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问题引出的兔子
清晨时分,阳光柔柔的洒进山谷,夏景语动了动身,觉得浑身酸痛,她缓缓挣开眼睛,入眼的是湛蓝的天空和略有些刺目的光芒,她眨眨眼睛,这是怎么了?不是她平日睡的山庄小木床,她下意识的撑在了地上,想要爬起来。
这是哪里,她看到自己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泥土粘在新裙子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嗓子生生的疼着,离她不远处,躺着另一个人,夏景语慢慢的走过去——崇寺青。
然后,她小心的伸出手,放在了崇寺青的鼻子下端,还好,有气。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变故,昨天自己是被一群人给劫持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崇寺青闭着眼睛,似乎还没有醒过来。夏景语先站起身,在四周环顾一圈,这里是一个峡谷,四周是高耸的山壁,自己是被从山谷里扔了进来?她抬头看了看山谷口,这个山谷少说有二三十米深,若是真的被扔了下去,估计就不是身上酸痛这么简单,肯定是死的就剩骨头渣子了。
夏景语在山谷底下晃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她试着进自己的随身空间,还是失败了,她不知道,此刻的崇寺青,早就清醒过来,在暗中打量着她。空间的bug也太严重了吧,而且怎么老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不愧是淘宝上买回来的东西(淘宝:我躺着中枪),夏景语郁闷的想哭。既然空间靠不住,她只得踱了回原地,看到崇寺青竟然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她吓了一跳,不会是死了吧。
崇寺青一直在暗中打量着夏景语,见她突然转身,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身体僵住了,没想到这样被夏景语误以为是死掉了。夏景语扑了上来,紧张的叹着他的鼻息。
直到冰凉的小手触碰到自己,崇寺青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所幸也不装睡了,慢慢睁开眼睛,他刻意收敛住了眼睛肿的锋芒,流露出一个迷惑而朦胧的表情来,他看见夏景语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本来有几分楚楚可怜样貌,在张泽远的描画下,更是说不出的动人。
矫揉造作的女人,他在心里暗自做了评论。
夏景语见崇寺青没死,心下的石头放下了不少,在这个荒山野岭,有两个人,总比有一个人好。她伸手推了推崇寺青,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欢快:“大哥……”
崇寺青顺势假装醒来,他很少和女子单独相处,思索一瞬,正在想着如何开口,夏景语就先开了口:“大哥,我们现在在山谷里,出不去了。”
崇寺青叹了一口气,装作十分愧疚的模样:“姑娘,实在是我连累了你。昨天晚上来劫我们的人,和我有仇,你不要慌张,我们慢慢想办法,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途径。”他将准备好的台词,不疾不徐的念了出来,夏景语摇醒了他之后,手还抓在他的膀子上,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手从最初的颤抖,到后来,掐着他掐的死死的。不过,景妃娘娘真是好定力,到了这个时候,还一口一声的大哥喊他,张泽远给她做的易容,遇水就溶,不知道等她的真面目露了出来的时候,她打算怎么称呼他。
“但愿这样吧。”夏景语看看四周,山间夜凉,她有些着了凉,此刻头脑昏昏沉沉的,现在可能是轻微的受了凉,一想到自己被连累的可能丧命,她就心情不好,“你有吃的么,说不定没等我们找到入口,就先被饿死在这里了。”
“吃的?”崇寺青微微一愣,他准备好的台词没有机会说出口,这个问题还真是现实,好在方案还是准备好了的,山谷底下早有准备好的兔子,这是留给他们食用的。
“我刚才看见附近有兔子,不如我们打几只兔子来吃。”崇寺青不慌不忙的做出回应。
“兔子,兔子在哪?”夏景语扭头四处张望,除了遍地的杂草,不知名的虫子在草间乱穿,哪里有兔子的身影。
崇寺青也愣了一下,刚才说他看见兔子,其实也是随口乱说,张泽远的计划会放几百只兔子进来供他们食用,估计……应该……也许就在不远处,但是他们低估了兔子的活动能力,虽然是家养的兔子,几百只放在山谷里,竟然难得见到一只。崇寺青安抚下夏景语,让她留在原地等自己,夏景语此刻觉得头昏的更加厉害,索性重新坐在草地上,模模糊糊的答应他:“你去吧,记得回来。”
崇寺青没能发现她的异样,想到她今天抓紧自己的模样,和那一口一声的“大哥”,认定她现在对自己很依赖,放心的离开,他离开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夏景语倒在草地上,抑制不住的想睡觉,不能睡,自己一定是发热了,这个时候睡着,恐怕真的会出问题,等崇寺青补完兔子,自己吃过东西之后再睡吧。
她开始想一些其他的东西来打发时间,支撑自己。她想起了自己的随身空间,意念的集中下,她竟然进入了空间,这让她一阵欣喜,这是被张泽远捉走之后,她第一次进入空间,空间的小屋安静的矗立着,和她上一次来的样子,没有变化,她看着空空的随身空间,心里感叹,要是自己原来在空间准备点东西就好了,现在这个空间里,除了田地和木屋,还有她的簪子,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她在小木屋外面转了两圈,想到崇寺青可能会随时回来,到时候看不到自己,会很麻烦,就乖乖退出了空间。
夏景语坐在草地上,等了片刻,才见到崇寺青提着兔子归来,他此刻注意到夏景语呼吸急促,再看到她精神不振,有些伤风的症状。“你发热了……”崇寺青上前一步,“山谷里有一处小溪,我去取点水给你散热。”
崇寺青刚准备离开,有气无力的夏景语猛然蹦了起来,扯住崇寺青的衣服:“大哥,别去。”
“恩?”崇寺青故意挑了挑眉毛,他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真的用溪水散热,恐怕她脸上的妆容早就化开了,不过,他们可能要在这个山谷里住上一段时间,难道她这一段时间都不打算洗脸了?他故意惊讶的看着她:“没关系的,我略同医术,这种热伤风,用溪水降温后,可以排除体热。”
“不是的,大哥。”夏景语不知如何圆谎,慌慌张张的开口:“大哥,我饿的厉害,我们还是先开饭吧。”
她心虚的瞥了一眼被绑在一旁的兔子,向兔子哀悼几声,兔子君,对不住了,让您少活了几分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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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和温暖
崇寺青也不再坚持,而是手脚麻利的将兔子的皮剥好,从身上取出打火石,熟练的取火,用树枝穿好兔子,将兔子架在火上,不出片刻,兔子的肉香味慢慢的飘了出来,兔子的肉焦的恰到好处,当得起一句外焦里嫩。
崇寺青将兔子腿撕了下来,递了过去,夏景语确实是饿了一天,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夏景语一口咬了下去,没有半点咸味的肉散着淡淡的腥味,难吃的让她差点吐了出来。原始的气息扑面而来。穿越这么久,她的伙食标准从来没有下降过,在宫里做娘娘的时候顿顿有吃有喝,住在文殊那里,也是是不是的有些乡野小食,日子过得逍遥。
温暖的食物进了胃里,嗓子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她看着四处山崖是灰突突的,却在谷底长着生机勃勃的绿色。
饭后,夏景语坐起身子,开始谋求出路:“大哥,这个山谷应该有出入的地方,不然山崖这么高,我们要真的是从山崖上摔了下来,绝对不会这样轻松,既然不是从山崖上摔下来,那就一定有方法可以出去。”
“哦?”崇寺青为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山谷的出口相当隐蔽,出口之处树木丛生,荆棘蔽天,哪怕是明知道是出口之处,还需要功夫出去。但是他不排除这个计划,反正留在山谷里的时间还很多,总要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他又想了想,夏景语这几天一直表现的对他很冷淡,看来他的**计划,还没那么容易得手。
二人在山谷里转了半天,山谷底下,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夏景语裸露的小腿,没多久就被虫子咬的到处是红斑。她蹲下身子,抓了几下,抱怨道:“好多虫子。”
真是娇气,崇寺青狠狠的鄙夷她一下。冬霜华能独自上山,在陡壁上采下龙虎草,而夏景语却连在路上,都有诸多抱怨,一时之间,他的语气不善:“现在条件艰苦,难道还要除了这些草,去了这些虫,大小姐你才能好好走路,要是走不了,就留在原地等我,不用勉强。”
夏景语的脸被说的青一阵红一阵,她承认她是有些娇气了,但是现代人的生活习惯中,她一直都是远离蚊虫的,不论什么季节,她的家里都准备好电蚊拍,用来应对闯入家中的蚊虫。她紧紧的跟着崇寺青,没有说话,她心里想的是,现在可不能得罪这尊大神,自己这样手无傅鸡之力,要是对方不开心了,把她留在这里,回头她连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不掉。
崇寺青等着她下一步的反应,却见她一句话不说,安静的跟在自己的身后,低眉顺眼的模样衬着她娇小的身材,说不出的顺眼,顺眼这个词在他心里刚闪了出来,他就没来由的一阵烦闷,于是加快了行走速度,想要把她甩在后面。谁知夏景语的韧性也上来了,他走的快,她就一路小跑跟着,这样一来,二人原来来查看地形的任务,到最后反而被忽视了,大约走了有半个时辰,夏景语弱弱的开口:“地形看了么?”
“看的,没看到出口。”崇寺青随便扯来一句谎话,他走马观花的一路上,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夏景语身上,他在想,他是不是要表现的温柔一点,听说女孩子会比较喜欢温柔的男人。但他更郁闷的是,自己活生生的出现在夏景语面前,她不应该感恩戴德的扑了上来?
夏景语两人一直走到傍晚,山谷不算小,处处是矮灌木,矮灌木的深处,是深深的绿色,夏景语执意要进出查看,崇寺青也不拦着,在前面为她开路,他每走一处,就将地上的灌木向两旁拨弄开,他的手不知不觉间布满血痕,伤口不深,但是看着触目。夏景语有些愧疚,原本崇寺青提出独自前往灌木深处查看,但是她一来不想被对方看轻,二来,她害怕对方查看不够仔细,执意跟了过来。
今天一天,他们还是有了一点收获的,在查看的同时,崇寺青捉到三只兔子。两人还发现一个小山洞,山洞周围长满了草,这种草矮矮小小,丝毫不起眼,草叶的边缘长着小齿,崇寺青见了,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向夏景语道:“你去采点来。”
夏景语蹲下身子,大把大把的往下扯,手无意间被划开了,她一时吃痛,手松了开来,草落了一地。崇寺青捡起地上的草,翻开她的手,问道:“怎么了?手破了?”
