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自杀(求月票)
清韵抬眸望着楚北。
他幽深的瞳仁里面,闪着期望的光芒,清澈得如水一般不掺任何杂质,又好似水晶似的透明干净。
那炙热的眼神盯着她,一眨不眨。
清韵脸微红,哪还记得赌气,只如实回道,“是皇上赏我的。”
“不可能。”
她话音未落,楚北就斩钉截铁回了她这三个字。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在清韵耳畔炸开,如同一把火,将清韵点燃了,她抬眸剜着楚北道,“什么叫不可能?!就是皇上赏赐我的,卫驰亲眼所见,不是皇上赏赐我的,难不成是我偷来的?!”
清韵也生气了,追着问她,她说了又不信,还问她做什么?!
楚北眸光从清韵带着嗔怒的脸上落到手中碎玉上,看着碎玉走神良久。
清韵想轰他走,却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你见过这碎玉?”
楚北点头,“我小时候就见过它。”
清韵愕然,“不是吧,皇上说这是他最喜欢的玉佩,今儿碎了,所以赏赐给了我,让我以后有了麻烦,拿着碎玉去找他求助……。”
说着,清韵声音就弱了。
这碎玉,棱角平滑,怎么可能是今天才碎的呢。
那皇上为什么撒谎?
而且楚北小时候就见过,一块碎玉,再珍贵,也只是一块碎玉,能让皇上留了十几年?
想着,清韵抬眸。想问楚北两句,却见楚北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像是妒忌她。
清韵眼睛越睁越大。再三眨眼,确定她没有看错。
楚北就是妒忌她。
清韵脑门有黑线,却见楚北直接把碎玉踹怀中了。
清韵彻底无语,“那是皇上赏赐给我的!”
我两还没熟到不分彼此吧,就算将来嫁给你了,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啊。
楚北哼了鼻子道。“我跟它有仇。”
清韵,“……。”
不是吧,大哥。说好的心胸开阔,你至于和一块碎玉一般见识吗?
楚北要将碎玉据为己有,清韵怎么会同意,她伸手道。“那不行。祖母要我收好碎玉,万一哪天心血来潮要见一见怎么办?”
清韵不傻,要不是好东西,皇上会收藏十几年,楚北会要吗?
你要就要,好歹告诉我这是什么吧?
清韵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把她卖了,她也要知道她价值多少。
“你就说是我拿走了。没人会怪罪你,”楚北云淡风轻道。
清韵瞥了楚北。翻白眼道,“是没人会怪罪我,还是没人敢怪罪你?”
楚北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璀璨笑容来,“结果一样,不是吗?”
“不是!”清韵嗡了声音,指着楚北胸前道,“别糊弄我,我知道它不寻常,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楚北坐下来,抬眸望着清韵,摇头道,“你说的对,碎玉很重要。”
要是不重要,他也不可能因为它挨了一顿打。
他这辈子,就被打了那么一顿,印象深刻,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至于它为什么重要,我并不知道。”
听着楚北的话,清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手道,“既然不知道,那就还我。”
楚北看着清韵白皙无骨的手,道,“我会去查。”
“我也会去查!”清韵气道。
楚北双眸崭亮,比夏日星辰还要明亮,他挑眉笑问,“你怎么去查?”
清韵瞬息哑然,是啊,她怎么去查,她根本无人可用,难道让青莺和喜鹊去查吗?
要是拜托卫驰和卫风,那和直接把碎玉交给楚北有什么区别?
清韵有些泄气,结果楚北站起来道,“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把碎玉交给你,但它留在你手里,只会给你带来危险。”
他声音醇厚如酒,站的又近,呼出的滚烫气息喷在清韵颈脖上,带起阵阵酥麻痒意。
听着楚北强劲有力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萦绕的淡淡药香,清韵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忙后退一步。
她红着脸,望着楚北道,“你要,给你就是了。”
楚北极少见到清韵这么害羞模样,只觉得好玩,饶有玩味的问道,“当真舍得给我?”
清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舍得,难不成要将他砸晕,将碎玉取出来吗?
清韵敛眉,寻由头轰人走,免得见了生气。
结果楚北抬起手,轻抚清韵的脸,那带着老茧的指腹摸在她的脸,楚北只觉得滑腻,如同摸在绸缎上,清韵却觉得刮的皮肤生疼。
一张娇嫩如山茶花的脸,瞬间如漫山盛开的映山红。
屋子里,静的有些可怕,落针可闻。
卫风站在一旁,惊呆了,他没有想过他家主子有如此孟浪之举,敢调戏三姑娘。
怕站在一旁碍眼,卫风蹑手蹑脚的跳窗走了。
清韵连忙后退,谁想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身子往后仰,险些摔倒。
楚北上臂一揽,就将清韵揽在了怀中。
清韵努力挣扎,楚北只是轻轻用力,清韵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桎梏,只能气咻咻道,“快放开我!”
只是声音透着软嚅,别说杀伤力,简直跟春风一样柔软。
楚北低声闷笑,心情愉悦。
可是很快,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清韵一脚踩在他的脚上,还狠狠的碾了碾。
清韵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可楚北就是不放手,还故意和清韵作对似地,将胳膊抱紧了些。
然后清韵就闷疼出了声,烟眉陇紧。眸带痛色。
楚北怔了下,赶紧把胳膊松开了,有些紧张道。“怎么了?”
清韵揉着胳膊,发飙道,“本来就撞疼了,你还故意勒紧我!”
楚北耳根通红,他见清韵气色红润,一时间,将清韵惊马的事给忘记了。在马车里撞来撞去,肯定撞伤了。
看着清韵的脸,他心疼道。“一会儿我让卫风给你送些祛淤青和伤疤的药来……。”
他说着,清韵扑笑出声,“这里是药房。”
简短五个字,叫楚北脖子红透。
他是关心则乱。他自己的病都要清韵帮着治。难道清韵还能祛不掉脸上的伤疤?
说到祛伤疤,清韵就有话说了,“今儿,我在皇上寝宫,瞧见皇上胳膊上有好些伤疤,有些吓人,他经常遇到刺客吗?”
清韵睁着一双清澈水眸望着楚北,里面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楚北眸光有些深远。有些事,他不想说。
可他怕不说。清韵会在懵懂无知时,闯下大祸,桃花宴上那首曲子,不就连累皇后吐血晕倒?
他注视清韵良久,最后摇头道,“皇上十四岁就跟随献王爷和祖父征战沙场,他骁勇善战,屡建奇功,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就跟疯了似的,一心寻死,听祖父说,先皇赏赐给皇上一件天蚕护甲,他上战场前,会偷偷脱下来,两军对垒,他会直接冲进敌人阵营,每次都带一身的血回来,别看现在皇上模样儒雅,他有‘疯王’称呼,叫敌人闻风丧胆,因为太疯狂,祖父怕他真的会战死沙场,和献王爷擅自做主将他打晕,送回京都,后来,先皇过世,留下遗诏,传位给皇上,到如今已经十九年了,至于那一身伤疤,宫里无人敢提起。”
清韵惊呆,她怎么也想象不到,楚北口中的皇上和她见到的皇上是同一个人。
见清韵一脸诧异,不敢置信,楚北望着她道,“这就诧异了?还有许多事,是你我不知道的,甚至连祖父,查了许多年,都弄不清,当年是什么事导致皇上性情大变,想战死沙场,就连皇后,都曾割腕过,我不希望你对那些事太好奇,它可能会害死你。”
清韵震惊的嘴巴张大,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皇上想死就算了,皇后居然割腕想自杀?
本来她还不好奇,他这么说,她能不好奇吗?
可俗话说的对,好奇害死猫,她再好奇,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清韵抬眸望着楚北,正要说话。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喜鹊唤道,“姑娘,若瑶郡主派人给你送了药来。”
清韵转身,应了一声。
等她再回头时,屋子里哪还有楚北的人影。
楚北走了,清韵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喜鹊在那里,除了她,还有若瑶郡主的丫鬟秋霜。
秋霜手里捧着个锦盒,福身给清韵请安,然后道,“今儿马车出事,连累三姑娘受惊了,郡主心愧难安,特派奴婢送了些祛淤青的药来,郡主让奴婢转告三姑娘一声,三姑娘脸上的伤疤尽管放心,郡主一定会帮你治好,不会留下一点伤疤的。”
说着,秋霜将锦盒送上。
看着锦盒,清韵心里真不是滋味,马车出事,还不知道是谁连累谁呢。
她伸手接了锦盒,对秋霜道,“我的脸划伤,只是意外,郡主不必愧疚,也不必将祛除伤疤的事放在心上,等过五六日,我脸上的伤好了,我再和郡主去栖霞寺玩。”
秋霜连连点头,“奴婢一定将三姑娘的话送到,没事,奴婢就告辞了。”
清韵让喜鹊送秋霜出府,她则拿着锦盒回了内屋。
若瑶郡主送的药,祛淤青效果不错。
清韵沐浴了一番,抹了药,然后又钻进药房,给自己调制祛伤疤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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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节俭
忙到一半,丫鬟过来请清韵吃晚饭。
清韵头也不抬道,“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青莺笑道,“姑娘是吃了饭,可是白日里没怎么吃,晚上肯定会饿,饭菜先留着,晚上当夜宵吃。”
清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一忙,从刚见晚霞,忙到华灯初上,再到繁星漫天。
清韵要忙的事多着呢,她得帮宁王妃调制安胎丸啊。
等忙完,出药房时,累的她是腰酸背痛。
喜鹊落锁,青莺则道,“一会儿回屋,奴婢帮姑娘捏捏,舒缓一下。”
清韵没说话,喜鹊就嗔了青莺道,“你别祸害姑娘,姑娘身上还有淤青。”
青莺脸一燥,“谁祸害姑娘了?!”
她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来,吓的喜鹊直拍胸口。
清韵迈步回屋。
打了帘子进屋,便闻到一股子饭菜香,叫人食欲大动。
铜火盆上,温着饭菜。
喜鹊忙洗了手,帮清韵把饭菜端上桌。
晚饭很丰盛,酱醋排骨、酱烧鲈鱼、酱炒鸡心,还有一碗青菜老鸭汤。
等饭菜摆好,喜鹊站到一旁道,“大厨房说,今儿姑娘受了惊,要好好补一补,所以准备了鸡鸭鱼肉。”
清韵看着桌子上的菜,不得不说,和她平常吃的比,确实丰盛了。
可都是酱烧的,她现在脸受了伤。若是不想留疤,最好不要吃酱油,大厨房倒好。专给她烧用酱的菜,怕她不留疤呢。
清韵食欲全无,摆手道,“不吃了,把饭菜装进食盒,明儿拎去给老夫人看。”
喜鹊和青莺睁大眼睛看着清韵,拔高了声音道。“菜里有毒?”
清韵嘴角一抽,抚额道,“没毒。”
伯府还没有恢复侯爵。暗处又有镇南侯府的暗卫,谁敢毒死她?
清韵疲乏了,舆洗一番,便睡下了。
一宿安眠。
第二天醒来。身上的疼痛轻了许多。
洗漱梳妆。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伤疤有些刺眼。
青莺站在一旁,她手里捧着两方纱巾。
一方鹅黄色,一方天蓝色。
清韵穿着一身鹅黄色裙裳,腰间束腰天蓝色,所以清韵拿了天蓝色纱巾罩上。
再看镜中人,眸含春水。脸如凝脂,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罩一方纱巾,更添三分诱惑,让人忍不住好奇纱巾之下,是何等倾城容貌。
早饭和以往一样,并无区别,清韵吃了一碗粥,几个玲珑虾饺,就带着喜鹊去了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她去的有些晚,周梓婷、沐清芷她们已经在陪老夫人聊天解闷了。
瞧见清韵进来,喜鹊手里还拎着食盒,周梓婷就笑道,“三表妹,你拎了什么好东西来孝敬祖母?”
清韵上前,语气寻常的,“我不是来孝敬祖母的,是来告状的。”
周梓婷眉头一挑,声音绵长道,“三表妹要告谁的状?”
“大厨房,”清韵回道。
周梓婷挑眉了,三表妹告大厨房的状是假,告的是大夫人吧,大厨房不过是一群狗腿,听人吩咐,看人脸色行事罢了。
清韵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脸色微沉,问道,“大厨房怎么了?”
清韵瞥头望着喜鹊,喜鹊就上前,把食盒送上。
孙妈妈过来,接了食盒,打开给老夫人看。
大厨房的饭菜做的不错,即便是冷的,味道也很香。
看着食盒里的菜,孙妈妈脸色就变了变,“三姑娘脸受了伤,大厨房怎么能用这么重的酱烧菜……。”
清韵望着老夫人道,“清韵和丫鬟年纪小,有许多事不懂,要不是暗卫说这菜我不能吃,我还傻乎乎的全吃了。”
原本老夫人看到那几盘子菜,脸就沉了。
又听清韵说这话,脸顿时拉的老长。
要是一盘子酱烧排骨,可以说是没注意,可三盘子用酱烧的菜,说是巧合,谁信?
老夫人怒上心头,吩咐道,“把大厨房管事的给我找来!”
丫鬟去传大厨房管事的来。
周梓婷就望着清韵,问道,“三表妹,一大清早,厨房就给你送这些吃的?”
清韵坐在那里,摇头,“是昨儿的晚饭。”
周梓婷又看了眼那些菜,道,“这些菜,像是没动过,你昨晚没吃?”
清韵摇头,“不敢吃。”
老夫人坐在那里,手中佛珠拨弄着,难掩一抹怒气。
很快,丫鬟就将大厨房管事的请来了。
进来的是个模样白净的妈妈,夫家姓陈,是外院二等管事,所以大家唤她一声陈妈妈。
她神情镇定,一点也不慌乱。
她上前,给老夫人请安,问道,“老夫人找奴婢来是?”
老夫人指着桌子上的食盒,道,“这是大厨房给三姑娘准备的饭菜?”
陈妈妈看了饭菜一眼,然后摇头道,“不是啊,昨儿我拟的菜单,这是给五姑娘准备的饭菜,五姑娘中午食欲不振,吃的不多,说是嘴里乏味,奴婢打算用酱烧几个菜,给五姑娘开胃。”
陈妈妈才说了一句,清韵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难怪进门时那么镇定,面不改色,不慌不乱呢,敢情早想好了说辞呢。
这些菜,其实不是给清韵准备的,是准备给沐清柔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沐清柔被老夫人罚跪佛堂,罚跪期间,是不能吃喝的,伯府提倡节俭,沐清柔不吃了,加上清韵受惊,老夫人吩咐厨房做些好的,给她调养身子。
正好,这些饭菜又开胃,又丰盛,就直接拎给了清韵,还不浪费,两全其美。
大厨房有错,错在太节俭。
这样的错,当真是不好惩罚呢。
清韵心底冷哼一声,面色却笑的温和,“原来是弄错了啊,我还以为有人故意给我烧了几盘子酱呢,没头没脑的就想把事情闹大,给大厨房一个警醒,免得伯府往后还粗心大意,在镇南侯府跟前丢了脸,不过,我的份例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想不到五妹妹的饭菜比我丰盛的多,鸡鸭鱼肉俱全,比祖母吃的都好呢。”
这一回,陈妈妈脸白了。
她在节俭上做文章,清韵就揪着沐清柔吃的太奢侈不放。
论身份,清韵比沐清柔更尊贵,吃的要比沐清柔更好才对。
结果她吃的是给沐清柔准备的,她吃不了,才轮到的她。
陈妈妈额头有汗,辩白道,“大厨房不是顿顿给五姑娘烧这些饭菜,昨儿五姑娘食欲不佳,才会……。”
清韵好笑,“我只知道,食欲不佳,就更不应该做油腻的菜,而是些清淡小菜,更能开胃,陈妈妈做大厨房管事,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如何帮府中大小主子调养身子?”
