嘱你的,包括皇后在内。”
清韵点头,道,“谢王妃叮嘱,清韵记下了。”
王妃点头一笑,随即她从被子下,抽出一封信来,递给清韵,笑道,“这是今儿下早朝时,镇南侯给王爷的信,谁想信里有信,是给你的,王爷原是想叫若瑶给你送去,我想镇南侯此举,定然不寻常,所以才叫若瑶将你请了来。”
这才是若瑶郡主巴巴跑去将清韵请来的真正原因。
清韵也诧异了,镇南侯要送信给她,让暗卫送一下不就行了,何必饶这么大一弯子?
清韵接了信,拆开……
然后,里面又是一信封。
上面写着:宁王妃亲启。
清韵,“……。”(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笑话(求月票)
清韵凌乱的把信递给了宁王妃。
宁王妃也是哭笑不得,“一封信而已,老侯爷这是要把信交给谁呢?”
她当信里还有信,谁想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就几个字:请三姑娘给你保胎。
要不是那字雄浑霸道,宁王妃只当自己看花了眼。
可镇南侯什么人,绝对没那闲工夫和她开玩笑,他让她求三姑娘给她保胎,莫非三姑娘会医术?
宁王妃望着清韵,问道,“三姑娘会医术?”
清韵愣了下,轻点了下头。
宁王妃眸光立时染起了希望来,她要下床,求清韵给她保胎。
清韵哪敢当宁王妃大礼啊,况且,宁王妃一激动,肚子就疼了起来。
吓了清韵一跳,不敢耽搁,赶紧帮王妃诊脉。
诊脉之后,又赶紧施针。
宁王妃疼痛减弱,清韵才忍不住问道,“王妃小产过几次?”
宁王妃声音哽咽,“五次了。”
清韵心凉了一下,流产三次以及三次以上会习惯性流产,而王妃身子虚,心里压力又大,流产的几率更大。
王妃见清韵脸微白,心就提了起来,“也保不住吗?”
清韵摇头,“保得住。”
清韵的回答很干脆,但其实她只有七分把握。
可她知道,哪怕她说有九分,宁王妃都不可能放下心中担忧,这对保胎不利。
清韵是镇南侯推荐的。宁王妃就算不信清韵,也得相信镇南侯啊。
一会儿后,清韵取下银针。道,“王妃放宽心,我会帮你保住腹中胎儿的,刚施过针,王妃情况还算稳定,一会儿我开服保胎药,王妃煎服三日。等我回了伯府,会调制保麟丸送来给王妃服用。”
王妃一听保麟丸,眼神就黯淡三分。“我吃过保麟丸,效用并不大。”
清韵,“……。”
不用说,肯定是重名了。
清韵笑道。“保麟丸只是我随口起的称呼。药丸是我根据王妃的身体情况配的,制成药丸,王妃早晚服用一粒。”
宁王妃这才安心,她太在乎腹中胎儿了。
清韵是大夫,她自然理解宁王妃的慎重不安。
屋子里就有笔墨,清韵过去写了药方,交给宁王妃。
宁王妃玲珑人,镇南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清韵会医术的事。是不想旁人知道,毕竟一个大家闺秀会医术。太匪夷所思。
等忙完,外面若瑶郡主等不耐烦,偷偷跑进来了,站在珠帘外问,“母妃,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完了没有?”
宁王妃嗔怪她,“说完了,进来吧。”
若瑶郡主就进来了,她看着宁王妃,诧异的望着清韵,“清韵姐姐,你和我母妃说什么了,母妃脸上竟有了一些润色。”
宁王妃摸着脸,笑道,“说完了,你送清韵去皇宫,切莫惹事生非。”
若瑶郡主撅嘴,“我很懂事好不好,母妃小瞧我!”
说完,赌气似的拉着清韵走了。
两人出了屋,走了没几步,便见院门口,一个姑娘迎面走来,正是宁欣郡主。
她笑道,“听丫鬟说你急匆匆出门,我还以为你有急事呢,原来是去安定伯府请三姑娘来。”
一个郡主,跑去一个被贬的伯府,纡尊降贵,也不怕失了身份。
若瑶郡主也不生气,只问道,“你来寻我,莫非是对出那对联来了?”
宁欣郡主脸一红,道,“父王说今儿早朝,满朝文武什么事都没做,就琢磨下联去了,我猜这两日,整个京都,有点才华的,估计都在想下联了。”
满朝文武都对不出来,她对不出来也没什么丢脸的。
清韵,“……。”
若瑶郡主捂嘴笑,“一个对联,难倒那么多大臣,还是第一次呢,对了,清韵姐姐,你知道下联吗?”
清韵不好意思笑笑,“我要是想的出来下联,也不会拿来为难朝臣了。”
若瑶郡主想想也是,谁都知道清韵要的是伯府恢复侯爵,可不是一个下联,转而望着宁欣郡主道,“清韵姐姐还要进宫见皇后,我送她进宫了。”
宁欣郡主道,“这么急做什么,我是想昨儿那琴曲好听,想沐三姑娘教我。”
清韵汗颜,要不是宁王妃叮嘱在前,宁欣郡主这样说,她肯定就给了。
这会儿,她只能摇头了,“方才我答应王妃,将琴曲忘掉,我不能言而无信,抱歉了。”
清韵这样直言回绝她,宁欣郡主还能说什么呢。
若瑶郡主就拉着清韵要走,宁欣郡主没有把路让开,而是笑道,“太妃要见她。”
若瑶郡主就道,“今儿怕是不行了,我去安定伯府时,她就要进宫,是我生拉硬拽将她带回了王府,已经耽搁许久了,再耽搁下去,皇后该急了,太妃那里,改日我再请清韵姐姐去见她。”
说着,就拉着清韵朝前走。
身后宁欣郡主在笑。
屋内走出来个丫鬟,在宁欣郡主身边停了片刻,低语道,“郡主,王妃吩咐丫鬟拿两套头饰和王爷新赏给她的紫玉镯给三姑娘,那紫玉镯,郡主讨了两回,王妃都没给她。”
宁欣郡主微微挑眉,让若瑶亲自去请,还送这么重的赏赐,连若瑶喜欢的紫玉镯,王妃都舍得送了,沐三姑娘何德何能,让王妃这样中意?
宁王府外,清韵上了马车后,丫鬟就送来个包袱,对若瑶郡主道,“郡主,这是王妃送给三姑娘的礼物。”
若瑶郡主接了包袱,望着清韵。笑道,“母妃真是的,和你说了半天悄悄话。不给你,这会儿又巴巴送来,对了,母妃和你说什么了?”
清韵抚额,不说话,若瑶郡主就把包袱搁在清韵大腿上了,红着脸道。“我就知道,母妃肯定叮嘱你不许告诉我了,她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若瑶郡主活泼爽朗。心直口快,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乎是眨眼就忘了。
马车汩汩朝前。清韵把包袱放到一旁。
宁王府离皇宫很近。很快就见到宫门了。
皇宫守卫深严,哪怕是若瑶郡主,也不能随便进宫的。
若瑶郡主掀开车帘,从怀里掏了块令牌出来,给侍卫看,“母妃让我进宫见皇后,马车里坐着的是皇后召见的安定伯府三姑娘。”
今儿会有什么人进宫,这些侍卫都知道。
见了令牌。又知道是清韵,赶紧把路让开。
进了皇宫。下了马车,便有丫鬟带路朝皇后住的长信宫走去。
正要迈步进长信宫,里面走出来一女子,梳着灵蛇髻,穿戴奢华,容妆精致,眉间透着妩媚。
丫鬟扶着她,小心提醒她,“小心门槛。”
若瑶郡主见到她,微微福身,“见过常妃娘娘。”
清韵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进宫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常妃。
常妃嘴角带笑,“是若瑶郡主来探望皇后呢,不过皇后有令,谁也不见,这一趟怕是要白跑了。”
若瑶郡主笑道,“皇后召见清韵姐姐,我只是送她来。”
清韵?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常妃眉头一挑,上下扫视了清韵两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原来你就是安定伯府三姑娘,以一幅对联,就想难住文武百官,逼皇上恢复伯府侯爵,当真是胆量不小,”常妃嘴角的笑,转为讥笑。
就冲常宁侯府和安定伯府的矛盾,清韵也不指望常妃对她有好脸色。
况且常宁伯府常娴儿害她当众丢脸,这事她记着呢。
清韵福身请安,旁的话,一句没说。
若瑶郡主则道,“皇后召见,改日再给常妃娘娘请安。”
说着,福了福身子,拉着清韵往前走。
身后,有丫鬟问,“娘娘,那对联真的没人对的出来吗?”
有讥笑声道,“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回宫。”
若瑶郡主望了清韵一眼,见她面色从容,丝毫不带怒气,她就惊叹了,“你都不生气吗?”
她又没有招惹过常妃,只是出对联为难文武百官而已,又没有碍着常妃什么事,她却冷讥热讽,真是有毛病。
清韵失笑,“我生气做什么,她说的是文武百官痴心妄想,并非是在说我。”
若瑶郡主,“……。”
她还以为清韵姐姐是宽厚大度,心胸豁达,原来是傻啊,她都没听出来常妃是在笑话她么?
这样笨笨的,能长这么大,当真不容易。
要是清韵知道她只是说了个笑话,若瑶郡主却这样想,估计要吐血。
往前走了十余步,便嗅到一股幽郁的香气。
不远处,有花开艳丽,姿态娇丽清音,形似令箭,花似睡莲。
除了令箭睡莲,还有佛手花、香橼花、碧桃、丁香……
花开斗艳,幽香扑鼻。
皇后吐血晕倒,太医叮嘱她卧床休养,是以丫鬟领着清韵进了内屋。
屋内,摆设精致细腻,无一不精,无一不雅,既奢贵,又低调,就当看这屋子,就能感受到一股子母仪天下的气息。
清韵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精美的瓷瓶玉雕,眸光闪亮。
紫檀木龙凤床上,皇后靠着牡丹大迎枕,面色还有一些苍白,但比昨天吐血晕倒时好了许多了。
见到若瑶郡主,皇后笑道,“若瑶也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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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身份(求月票)
若瑶郡主上前福身行礼,道,“母妃不放心,让若瑶来看看您身子好转了些没有。”
皇后点头笑道,“你母妃有孕在身,还为我担忧,我身子已经无碍了,让她安心养胎。”
若瑶郡主连连点头,表示一定把皇后的话带给她母妃。
然后,皇后的眸光才落到清韵身上。
清韵上前请安,皇后看着她,眸光潋滟如碧波。
她摆了下手,屋子里的丫鬟便退了出去,就连若瑶郡主也出去了。
清韵有些紧张,不知道皇后要说什么。
在皇后开口之前,清韵赶紧把红绸走之前递给她的锦盒送上,跪下认错向皇后俯首认错,“昨天桃花宴上,您帮清韵解围在前,清韵却以一首琴曲害您吐血晕倒,罪该万死,却怎么也没想到您会给清韵十分,让清韵和楚大少爷赢了魁首,这大东珠是桃花宴的奖赏,清韵愧不敢受,请皇后饶了清韵无心之失。”
看着清韵消瘦的身影跪在地上,皇后心生怜惜,道,“起来吧。”
清韵就起身了,她把锦盒搁在床头小几上。
皇上瞥了锦盒一眼,眸底有抹笑意,“我可没说收下你这颗东珠。”
清韵脸红,她是占着屋子里没丫鬟,皇后又下床不便,把大东珠硬塞给皇后了。
收了大东珠,总不好再生她的气了吧?
谁想她把大东珠都放下了,皇后还把话点名了。清韵望着皇后,有些惶恐不安。
皇后望着清韵,见她清澈明净的双眸。想到昨天桃花宴上,清韵抚琴,楚北舞剑的场景。
皇后的眼眶就有些红,漂亮的双眸里盛满了泪水,隐隐泛着光泽。
但是没有掉落下来,最终化为一抹欣慰笑容来,“我有几年未曾见过北儿了。却没想,他会出现在桃花宴上,还和你舞剑。那孩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清韵窘了,这话不应该对她说吧,楚北身子渐好。往后他应该好好待她才对。
不过皇后这样说。显然是不再生她的气,或许从始至终就没有生气过。
就是不知道皇后找她来是为了何事?
正想着,就听皇后问道,“你在栖霞寺求到两支签,那两支签上都写了什么?”
清韵求到两根签的事,传遍京都,可大家笑的只是她求签姿势不对,并不知道她求的是什么签。当然了,他们也不关心。
想着皇后问起。清韵脸红如霞,嗡了声音道,“清韵抽到的是两极之签,一支是极凶之签,一支是极贵之签,签我并没有看到,慧净大师把签带走了,小和尚倒是说了两句。”
两极之签?
慧净大师把签文带走了?
当初皇上也是不给她看签文,莫非当初抽到的也是两极之签?
皇后忍不住问道,“小和尚说什么了?”
