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家做什么
杨伟斜坐在屋旁一个老大的白杨树树墩子上,抽着闷烟。血红的残阳从西边照过来,透过斑斑驳驳的树影,落到他的身上,将萧瑟的一个身影拉得老长。
分手了?他问自己。唉,分吧分吧,分了也好,于人于己都好。只是一想起这三年来和她在一起的点点阵滴,杨伟心里就忍不住地阵阵刺痛。
金钱是爱情最好的试金石。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杨伟不记得了,但他还记得自己初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嗤之以鼻?对,就是这样,现在想来,自已当时的想法确是有些幼稚到可笑。
三年的点滴相处,曾经的山盟海誓,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自以为纯真无暇的恋情在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那个女人……算了,只能说是自己傻吧,莫名其妙地做了三年缓解他人身心寂寞的填充物,到头来,徒然伤神罢了。
而今要做的便是该好好和家里人合计一下以后该怎么做了。女人跑了,工作丢了,不可能每天就这么在家里混吃等死吧?别的不说,日子长了,坐吃它是座金山也会空啊,虽说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弄得到钱,可心里多少也觉得那不是正道。总不可能到时候伸手找老头老娘拿吧?就算自己舍得下那个面子,大哥跟嫂子那边也不知道该会怎么说话了。
杨伟今年二十四岁,正是处在穿红内裤趋吉辟邪的本命年。这一年,因为顾客投诉,连带着杨伟同志也受到了牵连。尽管杨伟觉得自己挺冤的:风乍起,吹皱别人的*,关我鸟事!工程部那帮鸟人技术不行那是他们自个的事情,干嘛非要连带着害我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因为产品工艺质量问题造成大批量的返货,本来在一家专做外贸的电子厂做了三年产品技术工艺指导的杨伟现在失业了。就在八月十五举国望明月的这一天早上,杨伟被强制性地加入了失业大军地阵营,光荣地成为了一名无业人员。
而就在这个当口,那个处了三年的本该和他一起共度难关的女人,终于在爱情和面包之间作出了抉择,抛弃了爱情去追寻她的猪肉卷,傍上了一个年纪都可以做她父亲的成功人士.活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难免要放弃一点尊严,尽管她依旧深爱着他的男人,但是这种男人不会给她未来。
而杨伟自己也就彻底*,一蹶不振了,终日借酒消愁,却总是愁上加愁。终于在初冬的十二月里的某一天,买了张火车票,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的杨伟,用被子捂着头睡了两天,终于觉得老这么睡着也不是个事,便起床帮父母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就是这样,早就结婚分家出去单过的哥哥嫂嫂心里也是不舒服。毕竟,同样是一个爹妈生的俩儿子,凭什么老大就要自己负担自己,而老二却可以在家享清福?不患贫,而患不均,便是此理。
于是乎,大哥大嫂心里就不平衡了。做哥的还好一点,怎么说也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做嫂子的可不管这些,三不五时地就往这边跑,一双眼睛那是溜溜的,唯恐俩老私下里给了老二什么好东西。
到了吃完饭的时间,哥哥嫂嫂卡着点又过来了。自从杨伟这次回家之后,那小俩口便没生过锅灶,一家人又好像回到了未分家时代。
“我这回回来不打算出去了。”杨伟扒了两口,把碗放下,看着惊讶莫名的一家人,说道,“打算就在家里做些什么。”
杨宝山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叹了口气:“嗯……不出去也好。”
“家里是有个金山还是银山等你去挖啊?不出去?!说的轻巧……”说这话的是嫂子胡玉梅。胡玉梅自打嫁过来便一直对俩老喜欢老二的事耿耿于怀,加上她本身性子就火爆,听得老二打算呆家里做啃老族,公公婆婆又没提出什么意见,满腹的怨念便一下子像个被点燃的汽油桶,砰地烧了起来,“你说说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在家里能做些什么,你会做些什么?!爸妈的几个钱能给你胡混几天?!”
“去!个婊子养的就你个婆娘逼话多!再说一句老子两嘴巴掴死你!”大哥杨华铁青着个脸一把推开自己的婆娘,转过头来看着杨伟,说道,“老二,也不是我这个做哥哥地非要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成家的事了。现在结个婚也不便宜,少说也要个大几万块钱,搞不好就要破十万。”
杨华夹了一大块肉放到嘴里:“光拿到女方家去的就要四万,屋里装修,做仿瓷,吊顶,装热水器,买家具,买电器,到时候还要买金银首饰,哪样不要个大几千万把?现在爸爸妈妈给你把房子盖好就用了近十万,手里哪里还有什么钱。就算到时候我跟你嫂子出一点,亲戚朋友借一点,想办法把个钱凑够了,到时候结婚了你还是总得要还吧?”
“哥,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搞?!”杨华把正准备往嘴里扒饭的碗筷往桌上一顿,打断了杨伟的话,声音也大了起来,“知道你还要到蹲在家里玩?!”
杨伟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我又不是要到家里玩,我只是说想到这边看搞些什么。”
“你说这不是玩是什么?哪里有个什么好事还等着你是怎么了?”杨华气极反笑,“嗬嗬……现在人哪个是比你傻还是比你笨?都他吗的一个个眼睛擦得贼亮贼亮,有一点好事都恨不得要挤破脑壳,还有么好事等了你去捡钱。”
“我明天就出去访一下,看有没有鱼塘要转的。”杨伟三两口吃完,把碗往桌上一丢,“放心,我自己的事,不会拿屋里的一分钱。”
“说得轻巧……不拿爸妈地钱。什么都不算,光租金十亩一年得两千多快呢。不拿爸妈地钱你能接得到个屁地鱼塘。”嫂子胡玉梅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
“滚一边去,男人说话你个姑娘婆婆插什么嘴!吃饱了就给老子滚回去!”大哥一边站起身来把他婆娘往外赶,一边对杨伟说道,“老二,你年纪大了,我也不想再多说。反正你自己记住刚才说的话,自己的事自己做,不来找爸妈就好。”
“我自己手里又不是没钱!找他们干什么?”
