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疑雾深深无所踪
入夜,崇寺青端坐桌前,眉头紧锁,五千精兵不算一个大数目,但是包围一个静安王府还是没有问题。按路程来说,至多两个月,兵力就可以掩人耳目进入京城附近,所幸的是皇上还不清楚刺青部队的侦查能力,以为这样缓慢行军掩盖踪迹,就能瞒天过海。
死士部队无论是隐藏技巧还是耐劳程度,都远在普通军队之上,但是路途遥远,赶来也至少需要半个月。最稳妥之法,就是现在送夏景语去进行血祭,尽快获得死士调动的权力。他们原先的策略也是这样,先发制人。
门被推开了,一个高挑女子进入,她嘴角噙着盈盈冷笑,眼神如平日般清冷:“王爷好兴致。”
崇寺青有些疲惫的抚了抚额角:“霜华,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王爷的心早已飞了去了别的女子那里。”明明是一句娇俏含情的话语,从冬霜华嘴里出来,也不由的冷了几分。多年前,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的女人了,但触及冬霜华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被吸引住了,觉得有个同他一样,淡薄尘世,目光永远清冷着的女子相伴一生便很好。
他所谓的爱情,是建立在近乎逃避感情的基础上,从前他故意逃避女人,逃开那些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在被迫接近夏景语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心还会剧烈的跳动着。可惜,这份感情,混杂上了阴谋算计,让他没能分辨的清。
崇寺青不自然的目光躲闪:“你要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王爷,王爷向来是个有谋略的人,做事岂会无缘无故?”冬霜华伸手拨弄着头上的发丝,“虽然霜华不知道王爷到底留着景妃娘娘为何,但是关于景妃娘娘,我想说几句。”
“但说无妨。”
“我认识她……很久了,她是我唯一恨过的人。”冬霜华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染上点点水雾,一个多年前的故事,缓缓拉开帷幕。
“她不是人,她是魔鬼!她的血,是致命的**,她会发光,会怪异的笑,她杀了村子里所有的人……一定是那样的,瘟疫那年,本来不应该接受外来流民,我母亲看她可怜,就收留下了她,结果,她,那天夜里,她偷偷起来了,我觉得奇怪,就跟了出去,发现他到了井边,村中所有的水都是从那口井中打上来的,她站在井边割断自己的手腕,那天明明是晚上,我却觉得能看到嫣红的鲜血,闪着白光,流入井中。”
听到这里,崇寺青一惊,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冬霜华接下来的话。
冬霜华接着说了下去:“我要阻止她,她朝着我发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笑,然后我就发现我的身体动不了了,但是意识却可以自由的飘荡,从夜晚到白天,我看着村里人一个个起来,去井边打水,继续一天的生活,看到母亲给那个妖怪包扎伤口,细心的询问怎么伤到了自己,看到他们饮了水之后一个个惨死,那个妖怪放火,烧了所有的尸体,走到我身边,一刹那,我的意识回归肉体,她给我喂下她的血,说,让你做个血脉不纯的杂种好了。”
“我没有办法杀了她,我的身体阻止了任何我伤害她的行动,她进了宫里,她肯定用了什么方法,不然,进宫的女人都是人高马大,哪有她那样弱不禁风的类型。我不知道她进宫是想做什么,暗自观察了很久,但没有发现端倪。霜华来和王爷说这些,一来是不想王爷对她放松警惕,不小心被她伤害了。二来……是不想王爷被她的表面迷惑,这样霜华心里会难受。”
冬霜华说完这些,又施施然离去,房间崇寺青,眸色越发深沉。
潜藏在不远处的张泽远,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有了冬霜华这番话,不仅证实了夏景语的血脉,也可以推动崇寺青送走她的决心。
此次夜谈直接后果,是崇寺青受了风寒了,思虑过度加上一夜未眠,上次受伤也导致了身体的虚弱,他早晨起来,摇摆了几下,便倒头昏睡在了床上。
夏景语推开门,看到崇寺青半裸的上身,张泽远手持银针,一根根扎了下去,一旁摆着放针的小箱子,这就是古代版的救急小药箱啊,原来给她在宫里施针的大夫,用的也是这个,墨渊身上带过的箱子,和这个也很像……夏景语上前瞅了瞅,张泽远大喝一声,别动,她才讪讪的放开手。
离开了房间,雨林站在院落门口,候着她,见了夏景语,惊讶一声:“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我还以为和往常一样,要等上姑娘半日。”
“王爷累病了,现在正在休息,大夫也在,我不方便打扰。”夏景语委屈的道,“若我会医术就好了,省的他被别的男人扒了上半身衣服。”
雨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民风开放的大夏王朝,就算雨林是个十几岁的古人,也能听懂这类话。
“你们大夏王朝的医药箱子都是统一定制的么?”夏景语突然问道,她来这里这么久,见到的小药箱子,为什么都是这个造型,真是太不科学了。
雨林笑笑:“怎么会呢,哪有统一的标准,都是各个大夫自己去木匠铺子里请人做的,每个大夫擅长的不一样,这个擅长艾灸,那个擅长针灸,那个擅长草药,那个擅长配制药丸,都是按照自己的擅长,分出箱子的格局来……我爹爹原来就是开木匠铺子的,他打了那么多年的药箱子,少说也有几十个,还从来没有见到重了样的……”
夏景语的脸色越来越差,针灸大夫是崇寺青身边的人,这原先就知道,但是那场被拐,如果墨渊也是崇寺青身边的人,岂不是策划好了的。那个花灯节为什么会遇到他,为什么那么巧被劫走,贼人不打算杀他们,还好好的安放他们在山谷下……
墨渊为她易过容,说明他本身就是易容高手,她脑袋中摇晃不定的是那三个人的身影,身量相似……夏景语咬住了嘴唇,面色惨白。
第三十一章 形势紧逼
雨林见了夏景语的脸色,疑心自己她身体不好,赶忙扶住了夏景语:“姑娘不舒服么,我扶姑娘回房间休息,等大夫给王爷医治了,我再让他给姑娘瞧瞧。”
听到“大夫”这个词,夏景语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别,你扶我去歇歇。”
坐在床上,夏景语深呼吸两口,才让情绪平复下来,她唤来雨林,雨林不谙世事的跑了过来,替她端上一杯水,“姑娘,你好些了么?”
“没什么,我好多了。”夏景语再次平复心情,“你可知道静安王府里有个冬姑娘。”
雨林一愣,静安王喜欢冬霜华的事情世人皆知,但是冬霜华是个冷性子,两个人互相别扭着大家也多少有点印象。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冬姑娘在府里,她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情,王爷虽然以前是喜欢冬姑娘的,但是他如今既然带了姑娘回来,给姑娘住了正妃的院子,可见已经是把姑娘当正妃看待了。”
夏景语心知肚明,冬霜华是在府里的,不然她也不会那次凭空听到冬姑娘。为什么,崇寺青把一个他“以前”喜欢的女孩安置在那个偏僻的角落。是为了掩人耳目么?细节不断累积,她只觉得越来越心惊。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冲到崇寺青房间,把他揪起来,问的清清楚楚。
她真的这么做了,崇寺青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神色复杂的夏景语,同样的,崇寺青在听了冬霜华的一番话后,也同样神色复杂的打量她,屠尽全村,真的是那个看到他受伤都会局促不安的女孩么?但是冬霜华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不会诬陷别人的。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夏景语没有崇寺青那样深沉的内心,率先沉不住气了:“冬霜华是谁?”
崇寺青没有回答,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盯得夏景语一阵不自在,崇寺青心里也有所思量,他断人无数,若是夏景语的询问是说谎,他定能看出的,可是夏景语眼神清亮,神情自然,没有半点迹象,要么是真的她不认识冬霜华,要么……是她隐藏的太深了。
夏景语见他不答话,以为是心虚了,声音提高八度,语气也带上了质问:“听说刘彻金屋藏娇,想不到王爷也是有如此雅兴的一个人。王爷不如直说了,你千辛万苦把我骗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崇寺青拉住她的手,将她拽了过来,心思百转间,猜到她应该发现了端倪,下意识的,他有些惊慌,一下拉她入了怀里。
夏景语在他的怀里挣扎几下,没有挣脱开,她继续不依不饶:“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哑口无言了。”
崇寺青内心独白:“哎呦,还真被你说中了。”(纯属作者恶搞,请自动屏蔽)
崇寺青拉着她的手,解释:“她确实在我府里,但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至于骗你来这里,这话从何说起?不是你同意了要以身相许……说了要和结婚,怎么是骗你来的?”
夏景语被他糯糯撒娇的语气软化了,心也动摇几分,毕竟身形相似不过自己的猜测。崇寺青见她不说话,伸手抚她的额头,吻了吻,“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真不晓得,你这个鬼灵精的脑袋里,整天都塞上什么?”
“什么胡思乱想,还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你脑袋里都是我。”崇寺青笑着搂紧了她,看到她红着脸儿气氛的模样,突然觉得整个天下,整个时代,过去的恩怨都远去了,隐士林是个好地方,不如他离了这里,带着她去远远的躲开。
崇寺青没了往日的警觉,“等我们一无所有的那天,我就带着你去荒山野岭过一辈子,好吗?”
“一无所有?”这已经不是崇寺青第一次说这句话,“发生了什么?有人在针对你吗?”
“想什么呢?”崇寺青拍了拍她的脑袋,却在眼角流露掩饰不去的忧愁。此后很久,崇寺青再想到当初的自己,突然明白了,无论如何他都给不出纯粹的爱,他是一个收敛情绪很好的人,怎么会将忧愁表现在脸上,还是他的内心,在牺牲她与不牺牲她之间徘徊而已。阴谋算计了那么久,怎么能突然回了纯真?