清韵据实回答道,“极凶之签指求签之人命里凄苦,短命早夭,极贵之签,说求签之人长寿,平安和顺,遇难可化险为夷……。”
听到清韵说命里凄苦,短命早夭,皇后脸白如纸。
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清韵大气不敢粗喘,她知道皇后担心什么,是担心那一对龙凤胎也是两极之签。
一个早夭,一个长寿。
可两个孩子,都是她心头肉,谁夭折,她都舍不得。
清韵想,要真是两极之签,十有八九应验在和亲北晋的端敏公主身上,和亲公主,极少有好下场的。
清韵望着皇后道,“一个人,两根签,还是这么极端的两根签,说什么也不会灵验啊,慧净大师说我是求签姿势不对,没准儿我真的姿势弄错了。”
说到最后,清韵语气都带了羞涩和苦恼,倒是把皇后逗笑了,那些胡思乱想也给冲淡了。
正巧这时,外面有挡路声传来,“还请云贵妃留步,皇后身体不适,正卧床静养,这几日的请安就不必了。”
闻言,皇后眉头一皱,眸底有抹不耐烦一闪而逝。
旋即,外面就传来云贵妃的笑声,“本宫知道皇后昨儿吐血晕倒,伤了身子,本宫不想来打扰皇后静养,但太后有事要找皇上,其他宫都寻过了,就差长信宫了。”
丫鬟回道,“皇上不在长信宫。”
“是吗?”云贵妃绵长一笑,“本宫可以不进长信宫,但太后问起来,本宫只好如实回答了,到时候耽误了太后大事……。”
云贵妃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丫鬟挡着大门,听皇后说话,这才把路让开。
云贵妃嘴角一抹冷笑,由着丫鬟扶着上台阶,随后进屋。
进了屋之后,瞥了眼站在一旁给她请安的清韵,然后给皇后请安,笑道,“打扰姐姐静养了,妹妹也是奉命行事,姐姐莫要生气。”
皇后面色寻常,不喜不怒。
云贵妃就在屋子里找起来。
皇后的内屋很大,可能藏人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很快就找完了。
清韵就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若瑶郡主也进来了,她拽了下清韵云袖,轻声道,“没准儿皇上真的出宫了。”
清韵点头,就听那边皇后带着笑意问,“这就找完了,床底下要不要找一找?”
清韵瞬间凌乱,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冷笑话像是从皇后嘴里说出来的。
别说清韵凌乱了,连云贵妃都怔住了,不过她很快就怒道,“皇后说的什么话,皇上九五之尊,怎么可能躲床底下?!”
她以为抓住了皇后低贱皇上的把柄。可皇后既然敢说,会怕她吗?
皇后冠绝无双的脸上,蔷薇色唇瓣上扬。勾起一抹不惧讥笑来,“不论躲哪里,都有失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皇上,天下之主,有什么事需要他藏起来的?
长信宫虽然大,可还没有哪个角落是公公公鸭嗓子到不了的地方。
知道太后传召,还故意不出来。这是一个君王应该做的吗?
云贵妃一定要进来找人,就是个错。
皇后更知道云贵妃心里清楚皇上不在她屋里,是故意进来闹她清净的。要是皇上真的躲着不见太后,她云贵妃不会傻到为了巴结太后,得罪皇上。
云贵妃气红了脸,手中绣帕紧扭。偏一个字说不出来。
谁让她认定皇上藏在皇后屋子里。皇后指出床底下,那是因为床底下是最好藏人的地方。
跟在云贵妃身侧的丫鬟,忙上前一步,打圆场道,“娘娘,皇上不在长信宫,太后又急着找他,咱们还是去别处再找找吧?”
云贵妃脸色不愠。却也只能顺着台阶下了,正要说话呢。外面有丫鬟急急忙进来道,“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皇后脸色一变。
云贵妃赶紧问道,“皇上怎么了?”
丫鬟就道,“皇上出宫,遇到了刺客,胳膊被剑划伤了。”
云贵妃听完,迈步就往外走,脚步飞快,还撞上了端着药碗进屋的丫鬟。
碗摔落地,发出清脆刺耳声。
清韵站在一旁,她转头望着皇后。
不知何时,皇后已经下了床了,一身明黄绸缎**,透着皇室尊贵,她脸上有焦灼之色,但是她没有吩咐丫鬟更衣,去探望皇上,而是坐回床上了。
珍珠望着皇后,道,“娘娘,咱们是不是也去……?”
皇后脸上丝毫不见担忧之色,好像方才的焦灼是错觉,她摆手道,“不必了,端燕窝粥来,本宫饿了。”
清韵,“……。”
不是吧,皇上受伤,后妃应该担心的食不下咽才对,皇后还食欲大开了?
明明很关心皇上,不然方才怎么会那么急,只是听说皇上受的是轻伤,又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了?
这和昨天,皇上对她的态度,倒是如出一辙了。
有事,焦灼不安。
没事,漠不关心。
真是奇怪。
若瑶郡主拽了拽清韵的云袖,然后上前福身,对皇后道,“皇上受伤,若瑶去看看他有没有大碍。”
皇后点点头,笑道,“去吧,早些回王府,免得你母妃担忧。”
清韵也上前行礼,她是若瑶郡主带进宫的,自然要一起走的。
皇后也没有留她,就这样,若瑶郡主和清韵去探望皇上去了。
皇后的长信宫和皇上住的含元殿离的很近,走路,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皇上受伤,这可不是小事,得知此事的大臣都进了宫,把含元殿门口堵的是水泄不通,还有些正急快着脚步走来,生怕落后了一步。
不过他们都没能进殿,就连云贵妃都在门外等候。
两人知道进不去,就站在大红漆柱旁,看诸位大臣交头接耳,揣测非非。
清韵竖着耳朵听到两句,让她眉头蹙拢,因为皇上是在栖霞寺遇刺的。
皇上孤身去栖霞寺做什么?
清韵对栖霞寺三个字很敏感,求到两根签,被慧净大师黑,她恨啊。
而且,直觉告诉她,皇上去栖霞寺和两根签有关。
正想着呢,走过来个公公,有些眼熟,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孙公公。
他过来道,“沐三姑娘,皇上让你进内殿说话。”
清韵怔了下,看了眼站在一旁鼓着腮帮子的若瑶郡主,讶异道,“只找我?”
孙公公点头一笑,“只找三姑娘,随我进去吧。”
说着,便转了身,在前面带路。
清韵有些惴惴不安,皇上遇刺,殿外一堆大臣他不找,独独找她做什么?
难不成和皇后一样,是问两根签的事?
带着疑窦,清韵跟着孙公公往前走,一群大臣自觉让开一条道,眸光落在清韵身上,带着探究和审度。
清韵脸红如霞,恨不得抬眸瞪了:看什么看!
迈过门槛,进了寝殿。
走了几步后,孙公公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清韵。
清韵吓了一跳,清澈水润的眸底望着他,微带惊诧。
孙公公朝她一笑,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吐了四个字,“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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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中计(求月票)
清韵听得懵懵的,不明白孙公公好好的提免死金牌这四个字做什么,还只说四个字,也不解释两句,她就是想猜都不知道从哪猜起。
她想问两句,偏孙公公朝她轻摇了下头,就继续带路了,好像他压根就没跟她说过话似地。
孙公公说话夹一半,卡在清韵喉咙里,是不吐不快,偏只能忍着,带着疑窦跟着孙公公往前走了。
走到寝殿前,有丫鬟麻溜的打了珠帘,让孙公公进去。
清韵脚步轻滞了下,只见远处站在龙床边,有一穿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如劲松般挺直的站在那里,不苟言笑。
清韵眼睛轻眨,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就是卫驰。
只是,他怎么进宫了,还在皇上的寝殿里?
寝殿,入目皆明黄,那是帝王尊贵身份的象征,纱帐,锦被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龙,威武生动。
龙床前,有太医在帮皇上把脉,一旁还站在两名太医,神情焦灼,略有不安。
清韵轻着脚步上前,原是想请安的她,越靠近龙床,眼睛越睁越大。
皇上脸色如常,没有因为受了伤,就面色苍白,他衣袖上撸,裹着纱布,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不是重点,清韵不是没见过人受伤,她诧异的是皇上的胳膊。
皇上的胳膊上,有好多伤疤,粗略瞥了一眼,就有七八条了,都是些陈年旧伤。因处理不当,留下了难以去除的伤疤。
龙体啊,损毁一分。那都是举朝震惊的大事,皇上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疤?
清韵看着那些伤痕走神,太医站起来,正要回禀皇上,结果皇上摆了摆手,太医就闭嘴不言,退到一旁了。
皇上望着清韵。眸底有笑。
那笑,很温朗,像寒冬飘雪数日。清晨推开窗柩,射进屋来的一缕暖阳,又像夏日晨露,在荷叶上摇滚。圆润如东珠。
皇上的眸光透着喜悦和欣慰。可清韵只觉得背脊发麻。
有问题啊,昨儿在宣王府桃花宴上,她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皇上的脸色很难看,尤其他还是甩袖走的,才不过一日,他又去栖霞寺被人刺伤,火气该很大才对。怎么对她笑啊?
还对她笑成这样,清韵有一种。皇上要把她卖了,还下旨要她帮着数银票的憋屈感。
希望是她感觉错了。
清韵又上前了两步,给皇上请安。
皇上点头,抬手道,“平身吧,今日你让卫驰去保护朕,救了朕一命。”
清韵,“……。”
她什么时候让卫驰去保护皇上了,没有的事啊。
清韵望着卫驰,卫驰望着清韵,什么话都没说,但眸底意思很明显:他就是奉命行事。
清韵凌乱了,救皇上一命,他可知道这是多大的恩情啊,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啊,居然就往她脑门上推了?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直接砸她脑门上了吗?
清韵心中感动,她知道卫驰是在帮她,楚北几名暗卫救她,帮她,这恩情……难还啊。
清韵望着皇上道,“皇上福泽深厚,就算没有卫驰,皇上也一样……。”
清韵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抬手打断了,“今儿若是没有卫驰,朕早魂归九泉了。”
斩钉截铁,毋庸置疑,叫清韵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当皇上的,要赏罚分明,救命之恩,那赏赐能少了?
皇上是要赏赐卫驰的,让他任禁卫军副统领,但是卫驰拒绝了,他把功劳往清韵脑门上一推,皇上就只好赏清韵了。
皇上便笑了,“昨儿在桃花宴上,朕就见识了沐三姑娘的大胆,不知道今儿沐三姑娘要朕赏赐的物什会不会再让满朝文武震惊一回?”
清韵脸颊绯红,想到昨天桃花宴,她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却是胆量够大。
现在可是绝好机会,可以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皇上肯定不会再拒绝。
但是清韵甘心吗?
且不说她对那幅对联有足够的信心了,就冲昨儿从宣王府回伯府,那么多质问声,她现在想起来,心头火还大着呢,要不是为了江家和父亲,她会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会看着她们站的高,摔的惨。
只是这会儿要些什么赏赐合适呢?
要钱?太俗。
要地?更俗。
要官?可惜生做了女儿身。
清韵抬眸,想摇头,可正巧看到孙公公给皇上端茶。
清韵眉头几不可察的跳了下,她想到了进屋前,孙公公跟她说的四个字:免死金牌。
孙公公莫不是要她向皇上讨要免死金牌吧?
可免死金牌是那么好要的吗,多少大将军,为朝廷立下战马功劳,也没能得到皇上赏赐的免死金牌,她找皇上要免死金牌,皇上会给吗?
可孙公公提免死金牌四个字做什么呢,总不会无缘无故吧,他是皇上的近身公公,跟随皇上几十年,是皇上的心腹,要是没有皇上的准许,他不可能帮和他无缘无故的自己,当然了,不排除孙公公和镇南侯是一伙的。
不管怎样,她都应该赌这一把。
旁的东西她不需要,要是皇上真有心赏赐她免死金牌,还让孙公公提醒她了,她还让煮熟的鸭子飞了,那她脑袋绝对被门夹了。
打定主意,清韵窘红了脸望着皇上,道,“其实,清韵胆量不大,只是当时能赢得魁首,心情激动,加上心中有所求,没有多想,就豁去了。”
“当着几位大臣,还有那么多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的面。清韵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却没想到他们会严词厉色,吓的清韵背脊都发凉。只能退缩给自己找台阶下,只是经过昨儿那么一吓,清韵胆量越发胆小了……。”
清韵说着,眸底有委屈之色,那样的情况下,换成是谁,都吓的不轻。
皇上端茶轻啜。茶水氤氲中,难掩他嘴角一抹浅笑。
昨天清韵的镇定,和几位大臣争辩时。口舌伶俐,不卑不亢,叫人刮目相看,她说自己胆小。他会信?
皇上把茶盏放下。好整以暇道,“你那台阶不好下,不少大臣都顺着台阶掉坑里去了。”
清韵,“……。”
寝殿内其他人,都憋红了脸,不敢笑。
卫驰不苟言笑的脸,都有了一丝丝皲裂。
孙公公实在憋不住了,掩嘴抖肩膀。心中微动,看来皇上今儿心情不错呢。他跟在皇上身边有二十年了,对皇上极了解,自打登基后,就极少从皇上脸上看到他那发自肺腑的笑。
至于开玩笑,那更是少之又少,一年里能有一两回就不错了,今儿独自出宫,去了栖霞寺,遇到了刺客,本该龙颜大怒,心情却出奇的好,看来他是没有揣错圣意。
清韵脸红如霞,绚烂旖旎。
皇上大笑,道,“行了,你的胆量有多大,朕清楚,文武百官也清楚,胆大心细不是坏事,说吧,要朕赏赐你什么?”