清韵轻飘两句话,直接把问题上升到陈妈妈能不能胜任厨房管事上了。
她节俭固然是好,可不能正确运用食材,更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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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讥讽(求月票)
陈妈妈的脸又苍白了三分,额头有细密冷汗,有些滑到眼睛里,火辣生疼。
陈妈妈忍不住,抬手擦了下,然后才道,“奴婢知道清淡小菜更能开胃,中午做的就是清淡小菜……。”
她话还没说完,清韵就打断她,盈盈笑问道,“不知道中午大厨房给五妹妹送的是什么清淡小菜?”
清韵脸色温和,眼神更清澈的能掐出水来,却叫陈妈妈背脊发凉。
伯府,大夫人当家做主,五姑娘是她的心肝儿,大厨房对五姑娘的吃食是尽心尽力,是最精致最好的,可能连大夫人都比不过些。
陈妈妈不说话,清韵催她道,“陈妈妈怎么不说话了,是上了年纪记不得了吗,大厨房有不少媳妇婆子,你要是不记得了,我可以找她们来问!”
说到最后,声音清冷如寒冬冽风。
老夫人脸沉如霜,重重的拍着桌子,呵道,“说!中午给五姑娘准备了什么菜!”
陈妈妈背脊一凉,冷寒顺着脸颊滑进脖子,在老夫人冷眼逼问下,陈妈妈不敢不招认,她颤抖了声音道,“大厨房中午给五姑娘准备的菜有双味蹄筋、落叶琵琶虾、炒桂花鱼翅,还有两个小炒素菜和一碗清汤银耳。
陈妈妈说着,清韵笑了,“五菜一汤,三荤两素,和祖母的份例一样呢。”
周梓婷站在一旁,冷不丁接口道,“昨儿中午。我陪祖母用的午饭,还比不过五表妹吃的呢。”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烧的老夫人怒火丛生。
老夫人生气喜欢拍桌子,她怒极时,则喜欢摔茶盏泄愤。
这不,老夫人气极了,手一抬,就将桌子上秋荷才端上来的滚烫茶水给摔了。
哐当一声传来,一上等青花瓷茶盏就摔在了地上。瞬间碎成了好几瓣。
那滚烫的茶水,溅在陈妈妈身上,烫的陈妈妈面容扭曲。闷疼出声。
老夫人摔了茶盏,而后道,“把大夫人给我叫来!”
丫鬟不敢耽搁,转身就走。
只是丫鬟还没走几步。那边大夫人就饶了屏风进来。
她神情焦灼。进来就道,“老夫人,不好了,外面传闻清韵那幅对联有人对出了下联。”
老夫人脸色一滞,声音有些颤抖,“当真对出来了?”
大夫人摇头,有些紧张道,“我也不确定。下人是这么禀告我的,我已经让周总管出去打听了。”
见老夫人担忧。大夫人嘴角微扬,道,“那幅对联关系着我伯府能不能恢复侯爵,媳妇昨儿就想焚香祷告,求列祖列宗保佑咱们伯府,只是清韵进宫,媳妇心中记挂,怕出事给忘记了,这会儿拜,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清韵坐在那里,看着大夫人嘴角的笑,清韵心中冷笑。
陈妈妈是大夫人的心腹,她管着大厨房,一年不知道帮她捞多少的油水。
如今,陈妈妈被她逮了错处不放,要是继续追究下去,陈妈妈还能继续掌管大厨房?
现在伯府有望恢复侯爵,老夫人肯定要收回部分权利。
她倒好,就在这关头,拿伯府恢复侯爵的事扰乱老夫人的心思,和伯府恢复侯爵相比,大厨房给沐清柔多烧了几盘子菜算的了什么?
不得不说,大夫人心思缜密,会拿捏人的软肋。
老夫人的心思全在了对联上了,大夫人的提议,她赞同道,“是该焚香祷告,求列祖列宗保佑咱们沐家长盛不衰。”
沐清芷站在一旁,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道,“祖母,三妹妹从宣王府回来,我就抄佛经祈祷伯府能恢复侯爵,我再回去多抄几篇。”
听沐清芷这么说,周梓婷紧咬了下牙关,叫她抢先了一步!
她赶紧站起来道,“二表姐说的对,我们也抄佛经祈福。”
沐清雪也不落人后。
唯有清韵还坐着,对这几个人的小心思,她一清二楚。
沐清芷抄佛经祈福?不过是嘴上说说,在老夫人跟前表孝心罢了。
沐清芷几个这么懂事,惹的老夫人一阵怜爱。
沐清芷望着清韵,道,“三妹妹,你不抄佛经吗?”
清韵这才站起来,轻摇头道,“我就不抄了,我对那幅对联有信心。”
沐清芷不赞同道,“那幅对联是难,可外面都有传闻说有人对了出来。”
清韵把玩手中绣帕,语气随意道,“传闻而已,咱们何必自己吓唬自己?”
“万一是真的呢?”周梓婷有些紧张道。
清韵望着她,笑道,“要是真的,咱们就是抄十年的佛经,长伴青灯古佛,也改变不了什么。”
周梓婷哑然,不知道怎么回驳清韵。
清韵低敛眉头,继续道,“我在佛堂抄了两年佛经,也诚心祈求了两年,最后帮我的只有外祖父和镇南侯,我宁愿相信他们。”
她抄佛经都抄腻了,今儿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抄佛经了。
沐清芷望着清韵,真想抱怨一句,要是昨天她不求什么免死金牌,伯府早恢复侯爵了,又哪来这么多担忧,害的她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听清韵这么说,老夫人手中佛珠又缓缓拨弄了起来,最后望着大夫人道,“罢了,等伯府恢复了侯爵,再焚香禀告列祖列宗吧。”
不焚香祷告了,沐清芷她们自然也就不用抄什么佛经了。
清韵又把眸光落到了陈妈妈身上,陈妈妈就跟跪在针板上,不敢动,甚至连气都不敢粗喘。
本以为大夫人来,她能逃过一劫。谁想到事情又绕到了她身上来,她今儿怕是逃不过去了。
陈妈妈望着大夫人,向她求救。
大夫人脸沉的厉害。在来之前,大夫人就知道陈妈妈干了什么好事,她知道陈妈妈对她忠心不二,可是她做的事,实在愚蠢。
三盘子酱烧的菜,她还不如直接在饭菜里下砒霜呢!
可是大厨房太重要,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陈妈妈。
大夫人望着陈妈妈。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她一脸的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沐清芷殷勤的把事情经过禀告大夫人知道。
等沐清芷说完。大夫人就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清柔多吃两个菜,是我吩咐大厨房的。”
听大夫人这么说。清韵有些怔住。老夫人还没有逼问,她居然先招了?
她望着老夫人,老夫人眸光有些凌厉,她在等大夫人解释。
大夫人眸光森冷的扫过清韵,走到老夫人身侧,在她耳畔低语了两句。
老夫人脸上的怒气散去,转而变成了担忧。
大夫人说完,直起身子。道,“老夫人别担心。经过一段时间的食补,清柔身子骨好了不少,这段时间,媳妇违背伯府家规,擅自叮嘱大厨房多用了两分心,也没事先禀告老夫人一声,实在不该,媳妇认罚。”
食补?身子骨大好?
清韵嘴角有一抹冷笑一闪而逝。
好一个大夫人,先是转移老夫人的注意力,被她打岔了过去,又拿沐清柔做挡箭牌,她吃的好,那是因为她身子有病,需要调理。
还食补了一段时间,身子骨好了不少。
这么说了,她就是想找大夫来给沐清柔看看,戳破她的谎言都做不到!
当真是心思缜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想到什么,清韵眸光又凝了三分。
嘴角的笑愈加深,她还是太小瞧大夫人了,她说这话,是为了救陈妈妈,更是为了救沐清柔。
人家身子骨弱,好不容易才食补好,如今又被罚跪佛堂。
佛堂偏僻清冷,寒气重,跪一天一夜,谁受的住?
老夫人不是铁石心肠,又疼沐清柔,要是她身子骨好,罚了也有就罚了,要是身子骨差,罚就害她。
清韵脑袋飞快的转着,想着有什么办法戳破大夫人的谎言。
清韵聪慧,陈妈妈也不傻。
瞧老夫人的神色,就知道不会怪罪大厨房给五姑娘多烧了两个菜,那她就没事了。
大夫人救她,她感激,有些话谁说都合适,偏大夫人不行,她连忙道,“老夫人,五姑娘瞧着气色红润,其实身子虚的很,调理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佛堂寒冷,容易寒气入体,还请老夫人免了五姑娘的罚……。”
她说着,沐清芷也趁机讨好大夫人,帮沐清柔求情道,“祖母,我们都不知道五妹妹身子不适,如今好不容易调养好了,没得罚跪佛堂又病了,她换掉三妹妹的桃花木屋有错,不过三妹妹不追究,五妹妹也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沐清芷一求情,沐清雪和周梓婷也只能帮着求情了。
老夫人心就软了,她看着清韵。
其他人她无所谓,沐清柔挨罚是因为将清韵的桃花木屋据为己有,清韵帮沐清柔求情,她才能放了她。
清韵脸上没笑,眸底一抹嘲讽不加遮掩。
沐清芷瞧见了,忍不住道,“三妹妹,你怎么不说话,我们帮五妹妹求情,你是不是不高兴,咱们都是亲姐妹,血脉相连,又没有深仇大恨,你……。”
清韵听得不耐烦,她求情就算了,还要拉上她一起,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算,还要她认同?
清韵站起来,讥笑道,“二姐姐和五妹妹姐妹情深,我是瞧见了,至于和我,恕我眼拙,当真没看出来,我在佛堂住了两年,二姐姐几时替妹妹我求过情?有过吗?更好笑的是,到今儿,我才听说佛堂寒冷,容易寒气入体,还是说,从我走了后,佛堂就没了人气,变冷了?”
清韵越说,嘴角的笑越加的嘲弄。
沐清芷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手中绣帕狠狠的撕扯着,一双眼睛迸发寒芒,恨不得将清韵活活掐死。
清韵不在乎,她还气死人不偿命的望着沐清芷道,“对不起,我说话太冲了,我和二姐姐你们说过,我讨厌听到连累两个字,姐妹情深四个字也一样,我听着连累,背脊会发凉,听到姐妹情深,就容易起鸡皮疙瘩,控制不住,我想,我应该找个大夫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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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抢人(求月票)
正堂内,静的有些骇人。
所有人都望着清韵,脸色木然,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沐清芷眼眶通红,她被清韵气哭了。
她只是帮沐清柔求情而已,她凭什么指责讥讽她?!
沐清芷觉得受了极大的委屈,偏偏她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清韵说的是实话。
她在佛堂住了两年,没有人帮她求过半句情,甚至,就是她们使坏,害她被老夫人罚住佛堂抄写佛经家训。
如今,沐清柔犯错了,她犯的错,比清韵当初犯的错要大的多,也不过是罚跪了一天一夜,抄家训百篇就算了。
就这样,还有人嫌罚重了,要替她求情。
求情的理由,还好巧不巧的撞在了清韵枪杆上,她在佛堂住两年,没人提过一句佛堂清冷,有寒气。
沐清柔罚跪佛堂,还是跪的蒲团,不是青石地板,大家就心疼怜惜她了。
说白了,她们不关心清韵的死活,只在乎沐清柔罢了。
清韵心知肚明,心底正气闷着,努力告诉自己别生气,不值得,偏偏有那没眼色的,明知道她一肚子邪火,还故意撩拨她,强要她认同她们。
她要不说破,真当她是软柿子,会顾及她们的脸面,任由她们搓扁揉圆呢。
屋子里,要说脸色最难看的,非大夫人莫属。
她双手攒紧,涂着大红丹蔻的指甲。掐进肉里,她都没有察觉。
她只知道,清韵说了这几句话。老夫人不会免了沐清柔的罚。
沐清柔要想出佛堂,得跪够时辰。
一想到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饿着肚子在清冷佛堂罚跪,大夫人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看清韵的眼神,犹如寒刀,恨不得将清韵凌迟了。
明明老夫人都动摇了。要放了清柔,偏偏她出来抱怨搅局,让老夫人的心又硬了。
要是以前。老夫人厌恶她,她说什么,老夫人根本不会听,她也没机会站在这里抱怨。
可现在不同了。她定了镇南侯府的亲。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还有昨天不知道她和老夫人说了什么,老夫人看她的态度又不同了些,隐隐有些重视。
伯府还没有恢复侯爵,老夫人就这么重视她了,要是真恢复了,老夫人还不知道多疼她了!
屋子里。始终安静着,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静。
直到。周总管迈步进来,他敏锐的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不对劲。
他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周总管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本身就是个大台阶,老夫人顺着台阶就下了,见周总管神情不妙,老夫人心就提了上来。
她没忘记大夫人来时说的话,说街上有传闻,说有人对出了下联,周总管来,定是为了这事。
老夫人紧张的绷紧了身子,问道,“当真有人对出了下联?”
周总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回道,“奴才派人去打听了,街上确实有传闻,说有人对出了下联。”
“是谁?”大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总管看了清韵一眼,才道,“江老太爷。”
清韵眉头陇紧,怎么可能是外祖父呢,能做到太傅位置,又岂是寻常人,他那么期望伯府能恢复侯爵,知道老夫人担心会有人对出下联,他就算真对出来了,也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啊。
听周总管说是江老太爷,大夫人就冷笑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镇南侯帮咱们伯府恢复侯爵是假,帮江老太爷恢复太傅身份才是真,一个对联,难倒满朝文武,只有江老太爷对出了下联,生生压了满朝文武一头,这是踩着咱们伯府上位呢!”
老夫人脸色铁青,心胸上下起伏,可见气的不轻。
清韵站出来,道,“上联是我出的,外祖父对出下联,那是拆自己外孙女的台,外祖父和祖母做了多少年的亲家,该知道他的为人,不可能做这样笑掉人大牙的事,定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惹祖母担心,离间两府情分。”
老夫人是气坏了,没往深处想,听清韵这么说,她又细细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不错,祖母是急糊涂了。”
大夫人则道,“空穴不来风,此事还需慎重,毕竟江老太爷,位居太傅,文采卓然,我信他有那本事对出下联。”
这话就比之前那句,要中听的多。
老夫人点头,“江老太爷的文采,自是不必说,说他对出下联,我也信。”
说着,老夫人吩咐孙妈妈,道,“你去江家一趟,把事情问问清楚。”
孙妈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陈妈妈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老夫人见了蹙眉,摆手道,“下去吧。”
陈妈妈如临大赦,赶紧爬起来,告退。
走的太急,险些和进来的丫鬟撞上。
进来的是个穿着粉红色裙裳的小丫鬟,她手里拿了个锦盒。
她上前,福身行礼,道,“老夫人,安郡王府下人送了瓶子药来,说是送给三姑娘的。”
清韵睁大双眼。
老夫人也怔住了,以为听岔了,下意识的问道,“谁送来的?”