再次联想到他隐藏之地,他贵为闲散王爷,还能有什么危险,难道,是政治纷争波及?老皇帝原先在**的一系列动作,就已经让她猜测,老皇帝是打算做什么了。
夏景语不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夏景语用手环住他,搂的紧紧的,“没事,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瞒我,不许骗我……”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来,“不许有其他女人。”
崇寺青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她,又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两人十指交缠,又是良久。
崇寺青突然道:“景儿,嫁给我。”
“现在……”夏景语脸一红“等我十八岁的时候。”
“也好。”崇寺青握了握她的手,夏景语意外的发现他手心有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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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帝的动作不断加紧,官方突然发起了一文学清扫活动,对宣传儒家思想的书籍进行毁坏,还抓捕到几位著书之人。张泽远和崇寺青得知消息后,脸色出奇的难看。
半天,张泽远苦笑一声:“他主动出击了,看来他还不想动你,所以先向隐士林的人下手,这是给你的警告。”
“隐士林的元老们如何了?”崇寺青避开了和明城帝有关的话题。
“隐士林倒没什么,它地理位置偏僻,山路崎岖,本来就不适合大规模的搜捕行动,还有一部分的刺青部队在那里守着,除了刚开始被抓到的几个,后来的都顺利转移了。”
“被抓到的怎么说?”崇寺青继续黑脸。
“全都,斩了。”张泽远咬着牙,眼里透着愤恨。
“唉……他们并不该死,这都怪我,明城帝,他是想杀鸡给猴看。”
第三十二章 打草惊蛇深夜袭
张泽远白了一眼:“猴儿现在打算怎么办?”
“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崇寺青回了一句。
“静!?怎么样才算静,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你想向明城帝投诚?”张泽远语无伦次,“也对,你不会向他投诚的,难道你想远远的避开他,一个人躲起来,还是带着你的一个老相好躲起来,还是带着你的两个老相好躲起来!?”
“我也会带着你的。”崇寺青幽幽的补上一句。
“王爷,你这个时候萌生退意,那我们那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吗?牺牲的隐士林的人都是白牺牲了?那些隐士林里准备多年的人都白准备了?”张泽远双目通红,“你知道吗?当街问斩的时候,狗皇帝派人问隐士林里的人,是谁这么多年来供养他们的,他们全都轻蔑的笑笑,他们也有家有室,有妻有子,你是不想对不起夏景语,那你对得起那些为你死的人了!?”
“够了!你退下!”桌上的笔墨纸砚被狠狠的扫了下来,一片狼藉中,张泽远默然退下,崇寺青凝神望着地上杂乱的纸墨笔砚,自嘲的笑了笑,轻轻做了暗号,元天从后面走出,恭敬跪下:“主上有什么吩咐?”
“上次去突袭隐士林的都是些什么人?竟能在刺青部队眼皮底下捕了人,你去探探他们的功底。”崇寺青吩咐道。
昏暗的皇宫内,长明烛摇曳着幽暗的光芒,明城帝凭窗而立,身后跪着黑衣人低声道:“皇上,属下查到两人行事诡异,恐怕与静安王那边脱不了干系。”
“哦?怎会这样推测,可是问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明城帝转身盯着黑衣人,浑浊的眼里闪着精光,他能在皇位上呆这么久,怎么会一点手段都无?
“这倒没有,两人在被抓后,就立刻咬了嘴里的**,服毒自杀了,只是属下觉得两人的身手与那次隐士林里的人极为相似。”
“你判断一下这些人的身手如何?”明城帝微微一皱眉。
“属下觉得,这些人是精兵中的精兵,他们极为擅长进攻和暗杀,有以一挡三的能力,如果这样的部队有一千名,他们半夜偷袭皇城,情况不容乐观。”
明城帝颓然的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眼前浮现了一张男孩清秀的脸,那般不谙世事的喊着:“皇兄。”那样美好的过去,可是都是过去了的,再也不会回来的,当时他念着旧情,杀了隐士林的人,想让他收敛一点,没想到,他已经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徐师,你怎么看?”
徐师显得很激动:“皇上,静安王的狼子野心,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培养这样的精兵,少说要有五六年的时间。他隐藏在暗处,他手中的兵力,我们不清楚,如今我们杀了隐士林里的人,还抓了他两个精兵,万一他觉得事情败露,提前动手,那大夏王朝的千秋大业,就要不稳了,如今我们唯有先发制人,才是上上之举。”
徐师见明城帝有所犹豫,上前逼近一步:“皇上,此事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不可犹豫!”
“容我再想想。”半晌的沉默后,明城帝的眼神不再有犹豫,“此事不宜动静太大,今夜派遣部队,直接软禁静安王,同时加紧每天的城门检查,夜晚城门附近加强巡逻,加快我们部队的调动速度,尽力赶来。”
“为何是软禁,皇上完全可以直接。”徐师用手在脖子上一比,做了一个吐舌头翻白眼的表情。
“只有上吊才会伸出舌头。”明城帝笑笑,眼神却飘渺几分。
~~~~~
当夜,一支队伍破开静安王府的大门,长驱直入,包围了崇寺青住所,崇寺青的武学不错,在士兵离府里还有半里路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多年的警觉让他迅速从床上跳起,他传音给张泽远,将夏景语扔给他:“你带她走,快带她走。”
张泽远武功不及崇寺青,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崇寺青这般连推带搡的将人给了他,脸部狰狞的不断重复:“快走。”他很想问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却被崇寺青的咆哮所淹没:“快坐上马车,快出去!”
夏景语半睡半醒,她被张泽远抱在怀中登上了马车,看着崇寺青的身影越来越小,张泽远盯着夏景语的脸却越来越黑,他知道崇寺青是一个固执的人,如果那个时候他不带走夏景语,崇寺青肯定会在当场和他死耗着。这时候,士兵大约进了静安王府,张泽远也听到了人群的急步声。
“该死。”张泽远暗骂一声,能这么大动静的一群人,半夜冲着静安王府,还能是来干嘛的!?崇寺青这个笨蛋,为什么不走!他急急的喝住马车夫:“给我停车,王爷还在里面,等我去接王爷。”
马车已经从偏门出来静安王府,停了下来,张泽远跳下马车,头脑里一团乱麻,王府里随时待命的马车只有一辆,他们这么走了,崇寺青要怎么办?前天他是气急了,才说了那么多的狠话,然而危急关头,他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张泽远说不清楚自己对崇寺青的感情,他们相知那么久,从原先的相互利用,到如今的相互信任,这么漫长的一路,怎么能断在今天?
但是崇寺青在哪呢,张泽远在静安王府四处乱窜,这个时候,崇寺青联络了元天,为了防止被发现,静安王府内的刺青部队下属,只有元天,十大丫鬟们的武功,不能保证不会武功的人安全出逃。
他告诉元天:“带冬霜华走。”
崇寺青自恃会武功,也熟悉府中暗道,再加上他是被搜捕的主要对象,无论他跟着谁走,都会风险增加。只要他及时进入暗道就能成功脱逃。
“主上,我不从。”元天冷静的看着崇寺青,一个手刀劈过来,劈晕了崇寺青,男孩皎洁的大眼眨了两下,背起地上的崇寺青,对于武功高强的他来说,带走一个昏迷中的人,还是有几分吃力,他在黑夜中凝神聚气,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迅速封住了静安王府的主要出口,三个暗道的出口也被封住了。
还有一个出口没有人声,元天调整了方向,奔向了出口,看到了高高的一堵隔绝内外的墙,他心中狂喜,运起轻功,腾跃而上,听到头顶上有细细风声略过的声音。
一张铺天大网,盖了上来。
第三十二章 作茧自缚
张泽远白了一眼:“猴儿现在打算怎么办?”
“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崇寺青回了一句。
“静!?怎么样才算静,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你想向明城帝投诚?”张泽远语无伦次,“也对,你不会向他投诚的,难道你想远远的避开他,一个人躲起来,还是带着你的一个老相好躲起来,还是带着你的两个老相好躲起来!?”
“我也会带着你的。”崇寺青幽幽的补上一句。
“王爷,你这个时候萌生退意,那我们那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吗?牺牲的隐士林的人都是白牺牲了?那些隐士林里准备多年的人都白准备了?”张泽远双目通红,“你知道吗?当街问斩的时候,狗皇帝派人问隐士林里的人,是谁这么多年来供养他们的,他们全都轻蔑的笑笑,他们也有家有室,有妻有子,你是不想对不起夏景语,那你对得起那些为你死的人了!?”
“够了!你退下!”桌上的笔墨纸砚被狠狠的扫了下来,一片狼藉中,张泽远默然退下,崇寺青凝神望着地上杂乱的纸墨笔砚,自嘲的笑了笑,轻轻做了暗号,元天从后面走出,恭敬跪下:“主上有什么吩咐?”
“上次去突袭隐士林的都是些什么人?竟能在刺青部队眼皮底下捕了人,你去探探他们的功底。”崇寺青吩咐道。
昏暗的皇宫内,长明烛摇曳着幽暗的光芒,明城帝凭窗而立,身后跪着黑衣人低声道:“皇上,属下查到两人行事诡异,恐怕与静安王那边脱不了干系。”
“哦?怎会这样推测,可是问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明城帝转身盯着黑衣人,浑浊的眼里闪着精光,他能在皇位上呆这么久,怎么会一点手段都无?
“这倒没有,两人在被抓后,就立刻咬了嘴里的**,服毒自杀了,只是属下觉得两人的身手与那次隐士林里的人极为相似。”
“你判断一下这些人的身手如何?”明城帝微微一皱眉。
“属下觉得,这些人是精兵中的精兵,他们极为擅长进攻和暗杀,有以一挡三的能力,如果这样的部队有一千名,他们半夜偷袭皇城,情况不容乐观。”
明城帝颓然的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眼前浮现了一张男孩清秀的脸,那般不谙世事的喊着:“皇兄。”那样美好的过去,可是都是过去了的,再也不会回来的,当时他念着旧情,杀了隐士林的人,想让他收敛一点,没想到,他已经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徐师,你怎么看?”
徐师显得很激动:“皇上,静安王的狼子野心,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培养这样的精兵,少说要有五六年的时间。他隐藏在暗处,他手中的兵力,我们不清楚,如今我们杀了隐士林里的人,还抓了他两个精兵,万一他觉得事情败露,提前动手,那大夏王朝的千秋大业,就要不稳了,如今我们唯有先发制人,才是上上之举。”
徐师见明城帝有所犹豫,上前逼近一步:“皇上,此事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不可犹豫!”