“免死金牌。”
皇上话音还在寝殿内荡漾,清韵就麻溜的接上了。
皇上眉头一挑,几位太医就望着清韵,眼神惊秫,不敢置信。
清韵是看着皇上说的,见皇上挑眉,而不是诧异,她就知道皇上有心要她开口要免死金牌。
清韵嘴角就开始抽抽了,至于么,卫驰救了你,你要赏赐我免死金牌,直接赏赐我不就成了,何必要我提呢,这样绕弯子好么?
要是她胆量不大,不敢提,岂不是辜负了皇上一番美意?
清韵觉得,一块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再朝她招手,有了免死金牌,在伯府她能横着走了,她就不信,免死金牌她们也敢要!
清韵想的很美,但是一声呵斥传来,吓了她一跳。
“混账!”
声音肃冷,带着凌厉之气。
清韵脚底心一凉。
皇上寝殿,没有皇上的准许,不许外人进来,可是偌大皇宫,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太后。
太后驾到,就是借那些太监几十个虎胆,也不敢将太后拦在门外啊。
清韵暗叫倒霉,用膝盖想,太后那一声混账骂的是她,她怎么就混账了,她又没有找她要金牌。
清韵抬眸,打算找皇上求救,却见皇上嘴角噙着笑,有些疏远,有些冷沉,更多的还是瞧热闹的笑。
清韵的心拔凉拔凉的,还以为免死金牌是天上掉来的馅饼,谁想皇上拿她当枪使……
太后和皇后不合,举朝皆知,她要免死金牌,迟早要带到镇南侯府去的,太后能同意才怪了。
清韵暗瞪了皇上一眼,默默的转了身,就见到云贵妃扶着走进来的太后。
太后年约五十五,穿着一身凤袍,容貌端庄,气势威严,眼神透着冷漠,眼角有皱纹,但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惊艳殊色。
云贵妃年轻貌美,肤白如玉,甩太后几条街,但气势上输了太后好几筹,她扫视了清韵两眼,呵斥道,“当真是胆大妄为,身为大锦朝臣民,救皇上是本分,居然敢要免死金牌!”
清韵想抚额,却只能不吭声的屈膝给太后请安。
太后望着清韵,冷冷一笑,“哀家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大妄为的大家闺秀,因皇后偏颇,赢了桃花宴魁首,就胆大妄为的当众要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本以为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哀家当真是小瞧你了,你居然敢找皇上要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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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感悟(求月票)
太后说完,云贵妃就皮笑肉不笑的接口道,“她没有直接找皇上要玉玺,就算不错了。”
太后冰冷的语气,就冻的清韵不知道怎么办了,云贵妃还火上浇油。
清韵对皇上的埋怨,又增加了三分。
看来,真的有必要一块免死金牌护身啊。
古代,家规严厉,皇权霸道,人命低贱如蝼蚁,就她出一次门,就倒霉一次,没免死金牌,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既然话已经说了,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不过皇上拿她当枪使,她怎么能由着他舒服坐在龙床上看热闹?
清韵望了皇上一眼,然后嗡了声音道,“昨儿清韵胆大了一回,让满朝文武和皇上都认定清韵胆大,清韵怕欺君,不敢胆小。”
皇上,“……。”
世上有一种无奈,就是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你还拿她没辄。
清韵随口一推,就把胆大要免死金牌的事推到皇上身上了。
她刚刚可是说自己胆小的,是皇上说她胆大,还说文武百官都知道,她敢胆小么?
要是胆大,开口找皇上要的东西能随便了?
要免死金牌,很正常了好不好!
清韵理直气壮,云贵妃笑了,笑容冰凉,未达眼底,“当真是牙尖齿利,胆大至极,居然把事情往皇上身上推,是占着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不会怪罪你吧!”
清韵望着云贵妃。温和了声音道,“贵妃娘娘太高看清韵了,清韵正是因为胆小怕死。才会求皇上赏赐一块免死金牌,以保自己周全。”
一句话,堵的云贵妃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知道怎么反驳清韵了。
说清韵胆大,她确实胆大,不然怎么敢开口要免死金牌。
可她说自己胆小也对。不胆小怕死,要免死金牌做什么?
太后望着清韵,见她肌肤娇嫩如花瓣。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净润无瑕,眼神澄澈如泉。一看就不是胆小之人。而且说话严谨,不留破绽。
太后眸底流露一抹赞赏,很快就被冰冷代替。
她望着皇上,问道,“皇上怎么不带一个侍卫,就独自出宫,还险些遭遇不测,你要是有什么万一。大锦朝的江山社稷怎么办?”
虽有担忧,但更多的还是责怪。
皇上神情淡淡。有些疲乏道,“只是出宫散心罢了,劳太后忧心了。”
语气疏远,并没有亲生母子之间该有的亲厚。
也难怪,太后那话,明显江山社稷比皇上的安危更重要。
太后脸色铁青,显然不满皇上疏远态度,她双手攒紧道,“沐三姑娘护驾有功,理当赏赐,但免死金牌过于贵……。”
太后说着,皇上抬眸望着太后,道,“免死金牌确实过于贵重了,朕登基快二十年,也只在前年赏赐了安郡王一块免死金牌,没曾想沐三姑娘会胆大找朕要免死金牌,她的暗卫救了朕一命,朕赏赐她一块免死金牌,也无不可。”
听皇上这么说,清韵就默默的把埋怨皇上拿她当枪使的话收了回来,看来皇上是真的想赏赐她一块免死金牌。
可是为什么呢?
她和皇上非亲非故,皇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没理由啊。
清韵抬眸,正好见到太后铁青的脸色,好像比之前脸色更差了。
清韵微挑了下眉头,她也听闻太后和皇上关系不睦,太后宠溺先太子,更宠溺安郡王,甚至有流言说,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就是太后希望皇上立安郡王为太子,传位于他。
皇上不是没有儿子,有不少呢,却传位给侄儿,那些皇子会怎么想?
是,安郡王出生高贵,他有个前太子的爹,可惜他爹短命啊,连带着他身份尴尬。
太后怜惜安郡王年幼丧父,养在膝下,悉心照顾,自然比其他皇孙亲厚些,可因为偏疼,就让皇上弃子立侄,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而且于朝纲不利。
太后面容威严,不像是那等拎不清的人啊。
太后脸色青沉,她望着皇上,语气严厉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大锦朝臣民,救皇上是应当应分的,若是凭着救命之恩,就要皇上赏赐她免死金牌,往后人争效仿,难保不会有人因此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皇上靠着大迎枕,面如如常,他的眸光从太后身上挪到清韵身上,嘴唇轻扬,道,“既然有胆量要朕赏赐你免死金牌,就该预料到文武百官会阻止,想必三姑娘早想好了应对之策。”
清韵,“……。”
皇上,你又坑我!
清韵想哭了,她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坑,可还没哪个坑有皇上挖的坑这么大,这是要坑死她呢。
皇上,你要再坑我,信不信我装傻充愣把你和孙公公卖了。
清韵赌气的想,那边云贵妃就看着清韵,讥笑道,“昨儿你以一幅对联以退为进,今儿本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难得住文武百官。”
她就不信,她有那么多难对联为难文武百官!
云贵妃说着,殿内其他人都望着清韵,那样子,像是在等她出对联为难他们。
清韵想哭了,千古绝对她就记得那一幅啊,倒是还记得几个对联,可是都有上下联,既然有人对出来,她敢拿出来刁难人吗?
好在,只要难得住文武百官就成了,不是一定要用对联。
清韵望着云贵妃道,“对联我今儿就不出了,只是有个问题,清韵有些想不明白。”
清韵说着,眼睛从几位太医脸上扫过,有太医就很上道的问了一句,“什么问题?”
清韵嘴角上扬,问道,“纵观史书,不论是圣明君王,还是无道昏君,为臣者都谨记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鲜少有人敢跟皇上推心置腹,以至于皇上称孤道寡,清韵不明白,什么是伴君如
伴虎,又为何圣明君主,也有朝臣如此感慨?”
她的声音空灵悦耳,却如同一块巨石,被人粗暴的丢进湖里,激起数丈高的水幕,又狠狠的砸落湖面。
几位太医脸白如纸,尤其是顺着清韵话问什么问题的,恨不得把舌头咬断才好,他后退几步,低着脑袋,唯恐清韵点名叫他回答。
清韵望着云贵妃,虚心求教道,“贵妃娘娘,可否给清韵解释一二?”
云贵妃望着清韵,看着她那精致如玉的脸庞上,笑容明媚如春阳,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诚恳的想叫她抓花她的脸。
伴君如伴虎,这几个字,大家心知肚明,可没人敢捅出来,更没人敢在皇上面前提。
要是单说几个字,别说解释了,她还能借机奉承皇上两句,说皇上圣明,可偏偏清韵把圣明君王也一并提了。
君王无非两种,一种是圣明,一种是昏庸,怎么绕都绕不过去。
云贵妃真恨不得皇上当即发飙,一张口要人砍了清韵的脑袋,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云贵妃拿眼睛狠狠地剜着清韵,就是不提一个字。
云贵妃不说,她是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丫鬟机灵的把清韵的问题传到门外,去问大臣,看他们怎么回答清韵。
这个问题,问的那些大臣满头冷汗,只觉得清韵刁钻,这是问问题吗,这根本就是借刀杀人!
一个回答不好,失了帝心,毁了仕途不说,指不定连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别说回答问题了,那些大臣,恨不得抬脚就走,生怕被皇上点名进寝殿回答问题。
云贵妃沉了个脸,因为丫鬟进殿,朝她轻摇了下头,云贵妃气的攒紧手,只能转了话题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三姑娘纵观史书,可找到答案了?”
清韵扑哧一笑,“若真的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昨儿的桃花宴,岂不是明着比才斗艳,实则比谁最道德败坏了?清韵有幸赢得第一,岂不是堪称道德沦丧了?”
好吧,清韵是拿自己打趣,无所谓。
可寝殿里其他人,听了腮帮子都憋疼了。
连皇上都笑了,他问道,“三姑娘既然问伴君如伴虎,想必心中有所感悟吧?”
清韵,“……。”
感悟?!
就方才,她感悟够了!
感悟的她快憋不住要发飙了,让她刁难文武百官的是皇上,她照着吩咐做了,现在又转过头刁难她,皇上,您老到底想做什么,能直说吗?!
被皇上坑,清韵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自己出的难题,自己回答了。
清韵苦笑一声,回道,“清韵认为这是一句气话,人有七情六欲,朝臣自然也一样,哪怕面对君王,总有心中憋闷的时候,要是寻常人,大可以数落争执两句,可皇上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杀大权,谁敢和皇上争执?唯有一句伴君如伴虎宽慰警醒自己罢了,正如女子无才便是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都是一样的,是在生气时说的话。”
皇上轻点了下头,表示认同清韵的回答,随后笑问道,“想必方才,三姑娘也想说一句伴君如伴虎吧?”
清韵,“……。”
皇上,你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问的这么一清二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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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清韵低头脑袋道。
没办法,皇上敢问,她不敢答啊。
皇上一笑置之。
太后站在一旁,从进来起,她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尤其听皇上说话,几乎可以说是当着她的面怂恿清韵刁难文武百官了。
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免死金牌说是赏赐给沐三姑娘的,其实,还不是赏赐给镇南侯府的,只是迂回了下罢了!
太后脸色阴冷,语气透着森森寒意,“哀家知道沐三姑娘才学广博,能刁难的住文武百官,哀家赏识她,她的暗卫救驾有功,理当有赏,但免死金牌这等贵重之物,也该赏的文武百官心服口服,而不是以难题逼的他们不得不服,皇上受伤不轻,需要歇养,赏赐沐三姑娘这等小事,哀家代劳了。”
太后眼神坚定,不容人冒犯。
皇上眉头轻沉了下,点头道,“也罢,赏赐沐三姑娘的事就交由太后了。”
清韵暗撇了下嘴,交给太后,太后不赏赐她几十大板,她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奢望其他?
可皇上都应了,她能说什么,再者,卫驰救皇上,可不是为了回报。
清韵抬眸,却见皇上从枕头下摸出半块碎玉,上面还有明黄穗子。
皇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随即抬眸望着清韵,道,“这块玉是朕最喜欢的玉,今日碎了,只有这半块还算完好,朕将它赏赐与你。他日若遇到难题,尽管拿着来找朕。”
皇上说着,孙公公站在一旁。怔怔的望着皇上。
要不是皇上喊他,孙公公都回不过神来。
孙公公双手恭敬的捧过碎玉,转身送到清韵跟前,他看清韵的眼神又不同了些,那是一种震撼。
清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赏赐她半块碎玉吗,有那么震惊吗?