“就当是还了你的伤,你的手不也被划了么?”夏景语急忙将手往身后一背,孤男寡女的,她猛然间嗅到了**的感觉,再瞥过眼来看看崇寺青,他一脸正经的严肃道:“你和我情况不同,你本来就有伤寒,要是伤口有了炎症,这里没有药,怎么医治?以后这种活,都留给我来做。”
“那我怎么好意思……”夏景语弱弱的开口,本来情况就比较麻烦,自己这边还什么都不做,于情于理,都让她十分汗颜。
“你能做什么?”崇寺青在内心补了一句,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你现在养好身子,就算是帮我了,不然你回头生了病,我又抽不出时间来照顾你。”
“嗯”夏景语情绪低落的应了一声,她索性蹲在地上,看着崇寺青找了几块石头,在溪水边洗净,在地面上,细细的磨开草,他一面做一面解释:“这个草是寻味草,里面有淡淡的咸味,虽然味道有些怪,但是能给食物上味。”
崇寺青支起树枝,再次娴熟的考起兔子,他的身体,在火光的映照下,长长的影子落在山洞壁上,火光一跳一跳,影子也跟着跳动,温暖的光伴随着肉的香气,让她有种美到不真实的感觉,所有时间静止在这一刻,有种莫名的东西,慢慢在她心上敲打,此刻的她却浑然不知觉。
今天的烤肉味道果然要好些,寻味草中的咸味带着古怪的丑味,但对吃惯了臭豆腐,榴莲的夏景语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两人一边吃着一边慢慢的闲聊,夏景语说着说着,眼皮慢慢往下垂。
“在火边睡吧,我暂时还不困。火边暖和一些。”崇寺青拨弄着柴火,给夏景语挪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山间说不定有野兽,野兽怕光,我多守着一会也是好的。”他解开自己的外衫,盖在夏景语身上,夏景语刚想拒绝,崇寺青按下她想坐起的身体,“盖着,小心着凉。”
夏景语呐呐的接受了这份好意,坚硬潮湿的地面,让她难以迅速入睡,夏景语翻了一个身,看到火光朦胧中,一个身影,用树枝慢慢的拨弄着柴火堆。
他每弄一下,火焰就跳跃起一点,在跳跃的火光中,夏景语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没那么难受,嘴角以一个翘起的弧度,浅浅入眠。
生存问题引出的鸽子
入夜后,崇寺青取出怀中的石谷草,细细的碾碎,放在身边,不一会儿飞来一只鸽子,鸽子在天空中盘旋几圈,崇寺青见了,只得灭了身边的火光,鸽子才安心的飞下来,鸽子上绑着一封信,信上是张泽远戏谑的话语:“美人在侧,王爷觉得满意否?”
崇寺青将鸽子绑在一边,又升起了火,鸽子看到火光,瑟瑟的发抖,崇寺青嘴角闪过阴险的笑容,将一种深绿色的草研磨开,取出怀中一支毛笔,蘸着绿草汁,在纸上写道:“捉兔子太难。女人不够漂亮,你干嘛不把她易容成一个美女,让我欣赏几天。”他猛然间注视到身旁的鸽子,微微一笑,提笔补充道:“你可以多准备几只鸽子飞过来,到时候留给我吃。”
鸽子在他微笑的注视下,蓦地感到一冷,然后它被捉了起来,信纸被塞了下去,他放开鸽子,鸽子颤颤巍巍的飞走了。崇寺青熄灭了火,山洞内通风不好,火把被架在最外面,如今熄灭了火,洞口显得有些冷。崇寺青挣扎着看了夏景语躺在这里,狠了狠心,弯下腰,抱起她,将她抱到了山洞内。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肚内不饱。他突然觉得,霸王硬上弓,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怀中的少女浅浅呼吸,还带着一点傻乎乎的笑容,崇寺青突然叹了一口气,把她生硬的放在地上。
夏景语被放在最里面的拐角,崇寺青坐在她的外面,替她挡住一点风,一阵冷风吹来,他一哆嗦。崇寺青坚毅的看了一眼夏景语,终于,他的爪子伸到了夏景语的身上——手脚麻利的扒下他披在夏景语身上的衣服。穿着衣服,他练了一会功,总算觉得暖和一些,再次依依不舍的将衣服批到夏景语身上。
正在他准备睡下时,飞来三只鸽子,崇寺青挑挑拣拣,留下两只看上去稍微胖一点的,他再次铺开纸,写了起来:“鸽子为什么这么瘦?”
张泽远收到信后,气的差点没吐血,他强忍住体内气血翻涌,回复道:“信鸽讲究的是送信灵巧,胖的和猪一样,恐怕就飞不动了。”
崇寺青收到这个解释,觉得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愉快的抽出纸条,销毁掉,然后将那只送信的鸽子,和之前两只鸽子绑到了一起,安心的睡下。张泽远在那里等信鸽回复,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踪影,猜测到那只鸽子估计也成了盘中餐,默默的为它哀悼半晌。
夏景语醒来,见自己被放到了山洞的最里面,想到昨天是崇寺青抱自己进来,忍不住一阵感动,脸上流露出的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她的目光触及到绑的整整齐齐的鸽子,愣了一下:“这个是什么?”
“早饭。”崇寺青头也不抬的给鸽子拔毛去内脏,再驾轻路熟的生火,烧鸽子。吃了一天肉的夏景语,对肉已经无感了,她东张西望道:“能不能不吃肉了?”
“不吃肉吃什么?”崇寺青抬头看了她一眼,“山中的野草你认识么?”
“不认识……这些鸽子哪来的?”她好奇的问道。
“飞下来的。”崇寺青从怀中取出石谷草,拿给夏景语看:“鸽子很容易被这个味道吸引,这些鸽子就是被它吸引过来的。”
夏景语愣住了,这些鸽子是昨天晚上才出现的,如果崇寺青的石谷草是一直留在身边,那鸽子为什么不白天出现,难道现在流行晚上放鸽子,再说了,为什么有人会在这个深山老林里面放鸽子?这个有怀疑有想法的思路显然是好的,但是她想着想着就不小心想歪了:那些人劫持他们过来似乎也没用多久,那这个山谷应该不算很偏僻。再说了,能在深山里面做什么事情,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半夜的放鸽子用来联络,也是符合常理的。
鸽子不是用来传递信息的吗,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些鸽子没有带什么信件过来?”说不定可以通过信件,来向外界传递信息。
“信件?”崇寺青白了她一眼,做出一个回忆的眼神:“哦,鸽子下面似乎绑了几张纸,反正不是寄给我的,我就直接扔到了火力,做了燃料,这种纸比树枝易燃多了,用来打火,真是恰到好处。”
夏景语真的无语了,她有些郁闷的撇撇嘴,没注意到崇寺青嘴角闪过的一丝笑容。她慢慢的踱到了昨天熄灭的火堆前,用树枝拨弄灰烬,把灰烬给清理出去,结果一阵风向山洞内吹来,正好不偏不倚的吹到了她的脸上,她本来就一天没有洗脸的脸,变的更黑了。
崇寺青见了,故作惊讶的说:“你要不去溪水边洗洗脸吧。”
夏景语一愣,坚定的继续处理灰烬,她还一边大义凛然的教育道:“在生死存亡的面前,个人的面貌如何,完全是无关紧要的,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找到出口,谋求生计,而不是斤斤计较于脸上的灰,浪费时间去溪水边洗脸!”
崇寺青脸上的笑意重了几分:“真是不拘小节的英雄儿女气概……”夏景语回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话语里,有点意味深长的不怀好意,但是她又忧愁起来,要是短期内出不去,难道她还真的不洗脸么!?
等肉烤好了,她用灰扑扑的手,抓起了肉,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她现在连洗手的机会都没有,不然崇寺青一定会用,“有时间洗手,为什么不顺便洗一下脸?”这个借口来堵她。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质量,已经越来越下降了。
崇寺青眯着眼睛,看夏景语的灰手小心的抓着鸽子的骨头部位,吃的一脸谨慎一脸嫌弃。他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不急,今天才是第二天,他还有很多的时间来完成这个计划,他能感觉到,夏景语对他的态度在发生微妙的转变,她轻微的依赖,真是一个极好的兆头。
想到这里,崇寺青露出一个看到猎物奔向猎网的笑容来,他倒想知道,她的易容,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雨水冲刷下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你最担心什么,就会发生什么。
青天白日,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竟然莫名其妙的下起雨来,崇寺青抬头看着天空,却笑的阳光灿烂:“雷阵雨啊……”夏景语闻言大惊失色,急忙忙用袖子遮住了脸,这等感觉和亡羊补牢有的比,但是她还是坚持不懈的希望能够缓解雨水对脸部的冲击,但是她显然是低估了雷阵雨的爆发力,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水很快就湿透了她的全身,隔靴搔痒来形容她遮着脸的行为,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崇寺青看出了她的意图,装作很震惊的在幸灾乐祸:“姑娘,你这样遮着脸,怎么看得见路呢?”
“没关系,没关系,我能看见的。”夏景语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奇怪,忙回头解释,就在她回头的这个间隙,她一脚踩在了松动的石头上,扑在了满是泥土的路上,从头到尾,沾满泥浆,夏景语十分狼狈的爬起来,刚站起来,脚踝处一阵刺痛,又倒了下去,摔的更惨了。
此刻的夏景语,在崇寺青眼中,就是一只小泥人,他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去:“脚崴了?”
“嗯。”夏景语点点头,刚想抓住崇寺青的手,借力站起来,但是崇寺青把手缩了回去。
他把夏景语抱起来了,原先夏景语身上的泥土,这次都蹭到了他身上,这是夏景语长这么大,离除了夏慕仕以外的异性最近的一次,当崇寺青抱着她一路小跑的时候,她听到崇寺青心跳的又快又稳,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滋味。
“其实我能走的。”夏景语说。
“没事的,我是怕你走的太慢,拖累我回山洞的速度。”崇寺青说。
“哦。”夏景语的手还紧紧抓着崇寺青的衣服,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
要是等自己的脸露出来,发现她是他讨厌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今天这么抱着自己走了这么一路……
两个人回到山洞后,夏景语已经成功的蹭了崇寺青一身的泥水,两个人都是灰突突的,崇寺青小心的把夏景语放了下来,说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柴火不多了。”
虽然在山洞里有备下一些柴火,但是几天的风雨实在大,放在靠近洞口的柴火,都有些潮湿,恐怕是难以燃烧,“大不了就不吃饭了,少一顿两顿也饿不死。”夏景语无所谓的挥挥手。
“关键是……”崇寺青声音低了下来,眼睛开始往下瞄,神情也不自然起来,夏景语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潮湿的衣服裹住自己,少女的曲线若有若无,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红了起来。
“穿着潮湿的衣服,会着凉的,你前几天伤寒刚好,正是体虚的时候,要是再着凉,这里没药,病拖着可不好。”崇寺青补充完了接下来的话,夏景语的脸更红了,人家关注的是穿湿衣服会着凉,自己关注的湿衣服下的曲线……
“你先脱下外衫,我给你先把外衫烘干吧。”
崇寺青转过头去,盯着还在下雨的天幕,夏景语看着他的后背,动作局促的脱下了外衫,告诉他:“好了。”
崇寺青转身接过外衫,假装没有看夏景语,夏景语头埋的很低,弯着腰,努力在掩饰什么,他拿着衣服,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外面,忍不住微微一笑,嘴角翘起,她还有害羞的时候啊。
文殊之前有给他寄过文书,他说,景妃娘娘根本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她身上完全没有大夏民族女子的彪悍之风,反而很多时候是孩子的心性,和她谈论儒学,她也能说出一些,虽然不精通,但不是受过耳濡目染,就应该是系统的听过传授。
看样子,他说的倒也有些是实话。
崇寺青在雨中洗干净了外衫上的泥土,这才回到山洞里,娴熟的点火,烘干衣服,他把外衫递给了夏景语:“你现在把内衫脱下来吧,这次我在外面等你,你放心,好了之后喊我一声。”
说完,崇寺青再次走入了雨地里,夏景语摸索着将外衫套在了身上,崇寺青再次进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崇寺青在哪里烤衣服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湿漉漉的衣服裹在了身上,背部的曲线若有如无,她不由得盯着看了半天,猛然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啊,将眼睛闭了起来,身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看到一个背面,就心猿意马起来?