“容我再想想。”半晌的沉默后,明城帝的眼神不再有犹豫,“此事不宜动静太大,今夜派遣部队,直接软禁静安王,同时加紧每天的城门检查,夜晚城门附近加强巡逻,加快我们部队的调动速度,尽力赶来。”
“为何是软禁,皇上完全可以直接。”徐师用手在脖子上一比,做了一个吐舌头翻白眼的表情。
“只有上吊才会伸出舌头。”明城帝笑笑,眼神却飘渺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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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一支队伍破开静安王府的大门,长驱直入,包围了崇寺青住所,崇寺青的武学不错,在士兵离府里还有半里路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多年的警觉让他迅速从床上跳起,他传音给张泽远,将夏景语扔给他:“你带她走,快带她走。”
张泽远武功不及崇寺青,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崇寺青这般连推带搡的将人给了他,脸部狰狞的不断重复:“快走。”他很想问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却被崇寺青的咆哮所淹没:“快坐上马车,快出去!”
夏景语半睡半醒,她被张泽远抱在怀中登上了马车,看着崇寺青的身影越来越小,张泽远盯着夏景语的脸却越来越黑,他知道崇寺青是一个固执的人,如果那个时候他不带走夏景语,崇寺青肯定会在当场和他死耗着。这时候,士兵大约进了静安王府,张泽远也听到了人群的急步声。
“该死。”张泽远暗骂一声,能这么大动静的一群人,半夜冲着静安王府,还能是来干嘛的!?崇寺青这个笨蛋,为什么不走!他急急的喝住马车夫:“给我停车,王爷还在里面,等我去接王爷。”
马车已经从偏门出来静安王府,停了下来,张泽远跳下马车,头脑里一团乱麻,王府里随时待命的马车只有一辆,他们这么走了,崇寺青要怎么办?前天他是气急了,才说了那么多的狠话,然而危急关头,他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张泽远说不清楚自己对崇寺青的感情,他们相知那么久,从原先的相互利用,到如今的相互信任,这么漫长的一路,怎么能断在今天?
但是崇寺青在哪呢,张泽远在静安王府四处乱窜,这个时候,崇寺青联络了元天,为了防止被发现,静安王府内的刺青部队下属,只有元天,十大丫鬟们的武功,不能保证不会武功的人安全出逃。
他告诉元天:“带冬霜华走。”
崇寺青自恃会武功,也熟悉府中暗道,再加上他是被搜捕的主要对象,无论他跟着谁走,都会风险增加。只要他及时进入暗道就能成功脱逃。
“主上,我不从。”元天冷静的看着崇寺青,一个手刀劈过来,劈晕了崇寺青,男孩皎洁的大眼眨了两下,背起地上的崇寺青,对于武功高强的他来说,带走一个昏迷中的人,还是有几分吃力,他在黑夜中凝神聚气,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迅速封住了静安王府的主要出口,三个暗道的出口也被封住了。
还有一个出口没有人声,元天调整了方向,奔向了出口,看到了高高的一堵隔绝内外的墙,他心中狂喜,运起轻功,腾跃而上,听到头顶上有细细风声略过的声音。
一张铺天大网,盖了上来。
第三十四章 曾时回忆落寞
那个时候先帝年事已高,在崇寺青两岁的时候就去了,有宫里人开玩笑说,明城帝又是做哥哥,又是做父亲,更是有不少人将目光转到了还年轻动人的崇寺青母亲身上,看向她的目光别有深意,有传言觉得,明城帝才是崇寺青的父亲。
明城帝对宫中流言进行了严厉打压,以至于到了现在,崇寺青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渊源。
崇寺青幼年时候喜欢读书字画,宫中大臣一律觉得不务正业,只有明城帝不加反对,此后明城帝再去看他的时候,经常看到他一只手支在那里,不是看书看得出迷,就是一笔一笔认真勾勒着什么,明城帝在那里能看上许久,偶尔还会把政务带来,在一旁安上小桌子,也静静的批改起来。
“我们大夏王朝,女人都尚武,没想到出了你这个异类。”明城帝经常会打趣他。
崇寺青其实并没有放弃学习武功,只是在学习武功的时候,留出一大部分的时间用于书画,教他武功人夸赞他根骨奇特,啧啧赞叹,“你是志不在此,若是你能潜心学习武学,不出二十年,你就能成为江湖上排上名号的高手。”
但是崇寺青确实志不在此,他喜静厌动,不争强好胜,武功这种激烈的格斗,与他不适合。明城帝曾经提过,说给他封王,在皇城外,开辟一个巨大的静安王府。崇寺青摇摇头拒绝了,“住在宫里挺好的,这样还能经常看到皇兄。”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知道有多久,那个时候的崇寺青虽然觉得现存的制度有很大的不合喇处,却没有半丝的反意,在他的心中,皇兄是一切。
破裂来的那么快,崇寺青的生母,孙氏,被指责与前朝文人有联系,明城帝查处了那些宣传反大夏王朝的文人,三千多刀的凌迟,三天三夜,孙氏被关在地牢里,等候发落。
崇寺青找了明城帝,跪在朝堂之上,愿意为母亲赎罪,明城帝的眼光突然迷离起来,“皇弟,你起来吧。”明城帝揽着崇寺青的腰,将他带到床榻之上,崇寺青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一直信任的,一直当做天一般的皇兄,对自己做着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明城帝搂着崇寺青:“弟弟,对不起。”
此后孙氏被软禁在宫中,宫中流言四起,明城帝喜欢上了自己的儿子。明城帝觉得头疼无比,他找了一个借口,送崇寺青去了远远的庄子上,崇寺青好奇自己为什么突然被送到了庄子上,同时,听说孙氏在宫中偷偷写谋反的文字,想方设法传出宫中,明城帝调走崇寺青,就是想趁着这个空子,解决了孙氏,回头再随意给她安一个抱病而死的借口。
崇寺青连夜赶路,去了皇宫,说要见孙氏,明城帝见他归来,眼睛亮了亮,他说:“弟弟多想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明城帝带着崇寺青亲自打开了孙氏住处的大门,入眼的是一袭飘荡的一衣裙,一根白色的飘带悬在房梁顶端,孙氏吐着长长的舌头,脸色狰狞着。
崇寺青愣住了,明城帝也愣住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弟弟的眼睛,但是太迟了,崇寺青在他的怀里拼命的挣扎,发出受伤的低吼声:“皇兄,你为什么要骗我!?皇兄,我那么乖,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对明城帝来说,崇寺青是他爱的人,原先他是他的弟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感情慢慢的变了味道,各种滋味如何,只有他能懂得。他连骗带哄的**年幼的弟弟,本来就是心存不安。
孙氏的死,确实与他有关,却不是他杀的。孙氏也是听了宫中传言,以为儿子的牺牲是她苟活的条件,于是当她得知儿子不在宫中时,留书一封:“我不愿青儿做他人玩物,如今我死了,落得了干净,看你们还能拿什么来威胁他。”
明城帝见了纸条,烧了,他也不愿意让弟弟,看到玩物这两个字。一个是被信任的人背叛,一个是有所苦衷不能解释,最终妥协的结果是明城帝给崇寺青封了王爷,他建立了静安王府,读了更多的书,明白了母亲曾经做的事情,再到后来,他通懂人事,愈发的恨起明城帝。
崇寺青开始不断在暗中寻找和前朝有关的东西,最终遇到了张泽远,得知那么一些和前朝有关的人,隐居在一起,继续着他们的思想,谋划着有朝一日能恢复礼仪,让他们重新出来做贡献。
然后他开始不断的策划着一切,却不曾想过,这依旧是他人眼中的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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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京城茶店里,一个三四十岁的茶客,正品着茶,啧啧赞叹:“我说这茶好,必然是用清早的露水,加上今年新出的龙井煮出来的。”
他虽然在品茶,然而喝茶的样子与品毫不相关,同茶楼里人一样,都是端起杯子,一阵牛饮,本朝风尚向来如此粗犷,所谓茶店,不过是个喝水的地方。
旁边有人打趣道:“喝茶就喝茶,非要叽叽咕咕说一通是什么意思。”茶客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张红了脸:“这是品茶,你懂不,本朝最懂品茶的人,你们知道吗,可是静安王殿下……”
茶客的生英慢了下来,他的手在袖中一动,飘出几股降低人心神的粉末来,他继续咕哝着:“近日你们可知道一些关于静安王殿下的消息吗?”