不过皇上赏赐。哪怕是一粒米,也得欢欢喜喜的接了,然后跪谢圣恩。
太后的眸光从那块碎玉上划过。并没有说什么,与免死金牌相比,这半块碎玉根本就不算什么。
皇上疲乏,摆手。众人就福身告退了。
云贵妃扶着太后离开。因为太后把赏赐清韵的事揽在了身上,所以清韵就跟着太后去永宁宫了。
若瑶郡主不放心她,尾随陪同。
半道上,若瑶郡主轻拽了下清韵的云袖,朝她摇头,几乎用乞求的语气道,“一会儿,你胆子别太大。太后不是皇上,更不是皇后。你别吓我。”
方才听清韵要免死金牌,若瑶郡主就有些头晕目眩了,有些东西可以求,有些东西那是提都不能提。
她虽然任性胡闹,可比起清韵,那是小巫见大巫啊,她要免死金牌不算,还拿伴君如伴虎来刁难文武百官,这不是与满朝文武为敌吗?
得罪了满朝文武,安定伯府就算恢复了侯爵,又如何在朝堂立足?
她胆子实在是大,大的若瑶郡主心肝乱颤,生怕她在太后跟前闯祸。
太后发怒,连皇上求情都没有用啊,她喜欢清韵,不希望她出事。
听着若瑶郡主的话,再看她眸底的担忧,清韵暖阳一片,嘴角轻扬,轻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惹怒太后。”
“你发誓,”若瑶郡主不放心道。
清韵,“……。”
她是有多不靠谱,要发誓才让若瑶郡主相信她啊?
不过,若瑶郡主此举却更让清韵心暖,她当真发誓了,“我沐清韵保证不惹太后生气,如有违背,就让我嫁不出去。”
若瑶郡主扑哧一笑,“你都许了人了,哪里还嫁不出去?”
清韵也笑了,“那可说不准,指不定人家会退亲呢。”
她不信誓言,尤其是惹别人生气这样的誓言,简直是小孩胡闹,人家要生气,就跟天要下雨一般,谁管的了啊?
而且,太后已经生气了,都说太后不喜皇后,人,总是会迁怒,会爱屋及乌,自然会厌屋及乌,没办法的事。
这个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永寿宫离的有些远,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
进了正殿,云贵妃扶着太后坐下,又恭谨的端上茶水,孝顺有加。
太后看云贵妃的神情,温和慈蔼,笑道,“陪了哀家一上午了,你也坐吧。”
云贵妃摇头笑道,“太后不嫌弃臣妾话多,臣妾就是陪太后几天几夜也不觉得累。”
太后笑嗔了云贵妃,“就属你嘴甜。”
云贵妃捂嘴笑,她看着站在殿内的清韵和若瑶郡主,笑道,“太后,臣妾有一事不明呢,皇上出宫,身边不带一个侍卫,就连孙公公都没带,沐三姑娘怎么就派暗卫跟着皇上呢,还那么凑巧的救了皇上一命?”
听着云贵妃的话,清韵心底咯噔一下跳了。
云贵妃话语轻柔,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派卫驰跟踪皇上,偏那么凑巧,皇上还遇刺,叫卫驰救了,指不定就是有心为之。
这样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
卫驰跟着进来了,他上前一步,回道,“属下奉命保护三姑娘,在街上,属下就认出了皇上,原也没有在意,是三姑娘诧异说皇上怎么出宫了,属下就回头看了一眼,无意中,发现有人跟踪皇上,行为鬼祟,怕皇上有事,才跟了去。”
听了卫驰的解释,云贵妃无话可说。
总不能看到有鬼祟之人跟踪皇上,还坐视不理吧?
只是她诧异了,“奉命保护三姑娘?奉谁的命?”
“镇南侯。”
卫驰好不含糊,直言相告。
云贵妃就挑眉了。她望着太后,笑道,“臣妾还诧异呢。以安定伯府怎么会培养出这么武功高强的暗卫,原来是镇南侯府的暗卫,看来镇南侯对未来的孙媳妇当真是喜欢至极,唯恐她受人欺负呢。”
最后一句话,云贵妃有些阴阳怪气。
清韵是怎么和镇南侯府结亲的事,云贵妃一清二楚,不单是她。京都不少人都心知肚明。
安定伯府将嫡出大姑娘嫁给定国公府中风偏瘫的大少爷,为的就是联姻,恢复伯府侯爵。如今把主意打到沐三姑娘身上,人家外祖父心疼了,放下身段,去求镇南侯。碰巧镇南侯又重信守诺。这才有了这桩亲事。
要说沐三姑娘也真是可怜,一桩亲事,迂回波折,最后嫁的还是个有病在身的外室孽种,将来注定是守寡的命。
不过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真是不假。
安定伯府欺她至此,她还不忘记豁出自己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当真是愚不可及,烂泥扶不上墙。
太后端茶轻啜。绷着个脸道,“江老太傅,见识广博,文采斐然,深得先皇赏识,一身傲骨,又固执倔强,让他放下身段去求镇南侯,当真是不容易。”
云贵妃接口笑道,“镇南侯重信守诺,臣妾倒是知道一二,可江老太傅和镇南侯没少争执,能让镇南侯放下心中芥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太后瞥了云贵妃一眼,没有说什么。
镇南侯要是真的放下了心中芥蒂,怎么不让楚彦联姻,而是拿个病歪歪的外室庶子来打发人?
这些事,她没兴致知道。
太后轻呷了两口茶,将茶盏搁下,然后望着清韵,道,“皇上金口玉言,言出必行,这是为君之根本,你很聪明,抓住皇家重脸面,更知道如何逼迫文武百官退让,昨天的事,哀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定伯府能不能恢复侯爵,全看难不难的住文武百官了,但免死金牌,哀家不会准许皇上轻易赏赐人,不止是你,就是文武百官也一样,朝廷大事,不是儿戏,可以任由皇上胡闹。”
清韵站在那里,低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大红地毯,上面绣着的牡丹,雍容华贵。
等太后说完,清韵抬眸,道,“清韵知错了,谨遵太后教诲。”
认错态度良好,太后也没说什么了,皇上已经把赏赐清韵的事交给了她,她也说了不会赏赐免死金牌,再揪着这事不放,倒显得她这个太后太小家子气。
清韵的暗卫卫驰救了皇上一命,这是事实,有功不赏,还挨罚,往后谁还敢救皇上?
赏清韵,这是必须的。
太后就算对清韵不满,因为镇南侯府和皇后迁怒,这赏赐也不会轻了。
这不,太后赏赐清韵黄金三两,良田六百亩,头饰六套,手镯六对,云锦六匹,蜀锦六匹。
这样的赏赐,云贵妃的眸光都带了些妒忌之色,可见赏赐不轻。
云贵妃也缺钱啊,二皇子想谋储位,就要拉拢朝臣,花钱如流水,她手头并不宽裕。
如此重的赏赐,清韵都诧异了,她跪下谢恩。
太后语气平淡,道,“起来吧。”
那边,有青衣丫鬟捧着一架琴过来。
云贵妃看着那紫檀木琴匣,微微怔住,“那是……绿绮琴?”
太后瞥了眼那琴匣,面无表情道,“是绿绮琴,哀家将它赏赐给沐三姑娘了。”
闻言,云贵妃当即不赞同道,“太后,不可……。”
她只说了几个字,太后脸就沉了下去。
云贵妃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心中懊悔不已。
她经常陪着太后,绿绮琴就放在太后寝殿内,她经常看见,她也是爱琴之人,对名琴更是钟爱。
她向宁太妃打听过,那绿绮琴是皇上钟爱的,有一次离京办差,跟太后说起,太后就记在了心里,派人花了重金买了回来,原是打算赏赐给皇上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没有赏赐给皇上,而且太后一怒,还将绿绮琴的琴弦全部扯断,后来,又让人重装了琴弦。
是以,这么多年,她没见太后碰过绿绮琴,也没有赏赐给皇上,只搁在那里,有丫鬟日日擦拭。
她想要,却不敢开口讨要。
谁想,太后竟舍得将它赏赐给清韵?
太后都舍得赏赐给清韵了,那她开口要,不早就是她了?!
清韵瞥头看着琴匣,那古朴气息,就注定里面的琴不简单,况且要是寻常之物,云贵妃会那样震惊吗?
清韵觉得她有些摸不透太后了,一边不许皇上赏赐她免死金牌,又送她贵重的古琴,到底是闹哪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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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迟钝
东西赏的多,清韵很高兴。
可是一想到,回了伯府,会有一堆人惦记,清韵又开始犯头疼了。
她总不能像大东珠那样,拿皇后搪塞吧?
要是单送给老夫人,清韵愿意,可是送给老夫人之后,周梓婷会撒娇哄去,那她岂不是给她人做了嫁衣裳?
她宁愿把那些赏赐,送给那些贫苦百姓,也不愿意白白便宜了她们。
清韵在走神,那边太后问卫驰道,“今儿皇上去栖霞寺做什么?”
卫驰望着太后,回道,“见慧净大师。”
太后神情微动,“说了些什么?”
卫驰摇头,“皇上和慧净大师说话,听不见,也不敢偷听。”
卫驰说不知道,太后也不好追问,其实她心中有数,在慧净大师和皇上跟前偷听,确实不易。
皇上孤身去找慧净大师,定是有大事。
只是谁会刺杀皇上呢,而且皇上怎么会遇到刺客,暗卫都全身而退了,皇上怎么会受伤?
想不通,还想的头疼,太后就摆手道,“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
清韵从进门起,就等这句话,如今等到了,赶紧福身告退。
等出了永宁宫,看着远处的天,蔚蓝如玉,干净的不见一丝瑕疵。
她迈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后,身后有唤声传来,“沐三姑娘留步。”
清韵顿住脚步,就见一个穿着粉色裙裳的丫鬟走过来。
丫鬟走到清韵跟前。福身道,“奴婢春兰,是贵妃娘娘宫中丫鬟。贵妃娘娘喜欢三姑娘在桃花宴上弹奏的琴曲,特吩咐奴婢来找三姑娘讨要一份琴曲谱子。”
清韵挑了下眉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在进宫之前,宁王妃怕我弹琴惹皇后伤心伤身,求我忘记那首琴曲。我答应了,所以不能给贵妃娘娘琴曲了。”
丫鬟原先脸上还带着笑,听清韵这么说。脸瞬间沉了下去,声音也带了三分气势,“贵妃娘娘极少有求于人,沐三姑娘……。”
丫鬟说着。清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好言相求。她不答应,就瞬间变脸,开始仗势压人。
那她压错了人,她沐清韵还没弱到惧怕一个贵妃。
不等丫鬟说完,清韵就抬手打断丫鬟道,“贵妃娘娘有事相求,我本不该回绝,但我答应宁王妃在前。不能食言而肥,还请贵妃娘娘谅解。”
说完。清韵轻点了下头,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后,若瑶郡主就红了脸道,“我母妃给你添麻烦了。”
清韵摇头道,“多亏了王妃提醒,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闯了祸。”
那首琴曲,能让皇后吐血晕倒,云贵妃和皇后又争斗不休,她要琴曲,能有什么好事?
宁王妃应该是知道会有人找她要琴曲,才会出言提醒,甘愿给她做挡箭牌。
一行三人随着领路公公往前走。
等到停马车处,卫驰望着清韵道,“三姑娘,属下有要事,需回侯府一趟。”
清韵点头笑道,“你回去吧,有若瑶郡主送我回去,不会有事的。”
卫驰点点头,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锦墨居,书房。
卫驰快马加鞭赶回来,将皇上遇刺始末告知楚北。
在街上发现有人跟踪皇上后,卫驰就一直跟踪那人,尾随皇上去了栖霞寺。
卫驰没有打草惊蛇,他也好奇皇上为何孤身一人去栖霞寺,而且,那跟踪之人并未动手,他不知道是保护皇上的,还是意图不轨,就一直跟着。
皇上是在下山途中被刺杀的,暗处有啐了剧毒的短箭朝皇上射去,是卫驰出来,将短箭打落,才救了皇上一命。
而后,才有刺客出来,八名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致命,狠辣无比。
若非慧净大师出现,就凭他和皇上想全身而退,当真极难。
楚北坐在书桌前,他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一双漂亮双眸,此刻晦暗不明。
估计任何一个人听闻皇上在栖霞寺遇刺,都好奇他为何孤身去栖霞寺。
楚北也不例外,他凝了眼神问,“皇上孤身去栖霞寺做什么?”
卫驰摇头,“属下离的远,听不见皇上说什么,但从皇上的唇形来看,似乎和三姑娘有关。”
他听不见皇上和慧净大师说什么,但是他会看。
楚北挑眉。
卫驰就道,“皇上像是在问,三姑娘抽中两根签,是不是那一线生机。”
楚北没说话,卫风就忍不住问道,“什么一线生机?”
卫驰摇头,他不知道。
楚北问道,“慧净大师怎么说?”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顺应是福,强求是祸。”
大师说话,就没有言简意赅的,好像不满含深意,就不是大师似地,凡夫俗子已然习惯。
但这话也算是默认了清韵就是那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这四个字透着希望,但背后却意味着危险。
想到清韵昨晚被人刺杀,也是因为她抽到两根签,卫风的心就提紧了,他问道,“那跟踪皇上之人呢?”
