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原因
这消息,就如同是晴天霹雳,嘭的一声在清韵脑中炸开,炸的她怔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反应。
她肯定是听错了,楚北怎么会死呢?
一直只有流言说大皇子死了,现在大皇子活着,楚北却死了,逗她玩呢?
清韵没说话,青莺就怒了,几乎吼道,“作死啊,敢跟姑娘开这样的玩笑!”
说着,她还把丫鬟往外推,恨不得要打她板子似地。
丫鬟咬着唇瓣,委屈的眼眶通红,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不是她开玩笑,外面大家都这么说,府里都传遍了,还有大皇子和逸郡王把棺椁送到了镇南侯府,这件事,整个京都都知道。
而且,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就是向天借胆,她也不敢跟姑娘开这样的玩笑啊,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周梓婷受伤的手背还被清韵握着,她望着清韵的眼神,她已经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但是神情说不上来,哀伤虽然有,但是并不明显,更多的还是不信。
她不相信镇南侯府楚大少爷死了。
确实,这样震骇人的消息,饶是她一时间都接受不了,何况是清韵了?
楚大少爷可是她未来夫婿,不仅仅只是定亲,更是圣旨赐婚啊!
她有求于清韵,这时候,她应该说两句话宽慰清韵的,可偏偏她笨嘴拙舌了。
她劝清韵节哀吗?那不是说楚大少爷死了,她要真这样劝。不是劝她,而是火上浇油。
她望着清韵道,“三表妹。你别太……。”
她话还没说完,清韵抬手打断了她,转头吩咐喜鹊道,“把药膏拿给她。”
喜鹊恨不得跳脚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自己都自顾无暇了,还管别人手上会不会留疤。表姑娘的伤是五姑娘弄的,帮她祛除伤疤是五姑娘的事,与姑娘何干?!
清韵吩咐完。就转了身,她回小榻上坐下了,给自己倒了盏茶。
她现在脑袋晕的很,她需要平静一下。才好想事情。
楚北不可能死了。卫驰这几天心情很好,这绝不是死了主子能有的心情。
喜鹊有些不甘心,可是清韵都吩咐了,她只能照做了。
她出了门,去药房拿药。
等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小玉葫芦,递给周梓婷。
拿到药膏,周梓婷一颗心算是回落到了肚子里。随即腾起一抹感激来。
方才听到楚大少爷死了的消息时,她心咯噔连跳了两下。第一下自然是震惊,第二下就是害怕了,她怕清韵伤心了,就不会给她药膏了,却没想到清韵不仅给了,还送了一瓶子。
她心中感动,抬步走过去,要跟清韵道谢。
然而,走了一步,就被喜鹊拦下了,她道,“表姑娘,你先回去吧,姑娘现在没心情招呼你。”
周梓婷轻点了下头,道,“多盯着点你家姑娘,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周梓婷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喜鹊差点气炸肺。
拿了姑娘的药膏,她就不能盼着点姑娘好,她就那么笃定楚大少爷会死吗?!
要不是周梓婷说完话,就转身走了,喜鹊估计忍不住要拿扫把轰人了。
喜鹊恨恨的剜了下周梓婷的背影,然后望着青莺了,她有些担心,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姑娘不吵不闹也不哭,太不正常了,最起码,她不能连喝两盏茶吧,她应该去找侯爷和老夫人问问啊,怎么也要去镇南侯府一看究竟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青莺朝她摇摇头,让她别提这事。
再说清韵,连喝了两盏茶后,心情平复了许多。
不仅平复了,嘴角还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她几次怀疑楚北的身份不仅仅只是一个外室所出庶子那么简单,却从未深想过!
他一个外室所出庶子,凭什么让傲娇目中无人嘴还很毒的逸郡王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不惜和安郡王杠上,成为死敌,最后被罚在城北军营扫了一个月的马厩,还无怨无悔?!
尤其是逸郡王知道她医术超群时,还特地找过她,问她会不会易容改貌,还叮嘱她便是可以,也不要帮楚北换了容貌!
还有镇南侯,他让外祖父教楚北制衡之术。
制衡之术,乃是帝王之术,那是储君才应该学的!
还有大皇子的令牌在楚北手中,他进出皇宫比来侯府还要容易,尤其在皇上那里,他是有求必应!
她还记得楚北说过,镇南侯对他和她联姻一事,唯一的不满之处就是她身份略差了一些,她伯府姑娘的身份配不上他!
清韵嘲弄一笑,当时听到这话,她只觉得好笑,觉得镇南侯太宠溺楚北了,一个病歪歪一身毒的孙子,就算是嫡长孙,也没几个人会稀罕,居然还嫌弃她身份差了些,现在想来,可笑的那个是她。
她只是一个伯府嫡女,在遍布权贵的京都,便是侯府都看不上,何况是皇子之尊了?!
她嫁给镇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人人都同情她,觉得她低嫁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却没想到,最后是她高攀。
楚北不是牛粪,她才是!
当日,兴国公府大少爷当众羞辱他,要是楚北真的只是一个外室所出庶子,他十有**会隐忍,可他是皇子,是天之骄子,如何忍的?
他敢把兴国公府大少爷一脚揣进牛粪中,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会有人给他善后。
就算他不是皇上宠爱的皇子,可自己的儿子被人比作牛粪,笑话他一身的毒,没法行房,还不如进宫伺候皇上,皇上也会龙颜震怒,要不是楚北的身份见不得光,兴国公府大少爷又是兴国公府嫡长孙,他几颗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就这样,兴国公府还指望皇上给他讨公道,当真是可笑至极。
还有大皇子说过,楚北的容貌比之他丝毫不差,有过之无不及!
她只好奇楚北的容貌有多惊人,却从未怀疑过他的脸和大皇子如出一辙!
甚至她要看楚北的脸,卫风会毫不留情的阻拦,甚至恐吓她。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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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承受(二更)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原因了!
楚北和大皇子长的一模一样!
也只有双生子,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远在千里之外,还能感应到对方受了伤。
连楚北都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大皇子还不知道伤的有多重。
说他当时毙命,她都相信。
现在,大皇子却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楚北却死了,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清韵缓缓闭上眼睛,平复了的怒气,好像又沸腾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生气了。
几个丫鬟站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姑娘怎么忽然生气了,她在生谁的气?
直觉告诉她们,应该是楚大少爷,可楚大少爷不是已经……
外面,紫笺轻着脚步进来道,“姑娘,侯爷来了。”
紫笺禀告完,连忙退了出去。
侯爷进了屋,见清韵给他请安,神情并不凄惨,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侯爷眉头凝了两下,随即摆手,让丫鬟们退出去。
等丫鬟们走了,他才望着清韵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楚大少爷出事的消息,怕你伤心,来劝你两句,只是你这神情,那事你知道了?”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毕竟隔墙有耳,哪怕是心腹丫鬟,也有说漏嘴的时候。
清韵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下头,道,“父亲是几时知道的?”
侯爷坐下来道,“楚大少爷内伤时。我就猜到他有兄弟姐妹,再加上侯府会出一位皇后,我不认为清柔能胜任皇后。反倒是你……。”
说着,侯爷叹息一声。
镇南侯胆子太大,他怎么敢拿自己的嫡孙女去顶替皇子呢。
虽然在皇家,双生子,尤其是能继承皇位的双生子,那必定是要处死一个的,不然皇上和王爷长一样。岂不是乱了朝纲?
试想一下,王爷和皇上长一样,若是哪一天不小心进了后宫。就冲那些黏糊人的后妃,只怕王爷进一次后宫,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镇南侯舍不得外孙死,把皇家忌讳的双生子。变成了普天同乐的龙凤胎。
只是。这事大家都没怀疑过。
因为皇后和楚大老爷就是龙凤胎,皇后再生龙凤胎的可能性原就大。
谁想瞒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露陷了。
这一露馅,还不知道镇南侯要遭受多少非议和惩罚。
还有安郡王和二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敢试探大皇子,明摆着是笃定大皇子死了,只怕大皇子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这些。他暂且不管,也管不到。
可清韵呢。她是皇上赐婚给楚大少爷的啊,现在镇南侯府都摆起了灵堂,清韵该怎么办?
纵然他相信帝后之命指的是清韵,可大皇子是有未婚妻的,是皇上赐婚的右相府周二姑娘,要让周二姑娘放弃皇后之位,可能吗?
侯爷都预想的到,清韵的帝后之路会走的有多辛苦。
他只想清韵过的安稳快乐,并不奢望她大富大贵,更不希望她小小年纪就要去承受那么多。
安王府,正堂。
此刻愤怒一片,但只有主子,没瞧见半个下人。
安郡王端坐首位,兴国公和宁太妃坐在下首,还有兴国公府几位老爷,个个脸色阴沉,就跟便秘了十几天一样。
兴国公府大少爷双手环胸的坐在那里,火上浇油道,“当初,楚大少爷离京,我就想找几个暗卫把他杀了,报那一脚之仇,非得不许我惹事生非,不然现在能有这么多事?”
大皇子一直以楚大少爷的身份护送棺材回京的,他要是派暗卫去刺杀,杀的就是大皇子。
现在人已经回京了,天子脚下,谁敢胡作非为,白白错失了报仇良机。
不过楚大少爷死了,对他来说倒是好事一件。
他只是好奇,“楚大少爷是谁杀的?”
安郡王坐在那里,看兴国公府大少爷就跟看白痴似的,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还不明白!
不过,他阻止他去杀楚大少爷,或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
兴国公府大少爷还在喋喋不休,宁太妃听得头疼,她冷声道,“够了!你先出去!”
兴国公府大少爷顿时脸一青,他抓起桌子上的玉扇,昂首阔步的走了。
走之前,还把宁太妃气了个半死,他只说了八个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宁太妃咬了牙道,“谁能想到死了一个大皇子,还有一个大皇子?!”
兴国公拳头攒紧,额头青筋暴起,“镇南侯和皇后当真是胆子不小,皇室最忌讳双生子,他们还敢做偷龙转凤的事,混乱皇室血脉,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只怕这一个才是真的大皇子!”宁太妃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
安郡王坐在那里,眸光狠辣,“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当初镇南侯和皇后偷龙转凤了。”
除非他能找到大皇子的尸体来对证。
可他让暗卫划伤了大皇子的脸,他也坠入了湍急的瀑布之下,尸体指不定都喂鱼了,就算找到,也被水泡的发肿,面目全非了。
死无对证,他们根本拿镇南侯府没辄。
要是有办法,他们也不会坐在这里发怒了,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妄自揣测是没有用的,哪怕大家心知肚明。
“也是我疏忽了,六年前,大皇子身中奇毒,太医都医治不了,可是过不多久,大皇子就好转了,跟个没事人一样,当时我就该警醒,”宁太妃后悔道。
她根本就没想过有两位皇子,只觉得大皇子命大。
因为那毒很霸道,一滴就能致命,大皇子吃下去,没有片刻,便毒发了。
可就是没死,晕了好几天。
再醒过来,人已经没事了,只是有些记不得事,有些人他记得,有些给遗忘了,太医们都说是后遗症,从未有人怀疑过。
“这一次不扳倒大皇子,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兴国公冷声道。
大皇子拜江老太傅为师,有镇南侯扶持,还和逸郡王走的那么近,献老王爷虽然不参与立储,但和镇南侯的关系一直不错,就算为了逸郡王打算,他也会扶持大皇子。
以兴国公府的势力,还如何对抗大皇子?
安郡王沉寂半晌,忽然,他笑了,“若是皇后当年生下的是两位皇子,那端敏公主就是镇南侯的亲孙女了?”
虽然用了反问的语气,但安郡王并不是询问谁。
他一直纳闷,当初镇南侯是让镇南侯府嫡少爷和江家联姻,好娶沐三姑娘。
可是楚大太太擅自做主拿楚大少爷联姻,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敢把镇南侯的话当成耳旁风的,他知道的,还只有楚大太太一人。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懂了。
为何当初朝廷要拿端敏公主联姻北晋,她的态度那么的激烈,原来端敏公主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样就好玩了。
看着安郡王越笑越大声,宁太妃先是不明白,渐渐的,她也笑了,“镇南侯做的孽,就让他亲孙女来承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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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自重(三更)
泠雪苑,内屋。
侯爷怕清韵知道楚北死了的消息,会悲痛欲绝,甚至有想死的念头,所以来劝清韵一二,要是劝不通,他都打算把他猜到的事,告知清韵。
可清韵已经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小坐了片刻,侯爷便离开了。
清韵送他出门,刚转身。
便听到窗户处传来吱嘎一声响,一穿着梅子青锦袍的男子跃身进来。
男子容貌俊逸,陌生中,透着一股熟悉。
确实是大皇子那张脸,但又极不相同,她能找到无数优美的词来形容大皇子,但是她找不到词来形容眼前之人。
那是一种超越世俗的美态,却有一种令人疯狂的魅惑,非孤言陋语能形容。
他那么站着,高贵清华,和清韵对视,星河璀璨的眸子里,有细碎流光,炙热而深情。
这双眼睛曾经无数次这么看过她,她早已深陷其中。
可那双眼睛,再配上这一张叫人自惭形秽的脸,清韵只想逃。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
而眼前这张俊美绝伦的脸,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她天性懒散,不喜麻烦。
心底这样想,清韵的周身就蒙上一层淡漠和疏远,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楚北眸底的炙热,好像心也凉了两分。
因为清韵走过来,恭谨而有礼道,“见过大皇子。”
楚北眸底一痛,心像是被人捏紧了一般。他望着清韵道,“就非得如此吗,以前的你……。”
清韵望着他。打断他道,“臣女只在宣王府和大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大皇子忽然闯我侯府,入我深闺,可是我那英年早逝的未婚夫有话托大皇子代为转达?”
楚北知道清韵是故意的,当日他丢下花轿离京,就有心理准备。清韵不会轻易饶了他。
可听到这样疏远的好像陌生人的话,他心如刀割。
见他不说话,眸底还有沉痛。清韵可忍不住是她的话伤人,她又问了一句,“没有吗?”
楚北没说话,但这一次。他朝清韵走了过来。他双臂张开,要抱紧清韵。
可是清韵伸手挡住了他,她俏目圆瞪,声音冷沉道,“请大皇子自重!”
“自重?”这个词叫楚北脑袋发胀,“你知道我是谁!”
清韵笑了,退后两步道,“臣女虽然没有大皇子过目不忘的本事。可大皇子这副惊人之貌,怕是任何一人见了都不会忘记。”
楚北摸着自己的脸。道,“我知道当日没许你看我的脸,你生气了,可……。”
“卫驰!”
楚北正说着,清韵忽然喊道。
卫驰躲在树上,听到这穿云破雾的声音,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三姑娘喊我,我要不要进去?”卫驰望着一旁的卫风道。
卫风两眼一翻,“我怎么知道,三姑娘又没喊我。”
他声音里带了些侥幸,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会儿进去没好事。
清韵喊了一声,卫驰没进来,她又喊了一声。
卫驰深呼一口气,一脸赶赴刑场的痛苦表情道,“豁出去了!”
说完,纵身一跃,进了屋。
他行礼道,“不知道三姑娘找属下进屋有何事?”
清韵忙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指着楚北道,“你家爷尸骨未寒,他却不顾身份,闯了进来,把他给我轰出去!”
卫驰,“……。”
卫驰头大了,他就知道没好事,他虽然奉命保护三姑娘,可爷才是他正儿八经的主子啊,他帮三姑娘,等同谋逆了。
卫驰抬了抬胳膊,想把清韵拽着他衣服的手挣脱开,可是清韵抓的很紧。
再感觉到远处射来的,杀伤力极强的眼神,卫驰欲哭无泪。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你们斗你们的,别把气撒他们这些暗卫身上好么,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谁都惹不起啊。
卫驰卡着嗓子道,“三姑娘,他就是我家爷啊。”
清韵瞥了卫驰一眼,眸底有一抹寒芒,看的卫驰身子又一哆嗦,只听清韵冷声一笑,“京都盛传楚大少爷死了,尸体还是大皇子和逸郡王不辞辛苦一路送回京都的,现在正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你却告诉我他是楚大少爷,是在逗我玩吗?”
清韵越说越生气,气的她指着楚北的手都在颤抖。
她不是迁怒卫驰,她是连带卫驰也气上了,他们这些暗卫一直知道事情,只是瞒着她!
这些天,她担心大皇子,担心楚北,暗卫都看在眼里,可是有谁跟她吭过半个字吗?
没有!
现在倒是义正言辞的说楚北就是大皇子,可惜,晚了!
哪怕昨天跟她打声招呼,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生气,没人被耍了还能忍着,人家根本不信任她,哪怕她和他圣旨赐婚,还救过他的命!
越想,清韵心底越是气不顺,指着窗户道,“给我怎么来的,怎么走!”
楚北瞥了窗户一眼,他怎么能走,今天若是不能消了清韵的气,以后再来就更不容易消了。
他看了清韵一眼,然后坐了下来,那架势,那样子,活脱脱是个地痞无赖,讲不了理,只能耍无赖了。
偏偏,清韵还就吃这一套了。
她能拿楚北怎么办,能一只手跟拎小鸡似地把他拎起来,把窗户一开,直接丢出去吗?
要是有那本事,她根本就不会给楚北进屋的机会!
来不了硬的,还不能喊非礼,不然闹笑话的那个是她。
清韵气咻咻的,狠狠的咬牙。
行,惹不起,我总躲的起吧?!
清韵转身便走,楚北皱眉了,这女人怎么总是跟他想的不一样,见清韵抬手打珠帘,他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清韵重重哼的一声,头也不回道,“你管的着吗?”
楚北也起身了,邪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道,“正好,我也想去拜访一下侯府几位长辈,为当日之事赔礼道歉,一起吧。”
清韵一口老血自胸腔上涌,差点没喷出来。
她额头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粉拳也捏的紧紧的。
她转身,怒视着楚北,牙齿上下撞击,朱唇轻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到底想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无耻(一更)
她现在看见他,就有一股想抽他想掐死他的冲动了。
她想找个地方吹吹凉风,冷静一下。
他倒好,非得跟条尾巴似地跟着她。
就他现在这样,顶着一张大皇子的脸,从她闺阁中走出去,还不知道要吓坏多少丫鬟婆子,这是存心要羞的她钻地洞吗?
他还要去跟侯府长辈解释当日他为什么丢下花轿忽然离开,他是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楚大少爷诈死,摇身一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大皇子吧?!
纵然皇上知道楚大少爷和大皇子是双生子,可双生皇子,于国法不容,她倒是想知道被太后压制的死死的皇上,能有什么办法力排众议来包庇他!