“嗤……你有钱……”胡玉梅冷笑一声,“你能有几个……”
话音未落,杨伟便从牛仔裤上的屁股兜里把钱包摸了出来,往里面掏出张银行卡来丢到桌子上,说道:“这张银行卡里有四五万块钱,你要不信跟我到银行查一下就知道了。走啊……”
“好了好了……一个少说两句。”王金枝端着碗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吃个饭都扯皮拉叽,给别个听到了还不晓得是么回事呢。”
第二章 相亲门
吃过饭,再处理好个人卫生,杨伟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栋两层小楼。
因为还没有装修,水电也没接,这个两层楼目前最大的功能便是让杨伟回家了能有个困觉的地方。躺在床上,听着凄冷的夜风呜呜地刮过窗户,杨伟开始琢磨明天出去访鱼塘的事了。
湖北是个农业大省,而洪湖则有着“鱼米之乡”“千湖之市”的美誉,“清早起来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人人都说天堂美,怎比我洪湖鱼米香。”而杨伟的家,就在离洪湖不远的一个自然村。
从改革开放以来,洪湖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水产养殖,基本上农村里搞养殖的家庭占到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可以说,每家每户都有鱼塘,只是大小规模的不同罢了。杨伟家里自然也有两口,一大一小,大的作成鱼精养,小的放苗,总面积加起来也有近三十亩,要不然,别说两个儿子结婚盖房子,就是光拉扯过来一个也会要了他的老命。
早几年鱼市不景气,和其他地方一样,出门打工成了这里的流行趋势。青壮年劳力都出去了,留在家里的也是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现在的年轻人又多半在外面见过世面,谁还肯留在家里种田养鱼?于是乎,大量的农田,鱼塘都被以近乎白送的方式转让给了别人。杨伟大嫂胡玉梅说的十亩两千块钱其实就是提前给鱼塘主人交的提留,水电费之类的费用。
现在又要到年底了,基本上每户都干了鱼塘,就等太阳晒得差不多了开始清除淤泥,正是接手的好时机。而杨伟现在在心里琢磨的就是这个。
其实,他的本意是不想养鱼的,只是先前吃饭的时候他都没有想好该干啥呢,刚说准备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就被哥哥嫂子好是一通抢白,心里气愤不过便顺口说出了要去承包鱼塘搞养殖。
“伟伟……伟伟!”门外是他爸杨宝山在喊他。
其实说起这杨宝山,在周围十里八乡他也算的上是个狠人,嗯,对自己狠。家里喂着三十几亩鱼池,又在周围接了一二十亩水田,一年四季跟他婆娘两个人那是忙的屁火烟起,除了冬月份刚干了鱼塘的那几天,在公路边桥头上的几家牌场里那是等闲看不到他的人影。没办法,还有老二没成家呢,不趁着自己和老伴两个还能动的时候多发狠搞两年,把他拉扯过来,等年纪大了,那就更是难上难了。
杨伟起身从枕头边抄起手电筒,打开门把他老头老娘让了进来。“都这时候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嗯……伟伟,我跟你爸爸两个是过来看一下鱼塘的事的。”开口说话的是杨伟他妈王金枝。
“我明天出去看一下就晓得了。”杨伟缩了一下身子,冬月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的,更别提这种还没有装修过的房子,不知道从哪来的风从没封闭严实的砖头缝里透过来,清冷。
“这娃儿,快到被褥子里头去,别冻着了!”王金枝把儿子往床边一推,“明天还是叫你爸爸同你一块出去吧,也好跟别人说一些。”
“爸,妈妈,你们就到这床上坐。”杨伟三两下钻到被子里,斜靠着床档偎着,“还是我自己先去问一下吧,免得姐姐又要说话了。”
杨宝山点燃颗烟,说道:“伟伟,你也别怪你哥哥嫂嫂,他俩也是为你好。再说了,都是一家人,谁还能有个坏心啦?”