卫驰低头,“刺客出现后,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
楚北眼神冰冷。
卫风心愈加不安,他打算替卫律瞒下昨晚之事,只怕他再遮掩下去,终成祸端。
卫风俯身,将昨晚刺客刺杀清韵的事告知楚北。
楚北唇瓣抿的紧紧的,一双眼睛像是啐了毒一般,冰冷阴翳。
想到什么,楚北惊站起来。迈步便走。
风满楼,二楼。
临窗处,有一男子。俊朗出尘,他手执玉盏,轻轻晃荡,品味酒香,颇有闲情。
他身侧站着个侍卫,目不斜视。
门,吱嘎一声打开。有一黑衣男子进来。
走到男子身边,俯身低语两句。
男子眼神一冷,“没有弄错?”
黑衣男子语气笃定道。“属下确定没有弄错。”
说完,黑衣男子就站到一旁。
男子继续饮酒,只是眼神越来越冷,浑身笼罩一股腾腾杀气。
他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拿起桌子上的玉扇。转身要走,却无意间瞥到窗外有驾马车。
他嘴角杀意散去,转而勾起一抹晦暗难测的笑来。
那驾马车,坐着的是清韵和若瑶郡主,两人有说有笑,兴致高昂。
两人约好,挑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去栖霞寺上香。
正说着呢,忽然马车一晃荡。两人身子往后一倒,脑袋磕在了马车上。
疼的清韵和若瑶郡主啊的惊叫。
可马车像是受了惊吓似地。拼了命的往前跑,惊的路人纷纷避让,有些避不开的,直接被撞开了。
整条闹街,因为马儿发狂,变得混乱不堪,惊叫声,撞翻声,络绎不绝。
马车内,清韵和若瑶郡主一边叫,一边随着马车撞来撞去,苦不堪言。
马车狂奔,车夫根本抓不住缰绳,直接被颠倒在地,可怜他手里拽着缰绳,被拖了一会儿,一身衣裳在地上磨着,手腕差点勒断,直到撞到一旁的小摊上,撞晕了过去。
车内,若瑶郡主和清韵撞的东倒西歪,不知道来回撞了多少回。
两人惊叫救命。
远处,有一男子骑马过来,追着马车跑。
他纵身起来,踩着马背,朝前追去。
他一把抓着马车窗户,往前借力,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勒紧缰绳。
马车内,清韵和若瑶郡主被撞的浑身都疼,头晕眼花,只恨不得一下子撞死算了,免得受罪。
窗帘看的见外面,清韵知道有人在救她们,晃荡间,她瞧见那人模样。
有些眼熟,有些陌生。
忽然,车又晃了一下。
清韵清楚的感觉车身发出吱嘎声,然后就散开了,清韵和若瑶郡主被抛了出去。
身子软绵,如风中柳絮。
两人都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男子勒紧缰绳,转身回头要救人。
只是他才要抓到清韵,就有一道身影闪过来,将清韵拦腰抱住。
另外,过来一只脚,直接踹他胸口了。
男子被一脚踹飞。
清韵能感觉到有人抱着她,而且抱的很紧,鼻尖似乎还嗅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很熟悉。
她心定了三分,等脚挨到地面,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彻底放下。
她睁开眼睛,就见到一张银色面具,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满含担忧。
清韵微微一怔,苍白的脸,倏然染上烟霞色。
然后脸色大变。
只见楚北一口血喷出来,正好吐在清韵胸前,如一朵绚烂绽放的牡丹。
楚北吐了血之后,身子后仰,带着清韵又倒了下去,就是这样,手也没有松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清韵感觉到砰然落地声,才反应过来。
楚北晕倒在地,清韵伏在他胸前,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清韵是又羞又恼,心急楚北,又扛不住那么多人看着他们。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听到耳畔有道歉声传来,“不好意思啊,学武不精,反应迟钝,一时间收不住脚,踹到安郡王了,见谅,见谅!”
安郡王?
这声音像是逸郡王的?
清韵瞥头,就见到逸郡王作揖赔礼。
不远处,安郡王站在那里,他一身月牙色锦袍,胸前一个大鞋印,清晰刺眼。
他嘴角还有一抹血,可见逸郡王那一脚踹的不轻。
安郡王脸色阴沉,像是六月的天,乌云密布,狂风乱作,看着逸郡王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剥皮卸骨。
什么学武不精,反映迟钝?!
他就是故意的!
不过安郡王脸色再难看,火气再大,逸郡王也不怕他,他就是故意的怎么了,看你不爽,就是想踹你,用得着解释吗?
随口赔了句不是,逸郡王就去看楚北了。
看清韵挣扎要起来,逸郡王笑了,蹲在一旁,啧啧笑道,“当真是鹣鲽情深啊,都病成这样了,还巴巴的赶来送死,本来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这样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玩完了。”
说着,逸郡王望着清韵道,“你小心了,他这样子,估计死了,也要你陪葬的,我若是你,怎么也赶紧把亲退了。”
清韵,“……。”
这货嘴巴真毒。
能别蹲着看热闹,搭把手救人吗?
脸都丢尽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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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挨罚(求月票)
楚北救清韵,卫驰救若瑶郡主,逸郡王浑水摸鱼,借机踹了安郡王一脚。
若瑶郡主受惊不小,一张小脸,满是泪珠儿,胳膊撞的发疼,见清韵倒在地上,她赶紧过来帮忙。
可是楚北抱的紧,哪是若瑶郡主掰的开的?
见逸郡王蹲在一旁看热闹,若瑶郡主没好气扭眉瞪着他。
逸郡王望着她,颇担忧道,“瞪着我做什么?撞出眼疾来了?”
清韵差点气吐血。
若瑶郡王气的胸口直起伏,逸郡王这才伸手掰开楚北搂着清韵的胳膊,若瑶郡主扶着清韵起来。
看到清韵脸颊有血,若瑶郡主眼泪又出来了,声音哽咽道,“你的脸……受伤了。”
清韵轻抬皓腕,想碰伤口,最终忍了,摇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清韵脸上的伤,是在马车里撞来撞去时,撞在了若瑶郡主头上的金簪上,是金簪划伤的,伤口有小指头那么大,有些严重。
对爱惜容貌的女子来说,别说伤的这么严重了,就是轻轻一点划痕,都急的乱跳脚了。
知道若瑶郡主自责,清韵宽慰一笑,道,“别担心,一点小伤,真的不碍事,过几日伤口就恢复了。”
说着,清韵赶紧去看楚北。
比起她脸上的伤,她更担心楚北。
楚北一身的毒,毒素未清,本该悉心调养,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运功,导致体内毒素乱窜,毒发吐血。
想到。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赶到,不顾身体,将她救下,清韵就鼻子泛酸,抑制不住的想哭。
心中焦急,也顾不得遮掩了。清韵抓起楚北的手,要帮着把脉。
才碰到楚北,卫风就道。“三姑娘,爷身子不适,属下送爷去看大夫。”
说着,把楚北扛了起来。
清韵手还伸着。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她帮楚北把脉。卫风怎么不让?
卫风朝清韵点头,然后扛着楚北上了马,骑马离开。
卫驰没有走,他在检查被安郡王杀了的马。
清韵转身之际,卫驰正站起来。
他手中拿了根针,是从马的眼睛里找到的。
是这根针,让马忽然发了狂,才有清韵和若瑶郡主惊魂一幕。
卫驰走过来。逸郡王从他手中接了针,哆嗦了声音道。“好歹毒的人,居然借马杀人!”
那边,有侍卫牵马过来,道,“郡王爷,你被踹伤,该请太医诊治一番。”
安郡王胸前的鞋印早擦干净了,他翻身上马。
他勒紧缰绳,掉转马头,望着清韵。
清韵向他福身道谢,“方才谢安郡王出手相救,清韵感激不尽。”
安郡王面色温朗,道,“举手之劳,不足言谢,告辞。”
说完,他一夹马肚子,就骑马离开了。
等他走后,若瑶郡主就剜了逸郡王道,“看你干的好事,安郡王好心救我和清韵姐姐,你还踹了他一脚。”
逸郡王耸肩,嘴角噙着一抹笑,不以为然道,“安郡王救你们,并不妨碍我看他不顺眼。”
一句话,呛的若瑶郡主气红了脸。
清韵也无语了。
逸郡王看着脚下的木头,随脚一踢,笑道,“宁王府的马车,当真是豆腐渣做的。”
若瑶郡主没好气骂道,“你才是豆腐渣做的!”
若瑶郡主骂他,逸郡王也不生气,“马车不是豆腐渣做的,那就是你们两个太沉了,把马车撞散了架。”
若瑶郡主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清韵则眼神凝紧,她和若瑶郡主能有多重,马车撞的她们胳膊都快断了,她们能把马车撞散架?
卫驰捡起地上的断木,眸光凝滞,望着逸郡王道,“麻烦郡王爷送若瑶郡主回宁王府,属下护送三姑娘回伯府。”
逸郡王不满意道,“还是本郡王送三姑娘回安定伯府吧,你家主子一直怪本郡王不善挖墙角,本郡王要让他刮目相看。”
清韵,“……。”
卫驰头大,作揖道,“还请郡王爷别为难属下。”
他说着,那边红绡和秋霜赶过来,两丫鬟心急如焚。
尤其是秋霜,见若瑶郡主发髻凌乱,眼眶红肿,说话声都颤抖了,“郡主,你没事吧,你别吓奴婢。”
若瑶郡主捂着胳膊,道,“撞了好几下,有些疼,别的事就没了。”
秋霜赶紧道,“郡主撞伤了,快些回王府,请太医医治。”
若瑶郡主望着清韵,清韵朝她一笑道,“快些回去吧,别让王妃担忧。”
清韵怕了,明显是有人想杀她,要是因此连累若瑶郡主,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若瑶郡主的马车坏了,只能委屈她坐下人马车了,逸郡王护送她回宁王府。
远处有马车过来,卫驰丢了块银锭子给车夫,车夫拿了银锭子,连连道谢。
卫驰坐在车辕上,驾马车过来,请清韵屈就一下。
红绡扶着清韵上了马车后,自己也上去了。
等上了马车,红绡才望着清韵,道,“三姑娘,你没事吧?”
清韵揉胳膊,摇头道,“没事。”
红绡就没说什么了,只是心底觉得清韵可怜。
三姑娘莫不是流年不利吧,最近出了三次门,就倒霉了三回。
栖霞寺,求到两根签,被慧净大师说求签姿势不对,成为京都笑柄。
昨天,宣王府桃花宴上,赢了魁首,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一幅上联为难满朝文武,回府被大夫人责难。
今儿进宫。先是大胆求免死金牌,被太后呵斥,又得太后赏赐。好不容易挨到出宫回府,半道上又遇到马车出事,怎叫一个心惊胆颤。
红绡打定主意,往后说什么,她也不陪三姑娘出门了,吓都能被吓死了。
清韵靠着马车坐着,她掀起云袖。红绡就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清韵白皙如藕节的胳膊,此刻满是红紫淤青。
清韵一张脸崩的紧紧的,眸底泛着冰冷寒芒。她到底招惹上了哪个煞星,非要她的命不可,她是抽到了两根签又如何,又不是挖了谁的祖坟。要如此待她?!
红绡看着清韵。被清韵脸色怔住,不敢说话。
一炷香后,马车在安定伯府前停下。
卫驰下了马车,拿了凳子来。
伯府门前,有守门小厮。
起先瞧见马车停下,就站在那里瞧着,也不过来帮个忙。
等瞧见红绡下来,小厮态度瞬间变了。赶紧过来帮忙,殷勤的陪着笑脸。“红绡姐姐回来了呢。”
红绡没理会他们,扶着清韵下来。
看见清韵,两小厮直接傻眼了。
只见清韵发髻凌乱,衣裳上有血,脸上有伤,红绡扶着她,清韵嘴角呲疼。
等两小厮反应,红绡扶着的凄惨姑娘,是他们的三姑娘时,清韵已经进了伯府了。
清韵的凄惨模样,一路上,不知道惹的多少小厮丫鬟注目揣测。
有机灵的丫鬟,赶紧跑去春晖院禀告老夫人。
春晖院,正堂。
气氛有些微妙,丫鬟甚至不敢粗喘气。
紫檀木罗汉榻上,老夫人在拨弄佛珠,脸色有些难看,三老夫人则在端茶轻啜。
大夫人也在,还有周梓婷、沐清柔、沐千娇等,都在屋内。
三老夫人喝了两口茶后,叹道,“当真是看走眼了,清韵瞧着温和柔弱,说话轻声软玉,甚至有些怯懦,却不曾想,胆子比咱们沐家所有人加起来都大,昨儿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且不说了,那孩子孝顺,只是这求皇上赏赐免死金牌,当真是胆大,连老太爷都不敢想的东西,她就敢开口要了,大嫂,你都不教教她什么是分寸吗?”
老夫人手中佛珠攒紧,瞥了三老夫人道,“清韵胆子有多大,我心里清楚,免死金牌那东西,她想都不敢想,何况是要了。”
三老夫人挑眉,“不敢要,那还向皇上讨要?”