……
周折了这么多,夏景语穿上了干净的衣服,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手指在地上不停的拨弄着。却时不时的抬起眼睛,往上喵几眼,再心虚的低下头,继续拨啊拨。
崇寺青正在不远处,缓缓的脱上衣,他修长的手,抓在湿透了的衣服边缘,轻轻掀起,沾着身体的衣服和身体分离开,留出朦胧的一片空隙,然后,布料上升,完美的身姿出现。
崇寺青将衣服随手甩在一边:“好看吗?”
“我没看没看!”夏景语上下乱挥动着手,最终选择用手遮住了眼睛,我是鸵鸟我看不见。
然后,一双修长的手扒开了遮住眼睛的某只爪子,声音懒懒的带着笑意:“我逗你的,别那么紧张,放下手来,我都没介意你介意什么?”
不对,不对,不应该放手,矜持矜持,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半推半就,夏景语放开了手,崇寺青正在他对面,离的那么近,一眼就看到了重点,点。--
崇寺青又笑了:“你脸红了?”
夏景语使劲摇头,“别自恋了。”
“骗你的。”崇寺青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你的脸都糊成小花猫了,不管是红的白的,看起来都是灰的,你要我怎么看清你的表情呢?”
“等明天天晴了,把脸洗干净吧,小花猫了。”崇寺青挑挑眉毛。
“等明天天晴了再说吧。”夏景语摇摇头,这件事情,拖一天是一天,可是,到底能托到什么时候呢。
大夏风范
雨一直在下,出去打猎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抓了一只什么回来,没有火,抓了也是白抓,他们两人,目前还没有吃生肉的习惯。
崇寺青盘腿坐在那里,摆出奇怪的姿势,闭上双目。
“你在干什么?”
“练功。”崇寺青没有睁开眼睛,“烘干衣服。”
“为什么不连着上衣一起烘干?”夏景语问。
“练这个功必须要裸着上身。”崇寺青回答。
有了这个理由,夏景语也不再说什么,过了很长时间,崇寺青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双溜溜转着,充满好奇的眼睛,那双眼睛眨巴了几下:“传言说,你是个特别喜爱诗词歌赋,舞文弄墨的人,没想到,武术还学的挺好的。”
“传言不可信。”崇寺青轻笑一声,“传言说,你……”他意识到了什么,陡然岔开了话题,“其实相对于其他的王族子弟来说,我在武学上花费的功夫确实不多,而且,多数还是后来才开始练习,那个时候,早已过了学武的最佳时间了。”
“为什么……?”夏景语问。
“不为什么。”崇寺青突然不说话了,刚刚含笑温柔的表情也迅速收敛住,没有留下半丝痕迹,他合了合眼睛,露出一个疲惫的神情来。
“睡吧。”夜晚来的很早,也就六七点钟的时间,没有了火光的照耀,早已是黑漆漆一片,原本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发时间,话题却突然冷在了这里。
夏景语想到他赤、裸的上身,“这样睡,你不冷吗?”
“冷啊。”崇寺青如实回答了,虽然在山洞深处,但是没有衣服的遮蔽,还是有些阴凉嗖嗖。
“那我离你近一点吧。”在黑暗中,夏景语慢慢的爬了过来,崇寺青的后背是山洞壁,前面是少女支起的肉墙,她还谨慎刻意的保持着距离,但是他的感知敏锐,能感觉到明显的呼吸软软绵绵,带着些局促。
黑暗中,崇寺青突然伸出了双臂,一下子揽着夏景语入了怀中,声音轻轻的:“这样才暖和。”
夏景语僵在了那里,动都不敢动,崇寺青将她翻了身,让她的背对着自己,然后再斜靠在了石头上,双臂环着夏景语,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闭眼,睡吧,今天晚上我给你做枕头。”
说完,他也不再说话,夏景语枕在他的肩膀上,觉得骨头硬硬的,硌着有些疼,却意外的让人安心入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毫无其他想法,不带任何猜忌,这就是枕头,安心的睡了一个晚上的,两人的接触,彼此是彼此的暖、床。
早晨醒来的时候,肉肉的人体靠垫已经不在了,她被放在了地上,以侧身微卧的姿势躺着,不远处的某人已经换上了晾干了的衣服,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如果夏景语能看到崇寺青的正脸,恐怕就不会用气定神闲这个词来形容他了,崇寺青此刻的真正表情,应该算得上是阴晴不定,一个很严峻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石谷草淋了雨之后,气味消散,再也无法吸引来鸽子,也就意味着,他和外界彻底的断了联系。
他已经好几日不在京城中,不知明城帝会不会有所怀疑,毕竟最近京城戒严,四品以上的官员离开京城,都要通过官府的批报,需要得到皇帝的批准,才能实行。
其实,这个时候贸然离开,是很危险的事情,他转头看了夏景语一眼,实在不行,干脆直接把她带到静安王府,先稳下了明城帝这边,再来从长计议,另作打算,不然明城帝如果要先发制人,他现在的实力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夏景语起身,站立,倒下,姿势极为不雅的倒在了地上,脚踝处露出来的地方,红肿了不少,她用手碰了碰,疼的只吸冷气,昨天被抱回来之后,都没有怎么走动,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伤的这么严重了。
崇寺青蹲在她身边,抬手将她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给她脱下鞋子,手指极为缓慢的划过伤处。夏景语的目光一直随着细细长长的手指游动着,忘记了刚才自己碰到自己后,疼的直吸冷气的样子。
崇寺青的目光,温柔而仔细的在伤口处游走着,夏景语顺着目光,细细的打量起了这双脚,原身体的主人的身体,无疑是江南大家闺秀的典范,这双脚看着也该有三十六码了,却白嫩圆润,每颗脚趾都饱满的好似珍珠,脚趾微微错动,其中风韵,更是勾人。
有种说法叫什么来着的,脚是女子的第二胸、部,当年为了写穿越小说,她多少有点这方面的常识,古代的大家女孩子,要是让一个外男看了自己的脚,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要是碰上个知书达理的小生,可能还会因此娶了这个小姐,她就曾经以这个为切入点,写了一部脑残小白文《玉足定情》,写完之后,欢天喜地的拿给夏慕仕看,夏慕仕看了整整长达四行,对小姐的玉足的描写,冷冷的给了一句评论:“恋足癖的故事。”
可是这是大夏王朝,别说脚了,这是一个就算是胸也没人当胸看的朝代,**都泛滥成了那样,所以……崇寺青不可能在看了她的脚之后产生对她负责任这样的想法。
等等,停住!她都在想什么啊!
夏景语猛地抬起头,看到崇寺青也在抬头看她,眼里有询问的意味:“嗯?”
“恩。”她下意识的点头,崇寺青刚才好像说了什么,她其实没有听清楚,随便“恩”一下应该没有关系吧。
下一秒,山洞里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啊!啊!啊!我靠!疼死了!”
崇寺青捏着某人的脚,手下用力,骨头被正了回来,他浅笑着看着夏景语扭曲的五官,咬牙切齿的咒骂,笑的越发温柔,“都告诉你了,会有点疼。”
崇寺青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夏景语的头发,“虽然大夏王朝的女子没这么怕受伤怕疼,不过,你刚才那句,‘我靠’,真有大夏妹子的风范。”
……
无路可出
夏景语借着脚伤留在了山洞口,崇寺青声称自己出门寻找食物和出口,她不方便移动,在洞口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雨后的一切那么清晰鲜亮,配着她现在的心情,压抑着静止的一切。
夏景语进了空间,拿出了手机,野外生存必备,虽然是现学现卖,说不定就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什么有用的。
首先,最重要的问题,没错,是吃。
首先翻开了植物图鉴,因为不能移动,只能从洞口附近的植物开始一点点排除,她随意的拔下了一颗草,对于一个五谷不分的现代人来说,所有的植物都长得差不多,野外生存的图鉴十分的详实生动,甚至能和手机相连,她打开手机渣一般像素的照相机,竟然自动扫描出了植物的形态,给出了判断。
红根多齿,两年生草本植物,能吃。根部有暗红色的红点,需要与普通多齿区分,两者叶子边缘都是带着细细的齿纹,齿纹十分锋利,普通多齿的叶子较为细,但是红根多齿的叶子偏胖,普通多齿根部雪白,且,有毒,食用500克后,半个小时不治身亡。
夏景语看着有毒,不治身亡这几个字生生的咽下了口水,把手机重新丢回了空间里,一把一把的采摘起了红根多齿,一根一根亲自确认过,这些根部是红色的。
虽然图鉴上说,红根多齿叶子偏旁,但是俗话说,有对比才有结果,这货是和普通多齿比较起来胖些,但是,和别的植物比起来,还是细细长长这一小溜子。
她采了这些,堆了一脚,崇寺青回来后,手上拎着兔子,疑惑的盯着这一堆绿草,眼里明显的写满了:“这些是什么?你在折腾啥?”
“是吃的。”夏景语解释。
崇寺青随手捻起了一根草,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嗤笑一声,将草又丢了回去:“你是想我们两个都交代在这里?”他露出了一个很无奈的笑容:“这个是多齿,吃了会中毒,你要和我死在一起吗?”
他说“死在一起”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无奈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他是看着夏景语的,夏景语抬头看她的瞳孔,瞳孔中只有自己,淡淡的。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片刻,等她再次开始呼吸的时候,崇寺青坐到了她的身旁,皱着眉头,“柴火都湿了,一天的时间,根本干不了。”他凑近了一点,“介意吃半生不熟的肉吗?”