“安郡王,”丫鬟有些胆怯,把锦盒往前一送,怯生生道,“守门小厮不敢收,可是安郡王府下人把锦盒放下,就走了。”
清韵脸颊绯红,感觉不少眼神落在她身上,她都有种恨不得钻了地洞的感觉。
安郡王这是给她送药,还是存心给她添麻烦呢。
大家闺秀,岂能随便收外男东西。尤其她还是定了亲的,安郡王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丫鬟举着的锦盒,老夫人有些头疼了。
她伸了手。丫鬟就把锦盒送了上来。
老夫人将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一黄玉瓶,晶莹剔透。
周梓婷挨着老夫人站在,她瞧见玉瓶,微微讶异道,“养颜膏?”
沐清芷站在一旁,方才被清韵呛了一通。一直没再说话,听到养颜膏,她就忍不住了。道,“是那个三年只供应两瓶的养颜膏?”
周梓婷连连点头,“安郡王送来的,肯定是真的了。太后宠溺他。他要什么没有?传闻养颜膏,有生死肌,肉白骨的奇效,只听过传闻,想不到今儿还见到了。”
沐清雪看着清韵的眼神,就有些泛酸了,“有养颜膏,别说脸只受了些小伤。就是毁容了,也不怕。”
周梓婷看着那玉瓶。心就痒痒,可是老夫人把锦盒合上了。
周梓婷这才望着清韵,问道,“安郡王怎么送你这么贵重的药,应该是镇南侯府楚大少爷送你才对啊。”
她说着,沐清芷就在心底冷哼了,一个外室生的庶子,他有这么贵重的养颜膏吗?
清韵站在那里,脸通红的,“我也不知道安郡王为什么送我养颜膏。”
清韵不知道,可大家都知道安郡王为什么送。
一个郡王爷,忽然送一个大家闺秀这么珍贵的药膏,除了对她有倾慕之心外,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而且,药膏还不送到清韵手里,就放下走了,根本就没给伯府回绝的机会。
安郡王府此举,莫不是想横刀夺爱吧?
越想,老夫人心情越沉重,在心底祈祷是她多心了。
可这么珍贵的药膏,岂是说送就送的?
要是安郡王真的要娶清韵,伯府该怎么办?
得罪不起安郡王,也得罪不起镇南侯,只能夹在中间活受罪。
大夫人坐在那里,看清韵的眼神不愠,带着冷寒嫌恶。
清韵没有看她,但也知道大夫人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好像在说她不守清闺,四处招蜂引蝶,给伯府惹祸。
清韵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没喷出来,算她能忍了。
她招哪门子的蝶,真是活见鬼了。
清韵上前一步,道,“祖母,这养颜膏如此珍贵,清韵消受不起,还是派人给安郡王送回去吧。”
老夫人抬手揉太阳穴,“安郡王府小厮把药膏放下就走了,这是不给伯府拒绝的机会,贸贸然送回去,只怕会惹怒安郡王。”
清韵也知道伯府势弱,惹不起安郡王。
她定下镇南侯府的亲,安郡王不会不知道,昨天,楚北还救了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郡王还送药来,简直没将楚北和镇南侯府放在眼里。
她沐清韵有这样大的魅力,让一个郡王神魂颠倒,不惜抢亲吗?
明明没有好么!
清韵有那个自知之明,她望着老夫人道,“镇南侯府派了暗卫保护我,安郡王送我养颜膏的事,暗卫肯定会禀告镇南侯。”
清韵在努力洗白自己,告诉大家她没有招蜂引蝶,人家镇南侯府派了人看着她,她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给安郡王抛媚眼么?
而且,她根本就不会抛媚眼,她只会翻白眼。
听清韵这么说,老夫人这才安心两分。
安郡王,她和伯府是没胆量拒绝,可是镇南侯有啊。
这难题,只能靠镇南侯解决了。
安郡王送清韵养颜膏的事,卫驰听到,也很震惊。
他不敢耽搁,赶紧回镇南侯府禀告楚北。
彼时,楚北正在吃血燕窝,见卫驰匆忙赶回来,他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
卫驰忙回道,“爷,安郡王送了一瓶养颜膏给三姑娘。”
楚北眼神一冷,一用力,手中的碗就捏的粉碎了。
卫风气大了,“安郡王送养颜膏给三姑娘是什么意思,他要跟爷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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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制衡(求月票)
卫律望着楚北的手,道,“安郡王要是真抢,爷抢不过他。”
卫律泼的一手好冷水,气的卫风差点揍他。
但不能否认,卫律说的是实情。
楚北只是镇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若不是靠着镇南侯府,他要权没权,要势没势。
安郡王是先太子所出嫡子,是皇上的亲侄儿,太后最宠爱的嫡长孙。
最最重要的是,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都知道爷一身的毒,不久于人世。
三姑娘聪慧大胆,嫁给爷,在大家看来,那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卫风越想越气,安郡王怎么那么喜欢抢人东西。
太子之位,他要抢。
爷的女人,他也要抢。
感觉到身子有些冷,卫风哆嗦了下,望着楚北。
楚北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唇瓣抿成一条线,眼神冰冷,有杀气。
几个暗卫不敢动,也不敢吭声。
半晌之后,楚北站了起来。
卫风忙问道,“爷,你要去哪儿?”
楚北没有说话,纵身一跃,就踏着湖面,离开了锦墨居。
卫风急坏了,三姑娘可是叮嘱过,爷要安心养身子,不能随便动武啊,还要不要命了?
春晖院,正屋。
清韵坐在椅子上,喜鹊站在她身后,她手里捧着锦盒。
锦盒里装的正是安郡王送来的养颜膏。
这盒养颜膏,伯府是不好给安郡王还回去。加上清韵提及镇南侯府暗卫,所以老夫人让清韵把养颜膏交给暗卫,让暗卫带回去给镇南侯。
此事最后怎么解决。全看镇南侯府的意思。
清韵接了锦盒,没有急忙离开,她要等孙妈妈回来。
左等右等,等的清韵觉得屁股都坐僵硬了,孙妈妈才回来。
她进来,不等她见礼,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江老太爷当真对出了下联?”
孙妈妈摇头,有些生气道,“没有的事。江老太爷根本就没对出下联,不知道怎么街上就有这样的流言了,而且,奴婢去江家的时候。镇南侯也在。”
听孙妈妈说江老太爷没有对出下联。老夫人就大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气道,“到底是谁胡乱嚼舌根,说江老太爷对出了下联,凭白害我伯府担忧!”
周梓婷挨着老夫人坐着,帮老夫人道,“胡说八道,四处散播谣言。迟早要烂舌根!”
听她那么说,大夫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青。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如常了,笑道,“既然是谣言,那就说明没有人对出下联,媳妇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老夫人心松了,摆摆手道,“都别杵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清韵就站起身来,和沐清芷她们一起给老夫人行礼告退。
等退出去,沐清芷就咬牙切齿的剜着清韵,“害我在祖母跟前没脸,算你狠!”
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像是跟清韵有深仇大恨似地。
清韵冷冷的瞥着她。
沐清芷像是不愿意和清韵多说话似地,扭头就走。
她走后,沐清雪望着清韵道,“三姐姐,虽然我们都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可如此明目张胆的拆二姐姐的台,跟大夫人作对,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我若是你,就算一肚子委屈,忍无可忍,我也要忍下,现在想法子补救,或许还能消了大夫人的气,既往不咎。”
补救?
清韵笑了,话都说出口了,她要怎么补救?
这会儿回去求老夫人,免了沐清柔的罚吗?
她没那份闲心。
清韵随手,摘下一朵开的娇艳的月季,笑道,“四妹妹,你当真觉得我回去跟祖母求情,放了五妹妹,大夫人就会既往不咎了?”
沐清雪哑然不语。
清韵轻轻一笑,“连你自己都不信,又何必做这个说客,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但我不是你们的垫脚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无事,但谁要拿我当傻子,想算计便算计,我不介意叫她尝尝我的手段。”
清韵语气温和,但那股气势却叫沐清雪怔了一怔。
等沐清雪回过神来,清韵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清韵的背影,沐清雪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来。
她倒是自信,也不看看是不是真有那等手段,要是真有手段,又怎么会被大夫人和老夫人罚住佛堂两年,连丫鬟都敢给她脸色看,还咽下绣花针,差点变成哑巴。
不过是有镇南侯府这个靠山,背靠大树好乘凉罢了。
她原还想奉劝她一句,别小看了大夫人,大夫人现在忍着,不过是想求镇南侯府帮着恢复伯府侯爵。
一旦伯府恢复侯爵了,她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她倒是好奇,镇南侯府的暗卫有没有那本事护她周全。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神情平和的拨弄着手中佛珠。
孙妈妈端茶过来,老夫人伸手接了,叹息道,“这两日,我是越发疑神疑鬼了,还比不上清韵一个姑娘家想事周正,险些错怪了江老太爷。”
孙妈妈笑了笑,摆摆手,让屋子里其他丫鬟退出去。
老夫人正喝茶,瞧见孙妈妈此举,她的眉头不期然挑了下,笑道,“有什么事要偷偷告诉我?”
孙妈妈走到老夫人身后,帮老夫人捏肩膀,叹道,“有件事,奴婢觉得有必要告诉老夫人一声。”
老夫人把茶盏搁下,轻擦拭嘴角,笑问道,“什么事?”
孙妈妈瞥了四下一眼,凑到老夫人耳边嘀咕了两句。
老夫人身子一怔,她扭头看着孙妈妈,不敢相信道,“真下跪了?”
孙妈妈点头,声音哽咽道,“为了三姑娘的亲事,江老太爷牺牲太多,如今伯府能恢复侯爵,就算他能对出下联,只怕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吭半个字。”
老夫人心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镇南侯府愿意娶清韵,是江老太爷下跪求的镇南侯。
那样一身傲骨的文臣,为了外孙女的亲事,大半夜的登门求见,甚至不惜下跪相求……纵然镇南侯是铁打的心,只怕也软了。
老夫人缓缓回过身来,孙妈妈继续帮她捏肩。
“奴婢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今儿镇南侯去江家,是给江老太爷赔罪,江老太爷避过身子不让,镇南侯就笑道,‘怎的,还要老夫给你跪回来不成?老夫可是直说了,不跪!你真要人给你下跪,赶明儿让北儿来给你磕几个响头’。”
“当时江老太爷就气道,‘我还没死呢,他给我磕哪门子的头?!’镇南侯也不生气,只笑说,‘当然不是白磕头的,北儿聪慧敏捷,只是这些年,久病于身,我怕他劳心伤神,也没给他请过先生,都是他自己看书,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勉为其难的教教北儿为人处世的道理,这外孙女婿满不满意,你自己看。’”
孙妈妈学起镇南侯和江老太爷说话来,是学的有模有样。
老夫人叹道,“楚大少爷有病在身,以前不能劳心伤神,现在就能了?”
想到昨天,楚北救清韵,还吐了清韵一身的血,老夫人就高兴不起来。
替江老太爷不值。
江老太爷位居太傅,皇子见了他都要恭谨行礼,见了皇上可以不下跪,却跪镇南侯,放下了尊严,就换回来这样一桩亲事,她要是江老太爷,都能气吐血。
孙妈妈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镇南侯坚信楚大少爷的病能治好,让江老太爷对楚大少爷严厉些,该打打,该骂骂,不用心疼。”
“能治好,自然是好,”老夫人声音透着惋惜。
孙妈妈继续帮老夫人捏肩,说着话,打发时间。
老夫人闭着眼睛听着,听到什么,老夫人眼睛猛然睁大,问道,“你说镇南侯让江老太爷教楚大少爷什么?”
老夫人忽然说话,吓了孙妈妈一跳,她赶紧回道,“制衡之术。”
老夫人心里惊起惊涛骇浪来。
帝王之道,制衡之术。
制衡的目的是用来稳固皇权的,这是未来储君才学的啊。
镇南侯怎么让江老太爷教楚大少爷学这个?
老夫人心中纳闷,就听孙妈妈继续道,“镇南侯原是想江老太爷教大皇子的,只是他被贬,不能入宫,大皇子又不能天天出宫,就教楚大少爷,将来由他扶持大皇子,给大皇子做谋臣,谋个从龙之功,封王不在话下,镇南侯想的极好,却被江老太爷笑了一顿,说他这个做祖父的,孙子还没学会爬,就拿鞭子赶他跑了。”
老夫人听得恍然,“原来如此,只是镇南侯怎么不让江老太爷教楚二少爷?”
孙妈妈就捂嘴笑了,“楚二少爷是镇南侯府嫡孙,可谁让楚大少爷是江老太爷未来的外孙女婿,亲疏有别。”
老夫人也笑了,“要是楚大少爷的病能治好,又能学得江老太爷几分本事,加上镇南侯府的权势,何愁在朝中站不稳脚跟?”
孙妈妈也在笑,“想的都好,只是江老太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收学生的,要是楚大少爷他瞧着不满意,只怕镇南侯给他下跪,他都不一定教。”
主仆两个,在屋子里闲聊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敲门声传来。
“老夫人,逸郡王求见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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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有病(求月票)
听到丫鬟禀告,孙妈妈惊讶了,心道,今儿还真是奇怪了,安郡王差了下人给三姑娘送养颜膏来,这才过去多会儿,逸郡王也跑来找三姑娘了?
这两个郡王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啊。
老夫人头疼的厉害,以往伯府想高攀都寻不到门,如今倒好,来了一个,又来一个。
“罢了,让他们在清风亭见一面,”老夫人吩咐道。
孙妈妈没有说什么,桃花宴上,楚大少爷要逸郡王放弃比试,去给他钓鱼,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的衣裳都敢用火烧的逸郡王照做了。
昨儿,三姑娘和若瑶郡主受惊时,除了楚大少爷和安郡王,逸郡王也在,他还是和楚大少爷一起的。
如此瞧来,逸郡王和楚大少爷应该是好友。
他求见清韵,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见,不好回绝,也不敢回绝。
他贸贸然登门求见清韵,于礼不合,伯府答应清韵相见,也于礼不合。
不过暗处有镇南侯府的暗卫守着,伯府不怕不能给镇南侯府交代。
老夫人吩咐了,孙妈妈就走了出去,吩咐秋荷,让她去通知清韵。
可怜清韵,刚回到泠雪苑,喜鹊沏了盏茶,冒着腾腾热气。
清韵有些口渴,等了半天,刚能入口。
好了,秋荷进来,禀告她道,“三姑娘,逸郡王求见你,老夫人让你们在清风亭说话。”
听到逸郡王三个字。清韵眼皮子不期然抖了两下。
想到逸郡王的毒舌,说话毫不顾忌,清韵就脑壳一阵阵抽疼。不知道逸郡王特地来伯府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清韵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将手中茶喝了一半,方才起身。
清风亭。
是伯府最大的凉亭,它位于花园处,环境雅致。
远远的,清韵就瞧见清风亭外,站了四个丫鬟。周总管带着两个小厮伺候着。
清韵走近,然后,她脑门就开始往下掉黑线了。
只见凉亭。石桌处,逸郡王正大快朵颐。
没错,他在大吃特吃。
清韵以为自己瞧花眼了,眼睛越睁越大。
一旁有小厮提醒道。“郡王爷。三姑娘来了。”
好了,小厮一提醒。
逸郡王噎着了,连连咳嗽起来。
小厮脸红如猴屁股,赶紧端了茶给他,道,“郡王爷,您吃慢些。”
这里不是王府啊,咱能顾着点形象么?