清韵进宫,还是被皇后召见,老夫人担心她在宫里惹出祸事来,派了周总管盯着,一有什么消息,就赶紧传回来,是以,清韵向皇上要免死金牌,被太后和云贵妃阻止的事,老夫人知道。
她不信清韵有那么大胆,而且,救皇上的是镇南侯府的暗卫,那暗卫能听清韵的吩咐去救皇上?
昨天,清韵有那么大的胆量,是因为有镇南侯府帮着她撑腰,今儿定然也是。
只是镇南侯到底想做什么,他想要免死金牌自己向皇上要就是了,何必借清韵之手?
他到底是在帮伯府,还是存心害伯府啊。
正想着,有丫鬟急急忙进来,凑到孙妈妈耳边嘀咕了两句。
孙妈妈脸色微变,老夫人就迫不及待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孙妈妈望着老夫人,道,“三姑娘回来了,丫鬟瞧见她头发凌乱,脸上有伤,像是挨罚了。”
“挨罚?是太后罚的,还是云贵妃?”大夫人语气担忧,但一双眼睛带了笑意。
清韵挨罚,她再高兴不过了。
既然能从宫里回来,显然不会迁怒伯府,她不担心。
老夫人则拧眉,“怎么会挨罚?暗卫救了皇上,就算不赏赐,也不可能罚清韵啊。”
沐清柔站在大夫人身后,忍不住接口道,“那可说不一定,三姐姐闯祸的本事格外的大……。”
老夫人脸色沉着,沐清柔就不敢再说了。
正巧这时,红绡扶着清韵绕了屏风进来。
一屋子人,看见清韵,都睁大了眼睛。
连老夫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怎么,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语气急切,带着浓浓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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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在乎(求月票)
孙妈妈说了,清韵头发凌乱,脸上有伤,老夫人只当是发髻乱了,额头撞出来淤青,却没想过会伤的这般严重。
尤其是那娇艳如牡丹的脸,血痕触目,比当日沐千染撞伤下巴严重的多。
清韵站在那里,她清澈眸光扫过众人,将众人神情都纳入眼底。
若说伯府还有谁对她有三分真心,只有老夫人了。
其他人,都把关心挂在面皮上,眸底闪亮,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清韵心底发凉。
周梓婷走过来,担忧道,“三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清韵望着她,她知道周梓婷过来,不是真心想问她怎么了,只是靠近了,才能看清她的脸伤的严不严重。
清韵的容貌,在整个沐家,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平素,她就容易招人羡慕妒忌恨,如今容貌受损,清韵相信,她们刚才在心里拍手叫好,大呼快哉了。
清韵没有理会她,转身上前,恭谨的给老夫人还有三老夫人她们请安。
老夫人注意到,清韵走路的姿势,不像是挨了板子,怎么的伤成这样了,要说在宫里被罚掌嘴,可脸上只有那一道血痕,并没有淤青啊。
老夫人瞥头吩咐孙妈妈道,“快去请大夫来。”
孙妈妈点头应下,转头吩咐秋荷。
老夫人则沉声问红绡,“到底出了什么事?”
红绡不敢耽搁,忙将清韵从坐上若瑶郡主的马车到宁王府说起。有些事她不知道,所以略了过去。
清韵找皇上要免死金牌,和被太后阻止的事。老夫人知道。
却没想到清韵被太后唤去,赏赐了一堆东西,那些东西,听得老夫人敛眉,大夫人眸露寒芒,沐清柔几个妒忌的扭紧香罗帕。
红绡继续道,“从宫里出来后。不知道怎么的,有人用暗针射伤马的眼睛,马就癫狂了起来。安郡王出手相救,楚大少爷赶来,救下了三姑娘和若瑶郡主,只是楚大少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吐血晕倒了。三姑娘身上的血,就是楚大少爷吐的,三姑娘脸上的伤,是在马车晃荡时,被若瑶郡主头上的金簪划伤的……。”
红绡说完,就退后两步。
老夫人看着清韵,眉头皱紧。
昨晚,有刺客闯进伯府。欲刺杀清韵,今天又射伤了马的眼睛。这显然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清韵的命。
她今儿还找了清韵的大丫鬟来问,丫鬟说刺客杀清韵,是因为清韵抽中了两根签,这样的理由荒诞不羁,可丫鬟指天发誓,她岂能不信?
清韵求到两根签,到底是因为抽签姿势不对,还是大有玄机?
清韵站在那里,发髻凌乱,她抬手轻碰。
老夫人就吩咐红绸道,“带三姑娘下去梳洗一番。”
清韵就福了福身子,随着红绸走了。
只是才转身,就听到大夫人发难道,“救命之恩,怎么要免死金牌那等遥不可及的东西,怎么不继续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
大夫人不放心啊,那对联难度很大,她知道。
可万一被人对了出来,那伯府就不能恢复侯爵了,她比谁都期望能恢复侯夫人的身份。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神情微动。
三老夫人就笑了,“清韵不是在宫里被罚,还得了一堆赏赐,咱们沐家也安心了,只是她到底年纪小,做事少分寸,今儿可是恢复伯府侯爵最好的机会,比起侯爵身份,那些赏赐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值得啊。”
屋子里,议论揣测。
清韵在偏屋,换下脏了衣裳,重新梳理发髻,脸上的伤,丫鬟倒是拿了药来,但是清韵没用。
约莫一盏茶功夫,清韵又回了正堂。
老夫人看着她,对脸上的伤口,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没抹药?”
清韵摇头,“一碰就疼,等结痂了再抹药。”
那些药,效果并不好,擦了也没什么效果。
沐千染站在一旁,嘴角弯起一抹笑来,旋即又抿紧了,“我下巴撞伤,到现在疤痕还在,你的脸……。”
“一条伤疤而已,我没染堂姐那么在乎,”清韵无所谓道。
沐千染脸色一僵。
她听出清韵弦外之音了,当初她被清韵推倒,要清韵赔礼道歉了,还赔了两万两银子。
她伤的还只是下颚,若不盯着看,根本看不出来,清韵伤的是脸,伤口比她的大,她说不在乎,就是不找若瑶郡主赔偿,甚至不责怪若瑶郡主。
沐千染在心中冷哼一声,到底是不在乎,还是不敢在乎?
就是借伯府几个胆子,又有谁敢要宁王府赔钱,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
沐千染受了呛,冷笑道,“清韵堂妹当真豁达,换做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估计都做不到。”
她说着,沐千娇就捂嘴一笑,“清韵堂妹许是真不在乎。”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被楚大少爷当众救了,还吐了一身的血,如何在乎的起来?
那样的身子骨,就算熬,又能熬几年?
沐千娇还是第一次帮清韵,沐千染望着她,沐千娇别有意味的笑了笑。
沐千染也笑而不语了。
然后,性急的沐清柔就忍不住质问清韵了,“是谁让你要免死金牌的,你怎么不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
听她说这话,清韵冷淡的瞥了沐清柔一眼,道,“昨天桃花宴上,我已经豁出去求过皇上了,回府之后,没人认为我做的对,生怕我将伯府推入万劫不复,我又不是傻子。事情做错了,不知反省,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知故犯。”
沐清柔脸一哏,气的恨不得撕了清韵。
明明是她别有居心,居然把过错推到她和她娘头上来!
“那你为什么要免死金牌?!”沐清柔气问道。
清韵没有看她,而是走到老夫人身边,俯身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两句。
老夫人身子一怔,抬眸望着清韵,“当真?”
清韵点头。眼神明净坚定。
老夫人手中佛珠轻轻拨弄着,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皇上要清韵讨要免死金牌的。她还以为是镇南侯呢。
皇上要赏赐清韵免死金牌,大可以直接赏赐,何必绕这样的弯子呢?
可清韵是她看着长大的,就算这两年受了些委屈。性子有所改变。可也不会胆大包天。
清韵说完,就退回了原位。
感觉到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和以往都不同了,那是一种重视。
清韵低着的脑袋,微微上扬。
她要的就是老夫人重视她。
皇上要她开口求免死金牌的事,她原不打算说的,但是告诉老夫人,对她有好处。
只有皇上重视的人,才会赏赐免死金牌。皇上都重视的人,谁敢轻视慢待了?
现在。大家都责怪她没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而是擅自做主要免死金牌,这样的责怪,听多了嫌弃烦。
她能违逆圣意,一意孤行吗?
老夫人抬头,扫视众人,沉了声音道,“清韵向皇上求免死金牌的事,伯府上下,不许多言半句!”
责怪清韵,那就是责怪皇上不对。
万一因此惹怒皇上,伯府可吃罪不起。
等老夫人说完,清韵就出动出击道,“卫驰救了皇上一命,皇上要赏他官做,做禁军副统领,他不愿意,说是奉清韵的命保护皇上,太后赏赐了清韵不少东西,其实都是他的功劳,那些东西,清韵受之有愧,不知道是留下好,还是给镇南侯府送去……。”
清韵说着,三老夫人倒抽两口气,“禁军副统领,他都不愿意当?”
清韵点头。
老夫人也无语了,禁军副统领,又对皇上有救命之恩,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居然甘心做个小暗卫,把功劳让给清韵?
他是当暗卫当傻了吧?
心里这样想,老夫人却赞同道,“镇南侯府的暗卫果然非同一般,尽忠职守,不慕权势,只是那些赏赐,当真是不好处理,抬去镇南侯府肯定不行,暂且收好了,将来当做嫁妆抬去。”
清韵红着脸,点头应下。
老夫人又道,“昨儿楚大少爷助你赢了桃花宴第一,今儿又救了你一命,还吐血晕倒,咱们伯府理当去探望他一番。”
既然探望,就要备下礼物,这事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不愿意,也得去办,她望着老夫人道,“今儿时辰不早了,等备下礼物,再去镇南侯府已经晚了,我明儿上午去。”
老夫人点头,表示同意。
清韵站在那里,肚子有些饿,想回泠雪苑吃饭了,可是老夫人请了大夫,她得见了大夫才能走。
走不了,清韵站的腿酸,就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时候,老夫人才望着三老夫人道,“三弟妹来半天了,也没说来伯府所为何事呢。”
方才三老夫人来,正巧下人禀告清韵在宫里的事,老夫人忧心忡忡,也没顾得上问,这会儿才有空。
不过三老夫人迟迟不提,显然不是什么大事了。
三老夫人笑道,“我来伯府能有什么大事,只是呆在府里闷的慌,来找大嫂闲聊解闷。”
老夫人点头道,“确实闷的慌。”
三老夫人端起茶盏,轻拨弄茶盏盖,她知道老夫人闷什么,是担心那对联被人解出来。
她笑道,“清韵那幅上联,难度不小,听我家老太爷说,就这幅上联,翰林院几位老学士琢磨了一夜,都难出了几根白头发,他是斩钉截铁的说,伯府这回恢复侯爵大有希望。”
这事,老夫人也听说了,她笑道,“话说的太早了,伯府能不能恢复侯爵,后天才能知晓。”
周梓婷就挨着老夫人,嘟着腮帮子,嗲声抱怨道,“平常,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今儿当真是度日如年。”
她说着,沐千染就点头道,“当真比寻常时候慢的多,这不,听祖母说来伯府,我们也跟来了。”
说着,沐千染望着沐清柔道,“五堂妹,昨儿你送给玉萱郡主的礼物,她喜欢,我们也喜欢呢,你能不能也送我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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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十两(求月票)
有求于人,沐千染说话的语气软绵如三月柳絮,软的能掐出水来。
却叫沐清柔心一提,脸色微变。
她看了眼清韵,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好。
周梓婷不知情,她笑道,“五表妹送给玉萱郡主的礼物贵重,拿能随便送人啊?”
周梓婷说着,沐千染心情就有些不虞了,桃花木屋而已,再精致玲珑,也只是一堆木头,何来贵重二字?
沐千娇就笑道,“那礼物精致,有不少人喜欢,五堂妹爽朗大方,答应每人送一个呢,昨儿我没有凑趣要,是觉得咱们姐妹,不用在外人跟前那么生份了。”
答应每人送一个?
周梓婷惊讶的张大了嘴,“每人送一个,五表妹,你疯了不成?”
那金手镯,没有一百两根本买不下来,桃花宴上有多少大家闺秀,她每人送一个,伯府多少家当,也不够她败的啊。
老夫人蹙紧眉头,眼神微凉,这么大的事,要不是属实,沐千娇不敢那么说。
沐清柔站在那里,脸颊微白,她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瞒过去,谁想到会被沐千娇捅破,就这样,还想她送她们桃花木屋,做她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事情到这份上,她也遮掩不住了,索性抬头挺胸了。
沐清柔走到清韵身边,望着老夫人道,“祖母,你弄错了,我昨儿原是打算送金手镯给玉萱郡主的,可是半道上。我改了主意,三姐姐不去参加桃花宴,那她送玉萱郡主桃花木屋太过浪费。我就找她要了……。”
她说着,清韵站起来,道,“五妹妹擅自做主,换了我的桃花木屋,我并不知情,当时出府之前。她还嫌我准备的桃花木屋太寒酸了,只是五妹妹做的太过分了,我以为她是拿金手镯换了我的桃花小屋。谁想到……。”
清韵说着,沐清柔就拿眼神剜清韵。
清韵干脆不说了。
老夫人眉头紧锁,追问道,“谁想到什么了?”