看着清韵清澈明净的双眸,闪着愤怒的火苗,就像是冰天雪地里,一缕焰火,温暖人心。
这些天,他和逸郡王护送棺椁回京,走的并不快,但是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疲惫。
那不是身体疲惫,是心。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他恢复大皇子的身份,要面临的不仅仅是争夺储君之位,还有两道赐婚的圣旨和他对清韵的承诺。
他说过此生有她足矣,绝不纳妾。
他是楚大少爷时说这话,大家会说他惧内,亦或者是痴情。
可他要是夺得储君之位,甚至将来成了皇帝,后宫仅她一人,只怕满朝文武都会跪在议政殿请他以江山社稷为重,为大锦朝开枝散叶。
比起夺储的艰辛。违背承诺,有负清韵,更叫他头疼。
不管他是楚大少爷还是大皇子。他始终是他,他得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他还记得逸郡王回京路上,说过的话,“你和沐三姑娘联姻,是因为江老太傅和老侯爷重信守诺的缘故,你要是违背承诺,是打他们的脸。确实说不过去,况且,沐三姑娘还与你有救命之恩。让你背弃她,做忘恩负义的事,你肯定做不到,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一般满朝文武奏请皇上广纳后宫。是因为皇上子嗣单薄,只要沐三姑娘将来多生几个儿子,就能把他们的嘴给堵住了,据我所知,咱们大锦朝最能生的女人生了十二个儿子,一个人抵的上整个后宫了,甚至比整个后宫女人加起来还要厉害,像前朝惠文帝后宫三千。也才生了三个儿子啊,还一个比一个蠢。生生把江山给玩没了,差距啊……。”
“生那么多儿子,照顾的过来吗?”当时,卫风问道。
逸郡王摇头,“照顾的过来才怪,又不是富贵人家,最后饿死了四个,那妇人的男人跟隔壁的寡妇好上了。”
卫风,“……。”
逸郡王也察觉这举例不大好,他轻咳两声道,“这个例子是不大好,问题出在那男人身上,不努力上进,却跟人家寡妇勾搭,道德沦丧,应该拖出去喂狗,不过重要的是女人能生,我还知道一个例子,那个女人也是特能生,一口气生了九个女儿,个个人比花娇……。”
“然后呢?”卫风继续问道。
逸郡王又咳了一声,“那家老爷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纳妾了……。”
卫风,“……。”
“不过一口气生九个女儿亦或者十二个儿子的总归比较少,太倒霉的太倒霉,太幸运的又太幸运了,一般人都不会这样,”逸郡王讪笑道。
为毛举的例子最后都纳妾了。
逸郡王一苦恼,就不耐烦道,“管那么多做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家爷现在身上的毒都还没清除干净,行房即死,你们这些个做属下的不要想太多,这不是瞎操心吗?”
明明说起生孩子的是他好么!
楚北在走神,清韵越加生气了,扯着嗓子,再一次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声音忽然袭来,将楚北从思绪中惊醒,他下意识道,“生儿子……。”
才说了三个字,就听清韵骂道,“无耻!”
本来清韵就很恼火,现在更是羞愤交加,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是不是不把她气死就不罢休?!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昏了头,她竟然笑了。
楚北也知道他说错话了,他抬头就瞧见清韵眸底一抹狡黠的笑忽然而逝。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清韵要算计他了?
他抬眸望着清韵,只见她明媚的双眸,夹带着妩媚笑意,修长的睫羽轻轻颤抖,带着无限的诱惑,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就跟水洗的樱桃,泛着诱人的光泽,像是在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楚北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这女人对他很了解,他身上的毒没解,行房即死,可是动情的话,虽然不会死,但也会很难受。
越动情,越疼痛难忍。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清韵认识这么久,除了没事闯人家香闺,却不曾半点越矩的原因。
可是她未免太小看他了,他难道连这么点定力都没有吗?
楚北很自信,他嘴角上扬,漆黑的眸底闪耀着琉璃般璀璨光芒,仿佛能摄人心魄。
清韵心神一晃,差点破功,但心底的气也更大了。
先是无赖,而后无耻,现在还挑衅她?
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清韵迈步上前,轻抬皓腕,抚在他胸口处,缓缓转悠着指尖,用一种轻柔如湖畔柳絮的声音道,“不是说生孩子吗,站着怎么生?”
声音弱的,卫驰站在一旁都没听见。
但眼前这一幕,太那啥了,非礼勿视啊。
卫驰想转身离开,可是他担心某男会把持不住,毕竟清韵先骂他无耻,而后态度逆转,前后判若两人,太不寻常了。
加上楚北身上毒素未清,行房即死,他得看着点才行啊。
左右他们也忘记他还在屋子里,那他就站着好了,但……还是不忍直视啊。
清韵尽全力撩拨楚北,除了某两个瞬间,楚北忽然有些粗重外,他神情依旧,脸上还写着:就这样?
清韵差点气出内伤来。
“这样是不够的,”楚北笑道。
清韵忍着心底怒气,眼神都泛着笑意道,“怎么不够了?”
楚北抬手,勾起清韵的下颚,让她望着他,道,“你还没有领会到美人计的精髓。”
哪有人美人计就在胸前乱摸,除了画圈圈,还是画圈圈的,再就是扯下他的腰带就没了?
清韵笑了,笑容灿烂,声音酥软道,“你以为我在用美人计啊?”
“难道不是吗?”楚北看着她道。
清韵摇头,很明确的告诉他道,“不是,我用的是苦肉计。”
卫驰,“……。”
要不是他学过兵法,真的要被三姑娘给打败的,这明摆着是美人计,怎么就成苦肉计了?
正想着呢,就见清韵手一抬,一根银针泛着冰冷光芒。
卫驰还未回过神来,就被清韵扎了下去。
当时,清韵侧着身子,头朝前,和楚北说话,一只手还摸着他的胸,另外一只手,明明也在摸着楚北的,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银针。
猝不及防之下,楚北中招了。
他站在那里动弹不了,起先还能说话,可是清韵又给他扎了一针,他只能干瞪眼了。
清韵走到他跟前,呲牙笑道,“定力不错啊,可你太小瞧我了,安定侯之所以会封侯,靠的是赫赫战功,我也算是出自将门世家了,兵法也学了几个,我现在就让你瞧瞧什么是苦肉计。”
卫驰站在一旁,也是一头雾水。
直到他瞧见清韵把丫鬟拿来清扫灰尘的鸡毛掸子拿来,他忽然懂了。
苦肉计……爷一身的肉要受苦了。
清韵手拿着鸡毛掸子,望着楚北,笑的清冽出尘,“我要是打疼你了,你一定要记得叫啊,那样我会更用力,让你叫的更大声的。”
楚北,“……。”
这女人,能有一次按常理出牌的吗?
她不会真打他吧?
很快,楚北就不会问了,因为清韵打了。
边打边骂,“让你耍无聊!”
“让你无耻不要脸!”
卫驰,“……。”
卫驰站在一旁,彻底凌乱了。
从来只见过杀鸡儆猴,还没见过杀猴儆鸡的啊。
三姑娘,你倒是悠着点啊,你知不知道杖打皇子是什么罪名啊,虽然习武之人,不怕挨几棍子,但古往今来,都是夫为妻纲,哪有嫡妻杖打夫婿的,这不翻天了吗?
卫驰伸手要阻拦清韵。
结果手刚抬起来,喊了一声三姑娘,清韵一转身,“啪”一鸡毛掸子直接打在了卫驰手背上,“喊什么喊,你也想挨打吗?当日我出嫁没看好老黄历,你们今儿出门也没看老黄历吗?”
果然三姑娘还是因为那日的事生气,想到那天的狂风乱作,抬花轿的小厮被风沙眯眼,将花轿抬的东倒西歪,三姑娘坐在花轿里,受了不少苦。
她这要爷感同身受呢。
只是,“把六月初六改到六月初八是慧净大师的主意啊,与爷无关。”
清韵眼睛一眯,瞥了卫驰,皮笑肉不笑道,“你的意思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该打你家爷,应该去抽慧净大师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上药(二更)
卫驰头皮一紧,连忙道,“慧净大师也是一番好意。”
要是三姑娘真的六月初六嫁给爷,她现在已经是楚家大少奶奶了,爷从楚大少爷跃身一变成了大皇子,那他们岂不是从夫妻变成了表弟和表嫂的关系了?
现在虽然三姑娘还是圣旨赐婚给楚大少爷,可好歹是未嫁之身,尤其是她出嫁之时还狂风乱作,楚大少爷当众抛下花轿离开,说她和楚大少爷命中无缘,大家都相信啊。
以此为由,让皇上解除婚约,完全有可能。
慧净大师算是帮了爷和三姑娘一个大忙了,人人都敬仰他,怎么能抽他呢?
屋外,青莺和喜鹊守在门前,频频往屋内张望。
喜鹊有些不安道,“真的不用进屋吗?”
屋子隔音很差,加上清韵说话声又很大,两丫鬟听得清楚着呢,守门是担心别的丫鬟靠近。
青莺坐在那里,她绣着荷包,道,“你别管那么多,你要很闲,就帮我添两针。”
只要楚大少爷还活着,她就放心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成了大皇子,可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了,方才姑娘和她们都吓坏了,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先告诉姑娘一声呢,被姑娘打也是活该。
再再说了,她还听姑娘说过一句打是亲骂是爱呢,还有古话说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卫驰劝不了清韵,又不敢把鸡毛掸子抢走,更没胆子留下来欣赏爷挨打的情形。只能纵身一跃,怎么进屋怎么走了。
屋子里,只留下清韵和楚北。
轰走了卫驰,清韵打算好好的折磨下楚北,让他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让他知道不信任她是怎么样的下场。
可是一回头,就见楚北笑看着她。
清韵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见到楚北眸底的笑,清韵就火大,手里的鸡毛掸子又举起来了。“你还笑!”
楚北眸光上移,清韵随着他往上看,后知后觉的发现脑袋上顶了根鸡毛。
清韵脸大窘,磨牙道。“不许笑!”
话还没说完。只见楚北眉头一皱,身子一闪,就到清韵跟前了。
清韵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揽在了怀里。
清韵快哭了,她就说哪里不对劲,卫驰是站在楚北身后的,她和卫驰说话,应该和楚北背对背才对。可是她转身,就见到楚北对他笑。她的银针压根就没定住他,那她打了他那几下……
正想着呢,就听到耳畔有利箭破空声,随即砰的两声传来。
博古架上一只上等的红玉花瓶炸开了,碎片四溅。
清韵被这一幕吓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只听院子里有打斗声传来。
不过很快,打斗声就没了。
楚北把清韵抱在怀里,他眼睛从一地的碎片落到一高几上的百合花上。
原本该洁白无瑕的百合花,此刻已经枯萎,漆黑一片,半点也看不出它原来的容貌。
清韵倒抽了一口气。
这毒性之猛烈,哪怕沾上半点,也会没命。
卫风进屋来,请罪道,“属下无能,让那小丫鬟咬舌自尽了。”
“小丫鬟?”听卫风说刺客是个小丫鬟,清韵眉头一沉。
卫风点头,“是个小丫鬟,方才还听青莺喊她枣儿。”
清韵心沉了沉。
枣儿是大夫人给她挑的陪嫁小丫鬟,进泠雪苑时间不久,但很引人注意,因为她手脚麻溜,喜欢干活,不论谁有事要她帮忙,她从不推辞,甚至还会和人抢活干,泠雪苑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她都打算用心扶持的小丫鬟,竟然身怀武艺,还要杀她?!
清韵觉得背脊发凉,一直以来,卫驰都是在屋后守着她,却没想到青天白日,前院射来猝了剧毒的暗箭。
她更没想到这样一个危险的丫鬟,她还很欣赏。
可是,她有一个疑问,之前丫鬟有那么多机会能杀她,为何要等到今天?
清韵抬眸看着楚北,“她是要杀你?”
枣儿是别人派来的卧底,目的不在她,应该在镇南侯府,那谁派来的,不言而喻,不是兴国公府,就该是安郡王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楚大少爷会死,大皇子会安然无恙的活着。
她嫁进镇南侯府是没希望了,可大皇子却是让她主子头疼的人。
杀了大皇子,不仅能让安郡王没了心头大患,还能让江老太傅和镇南侯彻底反目。
就算江老太傅扶持二皇子,镇南侯府也不可能支持二皇子了。
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
她就说了,离楚北越近,麻烦就越多,果不其然吧。
正想着呢,就听耳畔传来楚北的醇厚的说话声,“你不打算给我上点药吗?”
清韵望着他,“上药?”
楚北的眸光落到鸡毛掸子上。
清韵脸微微红,他根本就没有被她的银针扎住好不好!
更何况,鸡毛掸子打人,就算再用力,又能重到哪里去,还上药?
果然做了大皇子,人都娇贵了吗?
“嗯?”楚北望着清韵道。
清韵没好气道,“连银针都扎不透,皮厚成这样,还需要用药吗?”
楚北,“……。”
“我身上穿了金丝软甲,但是腿上可没有,”楚北抚额道。
上回他匆忙离京,外祖父知道大皇子出事了,怕他也遭遇不测,把从不离身的金丝软甲脱下来,让逸郡王带给他。
他今儿原打算还给外祖父的,外祖父没要,只道,“你穿着吧,我和你舅舅多少也安心些。”
今天要不是这金丝软甲,他和清韵必死无疑。
清韵推他离开道,“你快走吧,我这泠雪苑还不知道有多少奸细,你留在这里不安全,对了,光有金丝软甲还不够,回头再弄条金丝软裤穿。”
楚北听得失笑。
金丝软甲可不是菜市场上的菜,随随便便就能买到,就他身上这件,还是舅舅在战场上,从北晋威远大将军的儿子身上脱下来孝敬外祖父的,当年北晋要求给端敏公主做陪嫁,外祖父都没给,他现在穿在身上,都心愧不安。
楚北站着不动,清韵那点力气,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瞧。
他来泠雪苑,是让清韵消气的,这会儿清韵气像是消了不少,倒是丫鬟的洪福了,但该解释的不能少。
“我还有几句话,说完再走不迟,”他声音柔和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活着
楚北这样放低姿态,再加上之前他明明没有被银针扎中,还任由她打了几下,还救了她一命。
虽然枣儿目的是杀他,她只是被殃及,但是被救却是事实。
清韵再大的怒气,这会儿也消了大半了。
余下的怒意,只针对楚北那张俊美绝伦到人神共愤的脸,清韵多瞧两眼,有一种想扑过去把他抓花的冲动,一个大男人,长的这么招摇做什么?
“说吧,说完赶紧走,”清韵嗡了声音道。
卫风、卫驰很识时务的跳窗离开。
青莺和喜鹊互望一眼,也默默的退出了屋外。
等他们都走了,清韵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茶盏盖掀着,就像是一个香炉,云烟缭绕,一缕茶香,沁人心脾。
楚北在清韵对面坐了下来,他道,“我想以你的聪慧,就算猜不中全部,至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清韵瞥了他一眼,很想说你不用奉承我,你就是说一箩筐的好话也改变不了你们主仆一行人不信任我的事实,何况还只夸了一句,二十四个字。
清韵没说话,楚北继续道,“在皇室,双生子是大忌,出生之时,必定要去掉一个,母后舍不得我们任何一人,以死相逼,才逼的皇上答应把二弟送出宫,只是当时产房外,众人都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啼哭声,不得已,才把舅舅才出生的嫡长女抱进宫,也就是和亲北晋的端敏公主。”
当时。伺候皇后生产的宫女太监还有太医、稳婆,凡是知道双生子消息的,都被秘密处决了。一个不留。
只留下几个不能杀的知情人。
“在我八岁以前,我并不知道我还有个孪生弟弟,是逸郡王发现的……。”
虽然他是大皇子,镇南侯府是他外祖家,但是他几乎没有出过皇宫,即便镇南侯过寿,皇上准许皇后出宫给镇南侯祝寿。她可以带端敏公主出宫,但从不带他。
就像楚北在镇南侯府,侯府给他建了一个超大的住处。有不少丫鬟小厮陪他玩,但也不许他踏出院门一步。
有一回,献老王爷带他去镇南侯府玩,他从小就调皮。喜欢东躲西藏。这不无意中闯进了楚北住的院子。
当时,他看着楚北,一脸诧异道,“大皇子,你怎么在这里?”
当时的小楚北望着他,一脸陌生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们昨天才见过,你就不认得我了?”小逸郡王很不高兴。他长的这么英俊,隔三差五就见到的人。居然说不认得他,傻了吧?
“我昨天没见过你,”小楚北很认真道。
当时,有人四处找小逸郡王,他嫌烦,也没搭理小楚北,就赶紧跑了。
过了几天,他又被献老王爷带进了宫。
他远远的瞧见大皇子,想到上回在镇南侯府,人家说不认识他,他决定也不认识大皇子了。
这不,他昂着脖子往前走。
大皇子就那么看着他走过来,见他望着他,小逸郡王还很不要脸的哼了鼻子道,“看什么看,我不认识你,再看,小心我揍你!”
大皇子皱着小眉头看着他,“你打不过我。”
一句话,直接把逸郡王给惹毛了,当时就撸衣袖了,“谁打不过你了?!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说着就冲了过来,大皇子看着他,道,“你说不认识我,那这一回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逸郡王顿时停手了,一脸古怪的看着他,“是你先说不认识我的!”
“我没说过!”大皇子否认道。
“你说过!”
“没说过!”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岂能当做是放屁?!”
“我没说过就是没说过!你说,我什么时候说的?”
“四天前,在镇南侯府说的!那天你穿着天蓝色衣裳,在玩木剑!”
“我没去过镇南侯府!”
“你还骗我!”小逸郡王有些生气了。
“我没骗你!”大皇子也生气了。
“谁骗人谁是小狗!”
“行,谁骗人谁是小狗!”
小逸郡王看着大皇子,歪着脑袋道,“你真的没去过镇南侯府?”
大皇子不愿意搭理他了,转身便走。
小逸郡王粘了上去,追问道,“你没去过镇南侯府,可那天我在镇南侯府看见一个跟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真的,你没看错?”大皇子有些不信。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跟他长一模一样呢。
小逸郡王又不高兴了,“真的一模一样,不信,哪一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任是谁听说还有一个人跟他长一模一样,都会按捺不住想去看看。
当天,两人就偷溜出了宫,跑镇南侯府去了。
逸郡王认得路,大皇子见到了小楚北。
四目相对,除了衣裳不同之外,其他就跟照镜子一样。
两人都惊呆了。
除此之外,还有伺候小楚北的丫鬟小厮们,也都惊呆了,居然有两个大少爷?
小孩子,玩性大,他们就在院子里玩起来。
楚大老爷来教小楚北武艺,见大皇子也在,当即心就咯噔一下跳了,他让人守住院门,回去找镇南侯。
那天,他们三个人被带进书房。
镇南侯很认真的告诉他们三个人,有人跟大皇子长一模一样的事不得泄露半句,尤其是逸郡王,这事便是连献老王爷都不能说。
小逸郡王歪着脑袋问,“为什么不能告诉祖父,多好玩啊。我还想让祖父帮我找找,看有没有人跟我长一样。”
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知道这事,镇南侯估计都动杀念了。可那是逸郡王,献王府的独苗,纵然他将这事抖了出去,他也不能动他分毫。
他摸着逸郡王的脑袋道,“这事让你祖父知道了,他们会死。”
小逸郡王当时吓住了,世家少爷。很小就明白什么是死,他点头保证道,“我保证不说出去。但我可以找他们玩吗?”