逸郡王喝了茶。还拍了胸口两下,可见方才哽的不轻。
他看着清韵。指着桌子道,“别客气,坐啊。”
清韵,“……。”
小厮捂脸,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这里是安定伯府,是三姑娘的家啊,哪有爷叫三姑娘别客气的?
小厮尴尬的看着清韵,道,“三姑娘见谅,我家郡王爷昨儿在街上踹了安郡王一脚,回府之后,老王爷罚他三天不准吃饭,郡王爷饿了一天,才会这样狼吞虎咽,形象全无。”
小厮说完,就听逸郡王打着饱嗝道,“安定伯府的饭菜味道着实不错,比王府的好吃多了。”
清韵扶额头,笑道,“伯府的饭菜如何能跟王府比,郡王爷是饿极了,吃什么都香。”
逸郡王端了茶,悠哉啜着,道,“闲着没事,一会儿我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本郡王今儿说什么也要蹭了晚饭,才回王府。”
清韵,“……。”
清韵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时值正午,她还没吃午饭呢,逸郡王就想到蹭晚饭了,还聊聊人生?
逸郡王吃饱了,周总管过来,招呼丫鬟把饭菜端下去。
逸郡王见了他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周总管有些为难,他望着清韵。
清韵朝他点了点头,周总管就告退了。
他走之后,逸郡王瞥头看着他带来的小厮成安,道,“你也离远一点儿。”
成安看了逸郡王一眼,不敢忤逆他,乖乖的走了。
凉亭里,就剩下清韵和逸郡王,还有徐徐清风。
清韵望着逸郡王,问道,“逸郡王来找安定伯府找我,应该不只是蹭一顿午饭吧?”
听到清韵这么问,逸郡王笑了,他容貌俊朗,笑起来,乌黑的瞳仁里,眼里深处有光芒绽放,恍若繁星闪烁。
他随手一弹,青花瓷茶盏就发出清脆响声,和他的笑声混在一起,“本郡王来找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清韵挑眉,以逸郡王的身份和性情,能托他办事的人不多。
恰巧,她认得一个。
就是不知道他托逸郡王来办什么事,直接让暗卫传话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心中好奇,清韵望着逸郡王问道,“不知道楚大少爷托郡王爷来办什么事?”
逸郡王睁大眼睛看着清韵,“果然聪慧,本郡王都没说是他,你就猜到了,不过,你肯定猜不到,他托我办什么事。”
说到最后,逸郡王嘴角噙着一抹邪笑,笑的清韵有些毛骨悚然。
清韵笑道,“我自然猜不到楚大少爷托郡王爷办什么事,但我想,这事必然很难,只有郡王爷能办到。”
这句话,略带奉承,捧的逸郡王眉开眼笑。
他站起来,不知道何时手中多了把红玉骨扇,摇头道,“事要说难,倒也不算难,只是本郡王内心有些抗拒。”
这么说,清韵就更好奇楚北托逸郡王办什么事了,她问道,“什么事叫郡王爷抗拒,还愿意帮他?”
“他让我抢他媳妇。也就是抢你,”逸郡王语不惊人死不休。
末了,还踩楚北一脚。“你说他是脑子有病,还是真的要不久于人世,在努力安排后事了?”
清韵,“……。”
逸郡王的话,让清韵觉得头晕的厉害,嘴角僵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清韵不说话。逸郡王就看着清韵,从上到下打量。
那模样,像是看清韵做他媳妇合不合适。
要说模样。那是极美,虽然带着面纱,他知道是因为脸颊有伤,他记得她的容貌。
要说性情。爽直大方。脸颊毁容这么大的事,也不曾责怪过若瑶郡主,这份大度,难能可贵。
最最重要的是胆量,桃花宴上跪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就不说了,昨天惊马,还被甩出马车,命悬一线。若瑶郡主吓的打摆子,脸色苍白。回到宁王府,抱着王妃就一阵痛哭,昨天晚上,还做了噩梦,发起了高烧……再看她,还在大街上,就面色如常了,这样子,也不像做过噩梦,胆大不怕死。
叫他钦佩的地方,当真是不少。
逸郡王点点头,笑道,“我决定娶你了。”
清韵,“……。”
清韵凌乱着,她站起来,扯了嘴角道,“他为什么要你抢我,还有我还没答应呢。”
本来亲事她就做不了主,就够窝囊的了,谁叫她的亲事是江老太爷求回来的,她退亲,那是无情无义。
现在倒好,楚北还求别人来抢他未婚妻,清韵赌气的想,他那脑袋,肯定是进门被门夹,爬窗被窗户夹!
正气着,偏逸郡王又浇了一把热油,“他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还是外室所出庶子,身份叫人笑话,你都愿意嫁了,本郡王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还有一副健壮的身躯,要说有什么地方比楚北差一点,就容貌略差了一厘,这你都不愿意,那本郡王可就要生气了。”
一番话,听得清韵又气,又好笑。
什么叫容貌比楚北就差了一厘?
能让逸郡王承认这一厘,那楚北比他只怕要俊美十分了。
清韵烟眉淡扫,眸光闪亮如辰,她笑道,“就这样一个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还是外室所出庶子,身份叫人笑话的楚大少爷,郡王爷却能受他之托,愿意娶我,可见有他的人格魅力……。”
清韵还没说完,逸郡王就打断她道,“屁的人格魅力,那是本郡王有同情心!”
清韵,“……。”
没法沟通了有没有?
清韵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巧这时,有人来了。
周梓婷带着丫鬟走过来,诧异道,“周总管,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周总管便给周梓婷行礼,回道,“三姑娘在凉亭陪逸郡王说话。”
周梓婷就望着凉亭了,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知道逸郡王来伯府的事,更知道他和清韵在清风亭说话。
方才故作惊讶,只是显得她来这里只是凑巧。
周梓婷迈步要过去。
周总管阻拦她,道,“表姑娘,郡王爷不许人靠近凉亭。”
周梓婷就有些不悦了,压低声音道,“是外祖母叫我过来的。”
周总管愣了一下,是老夫人叫表姑娘来的?
老夫人怎么会叫表姑娘来见逸郡王呢,就是伯府嫡姑娘,嫁给郡王爷,身份都差了,何况是个表姑娘了?
周总管心中有疑,只是周梓婷说是老夫人叫她来的,他不敢再阻拦。
毕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要是逸郡王真的喜欢上表姑娘,要娶她,这对伯府来说是好事。
周总管将路让开,周梓婷就走了过去。
她的丫鬟就没有过去了。
周梓婷娉娉袅袅的上台阶,进了凉亭,福身给逸郡王请安,“见过郡王爷。”
她声音发嗲,逸郡王听着,身子不自主颤抖了下,好像要炸毛。
瞧见他那样子,清韵偷偷捂嘴笑,故意跟逸郡王作对似地,站起来迎接周梓婷道,“表姐来了,快坐。”
周梓婷点头轻笑,顺势坐了下来。
然后抱歉道,“我是不是打扰了三表妹和郡王爷说话了?”
清韵讪笑,你都说服了周总管让你过来,还坐下了,再问这话,是不是过于虚假了些?
她知道周梓婷打的什么盘算,可是她失算了。
逸郡王性子爽直,还有些毒舌,她说话发嗲,还虚的很,逸郡王能看得上她才怪了。
正要回答周梓婷,逸郡王却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赶紧跑。
身后,清韵笑道,“郡王爷不留下吃晚饭了?”
逸郡王摆手,“不吃了,再不走,我刚吃的午饭都要被熏出来了。”
清韵愕然,没明白逸郡王话中意思。
一旁周梓婷也炸毛了,“什么东西,这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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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蹭饭(求月票)
周梓婷说着,惊站了起来。
然后,清韵也闻到一股臭味。
臭的她当时就作呕,赶紧把鼻子捂紧了。
那味道,她知道是什么,是臭虫的味道。
清韵赶紧离的远远的。
周梓婷见她走,也跟了过来,那股臭味又格外的明显了。
那臭味,像是周梓婷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般。
周总管听到凉亭动静,赶紧过来。
嗅到臭味,他也把鼻子捂住了。
丫鬟也过来伺候。
周梓婷的丫鬟书兰,刚站到周梓婷身后,就指着周梓婷的裙子,道,“臭虫在姑娘裙子上!”
一句话,引得周梓婷跳脚。
可是她能把臭虫跳下来才怪了,她一屁股把臭虫坐死了。
周梓婷脸红如血,恨不得钻了地洞好。
她怎么会那么倒霉,遇到臭虫,还把逸郡王熏走了,他肯定以为她是个臭姑娘了!
想着,周梓婷就捂着鼻子跑了。
她得赶紧回去换衣裳,不然她要被熏死了。
周梓婷一走,逸郡王的小厮成安又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锦盒,有些眼熟。
之前安郡王送来的锦盒,不正是长这样的么?
成安望着清韵道,“郡王爷走的匆忙,他来伯府,也是给三姑娘送养颜膏的。”
清韵,“……。”
不是说养颜膏,极其珍贵。三年才得两瓶吗?
怎么这些郡王送起来,就跟寻常人家送大白菜似地?
这是炫富呢还是炫富?
清韵迟疑不接,成安捧着锦盒。走到青莺跟前,直接塞了过去。
然后对清韵道,“老王爷只许郡王爷出府两个时辰,我得看着爷,怕他溜了。”
说着,胡乱一行礼,赶紧追着逸郡王走的方向跑去。
青莺看着手里的锦盒。望着清韵,“姑娘?”
清韵抚额,将青莺递过来的养颜膏接了。迈步朝春晖院走去。
逸郡王忽然来伯府,老夫人肯定想知道他来做什么。
而且,他和安郡王一样送了她养颜膏,这事该怎么办。还得老夫人拿主意才行。
只是。一会儿老夫人要问起来,她要怎么回答呢?
说楚北拜托逸郡王跟他抢媳妇?
楚北做的出来,逸郡王也说的出口,可是她脸皮没那么厚啊。
一路上,清韵都在想搪塞之词,可是等她饶过屏风进屋,都没想到好理由。
屋内,老夫人正在喝茶。
红绡在帮老夫人捶腿。见清韵请安,老夫人摆手。她便退到一旁站着。
老夫人把茶盏放下,望着清韵,问道,“逸郡王忽然来访,找你何事?”
老夫人看见了清韵手中锦盒,她没有在意。
清韵眸光落到锦盒上,红着脸,望着老夫人道,“逸郡王来,也是给我送养颜膏的。”
老夫人眉头一皱,“也是送养颜膏给你?”
清韵点头,表示她没有听错。
老夫人眸光就凝紧了,“除了送养颜膏,就没说点别的?”
清韵就嗡了声音道,“他说昨儿在街上救我和若瑶郡主时,不小心踹了安郡王一脚,被献王爷罚三天不许吃饭,他是借着送养颜膏的机会出王府,来伯府蹭饭……。”
逸郡王饿的事,老夫人知道。
丫鬟领着他去清风亭,给他端茶,他就问丫鬟,“有饭菜没有,端两盘子来。”
丫鬟就赶紧来禀告她了,正巧是午时,大厨房在做菜,没有耽搁逸郡王用饭。
只是,逸郡王辛苦跑这一趟,只是为了蹭饭吗?
为了蹭一顿饭,就送养颜膏这等贵重之物?
清韵这么说,老夫人是不信的。
只是清韵一脸真诚,丝毫看不出来她在撒谎。
老夫人就在心中揣度了,安郡王送养颜膏送的莫名其妙,逸郡王更是莫名其妙。
要说安郡王是存了倾慕之心,难道逸郡王也有这样的心?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自己的孙女,她清楚,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两位郡王都为之倾倒。
清韵见老夫人不说话,就出声道,“祖母,这药膏怎么办?”
老夫人望着锦盒,眸底有抹无奈,“祖母也不知道怎么办,全交给暗卫吧。”
清韵点点头,然后就福身告退了。
出了春晖院,青莺就忍不住咕噜道,“姑娘,你说两位郡王爷到底想做什么呢?”
清韵摇头,“我要知道就好了。”
虽然逸郡王是说楚北要他抢她,可她并不相信。
青莺跟着清韵走,走到半道,她又憋不住了,“姑娘,你说这传的神乎其神的养颜膏到底长的什么样呢,比姑娘调制的药膏还要好么?”
别说青莺好奇了,清韵也好奇着呢。
三年才进贡两瓶的极品祛伤疤药,是进贡给皇上用的,偏偏皇上还一身的伤疤,这不是打脸么?
她倒要看看,这药膏是不是空有虚名。
清韵打开锦盒,把玉瓶拿出来。
青莺拿着锦盒,清韵打开瓶塞,置于鼻尖轻嗅。
她眉头皱了皱,怎么什么气味都没有?
不应该啊。
清韵又嗅了几下,还是没闻到一点气味。
要不是她能嗅到一旁的花香,真怀疑她是不是没了嗅觉了。
清韵将玉瓶倾倒,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
白皙无骨的手,像清晨莲叶,托着露珠,在晨曦照耀下,散发着光泽。
青莺瞧的惊呼,“姑娘调制的药膏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药香,这药膏,纯净的不见一点杂质呢,嗯,也闻不见香味,太神奇了,难怪三年才得两瓶呢。”
清韵嘴角猛抽。
这笨丫鬟,这哪是药啊。
根本就是水好不好!
逸郡王巴巴的跑一趟,就送她一玉瓶的水?
他和楚北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还只是纯粹的逗她玩,亦或者真的只是来伯府蹭一顿饭?
清韵想不透,她把手一抖,将手心的水抖干净。
青莺惊呆了,“姑娘,这是药啊,你怎么……。”
清韵脑门有黑线了,“有这么笨的丫鬟,我需要静一静。”
说着,清韵把玉瓶装锦盒里,拿着锦盒便走。
身后,青莺摸不着头脑,她怎么笨了?
清韵迈步进泠雪苑,才迈过院门槛,就见喜鹊在内屋前踱步。
一旁紫笺端着铜盆,苦着张脸道,“喜鹊姐姐,你还让不让我进屋擦桌子啊。”
喜鹊红着脸道,“现在还不行,姑娘没回来……。”
说着,她就瞧见了清韵,心上一喜。
瞧喜鹊那高兴劲,用膝盖想,清韵也知道楚北在她屋内。
他还敢来!