夏景语不说话,介意的想法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夏慕仕从前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能掩饰想法至少说明了一点问题,智商不够。
“那就不要吃了。我们不要动,保存体力。”崇寺青一手揽着夏景语的肩,一手揽着她的腿,再次将她抱起,无视她象征性的两三下挣扎,抱着她往里面走,“这里好吗?”
“这里怎么?”夏景语问。
“在这里过夜啊。”崇寺青邪气的笑笑,眼神含着笑意直视她,十分的惬意自如,然后很轻柔的放她下来,手却没有撤开,换成揽着她的后背,这样的姿势,就是他们昨天晚上,她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睡的姿势。
夏景语的脸红到了耳根,不断的在心里默念,大夏王朝剽悍剽悍,民风如此民风如此,他没有多想他没有多想……其实,崇寺青真的没有多想,一般来说,青年男女只要没真的发生什么,在他们的风俗里也是确实没有发生什么的纯洁友谊,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身上的重量不是很重,而且很温暖,这样睡觉还可以避免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得了风寒,一举多得。
“今晚也要这么睡?”夏景语扯扯崇寺青的袖子,虽然他抱的很松,准确说只是轻轻的将臂膀围城了一个圈,说是抱,或者应该说是“环住”更恰当。
“恩恩,昨天晚上是谁自己过来的?怎么今天看着有点不愿意啊?”崇寺青拨了拨夏景语扯着他的小手,手指上有淡淡的血痕,他不动声色的拉起了那双手,放入了眼前。
“昨天晚上,是你怕你得了风寒。”夏景语解释。
“那我也怕你得了风寒,靠着我,暖和些。”他笑着补了一句回去,瞬间堵得夏景语无话可说,在这个空隙里,他将夏景语的手牵了起来,眉头皱了皱:“刚刚采多齿的时候伤到了?”
“没什么的。”夏景语把手抽了回来,就在手即将抽离的一瞬间,又被握的更紧了。
“睡吧。”他低低的说着,他们两个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疲劳饥饿,很快昏昏沉沉睡过去。
一天的时间,再次悄然逝去。
入夜,山间的暴雨再次不期而至,比往日更阴冷。张泽远站在山顶处,目光冷然,他之前送下去的鸽子,飞旋了几圈后,竟然又飞回了他的身边,出了什么问题?他额头不时有冷汗流下,雨水肆虐着从浸润他的全身,身后的侍从举着伞,跟在他身后,急急道:“大人,夜里雨还要增大,不如先回去歇着。”
张泽远蓦然转身,看到侍从手中暗黄色的油纸伞,用力一推,油纸伞落地。他瞪着侍从,大声骂道:“滚!没用的东西,与其再这里献殷勤,不如和山脚下的人一起去打通通道!”侍从没料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张泽远竟然有如此的时候,僵了一僵,试探性的喊道:“大人……”
他的话卡在了嗓子中间,流转半晌生生咽下。因为他发现,大人的眼眶里,似乎有透明液体混合着雨水下落,侍从定定心神,一定是他看错了,大人那般的人物,怎么会失态。
崇寺青等鸽子一直从傍晚等到白天,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原本的多疑再次涌现,自那次事件后,他几乎是无保留的相信了张泽远,让他成了刺青部队之外,他仅有信任的人,莫非,是他看走了眼,这根本是张泽远的一个阴谋,他将他骗到这里,然后封死出口,让他自生自灭。但是张泽远这样做实在没有理由,他对张泽远的信任不是没有理由的,是建立在他知道对方的目的上,他们目前还站在相同的立场上,如果张泽远先除去了他,只会损人不利己。
看着已经泛白的天空,崇寺青疲倦的闭上眼睛,曾经的他哪有现在的多疑,只可惜,那些单纯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皇兄,你欠下的账,我将与你欠整个大夏王朝的一起讨回来!
受伤
第二天两个人集体对着洞口的水发呆,崇寺青说:“又没有办法吃饭了。”
两人又不说话,夏景语的眼神不断的瞄向红根多齿,率先咬了一口下去,嘴里的草散发着一股青涩的问道,清香之气在舌尖打了一个转儿,嚼到根部的时候噙着甜甜的味道,甘甜可口。
夏景语这么做,是本着对淘宝店里的穿越物品的高度相信的态度,既然穿越石都是真的,既然自己那么渣的手机都能带着图鉴自动扫描功能,那她就姑且相信一下,吃一点红根多齿是死不了人的。
崇寺青以为她是在赌气逗自己,捏着她的嘴巴,扯了两下:“想要命就赶紧给我吐出来。”
夏景语摇摇头,崇寺青就继续扯她的嘴巴,夏景语张开嘴,故意张的很大,炫耀似的冲着崇寺青,嘴里面是空的,红根多齿已经被她咽了下去。
崇寺青的脸色明显的难看下来,那一双眼睛,仿佛吃人一般盯着夏景语,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不知死活!”夏景语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生生的怒火,和…不知所措。
“你听我说……”夏景语将红根多齿举到了崇寺青面前,“你看它的根部有红色的斑点,普通多齿的根部是纯白的。”为了加强崇寺青的信心,她再次说谎:“我小时候经常吃这个,能分辨的清楚的。”
崇寺青不动声色的将它拿在了手上,他不是专门研究植物的,却因为天生谨慎,觉得要弄清楚自己身边的东西才能放心。他原来看这些不仅是从古书上寻求图鉴,也派人实地采摘过一些,也想起来确实在一本惨败的古书中,记载了一样植物,植物的根部画着一个一个的点儿,标志着无毒,可以食用,有清凉去火的功效。
他但是很不屑的将这本书放在了一边,天资聪颖的他,向来是学什么都会,不屑的撇了撇嘴:“何人胡言乱语编造的书籍,误人子弟,将多齿画的身形偏胖,还有着些点儿,是他采集图鉴没洗干净泥土吧,还无毒呢……是想害死多少人。”
但是,他就是不吃,还故意用眼睛斜着夏景语,“你先吃吧,等半个小时候,你要是还活着,我再考虑。”
“哈哈……”他侧头笑了笑,“就这样不开心了?”
然后他自然的从地上捡起红根多齿,自然而优雅的往自己的嘴里塞上几根,又给夏景语喂了几根,整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天经地义。
崇寺青的手指有时候会碰到夏景语的嘴唇,夏景语最初有些不适应,但是看向崇寺青的目光,坦坦荡荡,坦坦荡荡啊!一点别的想法别的意思都没有,夏景语甚至从他干干净净的目光里,开始怀疑他的这个目光,就是用来喂小猫小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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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语的脚在一晚上的修养后,竟然能够行动自如,崇寺青再次在她的脚踝上按了几下,这次她没有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而是,直接一脚揣在了崇寺青的膝盖上。
但是她忘了用自己的小肉脚和男人坚硬的膝盖直接对撞是一件很不明智的决定,无论在力度上,疼痛承受能力上,男人都是优于女人的,现代女人们帅气的一踢,让男人各种抱着被踢的部位直叫,前提是在她穿的是高跟鞋,踢的部位是……命根子。
崇寺青很顺手的捉住了夏景语小肉脚,毫不客气的将它塞进了鞋子里面,“伤才好,就又调皮起来。既然伤好了,我们继续寻找出口。”
又是苦苦的搜寻,崇寺青刻意避开了真正的出口,明明时间是紧迫的,但是……他不想出去。这个时候他不再想张泽远是否还对他衷心,不再想是否自己是被一个陷阱关在了这里,是否会死在这里,他看着身边的人,心里没来由的希望就这样,便好。
他还在潜意识里安慰着自己,只是没有绕到那个地方而已。夏景语的方向感很好,很快就对山谷的地形了如指掌,她很快发现有一块地方被漏了下来,眼看着,她一点点的靠近真正的出口,崇寺青跟在她的身后,脚步越来越慢。
巨石……不规则的圆形组成的巨石,堆积在山谷的出口处,崇寺青的心一沉,难道真的是张泽远封住了出口,打算让他死在里面?
夏景语的目光带着探究,转头看向他:“一般的山壁都是由一整块的石头组成的,这里却是一块一块的,肯定有猫腻,要是能把这些石头移开,说不定就是出口。”
崇寺青脸色骤然变了:“小心。”夏景语将将转头回来,一颗松动的石头,正自顶端落下。
夏景语看着山石落下来的瞬间,心里咯噔一下,她以为自己会交代在这里,一瞬间的时间她甚至没有思考死了之后能否穿回去这个深刻的问题,而是,死了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崇寺青了?
预料中的疼痛感没有到来。
视线里一道黑色的人影,迅速的扑在了她的面前,石头与骨头碰撞的暗沉声音响起,那人的身影缓缓的倒下。
“崇寺青!”夏景语尖叫一声。
没有人回答,她想支起身体站起来,却觉得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夏景语挪了挪身子,崇寺青的头部靠在她的怀里,头上鲜血流淌,痛苦的半眯着眼,眼神迷离不清。
“你怎么样了?”夏景语无措的抱着他的头,抱得紧紧的,她对人体结构这些了解的很少,崇寺青流血的地方在前额,前额缓冲了石头的冲击后,滑向了后脑。
后脑叫什么来着,生命中枢?什么呼吸,什么的都在那儿。
“嗯……”崇寺青的声音含含糊糊,这次眼睛几乎全闭上,眉头微微扭起来。然后,再也不回答,眼睛死死的闭上了。
他,昏了过去。
夏景语不知从哪里迸发出的力气,突然扛起了崇寺青,一路飞跑着回了山洞,将崇寺青放回山洞时,她整个人脱力的躺在地上,心跳加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知以前看过什么科学研究,在特定的时候人的潜能会爆发出来,但是也会对身体产生巨大的伤害。微微侧头的时候,在她身旁的崇寺青,一脸惨白的正对着她。
夏景语看着他脆弱的模样,脸色惨白着,眉头紧紧的锁着,阳光下他纤长的睫毛,动也不动,仿佛同时间静止住,凝固在一个遥远的时空中。夏景语努力的伸出手,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弯了弯小拇指,碰上他的睫毛,睫毛抖动两下,归于平静。
“崇寺青,你别死……”夏景语在心里说着,心里的那个声音染上了哭腔。
指尖温柔
穿越手册上有和医学相关的东西,但是要么是技术指标达不到,要么是条件艰苦,实施可能性为零。
崇寺青头上的血已经停止了汩汩的向外涌出,伤口处结了一块暗红色的血块,挡住了后继的血液,夏景语用力从外衫上扯下一块布来,简单的绕了几绕,包在了崇寺青的头上。
一直守到中午,崇寺青都没有醒来的征兆,夏景语守在一边,饿了就啃一点多齿,有时候也把多齿放在他的嘴边,生硬的往崇寺青的嘴里塞,可是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半丝回应。
崇寺青的脸色,不自然的潮红着,夏景语用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又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一阵温暖传来,比夜晚两人抱在一起的感觉还要温暖几分,夏景语嘴角扯开了一个扭曲的弧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出来,她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两只手垂在地上,崇寺青这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热的征兆。
现在想来,穿越什么的,带手机,抄诗歌,学舞蹈,把自己变成全能女神之类的,完全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带着阿莫西林之类的抗生素,保住小命最要紧。
昏睡中的崇寺青比白日的时候柔和了许多,夏景语看着他的双眉斜飞入鬓,那双总是或含笑,或含怒,或沉思的凤眸,紧紧的闭着,看着看着,不由的入了神。不得不承认,崇寺青是顶级的帅哥,难怪身体的原主人对他念念不忘,丢人现眼后还能执着不放……
她唯一知道的降温方法,就是用清水擦拭,物理降温,一遍遍的将水润在他的脸上,身上,到了傍晚时分,夏景语蹲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眼睛时睁时闭,下巴有一下没有下的磕在腿上,每磕一下,她就清醒上那么片刻,梦境和现实,开始交错……
好几次,她梦见了崇寺青睁开眼睛,但都发现是自己的梦,这次的梦里,崇寺青的眼睫毛抖动几分,慢慢的眯着眼睛,她自嘲的笑笑:“又是梦啊……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没。”声音不大,却简短有力。
“醒了!?”夏景语果断掐了自己一下。
“恩…”崇寺青回答,她刚才掐自己的小动作,他这样躺着,视线正对着。那手下的,真狠。
“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崇寺青的眼睛眯着,嘴角艰难的翘起,似乎在回忆很梦幻的事情,但是他话锋一转,几分邪气又重上眉梢:“梦里有人在我脸上捏了一下,还在我身上摸了几把。”
“没有没有,我是用水在给你降温。”夏景语解释,虽然,其实,那个在脸上捏了一下是真的。
“哦。”崇寺青没有纠结这个,思维跳转的很快,“手感如何?”