镇南侯点头,“玩可以。”
但从那天起,小楚北就终日不离面具了,身边多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寸步不离的守着他。除了戴面具,他可以出府玩,可以和府里其他少爷姑娘们一起上学,甚至偶尔,还准许他进宫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这些,别人能做的事,他们都能做。
唯一不许的,就是掉转身份。若是发现了,家规伺候。
镇南侯严厉起来。没几个不怕的,是以你装我,我扮你的事,小楚北和小大皇子从没玩过,虽然他们一直想玩。
转眼四年过去。
十二岁那年,朝廷为立储一事纷争不休。
那一年,大皇子身中奇毒,太医说他体内毒素难解,命不久矣。
那一年,小楚北摘下面具进了宫成了大皇子,大皇子戴上面具,进了镇南侯府,成为了楚大少爷。
大皇子住进锦墨居,镇南侯怕他被人打扰,或者发现端倪,再加上他身上有毒,安排他在锦墨居养病。
怕他孤独,安排了卫风、卫驰等十名年纪相仿的暗卫陪他玩,逸郡王也会来。
身上的毒,折磨了他整整六年。
他很少出府,有时候实在想父皇母后了,才会进宫,但是一年里,也不会超过四回。
如果当初,不是好奇楚大太太给他定亲,他估计会在锦墨居整日喝那些苦兮兮到让他麻木的药,直到毒发身亡。
以前做大皇子的时候,就没少和安郡王和二皇子他们闹矛盾。
后来搬去了镇南侯府,倒是清闲了,除了毒发,就是看书,再不就是看卫风他们练武功。
楚北回想起以前,尤其是他知道还有一个孪生兄弟时,他有多高兴,每日就想着怎么在父皇和母后那里软磨硬泡,可以准许他出宫。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楚北的说话声。
清韵从听到皇后以死相逼,皇上心软,不由得惊诧。
皇上应该知道,双生子是皇家禁忌,他身为一国之主,居然准许臣子偷梁换柱,这对皇后也算是宠溺入骨了吧?
可皇上和皇后成亲以来,将近二十年,只在初一十五以及那些规定应该陪同皇后的日子才睡在长信宫,根本和宠溺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当初在宣王府,皇后吐血晕倒,皇上心急如焚的模样,清韵还历历在目。
这一切只能用三个字来解释:有问题。
等楚北说完,清韵望着他道,“你才是真正的大皇子,虽然只比大皇子大半刻钟,但大一分钟也是大,知道你身上的毒能解了,你为什么没做回大皇子?”
楚北的手段,清韵见识过好几回,做事深谋远虑,滴水不漏。
这样的人,不做帝王浪费人才啊。
清韵问完,想到什么,脸微微红了。
她记得她在宣王府桃林里见到大皇子时,他说过的话。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比江山还要重要?”
“比你还美的?”当时她这么回答,见他不高兴,立马转口问道,“这世上,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吗?”
大皇子小了,“你遇到过,但是没见过。”
当时,她还很无语,因为在她眼里,遇到和见到是一个意思。
也就是说,楚北不做大皇子是因为她了?
清韵觉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果不其然,楚北笑道,“我虽然是大皇子,但我也只比他大半刻钟,中毒时,就让他进宫顶替我,毒解了,就让他放弃皇子身份出宫戴着面具过一辈子,对他太不公平。”
清韵惊愕,随即笑道,“所以你想换一张脸?”
楚北轻点了下头。
清韵挑眉道,“可大皇子给我的感觉,他对皇位也不甚在意。”
好像对楚北爱美人不爱江山,有些怨言的样子。
楚北盯着桌子上的茶盏,道,“他和端敏公主兄妹情深,端敏公主为了大锦和北晋联姻,他觉得皇家薄情,他不喜欢皇家,唯一想做皇帝的动力,只是想踏平北晋,迎回端敏公主。”
端敏公主和亲还不满三年。
当年,镇南侯同意让她和亲,实属无奈,只能算她命苦,遇到大锦百年难遇的天灾。
北边干旱,南边水灾,再伴随着瘟疫,那一年,大锦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过了三年,才勉强恢复。
当时,北晋和南楚对大锦虎视眈眈,纵然大锦有精兵良将,可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还怎么打仗?
如果没头没脑的硬碰硬,只会一败涂地。
大锦在逼不得已下,选择了和亲。
这是大锦朝的耻辱。
更是镇南侯府的耻辱。
身为大将军,却让公主去和亲,尤其那个公主还是镇南侯府的亲孙女。
“唯一做皇帝的动力?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帮他完成这个心愿,他可以放弃皇位?”清韵无语道。
他们两兄弟是要把安郡王和二皇子活活气死吗?
人家争的头破血流,他们还不稀罕。
她怎么都觉得想抽他们了?
楚北笑了,笑声醇厚如酒,“踏平北晋,以前我不要皇位,也会帮他。”
“现在,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楚北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冷冽。
那神情,看得清韵都心酸。
大皇子死了,他未完成的心愿,只能他代为完成了。
正想着呢,忽然哐当一声传来。
蓦然抬眸,只见一盏茶掉在在桌子上,茶水四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楚北左手颤抖,疼的弯曲。
清韵听得一怔,连忙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楚北神情很奇怪,至少在清韵看来,太奇怪了,因为他在笑。
手都颤抖成这样了,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清韵起身,要帮楚北把脉。
楚北望着清韵,说了四个字,“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清韵又是一怔,“大皇子还活着?”
楚北摇头,“我确定他还活着!”
已经连续三天了,每天到固定时辰,他身体各处穴位会不期然疼,像是被针扎一般,尤其是手指,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疼的揪心。
和上回他忽然内伤一样,来的莫名其妙。
这世上,只有他有事,他才会感同身受。
清韵抚额了,“既然大皇子还活着,那你还把楚大少爷的棺椁送回京?”
他做回大皇子就算了,还让世人以为楚大少爷死了,以后大皇子回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算了,他以后是要做帝王的人。
当皇帝的,除了皇位不能随便给人之外,封王封侯还不是随他心情的事,是不是楚大少爷并不重要。(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倒霉
就算现在将楚大少爷下葬了,将来楚大少爷回来,只要告知一声,说当年找人,找错了尸体,谁又能说什么呢?
不过是背地里笑话镇南侯府两句,到底是镇南侯府的家务事,谁管的着?
指不定满朝文武还得跟镇南侯府道贺,毕竟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些事都好说,只是她呢?
她可是楚大少爷未过门的嫡妻啊,还是圣旨赐婚的。
大锦朝不乏有定了亲的,男方死后,女方守节到死,而且女方极有可能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守节的男人是何模样,这样扭曲人性的事,在古代是好事,是人人称颂的贞洁烈女。
何况她是圣旨赐婚,楚大少爷还对她痴心一片,甘愿为她此生不再纳妾。
她岂能没良心的另嫁他人?
她为楚大少爷守节是应该的好么!
正想着呢,就感觉到手被人握紧,有轻微的疼,耳畔有说话声传来,“圣旨赐婚,楚大少爷一日不死,你就注定是楚家大少奶奶,我也不确定暗卫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他伤的如何,但我只知道,不论我身份是谁,我只愿意娶你!”
声音温和中透着霸道,像是一团火焰,灼烧着清韵的心。
她心跳的很快,像是有一只小鹿在里面乱撞,她的脸红如霞,连耳根子都从羊脂玉变成了血玉了。
楚北还从未见过清韵这样娇羞过,那含羞带嗔的模样。看的他心中一动。
然后,他就面带痛色了。
清韵发现了,然后脸更红了。在心底骂了一声无耻,然后道,“你一个月未解身上的毒了?”
楚北轻点了下头,他确实有一个月没有解毒了。
清韵给的医治办法,非一般的大夫敢试,就连当初钱太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算是勉强一试。饶是他,被打岔,都能出错。寻常大夫,又怎么敢让他们医治呢,况且他出京,是为了找人。哪有心情管身上的毒?
清韵伸手。要帮楚北把脉,外面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清韵手都碰到楚北的手腕了,最终收了回来,转头往珠帘处望去。
青莺推门进来,道,“姑娘,老夫人让你去春晖院一趟。”
清韵轻点了下头,又转身看着楚北。
窗外。卫风跳窗进来,道。“爷,你该进宫了。”
爷回京,只在镇南侯府待了两刻钟,便赶不及来见三姑娘,却没想到,挨了好几下鸡毛掸子,好在三姑娘怒气全消了,不然他都替爷觉得委屈了。
清韵去了春晖院,楚北和卫风跳窗走了,临走之前说,他会再派一个暗卫在前院守着清韵,以防意外。
出了泠雪苑,路过花园。
在一个岔路口,清韵和沐清柔狭路相逢。
沐清柔今儿穿着一身蜜荷色花素绫裙裳,头上戴着五彩翡翠簪,容妆精细,婀娜动人。
她很爱美,尤其是被皇上赐婚给二皇子之后,在容妆上,就更细致了。
只是美则美矣,只是眼神太破坏美感了。
哪有一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把讥讽放在眼里,嘴角的笑带着嘲弄,而且出口伤人的?
“本来觉得我够倒霉的了,没想到三姐姐你比我更倒霉呢,我就算将来做不成皇后,好歹也是个王妃,三姐姐你可就……。”
说到这里,她就停了。
明明幸灾乐祸,心底乐开了花,还非得做出一副我很同情你的样子。
想到周梓婷不过说了两句话,她就以为她是在笑话她,将她一把推进花丛,导致手被划伤,如今看来,她哪里还有半分恼火的样子?
都说安慰一个伤心的人,你就哭的比她更伤心。
她倒好,她都还没哭呢,她就觉得她悲痛欲绝,然后心情好了?
这样自我安慰的本事,倒是叫她羡慕了。
清韵望着沐清柔,笑道,“你伤了梓婷表姐的手,她找我要了一瓶子祛伤疤的药膏,记得给我。”
沐清柔脸色一变,“她找你要的药膏,凭什么我给钱?!”
她声音很大,几乎暴跳如雷。
清韵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凭什么?就凭我当日被你从背后推了一下,伤了染堂姐,赔偿了两万两银子!”
她伤了人,还是被她推的,都需要赔偿。
她当着丫鬟的面,伤了周梓婷,就能没事?
一瓶子药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就算送给周梓婷,她也丝毫不觉得心疼。
可便宜沐清柔,一个没事找茬,恨不得她倒霉死了的人,她可就不甘心了。
沐清柔气炸了,她知道这事她不占理,她当时气坏了,才会忍不住推开周梓婷,也是她倒霉,划伤了手背,可要她赔偿,她怎么可能会赔呢,她没钱好不好!
“是她嘴欠在先!”沐清柔咬了牙道。
青莺站在清韵身后,听了沐清柔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要说嘴欠,表姑娘比她可差远了好么,就许她嘴欠了,人家表姑娘说两句就不许了?
况且表姑娘说的那两句还算中肯,并没有讥讽嘲弄的意思,她就火冒三丈了,就方才,她说的那些话,要换成姑娘是她,指不定都把她嘴给打肿了。
沐清柔的强词夺理,清韵根本不愿搭理,她冷冷一笑,“是不是嘴欠,祖母只有评断。”
周梓婷没有去找老夫人,而是先来找她,不是因为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是手上的伤疤能不能复原对她来说比讨回公道更重要。
沐清柔不是好惹的,周梓婷更不是什么软柿子。
这事还有的算呢。
见沐清柔生气。清韵不想再和她争辩,要迈步往前走。
沐清柔暗暗攒紧拳头,竟然快两步。抢先走了。
清韵无语,又不是赶着去投胎,用的着抢先一步吗?
尤其沐清柔走了几步后,丫鬟提醒她,她并不是要去春晖院,她又折返了回来,还狠狠的瞪了清韵一眼。好像是清韵连累她走错了路似地。
奇葩!
对此,清韵只有这两个奉上。
迈进春晖院,进了正堂。
饶过梅兰竹菊四扇屏风。清韵就将屋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老夫人和侯爷坐在罗汉榻上,大夫人坐在侯爷的右下手,她对面坐着的是以前的秋姨娘,现在的二夫人。
她打扮得体。坐在那里。周身蒙着一层淡雅脱俗的气质,比大夫人要可亲的多。
见她进来,二夫人脸色温和,眸带怜惜。
清韵上前,挨个的请安,然后问道,“祖母唤我来,可是为了丫鬟的事?”
老夫人在心底一叹。看清韵的眼神越发慈蔼,满含怜惜。
她这孙女从小就命苦。才出生就没了娘,侯爷娶了大夫人,虽说他最疼爱的还是清韵,加上江老太傅位高权重,大夫人不敢在明面上亏待她,可也只是明面上,后来江家被贬……那两年清韵受了多少苦,她想起来,都懊悔不已。
好不容易定了亲,虽然楚大少爷身份有瑕疵,身上还有毒,到底人还活着,加上镇南侯很喜欢清韵,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谁想出嫁之日,却遭遇狂风,花轿都抬到镇南侯府门前了,愣是没嫁成给抬了回来。
这些都没事,毕竟楚大少爷是匆忙离京,大家也知道是因为急事不得不离开,并非是不愿意娶清韵。
好不容易把楚大少爷盼了回来,却在京都城门前,成了大皇子假扮的,那躺在冰冷棺材里的才是镇南侯府楚大少爷。
之前传闻说大皇子出事了,她们还同情和大皇子定了亲的右相府周二姑娘,谁想到最后……
镇南侯府几次三番的救清韵,现在楚大少爷死了,镇南侯府的暗卫还在刺客暗箭下救了清韵,这份恩情,侯府该怎么还?
又是一声叹息。
老夫人望着清韵道,“侯府不少丫鬟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挑来的,要是有心之人要扮成丫鬟混进来,还真的防不胜防,上回给你陪嫁添置的丫鬟,也不知道还没有刺客,都打发去庄子上吧。”
打发那些丫鬟去庄子上,清韵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些丫鬟,清韵都不怎么熟,都没什么印象,唯一有印象的还是个刺客。
她多看枣儿两眼,全因蒋妈妈一句话。
她见枣儿手脚麻利,为人勤快,笑道,“周总管挑人,多老实本分,这丫鬟机灵成这样,也难怪入不了周总管的眼了。”
当时,她没怎么在意,因为她喜欢勤快机灵的丫鬟。
这会儿想来,只怕枣儿进侯府,还到她身边伺候,绝不那么简单。
想着,清韵上前一步,道,“祖母,周总管挑人素来老实本分,怎么这一回给我挑了这么个机灵勤快的丫鬟?”
老夫人望着清韵,眉头微敛,清韵不说她还没往这上面想,难道周总管对侯府有异心?
想着,老夫人就摇头否决了,周总管在侯府伺候了几十年,为人周正,是老太爷的心腹,一家老小都在侯府,还有儿子跟随侯爷战死沙场,侯府不应该怀疑他的忠心。
可是这事,又确实可疑。
老夫人吩咐丫鬟道,“去找周总管过来。”
闻言,大夫人眉头拧了下,眸底有一抹暗芒闪过,但更多的还是恼火。
不是说好的,那丫鬟进侯府,不会做任何小动作,答应的那么好,结果却刺杀清韵!
如此,就别怪她了!
很快,周总管就进来了。
他上前请安,然后问道,“不知道老夫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吩咐?”
看着周总管鼻尖上的汗珠,还有轻微的喘气,老夫人就觉得她不应该怀疑周总管。
连她让丫鬟去传他,他赶不及就来了,如此忠心,侯府还怀疑她,岂不是太伤人了?
老夫人正要说话,结果侯爷先她一步道,“侯府给清韵挑的丫鬟,混进了刺客,怎么挑丫鬟时,这么不小心?”
周总管也知道枣儿刺杀清韵的事,他忙道,“那丫鬟……。”
说了三个字,她就不说了。
侯爷眉头一紧,“那丫鬟怎么了?”
周总管下意识的看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就起身道,“侯爷,那丫鬟是我挑的。”
侯爷眸底一沉。
老夫人脸就青了,声音也拔高了两层,“你挑的?!”
大夫人坦荡道,“老夫人还记得许姑娘吗?就是那个被清韵所救,后来又救了清柔一命的姑娘,她进了侯府,给清柔做了丫鬟,这些天,她一直外出找寻失散的弟弟,结果弟弟没找到,却找到了同乡姐妹,当时她同乡姐妹,就在人牙子手里,她就来找我,求我收了那丫鬟进侯府,她救了清柔,这么点小忙,我岂能不答应?”
“怕周总管挑不中那丫鬟,我还特地去了一趟,见周总管给清韵挑的都是老实木讷的丫鬟,我想到清韵从老夫人您这里要去的两个丫鬟,都机灵的很,就让周总管挑了那丫鬟……。”
起先,大夫人只让周总管挑两个机灵的丫鬟。
然而,枣儿并没有被周总管看上。
大夫人没辄,就笑道,“我瞧这丫鬟机灵勤快,也算她一个吧。”
大夫人是当家主母,她给清韵挑一个丫鬟,周总管怎么可能会驳她的面子呢?
听大夫人那么说,侯爷眉头一沉,道,“许姑娘一定要跟着清韵,还安排自己人进侯府,跟在清韵身边,你就没察觉到不对劲?!”
大夫人嗓子一噎,侯爷这是说她蠢呢,她有些生气道,“我是觉得奇怪,可人家一个劲的说自己有恩必报,不报恩夜里都睡不着觉,我能说什么,况且她又不止在我面前说过要给清韵做丫鬟,也没见有人说她奇怪,是别有居心了,况且,世上并非没有这样的人,她又救过清柔,我能随随便便就怀疑她别有用心吗?”
她要是蠢,那大家都蠢!
因为许姑娘救过沐清柔,所以她要大夫人帮点什么忙,大夫人答应帮她,谁也不好责怪她,这才是大夫人理直气壮的原因。
老夫人脸色肃冷道,“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还抓人?
清韵都忍不住抚额了,枣儿被杀,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人家早不定跑哪儿去了,能抓到人才怪了。
而且,就侯府那些小厮,能抓的住训练有素的暗卫?
去抓人,也不过是多牺牲几个小厮罢了。
周总管带人去抓许姑娘。
他走后,大夫人怕因为枣儿的事被呵斥,当即就转了话题道,“楚大少爷死了,侯府知道了,就该去吊唁一番,我和侯爷是肯定要去的,而且宜早不宜迟,只是清韵……她原该八抬大轿进镇南侯府,而不是披麻戴孝,而且圣旨赐婚,镇南侯府几次救她,退亲是不可能了,我想着,要不在楚大少爷下葬之前,让他们完婚,好歹清韵还有个楚大少奶奶的身份,将来守节也好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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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刺客
大夫人语气难得的温和一次,还一脸的为清韵着想的神情,带了三分沉痛七分怜惜。
可这样温和的语气却像是千金重锤,狠狠的击打在清韵的心间,打的她整个人都懵了。
老夫人脸沉如霜,双眸冰凉。
侯爷眉头紧锁。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丫鬟婆子们都屏气凝神,连喘气都不敢。
看着清韵紧紧的盯着她,眸带冷芒,大夫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楚大少爷虽然死了,可是镇南侯府的暗卫还守着清韵呢,指不定这会儿人就在外面,她这会儿提清韵出嫁的事,老夫人和侯爷都不敢否定,不然传到镇南侯的耳朵里,岂不成了清韵不愿意嫁了,有另外嫁人的打算?
人家才没了孙子,侯府就想着改嫁了,镇南侯能不生气?
为了侯府好,老夫人和侯爷必须得答应。
而且,楚大少爷死了,清韵再嫁进镇南侯府,之前准备的十里红妆,根本就不需要了,那些精致的头饰,绫罗绸缎还有抬去镇南侯府的必要吗?
一个寡妇,打扮的花枝招展,可不是美,而是招蜂引蝶,不守妇道了。
既能把这个碍事的眼中钉给拔了,又能落下一笔不菲的陪嫁,没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事了。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一股气萦绕在心头,挠的她心肝脾肺都痒的发疼,几乎要暴跳如雷了。
她拼了命的忍着。忍的额头隐约可见青筋跳动。
到底不是亲生的,不知道心疼,今儿是清韵。她可以云淡风轻的说这话,若是换成清柔,她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想办法逼她跟侯爷无论如何也要帮着把亲事退掉,哪怕是违抗圣旨也在所不惜!