一会儿,看她不气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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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没理(求月票)
清韵打定主意好好气一气楚北,可是一进门,先受气的却是她自己。
站在珠帘外,便瞧见楚北正在她屋内用饭。
吃的差不多了,卫风在帮楚北盛汤。
清韵原就生气了,乍一见人家将她的午饭吃了,那火气蹭的一下就从心底烧到了眉头。
唰的一下,清韵打了珠帘进去,怒视楚北。
楚北瞧见了,他一手接过卫风端给他的羹汤,拿汤勺轻轻搅着,随口问道,“逸郡王惹到你了?”
清韵险些气晕,不过她努力忍着,嘴角微扬,发自肺腑的笑道,“怎么会,逸郡王风度翩翩,又爽朗大方,我们相谈甚欢,他说要娶我,我答应了。”
清韵是看着楚北说的,她越说,楚北的眼神越沉,眸底深处有火苗在跳跃,似乎要灼烧她。
清韵还嫌他气的不够,笑道,“逸郡王说是你拜托他娶我的,也就是你不反对我嫁给他了,你帮我跟逸郡王牵红线,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对了,这饭菜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叫厨房做几个送来?”
清韵语气温和,清脆动听,却把楚北气的够呛。
“我吃饱了!”楚北语气不愠。
连羹汤都没喝一口,就搁在了桌子上。
清韵眸底划过一抹浅笑,她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把玩着绣帕。
卫风站在一旁,眼睛睁大,紧紧的盯着清韵。想从她脸上看出真假来。
清韵娇容温婉,眼睛清澈如水,别说怒气了。甚至还带了一丝感激不尽。
卫风心底就打鼓了,逸郡王行事古怪,喜欢率性而为,做事顾头不顾尾,他说娶三姑娘,还真不一定是假的啊。
逸郡王身份尊贵,甩爷好几条街。整个京都,只有他不想娶的,还没有他娶不到的。
可是三姑娘会是那等被荣华富贵迷住心眼的人吗?
卫风在怀疑。却听楚北沉了嗓音道,“你先出去。”
“是。”
卫风应了一声,就跳窗走了。
卫风走后,清韵瞥了楚北。轰人道。“你也吃饱喝足了,该走了吧?”
楚北有些来气,他稳坐不动,一双耀如星辰的眼睛,紧紧的凝视着清韵。
清韵也望着他,毫不退却,脸上还写了几个字: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拉倒!
楚北笑了。那笑容从嘴角映到眸底,好像碧潭中。一朵幽莲,清然绽放,看的清韵有些回不过神来。
拥有这样漂亮的唇瓣,和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不知道容貌该是何等俊美?
想到卫风说看他的容貌,会死,清韵的好奇心瞬间熄了一半。
她哼了鼻子道,“有什么好笑的?!”
楚北的眸光没有从清韵脸色移开,“我和逸郡王认识快十二年了,你以为你说的,我会信?”
闻言,清韵两眼一翻,“别说认识十二年,有些人,你就是认识一辈子,你也不见得就了解他。”
她又没有撒谎,逸郡王确实说要娶她,只不过她没有答应罢了。
只是她没想到,楚北和逸郡王认识快十二年了,他今年也才十八岁,也就是六岁的时候就认识逸郡王了?
这交情当真不浅啊,难怪能使唤的动逸郡王放弃比试,帮他钓鱼了。
想着,清韵觉得眼前有些暗。
她抬眸,就见楚北站在她跟前,他在解腰间玉带。
清韵见了一愣,忙站了起来,红了脸道,“你想干嘛?”
楚北瞥了清韵,赌气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将生米煮成熟饭,免得有人打你的主意!”
清韵脸红的能滴血了,方才进门故意气人的气势早荡然无存了。
她转身要跑。
可是楚北身子一闪,就将清韵的去路堵住了。
清韵跑的急,一时刹不住脚,直接撞楚北怀里去了。
这哪里是逃啊,分明就是投怀送抱。
清韵又羞又恼,气骂道,“想死,就死远点儿,别死在我的泠雪苑里!”
都叮嘱过他多少回了,安心养病,别有事没事就动武功,不用武功会死啊!
楚北闷着声音道,“你要再故意气我,等不到毒发身亡,我就先被你气死了。”
清韵用力挣扎,窘红了脸,气道,“那是你气我在前,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楚北低笑,捏着清韵的脸,道,“嘴硬的很,你不是大夫吗,不知道不应该气病人吗?”
清韵气大了,“你还是男人呢,好男不跟女斗,你不照样跟我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
楚北愕然失笑,“牙尖齿利,叫人无从辩驳。”
他这算是服软了。
清韵哼道,“你无从辩驳,那是因为你没理!”
楚北,“……。”
碰到清韵,他词穷了。
被桎梏在怀中,清韵浑身不自在,她想挣脱开。
可是动了两下后,清韵脸更红了,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东西顶着她小腹。
她不傻,知道那是什么,更何况,耳边还有低闷声。
清韵吓住了,他方才解腰带,不会真的想来硬的吧?
这姿势太危险了,清韵忙道,“我口渴,想喝茶。”
楚北也尴尬着,他方才解衣,是被清韵气坏了,也存心的气气她,逗她玩的。
谁想到,清韵多动了两下,他就有反应了,只是她一个大家闺秀,应该不懂吧?
想着,楚北就松开了胳膊。
从楚北怀中出来,转身时,清韵轻呼了两口气,赶紧端起茶盏,猛灌了两口。
然后把话题岔开。道,“是你让逸郡王给我送的养颜膏?”
楚北也坐下了,耳根通红。和银色面具对比鲜明,他给自己倒茶,点头道,“是我让他送的。”
清韵无语,“你送药就算了,有必要给我送一瓶子水来吗?”
楚北将茶壶放下,才抬眸望着清韵。道,“养颜膏用完了,就装了些清水送来。”
清韵抚额。没有就算了,她又不是一定要养颜膏,可用完了,就送一瓶子清水来。她倒是要问问了。“你们是送药来,还是存心来气我呢?”
就那一玉瓶的清水,洗脸都嫌不够好不好!
楚北也知道这样做太过分,只得解释道,“送养颜膏不是目的,目的是叫人知道,逸郡王也给你送了养颜膏。”
清韵抬眸望着天花板,不让楚北瞧见她脑门上成摞的黑线。
她到底遇到的是怎样一个奇葩啊。送药不是送给她用的,而是送给别人看的。她怎么觉得心肝胃疼的厉害,要气出内伤来了。
还说他会被她气死,还不知道谁先气死谁呢。
深呼两口气后,清韵的眸光从天花板上挪到楚北身上,问道,“让大家知道逸郡王也给我送来养颜膏之后呢?”
楚北摇头,“我还弄不明白,安郡王为何好端端的给你送养颜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清韵在心中一叹,她就知道逸郡王送她养颜膏和安郡王有些关系。
天知道,安郡王怎么好端端的给她送养颜膏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过几日,就知道安郡王打的什么算盘了,”楚北声音有些飘忽。
清韵点头,然后望着楚北,问道,“安郡王和你有仇吗?”
楚北正端茶盏,闻言,手滞了下,摇头道,“我只是镇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如何招惹的上安郡王,和他有仇的是大皇子。”
清韵心中了然,笑道,“关于立储谣言,我也有所耳闻。”
有人的地方,就难免争斗,更何况是皇家,争的是君临天下的位置,哪怕争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啊。
楚北望着清韵,眸光微暗,“那些谣言,并非空穴来风,你觉得,皇上应当立大皇子为太子,还是应该传位给安郡王?”
清韵耸肩一笑,“按理自然是立嫡长子了,可要都依理来,也就没争斗了,不过,不论皇上立谁为太子,和我关系都不大。”
清韵答的随意,楚北笑了。
笑容肆意欢愉。
只是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欢愉了,“有时候,你不想争,也不想斗,却被形势逼着,不得不去争斗。”
清韵脸红了,她刚刚说话,好像直接把大脑饶了过去。
自古成王败寇,若是将来登基的是安郡王,镇南侯府能有好下场?
只怕整个镇南侯府都会被满门抄斩,很不幸,她是未来的镇南侯府大少奶奶。
她如何能幸免,关系如何不大?
她想的太简单了啊,可对朝廷争斗,她不感兴趣啊。
她望着楚北,问道,“那安郡王送我的养颜膏,我该怎么办?”
楚北望着清韵道,“我先带走。”
清韵就去拿转着养颜膏的锦盒,递给楚北。
楚北刚要接,门吱嘎一声打开。
喜鹊进来道,“姑娘,大夫人找你有事。”
清韵眉头皱紧,有些不耐烦,不知道大夫人找她有什么事。
她不想去,可是大夫人派了人来请,不去又不行。
拜托,她还没吃午饭好不好!
清韵带着不悦,迈步朝前走。
走到珠帘处,她再回头,屋内哪还有楚北的人影,早不见了。
神出鬼没的!
屋外,有一个青裳丫鬟等在那里,见了清韵,福了福身子,就在前面带路。
清韵带着青莺去紫檀院。
路上,青莺殷勤的拉着丫鬟说话,笑道,“不知道大夫人找三姑娘是有什么事?”
丫鬟嘴巴紧的很,摇头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呢,不过二姑娘和四姑娘,还有表姑娘都在大夫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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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不爽
紫檀院。
院内,繁华盛开,春色融融。
清韵进院时,正巧见到两丫鬟捧着花盆走过去。
盆内栽着瓜叶菊,花色繁艳。
叶子层层叠叠,竭力伸展自己的身躯,让自己立得舒服点。
清韵喜欢瓜叶菊的青葱如故,即便在萧瑟的秋日,它依然保持自己葱茏的本色。
大夫人院子里,栽了不少的瓜叶菊,还有西府海棠、紫玉兰。
清韵随着丫鬟迈步上台阶,进了正屋。
饶过屏风,清韵便见到大夫人坐在圆桌前,她手里拿了几张纸,瞧得仔细。
沐清芷、沐清雪还有周梓婷则站在一旁,像是怕打扰了大夫人似地,都没说话。
见到清韵过来,丫鬟提醒大夫人道,“三姑娘来了。”
大夫人这才抬眸,那一瞬间,一抹凌厉冷芒扫过,射在清韵身上,有些刺骨的冷。
但是再眨眼,又好像是错觉似地。
但清韵确定,那不是错觉。
她上前,恭谨的请安,然后问道,“不知道母亲传清韵来,可是有什么事?”
大夫人把纸放下,端起茶盏来。
沐清雪就过来,拉着清韵笑道,“三姐姐,是这样的,五妹妹在桃花宴上,许诺要送给那些大家闺秀桃花木屋,还换了样式送,可是府中下人在街上找了一上午,都没见到有卖的,可是五妹妹许诺了。就不能食言,得想法子补救,那一天。我们也只是匆忙的瞧了桃花木屋两眼,只凭着印象,大概的画了个图纸,桃花木屋是你的,你观察的肯定最细致,你将图纸画出来,让府里下人照着做。至于样式不同,表姐说,将下面的木桃花换成梅花。兰花,做些细微变动,也算是做了更改。”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虽然有些换汤不换药的感觉。可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保证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
不过沐清芷她们能帮忙,都尽量帮了,她再撇清,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清韵上前,将桌上的图纸拿起来看着,图画的和她当日做的,有七八成像了。
清韵不好推脱。就提笔蘸墨,在图纸上做了几处修好。然后道,“我记得,木屋好像是这样的。”
沐清雪就站在一旁看着,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的。”
大夫人看了两眼,就交给了丫鬟碧春,“拿去叫木匠照着这样式做一百个。”
她刚吩咐完,就有丫鬟进来禀告道,“大夫人,尚书府大太太来了。”
大夫人眉头微皱,她怎么来了?
她还想问问养颜膏的事呢。
大太太登门,大夫人只能去迎接了。
沐清雪望着沐清芷道,“堂婶娘来,肯定是有事,咱们去瞧瞧吧?”
沐清芷嘴角带笑,尚书府来伯府,炫耀居多,再不就是存心的气老夫人和大夫人,没别的事了。
几人带着好奇,跟着大夫人出门,迎接大太太。
说是迎接,其实大夫人扑了个空,大太太没等大夫人去迎接,她直接去了春晖院。
好在丫鬟及时禀告,不然大夫人要白跑一趟,非得气死不可。
没辄,大夫人又赶到春晖院了。
进门,大夫人就笑了,“堂嫂来,丫鬟禀告了我,我还特地去接你,谁想扑了个空。”
大太太站起来,跟大夫人互相见礼,笑道,“心急,就顾不得规矩礼节了。”
大夫人挑眉,“心急?堂嫂心急什么呢?”
大太太叹气道,“还不是染儿,伤了下颚,伤疤迟迟不退,一日总要照个十七八回的镜子,也气上个十七八回,这不,听说安郡王和逸郡王给清韵送了两瓶子养颜膏来,非要我来讨一瓶回去。”
老夫人眸底微沉,沐千染是伤了下颚,可伯府赔偿了两万两银子,现在又来要养颜膏了,那点点伤痕,不细看,根本就瞧不见。
大夫人坐下来,笑道,“女儿家爱美,容不得脸上有瑕疵,咱们这些过来人,也理解她。”
大太太摇头,无奈道,“我是被她吵的没辄了,幸好清韵有两瓶子养颜膏,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她说着,大夫人就在心底冷笑了。
你不好意思张口?
这是有两瓶子,便是只有一瓶,你也会来分半瓶走。
当真是嘴长她身上,话随她说了。
老夫人听得不愠,端起小几上的茶盏,拿起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
氤氲雾气,带着茶香,抹去了三分怒气。
老夫人呷了口茶,才道,“清韵已经定了镇南侯府楚大少爷的亲,安郡王和逸郡王送养颜膏给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于礼不合,清韵收不得,那两盒养颜膏,我叫人送去镇南侯府了。”
大太太怔住,“全送去了?”
她的声音透着些不愉快,她急巴巴的赶来,就是为了养颜膏,谁想养颜膏都没了。
老夫人点头,“没有留下一点。”
大太太的脸,就拉的有些长了。
清韵站在一旁,见了就心里不爽了,好像她没给沐千染留一玉瓶养颜膏,就对不起沐千染似地。
清韵上前一步,望着大太太问道,“婶娘,染堂姐脸上的伤当真那么难消吗?我赔偿了她两万两,够不够用?”
清韵语气轻柔,态度虔诚,叫大太太不好甩脸色。
加上清韵脸也受了伤,还比沐千染的严重,算是遭了报应了。
她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这才几天,已经用了三千两了,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大太太说她的,一群人都翻白眼。
这明显是假话好不好,这才几天啊,就用了三千两了?
不过,用了三千两,还剩下一万七千两呢。
清韵看着大太太道,“昨儿,镇南侯府给我送了一瓶子药膏来,说是花了一万两买的,我用了一日,效果极好,染堂姐要不要试一试?”
大太太点头,道,“那你将药膏拿来,我拿回去给染儿试试。”
清韵无语,都说了是一万两买的,她毫不犹豫就要她拿来给沐千染,她说的出口。
药给沐千染治好了,那沐千染不是凭白落下一万七千两?!