茶客们脸上的表情迷茫起来,他们呆呆的陷入回忆中,过了片刻,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说话:
“静安王殿下向来深居简出,很少出府,有什么消息不消息的。”
“可不是,,挺奇怪的一个人,在他的府宅周边,都不允许有摊贩经过,王府还建的那么偏远,昨日我肚子不好,准备找个墙根方便一下,王府面积大,我不小心找了王府的一堵墙,结果突然冒出几个兵来,用枪指着我。”另一个茶客回忆道。
“可不是嘛,整天神神秘秘的,从昨天起,连侧门都不了。”
…………
三十四岁的茶客紧了紧袖子中的手,崇寺青,很有可能被软禁在静安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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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章 金簪染血
漆黑的夜里,一辆马车飞快的驶入黑暗深处,车夫一脸焦急,夏景语看着浓浓的夜色,表情淡然,在张泽远说完需要她的血脉,就可以祭奠出强大的死士后,她的脑海中,瞬间将一直以来的一起不合理串联起来。
“所以是你们骗我来的?让我爱上崇寺青也是一场骗局?”夏景语没有她想象中的激动,出奇的冷静。
张泽远不知如何作答,仿佛一把无形的手,卡住了他的心,他在思索答案,他怕一句不慎,让夏景语拒绝这场营救。
夏景语看见了张泽远的犹豫,她自嘲的笑笑,这个时候,死她一点都不怕,本来身为异界穿越孤魂,她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一直很弱,她唯一的牵挂,就是崇寺青和秋色,如今一个骗了她,一个不在身边。也许结束了肉身的生命,她这一缕孤魂就能得到解脱,得到回归,她想起她原来写的那些穿越小说,女主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所有她经过的天下,都是她的。
“没事的,我知道了,不用这么纠结怎么回答我。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夏景语靠在马车的车厢上,脑中的场景反反复复。
“血的祭奠要做什么?”夏景语问。
张泽远沉默片刻:“我也不是很清楚,崇寺青他……大概知道一些,不过他说了,身为这个种族的后代,天生就应该知道……”张泽远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夏景语的表情。
夏景语冷哼一声:“我还就是不知道呢,不过,你放心,我也不希望他死。”
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黑暗中的画面,全都是和他有关的,他抱自己,亲自己,说要自己嫁给他,那天她在那里种长生草,阳光下他细细的给自己洗手,那个时候的自己希望他长命百岁健康一辈子,现在的愿望也仍然是这样。
夏景语问:“张泽远,你有纸笔吗?”张泽远递了过来,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张泽远,一笔一笔的写了起来,老实说她的毛笔字写的一般,如今又是在马车上,还是心绪难平,更加歪斜几分。
“崇寺青,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你是做了什么,让明城帝出兵软禁你,但是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坚定的支持你,张泽远说,只有拥有兵力,才能救回你,你无须愧疚,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能遇见你,是我此生的幸运,唯一的遗憾,只是不知道,在你利用我的那么长的时间里,有没有一刻,对我动心过?我奢求的答案,恐怕已经不能听到了,如今,只愿你能安好。”
一封信写的前言不搭后语,提笔前她有很多话想说,提笔后却想不起来要说些什么。
夏景语写着写着,就泣不成声,她将这张纸,叠成小小的一块,从身上解下一只缝的很结实的小香囊,塞了信进去,给了张泽远:“你带给他,不管他看不看,你都要带给他。”
张泽远郑重收过纸条,贴身放好。经过一番长途跋涉,终于到了死士所在地,张泽远领着夏景语到了藏书的所在地,这里记载着死士的一切秘密。
夏景语看着脚下杂乱破旧的图书,皱皱眉头,弯腰捡起一本,书的边角已经破败不堪,手轻轻一碰,就破碎了,但是书页上的内容还清晰着。夏景语蹲下身子,一本一本的翻过,嘴角慢慢露出诡异的笑容,难怪崇寺青看不懂,组成这本书的,竟然是汉语拼音,她将自己的样貌特征,同书中做了对比,果然是自己啊。
所谓“血的祭奠”,书中也有提到,不过是鲜血和生命罢了。
夏景语仰起脸,紧了紧袖口,“有吃了可以止疼的药吗,给我一点。”
张泽远取出一个小白瓶,“这是止一般疼痛的药,八个时辰一颗,吃了会影响智力。”
“无所谓的。”夏景语倒出五粒,塞在嘴里,从头上拔下一颗簪子,狠狠的刺进了大动脉,鲜血喷薄而出,她脸色惨白的笑了笑:“等我身上凝结出红色晶体,你拿着这个,滴一滴自己的血进去,他们就会听从你的命令了。”
夏景语的手腕在浮空中不断的画着图案,血落到了地上,行程了一个诡异的图腾,慢慢的,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挥舞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她无力的躺在了地上,手也低垂着,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地上的图案越发清晰起来,透红的光芒,闪动着诡异的光泽。
夏景语似乎疲倦的闭上眼睛,又仿佛想要睁开一般,轻轻抖动,却没能睁开,她最后嘴唇虚弱的动了几下:“不要动我的尸体。”
张泽远看懂了她的唇语,他要回一句:“不会的。”夏景语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身为医生,他知道,这么多的血量,人不可能生还。
一颗鲜艳的宝石,静静躺在夏景语的身边,地上的血,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支曾经在她头上闪过耀眼光芒的鎏金簪子,尖端沾上血迹,此刻已经干涸,张泽远用这根簪子,刺向了手指,一滴血,流入宝石。一瞬间,仿佛千军万马进入他的心中,他站起身来,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呼喊一声:“过来。”
半柱香的功夫,黑压压一片面无表情的男男女女出现在了他面前。他们身上穿着多年来自给自足的衣服,动作轻柔却诡异。
张泽远估摸,其中任何一人与他对战,他都绝对没有半分胜算,哪怕那些才七八岁的孩童。
张泽远挥起手臂,前往,京城!
临走前,他去看了夏景语,用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梳顺,编上整齐的法式,将那根簪子,重新插了上去,一头乌发,亮色的发簪,映衬着女孩惨白的脸,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张泽远从马车上拿下毛皮毯子,附在她身上,低低的道:“对不起。”
死士已经蓄势待发了,张泽远和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等我救出那家伙……我就带着那家伙来看你,我不会食言的。还有……他是真的喜欢你。”
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过完了一生
这确实是一支被训练到出神入化的死士,张泽远只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印在自己的脑海中,随着自己的所思所想,他们就能迅速的完成任务,一路上,他们分散伪装成普通路人,竟然能够迅速的融入各地生活中,不声不响的赶路到了京城。
北京的警戒被进一步加强,用原来的方法混进城门显然不再可能,张泽远只得先派了一人潜入城中,入了静安王府查看,无奈静安王府的守卫相当的严格,说是插翅难飞也不足为过。
张泽远一介书生,于带兵打仗这方面并不是很在行,一支这样的精锐放在他手上,威力完全不能发挥十足。
于是他又放进去三三两两的人去打通情报,京城中的人也意识到了静安王府的变故,联想到之前隐士林的事情,又联想到多年前孙氏的事情,有心人推断,静安王早已不测,或者是皇上正在进一步追查隐士林的热,准备证据确凿后,一举端灭他们,静安王的死,将会是这场清洗运动最后的祭品。
带兵者,最不能失的就是方寸。偏偏此刻张泽远方寸大乱,然后,他命令道,在傍晚城时分,攻入京城,强攻静安王府,营救崇寺青。
死士军队的装备,现在只是普通的铠甲,手上的武器,是这些年来崇寺青和张泽远陆陆续续定制的,很久没有用过,早失去了当初的光泽,此刻临阵磨枪,也勉强散发了几分鼎盛时期的光芒。
此刻离城门将关只有一个多时辰,卫兵摇摇晃晃的打着哈欠,一边叹气一边抱怨:“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要求我们入城的盘查变得这么严,我昨天不过嫌麻烦,放过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结果就被上面查的人狠狠一骂。”
另一个士兵赶紧捅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别乱说话,下面有什么不对劲,肯定和上面脱不了关系。”他抬头看了看天,哀叹一声:“上头的事情那么遥远,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懂得的呢。”
陆陆续续有人进城门,他们案例检查了一下,放了进去,突然,一个卫兵摸着一个人的裤管,迟疑了几分:“这种天气,你怎么穿了这么多?”
那人赔笑着道:“官爷,小人最近得了点病症,怕寒的很。”他从衣兜里取出十几个铜板,塞到了卫兵的手中,卫兵接过钱,喜笑颜开,挥挥手,示意那人快过去:“滚吧,别过了病气给小爷。”
这几日城门附近巡查的,都是明城帝手下的人,一位士兵突然窜到了那人的面前,扑住他:“你站住。”
那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颤抖着声音道:“官爷……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意冒犯了官爷,还请官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
士兵不说话,手迅速的伸进那人的腿上,用力一撕扯,腿上的布料被生生撕扯开,里面包裹的,赫然锋利的匕首。
那人没了半点瑟缩畏惧的模样,猛然发力,抢先抓起匕首,迅速刺向了士兵脖子上的动脉,又扎上他两边的太阳穴,这些动作只在电光火石间,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什么。那人就抬手向天做了一个暗号手势:不幸被识破,提早动手。
两边迅速涌出五六十个人,他们一窝蜂的涌向了城门处,制服了守门的士兵,将城门大开着,隐藏在城门外等待混进来的死士,也趁机冲了进来,以百人之力,拖延着时间。
张泽远将死士队伍分成了三份,约百人混进城中,在傍晚城门将关之际,控制守门官兵,还有五百人分散隐藏在离城门有五分钟路程的地方,收到信号暗示后迅速赶到,剩下的兵力在人数众多,只能留在了略微偏远的地方。
守城的总官兵迅速调集了附近兵力,同那百十人抗争,也派人快马加鞭,传了书信入宫。怎料到百十人身手了得,武功可以算得上出神入化,双方僵持之际,又是四五百人冲了进来,来人迅速控制住了城门的守卫权。
总官兵站在高台上,表情严肃:“他们这样,一定是等待下一批的军队进城,我们的援兵大约半个时辰才能赶来,现在,需要给我撑住了!”
快马加鞭的急书入了宫廷,明城帝见了书信,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满脸通红:“徐师,调动全部兵力,给我守住城门!”