可偏偏大夫人话说的好听,清韵和楚大少爷是圣旨赐婚,镇南侯府暗卫几次救清韵的命,楚大少爷还曾当众扬言说此生有清韵足矣。绝不纳妾。
楚大少爷能为清韵做这么多,清韵还能退亲改嫁,另投他人怀抱吗?
谁都知道不可能。
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楚大少爷对清韵是很好,镇南侯府暗卫几次救清韵的命,这些都不错,可现在楚大少爷死了。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人事不知,清韵才十五岁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让她从今以后,守着一块灵牌过日子,膝下无儿无女,这不是要把她生生给逼疯吗?!
老夫人很惋惜楚大少爷英年早逝,可这是谁造成的?
不是侯府。更不是清韵!
当日,清韵的花轿都抬到镇南侯府门前了。连喜箭都射了两支,要不是那浑身是血的暗卫,楚大少爷怎么会丢了清韵,匆忙离京?
他要是不离京,就不会死。
老夫人越想越来气,她皱眉头道,“京都都传闻大皇子死了,楚大少爷离京是去找大皇子,现在大皇子回来了,他却出事了,他是怎么死的?!”
大夫人坐在那里,有些好笑。
不管楚大少爷是怎么死的,总归人已经没了,难道侯府还能帮楚大少爷报仇不成?
她站起身来道,“楚大少爷怎么没的,好像还没人知道,我这就跟侯爷去镇南侯府问问清楚。”
说着,她望着侯爷,眸底难掩一抹期待。
侯爷瞥了她一眼,眸光疏离道,“我会和江老太爷一起去镇南侯府,你安心待在府里,哪都不许去!”
最后几个字,侯爷语气忽然加重,带了些警告。
大夫人脸色一僵,道,“侯爷这是要禁我的足吗?”
侯爷没说话,老夫人就道,“清韵和楚大少爷定亲,是江家和镇南侯府联姻,将来清韵会如何,江老太爷能做一半的主,他们男人在一起商议事情,你一个妇道人家跟去掺和什么,你要想去,以后有的是时间。”
老夫人手中绣帕狠狠的撕扯着,怒不可抑。
她哪里不知道侯爷不要她跟去镇南侯府,是怕她在镇南侯面前提清韵嫁给楚大少爷的事,他们都抱了两分希望,觉得事情还有转机,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去镇南侯府,我总能去宣王府一趟吧?”大夫人抿了唇瓣道。
侯爷眸底冷沉,低声吼道,“我说的是哪都不许去!”
大夫人牙关紧咬,一脸愤愤不平,正要说话呢,外面却跑进来一个丫鬟,面色焦灼道,“不好了,许姑娘绑架了五姑娘!”
侯爷眉头皱紧,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连忙道,“周总管带人去芙柔苑抓许姑娘,她武功高强,伤了好几个小厮,镇南侯府暗卫帮着抓她,许姑娘敌不过暗卫,就逃了,暗卫在后面追,许姑娘在花园抓了五姑娘挟持,如果暗卫还要抓她,她就杀了五姑娘垫背。”
大夫人一听,顿时剜了清韵一眼,道,“多管闲事的暗卫!”
她说让清韵嫁给楚大少爷,就是说给镇南侯府的暗卫听得,结果暗卫不在就算了,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就凭侯府那些个小厮,根本抓不住人,她用不着抓清柔做人质。
要是清柔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非撕碎了她不可!
大夫人怕沐清柔有什么三长两短,骂了一声后,急急忙就出了门。
只是她这一声骂的,清韵脸都冷成冰块了。
暗卫奉命保护她,刺杀她的刺客枣儿死了,可枣儿是通过许姑娘进的侯府,许姑娘算是枣儿的幕后主使了,暗卫抓许姑娘,是理所应当的事,到大夫人口中,却成了多管闲事。
清韵觉得,她要不把大夫人往死里整。都对不起暗卫几次三番救她。
沐清柔被挟持,孙妈妈都扶着老夫人去了花园,她怎么可能不跟去。
远远地。清韵就瞧见花园空地处,许姑娘抓着沐清柔,刀架在沐清柔的颈脖子处,阳光下,冰冷的刀泛着嗜血的光芒。
卫驰则在几米外看着,他手里没有拿刀。
见人越来越多,连侯爷都到了。许姑娘手里的刀离沐清柔的脖子更近了一些。
沐清柔吓的花容失色,惊慌喊道,“娘。救我!”
大夫人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挟持沐清柔的许姑娘大卸八块,她道,“快放了我女儿!”
许姑娘瞥了大夫人。又看了眼暗卫。最终眼睛落在清韵身边,她笑道,“要我放人可以,我有三个条件!”
侯爷眼睛眯紧,道,“哪三个条件?!”
许姑娘瞥了暗卫,笑道,“第一。枣儿的尸体,我要带走!”
“第二。暗卫杀了枣儿,我要他一条胳膊给枣儿陪葬!”
“第三,我要三姑娘手里那半块碎玉!”
这三个条件,第一个很简单,枣儿已经死了,侯府要她尸体没用,可以让许姑娘带走。
可是让暗卫剁一条胳膊给枣儿陪葬,这就是笑话了。
这是镇南侯府的暗卫,凭什么为了沐清柔自断一臂?
还有碎玉……
“什么碎玉?”老夫人呢喃问道。
孙妈妈则道,“是不是皇上赏赐给三姑娘的那块,三姑娘在春晖院换衣裳时,还曾掉地上……。”
孙妈妈还未说完,大夫人就冲清韵吼道,“快拿来给她!”
清韵冷笑一声,冲卫驰道,“你先回去吧,免得有人说你多管闲事。”
周梓婷站在一旁捂嘴笑,方才来之前,大夫人冲着三表妹骂暗卫多管闲事,现在又要暗卫断臂,要三表妹的碎玉来救沐清柔。
不得不说,这一对母女的脸皮当真是厚,她以为整个侯府都围绕她们母女在转呢,不多久前还狠心要三表妹嫁个一个死人,她以为她说的那些话,不是刀剑冰霜,是甜言蜜语,三表妹听了,觉得是天籁之音,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着呢。
想到手背被划伤,全是拜沐清柔所赐,周梓婷恨不得许姑娘手里的刀离沐清柔的脖子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清韵有吩咐,卫驰不敢违逆,纵身一跃,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清韵看了老夫人一眼,望着大夫人道,“母亲说的对,楚大少爷对我有情,镇南侯府对我有恩,我应该嫁给楚大少爷,我这就回去准备出嫁事宜,旁的事,我就不多参与了,先告退了。”
说完,清韵福了福身,转身便要走。
大夫人一张脸,就跟被人连扇了十几巴掌似地,青红紫轮换了变,她望着侯爷道,“侯爷,你看看她,清柔被人刀架在脖子上,要她一块碎玉,她竟然……!”
大夫人指责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侯爷给打断了,“够了!”
大夫人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下去,再加上那边沐清柔一直喊救命,她都快急哭了。
四周围着不少丫鬟,看着大夫人那焦灼不安的神情,一个个的都撇嘴,心底有些不屑了。
方才在老夫人那里,大夫人多气定神闲啊,楚大少爷死了,她根本不顾三姑娘伤痛,就提议要三姑娘去镇南侯府给楚大少爷守寡,还说是为了三姑娘好,现在轮到五姑娘了,她就知道急了。
丫鬟甚至都有些觉得,许姑娘挟持沐清柔,是为了气大夫人给清韵报仇出气。
清韵到底没有走成,因为许姑娘见暗卫走了,她也不搭理她,手里的剑划破沐清柔的颈脖子,看着鲜血流下来,侯府众人吓的脸色刷白。
许姑娘眸底泛着冷芒,“以为我是跟你们在开玩笑吗,我数十下,答应还是不答应给我一个痛快话!”
侯爷脸色阴阴,她道,“杀了人,你也逃不掉!放了清柔,我准许你离开侯府!”
许姑娘勾唇一笑,道,“侯爷,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五姑娘可是侯府嫡女,是圣上赐婚的未来的二皇子妃,甚至有可能是皇后,有这样的美人儿陪葬,我不亏。”
说完,她就开始数了,“一二三四……。”
数第五下时,感觉到沐清柔在挣扎,她毫不留情的在她脸上划了一刀,笑道,“给我安分点!侯府有良药,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再敢乱动,我就割破你喉咙,到时候我看医术超群的三姑娘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
脖子上和脸上的刺疼,那么的清晰,吓的沐清柔再不敢乱动。
许姑娘望着清韵,她笑了,“三姑娘果真要见死不救?”
清韵望着她,勾唇一笑,“许姑娘在侯府也待了不少时间了,我和五姑娘感情如何,想必你也知道一些,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处处刁难我的人,把皇上送我的碎玉拱手送人?”
况且,她就是想送都送不了,那块碎玉皇上送给她那天,就被楚北拿走了。
以前就觉得那块碎玉不简单,现在连刺客都想要了,看来那碎玉是个稀罕宝贝,赶明儿得找楚北要回来才行。
就这样稀罕的宝贝,刺客居然以为她会拿来换沐清柔,这个刺客很天真啊。
许姑娘眉头一皱,她知道清韵说的是大实话,可是她辛苦才进侯府,就这样离开,她不甘心。
清韵看着她,像是看穿她心思一般,笑道,“你费尽心思,就为了跟着我,我没要你,你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让你这样离开侯府,你肯定不甘心吧?”
许姑娘死死的望着清韵,清韵朝她走过去,青莺拉着她,清韵拂开她的手,望着许姑娘道,“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要你报恩吗?”
许姑娘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清韵救了她,却不收留她,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清韵这么问了,她还真想知道了。
她拧了眉头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清韵呢喃的重复了一句,随即抬起右手,还抹了抹,“明白了吗?”
许姑娘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虎口,那里有一层老茧。
她恍然大悟,她抬眸看着清韵,道,“你很聪明!”
清韵耸肩一笑,“我聪明,我知道,不用你夸赞,我告诉你,是不想让你……。”
清韵说着,远处一支短箭划破长空,咻的一声射中许姑娘的脑袋。
许姑娘眼睛瞪圆,当即毙命。
在她咽气之前,她还听到清韵的笑声,“死不瞑目。”
清韵话音一落,许姑娘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沐清柔也瘫软在地上,脸白的跟霜打的白茄子一般。
卫驰再次闪身出现,他蹲下去检查许姑娘的身体。
从她怀里摸出一块令牌。
看着那令牌,清韵清楚的看到卫驰笑了,他把令牌握在手里,看着清韵道,“三姑娘,属下有事,需要回侯府一趟。”
他是要把那块令牌送去给楚北呢,清韵点头道,“去吧。”
卫驰起身,纵身一跃,再次消失不见。
许姑娘死了,沐清柔也吓了个半死,像是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大夫人心疼的扶起她,将她呵护在怀中,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有娘在,别怕……。”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和后怕。
差一点点,她就失去女儿了。
一边安慰,一边吩咐丫鬟道,“快去请大夫来!”
丫鬟站在一旁,听大夫人说请大夫,她下意识的看了清韵一眼。
要说医术,宫里的太医都比不过三姑娘,还去请大夫,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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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态度
大夫人扶着沐清柔离开。
等她们走远了几步,青莺就望着清韵,撅了小嘴道,“姑娘,你这回不会再心软了吧?”
青莺知道楚大少爷还活着,只不过成了大皇子,大夫人可不是要姑娘嫁给大皇子,她是要姑娘嫁给躺在棺材里的假楚大少爷啊,大皇子没死,那棺材里躺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让姑娘嫁过去,青莺是越想越呕心,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就不应该搭理。
就算那药是拿钱买的,姑娘又不缺那几万两银子,就算把药送给街头乞丐,也别卖给她们!
清韵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放心吧,这一回,我不会再心软了。”
青莺听的连连点头,她会看着姑娘的,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姑娘再心软了。
见两个粗壮婆子把许姑娘的尸体拖着离开,青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许姑娘和枣儿刺杀姑娘,不过姑娘命大,她们没成功不说,还把命给搭上了,更更重要的事,许姑娘还拿五姑娘开刀,想到她脖子上还有脸颊上的血痕,青莺就浑身舒坦。
心底对许姑娘和枣儿的怨气,也消失殆尽,算她们将功折罪了。
清韵没有去看沐清柔,她带着青莺回了泠雪苑。
彼时,屋子里被短箭射碎裂成片的玉瓶已经被清扫干净了,换上了新的摆设。
清韵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问道。“那盆花呢?”
秋荷忙回道,“那花枯死了,之前暗卫进来时。叮嘱奴婢要烧掉,奴婢……。”
清韵忙问道,“烧了?”
她声音有些急切,秋荷都有种她闯了大祸的感觉。
她连忙摇头,“还没有烧,放在院子里了。”
清韵松了一口气,道。“把那盆花端药房去。”
那毒性太猛,中毒必死无疑,卫驰杀许姑娘用的就是那种毒。虽然不排除是卫驰使暗器的手法很准,打中了许姑娘的要害,但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敌人手里有这样猛烈的毒药,清韵不敢马虎大意。
万一下一回。她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中了毒,岂不是注定没命?
她得研制出解药来才安心,就算研制不出来,好歹把毒性克制住,吊住一条命,再想别的办法也行。
清韵一头扎进药房,专心致志的研究解药。
半个时辰过后,绿儿敲门进来。
青莺正在切药材。见她鼓着腮帮子,问道。“打听到什么了?”
绿儿没说话,喜鹊手里拿着蒲扇过来,瘪嘴道,“还用打听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们想要姑娘的药膏。”
绿儿点头如捣蒜,“就是要姑娘的药膏。“
青莺两眼一翻,“这我当然知道了,我是想问她们凭什么觉得姑娘应该给五姑娘药膏,姑娘又不欠她们的!”
绿儿看了清韵一眼,然后道,“大夫人说许姑娘会进侯府,全是因为姑娘,是姑娘惹上了敌人,才牵连五姑娘,五姑娘受惊就不说了,脸上的伤应该姑娘帮着治好。”
绿儿当时就在屋子里,听大夫人这么说,没差点冲出去骂人了。
许姑娘别有居心,姑娘识破了不要她跟着,是姑娘聪明。
许姑娘把主意打到五姑娘身上,还通过五姑娘进了侯府,那是五姑娘笨,自己笨还不知道反省,反倒怪起别人聪明来了,要是聪明也是错,那她无话可说。
绿儿记性好,说话灵动,把屋子里大家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清韵听。
清韵听着,轻嗯了一声,就没说什么了。
急了几个丫鬟心底那个干挠啊。
青莺望着清韵,道,“姑娘,你不生气吗?”
清韵好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们是这样的人了,早已经习惯了,就算我生气,我要破口大骂,还是摔东西泄愤啊?”
她没有骂人的习惯,摔东西,偶尔为之,但她从不摔药材。
青莺呐呐,有些无言以对。
喜鹊则望着清韵道,“她们肯定会找姑娘要药膏的,指不定来的会是侯爷……。”
“我倒希望来的是父亲,”清韵勾唇一笑,眸光璀璨,潋滟生辉。
半个时辰后,就有人来找她了。
来的是孙妈妈。
她直接进的书房,见清韵在忙活,孙妈妈有些局促道,“打扰三姑娘忙活了。”
清韵看着她,笑道,“以往有什么事,祖母都直接传我去说话,这一回却让孙妈妈来,看来祖母也知道我今儿生气了,不好说话,又或者是怕我和大夫人她们吵起来,所以特地让孙妈妈来做说客呢。”
孙妈妈讪笑一声,三姑娘就是聪慧,都不用她说什么,她就知道了。
这趟差事,她是真心不愿意接。
可老夫人身边,除了她有这分量之外,根本就没有别人了。
她望着清韵,见清韵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两小玉葫芦出来。
孙妈妈眼前一亮,都忍不住在心底夸三姑娘宅心仁厚了。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清韵拿着药瓶望着她,手一松。
哐当两声传来,孙妈妈心都跟着颤抖了,那可是两万两银子啊,就这样摔了,孙妈妈正心疼呢,只听清韵笑道,“这就是我的态度,麻烦孙妈妈回去告诉祖母一声。”
药,她有。
但是她宁愿扔了,也不会给沐清柔。
看着那摔在地上的药膏,孙妈妈苦笑一声,“三姑娘,你这是何必呢。”
清韵脚一抬,就把小玉葫芦碎片踢远了。她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我对她们的容忍已经到极限了。如果祖母和父亲一定要我给五姑娘药膏,我不会忤逆他们,他们要多少药膏,我都会给,但从此,我和侯府再无瓜葛。”
清韵语气平缓,但眸底那抹坚决。看的孙妈妈都背脊发凉。
三姑娘不是在说笑,她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
孙妈妈在心底轻叹一声,道。“三姑娘的话,奴婢会转达给老夫人听的。”
说完,她就退了出去。
等孙妈妈走远了,喜鹊看着地上的药膏。那叫一个心疼啊。“两万两银子啊,就这么摔没了。”
青莺扑哧一笑。
这药膏对别人来说是两万,可药是姑娘调制的,一本万利,摔了也不心疼。
不过姑娘的态度,以前软绵绵的,只是坑点钱就作罢,这会儿一狠心。她都有些害怕了。
再说孙妈妈从泠雪苑回去。
老夫人和大夫人在屋子里,侯爷不在。
见她进去。大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药膏呢,给了没有?”
孙妈妈眉头微皱,摇头道,“没有给。”
大夫人脸就沉了,那样子像是责怪孙妈妈办事不利一般。
孙妈妈望着老夫人道,“三姑娘这一回是真生气了,别说要她拿药膏了,就是花钱,三姑娘也不卖了,她当着我的面摔了两瓶子药膏,说这就是她的态度,如果老夫人和侯爷一定要她拿药膏,她会给,要多少她都给,但是从今以后,她和侯府再无瓜葛。”
孙妈妈眼角余光瞄着大夫人,见她脸色铁青,孙妈妈也有些嫌弃她了,自己私心重,还要别人无私,到底是庶出,小家子气太重。
娶妻不贤祸三代,已经祸害一代了,还好侯府有了二夫人,挽救还来得及。
孙妈妈道,“也不是只有三姑娘那里有祛伤疤的药膏,宫里的养颜膏就极好,五姑娘圣旨赐婚给了二皇子,云贵妃又得太后宠爱,或许能……。”
大夫人脸顿时拉的老长,“养颜膏是贡品,三年才进贡两瓶,清柔才定亲,我怎么好去麻烦云贵妃?”
老夫人一听这话,火气腾的一下就憋不住了,她冷冷一笑,“你不好去麻烦云贵妃,就好意思麻烦清韵了?!”
大夫人望着老夫人道,“侯府多少年,都没有刺客过,反倒是她,上一回刺客杀她,这一回刺客为了杀她都混进侯府了,她人没事,清柔却替她遭了罪,老夫人觉得她委屈,那清柔就不委屈了?”
“明明侯府里就有祛伤疤的药膏,我非要舍近求远去找云贵妃,给她添麻烦,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笑话我侯府不睦吗?”
大夫人说的理直气壮,老夫人眸底冷沉。
二夫人站在一旁,扑哧一笑,在这样的气氛下,格外的突兀。
大夫人和老夫人齐齐望着她。
大夫人眼神很冷,质问道,“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二夫人坐在那里,她望着大夫人,笑容淡雅如菊,“我只是觉得三姑娘可怜罢了,她为侯府做那么多事,今儿还和暗卫救了五姑娘一命,甚至救了整个侯府,大夫人对她没有一句道谢,还把过错全算在三姑娘身上,我只知道许姑娘是五姑娘带进府的,杀三姑娘的丫鬟是大夫人你允许进侯府的,三姑娘通情达理,宽厚大度,没有怨过你半句,到底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侯府内都斗的不可开交,却还顾忌云贵妃笑不笑话侯府,我进侯府两个多月,只见到三姑娘本本分分,从不惹事生非。”
大夫人听得脸色铁青,“三姑娘本本分分,不惹事生非,二夫人是在说我和清柔惹事生非了?!”