“我不是说怪他们,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生怕我到你们面前拿了多少钱似的……”杨伟说起来,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不说这个……”杨宝山咳了一声,推推他婆娘,“你说。”
“嗯……”王金枝嗯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个什么来,只是笑。
“妈——有么事你就说。”杨伟有点急了,“不要老是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好好好,我说我说。”王金枝看着儿子,说道:“你峰口的二爷打电话过来,说她们那边有个姑娘娃,比你小半岁,是个高中生。身*啊脸嘴长得都好,性格也蛮和意。”
洪湖这边和别的地方叫人不一样,王金枝所说的二爷,并不是真的就指杨伟他二爷爷,而是杨宝山的二妹妹,杨伟的二姑妈。在这里,爷基本上是指叔字辈的,爸爸叫爷,叔叔叫爷,姑妈叫爷,姨妈也叫爷,当然,伯伯还是叫伯伯的。而真正爷字辈的反倒是叫爹了,爷爷爹爹,大爷爷叫大爹,二爷爷叫二爹,就是这样。当初杨伟处的那个女孩子第一回到他家时就被这个称呼问题给弄得头昏脑胀,好长时间才理清一点头绪。
看儿子不说话,王金枝又说道:“别人先也是跟你一样,在浙江那边一个电子厂里打工,后来她家里在武汉那边搞了个加工班子,她就跟着去做衣服。到现在都做了四五年,自己也很搞得了。这姑娘娃这几年都在做衣服,也没时间去谈什么朋友,这年纪大了,总是要嫁出去的。她家里也不想把她老是留着,就托人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加工班子,也就是服装加工作坊。对于这个,杨伟倒也是知道一点的,当初要不是他老爸杨宝山拎着棍子逼着他去读高中考大学,说不得他现在也是在加工班子这个行当里讨生活了。和周围的监利石首公安几个县市一样,小孩子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后再也不肯承受学业压力的,如果家里又没有别的什么门路,那十之**都是去学裁缝了。
而所谓的加工班子,也就是由这些人组成。通常情况下,大部分都是以家为单位,俩个三个不算少,十个八个不算多。在武汉广州株洲等等这些有大型的服装批发市场的城市里租个房子,买上几台电动缝纫机车,让熟人给介绍或者干脆自己去批发市场上找几个老板,基本上就可以运营了。因为只缝不裁,准入门槛低,除了吃饭和房租水电之外又不需要别的什么成本,自然就一家接一家地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地冒出头来,在促进这些城市经济增长的同时促进了自己在银行户头里的金额的增长。
听他妈王金枝话里的意思,反正你现在同以前的那个姑娘娃搞不成了,与其像前些日子一般要死不活的,还不如干脆就让家里给你寻摸一个女孩子结婚算了。结了婚,心自然也就收起来了,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心里自然也就有了个主。
这些道理杨伟他自己也懂,其实他自己也认为,左右那边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另外找个女人安安稳稳过个下半辈子,也省得爸妈再一天到晚地替自己操心,对自己对父母都好。听他妈妈这么一说,也就没表示反对。
王金枝看着儿子有些意动,心里琢磨着可能这老二脸皮薄,害羞,就又加了一把火,说道:“反正人家女方也说了,到时候你们俩个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现在也不是封建社会了,没那么多规矩,行不行都是看你们自己,做爷姆妈的顶多就是提个建议而已。”
顿了顿,看儿子还是不作声,王金枝又说道:“说不得你看不上别人,别人也未必还看得上你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伟也只好点头:“嗯……过两天等我把池子接到手了再说吧。”
第三章 共大
大清早的杨伟便起了床,从杨宝山这边把自行车推了出来,刚骑上路没几步呢就听到他老娘赶了出来在屁股后头喊要他吃过饭了再出去不迟,说不得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刚把车子在大门口歇好,王金枝就说话了:“你个苕娃儿,这么早到哪去访?现在都没有什么事,随便哪个人都是**点钟才爬起来烧火吃饭,你现在出去怕是谁都看不到。”
“那我几点钟出去呢?”对于这一点,杨伟还真的是没有想到。
“过了十一点再说吧,到时候你到几个牌场子里去问一下就行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把这菜红子(油菜)择干净了!”
吃饭的时候,大哥跟嫂子都没过来,看样子还是因为昨晚吃饭吵架呕着气呢,杨伟也不去管他们,任他爷说了两次要他过去喊一声都没挪动一下屁股。倒是他妈看不过眼了,跑去看了一下。回来却说老大那边早就开始烧火吃饭了,她过去的时候都差不多吃完了。
吃过饭,禁不住王金枝嘴里念叨,最后还是跟他爸一块儿去了牌场。
牌场也是个新鲜事物,它是从原先的,货社(经销社)之类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一种赌场与小卖部相结合的综合体。摆个三四张电动麻将桌,顺带卖点烟酒副食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是村里人农闲了之后最常去的地方。电动桌每桌抽头子四十,用手码的抽三十,再摆上一台老虎机,一天下来,纯利润也在二百上下,一年就是六七万,刨去电费和上交派出所的娱乐费,少说也能落个四五万块钱,比喂鱼那是强的多得多。正如杨伟他哥所说的一样,现在的人都他吗的一个个眼睛擦得贼亮贼亮,有一点好事都恨不得要挤破脑壳,这么一个能舒服赚钱的行当自然是火爆的很了,几天之间,桥头上那几家小卖部全变成了牌场,碰到农闲时间,那里可是挤都挤不进去。
洪湖人好赌,那是上过焦点访谈的。前两年从市区到乡镇再到农村,到处都是拉的红艳艳的条幅,要打一场艰苦卓绝的禁赌战,严防死守不让赌博的风气冒出头来。但是忙碌了一年的农村人不干了,老子辛辛苦苦做一年事,想耍点钱乐呵乐呵一下就那么难吗?你说不让聚众赌博,那我们搞些高尚娱乐打打麻将就不行吗?再说了,楚天都市报上面都很明确地说了,容许杀家麻雀,我们这些打牌的都是一个房头的,怎么算也是一家人,凭什么武汉人打得,我就打不得?很有点和尚睡得我就睡不得似的忿忿。
于是乎,摸麻之风愈演愈烈,到了现在,人人说话张口闭口就是打牌,扎堆儿聊天就是暗杠放铳,出门做客打牌,家里来客了打牌,就连那些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放假了也是坐在一起打牌。整个风气如此,作为高尚娱乐的牌场也就在一夜之间取代了往日的村大队部,成了农村人新的活动场所。在农村人看来,这牌场的确是个没事了就可以去休闲娱乐的好去处。而现在杨伟和他老爸要去打探消息的地方就是这么一个所在。
“伟伟!……你这家伙过来了?!几时回来的?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过你了……”刚走到桥头上,就有人大声和杨伟打招呼。
“哦,刚回来两天。”杨伟扭头一看笑了,原来喊他的是从小玩到大的一个“铁”,“习娃子,你几时回来的?”
两发小就走到一边聊了起来,习娃子大名杨习,也是广大服装行业里的一员,现在这么早回来是因为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娃,打算年前结婚的。听得杨伟说想到家里做些什么,杨习问道:“你是要喂鱼呢还是搞别的啥?”