老夫人听着,脸也沉的厉害,她道,“那怎么行,清韵的药,是镇南侯府送的,给她恢复容貌用的,要是给了染儿,那清韵怎么办,左右染儿还有一万七千两买药,拿一万两出来,叫清韵托镇南侯府买一瓶,应该不是难事。”
大太太知道老夫人生气了,但是她并不在意,染儿毁容,是清韵害的,她有那责任帮她恢复容貌。
她在乎的是药有没有效果。
“那药效果当真好?”大太太有些不信。
清韵笑道,“我试过了,效果不错,镇南侯府送来的,我想差不了吧?婶娘要是担心钱花了,却没什么效果,可以再等五日,五日后,我的脸就恢复如常了,我的脸伤的比染堂姐重,要是我都治好了,没道理染堂姐的治不好不是?”
清韵语气温和,透着自信。
大太太有些信了,她就算不信清韵,也该相信镇南侯府不是?
只是一万两银子,买一瓶子药,叫她如何舍得?
而且,沐千染的脸,恢复的差不多了,根本用不到一瓶子,买了也是浪费。
可她找清韵要,就算清韵肯,老夫人也不肯啊。
大太太在权衡,房梁上,卫驰脸有些冷。
屋子里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三姑娘伤了沐尚书府大姑娘的脸,还是伤在下颚,还比三姑娘昨天伤的要轻,居然赔偿了两万两?
她可知道两万两能办多少的事了!
赔偿了钱不算,还要三姑娘把药给她用?
而且,三姑娘性子温和,不是喜欢惹事的性子,必定是被人冤枉了。
卫驰越想越气,最后,他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了屋内。
清韵说完,就坐下了。
大夫人的眸光一直打量着她,眉头陇紧,眸底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狠辣之色。
当真是小觑她了,攀上了宁王府若瑶郡主,定了镇南侯府的亲,安郡王和逸郡王都上赶着给她送稀罕少见的养颜膏来。
清韵的本事,叫大夫人心惊。
大太太来,只是为了养颜膏,现在养颜膏没了,她小坐了片刻,就走了。
大夫人送她出门。
清韵和沐清芷几个陪着老夫人坐了会儿,老夫人乏了,她们也都福身告退了。
出了春晖院,清韵迈步下台阶。
周梓婷叹道,“时间过得真慢啊,还不入夜。”
沐清芷笑道,“入了夜,也会担忧的睡不着觉。”
沐清雪就笑道,“要不我们去流韵苑绣针线吧,一朵牡丹绣下来,不晚也晚了。”
周梓婷点头叫好,“不绣牡丹,下棋作画也好啊,总要找些事做,打发时间。”
几人约好,去流韵苑玩,没有要算上清韵的意思。
几人有说有笑的,沐清芷还挑衅似地撞了清韵一下。
青莺鼓着腮帮子,气撅了嘴,问清韵,“姑娘有没有撞疼?”
清韵摇头,正要说没事。
那边,秋儿火急火燎的奔进来,大喘气道,“不好了,五姑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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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抗拒(求月票)
一句话,怔住了多少人。
丫鬟婆子都停下手中的活,望着秋儿。
沐清芷上前两步,问道,“五妹妹出什么事了?”
秋儿脸有些红,但红着透着一丝的惨白,像是受到了惊吓。
周梓婷催她,秋儿不敢隐瞒,就道,“大厨房给五姑娘送了些吃的去,五姑娘就在佛堂内用饭,她越吃越生气,将手里的鸡腿丢了,砸到供桌的烛台,烛台滚了下来,惊了房梁上过路的老鼠,老鼠掉了下来,摔死了……。”
老鼠摔下来,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沐清柔吓的一跳,再不敢多待,转身就跑。
可是跑的太急,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绊倒了门槛,直接摔了下来。
她的脸从粗糙地面滑过,伤的有些严重。
周梓婷几个听呆了,她们还以为沐清柔是罚跪,太累扛不住晕了。
谁想到,她罚跪,大厨房还给她送吃的去,还有鸡腿?
跪了一夜,膝盖酸疼不止,哪有力气跑啊?
可见她罚跪根本就是假的!
在佛堂吃荤,那是大不敬,活该受惊摔倒!
几人心里幸灾乐祸,巴不得沐清柔就此毁了容,可嘴上都在担忧,“五妹妹怎么这么倒霉,我们去瞧瞧她吧。”
说着,几人就迈步朝佛香院走去。
青莺有些兴奋,望着清韵道,“姑娘,我们去不去看?”
清韵用行动答复青莺。她去看热闹。
她不去,那是不关心府中姐妹,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数落呢。
不等她们走到佛香院。半道上,清韵就听到了沐清柔的哭声。
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
两婆子抬着她,急快着脚步走过来,都没停,就直接抬走了。
匆匆一瞥,只见到沐清柔右边脸,满是血。身上都是灰土泥巴,有些凄惨。
婆子脚步快,清韵是追不上的。但也转身跟着走。
只是才走了两步,身后就有阴阳怪气声道,“都怪有些人心太硬,要是早早的免了五妹妹的罚。五妹妹怎么会这么倒霉?要是就此毁了容。不知道某些人会不会因此良心不安?”
是沐清芷的说话声。
清韵转身看着她,冷笑一声,“我还从未想过,二姐姐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五妹妹倒霉,你不怪那只老鼠,不怪大厨房给她送饭菜,偏偏怪到我头上来。你怎么不说五妹妹不该将我的桃花木屋据为己有,不然什么事都不会有?!”
沐清柔倒霉。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大夫人对她的宠爱造成的!
她们不敢怨大夫人,不敢说沐清柔的不是,就把矛头对准了她,才在老夫人跟前给了她一次教训,还不够呢。
这一回,不知道老夫人作何想。
沐清柔伤了脸,她固然心疼,但是沐清柔为什么受伤,说出去叫人笑话啊。
罚跪佛堂,居然还能吃鸡腿,这是哪门子的罚跪?
这是阳奉阴违!
堂堂伯府,就是这样执行家规的,当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有些人,当真是不作不死啊。
再说,大夫人送大太太出府,两人一路说话,走的很慢。
才走到二门呢,就有丫鬟将沐清柔受惊伤了脸的事禀告大夫人。
大夫人当时就丢了大太太,赶紧去看沐清柔。
大太太今儿来伯府,没讨到好,心里有气,谁想到临走,还能看一回热闹。
尚书府也没什么急事,她就索性留下来看热闹。
大夫人三步并两步赶到芙柔苑。
还没进门,就听到沐清柔的哭声,心疼的她心都揪到了一处。
她赶紧进屋,坐到床边。
沐清柔扑到她怀里,大夫人安慰她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沐清柔不担心会死,她只哭着问,“娘,我会不会毁容,我不要毁容……。”
沐千染伤了下巴,都急的跳脚,这么多天还不好。
她脸火辣辣的疼,她方才照镜子了,伤的有沐千染的十倍重,她肯定会毁容的。
清韵站在一旁,她身侧是周梓婷。
她捂着胸口,疼的呲牙。
方才她们进来时,沐清柔正照镜子,对着镜子大发脾气,桌子上的东西,一阵乱摔。
好巧不巧的,胭脂盒砸在了周梓婷胸前,当时就疼的她只叫。
只是沐清柔气头上,又伤的那么严重,她也不是故意砸她,有气都没地方出。
大太太随后进屋,看着一地的狼狈,眉头皱紧。
她走近,看见沐清柔脸上的伤,她倒抽了一口气,“怎么伤的这么重?”
她语气惊讶,带着同情。
可怜大夫人,刚哄的沐清柔别哭,听大太太一说这话,沐清柔的哭声更大了。
大夫人瞥头狠狠的瞪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没有说什么,但眸底有笑。
当真是报应,清韵推倒染儿,她沐清柔才是始作俑者,干了坏事,不知道悔过,还去染儿跟前凑热闹,没想到她也有摔了的一天吧。
大夫人安慰沐清柔别哭,然后吼道,“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丫鬟颤巍巍的回了一句,“已经去请了,一会儿就来。”
大夫人一肚子火气,见清韵她们杵在屋子里,火气更旺,“都给我出去!”
声音冰冷,眼神如刀。
沐清芷几个还从未见大太太这样愤怒过,不敢再留,胡乱福了福身,就都出了屋子。
大太太知道大夫人生气,她是长辈,不好在小辈伤口上撒盐。也出了屋子。
不过,她没有回去,而是在芙柔苑正堂喝茶。
清韵几个也在正屋。都没有走。
一盏茶后,丫鬟就将大夫请了来。
来的有些急,大夫有些气喘不止。
大夫进屋后,老夫人也来了。
她一来,正巧听到大夫道,“五姑娘的脸伤的有些严重,怕是要留疤。”
老夫人心提了起来。看大夫人的眼神,要多冷,就有多冷。
沐清柔为什么受伤。老夫人一清二楚。
她更知道,没有大夫人的命令,大厨房不敢违逆她,给沐清柔送饭。
大夫人知道。她惹怒了老夫人。可是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了,问大夫,“当真没办法了吗?”
大夫摇头,“或许太医院太医有办法。”
老夫人就吩咐孙妈妈道,“拿伯爷的请帖,去请太医来。”
孙妈妈赶紧去办事了。
沐清柔在哭,大夫人赶紧安慰她。
碧春在一旁,提醒道。“大夫人,养颜膏肯定能恢复五姑娘的容貌。”
大夫人听得一怔。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只是养颜膏,清韵给了镇南侯府啊。
大夫人望着清韵,吩咐道,“快将养颜膏讨回来!”
听着大夫人的命令,清韵心中不愠。
安郡王送的养颜膏,天知道他什么目的。
逸郡王送的只是清水,有屁用啊。
拿人家的手短,用了养颜膏,后果谁承担,她能指望沐清柔吗,还不是她自己?
清韵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眉头紧锁,她没有大夫人那么冲动,那养颜膏不是清韵的,可以随意碰。
只是沐清柔的脸受伤,总不能看着她毁容。
老夫人望着清韵道,“将镇南侯府给你送的药膏先拿来,看看有没有用。”
清韵看着老夫人,脸上有些抗拒。
老夫人看了清韵一眼,眸光落到沐清柔身上,道,“若是清柔能用到,伯府会给你再买一瓶。”
有这话,清韵就满意了。
她福身道,“清韵这就回去给五妹妹拿药膏。”
清韵出了屋子,青莺紧随其后。
等出了院门,青莺四下瞧瞧,才不满道,“为什么要帮五姑娘,又不是什么好人!”
清韵轻叹,哪是她想帮啊,是不得不帮。
谁叫她话说在前头了,能帮沐千染买,还能不帮沐清柔买?
不过想到一万两,或许还不止一万两,清韵心情又好了不少。
她迈步往前走,青莺撅着嘴,四下张望。
远处,有一粉裳丫鬟,拎着裙摆跑过来,神情焦灼。
青莺眼睛眨了下,道,“那不是大堂姑娘的贴身丫鬟喜儿吗,她怎么跑的那么急?”
听青莺这么说,清韵也瞥头看了眼。
确实是喜儿,那样子,像是沐千染出了什么事似地。
清韵耸耸肩,迈步回泠雪苑。
她回了内屋,把梳妆台前,一胭脂盒拿在手里。
看着胭脂盒,清韵眼角跳了下。
一万两银子的药膏,用这样普通的胭脂盒装,太不搭调了。
她吩咐青莺道,“将昨儿若瑶郡主送我的药倒下来,把瓶子洗干净,拿来。”
青莺点点头,就忙去了。
清韵等了半天,青莺才拿了瓶子跑进来。
她一脸笑容,道,“姑娘,你猜大堂姑娘出什么事了?”
清韵从她手里接药瓶,笑道,“能出什么事?”
青莺捂嘴笑,“她也毁容了,听丫鬟说,大堂姑娘午睡起来,对镜梳妆,手中金簪一抖,就划破了脸颊,伤的有些严重。”
清韵怔住,“这么巧?”
青莺连连点头,“可不是就这么巧了。”
可怜大太太还有些幸灾乐祸,谁想转过脸,堂姑娘也出事了。
喜鹊站在一旁,听得眼神微闪。
清韵转身,正好见到她不对劲,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喜鹊凑到清韵耳边,咕噜道,“今儿卫驰问奴婢,姑娘你伤了堂姑娘,赔偿两万两银子的事……。”
提起这事,喜鹊就来气。
当着卫驰的面,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
然后,五姑娘就伤了脸。
再然后,堂姑娘也毁了容貌。
她能相信这一切跟卫驰无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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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如初(求月票)
清韵轻抚额头,嘴角微弧。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事就是卫驰干的。
只是他这速度未免也太麻溜了些吧?
不过,这倒是给她出了口恶气。
清韵走到窗户旁,探出脑袋,左右望了望,最后眸光落到一棵大树上。
然后,从树上跳下来一黑影,一身黑衣劲装在阳光下,气势凛然。
卫驰纵身一跃,就到清韵跟前停下了,问道,“三姑娘找属下有事?”
清韵清澈明净的眸底,闪着莹润笑意,问道,“沐清柔和沐千染脸受伤,是不是你……?”
清韵话未问完,卫驰就道,“尚书府姑娘是属下干的,府上五姑娘,是个意外,属下还未出手,她就那样了。”
卫驰敢作敢当。
是他做的,他认。
不是他做的,他不邀功。
不过,沐清柔倒霉,虽然他没有直接出手,却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那在房梁上跑的老鼠,不是被沐清雪吓掉下来,是被卫驰吓的。
那只倒霉老鼠正在房梁上爬啊啃啊,玩的不亦乐乎,卫驰纵身一跃,就上了房梁。
四目相对,卫驰眸光森冷,透着寒光。
那老鼠一惊,转身要逃,结果倒霉的脚下一滑,就摔了下去。
老鼠受惊在前,沐清柔受惊在后。
卫驰还没想好怎么给沐清柔教训,她就先摔了。还摔的那么惨。
他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却也不好火上浇油,雪上添霜。就转身去了沐尚书府。
卫驰帮她出气,清韵向卫驰道谢。
卫驰脸难得一红,连忙摇头道,“保持主子心情愉悦,是属下应该做的。”
卫驰尽忠职守,他负责保护清韵,就不能让清韵受丝毫的委屈。
只是清韵的委屈。没法洗白啊,因为伯府承认了,还给了赔偿。
不然。今天大太太怎么会那样自然而然的就要清韵把药拿给她,带回去给沐千染试一试?
在人家心里,清韵害沐千染下颚留疤,她有那么责任帮她除掉。
可清韵是被人冤枉。替人背了黑锅。
别说清韵气了。就是卫驰听着,也是一肚子邪火。
而且,他从清韵和大太太的话中,听的出来,清韵想将赔偿的两万两银子再要回来。
只是,凭着沐千染下颚上的伤疤,清韵想要回两万两,根本不可能。
卫驰就小露一手了。
他不但要帮清韵出气。还有沐尚书府承清韵的情。
恢复下颚的伤疤,就算是应当的。脸上的伤总和清韵无关吧?