二夫人望着她,虽然大夫人脸色铁青,可二夫人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她连皇上龙颜震怒都见过不少次,她还怕一个小小侯夫人发火?
“我只是就事论事,三姑娘手里的碎玉是皇上赏给她的,一个刺客却要那碎玉,显然那块碎玉不简单,指不定那块碎玉就是祸根,依照大夫人之言,刺客是因为三姑娘才进的侯府,连累五姑娘受罪,她该承担后果,那三姑娘该找谁评理去,是去找皇上吗?”
二夫人笑着反问,大夫人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
然而,二夫人还没说完呢,她继续道,“大夫人为了救五姑娘,逼三姑娘把碎玉交给刺客,我想此事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不知道大夫人可承担的起皇上的龙颜震怒?”
大夫人咬着牙齿,道,“你少吓唬我,那碎玉若真的那么重要,皇上会随随便便教给清韵?”
“随随便便?我还记得皇上会赏赐碎玉给三姑娘,是因为暗卫救了皇上一命,好像就是今儿大夫人你要断胳膊的那个暗卫救的,皇上原打算赏赐给三姑娘免死金牌,太后出来阻挠,皇上方才作罢,以我对皇上的了解,太后越是阻挠,他赏赐的东西只会更珍贵。”
也就是说,那块碎玉比免死金牌还要重要。
大夫人为了救女儿,不惜要清韵把那么珍贵的东西交给刺客。
大夫人词穷了,除了拿眼神剜着清韵之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她责怪清韵的理由,最后会变成她责怪皇上,她没那个胆量。
二夫人说完,就起身告退了。
大夫人不想去麻烦云贵妃,她知道云贵妃现在正为大皇子的事恼火,她望着老夫人了。
老夫人冷冷一笑,她自己做完坏人,又来要她做坏人,自己把路堵死,就不要指望别人给她活路,“不用看着我,孙妈妈方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清韵晾了态度,我也把态度摆上,她永远是我侯府嫡女,要我在她和你们母女中选一个,我选清韵!”
说完,老夫人伸了手道,“我乏了,扶我回屋歇息。”
孙妈妈就扶着老夫人走了。
身后,大夫人双眸赤红,很是骇人。
孙妈妈扶着老夫人进屋内,她道,“方才那话是不是说重了些,五姑娘她将来……。”
孙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整个侯府也只有她敢说老夫人话说重了些。
老夫人赫然冷笑,“我说的算是轻的了,以前我真是瞎了眼,怎么给侯爷续娶了她。”
孙妈妈听得一怔。
她还是第一次听老夫人说这话,她知道老夫人动过要侯爷休掉大夫人的念头。
可五姑娘被赐婚给二皇子之后,老夫人就退而求其次了。
看来,老夫人又有这想法了。
不过,也不怪老夫人会在大夫人母女和三姑娘之间选三姑娘。
三姑娘性子随侯爷,就算再怎么生气,总会顾全大局,今儿大夫人那么往三姑娘伤口上撒盐,三姑娘都忍着,她嘴上说让暗卫别管闲事,可到底心软,最后救了五姑娘。
再看大夫人呢,因为过世的江氏,把怒气撒在三姑娘身上,要是今儿换作三姑娘被挟持,指不定她恨不得刺客直接抹了三姑娘的脖子。
只是三姑娘……实在命苦了些。
春晖院的事,有丫鬟献殷勤,一字不漏的传到清韵的耳朵里。
几个丫鬟大呼痛快,扬眉吐气。
清韵心情也不错,心情好的她,调制解药时都哼着小曲。
至于沐清柔和大夫人,气的有多惨,就不用提了。
只能用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安慰自己。
这边清韵心情不错,那边,楚北就愁云惨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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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刑部
楚北出了泠雪苑,便骑马回宫。
刚到皇宫前,就有四名侍卫骑马出来,见了他,连忙勒紧缰绳,下马见礼。
这几名侍卫,是皇上派出来寻找他的。
楚北微微敛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侍卫面面相觑,然后道,“具体什么事,臣等不知道,但御书房前有八名太医守在那里,太后也在。”
这还叫不知道?
卫风望着楚北,眸底有些担忧,太后这是认定爷是楚大少爷,要验身呢。
爷是大皇子确凿无疑,宫里每位皇子公主出生,身上有什么胎记都会一一记录在册,就是以防有人冒充。
只是宫里的皇子,每个月都会有太医帮着请平安脉,脉象都会记录在册。
那些太医不仅对大皇子的身子熟悉,对爷的更熟悉啊。
爷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大半了,可到底没有清除干净,寻常大夫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来,何况是那些医术高明的太医了?
就算说爷身上的毒是离京在外这段时间中的,也蒙骗不过去啊,太医是能根据脉象推测中毒几年了。
就算爷能蒙的住,还有楚大少爷呢,太后要是让太医们去验尸,也是要露馅的。
卫风越想越担忧,有些心急如焚。
楚北眉头紧锁,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快的他都没有想好应对之策。
可事到如今,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也别无选择了。
就这样,楚北骑马进了宫,卫风紧随其后。
御书房外。御书房医术最高明的太医等候在那里。
见楚北上前,还是很恭谨的见礼,“见过大皇子。”
“都起来吧,”楚北应了一声。
说完,他便迈步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龙椅上,他跟前堆着两摞奏折。他拿起一本,看了一眼,就随手一丢。
就楚北进去的空档。皇上就丢了三本奏折了。
御书房内,除了皇上,还有太后、云贵妃、宁太妃和兴国公。
几人脸上的神情都不怎么好看,楚北知道他们不想看见他。谁让他活着碍了别人的事呢。
可偏偏还就是他们急着要见他。
楚北上前。挨个的见礼,还未说话呢,就听太后冷了声音道,“让太医们进来,哀家倒要看看京都那些流言蜚语到底是空穴来风,还是镇南侯和皇后胆大包天!”
太后有吩咐,公公赶紧去吩咐。
很快,八名太医就低着头谦恭的进了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孙公公给他换了盏新茶,他端起茶盏时。嘴角一抹寒笑,骤然而逝。
太医令上前,道,“大皇子请。”
楚北下意识的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气定神闲,他略微放松了些。
他坐下来,把锦袖掳起来。
而皇上见楚北望着他,他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别告诉他,他这么招摇的回京,没有十足的把握……
楚北因为皇上帮他摆平了太医。
皇上以为楚北是胸有成竹。
两人听太医令道,“大皇子脉象沉重,身上也有毒迹象,至于脉象,和楚大少爷的大不相同,不过臣给楚大少爷诊脉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所以不敢断言。”
说完,太医令就退后两步。
太后皱陇眉头。
又有几名太医上前,帮楚北诊脉,说的话和太医令相差无几,见太后和兴国公不悦,连忙道,“楚大少爷离京之前,都是钱太医帮着诊治,他应该对楚大少爷的脉象最熟悉。”
被点了名,钱太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了,他帮楚北把脉,手都有些颤抖。
楚大少爷真的是大皇子啊。
可是他能说吗,根本不能泄露半个字好么,他站起身来,望着皇上和太后道,“臣跟太医院其他太医帮楚大少爷治过几年的病,都没什么进展,这几年楚大少爷的脉象虽然有些变换,但只是越来越严重,大皇子身上的毒很轻,臣也不敢断言。”
都是一个太医院当差的,彼此医术大家都了解,所以钱太医有没有本事医治楚大少爷,大家都心知肚明。
没人怀疑钱太医,他说完就退下了。
紧接着,便轮到下一个太医了。
看着他,楚北眉头皱了下,他记得这个太医,是兴国公的人。
果不其然,他说话就偏向兴国公多一些,他道,“大皇子的脉象和我所知道的楚大少爷脉象不大相同,但大皇子体内的毒,绝非一朝一夕有的,至少也有一两年了。”
以前大皇子身上可没有毒,现在大皇子身上却中毒达一两年之久,显然有问题啊。
太后一听,眼睛当即横扫几位太医,质问道,“吴太医说的,可都是真的?!”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然后轻点了下头。
不可避免的,太后生气了。
宁太妃阴阳怪气道,“太后别气坏了身子,镇南侯府手握重兵,太医们官微言轻又怎么敢冒着得罪镇南侯府的危险说实话呢?”
说着,她顿了顿,笑道,“楚大少爷身上的毒,太医们都很清楚,我也相信他们没那个本事医治,不过安定侯府沐三姑娘医术超群,太医们医治不好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她能医治,太医们医治不好的瑾淑县主,她也能医治,太医们保不住胎的宁王妃,她能保住……以前楚大少爷极少出门,自打和沐三姑娘定亲之后,他就时常出门,还参加了安定侯府的宴会,身体明显大有好转,我想他身上的毒也祛除了大半了。自然和以前太医们把脉时大有不同。”
言外之意,现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爷无疑。
太后勃然震怒,那怒火之大。几乎能将御书房给掀了。
八位太医连忙告退。
御书房外,卫风靠着大石柱,神情有些紧张,他紧紧的盯着御书房不挪眼。
然而,他忽然吓了一跳。
一只大手拍在他肩膀上,魂都差点吓飞了。
他扭过头,就见到了卫驰。他没好气道,“你怎么进宫了?”
“刺杀爷的幕后刺客抓到了,得了个东西。或许对爷有用,我就送来了,”卫驰笑道。
卫风望着他,问道。“什么东西?”
卫驰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卫风看。
卫风还有些诧异,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还用帕子包裹着?
可是等他打开,看见那块令牌时,他眼睛瞬间,几乎能迸出光来。
他拍了卫驰的肩膀道,“这一回。你是立大功了。”
说完,他把帕子随意包裹。然后朝御书房大门走去。
有公公守在那里,拦着不许卫风进去。
卫风看着公公,笑道,“御书房,我也跟着爷进去过不少回了,你不知道吗?爷还有东西在我这里,一会儿要用到,你阻拦我,万一耽误了爷的大事……。”
公公脖子一缩,当即不敢再拦着卫风了。
卫风轻轻一笑,就迈步进了御书房。
听着御书房内,太后、宁太妃还有兴国公,几乎把镇南侯和皇后批的像是犯了谋逆大罪一般,甚至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他走到楚北身边,在他耳边咕噜了两句。
楚北深邃的眸底,一抹精光流窜,就像是黑夜天际的闪电,他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没有说话,卫风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龙椅上,皇上沉眉道,“皇后当年生的不是龙凤胎,而是双生子,朕知道,是朕允许镇南侯把其中一个皇子抱出宫的。”
这话一出来,整个御书房一瞬间安静了。
片刻之后,是更大的愤怒。
太后怒气更大,她望着皇上道,“皇室宗规,双生子乃大忌,你不知道吗!列祖列宗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江山,岂容你如此儿戏?!”
皇上看着太后,道,“朕知道,早在皇后生产前,朕就知道她腹中怀的是双生子了,朕更知道双生子必须去其一。”
太后听得牙关紧咬,“皇上是真知道此事,还是故意包庇皇后和镇南侯,故意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好替他们开脱?!”
皇上赫然一笑,“太后怕是忘记了当年皇后难产,太医和稳婆阻拦朕进产房的事了吧,朕进了产房之后,皇后才生下的大皇子,朕会不知情?朕既然敢做,就敢担!”
听着皇上的话,云贵妃身子一晃,直接往后倒。
她直接撞倒了太后坐的紫檀木椅子。
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嘴角一抹笑,苍白、嘲弄、讥讽。
她笑的很大声,都笑出了眼泪来。
她以为皇上知道大皇子死了,不想把皇位传给安郡王,才扶持二皇子和安郡王一争高下。
原来都是她痴心妄想,皇上那么做,只为了离间她和太后,离间二皇子和安郡王,试图让二皇子分薄安郡王的势力,给安郡王一个教训。
皇上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死了一个大皇子,还有一个大皇子!
只有她傻傻的,信以为真了!
她宁愿皇上不知道双生子的事,她宁愿他蒙在鼓里!
看着云贵妃跪倒在地,哭的那么伤心,那眼泪就像是一桶油,浇在太后的心头。
这么多年,整个后宫,她最疼爱云贵妃。
她几乎把云贵妃当成女儿在疼,看着她哭的那么伤心,太后愈加愤怒了。
尤其这一切,都是皇上在包庇皇后!
太后甩了凤袍道,“皇室宗规,不容违逆,皇上当年准许双生子都活着,就是个错,既然抱了一位皇子出宫,哀家就不许他再回宫,当年皇后生的就是一双龙凤胎,端敏公主和亲北晋了!”
太后这算是退了一步了。
然而宁太妃并不赞同,她望着太后道,“太后,镇南侯手握重兵,他岂会甘心让能继承储君之位的皇子做一个外室所出庶子?”
明明外孙儿可以荣登九五,最后却落得被人耻笑的尴尬身份,用膝盖想,也知道镇南侯府不会甘心。
换作是谁,都不会甘心。
楚大少爷必须得死!
他不死,她寝食难安。
听着宁太妃的话,皇上眸光有一瞬间的冷冽。
但太后被宁太妃说动了,楚大少爷原就该死,十八年前他就该死了,准许他多活十八年,已经是个错,决不能一错再错!
可大皇子六年前身中奇毒,已经和楚大少爷掉转了身份。
楚大少爷才是真正的大皇子!
现在楚大少爷死了,世上没人再跟大皇子容貌一样了。
皇上这样说,很有道理,可太后和宁太妃不会答应,她们只知道世上都知道楚大少爷中毒六年!
御书房内,气氛诡异。
这时候,一直闷不吭声的楚北说话了,他笑道,“我可以不做大皇子,我也可以依照皇室宗规被处死,但大皇子被杀之仇,却不得不报!”
说着,楚北伸了手。
卫风把锦帕送上。
楚北看都没看,直接递到皇上的龙案前,道,“这是我在大皇子出事的地方找到的,是刺杀他的刺客留下的!”
皇上打开锦帕,一块令牌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那令牌,宁太妃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安郡王近身暗卫随身佩戴的令牌啊!
不是说那些暗卫被处置的很干净吗,怎么会留下这样的东西!
宁太妃额头有冷汗了。
“安郡王在城门前,就笃定我是假大皇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我出手,因为他知道真的大皇子已经死了!”楚北冷声道。
皇上眼神冰冷,他手一推,就将龙案上的令牌丢在了地上,冷声道,“双生子的事,还有大皇子被刺杀的事,交由刑部处理吧,是处死还是凌迟,依照大锦律法执行!”
听皇上说这话,跪倒在地的云贵妃不伤心了,眼泪也止住了。
她心底又腾起一抹希望来。
虽然大锦律法上没有对双生子还活着怎么处置的,但只要闹大,或许能让楚大少爷没有争夺储君的资格。
还有安郡王,他派人刺杀大皇子,是死罪啊。
一个继承不了皇位,一个要被处死,还有谁跟二皇子争皇位?
云贵妃赶紧抹干净眼角的泪珠,站了起来。
宁太妃看着云贵妃眸底迸发的光芒,心都沉入了谷底。
那令牌,安郡王可以说是暗卫被杀,被人拿了去,栽赃嫁祸的。
这样的搪塞理由,估计没人会信,可又怎么样,安郡王是撒谎了,可谁能证明?
偏偏二皇子能证明。
这事闹到刑部,楚大少爷十有**能幸免,毕竟他能活着,是皇上允许的,可安郡王就活不了了。
宁太妃急了,抓着太后的凤袍,急切道,“不能闹到刑部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把柄
太后胸口起伏不定,带着怒火的瞳仁可怕的收缩着,头上的凤簪剧烈的颤抖着,帝后凤威,在这一刻,彰显无疑。
她握着宁太妃的手,狠狠的用着力,宁太妃疼的脸都有些抽。
宁太妃快忍不住要叫疼了,可太后把手一甩,冷声喝道,“都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的说话声很大,卫驰站在御书房外,都听见了。
孙公公在心底一叹,率先出去了。
太后和皇上争吵,吵到最后,太后总是会把他们全轰走,单独和皇上吵架。
孙公公敢打赌,皇上绝对绝对有把柄捏在太后手里,而且这把柄绝非一般。
因为每一回争吵,明明都是皇上占上风,可是太后把他们轰出去之后,皇上就会妥协。
妥协之后,他会醉酒,醉的不省人事是最好的,就怕皇上醉酒之后会自虐,他会赤手空拳打树,手上会伤痕累累,看的人心疼。
这一次,不用说,也是皇上让步,事情最终不会闹到刑部去。
以前孙公公就很好奇,现在,他就更好奇了。
安郡王派人刺杀大皇子,这是罪不容赦的死罪啊,太后都有十足的把握逼退皇上,皇上到底有什么把柄攥在太后手中?
孙公公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不但是他,还有宁太妃、云贵妃,楚北都走了出去。
偌大一个御书房,只留下太后和皇上两个人。
太后望着皇上。眸底全是失望,眼眶通红,有怒气。但更多的是眼泪,就连声音都哽咽了。
“哀家和安郡王,一个是你亲娘,一个是你血亲侄儿,在你心底,从来比不上那个女人在你心底来的重要是不是?!”
这个女人,自然是皇后了。
皇上望着太后。眸底黯淡无光,身体像是被冰块笼罩了一般,“当年的事。都是朕的错!太后要杀要刮,我绝无怨言!”
太后笑了,笑声沧桑悲痛,“今日之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储君之位!皇上怕是忘记了。不是安郡王抢大皇子的储君之位,是大皇子在抢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是皇上、皇后跟哀家在亏欠安郡王!”
皇上双目赤红,神情暴戾,“亏欠?亏欠!皇后从来不亏欠安郡王什么!亏欠他的是朕!朕亏欠的朕来还!他要刺杀,大可以冲着朕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朝宸儿下手?!当年我就说过,等时机成熟,朕便将皇位传给他。你们心急着下手,唯恐朕食言!当年朕登基。也写了传位圣旨,如今在哪儿,太后拿出来,朕即刻出宫给他腾位置!”
皇上低吼,太后气不可抑,“当年的圣旨没了,六年前就没了!”
“没了?圣旨没了,所以怕朕存了私心,传位给宸儿,所以先下手为强,给宸儿下毒是吗?!”皇上手抓着镇纸,狠狠的用着力。
力道之大,墨玉镇纸都有了碎裂的迹象。
皇上越吼,太后越觉得心凉,她死死的望着皇上,“只要哀家活着一日,就绝不允许皇后生的儿子继承皇位!大皇子立为储君之日,哀家就撞死在你大哥坟前!”