一旁的近侍太监小李子,也赶忙从边上赶了过来,扶住明城帝:“皇上息怒息怒啊!龙体重要。”
明城帝甩开他的手:“备车,朕要去静安王府!”他的眼神冷了冷,又犹豫几分,“你去从库里的第三排第三列拿出桃花粉来。”
静安王府内,崇寺青站立在书桌前,挥笔书画,明城帝站在一旁看着。只是时过境迁,情境早已不同。
“皇兄怎么这个时候来看我了?”崇寺青没有抬头,语气极为平淡。
“好,你很好,不愧是朕的好弟弟,是朕低估了你。”明城帝皮笑肉不笑,用力的抚着胡须,手上的青筋突起,“本来念在多年情分,打算饶你不死,没想到朕饶了你,你却不打算饶了朕。张家小子竟然带了兵来攻打北京。”
“军队直逼京城,好啊,皇弟,既然你这般,也别怪我不客气,来人,给静安王殿下上酒,就当做是你提前给张家小子送了一程。”明城帝眼神阴冷着,从后面出现了几个身手极好的士兵,他们迅速压制住崇寺青,强迫他跪在地上。
膝盖处生疼的触觉没能让他回过神来,崇寺青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张家小子竟然带了兵来。
兵力,哪里来的兵,按时间推算,如果是从那里带回来死士,时间刚刚好。
那么,夏景语是不是已经……
一股剧烈的悲痛涌上心头,他不相信,北京城还这么安静着,哪里有什么士兵攻打过来,那些死士身手那么不凡,如果真的进了北京,明城帝怎么还能这么悠闲的站在他面前,他不相信!他要去证实一下,其实北京城还是安安稳稳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城帝不过是突然想杀他,想找一个借口,他怒吼一声,猛然发功,挣脱了几人的压制,发疯似的冲出门外,门口依旧有守卫,长长的刺刀架在了门上,崇寺青不顾尖刀,依旧拼命的往外冲去。
夏景语不会死的,他当初放弃了和她一起逃走的机会,就是要放她一条生路,不管他是否能逃出去,这样她都会知道自己是爱她的。
可是,如今呢,身后的人再次压制住了他,明城帝站在一旁冷冷开头:“灌酒。”
来人举起酒杯,掰开了他的嘴,倒了进去,他呛了几声,拼命地向外咳嗽,他现在不能死,他要看到夏景语好好活着才行。还是有不少酒入了喉咙,隐约的,他尝出来,这是淡淡的桃花味。
他小时候最爱吃桃花糕,明城帝在全国征集了做桃花糕的能人,天天做给他吃,冬天的时候,明城帝还派人,快马加鞭从南方运桃花回来。
崇寺青转过头去,视线有些模糊,眼前的明城帝似乎又是那个慈爱的哥哥了,他艰难的开口:“哥哥……”咽下一口气后,他半天没能说话,突然,他猛然睁开眼,大喝一声:“景儿,我爱……”
话到此处戛然而知,他还是保持着睁着眼睛的状态。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过完了一生。
第三十七章 此路漫漫
明城帝三十二年,张泽远攻入北京,势如破竹,他进京后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皇宫,而是静安王府。
那天,人们在很远的地方,都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传说张泽远从静安王府里出来时,身上穿着静安王生前的铠甲,手上拿着刺刀,一路杀红了眼,杀到了皇宫。
后来人们评价张泽远,在叙写他的仁慈与博爱时,总不忘提上那段血腥历史,当然,史学家对他的评论,带上了几分官方色彩,说他具有一个出色政治家的铁血手腕,也具有一种儒家忠主的情怀。
张泽远手上的死士队伍,无愧是精英中的精英,只用了七天的时间,他们用一种残酷的近乎自杀的方法,扫荡了整个政权阶级,当一切都稳定下来的时候,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只剩下了一半人。
就是这剩下来的一半人,起了很大的威慑作用,保证张泽远顺利的登基,对于朝中的贵族,他也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全部发落,而是全都给他们挂了虚职,每月按时发俸禄,还出了许多对贵族经商优惠的政策,对于愿意接受这个条款的家族,张泽远都给了安抚,对于激烈反抗的家族,张泽远果断镇压,一个不留。
其余朝中重臣,张泽远都从隐士林挑了人来,多半是崇尚儒家学说的学者,与他思想相近。
张泽远登基的年号定为光初,光初一年的时候,新皇举行封后大典,新任的皇后高挑而冷清,只是脸上无数伤疤,破坏了她整体的美感,此后他再没纳妃,此后皇后一直在宫中深居简出,为皇上诞生了二女一子。有人说皇后有些神似当年静安王迷恋的女子,旁人都对此嗤之以鼻,谁不知道冬霜华是一代美人,皇后怎能同她相比。
然而,新皇后确实是冬霜华,那年十大丫鬟中的四个,带着她想要突出重围,却一个个死在她面前,前面的士兵的刀眼看着就要逼过来,刀划上了她的脸,突然血液里散发出来奇怪的白光,士兵仿佛受了蛊惑般,走近她,舔了舔她的伤口,然后,慢慢凄惨的死去。
她所见之人,都是这样扑上来,自寻死路,白光暗淡后,这样的效果似乎消退了不少了,此刻,也正是崇寺青被抓住的时候,一部分的兵力被调动走,看守了崇寺青的寝宫,冬霜华在白光消失前,终于逃出了静安王府。
逃出后,幼年的记忆重新出现,她近乎尖叫着:“夏景语,你这个妖怪,你出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哭喊够了的冬霜华,第一次卸下这么多年来的面具,痛哭流涕,泪水侵蚀着伤口,格外的疼痛。
脸部的伤没有及时处理,留下了疤痕,她反而觉得释然了,也打听着崇寺青的消息,得知他被软禁后,开始打听张泽远的消息,推测出张泽远可能逃了出来,她自觉自觉能力微小,等待着张泽远的进一步动作。一直等到他攻破了北京城门,进了静安王府,那个时候,她一直在静安王府附近,她听到了张泽远的喊声,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癫狂的大笑。
张泽远登基后,也在寻找冬霜华的下落,死士分散了一部分人,在北京范围内寻找,死士找到冬霜华的时候,她蜷缩在路边,衣衫褴褛,不见半点当年风采,与难民无异。死士拉起她,说:“皇上要见你。”
冬霜华仰头露出一个希冀的笑容:“是静安王来找我了么?”
冬霜华被带入了宫中,初步的诊断结果,是受了刺激,略微调养便好。
冬霜华神志清醒后,张泽远来了,他交代了事情所有的经过,从那个遗留下的死士,到那个蹩脚的计策,再到崇寺青和夏景语之间的爱恋,一直到血的祭奠。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我说了要带崇寺青去看她,结果,我食言了。”
冬霜华仿若未闻,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她说:“我恨她,但是我谢谢她死了。”说完,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没有解释是谢谢夏景语不在了,还是谢谢她的牺牲。
“我的血脉被她污染了,按你说的,纯种的人不能看到白光,但是我却能看到。”
张泽远看着她良久,突然说:“这是按他的设想建立的国家,我们一起打理它好不好?”
冬霜华没有睁眼,淡淡的说:“好。”
“我封你为皇后,好吗?”张泽远继续问道。
“好……”又是长久的安静,此后的一切,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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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初三十二年,城门附近出现了一个眼神呆滞的女子,女子在城门外徘徊良久,踟蹰着走了进去,卫兵例行检查,询问:“来干什么的。”
“来投奔亲戚,亲戚家住在城东,姓张……”女子根据记忆,勉强编了一个理由。卫兵见她一个弱女子,也没什么好盘问的,如今盛世太平,就这放她进去了。
女子容貌约摸十六七岁,她缓缓的走在大街上,眼神中充斥着淡淡的迷茫,时近中午,她拐入了一家茶馆,上了一壶茶,桌上的人举止文雅,细细的品着茶,女子也照葫芦画瓢的端起茶杯,饮尽一杯、
这个女子,就是夏景语,她昏睡了三十年后,苏醒了过来,她最初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她周围的一切都同她闭眼前一样,只是周围一切都是寂静的,她按照最初的记忆,一点一点摸了出去。
走了很久,才看到人,她犹豫一下上前去,打听消息:“从这里的泸县去京城怎么走?”
那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他奇怪的看了夏景语一眼:“姑娘,泸县早在三十年前新帝登基的时候就改掉了,改成了景县。”
“三十年。”夏景语一下子怔住了,自己容颜未老,他却已是迟暮年华,“新帝是静安王吗?”
老者的眼神更古怪了:“姑娘,莫乱说话。”说完,他便匆匆离去了。
留夏景语一人在原地,愣神了很久,她说错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物是人非万事空
三十年后景象,甚是繁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全是商贩,道路旁也不再是大片大片茂密的树林草原,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建筑物,街道上的人们也不再是撸着胳膊的猛汉,女子们虽然依旧活跃,身材矫健,却不再满口粗话。
当初张泽远送她来的时候是快马加鞭,如今返程的路,慢了不少,她一路上谨言慎行,隐约打听出来,当政者并不是静安王,但是人们又很少提及皇上的名讳,她按捺住烦躁的心情,越接近京城,她的心越是忐忑不安。
夏景语的一头秀发用一根简单的绳子绑着,原本沾着血的金簪,被她换了路费。
到了京城,她一路奔向了皇城,如今皇城的守卫严了不少,从老远的地方,就有整齐的卫兵守着。皇宫正门普通人不得入内,有入宫凭证的,可以从侧门进入,
夏景语利用空间隐身的功能,躲躲闪闪好久,才入了宫中,
那是早朝刚下的时候,一帮侍卫,簇拥着一个身着明黄色衣服的人,夏景语隐在空间里,遥遥的看了过去。那人约摸五十来岁,两边鬓发雪白,额头深皱,一副思虑过度的模样。
夏景语依稀觉得那人眼熟,她想了想,瞬间呆住了,张泽远。
记忆中的张泽远,那个崇寺青身边有些跳脱的白面书生,擅长医术和易容,他的风华正茂还停留在昨天的记忆中,再一睁眼,他已行动迟缓,满目风霜。
崇寺青在哪……呢?她呆呆的想着。
她的性命,换来兵马厮杀,如今的天下,却给了另一个他。那个让她能放弃生命的人,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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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张泽远留在书房内,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极速批改奏章,身旁的老太监细细的嗓子道:
“皇上,夜已深了,不如早些歇息了吧。龙体重要啊。”
张泽远淡淡一笑,挥了挥手:“无妨。”
这是他留给他的天下,他怎能不用心打理呢?
一阵夜风袭来,张泽远重重的咳了几声,隐约可见几道血丝,身为医者,他明白自己是过度的消耗体力,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大限之日也不远了。
老太监又是一脸担心的凑了上来,张泽远似乎有些烦躁,命令他退了下去,之后他搁下手中的笔,今日,为何有说不出的烦躁。
夏景语在空间里看的真切,心中堵得厉害,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老太监退出后,她见房间里没了别人,从空间里施施然的走了出来,张泽远一抬头,就看到风吹动窗帘,帘外走出一人,眉眼那般熟悉。
两人静静对视良久,张泽远先开口了,笑着说:“我都老了,你还是十六岁的模样。”
夏景语笑笑:“我以为你会问我,你是人是鬼?”
“这不重要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食言了,我没有带他去看你,我已经没有办法带他去看你了。”张泽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蔓延。
“那东西他看了吗?”夏景语凄惨的咧了咧嘴。
“恩,烧给他了,他会收到的。”
“捎给他了就好,他能看到就好,可惜了我想亲口问他的问题,都没法问出来。”她避开了那个字,仿佛他还存在于世间的某一个地方,还可以轻易的递给他什么东西。
“我娶了冬霜华。”张泽远眯了眯眼睛,“你想见见她吗?”
“你娶了她?”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夏景语夸张的仰天大笑起来,“原来我们都在……都在……只是他不在了,除了他……哈哈哈。”
“我不见她了,想必她也并不是想见到我,他心心念念的江山,交到你们两个手上,他定然是没有意见的……我需要走了,他原先开国明智的目标,你也大约实现了,时间不早了,你送我出宫吧。”
张泽远没有再问什么,两人仿佛有了多年的默契一样,那般自然的好像这就是一场普通的老友送别,张泽远让老太监准备一顶普通的轿子,送她出宫。
老太监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个姑娘是什么时候进了皇上的书房,皇上在书房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除了有急事需要禀告的大臣,这么多年来,能进来的也只有他了,况且皇上与皇后的感情极深,这么多年来只有皇后一人,这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年轻姑娘?