然后夏景语就很老实的回答了:“还不错……”
崇寺青眼里的神采更飞扬了几分,满满的笑意,即将冲破堤坝,溢入江海,但是他的嘴角,只是弧度更向上提了一点点,他从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嘴唇的弧度就很低,声音也很小,这已经是他此刻表示快乐的最大限度,熟悉他的人如果站在这里,会一眼知道,健康着的崇寺青,肯定已经朗声大笑出来了。
同时,熟悉他的人还会震惊,因为崇寺青,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笑过。
“真好…”崇寺青丢下了这样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声音低到近乎于喃喃自语,夏景语没能听清楚,便询问了一遍,崇寺青说:“我们应该吃些什么了吧?”
“吃什么?”
崇寺青用眼睛向山洞一角处看去,那只兔子还被长长的草裹得结结实实,放在一旁,兔子见人过来,扑通扑通蹬了几下腿,但因为被绑的太厉害,扑通两下,也就扑通不动了。
夏景语一脸纠结的看着兔子,犹豫片刻,向崇寺青投来了求助的目光,眼睛眨巴眨巴,意思很明显,这兔子要怎么处理。
“我平时都用内力先费了它的心脉,十息之内,它就能死亡。”然后他看了一眼夏景语,神色幸灾乐祸般的惬意,“你嘛,现在放下它,用一块石头砸它的头,保证当场殒命。”
“砸它的头?”夏景语斜瞥了他几眼,眼神在他受伤的头上上下瞄了几眼,“然后它就变得和你一样了?”
崇寺青笑了,真是嘴犟,“它会死掉,然后成为我们的食物。”
兔子兄一直注意着两只人类的对话,虽然听不懂人类语言,但是看着人类眼中的闪闪凶光,它不寒而栗的抖了抖。
兔子兄的预感是正确的,等它再次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大片的阴影向自己袭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兔子死了。
夏景语对着兔子的尸体,虔诚的念了一段往生咒。
“你在念什么?”崇寺青问。
“我在给兔子超度。”夏景语随口回答,“刚才念了一段佛家的往生咒。”
佛家是什么?他的脑中飞速的浮现这个想法,他将疑惑的表情收好,示意夏景语拿起地上的兔子,他笑的很欢快:“来,来,来,我教你怎么处理这只兔子吧。”
夏景语带着嫌恶和恶心的捡起兔子,想哭的心都有了,别的女生穿越过去,都是心地善良脑残到家的白莲花,为什么自己的穿越人生一直不太平,其中到处夹杂着血腥暴力少儿不宜?
就算是这么想着,她还是手脚麻利的处理好了兔子,忍住被血腥味给熏的难受想吐的状态,她将兔子腿一点一点的撕下来,喂入了崇寺青嘴中,崇寺青吃的很慢很慢,他的脸部不能剧烈扯动,不然会牵动伤口。
夏景语扯下一块肉,放在崇寺青嘴边,崇寺青没有张嘴,她又向前递了一点,这时,崇寺青轻轻含住了指尖,用舌头将肉扫入口中,然后他笑了一下,“味道真好。”
夏景语定定的看着他,眸光相对,也傻傻的咧开嘴,笑了出来,那一刻,云破天开,晴光初现。
文明消散的时代
崇寺青的情况并不轻松,在这个缺药的环境下,他的脸色一直白的吓人,夏景语就一直紧张兮兮的看着他:“怎么办?你不要紧吧。”
崇寺青对自身的情况有所了解,他的伤要是再拖下三五天,恐怕是不能根治了,要是拖上六七天,就可以直接考虑挖坟,选棺材买寿衣之类事情。现在两人被困在山谷中,除非移开石头,也许出口被堵住是意外,也许是一个陷阱,他们如果选择出去,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双向的赌注,或许是张泽远带着人准备营救他们,或许是金戈铁马,万劫不复。
但是留在山谷里,肯定是必死无疑,无论如何,他要赌一把。
“不用用上那么丰富夸张的表情,我还没死呢。”崇寺青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放在一旁的手,勾了勾手指,“你表情一丰富,脸上的泥土就在不断的往下掉着细小的尘埃。姑娘,好久没看到你的真面目了。”
他气定神闲的加上一句:“万一我们出去了,你这副容貌,可别把别人给吓住。”她又顿了顿,“还是姑娘一心忙着照顾我,连洗脸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哎……如果是这样,我还真是感动呢~”
夏景语愣住了,默默的咬了一口红根多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其实你上次见到我的面貌是易容之后的,其实我长得特别丑。”
“没关系。”崇寺青忍着笑意,一脸严肃,“只要不是长在我头上的丑脸,我都可以欣然接受。”
夏景语差点没被一口红根多齿给呛住,她咬咬牙,再一狠心:“如果你发现我是你最讨厌的人怎么办?”
崇寺青的表情瞬间变了,从骨子里露出阴狠来:“当然是不死不休。”
夏景语的心一滞,他又接着说下去:“可惜这个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很有技巧性的停顿一下,“我最讨厌的人,他和你不是一个性别啊。”
这样嘛……夏景语试探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思绪飞乱。
崇寺青从这个话题上转变过来:“你刚才说的佛家是什么?”
夏景语咽下口水,多说多错,古人诚不欺我,说话不慎,这下要怎么圆过来,她随口编了一句:“在书上随便看来的,一本破破烂烂的杂书,我看着有意思,就随便翻了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很意外,你竟然会读书。”崇寺青话锋一转,夏景语瞬间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思维速度了,难道自己又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大夏王朝的男女关系相当平等,听说在朝廷上,也是有女人做官的,既然不是性别问题,那崇寺青惊讶什么。崇寺青的眼睛飘远起来,其中染上了几分落寞,他神色淡淡的看向夏景语,缓缓开口:
“自从大夏民族打下了江山……他们就废掉了科举。这是一个用鲜血和暴力建立起来的国家,它延续着上一辈的传统,继续用鲜血和暴力来统治。但是,历史在改变,时代在改变,一成不变的东西,总有一天是要被淘汰掉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连崇寺青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心中有千头万绪想要吐露,却吐露不出。张泽远虽然是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但两人却是为了不同的理由向着同一目标前进。他是一个只讲究结果不讲究过程的人,也不会和张泽远具体的描述他心中的想法。“你……”夏景语被这样深沉的语气吓住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和表情来回应面前的这份凝重,更不明白像这样政治性敏感的话题,说给她听有什么用。崇寺青打断了夏景语的话,一直以来,他一个人在这条道路上奔波的太久,他以为他做的足够好,以为他足够的小心谨慎,胜券在握,虽然得到夏景语唤醒死士是一步险棋,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会成功,骄傲如他,生命的字典里是不容许有失败这个字眼的。然而,当他一无所有的躺在了山洞下,用他一向自视珍贵的性命来吃野草充饥,身负重伤不能得到妥善医治,他突然觉得自己掌握不了局势,甚至掌握不了自己的性命。他头上的伤现在还能用内力压制,但是没有药物治疗,现在所能做的一切不过是缓解恶化速度。他此刻只想一吐心中的压抑,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对方能不能听的懂。又是一个故事在缓缓展开。大夏王朝建国以来,沿用的是汉人的中央集权制度,但是它只沿用了中央集权的外壳,权利集中在皇帝手中,朝廷中的官员却来自各个部落。几番动乱之后,真正有权势的部落已经不多,为数不多的部落,掌握着国家的官员位置,导致官员的质量在逐年下降,此刻的王朝内部,就像是一只住满寄生虫的腐败物,摇摇欲坠,从内部开始发出恶臭。大夏王朝崇尚武力,在废除了科举之后,大肆打压汉人儒生,除了在战乱期间被大规模屠城的汉人外,他们在和平时期也大规模焚书,凡有读书者,全家入奴籍。大夏王朝到了此时,市面上几乎没有书籍流通,学者不复存在,宫中官员,连赈灾的银子分配,都要计算很久,才能得出模糊数据。名胜古迹,诗词歌赋被毁坏片甲不留,甚至连日历纪年法都被禁止,人们沿用着部落里古老的方法,来判断春去秋来。文明在不断的往后倒退,陈旧的管理方法早已不适合偌大的王朝,但王朝中的人永不知觉醒。这,简直比秦始皇还可恶!“唉……”夏景语看了看崇寺青的侧脸,看不出来,他还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王爷,他说的义愤填膺,夏景语却因为来这个时代时间不长,心里多少有些局外人之感,只能客观的从历史角度上给出分析,“这样虽然不好,但也怪不得最初实行的人。”“此话怎说?”崇寺青不解道,他能感觉到,夏景语流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理解,而不是虚假的应承。夏景语多多少少的发现,因为古书被毁的原因,崇寺青对以前的历史,对儒家的文化也不是很理解,那这样她随便瞎扳历史,也不容易出现太大的漏洞,于是她清清嗓子,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我在书上看过这样一起例子有一个少数民族,他们拥有无坚不摧的铁骑,他们利用这只铁骑,征服了周边的所有民族,他们实施屠城,多年后,很多名族都消亡了,汉族还存在着。”说到这里,她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知道为什么?”“因为…汉族人多。”崇寺青眯着眼睛,也故意给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因为汉人的文化信仰。这是一种生生不息的东西,生命被斩断了不可复生,但文化却能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以前有很多皇帝禁止别人议论朝政,就是想在思想上控制别人,统治者喜欢愚昧的人民,这样他们会老老实实的按照统治者的思维,不会和他们作对。”“是么?”崇寺青声音呢喃着,他生活在太平时代,自然是不懂得刚建国时候大规模的起义和动乱,他一心想到的只有目前文化残败的现状,却忘了,在不同历史背景下的政策,有着的是不同时代意义。“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凡是也不能太过。”他痛苦的扭住了眉头,一方面是头痛愈加剧烈,一方面是刚才的问题豁然解开他多年心扉,“你知道大夏的元宵节为什么没有猜灯谜的活动吗?”夏景语摇摇头,她又不是土著居民,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崇寺青紧缩的眉头一点点松开,仿佛在下什么决定一般:“因为,他们都不识字啊……”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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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无妨
不识字!?夏景语尚在回味这句话,身为一个现代人,她是深深的明白文化的作用,不然国家也不会整天监督着消灭文盲,普及九年义务制教育的。
“这个国家,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败,现在支撑它的,是腐烂的躯壳!”崇寺青声嘶力竭的说着,哪怕声音并不是很大,“他们不折手段的维持着他们认为正确的统治,排除异己,用反对者的头颅,来成为统治的又一强压。”
“除非…推翻它。”身为一个学过很多政治改革的文科生,夏景语很快的顺出了答案,她看着崇寺青几乎喷射出来的火焰,想到了崇寺青的身份,眸光陡然一紧,一种很熟悉的狗血感觉油然而生。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崇寺青换了另一个话题:“你说的没错,那个被石头挡住的地方,确实像山谷的出口,我们明天就去那里,看能不能打出通道。”
“然后呢……?”夏景语的手轻轻的颤了一下,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出去,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两个要分道扬镳?