太后的话,透着决绝。
皇上笑了,又是以死相逼,逼到他都麻木了,也累了。
这大锦朝,本就不是他的,要拿去便拿去吧。
皇上的笑变得疲乏,坐了下来,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
紧握了下圣旨,而后打开。
那是一道崭新的圣旨,花样比别的大有不同,像这样的传位圣旨,是特制的,就是防止有人假传圣旨。
皇上提拨沾墨,在圣旨最末端写下名字,把笔丢了。
他拿起圣旨和龙案上沉甸甸的玉玺,朝太后走了过去。
“当年朕说过,皇位交到朕手里时是什么样,还回去时,就是什么样,朕继承皇位十九年,没有准许镇南侯府的兵力添一人,也没有让人抢了兴国公府的兵权,还有王叔……除了不可避免的朝堂更替,一切都和十九年前一模一样,朕尽力了。”
“曾几何时,朕只想逍遥山水,驰骋沙场,做一个恣意快活的逍遥王爷,却苟延残喘,窝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用十九年来做一件事,贤明不得,昏庸不得,朕有多少回,想把大哥从陵墓中挖出来鞭尸,再引颈自尽,以赎罪孽。”
皇上的声音飘忽,像是从远山飘来,带着浓浓的苦涩和绵绵不尽的恨意。
太后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给捏着,疼的她连呼吸都疼。
“十九年前,太后把大锦朝交给朕,今日,朕把大锦朝还给太后,从今以后,大锦朝是繁荣,还是萧条,都与朕无关。”
说着,皇上把圣旨和玉玺放在太后身边的小几上。
他转身便走。
太后想喊住他,可是嗓子像是黏在了一起,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她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手碰到了圣旨,太后抓在手里,狠狠的往地上一丢。
然后哭了起来。
皇上出了御书房,宁太妃进了来。
听到太后在哭,宁太妃手攒紧了下,想着要不要退出去。
但是她眼尖,看见了地上的明黄圣旨,还有太后手边的玉玺。
宁太妃心中一动,迈步就要上前。
可是才走了两步,就飞过来一茶盏,直接砸在她膝盖上,还有太后沙哑的吼声,“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用力砸的茶盏,砸在膝盖上,宁太妃都觉得膝盖像是碎了一般,疼的她直想叫疼。
要不是云贵妃托了她一把,她都能摔了。
再说。云贵妃托了宁太妃一把后,想到之前的事,云贵妃对宁太妃一肚子邪火。
她帮宁太妃那么多。她照样不会领情。
左右撕破脸皮了,还帮她做什么?
云贵妃手一收,宁太妃身子后仰,直接摔了。
方才宁太妃忍住了,这一回,终是没忍住叫了出来。
云贵妃在心底骂了一声活该,然后一脸关切的去扶她起来。“太妃,你没事吧?”
宁太妃恨的咬牙,可让她更生气的还是太后。因为太后又砸东西了,比之前更愤怒道,“滚!”
云贵妃耸耸肩,转身走了。
宁太妃起不来。还是兴国公扶她起来的。
一通闹腾之后。御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太后才歇住眼泪,她看着地上的明黄圣旨,双手握着椅子。
手上修长的护甲用着力,用力之大,黄金打造,镶嵌玉石的护甲都弯曲了。
太后很清楚,那道圣旨。是她和皇上最后的母子情分。
皇上已经不管不顾了,他把空白圣旨和玉玺一起给了她。她是要杀大皇子,还是杀皇后,他全然不顾了。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若是这样还不够,那他就真的会去刨先太子的陵墓鞭尸,然后再自尽。
让皇上答应立安郡王为太子,是太后盼了十几年的事,如今得偿所愿,太后并不觉得高兴,甚至觉得荒凉可笑。
她和皇位加起来,都不及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是,十九年前,皇上被她逼着登基时,说过他会让大锦朝保持在先皇驾崩时的样子,直到交给安郡王为止。
这么多年,他说到做到了。
太后知道,皇上是在跟她赌气,当年她为什么要皇上登基,而不是把皇位交给尚在襁褓中的安郡王手里,一来是先皇临时前传位给皇上,二来他在军中威望甚高,不论心智还是手段,甚至是性情,都远胜先太子,他原就是先皇众多皇子中,最聪明,也最酷似先皇的人。
做父亲的,最喜欢的总是最像自己的儿子,先皇总是把“皇儿类我”挂在嘴边。
先皇驾崩,北晋犯我边境,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如何能做皇上,如何统帅满朝文武?
让皇上登基是逼不得已。
皇上若是不登基,只能是当时的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宁王做皇帝了。
就算太后再不满皇上,可到底皇上还是她亲儿子,皇上当年死活不愿意继承皇位,是她硬逼着皇上继承了皇位,并写下圣旨,待安郡王长大成人,再禅位给他。
要换成另外一个皇子,谁也不可能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本来都相安无事,可偏偏皇后怀了身孕。
满朝文武不知道圣旨的事,都期盼皇后生下皇长子,好立为太子。
那时候,她就预料到,皇后一旦生下皇子,安郡王的储君之路走的会很艰难,因为皇后的背后是手握重兵的镇南侯。
她不止一次想要打掉皇后腹中的孩子,甚至要她的命……
大皇子很聪明,就跟小时候的皇上一样,若换成是任何一个后妃所出,哪怕是卑贱的宫婢生的,她都会宠爱有加,可偏偏他是皇后生的。
尤其他眉眼酷似皇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后见了就来气。
可是一个聪慧,还过目不忘的嫡长子,是社稷之福,随着大皇子越长越大,不少大臣都奏请皇上立他为太子,以稳固江山社稷。
其中,自然以镇南侯为首了。
听的多了,兴国公就急了,他怕皇上真得会动心,要立大皇子为太子。
太后也有些担心,这不要翻出十二年前皇上写下的传位圣旨。
可圣旨没了!
就是因为那道皇上登基时写的圣旨没了,才有后来大皇子中毒,她和皇上彻底撕破脸皮,到现如今,母子形同陌路的局面。
如今,圣旨又有了。
可她和皇上却再也回不到以前子孝母慈了。
太后望着圣旨,嘴角的笑,苦涩的就跟吃了黄连一般。
那道空白的任由她写的圣旨,她拿在手里。又能如何?
她能写皇上禅位给安郡王吗?
皇上会禅位,因为他从来就不留恋皇位。
可镇南侯会同意吗,安郡王派人刺杀大皇子。这是死罪,就算安郡王手里有免死金牌,朝廷律法容他,镇南侯手里的十万大军也容不得。
太后不能不顾及大锦朝的江山社稷,没有皇上从中周旋,兴国公根本就不是镇南侯的对手!
冲动行事,只会自取灭亡。
御书房外。
宁太妃和云贵妃。还有兴国公守在那里。
宁太妃膝盖疼,所以坐在椅子上,云贵妃和兴国公则站在。
门。吱嘎一声打开。
太后走了出来,她双眸通红,显然哭了很久。
不过宁太妃的注意力还是在太后手里拿着的明黄圣旨上,以她对太后的了解。如果不是得偿所愿了。她不会哭的那么伤心。
正高兴着呢,就听太后道,“传哀家懿旨,今日御书房的事,谁敢泄密半句,立斩无赦!”
听太后这话,兴国公眉头皱紧了下。
他望着太后道,“太后。楚大少爷和大皇子掉转身份,混乱皇室血脉的事。就这样算了不成?”
太后瞥头望着他,“不这样算了,难道要鱼死网破吗?!你们干的好事!”
说着,太后把安郡王的令牌丢给了兴国公。
兴国公呐呐接住。
安郡王办事太马虎大意了,怎么能留下那等致命的把柄。
可就这样算了,他实在不甘心。
他们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大皇子杀了,可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就跟原上野草,野火烧不尽一般。
宁太妃走过来,要说话。
太后冷声道,“哀家累了,送哀家回宫。”
丫鬟上前,扶着太后离开。
宁太妃和兴国公互望一眼。
两人一同出了宫,去了安王府。
安郡王正在品茗,心情颇好。
见兴国公和宁太妃进来,两人脸上神情难看,眉头微挑了下,“怎么了,大皇子身上没毒?”
宁太妃望着安郡王,她把令牌丢给安郡王。
安郡王拿着令牌,眉头更皱了,“瑞珠的令牌,怎么在你这里?”
“瑞珠?”宁太妃怔了下,“你派瑞珠去杀大皇子的?”
安郡王把令牌放下,道,“我让她潜伏在安定侯府,怎么了?”
兴国公顿时怒道,“我就说安郡王做事不会那么急躁,派人去杀大皇子,还会留下这样的把柄!”
“这令牌,楚大少爷交给皇上,说是在大皇子出事的地方找到的!”兴国公气炸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把这事和双生子的事一并交给刑部处置,太后为了护你,和皇上吵开了,最后只能任由楚大少爷做大皇子!”
谁想到这令牌是楚大少爷炸吓他们的。
安郡王脸黑如炭。
宁太妃则生气道,“瑞珠的令牌落到楚大少爷手里,定然是出事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宁太妃恨不得活刮了瑞珠。
出门执行任务,要带什么令牌在身上,能吃吗?!
安郡王眼神冰冷,他身侧的暗卫道,“瑞珠带令牌进安定侯府,是为了让安定侯夫人帮她。”
宁太妃看着安郡王,“也就是说安定侯夫人见过这块令牌了?”
“没用的,”安郡王摇头道。
他不可能说服安定侯夫人出面帮他作证,证明这块令牌是瑞珠的,一直在安定侯内。
任由刺客待在安定侯府,残害自家人,足够安定侯休了她了,这么愚蠢的事,她不可能会做。
还有,他派瑞珠潜伏在安定侯府,肯定有目的。
他该如何解释?
这件事,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
他既然能杀大皇子一回,就能杀第二回,他就不信还有第三个大皇子出来!
况且太后手里有圣旨,他怕什么?
“皇宫好久没有办喜宴了,大皇子这一回,被满朝文武误以为死了,实在晦气,该冲喜去去晦气才是。”
安郡王笑的邪魅冷暗。(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奇怪(二更合一)
朝堂之上,兴国公和安郡王的势力占据了四分之一。
安郡王要做做什么,只要吩咐一声,自有那些大臣打头阵。
对于大皇子安然无恙回京一事,他们也颇好奇,尤其有流言蜚语说现在的大皇子其实是楚大少爷,当年皇上生的其实是双生子,他们很好奇呢。
这些大臣,在宫里或多或少都有几个眼线,太后带着八名太医帮大皇子诊脉的事,他们都知道。
本以为双生子的事会昭告天下,谁想到等来的却是安郡王要他们明儿奏请皇上,让大皇子成亲冲喜的消息。
也就说大皇子是真的了?
要不是真的,兴国公和安郡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对于安郡王让他们奏请大皇子尽快迎娶右相府周二姑娘冲喜一事,不少大臣表示纳闷。
要论年纪,安郡王比大皇子还年长一岁呢,他自己不急着娶妻,甚至连亲事都没定,倒是操心起大皇子什么时候迎娶皇子妃起来了,他这心也操的够远了啊。
有那闲工夫,多关心关心自己才是啊。
不过安郡王有吩咐,还只是件小事,哪有不应的道理?
这不,几十位大臣,连夜写好奏折,打算明天奏请皇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满朝文武就跟往常一样进宫上早朝。
然而,在议政殿站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皇上来。
满朝文武就面面相觑了,有大臣道。“皇上怎么又不上早朝了?”
又有大臣担心道,“皇上一不上朝,我这就心就扑通乱跳。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圣意莫测啊。
上一回,皇上不上早朝,太后跑来议政殿,要大皇子半个月之内回京,不然就立安郡王为太子,虽然最后是打消了这年头,不过皇上却忽然下旨让江老太傅官府原职。还让他教二皇子学识。
皇上一天没上朝,可怜他们这些大臣,半个月都没能睡好觉。食不安寝不稳。
好不容易熬到大皇子回京了,好了,皇上又不上朝了。
天知道,接下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左等右等。总算是盼到一个人来。
孙公公上前来。献老王爷敛眉问道,“皇上人呢,怎么又不上早朝了?”
孙公公摇头道,“今儿皇上不早朝了,诸位大人请回吧。”
左相望着孙公公道,“臣等有要事要奏请皇上。”
孙公公有些为难,皇上宿醉未醒,他总不能拖皇上来早朝吧。便道,“奏折留下。诸位大人请回吧。”
孙公公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只能把奏折留下,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孙公公带着人抱着两摞高的奏折去找皇上。
远远的,他就瞧见屋顶上,一道明黄的身影。
他走近几步,就听到一阵翻滚声。
随即嘭的一声响,一空酒坛子从屋顶上滚了下来,砸碎了。
孙公公有些受惊,他站在下面喊道,“皇上,那些大臣走了,还有一堆的奏折呢,您……。”
话还没说完,又是嘭的一声传来。
皇上把手里的酒坛子砸了过来,好巧不巧的丢在孙公公的跟前,要是在近一点点,孙公公就没命了。
孙公公吓的连忙拍打胸口,只听皇上吼道,“把奏折给朕搬去永宁宫,让太后批阅!”
说完,又来了一句,“给朕拿酒来!”
孙公公愣住了,把奏折送去给太后,让太后批阅奏折?
后宫不得干政啊皇上!
孙公公劝了一句,皇上随手丢下来几块瓦片。
而且,一块比一块靠近孙公公。
他要是再敢说一句,皇上真得不会手下留情了。
做太监难啊,尤其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更是难上加难。
身后有小公公,有些害怕道,“孙公公,皇上又和太后生气了?”
孙公公两眼一翻,这还用问吗,整个后宫,整个大锦朝,只有太后敢惹怒皇上好不好,换成旁人,有哪个敢的?
借他十几个虎胆,他也不敢惹怒皇上!
皇上和太后置气,他们这些奴才除了夹在中间活受罪,还能做什么?
孙公公无奈,只好带人把奏折给太后送去了。
等进了永宁宫,见到太后,孙公公吓了一跳。
要不是太后穿着象征身份的凤袍,坐在雍容华贵的凤椅上,他真以为认错了人了。
眼前的太后,和昨天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啊。
她神情疲惫,双眼无神,还布满血丝,像是一夜没合眼。
就连头发,都像是比昨天见到时白了许多,远远望去,像是深秋时,屋顶上的寒霜。
孙公公瞧得心惊,皇上喝了一夜的酒,太后怕是一夜未睡啊,到底是什么事,让母子俩个吵成这样?
见孙公公看着她,太后眼皮子只是抬了一下,脸上强打了三分精神,道,“皇上让你来找哀家,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孙公公觉得嗓子发痒,他硬着头皮,干瘪瘪道,“皇上今儿没有上早朝,那些大臣们留下的奏折……皇上让奴才给太后您送来。”
孙公公说一个字,太后的脸就青三分。
等孙公公说完,太后的脸青的发黑了,黑的阴沉,黑的可怕。
孙公公见了是心惊胆战啊,此地不宜久留,他赶紧道,“太后息怒,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没什么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孙公公赶紧溜。
可怜他身后两个抱着奏折的小公公,差点吓尿裤子。
赶紧把奏折放下。跟着孙公公一溜烟跑了。
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太后摔东西怒吼的声音,几人身子一凛。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像是再晚一步,小命就没了一般。
太可怕了,一个两个的像是疯了一般。
孙公公和两个小公公走了之后。
大殿内,就听到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永宁宫的丫鬟太监站在大殿外,都不敢粗喘气。
昨儿。他们连夜换的瓷器玉器,怕是要全碎了,早知道。他们就不去库房挑了……
季嬷嬷则吩咐公公道,“快去宁王府,让宁太妃进宫来劝劝太后。”
公公不敢耽搁,赶紧跑了。
公公骑马出宫。很快就到了宁王府。
丫鬟领着他去见宁太妃。
宁太妃瞧见他来。眉头微挑,道,“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公公连忙道,“太后昨儿从御书房回去,就开始发脾气,一夜未睡,方才,皇上让孙公公把奏折搬去了永宁宫。让太后批阅,太后再次凤颜震怒。季嬷嬷怕太后气坏了身子,让您进宫劝劝太后。”
把奏折搬去了永宁宫,给太后批阅?
宁太妃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来。
她正担心太后会心软,迟迟不宣读圣旨,立安郡王为太子。
谁想到皇上竟然把奏折丢给太后,太后久居深宫,对朝堂大事,她知道的并不多,如何处理朝堂大事?
就算太后知道,她也不会那么做。
因为后宫不得干政。
虽然,这些年太后也没少干政,可后妃批奏折这样的事,有牝鸡司晨之嫌,比双生子有过之无不及。
太后不可能留给文武百官话柄,可皇上既然把奏折丢给她,就意味着他再不管朝堂上的事了。
以前,都是太后在逼迫皇上。
皇上想保住皇后和大皇子,一直在忍。
如今,有人杀了大皇子,杀了他儿子,他连替儿子做主都做不到。
这样的皇帝,做的太窝囊,还不如不做了。
能把皇上逼到这份上,太后果然了得。
公公禀告完,见宁太妃只是在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心底有些发慌,宁太妃不是太后的走狗爪牙,先太后之忧而忧,后太后之乐而乐吗,现在太后凤颜震怒,都快气坏身子了,宁太妃反倒不疾不徐,怡然自得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宁太妃吗?
“太妃娘娘,咱们这就进宫吧?”公公忍不住催道。
宁太妃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道,“你回去告诉季嬷嬷,我的腿昨儿被太后不小心砸中,现在还青着,太医说要歇养两日,才能走动,恕我不能进宫劝慰太后了。”
她傻了,才进宫去劝太后。
明明都拿到了禅位圣旨,却不宣读,在她心底,乖巧听话的孙儿,终究比不过忤逆不孝的儿子来的重要。
皇上甩手不再批阅圣旨,她倒要看看太后能忍到什么时候才宣读圣旨,让安郡王继位。
以前宁太妃很心急,如今太后和皇上闹到这地步,她反倒不急了,因为她知道,太后和皇上再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宁太妃派人盯着永宁宫。
听着眼线一天传五六回,御书房给太后送奏折的消息,她心情格外的好。
宁太妃心情好,就有人心情不好。
皇上接连几日不上朝,文武百官递上的奏折也不批阅,****酗酒就算了,还把奏折送去给太后,让太后批阅。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早朝不上,奏折不批,他是想传位给太后不成?!”议政殿上,镇南侯吼道。
这样的话,朝堂上敢喊出来的,也没有几个人了。
当然了,敢接话的也没几个,献老王爷笑了,“传不传位给太后,我不知道,但皇上这样任性妄为,拿社稷大事当成儿戏,和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倒是如出一辙,往死里打一顿就好了。”
众大臣,“……。”
献老王爷,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皇上是谁啊,谁敢去揍啊,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你是皇叔,是皇叔的长辈。你去揍皇上,皇上不敢还手的。
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万一献老王爷是开玩笑的,那他们说这话,就是在怂恿献老王爷去揍皇上了。
将来,皇上算旧账,献老王爷他不能动,他们这些大臣,脖子上的脑袋可就悬了。
献老王爷说完。转身便走。
其他大臣也都散了。
楚大老爷没有走,他望着孙公公,问道。“皇上在哪儿?我要见他。”
孙公公连忙道,“皇上有令,谁也不见。”
楚大老爷望着他,道。“我今天必须要见到皇上。带我去见他!”
楚大老爷在朝堂上,只是个三品小官,还没什么实权,寻常上朝,一个月里,也难听到他说两句话,有时候上朝,还会打哈欠。
和威风赫赫。手握重兵的镇南侯相比,楚大老爷当真没什么存在感。
楚大老爷被人提及。大多是他宠爱外室,抱回一个外室所出庶子,还生了一个才情满京都的楚二少爷。
至于他本人,还真没什么好提的。
可就这样一个人,板起脸来说话,那气势竟然一点也不输给镇南侯。
就连行事作风,都有些像镇南侯,好像他要拒绝,楚大老爷会掐着他脖子,要他带路。
孙公公也是识时务的人,他知道楚大老爷要见皇上的决心,他只能前面带路了。
进了后宫,穿过御花园。
孙公公领着楚大老爷又往前走了一刻钟,才到观澜殿。
进了观澜殿,然后孙公公就无语了,因为楚大老爷道,“行了,我自己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楚大老爷就迈步进去了。
孙公公抚了抚额,当真没有跟进去,就守在门外。
楚大老爷往前走,远远的,他就看见破陋不堪的屋顶上,皇上在酗酒。
胡子拉碴,烂醉如泥。
楚大老爷见了,心底一股无名火,烧的他额头青筋暴起,他脚尖一蹬,就跃身上了屋顶。
他一把抓起皇上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拎起拳头,就揍了上去。
边揍,边吼道,“当年,我就不想你娶澜儿,怕你会伤她,你答应我过什么,你答应我一辈子不让她受伤害!可如今倒好,北儿被人害的生死未卜,她****以泪洗面,你做了什么,你就会躲在这里喝酒!当年那个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疯王’,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说着,楚大老爷又是一拳。
皇上嘴角流出一抹血来,他随手一抹,自嘲一笑,“疯王?难道我现在还不够疯吗?!”