卫驰看着清韵手上的药瓶,笑道,“三姑娘的药瓶还是略大了些。”
清韵笑了,没看出来卫驰还有奸商的潜质。
一瓶子药装的分量少,就得多买一瓶啊,一瓶一万两呢。
清韵决定听取卫驰的建议,只是她手头上没有更小更好看的玉瓶了。
卫驰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小玉瓶递给清韵。
那玉瓶呈葫芦状,差不多中指那么长。
小巧玲珑的,叫清韵嘴角抽了又抽。
她手里的药,能装两瓶了……
清韵接了小玉葫芦,卫驰就纵身离开了。
清韵将药倒进小玉葫芦里,然后去了芙柔苑。
她刚走到院门口,就有丫鬟急忙跑出来,和清韵迎面碰上。
丫鬟赶紧福身见礼,道,“三姑娘总算是来了,大夫人都等着急了。”
清韵在心底冷哼一声。
这就等不急了啊?
当初,她咽下半根绣花针,嗓子疼的在床上打滚,可有谁这么急过?
她当时性命堪忧,沐清柔至少没有性命危险吧。
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可怜些。
清韵迈步上台阶,进了院子,朝正屋走去。
屋内,济济一堂。
清韵进屋,就听到丫鬟禀告大夫人道,“三姑娘来了。”
大夫人就站在床边,神情紧张的看着太医帮沐清柔处理伤口。
清韵走之前,屋子里还有大夫,这会儿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走了。
清韵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很快,太医就将沐清柔的伤口处理好了。
伤口更加的明显,伤的很重,叫人瞧了心疼。
大夫人望着太医,问道,“钱太医,清柔的脸,能保证不留疤吗?”
钱太医望着大夫人,摇头道,“想不留一点疤,除非有一瓶子养颜膏,若是用寻常药物,难。”
大夫人脸一白,养颜膏,极品祛疤良药,进贡之物,三年才得两瓶,宫里那些贵人都不够分的,她哪里去弄?
清韵倒是有两瓶,可她叫人送镇南侯府去了,老夫人也不可能为了清柔,得罪镇南侯府,夹在逸郡王和安郡王中间难做人。
可要是脸上留疤,将来清柔还怎么许人,岂不是毁了一辈子?!
大夫人望着清韵,伸手道,“快将药膏拿来。”
清韵用的药,是她和沐清柔最后的救命稻草。
清韵伸手,将药瓶子递了上去。
大夫人看着那小玉葫芦,眉头皱紧,“就这么一小瓶,就要一万两银子?!”
清韵轻点了点头,“暗卫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
清韵这么说,大夫人没再理会她,将小玉葫芦递给钱太医,道,“钱太医看看,这药可能让清柔不留疤?”
看着大夫人手里的玉葫芦,钱太医眉头挑了下。
这小玉葫芦怎么瞧着那么的眼熟啊?
那不是他装金疮药给楚大少爷用的吗?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金疮药还能祛除疤痕的呢。楚大少爷这是逗三姑娘玩的吧?
钱太医在心中腹诽,还是伸手接了小玉葫芦。
他掀开盖子,轻轻嗅了下。
鼻尖一股清香萦绕。若有似无。
他眉头又挑了下,倒了些药在手心,又嗅了下,眸光大亮。
他有些激动道,“这药膏极好,就算不能跟养颜膏媲美,也差不了多少了。”
言外之意。就是能保证沐清柔脸上不留疤了。
大夫人听了高兴,坐到床边,握着沐清柔的手。道,“娘说不会让你留疤,就一定不会让你留疤的。”
沐清柔连连点头,太医说的话。她听见了。
能不留疤。她就安心了。
老夫人眉头拧紧,问太医道,“保证清柔脸上不留伤疤,需要几瓶子这样的药?”
钱太医看着手中玉瓶,有些窘了,用这样小的玉瓶装药,还要一万两银子一瓶,谁制的药啊。心这么黑。
钱太医在心中嘀咕,清韵站在一旁。打了个喷嚏。
钱太医挑了下眉头,多看了清韵两眼。
他眸底微动,有光芒闪烁。
这药膏,用药之法,和上回给楚大少爷开的药方,应该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那药方,他记得真切。
用药之独特,堪称胆大妄为,他生平仅见,他可是将药方熟记于胸,回去仔细研究。
那药方上的字,娟秀有力,但难掩一抹温婉之气,应该是出自女儿家之手。
正巧,安定伯府三姑娘,以胆大妄为出名。
那药方,不会是沐三姑娘开的吧?
钱太医猜测着,然后他讪笑一声,觉得自己糊涂了。
三姑娘,乃大家闺秀,擅抚琴唱曲,小小年纪,又居于深闺,从哪里习得高超医术,根本就不可能啊。
而且,这药应该是楚大少爷送她的。
当初,听说她嫁给楚大少爷,他还在心里小小的同情了她一把。
他认识楚大少爷也有六年了,他被毒素缠身,受惊折磨,是他亲眼所见。
那一身的毒,用尽办法都去除不掉,根本熬不了两年。
沐三姑娘嫁给他,必定是守寡的命。
谁想到,才和沐三姑娘定亲没几天,楚大少爷就寻得了解毒之法,不出半年,身上的毒就能除尽。
可见三姑娘是个有福之人啊,也难怪镇南侯府如此看重她了。
钱太医望着老夫人,道,“这药,三瓶都不一定够用。”
闻言,老夫人倒吸了一口气。
三瓶不够,那就要四瓶啊,四万两银子啊!
大夫人咬紧银牙,她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陪嫁也才五万两,要是给沐清柔买药治病,就不能让她风光大嫁了。
想着,大夫人手攒紧了,她瞥头扫视清韵,眸光深处有杀意。
若是眼神能杀人,清韵早千疮百孔了。
大夫人和沐清芷想的一样,沐清柔会伤了脸,都是清韵的错,是她阻拦沐清柔出佛堂,不然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清韵知道大夫人会迁怒她,有些人,生来就不知道反省两个字怎么写,她从来不会做错事,因为就算是错了,也会强摁到别人头上,她始终是无辜的那个。
可是,有些事,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还有个公道人心。
沐清柔为什么会伤了脸,伯府上下,人尽皆知。
要是这一次,老夫人还是非不分,偏袒大夫人,那从今以后,她沐清柔绝对不会再遵守伯府家规,更不会对她有半分敬重。
钱太医将玉瓶还给大夫人,道,“若是五姑娘不急着去掉伤疤,可以用一般的药,等伤口结痂,露出疤痕再用药,那样,三瓶药就够用了,只是要多花些时间。”
大夫人忙问道,“那要多久?”
钱太医思岑了几秒,回道,“用这药的话,十一二天就能恢复如初了,若是用一般的药,要一个多月。”
不管怎么节省,都是要买三瓶药的。
清韵感觉到三万两银子再朝她招手了,心情那叫一个爽歪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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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保胎(求月票)
钱太医从药箱子,拿了瓶子药出来,那就是寻常的药,给了大夫人后,道,“五姑娘受惊不小,我给她开两服药,稳住心神,以免夜里做噩梦。”
大夫人点点头,道,“有劳钱太医了。”
有丫鬟过来,请钱太医去开药方子。
那边,沐清柔就道,“娘,快把药膏拿来,给我先擦上。”
脸一个月不好,她就一个月不能出门,她忍不住。
大夫人拿了药,坐到床边。
沐清柔看着两瓶子药,嘴撅的高高的。
她伸手要拿钱太医给的药膏,比起花一万两银子买一小瓶的药,她宁愿再府里多待一个月。
沐清柔手刚碰到药瓶,大夫人就把两瓶药都塞沐清柔手里了,道,“你仔细擦药,别再哭了,伤口碰到眼泪,不容易好。”
说着,大夫人眸光从小玉葫芦上扫过。
沐清柔点点头,道,“娘,我知道了。”
大夫人把药给了沐清柔,就站了起来,对老夫人道,“清柔倒霉,伤了脸,现在要买三瓶药,媳妇身上实在没那么多钱,能不能从公中拿?”
清韵站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绣帕,她微低着头,嘴角有一抹冷笑。
想当初,沐清柔借她之手伤沐千染,她背了黑锅,赔偿沐千染两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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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觐见(求月票)
看着那一溜烟,还不同颜色的小玉葫芦,清韵几乎捧腹。
清韵笑的太肆意,丫鬟也笑的合不拢嘴。
不过丫鬟笑的是七万两银子。
清韵笑的是……葫芦娃。
想到前世恶搞葫芦娃的表情,清韵是笑的腮帮子疼,她坐下来,摆手道,“装一玉葫芦,其他的收起来。”
青莺望着清韵,“药能装三个玉瓶子,不全装吗?”
清韵摇头,笑道,“不用。”
药这么昂贵,必然少见,要是一次送三瓶,就谈不上物以稀为贵了。
大夫人会觉得钱花的不值,然后就有事没事拿冷眼看她。
她虽然不在乎,可能被少瞪两眼,总是好的。
第二天,清韵就带着一玉葫芦去紫檀院给大夫人请安。
清韵去的不算晚,可是扑了个空,大夫人不在紫檀院,而是去芙柔苑看沐清柔去了。
清韵只好改道芙柔苑了。
屋内,大夫人正陪沐清柔用早饭。
清韵还以为沐清柔受了惊,心情不好,会食不下咽,大夫人来是劝她多用些的。
可是站在珠帘外,瞧见沐清柔大快朵颐,哪有食欲不振啊,食欲比她都好呢。
大夫人笑道,“吃慢些,仔细噎着。”
沐清柔嘴中塞满了,含糊其辞的应着。
丫鬟上前,禀告道,“大夫人,三姑娘来了。”
大夫人给自己夹了个玲珑虾饺。放入碗中后,才瞥了眼珠帘外。
她放下筷子,拿帕子轻拭嘴角。道,“进来吧。”
清韵这才打了帘子进去。
沐清柔的好食欲,见到清韵,登时就没了一半,她气不打一处来的把筷子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可是再抬眸时,瞧见清韵手里的玉葫芦,她一肚子火气又不好朝清韵发了。
谁叫她现在还有求于清韵了。万一清韵不给她买药了,她脸上岂不是要留下疤痕了?
清韵上前,给大夫人见礼。
大夫人轻点了下头。她瞥着清韵手中小玉葫芦,手攒的紧紧的。
清韵请过安后,将小玉葫芦放下,道。“昨儿回去。我便嘱托暗卫帮五妹妹买药,一大清早,刚起来,暗卫就把小玉葫芦放我书房里了。”
大夫人接过小玉葫芦,望着清韵,问道,“就一瓶?”
清韵点头,“就一瓶。暗卫说这是最后一瓶了……。”
好吧,清韵话还没说完。沐清柔就炸毛了,“最后一瓶了?!”
她声音尖锐,刺的人耳膜生疼。
清韵陇了下眉头,解释道,“是镇南侯府的最后一瓶,毕竟这药昂贵,一次买下两瓶,已经不错了,这一瓶,起先也是给我准备的,怕我不够用,因为我催,所以暗卫赶紧送来了,余下的两瓶,镇南侯府派人去买去了,最快三天之内才能送到。”
听清韵这么说,沐清柔这才放心,她从大夫人手里接了小玉葫芦,打开看着。
见小玉葫芦是满的,她就放心了。
她昨天倒了清韵半葫芦药,生怕清韵又倒回来,好在是没有,不然要她好看!
沐清柔看了小玉葫芦半天,然后抬眸望着清韵,道,“一会儿,要是尚书府找你买药,你就说买不到了,听到没有!”
清韵背脊发凉。
好一对心肠歹毒的母女,自己的脸恢复不了容貌,就火急火燎的,又哭又闹。
现在她能恢复了,还阻止她,不要她帮沐千染,让她脸留着疤痕,她可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沐清柔说这样的话,大夫人坐在一旁,竟然也不阻止。
清韵看着沐清柔,道,“不用这药,又没有养颜膏,那染堂姐的脸岂不是恢复不了了?”
沐清柔瞪了清韵一眼道,“她的脸能不能恢复,关你屁事,伯府被贬,尚书府没少袖手旁观,三老夫人和大太太没少来伯府炫耀,惹老夫人生气,大姐姐嫁给定国公府大少爷,顾家和咱们沐家早就是姻亲了,尚书府还把大堂姐嫁给顾三少爷,说白了,不就是大姐夫中风偏瘫了,定国公府将来由三少爷继承吗,一想到大姐姐将来得看大堂姐的脸色过日子,我心里是一百个不爽,她的脸要是恢复不了容貌,我就不信定国公府不退亲!”
清韵心中冷笑。
当真是一点不长记性,都说了不要拿她当傻子,想忽悠便忽悠,你直说不想看沐千染恢复容貌,嫁的好就是了,何必将理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
她信,除非脑袋被门夹了。
清韵看着沐清柔,摇头道,“就算定国公府退了大堂姐的亲事,顾三少爷还是要娶别人,大姐姐终究还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大堂姐嫁给顾三少爷,就算她不愿意,为了脸面,也不会对大姐姐太差,再者,我昨儿已经说帮她买药了,岂能食言而肥,我想大堂姐承了我的情,就更不好意思对大姐姐不好了。”
听着清韵的话,沐清柔呲笑一声,“不好意思?你觉得她们会不好意思吗,拿了伯府赔偿的钱,不照样怪罪你弄伤了她的脸,算了,你都不顾大姐姐了,我还说什么。”
其实,沐清柔也在纠结。
她既希望沐千染恢复不了容貌,又希望她花四万两银子。
不论哪个,她都高兴。
清韵没事,就朝大夫人福身道,“不打扰母亲陪五妹妹用早饭,清韵去给祖母请安。”
出了芙柔苑,清韵朝春晖院迈步走去。
刚到院门口,便瞧见沐清芷几个走过来,几人有说有笑,议论的是沐千染脸上的伤。
清韵微微惊讶,“你们去尚书府了?”
沐清芷轻哼一声,迈步走了。
沐清雪笑看着清韵,便走便笑道,“三姐姐好睡眠,我们几个这几日,天不亮就醒了,早上闲来无事,就去探望了下大堂姐,她脸上的伤,比五妹妹严重的多,五妹妹用了三姐姐的药,脸都结痂了,她还没有。”
周梓婷点头道,“伤的那样重,我见了,都心里发憷,不敢戴金簪了。”
她今儿容妆淡雅,头上只带着两支青玉簪,可见是真怕了。
沐清柔和沐千染毁了容,有钱买药。
她要是毁了容貌,谁给她钱买药,指望伯府吗,就算外祖母同意,大夫人也不会同意。
三人迈步往前走,刚饶过屏风,就听沐清芷道,“祖母,婶娘不打算托三妹妹买药的,说是三老太爷会直接托镇南侯买。”
老夫人听得一笑,笑意浅薄,未达眼底。
她哪里不明白,尚书府觉得那药不值一万两,担心清韵骗她们呢。
更怕欠伯府一个人情,到时候她有事相求,不好拒绝。
她端起茶盏,道,“不找清韵也罢,也省的她还未出嫁,就给镇南侯府一再添麻烦。”
清韵几个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了清韵,眸带笑容,道,“过来,让祖母瞧瞧,脸上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清韵迈步上前,挨着老夫人坐下后,才将脸上罩着的纱巾取下。
她脸白如玉,新长出来的肉嫩偏红,像是胭脂没有抹匀,分外惹眼。
老夫人看的仔细,点头道,“药确实不错,才两天,就落痂了。”
老夫人看完,帮清韵把纱巾罩起来。
此时,外面走进来个丫鬟,上前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传召三姑娘进宫。”
又要进宫?