夏景语端坐在轿子上,轿子一摇一摆的走出了宫门,夏景语报出了一个旅店的地址,轿子缓缓前进,张泽远站在那里,目送她的离去。等她已经离去了好久,张泽远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出神了老半天,最后长久的叹气。
冬霜华从他的身后出现,问道:“皇上叹气什么?”
“她回来了……”张泽远依旧呆呆的看着前方,“是她……她还是当年的模样,可我们都老了,崇寺青早已就不在了。”
这是自从崇寺青死后,他们第一次提到了这个名字,冬霜华默然不说话,眼角有泪光闪过,她看了看皇上,皇上的眼角又泛起了红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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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生活,夏景语没有想过,但是她知道,自己不会再留在这个国家了,这个国家那么大,但是无她的容僧处,她要离她曾经的思念越远越好。
夏景语隐约记得,穿越石是有时间年限的,如今她已经沉睡了三十年,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她一觉醒来,就能回到现代,也许是她像一个正常的古代人一样,生老病死一辈子就那么过去,闭上眼睛,结束一生。
在国家的南方,是无垠的大海,有人说,在海的那一头,还有一片陆地,无论真假,那是她下一个前进的目标。
夏景语入了茶馆,在茶馆里凭窗而坐,端起一杯新炒的绿茶,细细的品起来,如今茶馆里的人,大多数都在悠闲的品茶,茶楼里说书人,一板一眼的念着什么,当今陛下那般威武,如何率领一支神勇无敌的队伍,打下了这个天下。当今陛下如何的洁身自爱,**中只有皇后一人,专情多年,不曾改变。
听到这里,夏景语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嘴里的茶水喷了一些,她很不幸的被茶水给呛到,大声的咳嗽起来,这突兀的声音,在茶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茶客们还在谈论当今皇上的专情,夏景语结了茶钱,慢慢走了过去:
“也许他喜欢男人。”夏景语如是说道。
茶客涨红了脸反驳道:“宫中每几年就会施恩放宫女出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传出皇上和男子有染的消息。”
夏景语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也许是他喜欢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吧。”
她转身看了皇城最后一样,巍峨的古楼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张泽远此刻应该在上早朝吧。
这个没有他的国家,正在按他生前的想法,徐徐向前发展着……
而她的人生,也开始缓缓前进……
第三十九章
夏景语在北京逗留了几天,张泽远派人给她送了信,告诉她如果未来想要留在北京,一切他都可以帮忙安排,夏景语将信折叠好收起来,告诉那个来送信的宫女,
“你让他给我准备些食物和淡水,越多越好。”
宫女惊诧了一下对面女子对皇上态度的随意,毕竟这般称呼皇上,可是大不敬,但是这个女子身份似乎极为尊贵,派她来办事的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太监,他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女子千万别得罪了,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可不一般。
宫女回头禀告了夏景语的要求,半天之内,一大桶一大桶的淡水,和蔬菜水果,鸡鸭**,一份份的被送了过来,夏景语将这些统统放进了空间的小屋里,小屋子具有保鲜作用,放进去的食物能维持最初的状态。
夏景语对来人说:“我想要去南方。”
来人办事极为麻利,很快就联系了马车,侍卫,驾车的是个老手,引路的是经常走这条线路的镖局老大,夏景语安稳的坐在车上,一行人并不急着赶路,用了整整两三个月的时间,才到了海边小镇。
镖局老大人称胡子老五,因为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在家里排行第五,他平日经常从北方运送一些精致的器具,到南方换取一些珍珠宝石香料等京城中的稀罕物,对南方极为的熟悉。
这次出镖的过程,挺让胡子老五意外的,来找他的人,身份几乎是他需要仰视的京城大人物,他起初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情,被这样的大人物盯上了,没想到大人物竟然是让他出镖,护送一个人去南方,还特意强调,此人身份尊贵,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恐怕是小命难保,若是做的好,肯定日后有大大的好处。
让胡子老五惊讶的是,这个所谓的尊贵人物,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他猜测了半天,也没能猜测出女孩的身份,但是看到护卫女孩的都是皇宫中的禁卫军,更是当上了十二分的小心。
到了海边,胡子老五毕恭毕敬的给夏景语介绍起当地的风土人情,夏景语却是不冷不热的打断他,直接了当的问:“你可知道有人出海去对面的大陆吗?”
胡子老五吃了一惊,连忙摆摆手:“小姐,你有所不知,这大海深处,气候千变万化,就算是资历最老的船夫,也不敢随意去深海,至于这远方大陆的说法,倒是有几年海上不平静,有几只渔船失踪了几年,回来后说的浑话,哪里当得了真。”
“去看看吧。”夏景语对胡子老五一路上有意的奉承很反感,更是受不了他现在说的一大段的话。
胡子老五哪里敢担上这个风险,他看着夏景语一路上沉默寡言,还以为她是一个读书读多了的深闺小姐,看了几本志怪小说,就直着性子出来冒险,赶紧和护送来的侍卫打听打听,侍卫只说,上面命令,这个小姐有什么吩咐,都要不遗余力的执行。
胡子老五去打听,渔民称呼那个岛为南孤岛,最近几年,有不少富有冒险精神的渔民,去南孤岛上寻找财富,有的一去无回,有的带着大量财富归来,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有的灰头土脸的,说南孤岛不过一个贫穷的山岛,岛上穷困不堪。
巧的是,正好有一只船,准备去南孤岛上寻找财富。
胡子老五的人脉很广,很快就打通关系让船主同意带夏景语上船,这是一支船队,总共有五艘船组成,每只船能容纳百人,组建船队的是一个富豪家的公子,名作苏城。
船主上下打量着夏景语,语气调侃:“我说胡子老五,你从哪里弄来黄毛小丫头,还花了这么大的本钱,送她上了这里。”
胡子老五脸刷的白了,他打量着夏景语的脸色,见对方没有表现出不愉快,才心有余悸的道:“受人之托,办事情而已,我们这道,哪里管得了雇主的事情。”
船主走南闯北,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胡子老五在京城是有些影响的,既然他说了雇主的事情是他半分不能管的,看来这个女孩不是简单身份。他格外的看了两眼夏景语,眼神老辣的他,觉得这个女孩虽然年纪年轻,但是眼神却有几分看破世俗的淡然。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他暗自想了想,就让夏景语上了主船,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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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船上的一间布局稍大的房间内,苏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厮:“你说‘海上横’让一个黄毛丫头上了船?顶掉了一个水手的名额?”
小厮点点头:“不错,少爷,需不需要喊海上横过来,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苏城若有所思的思索片刻,摇摇头:“罢了,他们这些江湖上跑惯了的,哪个不是见利就收,定然是别人给了他好处。不过海上横这个人在领船上确实有一套,平时也是个小心谨慎的,只要不耽误我的事情,随便他们下面人怎么折腾。”
小厮也叹了一口气:“少爷你这是何必,老老实实回去和老爷道个歉,也就没这些事情了,你非要闹着出海,万一有个……”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止住了嘴,连忙道歉:“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城也不生气,神色淡淡的:“若我真的交代在这里,也就是我的命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何必争。”他从书桌上取出一本佛经,翻到一页,念了起来。
小厮无法,只得退了下去。
此刻,夏景语躺在简陋的房间里,忍受海浪带来船的晃动,这场看似凶险的旅程,对她并没有半点杀伤力,当初必死的血的祭奠,也不过是让她沉睡了三十年。
就算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还有随身空间,空间里有种子有田地,等她吃完了小木屋里储存的食物,估计地里种下的也能长出来了。
只是漫漫人生,为何觉得如此寂寥与凄凉,一阵阵海浪冲击甲板的声音入了她的脑海,她无声无息的笑了出来。
这次,她离崇寺青更远了,跨越了生死,隔绝着汪洋。
请假三天
最近很忙,作品也需要大修,因此这几天不能更新了,希望大家体谅~
第四十章
按照海上横的预计,到达南孤岛可能要三四个月,他站在甲板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拿着地图直皱眉头。
苏城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手上还握着佛经书本,嘴唇断断续续的念着,一旁的小厮看着只能干瞪眼,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晃动,终于,苏城放下了手中的书,无奈的说:“三穗,船本来就晃,你这样晃我更是头晕了。”
三穗连忙停了下来,夺走苏城手上的佛经:“少爷,你就知道念佛念佛,心存善念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端了苏起这个小杂碎。”
“不得无礼,他是我的庶弟……”
“这个时候还庶弟,他都快抢了你的家产,夺了你的一切!”等三穗气氛的吼完这句话的时候,发现自家公子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三穗只得叹了一口气,自家公子啊,怎么是这个淡然的德行呢。
夏景语晕船几天后,终于恢复正常状态,偶尔到甲板上晃晃,这艘船的制造极好,算得上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船只了,夏景语看着原始的帆,和木板的甲板,没有救生艇的在海上漂泊的几只小舟,心中感叹,人一直在和自然搏斗着,这个时代的搏斗,送死率大大的啊,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人前仆后继的去寻找未知的财富。
海上横看着远处翻滚的白沫,脸色越来越凝重,能有这样大的水沫飘过来,说明在远处,必然有海水在翻涌着,天也渐渐暗了下来,然而此刻还是正午时分,天气却阴的犹如傍晚。
天猛然间全黑了,海上横猛地大叫:“放下帆!”