“谢谢姑娘照顾我这么多天,你跟我回去吧。”他努力将手抬起来,虽然只是一点点高度,也尽力的抬着,伸向夏景语。
夏景语将手担上了那双手,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手指冰凉冰凉,“跟你回去干什么,我自己有家人,他们也会很担心我的……”说着说着,她哭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了相处多天的文殊,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他闭上了眼睛,“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我,带你回去,带你回去,让你在我身边,在我身边……再说了,我为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几乎生命垂危,提这点小要求,恐怕不过分吧。”“回去之后,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宅子很大,花草树木,虫鸟鱼池,无所不包。琴棋书画,古书典籍,无所不有。还有走的稳当的马儿,姑娘想去哪里玩,就可以让车夫带着你,出了宅子行上四五分钟,就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衣服绸缎,珠串首饰,小吃风味,姑娘喜欢什么,都可以买。”他闭着眼睛幽幽的说着,勾画出那般美好的情景,他说的越美好,夏景语的眼泪流的越快。
“我没有钱,买不起。”她说。
“你有我啊,我有钱。”他说。
夏景语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一片真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抬起了另一只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怎么哭了,这下真的成了小花猫。”
夏景语清了清嗓子,声音却暗哑下来:“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将在我身边陪着我的人。”崇寺青再次闭上眼睛,回答的十分自然,却觉得眼中有些酸涩的东西在涌动,他看到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谨慎小心的闪着希冀的光芒。他真的希望,身边有她陪着。
“你等我片刻,再决定要不要带我走。”夏景语挣开被握住的手,“不要睁开眼睛,等会我就过来。”夜凉如水,清冷的山风也没能祛除夏景语心头的火热,她的心脏在不停的跳动着,此刻她想的最多的问题就是,这真是一个美梦,等她的真面目被解开的时候,这个梦是不是就要碎了,她也要醒过来了。
溪水旁,她狠狠的鞠了一把水,还觉得不够,将整个脸埋在了水里,掀起无数晶莹的水花。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完全可以当场拒绝下来,心里却有个声音在不忍,最终,将决定的权利放在他的手里,由他来嫌弃自己,结束这段荒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如果她直接拒绝了,那样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上,他们是相依相伴的落难者,他是救了自己生命的恩人,她是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人,等双方找到了回去的路,就会被命运无情的扯开,分道扬镳,过上彼此互不相干的生活,自己会回到文殊身边,继续被当做女儿来疼爱。而他,则是回去继续做他的静安王,也许还会保持着对花痴娘娘夏景语的厌恶。或许,他会在某个闲暇的时候,怀念起当初的时光,找一家京城里豪华的酒店,邀请她小聚一番,她只需要让墨渊给自己重新易容,施施然赴约……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到底在想什么,那时她不懂,她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可能。
在回去的路上,夏景语的步伐慢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夜空的闪烁,深吸一口清凉的冷风,等她再次出现在山洞门口时,崇寺青的眼睛果然还是闭上的,笑的却很温暖:“你可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把你给吓跑了,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荒山野岭喂野兽去了。”
没有人回答,他又笑了一声,笑的特别孩子气,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不过,你舍不得,对么?”
夏景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神色凛然,站的笔直的贴在山洞边缘,原本浸上水的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一边,有水珠缓缓滴落。
崇寺青一睁眼,就看到了头发潮湿的女孩,生硬的靠在山洞边,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多日埋在黄土下的,是一张相当白净的脸,一直温柔的眼中闪着坚毅,倔强而落寞的看向山洞之外,没有看向他。
崇寺青陡然惊觉,景妃娘娘,生的极美,不同于大夏女子的粗犷彪悍,英朗爽直,但是,真的,很美很美。
一种奇怪的感觉堵在心头,让他想过去,让这样受伤的表情永远不要出现在夏景语的脸上,他要揉揉她的头发,亲吻她的睫毛,告诉她:“小傻瓜,不要难过,在我面前,笑一个好不好。”
然而,狼压住了情感,他按照原先的设定继续说了下去,佯装吃惊的说道:“是你。”
夏景语咧开一个笑容,将披散下的头发撩到了一边,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对啊,是我,这样你还要我和你回去吗?”
崇寺青定定的笑了:“是你,无妨。”
后来,时隔多年,她把那些被岁月模糊的细节都忘却了,时光模糊了容颜,她甚至记不清他的脸,却总能回忆起,那一袭凉风下瞬间春暖花开,那人笑着说“无妨”的声音,那一声无妨,她记挂了好多年。
晚安。
后来,夏景语总结,人为什么能勇敢的活下去。
答案是,因为他们在前进的时候,永远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有什么,不知道下一秒是好是坏,永远可以相信,度过了阴霾,天晴就来了,所有珍惜的,相爱的,永远不会分开。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说了很久很久,夏景语在黑暗中一只红着脸,有时候,也会温馨的相视一笑,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去。
那天,崇寺青是真心笑着的,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谁,他以为自己会和与自己有着同样清冷目光的冬霜华相知相伴,但是,他发现,原来,他的心也会热切的跳动,渴望着什么。
“明天我们就出去。”夏景语握紧了崇寺青的手。
“恩。”崇寺青也握紧了她的手,“出去之后,给你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
“我要一直照顾到你伤好了……”她说。
“伤好之后呢?”崇寺青问,脸色不好了几分。
“伤好了之后当然是你照顾我。”夏景语用小拇指在崇寺青鼻子上刮了几下,“哼哼,难不成还要本姑娘照顾你一辈子,你怎么好意思呢?”
“那就我照顾你一辈子吧。”继续讨价还价,“一辈子那么长,你要嫁给我,我才好照顾。”
还没谈恋爱就要结婚!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当然不可能这么早答应,夏景语傲娇的转过身子:“想的美,我还要考验考验你,要是让我不满意……”夏景语俯下身子,脸离崇寺青很近很近,得意的在他面前显摆,大眼睛盯着他看啊看。
“调皮。”崇寺青被她软软的气息拨开心弦,真想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安静的抱着。
“你能把我怎么样?”她故意用小手在他头发上拨弄,用食指描画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崇寺青觉得被她碰的痒痒的,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最后,夏景语轻轻吻了他的唇角,笑的贼贼的:“这是晚安吻。”
“晚安吻?”他问。
“就是睡前的一种祝福。”她贼兮兮的解释道,活像一只偷了油的小老鼠,在他的身旁睡下,“睡吧睡吧。”
第二十六章 归去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山洞里,暖金色的光芒中,夏景语睁开了眼睛,她的半个脑袋,极其小心的靠在了崇寺青的肩膀上,长发没入他的颈间,夏景语看着阳光下崇寺青闭着双眸的侧脸,忍不住弯弯嘴角,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但就是这般忍不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
崇寺青睫毛抖动两下,徐徐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夏景语眉眼弯弯的笑颜,带着清晨的慵懒,发丝凌乱,眼睛虚肿,他愣了一下子,也不由得笑了:“你笑什么?”
“我随便笑笑你也管的着?”夏景语在崇寺青脸上捏了捏,“我先去梳洗,回头吃过饭我们一起去山谷出口。”
夏景语轻快的奔跑起来,一路来到溪水边,映着溪水,她看见了自己这么多天都没有认真打理的头发,要是往常她也不会在这种紧要时刻注意形象,今天看着,怎么看怎么别扭,她把手指当成梳子,一点点理顺,再取下了头绳,高高的扎起了马尾辫。
末了,她伸手掬起一把清凉凉的溪水,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她看见自己的唇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从早晨醒来到现在,她一直是这个表情,面颊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光芒。
崇寺青看着夏景语跑开的背景,阳光打落下大片阴影,让他脸上的笑意也少了几分温暖,他深吸一口气,思绪飘扬,若当真娶了她,也没什么不好。
夏景语回来时,将裙边湿了些水,提着裙子,给崇寺青擦脸。她下手很慢,一下一下的,极为仔细,神情也专注着,还不时发出赞叹声:“啧啧,这皮肤真心不错。”
“哦?”崇寺青挑挑眉毛,“觉得不错,就给你多摸几下吧。”崇寺青语气轻佻,神情,夏景语手下一狠,掐了他一把。
“还会使小性子嘛。”崇寺青别过头去,“你扶我起来,我们出发。”
崇寺青已经在地上躺了两天,初爬起来时,微微晃动两下,半个人的重量压在夏景语身上。他的脸色还苍白着,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转变成了凝固的暗红色血斑,衣服上也有少许斑斑点点的血迹。
夏景语几乎是架着崇寺青在走,她边走边皱着眉头,“你这样,回头就算出去了也走不了多远。”
“你嫌弃我了?”崇寺青说。他这句话说的很自然,像是撒娇的**,又像是笃定的嘲讽。
“是啊是啊,嫌弃你了,等我找到出口,就扔你一个人在这里……”她话音未落,就觉得膀子一紧,转头看向崇寺青,“你怎么了?”