杨伟抓抓头,干笑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我自己还真搞不清楚想搞个什么东西。反正喂鱼也好,种田也行,有什么好门路我就搞什么了。”
习娃子猛的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嗯……对!你知道共大那个位置不?”
杨习所说的共大是指的原**劳动大学洪湖分校校址,就在他们村前面,却一直因为各种历史遗留原因自从八零年改制后便一直荒废至今,成了个三不管地区。对于这个地方,杨伟可是相当的熟悉。
以前他三姑姑家因为躲计划生育,就在共大呆了上十年。加上大表弟也就比杨伟小上两个月,自然杨伟小时候也是一放假了就成天地往那跑过去玩。特别是一到夏季,酸得让人尿流的青桔子,比小拇指头还要小上半个的黑黑的野葡萄,其他的什么野韭菜,马齿苋之类的那些个野菜就不说了,最让孩子们欢喜的还是等到大风暴雨过后,高高的水杉上边的鹳鸟窝被风雨给整个端了下来,满树林子地上跑的都是刚长齐毛羽的雀子,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捡到不少没破的鸟蛋,掐把野韭菜,做个韭菜蛋粑,那味道……想起来都留口水。
想到这里,杨伟就不经意地抬头朝共大那方向看了一眼,落眼光突突的一片,忍不住就疑惑了,说不得就问了一声:“共大我肯定熟悉啊……诶,那边的树怎么都没有了?”
习娃子嘿嘿一笑,说道:“我家老头子现在也为这个狗屁倒灶的事闹心着呢。正好你问到这些事上来了,这下好了,你们两厢都是瞌睡碰到枕头了……”
原来,共大自从改制以来,原学校老师早就被打散分到市里各个学校去了,自然没有人来管这边的事,而村里如果接手的话,又必须得到原学校的书面认可,可是以前的共大校长没两年就得癌症死了,其他的领导也是退休的退休,生病的生病,谁还惹这闲事?反正就是些扯皮啦叽狗屁倒灶的事。到了现在,十大几年了,共大的树也都成了材。于是乎,又开始围绕这个所有权的问题扯了起来。到后来,镇上实在是不胜骚扰,说不得正好给市里打了个申请,将那些个树都给伐了,钱全部用于修筑从他们村到镇上的那条路。而砍掉了树的那块地,自然就归村里所有了,同时出于种种原因,上面要求这块地不能分散开来,只能整体承包出去,以保证原学校土地的完整性。
于是就这样,杨习他那个做村主任的老头就郁闷了。整体承包出去?说的轻巧!那可是三四百多亩地呢!谁吃的下?现在人都是卯足了劲地往外跑,自己家的田都没人种,谁吃饱了撑着接手这么大一块地方?可是如果还是就那么任它荒着的话,镇上看着呢,能给你好果子吃?说不得村里就这事上了好几个会,都没商量个结果出来。没办法,白送人家都未必肯要,更何况是承包?
听到习娃子这么一说,杨伟也是有些心动,要是价格合适的话,承包下来也不错嘛!当下就催着杨习现在回家问一下他爸,看具体是个什么回事。
“你急个啥?!还怕那地给飞了不成?”习娃子一把拍开杨伟那只推着他的手,笑道,“不管怎么说,好容易捉到你了,先陪老子打天牌再说!打完了我一回去就跟老头子说去……”
杨宝山听得半天,也在旁边点头:“伟伟……你们两个也是好几年没看到了,就跟习娃子玩一天,晚上我去街上买点菜,顺便也把你宝平叔请过来吃饭。到时候你再问他也不迟。”
“就是就是!宝山伯说地没得错……”习娃子笑道。
第四章 革命就是请客吃饭
“我跟你说伟伟,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弄包精白沙,小心等一下好事我都给你搅黄了。”一打完牌下场,杨习就把杨伟给赖上了,“老子拼起老命拉你上桌,就是来被你拿起刀子来杀的?”
“滚!你个狗日的怎么不去死?!”杨伟一把推开死乞白赖的习娃子,笑骂道:“你自己手艺不行还赖起老子来了?一个字,没有!”
“我不管,反正你把我的钱赢了,没点表示就想拜拜屁股走人?蚂蚁子坐沙发,弹(谈)都不弹(谈)!”
“老子下面就有一根大的,雪茄。你要不要?”
“毛!你下面的玩意儿留着自己没事的时候抽去吧!”杨习抬脚作势虚踢,咬牙切齿,“老子要的是精白沙。”
“盒白沙!”杨伟一下子跳得老远,讨价还价。
“成交!”习娃子一口咬定,“老板,盒白沙一包!快快快!速度速度速度……”
也难怪习娃子要找他敲烟,今天这牌打得特邪行。一上桌没几把杨伟就开始自摸,一直自己玩自己地弄到下场,把个其他三家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五块钱的硬铳,一场牌进账将近一千二,每家四百。那家伙整的,把整个牌场里的闲人都给看得一愣一愣的,只道是高进驾临。
“这下就算你小子再想打牌怕是都找不到人敢跟你坐一桌了。”杨习把刚到手的白沙拆开,递了杨伟一根。
“那样最好。”杨伟点燃烟,狠吸了一口,从口鼻里喷出淡蓝色的烟雾,“你以为我就想这么欺负人啊?”