清韵摇头。故作胆怯不语。
沐千娇站在一旁。无比震惊的帮清韵把话补齐了,“五堂妹,你就太过分了,你拿了三堂妹的桃花木屋,就算不是拿金手镯换的,也不能随便拿个荷包啊,害的三堂妹被那么多大家闺秀和贵夫人笑话小气,要不是她早定了亲。指不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我还听到不少人背地里说伯府没有家教。谁想到三堂妹无辜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偏她都忍着不说,要是她当众抖出来,你还有什么闺誉可言?”
沐千娇看清韵不顺眼,那是妒忌清韵的容貌,如今清韵毁容了,嫁的又不怎么好,什么气也消了。
沐清柔就不同了,她有大夫人宠溺,穿戴有时候比她们都好,而且,当初推到沐千染的罪魁祸首是她,这么好的落井下石机会,她们怎么可能任由它溜走?
沐千娇每说一句,老夫人的脸就沉一分,等她说完,老夫人的脸阴沉的能滴墨了。
怒不可抑,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混账!给我跪下!”
沐清柔吓的脸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大红地毯上。
她眼眶通红,紧咬唇瓣,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清韵无语,她都不知道她委屈在哪里?
见老夫人震怒,大夫人脸色泛青,清韵上前一步,道,“祖母息怒,当时我并未打算参加桃花宴,是进了宣王府才临时改了主意,所以我并不责怪五妹妹,比起在栖霞寺求错签,被人笑话,多一个送荷包,我也不在乎,只是五妹妹爽朗大方,那么多大家闺秀喜欢桃花木屋,她许诺每人送一个,还打算换样式送,我昨儿原想阻拦的,只是当时五妹妹被一堆人围着,我挤不上前,又担心事情败落,让五妹妹名声受损,所以就没说了,再者当时,五妹妹说那桃花木屋是她亲手绘图让人定制的,我就想,我那十两银子算是白花了,打算回头找五妹妹陪我十两,或者陪我一个桃花木屋,这事就算了。”
清韵说话声清脆温和,吐气如兰。
沐千娇却听得两眼直翻,眼皮子太浅啊,十两银子和她受的委屈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镇南侯府送给她的钱,还有太后赏赐的,她不缺钱啊。
她居然就打算这样算了,难怪被大夫人母女压的常住佛堂的,简直是蠢到姥姥家了。
清韵说着,就退回去坐着了。
她不在乎被人说蠢,她借机把状告了就成了,沐清柔不只是占了她的桃花木屋,还夸口说那桃花木屋是她亲手画的,从头到尾都在霸道。
沐清柔有大夫人护着,她只能委屈求全。
另外,沐清柔打算送每个大家闺秀一人一个桃花木屋,还打算换了样式送,她表明态度就成了,那桃花木屋是她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她能画最好,不能画……那只能食言而肥了。
听清韵这么说,沐清柔急了,“那桃花木屋你是从哪里买的?”
清韵耸肩一笑,“街上。”
说着,清韵好意提醒道,“听丫鬟说,卖木屋的是个老者,因为稀罕,所以价格卖的高。”
沐清柔脸更白了,她顾不得老夫人生气,急道,“就一个,那怎么办,我答应换了样式送那些大家闺秀啊!”
清韵脸色无辜,“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见你答应的爽快,以为你会呢。”
清韵上下嘴皮一翻,把事情推了个干净。
至于沐清柔,她要怎么办,那是她的事。
沐清柔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比起被老夫人罚。她更担心食言,坏了闺誉。
她以为那桃花木屋是清韵画的,因为她从来没在街上看过。既然霸占了清韵的桃花木屋,那干脆说是她做的,博个心灵手巧的美名,谁想到清韵也是买来的,而且还那么贵!
一个十两,还不算上银铃,那么多大家闺秀。除了威北侯府和常宁侯府,凡是参加桃花宴的,她都要送。
就是有桃花木屋。她都送不起,何况街上还没有的卖。
沐清柔急的快哭了。
大夫人坐在那里,见老夫人脸色铁青,心也提了起来。当着三老夫人的面。老夫人最讲伯府的规矩,沐清柔强占清韵的东西,一顿罚是免不了了。
大夫人脑袋转的飞快,想替沐清柔求情。
可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来,老夫人再次拍桌子了,气的嘴皮都打哆嗦,她冷眼看着大夫人,气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出门之前嫌弃桃花木屋,出门之后。就占为己有,还拿荷包顶替,害清韵被人当众笑话,如今犯了错,清韵还替她求情,她什么态度,她有知道什么叫知错就改吗?!”
大夫人被劈头盖脸的骂了,偏无话辩驳,只能忍了。
老夫人发怒,三老夫人则端茶轻啜,既不走,也不求情。
依照伯府家规,信口雌黄,占人功劳,男子杖责三十,在祠堂罚跪三天。
女子要轻的多,因为女子娇贵,恐身子骨吃不消,所以杖责十五,在佛堂罚跪一天,罚抄家规三百篇。
当着三老夫人的面,这些惩罚一点不落。
大夫人心疼女儿,求情道,“老夫人,清柔有错该罚,只是她答应送那些大家闺秀桃花木屋,就不能食言,之前的桃花木屋是清韵买的,这事就交给她去办吧。”
清韵脸一沉,她女儿闯祸,就把难题往她脑门上推,除非她脑子被门挤了,才会答应。
清韵站起身来,摇头道,“如此重任,清韵不敢担,桃花木屋是丫鬟买回来的,她也不认得卖木屋的人,只是碰巧遇到,看着喜欢就买了,要是街上遇不到,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母亲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办吧,人多找起来也快,万一耽误了五妹妹送人,清韵担当不起。”
清韵说着,大夫人脸愈加青沉。
可惜,清韵不怕她,反而火上浇油道,“对了,买桃花木屋的十两银子记得给我,我被人笑话就算了,习惯了,无所谓,不过银钱上吃亏,我会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清韵说着,沐千娇扑哧一笑,“我怎么觉得三堂妹不生气,就是为了要回这十两银子啊?”
清韵脸窘,不再辩驳,她就是要大家知道她看中钱财,往后打她钱财的主意,都掂量一二。
清韵推脱,而且说的在情在理,大夫人也不好强求。
只是她不赞同打沐清柔板子,坚持说事已至此,沐清柔会吸取教训,往后不敢再犯。
要是打了沐清柔板子,身上有伤,到时候买了桃花木屋,总不好叫丫鬟去送,还得沐清柔去。
老夫人觉得有理,就免了沐清柔板子,让她在佛堂多跪三个时辰。
清韵坐在那里,听着沐清柔哭泣求情,可是老夫人丝毫不动摇,心情愉悦的她想直哼哼。
沐清柔被罚去佛堂罚跪,她前脚赶走,后脚丫鬟就将大夫请了回来。
当着一众人的面,大夫帮清韵把脉。
三老夫人端茶轻啜,她一边喝茶一边打量清韵。
清韵脸色红润,如三月桃花,美艳不可方物。
三老夫人心中暗暗吃惊。
任何一人,经受马车出事,脸颊受伤,还有可能毁容,未来夫君吐血晕倒,都不可能镇定自若。
就从这份从容不迫,就叫人刮目相看。
再看她方才说话,明着求情,暗着告状,受了委屈,能一笑置之,理直气壮的要赔偿,还把难题推的一干二净。
既镇定,又聪慧,还识大体,懂分寸,绝非池中之物啊。
以前当真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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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为难(求月票)
大夫来之前,丫鬟已经把清韵的事大概说了,大体就是撞伤了,有些受惊。
大夫忍不住多看了清韵两眼,好吧,不论是从清韵的脉象,还是脸色,都看不出来,她受惊了。
清韵确实受惊了,不过她恢复力强大,她接连躲过两劫,今天是卫驰回了镇南侯府,给了敌人可趁之机,不然马车不会受惊。
有暗卫保护,她很放心。
大夫就依照脉象开了些补药,还留下了一瓶祛瘀药膏。
等丫鬟送大夫离开,清韵站起来,跟老夫人福身道,“祖母,清韵回去擦药膏,就不陪您和三老夫人说话了。”
老夫人点点头,神情慈蔼道,“好孩子,祖母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
这是一句承诺,她会护着清韵。
清韵眼眶微红,再次福身道,“谢祖母。”
然后,退了出去。
彼时,青莺已经等在外面了。
她怀里抱着个包袱,那是清韵换下来的衣裳。
看着清韵脸颊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但是伤痕惊人,青莺鼻子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清韵朝她一笑,道,“别哭了,你家主子我就算毁容了,也不会嫁不出去。”
一句话,叫青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最后一跺脚道,“委屈人家楚大少爷了!”
清韵,“……。”
这丫鬟有人要吗。她打算送人了,有这么损她的吗?
主仆两迈步朝前走,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正屋。老夫人在喝茶。
一旁有丫鬟过来,手里拿着东西,走到孙妈妈身边,问道,“孙妈妈,奴婢在偏屋捡了个东西,不知道是谁丢的。”
说着。丫鬟把东西交给孙妈妈。
那是一块碎玉,上面有明黄穗子。
明黄色,皇家专用。不论在哪里,都格外的显眼。
丫鬟说话声不小,引得一堆人望着她,包括老夫人。
孙妈妈就把碎玉交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细细看了看。惋惜道,“是块好玉,可惜碎了。”
红绡就上前一步,禀告老夫人道,“这块碎玉,是皇上赏赐给三姑娘的,说是今儿遇刺弄碎了,让三姑娘以后遇到麻烦事。拿着碎玉去找他。”
这碎玉,是皇上的承诺啊。
清韵怎么那么马虎。丢在了偏屋内,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啊。
老夫人把碎玉交给孙妈妈,叮嘱道,“给三姑娘送去,务必叮嘱她小心收好,万不可丢了。”
孙妈妈双手捧着碎玉,慎重点头。
泠雪苑,清韵迈步进院。
才走了没两步,那边喜鹊就唤道,“姑娘!”
清韵寻声望去,就见喜鹊端着绣篓子站在药房前,朝她笑。
清韵心中一动,迈步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喜鹊才忍不住道,“姑娘,楚大少爷等你半天了。”
清韵轻点了下头,推门进药房。
药房内,有一张小榻,楚北就躺在小榻上,卫风焦急的站在一旁。
听到门打开,卫风忙迎了上来。
可是见到的是清韵的冷脸,“方才不要我把脉,这会儿又来做什么?”
卫风知道方才在街上,他唐突了,只好解释道,“三姑娘会医术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于三姑娘不利。”
他神情凝重,不是开玩笑。
清韵心一提,问道,“我会医术的事,为何不能让人知道?”
她瞒着伯府,是怕惹麻烦,可这事迟早瞒不住,现在她定了镇南侯府的亲,就算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了,她也不怕。
而且,她要糊弄过去也简单,就说这些日子一直在看医书,难得遇到机会,看看学的怎么样了,只是被人笑话不知天高地厚,不会有任何问题啊。
卫风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有些事,属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了解,但三姑娘接连两日遇刺,可见有人要三姑娘的命,虽有暗卫守护,可就怕万一,三姑娘越平平无奇,越安全。”
清韵点头,望着小榻上还昏睡不醒的楚北,问道,“刺杀的人,是不是就是给他下毒之人?”
卫风摇头,“属下不确定,但极有可能是。”
说着,卫风走到床边,看了眼楚北,又望着清韵,担忧道,“爷到现在都没醒,会不会有事?”
别说卫风担心了,清韵的心也提着呢,尤其见到楚北唇瓣紫黑,和银色面具对比鲜明。
她走过去,坐在小杌子帮楚北把脉。
越把脉越心惊,清韵的脸色也越加难看。
等清韵收了手,卫风就望着她,“爷……没事吧?”
清韵望着卫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今日,他救了我,我感谢他救命之恩,但站在大夫的位置上,我不得不说一句,他这是在自寻死路,要是他再这样,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说完,不等卫风说话,清韵吩咐道,“替他宽衣,我要帮他施针。”
清韵语气镇定,卫风不敢迟疑,麻溜的把楚北的衣裳扒了。
看着楚北只剩下一条亵裤,清韵脸红如霞。
青莺脸更是红的能滴血,要是以往,她估计会劝清韵,可是清韵的话,让她害怕,她要是阻止,卫风指不定会杀她。
青莺只能低着头宽慰自己,反正楚大少爷迟早要娶姑娘,迟早有肌肤之亲,而且他也是为了救姑娘才会吐血晕倒。
楚大少爷好,姑娘以后才会好。他要是真死了,姑娘可就惨了。
清韵从云袖下掏出银针,给楚北施针。
那认真的神情。叫卫风惊讶。
三姑娘当真是迷一般的人,就是太医院钱太医,都不敢随意在爷脑袋上施针,她却面不改色,难怪她有胆量向皇上要免死金牌了。
说她是一线生机,当真没有说错。
要不是有三姑娘,爷一身的毒。无人可解。
只是爷为了三姑娘,能豁出命去,卫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施了针。清韵直起腰来,轻捏了后腰两下。
在马车上撞来撞去,腰上有淤青,多弯一会儿。就疼的她直皱眉了。
清韵望着楚北。感觉他眉头轻皱,清韵要取银针。
这时,门外有说话声传来,“孙妈妈怎么来了?”