几个水手爬上去,解下船帆,巨大的风吹得桅杆直晃动,最初爬上去的水手没能抓得稳,被重重的甩了下来,落入了水中,海上横看都不看他一眼,命令下一个水手往上爬,远方的海浪已经到达,巨大的雨水也从天际落了下来,闪电交杂着雷鸣声,水手的手颤颤巍巍的解着船帆,海浪猛烈的打到船上,船摇摇晃晃的几度翻下,甲板上也被水淹上一层,这时候又来了几个水手,手中捧着斧头,海上横和水手们举起斧头,对着桅杆就是一阵砍,几人的努力下,桅杆断了下来,原先在顶端解帆的水手,惨叫一声,落在了甲板上,不动了,可是此刻场面混乱,没有理睬他。
四周都是乱糟糟的人群在尖叫,在骚动,饶是夏景语这样经历过生死的人,此刻也有些脸色惨白,船经常各个角度的倾斜,她的胃子里不断翻涌,精神还全神贯注着,准备随时进入空间。
风浪和暴雨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夜晚已经真的来临,海上横召集了船上所有人,来清点船只的损失,他的脸越来越黑,在这场风浪中,丧失了十来个船员,船队中的其他四个船,也不见了,海上横心中清楚,其他船上的船员都没有比他经验更丰富的,在这场大风浪中,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桅杆已经被砍断了,虽然保证了船只在风暴中幸免于难,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丧失了坐标,未来的路程也不能再依靠风力了。
海上横拿着地图,不断的推算着,前几天的风速是多少,行程是多少,水流速度是多少,在地图上勾画出发生事故的地点,又拿出望远镜,看着夜空的星星,模糊的判断了一下方向,放下望远镜后,一阵惨白的笑容,他们迷失了路径,如果继续往南赶路,可能到达南孤岛的某一个海岸,也可能错失南孤岛,继续向南。
海上横也不是第一次在海上漂泊,出海本来就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做这一行的人,能寿终正寝的很少,越是有经验的船主,就越会接一些难度大的活,因此他们的死亡概率,反而比那些只在海边打渔,艰难为生的渔民更大,海上横在海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人在海上,一切只得听天由命,船上的其他水手,也是海上横精心挑选下来,富有经验的水手,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大多数都心中有数,也不多问,庆幸着暂时能保住一条性命,未来如何,那是未来的事情。
只有三穗在那里急的直跺脚,苏城因为身体不好,很长的时间都在昏睡中,风浪来的时候,他还在昏睡,三穗守在他旁边,因此虽然风浪大到船体倾斜,苏城从床上摔了下来,三穗也不过是在船稍微平稳后,将在房间里来回滚了多次的自家少爷,再抱回床上。
三穗从来没有出海过,因此他此番出来,找当地水手,狠狠的恶补过有关出海的常识,水手告诉他,海上风浪大,经常会遇到暴雨天气,船也不是很稳当。
所以,三穗认为,昨天发生的事情是正常情况,然后他今天一大早起来,准备去问问海上横船行程的情况,就看到了被看了的桅杆,以及一起前来却此刻消失不见了的其他四艘船。
“船呢?”三穗问。
“你现在不就在船上呢。”
“我说的是其他四艘。”三穗以为海上横听不懂,补充道。
“天知道……”海上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船上的食物和淡水骤然紧张了起来,因为谁都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陆地,海上横将食物和淡水进行了重新的分配,三穗看着少爷日日粗茶淡饭,急的直跳脚:“少爷怎么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下面那帮贱人,少爷花了大价钱请了他们,他们倒好,现在反客为主了,敢克扣起少爷你的日用。”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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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暴中船翻滚的最厉害的时候,夏景语果断的进了空间,还好空间是一个独立的地方,没有随着船乱晃,夏景语在空间里看着外面发生的情况,心跳的很剧烈,在瞬息万变的环境面前,人弱小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是,现代科技那么发达的情况下,人们在海啸和地震的面前,还那么的脆弱渺小。
之后的食物克扣,在夏景语这里更严重,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人还有兴趣关注别人的死活,弱肉强食这个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在这个时候被表现的淋漓尽致,从某一天开始,夏景语,苏城,三穗,和一些弱小的水手,没有再被分到食物。
三穗去找海上横理论,海上横冷眼看他:
“不想现在就死的话,就给我收起你的架子来。”
这时三穗身后传来扑通的水声,一个人的尸体被扔进了大海,这时一个弱小的水手,在夜晚偷食物时被发现,然后众人一拥而上杀了他,夏景语在空间里看的心头发麻,海上横淡然看着尸体,用砍刀砍下死者的大腿和手臂,吩咐其他人用盐腌好,以备不时之需。
第四十一章
船在海上又漂泊了两天,三穗的粮食危机更加严重了,现在苏城每天歪在床上,三穗每天坐在地上,他绝望的看着苏城:“少爷,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如今我们连吃的都没有了,怎么办才好?”
苏城不紧不慢:“你听过断食修行嘛?”
三穗很想冲上去撬开自己少爷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到底留的是什么东西,“少爷啊少爷,这完全不是修行的问题,是搞不好小命就不在了的问题啊好不好!?”
三穗吼出这句话几乎用了他全身的力气了,比断了食物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断水一天了,他只觉得喉咙冒烟,干的厉害。他本身就是下人一个,死了无所谓,但是少爷的身份金贵,怎么能受这般罪,他踱着步子,决定再找海上横一次。
海上横这次连理他的功夫都没有,上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就是对他一阵暴打,打完后将他抛在一边,海上横还一副施舍的嘴脸:“看他是雇主的份上,就留他一命好了。”
三穗此刻不仅心中一阵狂吐血,嘴角也开始吐血,几个水手嘲笑:“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模样,这才打了几下,就已经不行了。”
三穗咬咬牙,最终艰难的站了起来,摇摇摆摆的回了船舱里,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还好,公子还在熟睡,不然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夏景语在空间里看的一清二楚,船上情况混乱,她没事情都窝在空间里不出来,空间里的种子已经被种了下去,土地可以自己施肥浇水,完全省略了她人工的精力,不然她五谷不分的一个人,突然让她来种田,也不是很现实。
忠心护主的三穗人,让她想到了曾经的秋色,如果现在将自己替换成苏城,将三穗替换成秋色,恐怕秋色也会这般拼命的,想到这里,夏景语于心不忍了,她取了一个水壶,装满了水,又取了几样蔬菜水果,趁着天色已晚的时候,掩人耳目的偷偷前往苏城的房间。
夏景语在房间门口敲门几声,三穗忍着疼痛,爬起来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子。
“这个给你。”夏景语递过去一瓶水和蔬菜水果。
“啊……谢谢。”三穗看到手中的东西,立马震惊了,然后他一爪子抓住了夏景语的手臂,激动的声泪提下:“姑娘,救命啊!”
这个真的是刚刚还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嘛!夏景语抽了抽手臂,无奈三穗的力气太大,夏景语没能得逞,她心虚的笑笑:“大哥,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
三穗没有放手,依旧激动着:“姑娘,你快进来,我们进来慢慢说。”
夏景语被他半拖半拽的带进了屋子里面,三穗立马席地而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起自己在船上的经历,自家公子如何找到这个带船一流的海上横,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代价,然后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我知道姑娘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家公子的仙女,还请仙女姑娘好好履行自己的义务,救我家公子于水火之中。”
“我也不过是船上的船员。”夏景语讪讪的。
“不,姑娘如此气度,如此仙风傲骨,怎么会是普通的船员。定然是姑娘知道公子命中有如此打劫,才化身入了船上,来拯救公子于水火之中!”三穗一脸你在骗我的表情,仙女我知道你是在考验我,我就是如此的机智,我不会上当的。
“则个……”夏景语继续讪笑,特么她不过就是顶包上了船,竟然被想象成了这样。
三穗继续在一旁唠唠叨叨,夏景语听着听着,眼眶都红了几分,原来秋色也总是这样爱说话,不过秋色明显比三穗成熟多了,她的唠叨,只针对当时还很天真的夏景语。
最终在夏景语的不懈解释下,三穗终于相信了夏景语普通人的身份,对于食物和水,夏景语解释道,这是家传的一项技法,天机不可泄露,不然会失效。
三穗听到这里,一脸严肃的点点头,继续拉住夏景语的胳膊:“姑娘,你别回去了,你看外面那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留在我们这里,我们两个男的多少还能给姑娘一点照应。”
夏景语用余光瞟瞟躺在床上昏睡的苏城,又用余光瞟瞟疼的站不直腰的三穗,意有所指的向三穗笑了笑,言下之意,你确定你这个样子还能保护我嘛,你确定到时候不需要我来保护你嘛。
三穗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但是手依旧不放,夏景语知道他是挂念着给苏城的食物,于是收回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假装听进去了三穗的话:“那就打扰公子了。”
于是当天晚上,夏景语卷着铺盖来了苏城的房间,苏城病的迷迷糊糊的,被三穗弄醒,吃了饭,喝了水,又睡了下去。
夜里船不停的晃动,夏景语才开始懊悔,自己因为一时的善良做了一件蠢事,睡在船上哪有睡在随身空间里面舒服啊,晃来晃去根本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她还是没有睡着,然后后半夜的时候,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苏城醒了,三穗道:“公子要起夜别出去了,船晃,路走的不稳,小的去把夜壶给拿进来。”
夏景语在黑暗中红了一张老脸,听着耳边哗哗哗的水声,一个文弱的男子低低的声音:“三穗,我自己来吧。”
瞬间就浮想联翩了,她心虚的动了几下,结果腿踢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苏城停顿了一下:“三穗,屋子里是不是有人。”
夏景语一听,赶紧屏住呼吸,假装睡着,三穗也虚心的问了一句:“姑娘,你睡着了吧。”
黑暗中夏景语想也不想的回答了:“没事的,我睡着了。”
寂静寂静,三穗咳嗽两声,迅速把自家公子扔回床上,盖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咬牙切齿的说:“公子,你快睡,有问题明天再问!”
第四十二章 瞪瞪瞪!
三穗希望公子第二天一早忘了昨晚的事情,但是事与愿违,苏城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披头散发的夏景语,再用布条沾着水擦拭他的嘴唇,苏城嘴唇动了动,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姑娘,昨天晚上是你?”
夏景语手一抖,布条直接塞进了苏城的嘴里,没错,她是故意的,那一刻她就是希望用这根细小的布条死死地堵住苏城的嘴。可惜布条终究是小了,苏城吐出布条,重复一遍:“姑娘,昨天晚上是你?”