看着被烟雾笼罩了头部的杨伟,习娃子不由得八卦之心大起,“你该不会是从澳门回来的吧?等一下教我两招,让我也回回本。”
“好啊!等你那天把这付麻将能看一眼之后从背面全认出来,我就好好教你几招。”杨伟笑着,一脸得意地说道。
“日!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
一路扯皮啦叽地走回家,杨宝山早就把菜买了回来,现在正陪着习娃子那个做村主任的老爸东扯西拉地说些闲话。
“叔,你过来了。”杨伟赶紧走了过去打招呼,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给村主任和他爸一人发了一根。
“呵呵,有饭吃那还不跑的飞快?”杨宝平笑着,问道:“伟伟今儿打牌手气怎么样?”
是的,现在人见面第一句话不再是吃饭了没有,而是打牌手气怎么样。作为村子里的大能,杨宝平主任也不能免俗。
“还好,赢了一点。”
杨伟话音未落,杨习就在旁边叫了起来:“只赢了一点?!你们是没有看到今儿这牌邪行到了么地步,每把都是伟伟自摸啊,暗杠开花啊,四个小时都不到就卷了一千二。一屋地人都看得怕起来了!”
“哦?”杨宝平仔细地看了杨伟两眼,笑道:“小伙子还很有点本事啊。”
杨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笑道:“这叫什么本事哦?!打点小牌,就是好玩,运气好点而已,运气。”
这时,正好他妈王金枝在厨房里叫他说饭熟了,杨伟也就给主任和习娃子还有他老头又发了根烟,告个罪帮忙去厨房端菜去了。
酒过三巡,杨伟便问起了共大那块地的事情。一提起这个,杨宝平主任就是一肚子的牢骚,满腔的郁闷:“就凭你们说啊,这地要是放在前几年,那不一个个抢得打破脑壳还有鬼了!现在这世道变了,是个人就想到外面城市里去捡钱,屋里的田都送的送人荒的荒,到时候只看还要饿死好多人!”
“嗯,都不种田的话,那就只有饿死了。”杨伟点点头,有感而发:“其实我在杭州那边也看到很多,都是把屋里的田抛荒了跑出去打工的。其实除了那个别人混的好一点,大多数人一年到头也就混张嘴巴,还不如就在家里种种田实在。”
“这话说地是!”杨宝平也有同感,“看习娃子就知道了,做了这么多年衣服,从年头做到年尾就刚刚弄了个自己的零花钱,有时候恨不得还不够用。这回等他结婚了我打算就要他不出去,就到镇上跟他找个位置随便卖点东西算了,也省的老子一天到晚替他操心。呃,伟伟,你刚才问共大的事做什么?”
“我就想知道村里打算要好多钱才肯把它承包出去?”杨伟笑笑,站起身来给桌子上坐着的几个人斟酒,“我这会回来就打算不走了,就在家里种点田算了。”
杨主任吓了一跳,一口酒刚喝到嘴里好悬差点没给喷出来,盯着杨伟仔仔细细看了半天,说道:“你娃儿要搞清楚咧,那不是十亩八亩,那是近四百亩一千的田呢!光走一圈就可以把你累个半死,更别说是做事了。”
这边因为田多人少,一直以来都是用的实惠算法,一亩田算的是一千个平方,而不是别的地方的六百六。这是因为原先那些有“远见”的农村基层干部看到,如果是用一千平方米做土地单位搞承包的话,就可以少交不少公粮,可惜的是他们就算是再有“远见”也不会想到,若干年之后,国家会按亩数发给农民农业补贴,种地的农民少拿了近三分之一的补贴呢。
杨伟抬起头来看着杨宝平主任,一本正经地说道:“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不怕你说,我既然敢打这块地的主意,自然在心里也是有那么点想法的。”
杨主任看了看不露声色的杨伟,心里就琢磨着是不是这小子心里着实有底,还是这个娃儿想用这地做点别的什么不能见人的勾当?说不得当下他就问了出来:“伟伟,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老实本分。你就和叔说句实话,这么大一块地你打算用它来干啥?”
这块地用来干啥?杨伟心下不由的有些好笑,当然是种田喂鱼啊,难不成这共大的泥巴跟别的地方不同,直接就能塞嘴里吃了?呃,不对不对!敢情人家这还是不放心我呢!
“叔,你也不是别人,我爸爸妈妈还有习娃子都在旁边,我也不怕跟你交个底。我本来是想就到这附近接个鱼塘的,早晨在桥头上碰到了习娃子,一说起来就知道这共大地事了。嗯嗯,喝酒喝酒。”杨伟抬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就琢磨着想把共大这位置搞个循环养殖基地出来。”
“嗯,这个循环养殖我晓得,是不是就像苕喂猪,猪粪肥田,田里又种苕?要真的是这样的话也还马马虎虎可以搞一下。”
第五章 有点田(童年的记忆)
(白天到共大边的河里去钓鱼了,看着荒的不成样子的农场,心里颇有些无奈。难不成这被伐得光秃秃不留一颗小树苗的一片就是发展了经济的后果?谨以此章缅怀我们那些被时间流逝所逐渐忘却了的童年……)
站在曾经留下了童年的美好回忆的原共大的这片土地上,杨伟心里一片唏嘘。
记忆中的那些东西都不在了啊,高耸入云的水杉,雨过天晴时满树林到处乱跑的白鹤(鹳鸟),从不等到熟透的毛桃,酸的尿流的青青的野桔子野葡萄,咕咕叫的野鸡,没长眼睛的兔子,傻呼呼的刺猬,都没有了!一样都看不见了!