“没事,没有走稳。”崇寺青说,他想到了一个人,张泽远。
山谷的出口很快到了,掩映在灌木丛中,被大大小小的石头封住了口,崇寺掐你哥被安置在一旁树荫下,夏景语专心的搬起石头,搬不动的,她就找了一根木棍,垫着一块小圆石,撬开巨石,她向不远处的崇寺青眨眼睛:“这就是杠杆原理。”
崇寺青当然没有听过什么杠杆原理,但是这种方法多少还是知道的,原来在山区劳作的人,也会用这种方法清理山石。
夏景语的小身板明显不是劳作的材料,才不多时,她就有些吃不消。她转头看向崇寺青,崇寺青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睛,夏景语咬咬牙,早些出去才好,崇寺青身上的伤不宜再拖。隐隐的,她似乎听到了对面的山石也传来声音,在她的另一头,似乎也有什么人在挪动着。
难道是那些抓他们来的人再次回头?夏景语的脸色陡然间变了,她一个人有随身空间不要紧,但是不知道带上崇寺青有没有问题,随身空间也有种种弊端,有时候灵验有时候不灵验,她退了回去,窝在崇寺青身边,小心的碰了碰他:“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有人在敲击山石,会不会是抓我们的人回来了?”
崇寺青知道内情,抓他们的人,就是他的手下。
张泽远这些年被他看的很紧,不可能有自己的手下,同时他更不可能收买自己的人,那么就不会是张泽远带人来灭口,只会是他自己的手下来寻自己了。
想到这里,崇寺青如释重负的笑了,他不由得拉紧了夏景语的手,“别怕,是我们的人来找我了,很快就能出去。”
夏景语为他那句“我们”心头一甜,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的人?”
崇寺青淡笑着,不说缘由:“不告诉你,是我们的人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一句一句的互相打趣,约莫半个时辰,最下面的山石松动几分,夏景语听到人声嘈杂,有人高兴的嚷道:“通道打开了,快,快移开这块石头,就能通人了。”
石头被移了开来,率先冲进来一个人,那人见着崇寺青,猛然跪下了,声音梗咽的厉害:“我来迟了,抱歉。”
夏景语的手和崇寺青握着,她能明显感觉到崇寺青的手抖了一下,由此,她忽略了来人声音的熟悉感,她偏头看了看崇寺青,却见他眼里的神情,仿佛是如释重负一般,这究竟是何人,对他有如此重要?夏景语不禁想道。
崇寺青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不顾伤势眉头上挑,嘴角扯开狠厉的笑容,那种表情,难以言说:“好你个张……”他的话说到一半生生咽了下去,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极力的压制住情绪:“这件事情,你回头再给我好好解释,现在,先带我们回去。”
张泽远猛然抬起头来,看见了崇寺青头上的伤口,大吃一惊,赶紧上前点了几个穴位,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看到夏景语,一心一意的只看着崇寺青。
张泽远半蹲下身子,将崇寺青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生生托起了崇寺青,崇寺青微弱道:“你先带她走。”
张泽远仿若未闻般,固执的支起崇寺青,面色凝重,“你受伤了,车子在外面准备好了。”他的声音又低下去几分,“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他的态度柔软的仿佛受了伤的动物,夏景语听着,都没来由的心疼起来。
后面赶来的众人,见到如此场景,心知不能上前,远远的退在后面。张泽远随意唤来一人:“你带着那个女孩上车。”
夏景语看崇寺青被带走,心中松下一口气,总算不用担心了。这时,人群中走来一个侍从,恭敬的向夏景语行了一礼:“姑娘,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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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杂草丛生,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早已停放上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马车的外表极为普通,一般的大户人家,都能够有一辆这样的车,进去之后,才发现马车的外被是障眼之物,里面的摆设,真真体现出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精髓。
粗粗看来,都是普通的物什,竹制的坐垫,粗布的窗帘,木质的小矮桌……
但是,坐垫散发着幽幽的竹香、窗帘上的每一个小孔都分布均匀,小矮桌的桌角,雕刻着精美的暗纹,对着阳光,暗纹还能若隐若现……
不是夏景语有意细心的盯着这些细节看,而是在这个马车里,她总觉得气氛压抑的让她难受。这是一匹良马,步子不疾不徐的走在山路上,还能保持着平稳。此刻的车厢里,只有夏景语、崇寺青、张泽远三人。
张泽远坐在马车的最顶端,将崇寺青整个人横放在马车的坐席上,头枕着张泽远的腿,张泽远的眼神中,满满的是自责和一种她也说不清的情绪,自始至终,张泽远的头没有抬起,紧紧盯着自己腿上的人。
夏景语无聊的盯着窗帘,一遍遍数着帘子下飘荡的穗子,用来打发时间,刚上车的时候,张泽远喂了崇寺青什么,不多久崇寺青就沉沉睡了过去。
“你喂了他什么?”本着关心,夏景语询问道。
这本来是一句普通的问句,夏景语声音细小,语气也柔弱,没想到张泽远冷笑着抬起了头,神色不屑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注视着崇寺青,夏景语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山谷里呆久了,第六感出现了问题,为什么她总觉得,张泽远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看着崇寺青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情?
也罢,这么多天她也累了,索性头靠在带着冷香的软垫上,闭眼深思,进城时马车被拦了下来,张泽远探出头去,赔笑说了几句话,守门士兵见是寻常马车,也放了行。
入了城,路平坦不少,车夫扬鞭,马儿快快的跑起来,不多时拐进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小巷子,从一个偏门进了静安王府,此时崇寺青还未醒来。
马车将将停稳,张泽远就抱起了崇寺青,下了马车,待到夏景语动作迟缓的跳下来,人早已不见踪影,驾车的是一个壮实的汉子,他也是上下打量几眼夏景语,就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头转了过去,细心的抚摸马儿。
被忽略的夏景语站在那里,无措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她穿越来第四次面临陌生的环境,第一次有秋色,第二次有文殊,第三次有崇寺青,第四次……她转头看看四角的天空,华贵却毫无生气的古风建筑,粗犷的男子牵着马头,在于马儿低低说着什么,人和滦,建立着无形的联系。天地之间,只有她是多余的。
唯一可以依赖的崇寺青,也不知他现在身处何处,他还受伤着。
张泽远没敢真的将夏景语遗忘太久,他没有忘记真正的使命,要是在这个地方得罪了她,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是白费了的,在给崇寺青清理了伤口,涂上特制的药,再用上好的棉纱包扎好后,他喊了人,安置夏景语,他想到了冬霜华的住处,这个女人一直安静的呆在属于自己的院落里,很少出来,但是还是要防患未然,将两个人分开些安置。
夏景语站在马车边,看着蓝天出神,远处有婢女款款而来,一脸的标准化格式,站在夏景语面前,微微欠身,就算做行了礼:“姑娘随我来吧。”
夏景语下意识的询问:“去哪?”
婢女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继续在前面领路,夏景语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反正这里已经是静安王府了,要是她都这样了还能遭遇不测,也真是人品弱爆了。
婢女最终在一处收拾干净的小院子里停下,不卑不亢的立在外面:
“这里是姑娘暂时歇身的院落,奴婢奉命伺候姑娘,姑娘有什么需要的,都尽管和奴婢说吧。”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女孩的目光却是平视着夏景语,没有恭敬的神色。
“你叫什么?”夏景语问。
“云彩。”云彩面无表情的回答。
夏景语突然怀念起了秋色,那个总是恭恭敬敬喊着她娘娘的女孩子,自己到底是变腐败了,竟然觉得念起封建主义的甜头来,她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一下。
“云彩,你知道静安王现在在哪?”夏景语忍下一口恶气,询问起了崇寺青的下落。
“静安王殿下么,你随我来。”云彩眼眸一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夏景语,摆足了要引路的架势,语气柔缓了不少,“时间这么久了,姑娘想必也累了,等见了静安王殿下,奴婢去小厨房,端几样清爽可口的小菜来。”
夏景语急着见崇寺青,没有细想云彩眼神中的意味,更没有多想她态度突如其来的转变,应了几声,"好的好的,你快带我去。”
一路随着云彩,夏景语穿过了数个回廊,终于停留在了一间房门外,云彩陡然止住了步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夏景语:“姑娘先停在这里,奴婢进去通报一番。”不等夏景语回应,她就留给了夏景语背影。
隔着房门,夏景语听到云彩的声音不再那么生硬,婉转的请安:“公子好,冬姑娘好。”
那公子的声音,是今天带走崇寺青的那个男子声音,冬姑娘却是一个清冷的女声,“人来了?那我走了。”
“冬姑娘保重。”是云彩的声音。
夏景语心中千回百转,思索着冬姑娘的身份,于情于理,这个时候,崇寺青的身边出现了年轻的女孩,她都应该谨慎一下。她都忘了,这个时代的男女关系混乱,虽然崇寺青没有结婚,但是身边有一两个妾室,或者别的什么女子,也不是不可能。
不对……姓冬,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没能想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不多时,云彩出来了,“随我来。”
夏景语亦步亦趋的紧跟着,入了房间,张泽远坐在床沿上,床上躺着一人,并不见女子身影,房间的一侧有一扇小门,门上的锁似乎多年没有打开,斑斑的满是锈迹。
崇寺青安然的躺在床上,眼神迷茫着,好似刚刚醒来,刚醒来么?是那个女子唤醒了他?想到这里,夏景语心头一震不适,但看到崇寺青虚弱的模样,所有的不满都没能说出,他是为了救自己,才成了现在这样的。
“你……好些了吗?”夏景语问道。
“嗯。”崇寺青扬眉笑了笑,夏景语进来时他才醒,并不知道冬霜华刚才来过,“你来了我就好多了。”
夏景语上前一步,细细的看着他的脸:“不是和你闹的,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张泽远不屑的反问一句,“大夫说,幸亏救治的早,否则要留下后遗症。”
“你……别吓她了,哪有那么严重,静养静养,也就好了。”崇寺青知道张泽远在维护自己,幸好张泽远不知道自己受伤的原因,不然看他这样子,跳起来活剥了夏景语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以为,这次他受伤,就是在山谷里,出现的一场意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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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风满楼怎敌佳人情
在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夏景语保持着每天去看望崇寺青,云彩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夏景语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她一头心思都扑在崇寺青身上,也懒得多想什么。