清韵轻撅了下嘴,不乐意道,“恢复伯府侯爵,直接下圣旨不就好了,传我进宫做什么?”
老夫人嗔了清韵一眼道,“皇上传召,不得抱怨,快去吧,莫叫皇上等着急了。”
说完,又叮嘱清韵道,“进了宫,切忌不要冲撞了皇上和宫中那些贵人。”
清韵轻点应下,这才随着丫鬟离开。
她一转身,老夫人的脸色就从温和变成了担忧。
神情紧张,口中直念佛号,求列祖列宗保佑。
伯府门前,有公公驾着马车等候着。
那公公清韵还有些面熟,她在孙公公身边见到过。
见了清韵,小公公脸上一笑,给清韵请安,道,“三姑娘,请上马车。”
清韵朝小公公一笑,由着青莺扶着上马车。
青莺也钻了进来,等马车动起来,青莺吐了下舌头,俏皮道,“老夫人忘记让红绡姐姐陪姑娘进宫了。”
她能进宫,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看着青莺一脸偷着乐,就跟捡了钱似地,清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皇宫,不是那么好进的啊。
天知道,进宫之后等着她们的是什么?
马车汩汩朝前,很快就进了皇宫。
清韵还以为马车会在停车处停下,谁想到马车直接朝前驶去,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清韵掀开车帘,望着窗外。
她见到的是巍峨的宫殿,青砖碧瓦,琼街玉台。
这好像是议事大殿?
见清韵望着大殿走神,小公公笑道,“三姑娘,您快下马车吧,耽搁了这么久,皇上和满朝文武该等着急了。”
清韵怔住,心就扑通乱跳了。
青莺麻溜的下了马车,然后扶清韵下来。
小公公前面领路。
清韵迈步,朝议事殿走去。
一通台阶走下来,清韵有些粗喘气。
她朝前走着,就听孙公公粗哑的公鸭嗓音传来,“传三姑娘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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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隐瞒
孙公公喊了一遍,门口的公公又重复了一遍。
等话音落定,清韵便迈过议政殿门槛,朝前走去。
议政殿,极少有女子上殿,皇上在位十九年,进议政殿的女子绝对不超过一只手。
今儿传清韵来,为的是恢复伯府侯爵,是朝廷大事。
清韵努力镇定从容的朝前走。
一群大臣都转身望着她。
渐渐的,清韵的脸窘红了,好似三月里的娇嫩桃花,仿佛一阵风过,就会吹的落英缤纷、花瓣如雨,叫人惊艳。
再看她的眼,明眸似水,闪着一点点琉璃般的璀璨光芒。
诸位大臣,暗暗吃惊。
想当初,他们初进议事殿,面对满朝文武,也是大气不敢粗喘,窘的脸红脖子粗。
安定伯府三姑娘,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竟然做到气定神闲,脚步也不凌乱,当真是大胆。
别说,整个大殿,钦佩清韵胆量的有一大半。
在桃花宴上,跪求皇上恢复伯府侯爵,被人反对,甚至皇上生气,她依然不退缩,而是拿对联为难满朝文武,又派暗卫保护皇上,到讨要免死金牌……当真是一次比一次大胆。
清韵上前,跪下给皇上请安。
“清韵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脆悦耳,如空谷莺啼声响彻大殿。
皇上端坐龙椅之上,神情温朗。道,“平身。”
清韵赶紧谢恩,然后起身。
皇上陇了陇龙袍。笑看着清韵,问道,“朕传你来议事殿,有何感觉?”
清韵眼皮跳了下,她有些怕了,皇上锄头耍的好,挖坑的本事一流。上回被她连坑好几次,她有些担心,这又是个大坑。
清韵定了定心神。回道,“方才进来,瞧见满朝文武都在,清韵有些后悔没生做男儿身。”
听到清韵回答。皇上笑了。“朝堂之上,分文武,你想做文官,还是武官?”
清韵,“……。”
果然是个坑。
自古,文武之斗,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掐起来那叫一个惨烈。
皇上这是觉得上朝太枯燥,想借她的手挑起文武之斗么?
清韵眼珠子一转。笑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清韵自然想文武双全了。”
闻言,皇上大笑不止,“志向高远,又胆识过人,要真生做男儿,朕不杀你,必寝食难安。”
清韵,“……。”
脑门黑线狂掉不止,清韵颤巍巍道,“皇上,我只是随口吹吹牛……。”
清韵说她是吹牛,皇上则笑道,“朕以为你胆大,不怕吓唬。”
清韵抬手,擦头上冷汗。
皇上,你不合适开玩笑,你知道么,我的小心肝被你吓破了,你赔我么?
镇南侯站在一旁,望着皇上道,“沐三姑娘再胆大,到底是个姑娘家,皇上莫要吓唬她。”
皇上赫然一笑,“确实是个姑娘家,不过就这样一个姑娘家,却难倒了朕的满朝文武,要真生做男儿身,朕当礼贤下士。”
皇上笑着,一堆大臣尴尬了。
尤其是那些个文臣,都低着脑袋,连呼吸都尽量的弱。
清韵窘了,上前一步,道,“皇上,那幅对联并非清韵所出,清韵当日就说了,是偶得一幅上联。”
听清韵这么说,皇上挑了下眉头。
清韵确实说过她偶得一幅上联,大家下意识的以为是她在无意中想到的,谁想是别人出的啊?
皇上微微一笑,道,“朕倒是好奇那幅上联是谁出的了。”
皇上一问完,清韵就扭头望着镇南侯了。
一堆人都跟着她望着镇南侯。
皇上惊诧了,“莫非那上联是镇南侯出的?”
镇南侯面不改色,道,“是老夫出的,江老儿将他外孙女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老夫想考考她,就随口出了这么个上联。”
镇南侯不脸红,清韵脸红的厉害,接口道,“这幅对联实在是难,清韵想了好几天,都想不出来,又怕丢脸,才会在桃花宴上,为难满朝文武。”
朝堂上,那么多翰林学士,都对不出来,她一个姑娘家,对不出来也不丢脸。
她这也算是借力打力了。
那些大臣脸上的尴尬消去了不少。
输给镇南侯,怎么也比输给清韵脸上有光些。
只是镇南侯随口出了个上联,就将他们都难住了,往后在镇南侯跟前,平白矮了一节。
镇南侯心情很爽,望着皇上道,“那幅对联,过了三日,都没人对出来下联,皇上应当遵照当日许诺,恢复安定伯府侯爵之位。”
镇南侯说完,就有一位大臣站出来,道,“皇上,臣倒是听到一些传闻,说江老太爷对出了下联。”
皇上嘴角上扬,“是吗?”
镇南侯笑道,“传闻而已,如何信的?兴国公不是打算找江老太爷进宫询问吧?”
清韵听得恍然,她还纳闷,镇南侯手握重兵,又没人对的出下联,居然还有人敢站出来说话,却没想到是兴国公。
这朝堂上,有三个人,不容人小觑。
第一个,当数献王爷。
献王爷,是先皇的胞弟,皇上的亲王叔,当年先皇过世,曾在弥留之际,嘱托献王爷对皇上多加管教,这样的人,谁敢惹?
第二个,就轮到兴国公了。
兴国公,是当今太后的嫡亲兄长,是皇上的亲舅舅。
第三个,就是镇南侯了。
他手握重兵,任兵部尚书,还是当今皇后的爹,是国丈。
后宫,太后和皇后不睦,朝堂上,兴国公和镇南侯也跟仇敌差不多。
听镇南侯反问,兴国公笑道,“江老太爷是沐三姑娘的外祖父,我想,就算请他来,他也不会承认。”
镇南侯眉头拧紧,既然知道江老太爷不会拆清韵的台,他还提起他做什么?
兴国公就笑道,“方才太后下了懿旨,对出下联者,赏黄金千两,知下联而隐瞒者,杖责五十。”
闻言,清韵脸一白。
心底更是堵了一团气。
伯府恢复侯爵,碍着太后什么事了,她为什么要横加阻拦。
她一直以为外祖父对出下联,这个传闻是大夫人散布出去的,只怕这其中还有兴国公府的功劳。
献王爷笑了,“知下联而隐瞒者,杖责五十?本王好奇了,既是隐瞒了,外人又是如何知道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吓唬(求月票)
兴国公脸色一哏,在献王爷跟前,他还不敢造次,只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罚,必定要人证物证俱全。”
镇南侯就笑了,“有那不慕权势,不贪黄白之物的,对出下联,只因没说,就要挨罚,朝廷几时这般霸道过?”
兴国公看了镇南侯一眼,转头望着皇上道,“臣不止听闻江老太爷对出下联,甚至有流言称,安定伯府花重金,让对出下联者,三缄其口。”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不少大臣站出来,指责安定伯府做的不对,皇上不能恢复伯府侯爵。
清韵站在那里,气的不行,她上前一步,道,“皇上,清韵有话要说。”
清韵声音清脆中,带了三分愤岔。
硬生生的将那些大臣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皇上坐在龙椅上,笑看着清韵,问道,“有话,但说无妨。”
清韵轻了点下头,道,“皇上,兴国公说的不错,我外祖父确实对出了下联。”
兴国公站在那里,有些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清韵会这么说。
只听清韵继续道,“当日,在桃花宴上,清韵求您恢复伯府侯爵,被左相和几位大臣反对,清韵无奈之下,才以一幅上联以退为进,最终的目的,还是想恢复伯府侯爵罢了,那幅对联,是镇南侯问我的,以清韵的才学,只怕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可清韵有个曾经位居太傅的外祖父,这难题自然要找他求助。”
“是,外祖父想了几日。也给了清韵几个下联,只是清韵喜欢吹毛求疵,那几幅对联,说对上了,确实对上了,可比起上联的意境,相差太远。这些对联,在清韵眼里,并不算过关。即便皇上拿那几幅对联来,清韵也不会承认对上了。”
听清韵倒豆子似地说了一堆,献王爷笑道,“那是自然。一幅下联换个侯爵之位。必定要毫无瑕疵才行。”
兴国公就道,“那几幅对联,当真是江老太爷对出来的?”
这是怀疑那些对联是安定伯府收买的。
清韵望着兴国公,笑道,“外祖父的文采,清韵相信满朝文武都见识过,要是有谁怀疑清韵和安定伯府作假了,将来就算伯府恢复了侯爵之位。皇上查证属实,大可以再贬为伯府。甚至贬为庶民,我安定伯府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清韵说着,右相赶紧出来道,“沐三姑娘慎言。”
这样的许诺,要是叫有心人听去了,只怕真的能将侯爵之位搅合没了。
清韵朝右相一笑,道,“那幅对联的难度,大家都知道,能对出下联者,必定满腹经纶,要真有那日,还请皇上准许,请镇南侯再出两个对联考考他。”
右相笑了,他真是杞人忧天。
别看沐三姑娘小小年纪,说话做事顾头顾尾,只怕有心之人想找茬,都得掂量三分了。
镇南侯那一关,是那么好过的吗?
有大臣站出来道,“对对子和作诗一样,讲究个灵感,有时候福至心灵,忽然就通了,有时候怎么想,都不会,三姑娘那法子,怕是难行的通。”
大臣说完,不少大臣表示说的有理。
清韵暗暗咬牙,望着皇上,声音哽咽,带着被冤枉的委屈道,“皇上,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大家都将流言当成了事实,要是不能破除流言,伯府岂不是要担个弄虚作假,甚至欺君的罪名,求皇上给伯府做主!”
说着,清韵跪了下去,道,“皇上,请您张贴告示,除了外祖父,若还有旁人对出的下联,和清韵写下的一模一样,我安定伯府愿赔偿他十万两银子!还请皇上保证不因伯府收买而降罪于他!”
此言一出,满殿都是倒抽气声。
右相看着清韵,老实说,他也被清韵的气魄给震住了。
胆大,果然什么时候都大胆啊。
只是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女儿家能做主?
左相笑道,“沐三姑娘,你说的,伯府长辈同意吗?”
言外之意,她说的话,算不得数。
镇南侯笑了,笑声雄浑,霸气侧漏,“悬赏的几十万两,我镇南侯府出了便是。”
有权,有钱,就是这么霸气。
清韵眼眶微红,她没想到镇南侯如此信任她。
只是,话说到这份上,满朝文武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能被安定伯府收买的人,能瞧着悬赏的十万两银子不动心?
沐三姑娘能如此镇定,说明流言只是流言。
皇上笑了,瞥了兴国公,问道,“沐三姑娘都如此表态了,兴国公还觉得流言是真的?”
兴国公望着皇上,道,“臣只是觉得复爵这样的大事,不是儿戏,应当慎重,既然沐三姑娘如此自信,臣无话可说。”
兴国公说完,就退到原位了。
皇上眼睛一扫,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异议?”
大殿,寂静的落针可闻。
显然,没人有异议。
皇上则笑道,“看来,诸位大臣是没对出下联了,至于江老太爷,他是你外祖父,就算对出来,不说也无可厚非,况且,他对的下联,你还不满意,朕依照许诺,恢复伯府侯爵之位。”
听皇上这么说,清韵大松一口气,赶紧跪下谢恩。
皇上抬手,笑道,“起来吧,那幅对联,难倒满朝文武,江老太爷对出几个下联,就算不怎么工整,朕也好奇他对出的下联是什么,想必诸位爱卿,也很好奇。”
那些大臣,连连点头。
然后,就有公公请清韵到一旁将下联写下来。
桃燃锦江堤。
烽销湖堤楼。
枫焰镜湖堤。
燕钟浄地楼。
公公送到皇上手里,皇上挨个的看着,笑道,“意境确实差太远了,只能算勉强对上了。”
说着,皇上把纸张递给孙公公。
孙公公拿下去给几位大臣看。
几位大臣瞧着,眸底恍然,那样子就像是说:我怎么这么笨,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就算意境差了些,可对出来,总比对不出来好啊。
正懊恼着,就听皇上笑道,“朕登基十九年,贬过不少公侯王爵,也恢复了不少爵位,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复爵,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清韵脸红如霞,她觉得自己够无耻的。
可是,很快,她又觉得,最无耻的那个不是她,是皇上。
因为皇上看着她,眸底闪着笑意,道,“当日,朕恼了江老太傅,一气之下,贬了他的官,安定侯站出来替他求情,确实重情重义,要说错,确实没什么大错,朕原想,他立下大功,朕再恢复他侯爷之位,如今侯爵恢复了,这立功……。”
说着,皇上顿了顿,瞥了清韵道,“这立功的事,朕就算在你头上了,将来朕交给你办的事,你要是办不好,朕也不罚安定侯,朕知道你孝顺有加,朕罚你去边关做苦力。”
清韵嘴角抽了抽,“皇上,你又吓唬我。”
“这一回,朕说的是真的。”
清韵,“……。”
完了,彻底掉皇上的坑里去了。
她绝对相信,皇上不是说笑的。
他真的有事交给她去办。
她甚至心中隐隐有预感。
那件事,和那块被楚北顺走的碎玉有关。
看着清韵囧囧的,欲哭无泪的表情,一堆大臣都在憋笑,抖肩膀。
这一刻,他们内心是羡慕妒忌安定侯的,妒忌生了个孝顺有加的好女儿。
但,皇上,您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合适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