“是我。”夏景语又恨恨的将布条塞进了苏城嘴里,心满意足的拍拍手,闪到了一遍。
不明所以的三穗走了过来,尖叫一声,“公子,你饿的连布条都开始啃了?公子,你别这样,小的看了好心疼,是小的错了,没及时给公子说清楚,这个姑娘能给我们解决伙食问题。”
三穗从苏城嘴里取出布条,扶苏城起床,端了一只鸭腿,递给了苏城,苏城疑惑的看了三穗一眼,三穗正用一种满含肯定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说,公子你快吃啊。
苏城拿起鸭腿啃了起来,夏景语眼见的撇到了一旁的经书,这位公子真是个随意的佛教信徒啊,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苏公子是念佛的人,竟然还吃肉。”
苏城不紧不慢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不紧不慢的吃完了正在吃的鸭腿,这才淡淡的回答这个问题:“真的修炼到一定境界,很多东西放下了也都无所谓了,我修的不是佛,只是一个寄托罢了。”苏城顿了一下,“看你眼神这般淡漠,恐怕姑娘也是一个心中四大皆空的人。”
此话一出,夏景语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就能看破尘世,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很多时候,夏景语都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年龄加上三十岁,如果不是那些事情,自己恐怕也是一个头上夹杂着银丝的老婆婆了吧。
沉睡的三十年里,虽然她处于一个静止的状态,但是一觉醒来,心却老了不少,甚至超越了时间的限度,整整衰老了亿万年。
夏景语和苏城两个人都不说话,都是满眼沧桑一脸深沉,这个时候三穗的巨大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不明所以的三穗看着瞬间冷冻下来的气氛,竭尽所能的活跃着现场氛围:
“姑娘,我们家的公子体弱,所有平时吃肉还是很必要的……”
“姑娘,我们家的公子只是平时没事的时候读读经书而已,还没有正经的出家,没有那么多的约束的……”
再次冷场,三穗也觉得气氛不对了,左看看夏景语,夏景语正专心的给手中的橘子剥皮,右看看苏城,苏城双手合十,对着那一根鸭骨头,念着往生咒。
夏景语对着苏城挑挑眉毛,意思是:吃都吃了,对着尸体念咒有什么用?
苏城不说话,但是眼神又瞟了回去,大概意思是,老子乐意,你管得着。
三穗在一旁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半天,弄不懂其中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只好退到了一边,夏景语和苏城瞪过眼睛,扭了扭头,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自己在干什么啊,竟然在和一个比自己小了那么多的孩子斗气,此刻苏城内心也是类似的独白,自己清心寡欲心平气和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和一个丫头这般。
两人又同时摇头叹气,故作深沉。最终不知是谁打破僵局,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这个闲聊也不同于一般的闲聊,两人只问了对方的姓名,方便称呼,其余的都是一些人生感想。
三穗听着听着,只想用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卧槽!
生存危机算是暂时缓解下来了,苏城的房间,如今自成一个天地,本来他的房间位置就偏远,如今海上横忙着其他的事情,早已为苏城主仆自生自灭了,加上船上一些水手陆陆续续的死去,食物更加稀少,人们多有气无力的在房间里休息,食物分配更加的苛刻,发生了几个水手联合袭击海上横的事件,海上横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干净果断的处理掉了那批人,夏景语看的心惊肉跳的,海上横这个人果然是个人精,不是一般人。
苏城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风,依旧每天淡然的看书,夏景语偶尔在那里出神的回想过去的事情,那些历历在目的场景中,笑的很傻很天真的自己。
船上已经越来越不平静了,海上横手中的人命数量不断增加,那天晚上,夏景语照例趁着主仆二人入睡,进了空间运些食物出来,看见海上横偷偷潜入几个水手的房间中,悄无声息的杀了他们。
夏景语看见了海上横盯着地图时,眼中的兴奋,应该是快要到岸了,海上横开始清理一部分用不到的力量了吧。
果然,第二天海上横给划船的水手多发放了食物,鼓励大家,再努力两天,就能到达南孤岛的海岸,虽然不能确定在哪一块海岸登陆,但毕竟是离开这茫茫大海,来到了熟悉的陆地,水手们的劲头都很高,划船也格外卖力,完全没有发现,身边的人少了几分,海上横看着水手们,嘴角是一抹亲切的笑容。
两天后,船终于驶入了近海,海上横站在甲板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若有若无的大陆,下了指挥:“晚上连夜划船,争取明早赶到南孤岛。”
水手们也是一阵兴奋,夏景语听着哗哗的船桨声,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她心情很好的看着苏城:“明天早上就能到南孤岛了。”
苏城白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神机妙算呀。”
“你要真是神机妙算,就不会上这艘船了。”苏城继续翻白眼。
夏景语懒得理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着三穗和苏城睡着,进空间好好的休息休息。
夜里的水声格外的浓重,不知何时,海面上起了浓雾,水手询问海上横,“老大,还要继续划下去嘛?”
海上横皱皱眉头:“可能又是变天,你们要快点。”他取出罗盘,看着方向。
船缓缓的前行着,突然从船底传来了清脆的撞击声,海上横脸色一变,不好,水底有暗礁。
第四十三章 船就这么沉了
海上横大喝一声,立刻让人去修补船上的缺口,然而缺口比他想象的要大,水呼啦啦的往船舱里面涌动,有水的那个方向,船倾斜了下去,苏城和三穗睡得很死,只有还在等着进入空间的夏景语睁着眼睛。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夏景语躺在地上,对船的角度方向很明显,平时船虽然会倾斜但是不会长时间的停留在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还在不断的往下继续加深。
紧接着,她听见了船上的喧闹声,和海上横扯着嗓子的大喊大叫声音,她悄悄的推门,在外面细细听了起来,听见人们在黑暗中大喊,“快把洞口堵上。”“不能让它继续漏下去了。”
夏景语心中一凛,难道还真是漏水了,自己一路上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还真让自己这只乌鸦嘴给猜中了,自己一只旱鸭子,难道还真要藏在空间里,等着哪一天海上飘过一只船,那么巧的经过自己的身边,现在只能祈祷着,漏洞可以被补上。
夏景语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人品实在是弱爆了,事与愿违,说的就是她现在这个情况,船已经倾斜三十度,她只能趴在地板上,连站起来走两步的可能都没有,但是这个时候苏城和三穗还睡的和死猪一样,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可以叫醒他们,恐怕这主仆二人就要在睡梦中结束生命。
夏景语费力的从地板上爬到了床上,一脚揣上了苏城,晚上的时候,夏景语睡在地板的这头,三穗在地板的那头,她又费力的伸脚,踹上了三穗。
三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刚想说一句:“公子怎么了?”
就看到夏景语整个人都趴在床上,一脚还在苏城身上,姿势**,让他浮想联翩,然后他下意识的笑笑:“姑娘,威武,做的好!”
“好你妹。”夏景语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她觉得自己那一脚的力度已经够大了,结果苏城还是没有醒过来,三穗倒是醒过来了,但是那个脑回路还停留在他的睡梦中吧。
“船漏水了,说不定会沉。”
三穗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睡到了房间的最拐角出,整个平面都是倾斜的,他大叫一声,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从地板上跳了起来,跳到了床上,对着苏城一阵猛摇晃,惨叫道:“公子,怎么办!?”
苏城终于幽幽转醒过来,他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床上的两个人,问:“发生了什么?”
待两人解释完事情的经过,苏城淡然一笑,“无妨,做巩路有你们陪着,黄泉之上也不寂寞。六道轮回我们一起走,来生还可相遇相知。”
夏景语真心被他的淡然给打败了,她一手抓着苏城,一手抓着三穗,无视掉三穗一脸“你要对我做什么。”的眼光,很认真的说:“如果过一会船真的沉了,你们就闭上眼睛,我会确保你们安全。”
闭上眼睛这是必须的,如果苏城和三穗看着她,她根本没有办法进入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夏景语的手心出了一点汗,连三穗这个逗比,也沉默下来,三个人中最淡定的就是苏城,一副昏昏欲睡的感觉,仿佛生死大难,在他眼中,还比不上刚刚被打扰的睡眠。
真乃神人也!夏景语暗暗腹诽。
船舱漏水似乎越来越严重,黑暗中不断传来人们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外面不知因为什么,又传出了打斗声音,有人恨恨的骂道:“海上横,你不是个东西。”
夏景语拉着两人的手,叹了一口气,进了空间,等进去之后,才让他们睁开眼睛。
很明显的,夏景语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苏城只是一闪而逝的惊讶,很快恢复平静,与他形成鲜明的极端的,就是三穗。
三穗睁大双眼,睁大嘴,啊啊啊,叫了半天,突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扑在夏景语的脚边,“神仙姐姐,神仙姐姐,我就知道是来拯救我和公子的,神仙姐姐,以后小的给你做牛做马,服侍一生。”
他动作夸张,语气陈恳,夏景语无辜的看着三穗的主人,苏城偏着头想了片刻,灿然一笑:“既然他那么想给你做牛做马,那我就把他送给你好了。”
夏景语轻轻的勾起脚,踢开了欲扑上来做抱大腿状的三穗,她很沉静的告诉他们:“我们现在只是在了一个特定的空间里,这个空间是同外界间隔开的,从这个空间出去,只能到达我们原来进来的地方,如果在这个方位等不到船只的出现,我们只能在这个空间里度过一辈子了。”
三穗向后倒退一步,脸色再次聚变,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我母亲还等着我娶媳妇给她老人家抱孙子……我不能留在这里,没有孩子我们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夏景语听的心烦,自顾自打开了空间的查看功能,船还没有完全沉下去,原来那些水手攻击海上横,是海上横在船上偷偷放了一只救生用的小木船,还藏了一部分的食物和淡水在自己的房间里,船刚刚出事的时候,他就偷偷溜了出去,取了食物,准备搭载着小木船,逃生,反正现在是近海,就算是小船,也可以划到海岸。
他先支开所有人去修补漏洞,准备放开小船,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被发现了。一群人在厮打中,谁都没能上那条小船,眼看着大船倾斜的越来越厉害,他们顺着甲板滑到了船的那一头,离逃生的小船越来越远。
最终,大船沉没了,小船摇晃几下,最终飘在了海面上,夏景语将查看的场景描述给了三穗和苏城,淡淡的说道:“我们试试那条小船吧,如果能到达南孤岛是最好的,实在有什么意外,我们就再回这个空间。”
苏城没有表示什么,三穗激动了两下,最后也恢复平静,夏景语让两人闭着眼睛,拉着两人的手。
等苏城和三穗睁开眼睛的时候,三人已经在一只小小的木船上,船儿悠悠荡荡的在海上飘着,远远的东方,海水是通红着的,一轮红日正从海的那头缓缓升起,已是清晨,天晴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