那个冬姑娘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夏景语活动范围有限,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也没能成功。
倒是她每天都能看到张泽远,不论她是什么时间去了崇寺青的房间,张泽远总在那里。
崇寺青所住的房间并不奢华,反而简陋的过分,二十米见方的房间,摆上一张梨花木的床,床上挂着青色的纱帐,此外就是一张简单的桌子,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几册书本。在离房间很远的地方站着两个小丫鬟,两人总是低头站立,身体确是笔直的,半天都能纹丝不动,夏景语来来回回这么多天,没见她们通报过,也没见她们端茶送水,做过什么。
她这么几天来,没有见着除了这两个丫鬟之外的人,堂堂一个静安王府,怎么会连下人都如此之少,更不用说崇寺青简陋的房间布置,想到最初进府的时候走的不是正门,夏景语推测,这应该是静安王府内隐蔽的院落,平日都是禁止闲人入内的。
夏景语躺在床上,翻动几下,兜兜转转,她再次来到了这个皇城,所幸,她身边的人变成了闲散的王爷,她不是身处宫中,只是不知道秋色如何,当初的几个丫鬟中,她对秋色的印象最深,如今,也是最想念。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自己穿衣,洗脸,梳头,她梳理古代发式的技术有所上升,云彩对她总是不冷不热,她只得自力更生,十来天下来,自理能力更上一台阶。
如今她早就将前往崇寺青房间的路线记得透熟,出门也不再带着云彩,云彩见她出去,一般只是拿冷眼斜上几眼,然后又自顾自的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夏景语被云彩的白眼斜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除了这条路线,夏景语对王府其他的路没有半点了解,一路上有回廊走道,山水小谢,却没有通向别处的路,开在角落的门,这片区域,仿佛是被人为的隔绝开,故意将出口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夏景语对空间的能力掌握也日益熟练,隐约的估摸到,空间在有人刻意关注的情况下,会暂时失效,看来以后使用的时候,被人发现的时候使用不了,不被人发现的时候,又要它干嘛,无语的设定啊。
平日无事,她也进进自己的空间,当初种下的多齿还在,长得愈发茂盛了,有一种不知名的蓝色小野花,夹杂在多齿中间,闲着也是无事,夏景语走近了野花,缓缓蹲下身子,野花的枝节很长,枝节顶端长着蓝色小花,小花在清风中微微摇晃,淡淡花香扑鼻,仿佛阵阵生命气息扑来,夏景语随手打开图鉴,寻找到小蓝花,小蓝花有个好听的名字——长寿草。
关于长寿草,有一个很美好的说法,人一生可以给一个人种下长寿草,然后那个人就可以健康平安的过一辈子,崇寺青苍白的脸,艳红的额头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在这个孤独无依的异世,他是她唯一希望能平安长寿一辈子的人。
夏景语从长寿草的一旁,摘下了草籽,在院落旁有一小片土地,她想为他种上长寿草。
取了草籽,土地上长满了野草,夏景语没有除草的工具,只能从地上随便捡起一个小石片,一点一点刨开杂草的根,害怕杂草侵占长寿草的生存空间,她满手满指甲都是泥土,阳光斜斜的射到土地上,她仿佛看到了盛开着的长寿草。
身后突然传来淡淡的笑声:“你在干什么呢?”夏景语转头一看,崇寺青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他抓住她的手,捻起粘在手上的一颗草籽,在阳光下细细辨认起来:“这个是给我种的么?”
夏景语呐呐的点头:“是的…啊。”
“真是。”崇寺青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向来只相信实际存在的,不相信这些虚幻的东西,但是他突然无法面对夏景语希冀的眼神。崇寺青牵起夏景语的手,不远处是一股小小的泉水,崇寺青将夏景语的手放入水中,洗清她指缝中的泥土。
夏景语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她这才想起来崇寺青突然的出现,崇寺青头上的绷带被拆了,头上刘海放了下来,夏景语用手拨开头发,看到了伤口,不禁有些心疼:“怎么样,绷带都拆开了。”
“不要紧的,早就差不多了。”要不是张泽远絮絮叨叨坚决不肯拿下绷带,他早就想拿下这个累赘,前些日子冬霜华也会过来,他不知怎的,怕她撞见了夏景语,也吩咐她不必来了。伤好之后他觉得闷在床上时间太长了,竟然故事神差的来到了夏景语的住处。
越是走近的时候,他的心跳不断加速,在看到满手泥土的她的时候,心跳在那一刻完全静止了。
束人之网,反误其身。
不远处,一直低头做事的云彩,低垂的眼帘轻轻掀动几分,又迅速的垂了下来,一丝惊疑,飞逝而过。
崇寺青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云彩,脑中千回百转,这个丫鬟是他单独培养的十丫鬟之一,曾经被他拨给了冬霜华,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夏景语的住处应该是张泽远安排的,他知道云彩曾经保护冬霜华,为何又调了云彩过来,难道是有意为之?
崇寺青头痛的再看了一眼云彩,心中一股复杂的情绪上涌,明明他只要告诉冬霜华这个真相就可以了,但是,这场他亲手策划的阴谋,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现在他要赶紧离开这个疗伤之地,他消失在别人视线中那么久,那个人也快怀疑了吧,最近对方的动作不断加快,眼前的和平,还能维持多久呢?
面对未知的胜负,无端的,一丝恐惧涌上心头。
第二十九章 箭在弦上
房间内,目光清冷的女子嘴角挑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声音不疾不徐:“哦?你确定是那个花痴景妃娘娘。”
见冬霜华这般淡然,云彩反而急上几分,“冬姑娘,此事千真万确,我特意赶来通报,希望冬姑娘早做打算。”身为十大丫鬟之一,云彩是明白主上的抱负与眼光的,主上为迷惑皇上,多年来以闲散王爷的身份面向世人,每日所做不过是斗鸡赏花,请棋书画,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形象。唯独在感情这方面,主上却一直矜持着,众人都知道主上心中有的只是冬霜华。
然而主上大业未成,与冬姑娘也一直拖着,知道冬姑娘主动上府,此事才算告一段落,尘埃落定。
冬霜华此刻的内心并不像她表面那样平静,作为一个女人,敏锐的直觉让她在崇寺青在嘱咐她不要探望的时候就隐约有些想法。如今得到了云彩的证实,心中早已翻腾。
送退了云彩,冬霜华在凝神细细回想。崇寺青之前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信任他。那之后,崇寺青就出门一段时间,回来后就受了伤,受伤之后也藏在了隐秘之地,仿佛是在掩人耳目,防止别人发现他受伤的原因,一连串的怪异行为得到了解释,冬霜华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景妃娘娘,你要逃我逃到什么时候呢,当年的事情,你都全部忘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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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寺青痊愈后的第一件大事情就是搬回静安王府正院,他还收集了一些风土之物,带去宫中觐见皇帝,报告日来行程。皇帝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所呈现之物,就唤他起身:“我已知晓。次从你离开后,我就一直吩咐人在城门口等你回来,好为你接风,但是,竟然没有接到你……”
“有劳皇上费心了。”崇寺青没有解释,皇上不是傻子,解释也是徒劳。
“你……我一向纵容你,可不是想你这样。”皇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谢皇兄体谅。”崇寺青抬起头,再拜了拜,“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就退下了。”
皇帝没有再出声,崇寺青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眼神时而凛冽,时而迷茫。
夏景语换了屋子,换了丫鬟,新来的小丫鬟长着一张讨喜的小圆脸,名字叫雨林,她麻利的布置着房间需要的一切,一边还欢快的说个不停,“姑娘,你知道么?这个屋子啊,就在王爷正屋的旁边,按理说,是王妃才能住的地方,王爷让你住这里,明显是……”她意犹未尽的挤眉弄眼,做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来。
王妃的位置么?夏景语心中一甜。想到了他那天说:“你住在我身边吧,离得近点,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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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中回来,崇寺青只觉得后背冷汗湿衣,若是皇上直接让人囚禁他,那他的心血布置岂不是全都化成泡影!?
回了静安王府,张泽远早已在书房等候,两人相顾一眼,皆是叹气。张泽远冷哼一声:“你打草惊蛇了,如今时间紧迫,你有几成把握让景妃娘娘甘愿牺牲,只要她一同意,我就可以立刻带她去死士之地,给你带回死士。”
崇寺青一愣,旋即摇摇头:“恐怕只有一成的把握了。”
“恐怕不止这么多吧……”张泽远话锋一转,“你可是心软了?你若是心软,我们就并不如放弃进攻京城的打算,直接收买朝中官员。”
“怎会……?”崇寺青笑了,“你不必多虑,我自有分寸。那些朝中的老匹夫,都是目不识丁的贵族,现今收买下来,日后还免不了威逼利诱,才能使他们安稳,隐士林那边的人,你都联系好了?”
“早已妥当,他们都等着,陛下一旦完成大业,他们便倾囊辅佐,共建天下!”张泽远目光闪烁,崇寺青,你会对她心软,但是我不会。
万事已具备,怎可欠东风!
待张泽远走后,崇寺青放开抓住袖子的手,手心早已汗湿。
入夜,崇寺青在书房读书,夏景语去小厨房,折腾了一两个时辰,端出一碗夜宵,留下雨林在鸡飞狗跳的厨房善后。崇寺青吃过夜宵后,夏景语就顺便赖在了书房里,闹着要研磨,然后就卷起袖子,装着一副很专业的样子,研磨起来。
微黄的烛光映照到她的脸上,崇寺青微微侧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夏景语瞪着眼,无措的看着男子。
崇寺青望着她怔怔的睁着眼的表情,不禁心神一动,手中的书滑落下来,他揉了揉夏景语的头发,放缓声音,“来,坐过来。”
夏景语没动,崇寺青就一把抱住她,放在了自己腿上,让她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轻轻拍她的脑袋:“亲我。”
夏景语没有动,崇寺青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她的脸,又是一个吻,落了下来,不同于上一个轻吻,这个吻加深了许多,他轻轻撬开她的唇齿,她的舌头躲藏,笨拙的回应着。
一吻终了,崇寺青将夏景语搂在怀里,低低的问她:
“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夏景语脸埋在他的怀里道,“只要你在,我都愿意守在你的身边。”
“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崇寺青重新抱起她,放她在地上,牵住她的手,“跟着我走。”
阴影处一人,脸色难看的躲在路边,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纸,此人正是张泽远,送走了夏景语,张泽远大步向前,“王爷真是好兴致。”
他本来是来书房送情报的,不料入眼的竟然是一对恩爱男女缠绵场景,只得默默咬着牙,退到了角落里。
“皇上不知从什么地方调动了五千人员,刺青部队推测,这应该是五千精兵,王爷真的不应该有所行动么?”张泽远的目光在黑夜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思绪。
“我说了,我自有分寸。”崇寺青颓然的摆了摆手。
“可是……我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