清韵抬手抚额,就听孙妈妈笑道,“三姑娘在屋内?”
“姑娘在屋内忙,孙妈妈找姑娘有事吗?”喜鹊回道。
“三姑娘将皇上赏赐的玉落在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让奴婢送来。请三姑娘出来,”孙妈妈回道。
孙妈妈说着。门吱嘎一声打开。
清韵走了出来,笑道,“麻烦孙妈妈特地送来。”
孙妈妈见清韵出来,就把药房门关上了,她眉头挑了下,这举动像是怕她进屋似地?
药房而已,有什么不能进的?
孙妈妈多看了药房两眼,她有心进药房看看,只是想到镇南侯府有暗卫盯着,三姑娘不至于没有那分寸,也就放心了。
她把碎玉交给清韵,道,“老夫人让奴婢叮嘱三姑娘,这东西是皇上赏赐,要小心收好,万不可在马虎丢了。”
清韵脸红,点头道,“清韵谨记老夫人教诲。”
孙妈妈笑笑,正要转身走,却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传来。
孙妈妈凝眉,“什么声音?”
清韵忙笑道,“没事,青莺在屋子擦桌子。”
说完,清韵就道,“孙妈妈慢走,清韵就不送您了。”
话还没说完,清韵就推门进了屋。
哐当一声,把门关紧了。
孙妈妈嘴巴张着,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三姑娘要这么急?
喜鹊警惕的看着孙妈妈,孙妈妈再傻,也知道屋子里有猫腻,更知道清韵不想她知道。
做人,难得糊涂。
孙妈妈就转身走了。
屋子里,卫风摁着楚北两只脚,不许他动弹。
清韵赶紧过去,将楚北脑袋上的银针取下来两根,又在别处扎上。
又将几根银针,或扎进去三分,或取出来三分,看的卫风是眼花缭乱。
尤其清韵的手,就搭在楚北的脉搏上,不曾挪动半分。
就这样忙了半盏茶的功夫。
清韵这才松了手,将楚北的手抓起来,戳破他食指。
一汩浓黑毒血便滴落下来。
清韵拿茶盏接了。
卫风知道,清韵是在帮楚北解毒,他敛眉道,“三姑娘明明有办法帮爷解毒,怎么……?”
清韵摇头道,“方法是有,只是变动性太大,需根据脉搏做出调整,稍有差池,不是治病,是害命,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用。”
连她自己都不敢用,何况是写出来,交给旁人了。
做大夫的,宁愿多花些时间,保守治疗,也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
只有情况紧急,才会豁出去。
“而且,此法没法清净他体内的毒,只是将攻心毒血逼出来而已。”
清韵说完,楚北滴落下来的血就是红的了。
清韵赶紧将其余银针取下,又取了些药来,帮楚北止血。
止了血,清韵就望着楚北,等他醒来。
楚北脸上的银色面具,清韵是越看越不顺眼,觉得碍事。
她想到大皇子的话,楚北的容貌,比他丝毫不差。
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啊,大皇子是开玩笑呢,还是开玩笑?
心中好奇,清韵的手就伸了出去。
结果还没碰到,就被卫风阻拦了。
清韵脸红如霞,望着卫风道,“看看也不行?我会治毁容。”
卫风摇头,“爷的脸,谁也不能看。”
清韵拧眉,“看了会如何?”
“死。”
卫风的回答,干脆利落,却叫清韵心凉了半截。
“我也不例外?”清韵问道。
卫风依然摇头。
“三姑娘别为难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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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进来(求月票)
卫风语气略带乞求,求清韵别让他为难,他只是依照吩咐办事,他知道清韵不同,楚北为了她能不顾性命。
可有些事,对谁都没有例外。
清韵脸色难看,她坐回小杌子上,手拿绣帕,望着楚北脸上的面具,笑看着卫风,“将来我嫁给他,只能终日对着个面具?”
卫风没接话,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韵觉得无趣,也就不说了。
在她看来,终日戴面具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长的太丑,丑到羞于见人的,这样的人,万中无一。
而且,这样的人,无一例外的很自卑,楚北绝非是个自卑的人,他甚至给人一种从骨子里就很高贵的感觉。
一个外室庶子,哪来的胆量直面皇上,据理力争,不屑宣王妃和云贵妃?
清韵一直当他是毁了容,想帮他治疗,结果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第二种,就是那张脸不能见人,见不得光。
这样的人,就更少见了,容貌是爹娘给的,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还看一看就要死,他当他是谁呢。
不让看拉倒,谁稀罕啊!
想着,清韵重重一哼,站起身来,要走。
卫风望着她,有些尴尬道,“三姑娘生气了?”
清韵没好气道,“不敢生气,比起看你主子的脸,我更爱惜自己的命。”
卫风一张脸涨红的发紫,偏偏无话可说。
清韵走了。青莺还瞪了卫风两眼,“没良心!我家姑娘看你家主子的脸怎么了,是看没了他的命。还是少了几块肉啊,居然还想杀我家姑娘!”
卫风嘴唇抿着,一肚子憋屈无从说起。
他也知道,他那话,对于三姑娘来说,太重了些,也太伤人。
可他说的已经是最轻的了。爷的脸,能要的不止是他的命,还有一堆无辜之人的性命。他不敢懈怠。
清韵气出了药房,青莺骂了一句后,也跟着出来了,劝清韵道。“姑娘别生气。咱们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清韵深呼两口气,她不是骄纵蛮横之人,她想看楚北的脸,和卫风说那话,她承认是在赌气。
不过卫风的为人,她心里清楚,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会说的那么决然,毫无回转的余地。
而且。清韵相信,没有人喜欢终日戴着面具。
想着,清韵又是一叹。
她会医术的事,镇南侯府的都知道,她却连楚北容貌都不知道,真是越想越憋屈。
越憋屈,肚子越饿。
“有饭菜没有,好饿啊,”清韵望着青莺道。
青莺,“……。”
她还以为她家姑娘在生气呢,结果人家的心思全在肚子饿上了,亏得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劝她想开点呢。
只是泠雪苑没饭菜啊,青莺赶紧道,“姑娘进宫,我们都当姑娘和若瑶郡主在宫里吃,就没准备了,屋子里有糕点,姑娘吃些垫垫肚子,奴婢去大厨房端饭菜来。”
清韵点点头。
青莺转身去了内屋,这会儿早过了午饭时辰,离晚饭又早了些,这时辰让大厨房准备饭菜,那是要另外加钱的。
青莺去端饭菜,喜鹊留在药房外,继续守着。
清韵回了内屋。
屋内,有两个面生的丫鬟在擦桌子。
见了清韵,两丫鬟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请安。
两丫鬟年纪不大,才十三岁左右,模样清秀,皮肤白净,尤其是一个嘴角还有浅浅梨涡,笑起来,梨涡浅陷,俏丽活泼。
清韵一边呷着茶,一边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梅儿,”梨涡丫鬟回道。
另外一个则道,“奴婢叫兰儿。”
看两人穿戴,又能进内屋干活,显然是二等丫鬟。
清韵有两个二等丫鬟,一个叫红笺,一个叫冬荷。
清韵便看着梨涡丫鬟道,“以后你就叫冬梅。”
说完,又望着另外丫鬟道,“以后你叫紫笺。”
两丫鬟忙道,“奴婢谢姑娘赐名。”
两丫鬟很机灵,清韵给她们重新赐名,两人赶紧表忠心,为清韵马首是瞻。
清韵一边喝着茶,等两丫鬟说完,她才道,“忠心不是嘴上说说,我会看,你们忠心,办事诚恳,我不会亏待了你们,若是为了些小恩小惠,就卖主求荣,我也不会轻饶了她。”
最后一句,清韵声音凌厉。
两丫鬟背脊一凉,连连磕头,恨不得举天发誓,“奴婢们不敢存小心思,如对姑娘不忠,就让我们不得好死。”
两人的态度,清韵还算满意,便道,“都起来吧。”
两丫鬟这才敢爬起来,清韵让她们忙自己的去了,她则静静的啃着糕点。
吃了两块糕点,清韵就没吃了,而是去看今儿太后赏赐给她的东西。
这些东西,周总管登记造册,然后派人送了来,就摆在屋子里,没人敢碰。
清韵将赏赐之物,都翻看了一遍,青莺还没有回来。
清韵几次看门口,百无聊奈,继续看赏赐。
等了好一会儿,青莺才回来,进门就道,“让姑娘等着急了。”
清韵望着她,问道,“怎么要这么久?”
青莺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拿了个大银锭子,笑道,“回来的路上,正巧碰到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给姑娘送桃花小屋的银子来,拉着奴婢说了会儿话,耽搁了些时间,她让奴婢把银子带回来,
也省的再跑一趟。”
看着那银锭子,清韵失笑道。“是向你打听桃花小屋是在哪条街买的,那老者又长的是什么模样吧。”
青莺捂嘴笑,“姑娘就是聪明。一猜就准。”
清韵只笑不语。
青莺麻溜的把饭菜摆好,三菜一汤,一荤两素。
清韵净了手,坐上桌,吃饭。
青莺站在一旁,看着那一堆的赏赐,笑的是见牙不见眼。自打姑娘定亲之后,姑娘的私房钱是蹭蹭蹭的长,甩五姑娘好几条街。引得其他姑娘羡慕妒忌恨。
尤其是这会儿五姑娘还在佛堂罚跪。
沐清柔罚跪,是让青莺最高兴的事,谁叫五姑娘诬陷她家姑娘,还让她家姑娘帮她背黑锅。还赔了堂姑娘不少银子。想想就生气,如今总算是老天有眼,轮到她倒霉了。
让她倒霉的,还不止这一件呢。
那桃花小屋是姑娘画的图,她出去找木匠定制的,她可是叮嘱那木匠小哥,不许泄露一句,图纸也带了回来。
把桃花木屋装好。上色都是姑娘做的,没有假手于人。
想在外面买到一模一样的。那是做梦。
想着,青莺忍不住道,“姑娘,十两银子买一个桃花小屋,咱们要不要挣这笔钱?”
清韵正吃菜,听着青莺这话,直接呛了起来。
青莺脸微微红,清韵瞥了她道,“你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十两银子,买一个桃花木屋,她相信,大夫人为了沐清柔会买。
可是,以大夫人的精明,她只会买一个。
府里有木匠,照着做,只需一些木头,哪里需要十两银子?
让她为了那十两银子,劳心劳力,她吃饱了撑着呢,又不是缺了那十两就不行了,万一漏了馅,大夫人还不知道怎么责罚她欺瞒长辈,不顾念姐妹之情。
她就静静的看热闹就好了,她沐清柔不是会画图,会做桃花木屋吗,让她自己画就是了。
清韵吃着菜,吩咐青莺道,“将这些赏赐锁进箱子里,好生收好了。”
青莺应了一声,就忙活去了。
一刻钟后,清韵歇了筷子。
青莺把赏赐也收好了,过来道,“姑娘,皇上赏赐你的碎玉也收起来吗,奴婢没瞧见。”
清韵就去摸腰间,然后她窘了。
碎玉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东西是不是跟她无缘啊,才到她手里,就丢两回了。
她记得孙妈妈给了她碎玉之后,她就进了药房,然后……
她顾着给楚北取银针,随手放在了小榻上。
这么半天过去了,他应该醒了吧?
想着,清韵就迈步朝药房走去。
喜鹊依然蹲在药房外,做着针线活。
清韵推门进屋。
然后,她脸腾地一红。
屋内,楚北正在穿衣裳,听到声音,他回头,清韵正好瞧见他未系好的衣裳,露出胸前肌肤。
别看楚北一身的毒,弱不禁风,时不时的晕倒。
他肌肉结实,还有腹肌,强劲有力。
这一幕,让清韵直接傻眼了,脸倏然大红,几欲滴血。
她顿住脚步,转身要走。
却被楚北唤道,“进来!”
他说话语气霸道,叫清韵很不爽。
这是她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吆五喝六,他真当自己是根大葱呢。
清韵想走,偏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清韵只好转了身,他的身体,她不但看过,还摸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想通,清韵就进屋了。
彼时,楚北已经将衣裳穿好了。
清韵脸上热度褪去,道,“叫我有事?”
楚北望着清韵,他手一伸,就掉下来一块碎玉。
明黄穗子轻轻摇曳。
“这是你的?”楚北问道。
清韵伸手,要去抢过来。
楚北一手握紧,清韵扑了个空,没好气道,“是我的!”
“从哪得来的?”楚北再次问道。
“要你管!”清韵哼了鼻子道。
楚北神情凝重,问了第三遍。
那样子,像是不问出来,就不罢休似地。
清韵眉头微皱,楚北问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像是以前见过这碎玉似地,它不是今天才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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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