不过都不要紧,现在这些地方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
杨伟在心里发着喊,任由呜咽的冷风吹过满地枯黄的杂乱的狗尾巴草,吹过自己军绿色大衣的下摆,吹过满腹纠结成团的思绪。
按照每亩一千个平方来算,这快地将近四百亩。而将这四百亩土地拿到手,杨伟花了三万块钱,并由镇上出面,与村里签订了土地承包合同,合同期限为二十年。三万块一年,折合下来也就是一亩七十五,就这个一亩七十五都还是村里上了好几次会才得出的结果。好容易碰到个金主,开价高了怕杨伟不肯要,而白送吧,镇上领导看着呢,说不得就只有叫杨伟意思一下了,象征性地出点也好嘛。就这个结果,自然那是皆大欢喜。村里高兴的是这块鸡肋终于卖出去了,并且还能每年给村里增加点额外的收入,虽然是少了点,不过这蚊子再小它也是块肉不是?而杨伟呢,他自己究竟在乐呵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现在多想也是无益,关键问题是怎么样把这些个荒开出来。
嗯,其实这里把树都给伐了,连树根都被人刨了出来拿了回去做劈柴,开荒也就很简单了,一把火的事,野草烧干净了,泥巴自然也就露出来了。
什么,怕引起火灾?四面环着河呢!虽说冬天里河水都退得差不多了,好歹它还有一点不是?就不信这火还能烧到河对面去了!
在那个红色的年代里,为了普及科学技术革命和文化革命,建设繁荣幸福的**新时代,成为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人才,无数**劳动大学在国内遍地开花,半工半读的教育制度使得广大学生在学习知识的同时,也不忘为gc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而作为样板的存在,各处共大农场自然在各个方面都要做到让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村人挑不出刺来。从整体的规划(嗯,那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整体规划这个词)到一沟一垄的长宽高,都有严格的标准,在农业超大寨的情况下,那地弄得,每一条沟,每一垄地,每一块田,都拿皮尺子仔仔细细量过,那叫一个齐整!
不出一年,我就会让这个地方成为我自己的桃花源,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羁押和牛羊,再不是旧模样,是洪湖的南泥湾!看着面前被野火烧过而逐渐现出一二十年前地形地貌的这块土地,杨伟心里对逝去的童年的缅怀好像也被这逐渐随风蔓延的火势烧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豪情。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杨伟忍不住就想起了开国伟人的这一句教导。
嗯?杨伟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眼前这个箭一般从火海里冲出来的家伙给吸引了过去。全身是火,在满是灰烬的被火烧过的地里跑得几步,一头栽倒在地沟里不动了。
是条野狗么?杨伟走上前去,手里用来引火的棍子伸过去扒拉着看了看,从头到尾近一米多长,瘦不拉叽的,拖着条尾巴,像狗。但是杨伟可以肯定的是这玩意儿绝不是狗,最起码不是农村里常见的那种土狗。
再拿棍子翻来覆去地用力捅了几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家伙的的确确是死翘翘了,杨伟一把跳到沟里就把它弄了出来,扔到自行车后架上,骑上车子就往家里狂奔。
回到家,碰上正准备上鱼塘看看塘泥晒干了些没有的杨宝山,俩爷父子找杆称一称,好家伙,看着没肉,都还有三十五斤。
“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个啥。应该是荒狗子不是獾猪子,獾猪子长不了这么大的块头。反正就是这东西老跑到菜园子里头掰苞谷。”杨宝山一面给儿子答疑解惑,一面满屋转着寻摸蛇皮袋,“伟伟,你到后头厨房里找几个袋子出来,等一下火烧完了再到共大去捡落。这东西都是一窝一窝地,待会肯定还有被火烧死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荒狗子?杨伟很是吃了一惊。小时候哥俩夜里只要一哭,他妈王金枝就开始吓唬他们说荒狗子就在外面等着拖娃儿,哪个哭的越狠,荒狗子半夜时间就偷偷来把他拖走,先从手指头下口,吃完手指头再吃脚指头。有时候窗子外面的野猫*了叫起来就像小娃儿在哭一般,王金枝就告诉俩兄弟,这是荒狗子正在吃那些不听话的娃儿呢。到了这个时候,小哥俩就齐齐噤声,互相拿手捂住对方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露出声音让荒狗子给听到了。
想起小时候,杨伟忍不住笑着摇摇头,那时候两弟兄过的多亲热?有点什么好东西都舍不得自己先吃,一定要等到对方回来再一起分享。可是现在呢?笑容慢慢地凝结在了脸上,最后变成了纠结。虽说还远远不至于到那种“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的地步,但兄弟不和那是肯定的了。
是哥哥变了,还是我变了?是金钱冲散了那原本浓于水的血脉亲情,又或者是这该死的不断流逝的时间导致了兄弟之间感情的日渐淡漠?如果我是哥哥,现在会不会也是这个情况?