楚大老爷心口一窒,“你就是个疯子!”
说完,又是一拳。
这一拳,用了很大的力。
直接把皇上从屋顶上打飞了。
皇上摔倒在地,楚大老爷跃身而下,又将他提了起来,吼道,“你给我还手!还手!”
楚大老爷也快疯了,他和皇上从小就认识,一个和他亲如手足,是战场上的生死兄弟,一个是他同胞妹妹。
皇后嫁给皇上,他是最高兴的,却没想到皇后嫁给皇上,十九年了,连笑容都没了。
皇后不许他找皇上,他忍了。
本来知道北儿被人刺杀,皇上忽然扶持二皇子,他还以为皇上发威了,结果呢,宸儿回来,他却只知道酗酒,不上早朝就算了,他连批阅奏折这样的事,都丢给太后!
越想,楚大老爷越生气,“你到底当镇南侯府是什么,是人人可以欺凌的鱼肉吗?!你今儿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听着楚大老爷这话,皇上抬眸看着他,问道,“你想做什么?!”
楚大老爷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关心人,你关心过宸儿身上的毒,关心过北儿吗!”
皇上抓紧他的衣襟,吼道,“你想做什么?!”
楚大老爷一把握紧他的脖子,眼神狂霸而冰冷,“我镇南侯府行事坦荡,光明磊落,但要被人欺辱了,律法给不了公道,我镇南侯府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楚大老爷说完,把手松开,迈步便要走。
可是走了两步之后,皇上闪身出现在他面前,他身子还有些虚晃,带着一身的酒气,伸手阻拦下他,“是我对不起宸儿和北儿,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有些话,皇上说不出口。
但是楚大老爷不是傻子,冲他来,就是不许他杀安郡王。
他可以容忍安郡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不许他们杀安郡王!
楚大老爷胸口老血上涌,拳头再一次攒紧,狠狠的朝皇上揍去。
这里没有侍卫,更没有暗卫。
楚大老爷揍皇上,根本没人知道。
他将皇上揍趴下,皇上爬起来,吐着血,问,“消气了没有?”
赤果果的挑衅,楚大老爷双眸赤红,他拎起皇上的衣襟,吼道,“消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消气?!你传位给安郡王,可想过我镇南侯府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是在逼我镇南侯府谋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皇上笑了,笑声越大越大,越来越荒凉,他抓着楚大老爷的衣襟,吼道,“我想做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只知道先太子是我杀的!他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歇斯底里的吼叫,吼的楚大老爷的耳膜差点破裂。
他还没反应过来,拳风扫来。
楚大老爷身子一轻,重重的砸在大树上。
他艰难的爬起来,只见到不远处皇上用尽力气,摔倒在地,他在笑。
笑声凄凉,叫人心疼。
“朕杀了自己的亲大哥,还要杀他仅留的一点血脉吗?”
楚大老爷心底像是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他朝皇上走去,他一脚踩在皇上的胸口上,“我可以不杀安郡王,但这样的玩笑,我不喜欢听!”
说完,楚大老爷转身便走。
他出院门时,孙公公瞧见他身上的脏乱,还有嘴角的淤血,愣了一下,“楚大人这是被皇上打的?”
楚大老爷抹着嘴角道,“陪皇上练了会儿拳脚,不碍事。”
说完,他迈步走远。
走了十几步,就见楚北走了过来。
见到楚大老爷,楚北行礼,然后问道,“舅舅,你这是?”
楚大老爷看着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父皇已经疯了,以后在宫里,能帮你的只有大锦律法,不要指望他。”
没有指望,就不会有失望。
说着,楚大老爷赫然一笑,看来皇上早知道,他帮不了宸儿什么,所以罚他抄了三遍大锦律法,他倒是一片良苦用心。
“舅舅就不应该让你做回大皇子,做舅舅的儿子多好,”楚大老爷叹息一声,而后笑道,“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找舅舅。”
在重重拍了楚北肩膀两下后,楚大老爷就走了。
楚北就那么站着,看着楚大老爷走远。
卫风站在一旁,神情古怪道,“大老爷这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奇怪?”(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眼(两更合一)
等楚大老爷走远了,楚北方才收回眸光,迈步朝前走去。
孙公公远远的瞧见楚北,等他近前,便迎上去,请安道,“见过大皇子。”
楚北轻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迈步上台阶。
孙公公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等见到皇上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有血,孙公公惊呆了。
他方才见到楚大老爷嘴角有伤,还觉得皇上下手太重,就算在气头上,也不应该对楚大老爷出手,谁想到皇上伤的更重啊?!
孙公公赶紧去扶着皇上,问道,“皇上,奴才叫太医来。”
皇上呲了一声,因为孙公公不小心碰到他伤口了,他道,“不必了。”
还说不必,都伤成这样了,楚大老爷出手也太没分寸了吧,这哪里是切磋啊,他分明就是揍了皇上一顿。
孙公公怀疑楚大老爷是受了献老王爷的教唆。
不过揍皇上一顿,皇上确实老实了许多,之前只喝酒,烂醉如泥,这几天滴米未进,现在好多了。
皇上身子有些不稳,他望着楚北,道,“你来找朕有事?”
皇上的声音沙哑暗沉,眼神疲惫,精神不济。
楚北轻点了下头,道,“儿臣恳请父皇收回之前的两道赐婚圣旨。”
皇上就猜到他来是为了退婚的事,那些人的手段,当真不值一提,就算要做什么,一定要这么急不可耐的写在脸上吗?
他权当做是对宸儿的考验了。若是这么点小困难都解决不了,将来的路,只会更艰难。
皇上轻咳了两声。咳嗽时牵动胸口和嘴角,疼的皇上直呲牙,他望着楚北道,“周二姑娘聪颖过人,娴雅端庄,朕和你母后才挑选她做儿媳妇,她并无过错。贸然退亲,有毁人家周二姑娘的闺誉,绝非君子所为。皇儿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伤及她人,人生在世,但求一个坦荡。无愧于心。”
说到最后时。皇上的声音有些起伏,眼神晦暗不明。
楚北也知道退亲伤人,可他必须退亲。
“世上两全其美的事少,但不是没有,只要皇儿找到两全之法,朕一定收回赐婚圣旨。”
说完,又是一阵咳。
孙公公见了心疼,“皇上。奴才扶你回宫歇着。”
看着皇上走远,楚北眉头皱的快没边了。
他求皇上收回赐婚圣旨。皇上答应了一半,搪塞了一半。
只要他有两全之法,他就能娶清韵,如果不能,那就是他无能,怨不得旁人。
“两全之法,不能损毁周二姑娘的闺誉,那不是只能右相提出退亲了?”卫风哑然。
用膝盖想,也知道右相不可能提出退亲的啊,爷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周二姑娘退亲,现在退的只是一个皇子妃的位置,将来没准儿就是帝后之位了。
这桩亲事,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她怎么可能会答应退亲呢?
除非周二姑娘有了意中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可一个大家闺秀,还是圣旨赐婚的未来皇子妃,却有意中人,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更是把大皇子的面子往地上狠狠的蹂躏,跟戴绿帽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想退掉周二姑娘的亲事,已经这么难了,还有三姑娘呢。
楚大少爷死了,皇上收回赐婚圣旨容易,可三姑娘另嫁他人就难了。
谁让爷当众扬言,此生有三姑娘足矣,绝不纳妾了。
爷对三姑娘情深意重,三姑娘不为爷守节,还嫁给大皇子,指不定大家在背后就会说三姑娘朝三暮四,杨花心性了。
好像思来想去,只有爷是楚大少爷的事大白于天下,才能平息流言蜚语,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真相大白也没用啊,爷才是真正的大皇子……他还是得依照赐婚圣旨迎娶周二姑娘。
最多娶三姑娘为侧妃,大家不会说她水性杨花,甚至还会羡慕她,毕竟从外室所出庶子少奶奶摇身一变,成了皇子侧妃,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然而,三姑娘并不稀罕。
这分明就是一个死结啊。
卫风都头疼了,眸带同情的看着边走边揉太阳穴的某爷,小心翼翼道,“爷,或许三姑娘有办法呢,咱们去问问她吧?”
问清韵?
楚北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会得到怎样一个答复。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这烂摊子,她是不会管的,她没因为他欺瞒和丢下她匆忙离京而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楚北往前走,没多久,就见安郡王迎面走过来。
相比于楚北的眉头微陇,安郡王神情要从容愉悦的多。
见到楚北,他身为郡王,是要请安见礼的,他笑道,“大皇子脸色有些差,心情不好吗?”
有些人,天生容易挑起人怒气,以戳人伤口取乐。
楚北望着他,眸光带笑,笑意浅薄,未带眼底,“托安郡王洪福,本皇子还有十八天便要娶皇子妃了。”
安郡王笑意更深,“娶妻生子乃人生大事,该高兴才对,何必这样愁眉苦脸,难不成大皇子不想娶周二姑娘?”
他话音刚落,一袭锦袍从树上一跃而下。
啪的一声,玉扇打开,随即是逸郡王爽朗飘逸的笑声。
逸郡王走到楚北身侧,轻摇玉扇,笑道,“安郡王,本郡王对你是越来越佩服了,明知道他看你不顺眼,想灭了你,还在眼前晃,你就不担心,他哪一天一个没憋住,扭了你脖子?”
逸郡王是拍着楚北的胸口说的,一脸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不是大皇子的对手,还派人去杀人家的弟弟,咋不知道收敛。夹着尾巴做人的神情。
安郡王脸色冰冷,“我更想扭断你脖子。”
逸郡王大笑,“我就喜欢看你想扭我脖子,但我就算把脖子送到你手里,你都不敢扭的憋屈模样。”
这话,够欠揍,够嚣张。够狂妄。
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可偏偏,他就有这样嚣张的资本,谁让他是献老王爷的独苗了。自家的孙子,隔三差五,有事没事往死里揍都没事,外人敢碰他一根手指试试看。
逸郡王惹人发怒的本事。远超常人。安郡王要不是忍耐力好,估计都跟逸郡王动上拳脚了。
安郡王冷冷一笑,迈步走了。
等他走远了,逸郡王拍着楚北的胸口道,“我思来想去,纠结再三,还是决定挺身而出,为了帮兄弟你。决定插自己两刀。”
楚北看着他,“你怎么帮我?”
逸郡王打着扇子道。“帮你把沐三姑娘娶了啊,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沐三姑娘照顾的白白胖胖的,能有我这样牺牲精神的人,已经不多见了,连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卫风,“……。”
看着逸郡王一脸我也就为了你才牺牲这么大,你不用太感动的神情,卫风抚额了。
他敢打赌,爷心底特别感动,感动的都想剥他两层皮了。
他是存心消遣爷的吧?
然而,逸郡王还没说完呢,“我已经派人送聘礼去安定侯府了。”
卫风,“……。”
楚北脸色一僵。
逸郡王连忙道,“那啥,道谢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回头我请你喝喜酒。”
走之前,还撒了一把盐。
说完,逸郡王纵身一跃,就消失不见了。
卫风连忙道,“爷,他肯定是开玩笑的。”
只是,开玩笑怎么就一点分寸都没有呢,这也忒欠揍了。
楚北脸色乌黑,他知道逸郡王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开玩笑,他根本不会逃。
楚北猜的没错,逸郡王真的派人送聘礼上门了。
浩浩汤汤,几十个小厮抬着挂着红绸的聘礼到安定侯府跟前,那阵仗,把侯府小厮都看懵了。
小厮赶紧去禀告周总管。
周总管出来,便瞧见一个小厮,那小厮还很面熟。
周总管一时想不起来,便道,“你,你是……?”
小厮轻咳一声道,“我是逸郡王的贴身小厮,来过侯府几回,我还记得周总管你呢。”
逸郡王的小厮?
还带着几十抬,像是纳采礼的东西来,周总管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就笑不出来了。
逸郡王这又是要闹哪门子的幺蛾子啊?
府里这几天,不太安生,没功夫陪他玩啊。
心里想着,周总管指着那些东西,问道,“逸郡王这是要做什么?”
小厮心底苦啊,碰到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碰到老王爷不在家,就能闹的天翻地覆的郡王爷,真是头大,“事情是这样的,楚大少爷这不是死了吗,他临死前,托大皇子和郡王爷好好照顾沐三姑娘,大皇子有婚约在身,没法娶沐三姑娘,郡王爷想着,不能有负楚大少爷临终所托,怕他会死不瞑目,所以决定迎娶沐三姑娘过门。”
周总管,“……。”
你不要逗我玩好吗?
京都不都盛传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爷,哪来的临终遗言啊?
周总管呐呐,揉太阳穴道,“照顾也不用娶吧?”
小厮想哭,这话怎么跟他问的一模一样啊,“郡王爷说了,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一个大男人,要是碰到沐三姑娘病了痛了,也不好嘘寒问暖,还是娶回家,名正言顺一些。”
周总管,“……。”
周总管已经凌乱了,“嘘寒问暖有丫鬟啊。”
惊人的相似回答啊,简直一个字不差。
“楚大少爷哪里不知道沐三姑娘有丫鬟嘘寒问暖,不还是托爷和大皇子照顾,说明楚大少爷对丫鬟们不放心啊,”小厮讪笑道。
周总管有些词穷了。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两分道理,只是,“三姑娘和楚大少爷是圣旨赐婚。不能……。”
小厮崩溃了,又跟他问的一模一样。
周总管是不是他失散的亲爹啊,他现在看周总管格外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侯府且放心,老王爷一直教郡王爷做一个重信守诺的人,他娶沐三姑娘这事,老王爷没理由反对。至于圣旨赐婚,楚大少爷人都死了,死者为大。皇上疼楚大少爷,就会尊重他的选择,所以郡王爷娶沐三姑娘这事,只要侯府答应。就不成问题。”小厮回道。
周总管脑壳疼的厉害。
这么大的事,他可做不了主,只能请小厮进府了。
这事,一阵风就传到了清韵耳朵里。
当时她正在喝茶,听到逸郡王要代替已死的楚大少爷娶她过门,一口茶当即喷老远。
绿儿就倒霉了,因为那茶一滴不差的全喷在了她衣裳上。
清韵喷了茶,就咳嗽起来。
青莺拍着她后背。高兴道,“逸郡王肯定是在帮姑娘!”
上回。安郡王要娶姑娘,就是他帮的忙,还倒霉的被皇上罚扫一个多月的马厩,他和楚大少爷是好兄弟,他肯定是在帮现在是大皇子的楚大少爷。
清韵不以为然。
楚北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过,这样奇葩的事,不大像是他能做的出来的啊,不过也不排除是为逸郡王量身打造的办法。
清韵咳嗽完,就去窗户处,找卫驰,问道,“是你主子让逸郡王来的?”
卫驰摇头,“属下不知道。”
也是,他一整天都守着她,也没回去过,他怎么知道呢。
清韵耸了下肩,转身要回头。
想到什么,她又转了身。
只是才转身,就和人撞上了,砰的一下,脑袋都撞晕乎了。
一只大手帮她揉额头,声音有些急问,“没撞疼吧?”
那声音醇厚带着温柔,扑撒在脸上,那股暖流直接流到心间,她摇头道,“不怎么疼。”
说着,她望着楚北,问道,“这一回,也是你托逸郡王来侯府的?”
楚北轻摇了下头。
果真不是他啊,她猜的还真准。
不过,逸郡王总不至于真想娶她,还有他派小厮上门说的那些话,明显是给大皇子娶她铺路,真是煞费苦心了。
有这样甘愿为他两肋插刀的兄弟,清韵替楚北高兴。
可是她更想哭,你们这样做,有想过她的名声没有啊?
她现在已经是命途多舛的代名词了,谁看到她,不是一脸同情加惋惜,她现在都不敢出泠雪苑了。
昨天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就听到七八个走过路过的丫鬟在背后叹息,“可怜的三姑娘,怎么就这么的命苦呢……。”
每每听到,清韵都有种呕血三升的冲动。
正想着呢,外面传来敲门声。
敲了两声之后,喜鹊就推门进来了,有些急切道,“姑娘,侯爷来了。”
清韵不疾不徐的站起来,去迎接侯爷。
等她走到珠帘处时,转身回头看了一眼,见楚北端茶轻啜,清韵顿时有些急了,轰人道,“你还不走?”
楚北望着她,笑道,“侯爷应该是来找我的。”
清韵两眼一番,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了,她爹来她住的地方,不找她反倒是找他,可能吗?
清韵出去了,见到侯爷,还未请安呢,就听侯爷道,“让他到书房见我。”
清韵,“……。”
说完,侯爷就越过她,朝书房走去。
喜鹊赶紧进屋,要找楚北。
清韵则朝书房走去,楚北都知道侯爷是来找他的,加上他耳力好,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到书房了。
清韵落后几步,侯爷找楚北,不知道说什么,她想知道。
谁想,侯爷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余音还在耳畔,就听到侯爷的说话声,“我是该称呼你楚大少爷,还是称呼你大皇子?”
侯爷的声音,带了些怒气。
楚北的声音就醇厚温和的多,他道,“七月十六,我来迎娶清韵,时间略仓促,还请岳父大人准备好清韵出嫁事宜。”
一句岳父大人,闹的侯爷脾气都没了。
“你要同日迎娶清韵和周二姑娘?”侯爷问道。
七月十六,是钦天监挑选,让大皇子迎娶右相府周二姑娘的日子。
楚北摇头,“我只娶清韵。”
声音铿锵,透着不容置疑。
侯爷望着他,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七月十六,如果你没法迎娶清韵,我会和江老太爷奏请皇上,另外给清韵指一门亲事。”
侯爷不是说笑的。
清韵救过楚大少爷的命,于楚大少爷有恩,楚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了大皇子,另娶他人,没道理委屈清韵一辈子不嫁人,就算是皇上,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他或许没那么大的脸面求来赐婚圣旨,但江老太爷有。
楚北眉头一拧,他怎么觉得侯爷和江老太爷早挑好了人选,他忍不住问道,“指给谁?”
才问完,清韵就推门进去了。
侯爷看了她一眼,知道清韵听到了,他什么都没说,迈步走了。
楚北看着清韵,眸底有小火苗在闪烁,“你为何不让侯爷说,怕我揍你江远表哥?”
清韵没好气道,“谁让你小心眼的,我表哥也是可怜人,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有我这样的表妹,只要一有烂摊子,就想到他,我都于心不忍了好吗!”
听清韵骂他小心眼,楚北脸有些发黑,他伸手,揪着清韵的鼻子,道,“娶你是可怜人?你有这觉悟,怎么没见你对我于心不忍?”
清韵听得嗓子一噎,有他这么断章取义的吗,她说的可怜人不是这个意思好么!
只要没人娶她,只要她嫁不出去,外祖父就让表哥娶她,也不管表哥愿不愿意,这还不可怜吗?
就这样一个可怜表哥,他还吃他的醋,酸死你,清韵哼了鼻子,“你怎么能跟我表哥比,你是走了****运好么!”
“想我和表哥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温文尔雅,才比子建,貌若潘安,要不是侯府不愿意亲上加亲,我早嫁给表哥了,哪轮到你啊,也不知道我和表哥是不是缘分天定,我从他手里转到了楚大少爷手里,最终还是得转回表哥手里去。”
说着,清韵用眼角余光瞥见楚北那俊美绝伦的脸上染了墨色,还有那冒着火星,眸底那恨不得想掐死她的冲动,清韵心情格外的爽。
让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楚北望着清韵,神情微敛,还有些受伤,清韵都有些后悔了,她好像不应该那么说。
正反思着呢,就听楚北道,“你江远表哥那么好,那么可怜,我怎么忍心放你去祸害他?”
清韵一口老血上涌,差点喷楚北一脸。
“你才是祸害!”
看着清韵气的脸都红了,像是一朵娇艳牡丹,分外好看。
楚北低笑,捏着她精致,滑嫩如剥了皮的鸡蛋般的脸,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问道,“子键是谁?潘安是潘家三少爷?”
清韵一个激灵袭来。
她好像不小心给子键和潘安拉仇恨了。
这小心眼的男人,说他心眼小,他还不承认!(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古人
从书房出来,清韵还忍不住有些抓狂,看着大红漆柱子,她都恨不得挠两爪子才好。
代沟太大了!
她能说跟楚北解释了半天谁是子建,谁是潘安吗?
她很客观的评价了下曹植,说他骨气奇高,词彩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
然后楚北脸就拉的老长,用一双喷火,能酸掉人大牙的眼神望着她,问道,“这样一个文采俊逸的才子,我从未听闻过,他到底是谁?”
他是曹植,曹子建啊!
清韵欲哭无泪,她解释不通,差点抖出她根本不是这个朝代人的事来。
知道楚北小心眼,清韵最后来一句,他死了一千多年了,楚北绵长的来了一句,“古人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清韵那个挠心挠肺,要不是她拼了命忍着,差点就脱口道:对我来说,你也是古人好么!
经过这一回,清韵是不敢随便乱说话了,尤其是那些历史名人,不是重名,就是不知道,代沟太大,解释起来太累了。
这不,身后跟着的青莺道,“姑娘,潘家三少爷潘安虽然长得很俊朗,不过奴婢觉得比表少爷还要差很多,比起大皇子,那更是差了几条街,你拿潘家三少爷比表少爷,好像不是在夸表少爷诶,还有才学,京都世家少爷中,比的过表少爷的更是没有呢。”
清韵觉得心有些累,有些抓狂道。“不要再跟我提潘安了!”
清韵吼的声音有些大,青莺吓的缩了脖子。
不远处,有清脆笑声传来。道,“三表妹,潘家三少爷招惹到你了,怎么这么恼了他?”
清韵头大,像是有人在她脑袋里敲木鱼似地,咚咚回声,清韵撇嘴道。“我说的是野史里的人物,不是潘家三少爷潘安,不要混为一谈。”
周梓婷捂嘴一笑。道,“世上人太多了,难免有重名重姓的。”
能这样想不就好了吗,也省的她再多费唇舌。
远处。有丫鬟跑过来。道,“姑娘,大姑奶奶回府了。”
清韵听得高兴,她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沐清凌了,她又不能随便出府,实在憋得慌。
看着清韵高兴,周梓婷咯咯笑,“三表妹不要高兴的太早。”
清韵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周梓婷把玩手中绣帕,道。“大姐姐被请去了紫檀院。”
青莺就撇嘴了。
不用说,大夫人叫大姑奶奶去紫檀院,肯定是要她做说客,要姑娘给五姑娘药膏的。
这些天,府里能来做说客的几乎都来了个遍,不胜其烦。
姑娘都说了,她不会给五姑娘药膏的,怎么就听不见去呢。
不过,青莺也知道大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两天前,大夫人进宫求见云贵妃,将沐清柔脸被刺客划伤,恐怕会留疤的事禀告云贵妃知道,云贵妃当时回了一句,道,“听闻府上三姑娘手里有祛疤良药,比之养颜膏都不差,皇儿迎娶五姑娘还早,这段时间足够五姑娘去掉脸上的伤疤了,不碍事。”
说着,她摸着自己的手背,道,“一点小瑕疵也不碍事,本宫手背上也曾被指甲划伤过,有两刀浅疤。”
这话是在宽慰人,更是在委婉的讨要药膏。
大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云贵妃手里没有养颜丸,更要不到,不然她会不用,让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留着伤疤?
大夫人无功而返,回了府,跟老夫人道,“我进宫找云贵妃要养颜膏,云贵妃没有,她说清韵会调制药膏,想去掉手背上的伤疤,我不好回绝,只说赶明儿送她一瓶试试效果。”
老夫人听着,瞥了大夫人一眼道,“药膏的事我不管,能不能从清韵手里要到,就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
大夫人没辄,把清韵找了去,清韵一听她提药膏,当即回道,“如果母亲找清韵来是为了要药膏,那清韵便告退了。”
大夫人当即脸一沉,积攒了那么多天的怒气,瞬间爆发,“你还知道唤我一声母亲,让你做点小事,还这般忤逆!”
清韵望着她,丝毫不惧道,“忤逆两个字,清韵担不起,如果喊你一声母亲,就要言听计从,以后清韵还是唤你大夫人吧。”
她傻了才会给沐清柔药膏。
因为有求与她,这些天,清韵的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爽,根本没人敢招惹她,她算是掐住了大夫人的死穴,在府里横着走都行。
还有她顶撞大夫人,声音再大,她也得忍着。
清韵福了福身子,就转身走了。
身后,大夫人摔茶盏。
正巧,有丫鬟端了茶来。
心情很好的清韵,拎起茶壶,在手里转了两下,道,“这一套茶具确实够难看的,也难怪大夫人不喜欢,要扔了。”
话音未落,茶壶落地声就传了来。
清韵轻笑一声,叮嘱丫鬟挑个上乘精致的,就迈步走了。
那一天,青莺走路都是飘的,得瑟的啊,就跟孔雀开屏给人看她精致的羽毛似地。
还没人敢在大夫人屋子里摔东西呢,姑娘是第一个,太解气了。
她都如此表态了,大夫人还不死心,当真是够坚韧。
不过她打错算盘了,她以为找沐清凌去就会帮她?
沐清凌不是傻子,她人就在府里,大夫人却舍近求远找她,显然是她不愿意帮忙啊。
沐清凌可能为了大夫人来为难她这个嫡亲的妹妹吗?
清韵笑笑,请周梓婷进屋喝茶,一边闲聊,一边等沐清凌。
约莫一刻钟,沐清凌就带着丫鬟进来。
到这时,清韵才知道沐清凌为什么今天才来看她了,前几****感染了风寒,今儿才好,所以迫不及待就来了。
她是很迫不及待,嫌弃顾明川耽误她时间,她都没带他来。
清韵听得捂嘴笑,“大姐姐,我这又没病没痛的,你不用这么急来看我,丢了大姐夫在家,大姐夫还不知道有多伤心呢,指不定都恼我了。”
沐清凌脸腾地一红,她怕清韵伤心,才要来宽慰她,谁想她竟然还有心情打趣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让路
周梓婷也直抖肩膀。
要说她还真是佩服三表妹,就算现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爷,可到底没有昭告天下,只是传闻,过不多久,他就要迎娶周二姑娘做大皇子妃了,她不急的跳脚,还有心情品茶赏花,真是有够沉得住气的。
尤其逸郡王还打着楚大少爷临终所托的幌子,要娶她过门,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来了半天,她竟然都没问一句,她都怀疑她是不是天生不知道什么是着急了。
知道清韵和沐清凌要说些体己话,周梓婷很识时务的走开片刻。
等她走了,沐清凌握着清韵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道,“都说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爷,我也不知道真假,他又要娶周二姑娘了,你将来……。”
清韵反握着沐清凌的手,笑道,“大姐姐,我知道你关心我,你放心,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总会过的很好的。”
沐清凌也分不清清韵说这话,是真有那份自信,还是只是为了宽她的心,她不好说些丧气话,只能点头。
看着沐清凌眸底的祈盼,清韵神情也有些飘忽了。
她好像对楚北过于自信了,他能不能说服右相解除婚约还未可知呢。
要是右相不同意,也无可厚非。
毕竟周二姑娘也无辜。
这会儿,他应该到右相府了吧?
右相府。
远远的就瞧见两只石狮子蹲伏在路边,雕刻精美。威武雄健,叫人望之生畏。
相府朱红大门,飞檐斗拱。鎏金匾额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光芒。
楚北骑在马背上,他穿着一袭锦袍,衣冠楚楚,剑眉星眸,玉质金相,姿容傲绝。浑身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是大皇子!”相府门前迎来送往的小厮身子一怔,惊呼道。
两小厮还以为大皇子是路过,可是见楚北在相府大门前勒住缰绳。两小厮赶紧上前请安。
请安之后,其中一小厮领楚北进府,另外一小厮则飞奔去禀告右相。
大皇子大驾光临,右相本应该亲自到门前迎接。只是楚北来的突然。右相府事先毫不知情,又不敢让大皇子在右相府大门前等着,只能一边派人通知右相,一边领楚北进府了。
再说右相,正和右相夫人商议周二姑娘嫁给大皇子的事。
右相夫人高兴的眉飞色舞的,嘴角的笑,瘪都瘪不下去。
之前还担心大皇子出事了,女儿下半辈子不知道如何安身好。谁想到大皇子不仅回来了,还安然无恙。想想那半个月的担心,寝食难安,右相夫人真想把那些散播谣言之辈抓起来吊打一顿泄愤才好。
女儿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又是嫁给皇子,这喜宴自然不能马虎。
只有十八天筹备,右相夫人担心会不够,有些着急呢。
正商议着,外面一小厮飞奔进来,来源就道,“相爷,大皇子来了,说是有事找您商议!”
右相正在喝茶,闻言,手中茶盏虚晃了下。
右相夫人笑道,“大皇子有什么事需要和相爷商议的?”
按理,大皇子应该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才对,这时候来,有些不合礼数。
不过大皇子登门,谁也不敢慢待,
右相赶紧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迈步出了屋。
等他紧赶慢赶到前院时,楚北正在喝茶。
他连忙进屋,行礼赔罪道,“不知大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皇子恕罪。”
楚北坐在那里,不疾不徐的把茶盏放下,道,“是我来的突兀,右相何罪之有?”
说着,他眼睛从屋子里小厮身上扫过。
右相连忙摆手,让那些小厮都退出去。
等人都走了,右相才望着楚北道,“不知大皇子忽然来相府,可是有什么急紧之事?”
楚北请右相坐,右相不敢和楚北平起平坐,只坐在右下手位置。
楚北望着他,笑问道,“京都这些天的流言,右相可曾听闻?”
右相连忙道,“听闻了一二,不过臣并未放在心上。”
卫风站在一旁,他面色冷峻,听右相这么说,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右相,说话当真是玲珑,爷想说服他,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楚北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恍如罂粟绽放,他朱唇轻启,徐徐道,“方才右相问我来相府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来请右相解除大皇子和周二姑娘婚约的。”
楚北这话说的极具巧妙。
他来找右相,是退大皇子和周二姑娘的婚约,而不是他和周二姑娘的婚约。
他这也算是在右相面前坦然承认,他就是楚大少爷了。
右相在心底轻轻一叹。
方才来的路上,他就猜到大皇子来找他,大约是为了婚约一事,他还祈盼是他想多了,如今真听到,心底还真不是滋味儿。
他站起身来,惶恐道,“可是小女德行有失,惹怒了大皇子?”
听右相问这话,卫风就在心底大叫一声:狐狸啊!
爷都委婉的说了,他是楚大少爷,右相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不知道,爷提退亲,他就反思周二姑娘是不是德行有失,要是德行有失,退亲那他可能无话可说,要是贤良淑德,那爷退亲可就太伤人了。
楚北听得一笑,他知道右相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能在朝堂上做到一二品大员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朝堂倾轧,尔虞我诈,能立于不败之地,还步步高升的。十有**都是老奸巨猾。
楚北望着右相道,“周二姑娘性情敦厚,淑慎谦恭。能被皇上挑选为大皇子妃,德行自然不必说,我也知道贸然退亲,有损周二姑娘闺誉,我不想伤及无辜,右相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右相坐在那里,神情有些复杂。但没有说话。
楚北也没有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的都有些可怕了。
半晌之后。楚北站起来,朝右相作揖道,“还请右相成全。”
右相哪里敢担大皇子的大礼啊,连忙扶着他。道。“大皇子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实在没那个胆量求皇上收回赐婚圣旨,让天下人以为我看不上大皇子,眼高于顶,还有瑜儿,她并无过错……。”
右相要扶起大皇子,可是他用了力,都扶不动大皇子。
他又不能收回手来。任由大皇子给他行礼作揖。
大皇子行礼,就跟长跪不起一样啊。这不是在逼他答应吗?
右相头疼的紧,他多希望来的是镇南侯,或者是楚大老爷,他们同朝为官,有话好说。
大皇子和他是君臣啊,说话处处受拘束,他根本放不开,有些话,他根本就不敢说严重了,他很清楚,安郡王斗不过大皇子的。
且不说大皇子机智过人,还有皇上呢,虽然不知道这么多年皇上为何那么怪异,处处受太后压制,可皇上要是真想立大皇子为太子,十个太后压他也没有用。
皇上能不顾皇族宗规,留下双生子,可见对皇后所出皇子有多钟爱了。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未来皇帝啊,那无疑是在头顶上悬了一把刀。
右相犹豫再三,终是叹息一声,“是瑜儿和大皇子有缘无分,我答应……。”
他才说了几个字,就听外面传来右相夫人的说话声,“相爷!”
她声音很急,进屋的脚步也有些凌乱。
她皱眉道,“相爷糊涂!瑜儿和大皇子的亲事是镇南侯和你,还有皇上皇后共同商议决定的,已经昭告天下,瑜儿德行没有问题,大皇子也安然无恙的活着,哪能随意退亲?当初传闻大皇子出事的消息,瑜儿都有心寻死,追随大皇子而去,你答应退亲,岂不是要逼死瑜儿吗?!”
这话,右相夫人是对着右相说的,更是对楚北说的。
退亲,就是要周二姑娘的命。
卫风瞅着右相夫人,心道:右相已经够难缠的了,又来一个更难缠的,爷和三姑娘的命咋就那么苦呢?
右相夫人骂完右相,又望着大皇子,福身见礼道,“臣妇失礼了,还请大皇子见谅,臣妇就瑜儿一个女儿了,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如果瑜儿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臣妇会盯着她改了,退亲的事,莫说瑜儿了,就是臣妇听着都心慌不安。”
楚北眉头紧锁,唇瓣抿的紧紧的,有些不虞。
右相见了,忙将右相夫人拉到一旁,然后道,“内子说话急躁,冲撞了大皇子,臣代她给大皇子赔不是。”
楚北看着右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来,“赔不是就不必了,右相夫人关心女儿,无可厚非,她说的话也不错,大皇子安然无恙的活着,哪能随意退亲,是我贸然登门了,告辞。”
说完,楚北就迈步走了。
右相要送大皇子,只是袖子被右相夫人抓着了,她问道,“大皇子那话是什么意思?”
右相回头,瞪了右相夫人一眼,道,“你别忘了,大皇子和楚大少爷是双生子,大皇子死了,二皇子就是嫡长子了!”
右相夫人听得有些懵,“你说清楚点,我没听懂。”
右相还想去追大皇子,恭送他离开相府,以免落人话柄,可是耽搁了这么会儿,估计他追出去,也见不到大皇子人了。
他索性不追了,转身坐下,望着右相夫人道,“现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爷,他曾当众扬言,此生有沐三姑娘足矣,绝不纳妾,楚大少爷对沐三姑娘情根深种,他是想给沐三姑娘一个正妃之位,才来找我退亲……。”
右相话还没说完,右相夫人就敛眉了,“就算现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爷,那又如何,他现在是大皇子,是和瑜儿有婚约,十八日后就要迎娶瑜儿的大皇子!他以大皇子的身份回京那一刻起,就和楚大少爷的一切无关了,再说了,他不是也知道吗,所以让逸郡王上门求娶沐三姑娘,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吗?”
右相听得一愣,“逸郡王求娶沐三姑娘?什么回事?”
右相夫人瞪了右相一眼,“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答应退亲!”
嗔骂完,右相夫人把方才丫鬟禀告她的事告诉右相。
右相听着,叹息一声,道,“还是把亲事退了吧。”
右相夫人听得脸色一哏,当即站起来道,“相爷说的什么糊涂话,这桩亲事怎么能退?!”
右相望着右相夫人,“你真以为逸郡王送纳采礼登门,是想迎娶沐三姑娘?那都是在替大皇子送纳采礼。”
右相夫人一脸不解,右相也解释不通,但直觉告诉他,就是这样的。
只怕上一次,逸郡王和安郡王抢着娶沐三姑娘,也是为了帮楚大少爷。
能驯服住逸郡王那匹顽劣野马,可见楚大少爷不是一般人了。
他要做的事,只怕没人能拦得住。
右相站起身来,望着右相夫人道,“我知道你疼瑜儿,不想她受委屈,可受一时的委屈,总比受一辈子强,沐三姑娘救过楚大少爷的命,于他有救命之恩,你也见识过她筹办的宴会,你觉得瑜儿能是她的对手?”
大皇子亲自登门,找他解除婚约,就是怕退亲损毁瑜儿名声,他该说的都说了,如果右相府执意不退亲,他不会强求。
他可以依照圣旨赐婚给瑜儿皇子妃的位置,可将来他登基,正妃不一定就是皇后啊,历史上不乏正妃最后成了贵妃,侧妃成了皇后的先例,就算他煽动满朝文武都强求不了。
要是大皇子再做的过分点,他把瑜儿娶回去干晾着,到死都不踏足瑜儿房间半步,他能摁着他去吗?
他说了给不了瑜儿想要的,他此生只愿意娶沐三姑娘,他执意不退亲,执意要把瑜儿嫁给他,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这还是好的了,万一大皇子一定要给沐三姑娘正妻之位,就得将双生子的事大白于天下,虽然皇家玉册上,他是大皇子,可到底谁才是真的大皇子,皇上和皇后说了算。
万一皇上说楚大少爷是二皇子呢?
大皇子已经死了,二皇子还是嫡长子,不妨碍他夺嫡,可瑜儿怎么办?
她是与大皇子有婚约的!
到那时,瑜儿就算想退亲,也退不了了。
右相是聪明人,他会权衡利弊,明知道瑜儿嫁给大皇子,讨不了好,还不如把亲事退了,卖大皇子一个人情。
可右相夫人就不这么想了,她道,“楚大少爷是当众说过此生有沐三姑娘足矣,绝不纳妾,可相爷也知道,沐三姑娘给定国公府大少爷治病,还要他许诺不纳妾,指不定楚大少爷说那话,就是沐三姑娘强逼的,楚大少爷是被逼无奈,况且瑜儿哪里比沐三姑娘差了,相爷就笃定她俘获不了大皇子的心?就这样给沐三姑娘让路,我不甘心!”
右相夫人说完,外面传来一清脆带着愤怒的声音,“女儿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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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得继续去收拾房子,累成狗,求安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