甩甩头,打断了正在不停钻着牛角尖的思绪,杨伟跑到厨房,从放农具杂物的地方拉出好几条装过化肥现在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的蛇皮袋子,拉着他爸又去了共大。
火还在烧,齐腰深的枯黄的野草被一条条橘红色的火舌舔着,不时地发出哔哔剥剥类似鞭炮爆炸时所发出的响声。被火烧过的地方,在先前捡到荒狗子的地方,又有了被烧死的两头小一点的动物。杨宝山说这和荒狗子一样也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獾猪子。
第六章 混了顿饭
果真如杨宝山所说,这些东西都是以家族的方式生存的。在这片土地上,两父子一共找到了三个不知道是荒狗子还是獾猪子扒出来的洞穴,挖开一看,里面大大小小的尸体挤做一堆,全部加起来怕不有一二十只。野火烧光了这些动物赖以生存与活动的杂草,而高温和滚滚浓烟则夺取了它们那原本就卑微而渺小的生命。
用蛇皮袋子一一装了起来,扔到自行车旁边,两爷一人扛着把铁锹开始满处寻兔子洞。
这把火从早晨一直烧到天快黑才熄了下来。偌大一块地里到处都是滚滚狼烟。风吹过,带起大片的草木燃烧过后留下的细细的灰烬。
一家人在这片地里忙活的不亦乐乎。王金枝和杨伟他哥哥嫂嫂是被杨宝山中途时忙不过来了回家叫过来的,听到老头子说有落可捡,三娘母子连衣服都没换一个就跑过来了。
冬日的太阳总是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就好像头天晚上没睡好似的,无精打采。到得下午四五点钟,就开始早退了。瞅着天慢慢地暗了下来,一家人就算心里再有些意犹未尽,也只好老老实实地收工回家。
一到家,顾不得洗一下手脸,嫂子胡玉梅就直接跑厨房里拿了几个袋子出来,寻着那看起来身子肥一点肉厚一点油多一点的就往蛇皮袋里装,说要送一点到她娘家里,让自己的爷姆妈也尝尝鲜。杨华还有些不好意思拿,被他婆娘骂了一句个婊子养的蠢货,做起事来知道要下死力气帮忙,吃起饭就端小碗。立马下手飞快,屁大点功夫就装了满满的三袋子,几个大点的荒狗子都是他给塞进去的。
看着哥嫂如此做派,杨伟摇摇头,也捡了一个半大的荒狗子子和两个灰毛兔子,用个袋子装起来,送到习娃子家里去了。
杨宝平家里正在做晚饭,见杨伟哼哼哧哧地扛着个蛇皮袋进门来,杨宝平的婆娘赶紧迎了上来,笑着问道:“这里面装的些么东西啊?看着像快要被累死一样。习娃子!你还站在旁边做什么?还不赶紧搭把手帮伟伟把袋子卸下来。顺便到孙波的小卖部里提几瓶酒回来,今天留伟伟到家里吃饭。”
“也没个什么,就是今天在共大放野火捡了几个荒狗子,看到习娃子在家里,就送了只把过来。”杨伟在习娃子的帮助下把袋子弄到厨房里,笑道。听闻习娃子他妈要留他吃饭,赶紧不迭地摆手,“不,我马上就回去。婶娘你就不要那么麻烦了。”
“想回去?谈都不谈!我告诉你,你不要有那个想法!妈,你寻这好弄一点的先炒两个,我今天跟伟伟两个喝点酒。”习娃子蹲地上把蛇皮袋解开,里面的东西都一股脑全到了出来,“呀,这东西就是荒狗子?看起来也不像能吃得下人的家伙。小时候一哭我妈妈就拿这东西吓我,搞得我还一直以为荒狗子就有好吓人呢!”
“那都还不是你死鬼外婆吓我?再说了今天要不是伟伟把这拿过来,我也搞不清楚荒狗子究竟是个么东西。”杨宝平的婆娘也是一脸的不得弗。
“我叔不在屋里呢?出去打牌去了吗?”杨伟实在是拗不过习娃子和他妈妈两个人,只好在他家水井边洗了手脸,拿个小板凳做了下来,等着杨习买酒回来了就在他家里吃饭。
杨宝平的婆娘蹲在一边剥皮,听得这话,立马就住了手,抬起头道:“你那个叔子啊,除了吃饭的时候在家,其余时间几时还看得到人?也不晓得他一天到晚在外面都搞些么事,屋里什么事他都不管的。”
正在埋怨间,杨主任回来了。一进门就被这个血哧拉呼的大东西很是吓了一跳,待得问清楚是啥物之后也是一阵感慨久仰大名。
这荒狗子还真的不愧是带了个狗字,那肉吃起来和以前所吃过的狗肉味道差不多。真要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的话,貌似这玩意比狗肉更有嚼劲,浓郁的肉香中又带着股腥膻味儿,让人忍不住就胃口大开。
饭桌上,杨宝平美滋滋地咪了口小酒,说道:“今日是沾伟伟地光,要是平时哪里还吃得到这种东西。哦对了,伟伟你那个地方准备要怎么弄,到时候习娃子反正没得事,蹲家里天天打牌还老是输钱,干脆你哪里有要帮忙的就过来喊他一声。”
“呵呵……那还要说。习娃子是跑不掉的了。来,叔子,婶娘你们也喝。习娃子!”杨伟笑着朝杨习举了下杯子,一口喝了个干净。
习娃子一边给他倒酒,一边也笑着说道:“帮忙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关键是看你小子有没有票票了,皇帝都还不差饿兵呢。”
“你放心,还把你给饿到了不成?”杨伟笑着,顿了顿,又说道:“我那边打算从明天起就开始沿着河边种一大圈狗桔子树,先把外围的防卫工作搞好,再到里面起些猪屋啊鸡屋之内地东西。这隔过年只有不到两个月了,该搞的东西都尽量地先把它搞出来。”
“这些东西光请人工都要不少钱呢。”杨宝平他婆娘感慨了一下,忍不住就开始说自己的儿子,“个婊子养的习娃子,到外面打了这么多年的工,一分钱都是没有拿回来的。你看别个伟伟,出去搞了两年,就赚了这么多钱回来……”
杨习也不甘示弱,笑道:“你这是在骂我啊?你还不是骂你自己。再说了,当时我说不肯读书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你们像伟伟地爸爸样拿起那么粗的棍子满场子赶倒打啊。老拿我和伟伟两个比,人伟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出去打工肯定是又舒服工资又高。我呢?刚刚读了个初中,根本就不能拿来比嘛!”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直是干的杯盘狼籍犹相对。
将近九点,杨伟方从习娃子家里摆脱了出来,摇摇晃晃地摸黑回自己的小楼。亏得对路况相当的熟悉,别别歪歪一路上倒是没有摔过跤,猪娃子却是下了好几窝。等到一头栽倒在自家床上,连被子都没来得急盖就开始鼾声大作,睡得不省人事。
解释:“猪娃子下了好几窝”的意思就是说醉酒呕吐了好几回。具体解释的话可以摆渡一下荆楚方言“下猪娃子”。
第七章 开工了
迷迷糊糊之中,杨伟做梦了。
在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金黄色的油菜地里,杨伟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双双脱得赤条条的摔跤玩。
女人是谁,杨伟也不知道。杨伟只知道,在明媚的阳光下,女人赤条条白净净的身子显得极为打眼。
天作被,地当床,小风吹来阵阵香。
杨伟将女人赤条条的白净净的身子压在身下,斗志昂扬的小杨伟在一片茂盛浓密的黑色丛林之中左冲右突,就是找不着那进入桃源的神*穴。
不知何时,女人在摔跤争斗中占据了上风,坐在了杨伟的身上。伸出一只手来,扶正不知所措的小光头,对准位置,白净肥硕的屁股往下一沉,杨伟便在小弟弟的突突跳动中醒了过来。
杨伟醒了过来,却没有立即起床,而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感受那份从**到灵魂的悸动与快感。
一直到内裤开始由温热变得凉飕飕湿漉漉的,杨伟才从那种状况下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找了条干净内裤,直奔屋后院子里的自压式水井。
这个时候,自来水还没有普及到农村,最起码,洪湖这边的农村里头还没有听说谁家装了自来水管的。以前都是吃河水的,这几年,大肚子血吸虫病在农村愈来愈多,于是就只好家家户户在院子里头打上一口二三十米的自压式的井,吃饭洗衣都是用这个了。而一直以来承载了农村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的河流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沦为二线,仅仅用于养殖和灌溉了。至于说吃了这个地下水容易得结石,那就没办法了,结石怎么也比肝腹水要好治的多不是?
冬夜的星空和夏季的比起来,有着明显的不同。最突出的就是天冷了,织女不到天河里玩天体浴裸泳了,而牛郎呢,也不清楚这时候早寻摸到谁家欲求不满的贵妇人床上去了,偌大一条银河,只留下几颗星星在眨着惺忪的睡眼。一轮白月亮有气无力半死不活地挂在半空,照得地上朦胧胧一片,寂寥而冷清。
摇摇因为宿醉而发疼的脑袋,压下水井的长杆把手,洗了个脸,又清理完春梦留下的到此一游的证明痕迹,杨伟却是再怎么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又开始想着明天开工的事。
果树苗,狗桔苗还没联系好,不过没关系,可以先把栽树的坑都先挖出来等开春了再说。南边靠沙嘴河的地方要挖两口鱼塘出来,再在边上建一溜鸭棚。北边则要先盖个小屋,自己平时要住在那里的,一者清静,二来也好起到防盗的作用。至于猪屋鸡屋还有沼气池,那都是必须在年前建好的了。要不然一等到翻年开春了,随便什么事都一起掺和过来,那还不要人老命?
其实对于共大的这块地,杨伟刚开始的时候所图的就是它够大,正好符合他心目中大型农场的形象,对于其它的因素,并没有太多的注意。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地是属于他的了,自然要操心起来。
左右是睡不着了,索性一翻身爬了起来,打着个手电筒找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设计他自己的桃花源。
一宿没睡,天刚蒙蒙亮,杨伟就红着眼睛打着哈欠去了共大,手里拿着昨晚通宵熬出来的草图。而他爸杨宝山已经带着上十个人早就在那等着了。
现在正是农村里闲人最多的时候,家家户户地里的事都做完了,有那么些闲不住的就开始给别人家需要帮忙的做做小工啊什么的,天亮开工天黑收工,东家招呼三餐生活,末了视劳动强度开上三十到六十不等的工钱,一个冬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一人发了支烟,杨伟开始招呼大伙开工。
农村人实在,又都是好面子的人。既然答应了过来做事,自然一个个甩开了膀子干活,别的不说,就冲着那每天的工钱,自己就不能偷懒耍滑,让东家操心,最起码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何况杨伟他家为了赶进度抢时间,开的工钱照行情来说也算得上是顶高的了。
习娃子这些天也过来下了不少死力,用他的话来说,反正一天到晚吃了饭无鸡*巴鸟事,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过来帮帮忙混几包烟抽抽。
半个月的时间,杨伟的前期工作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盖房子了。至于那个作为重中之重的沼气池,杨伟打算等哪天自己到武汉农业大学去一趟,请教一下这方面的技术。
这天晚上刚吃完饭,杨伟正陪着外面那些帮忙的人闲聊,就看见外面开始零零星星地下起了雪子子。
“雨夹雪,半个月。老话里都有的,只怕是这连着好几天都不能做事了。”帮工老刑抽着烟,看着外面落在地上打得噗噗作响的雪子子,皱着眉头说道。
“就是,只要还晴个两天都行了。现在就是沙嘴河边上的两条沟没有清出来,其他地东西都搞好了。”杨伟也是不爽。
老邢抓抓头,想了半天,猛的一拍大腿叫道:“有了!”吓了满屋人一跳。
“老邢,你这老家伙作死啊?鬼叫这么大声搞些么鬼,吓死老子了!”旁边有人笑骂道。
“去!老子说的是正经话。”老邢啐了一口,说道:“伟伟,你在那沙嘴河旁边不是要开两口池子吗?听我地没的错,你就不用去找那种推土机,反正你起那些猪屋鸡屋也要拖砖,干脆就直接到镇上窑场里找两个夹子过来,那家伙开鱼池夹土那是相当快,两天就搞好了,顺带也可以叫他把那几条沟也夹一下。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是的呀,正好这马上就是连着几天雨,都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晴起来。找夹子正合适不过了。”习娃子也在一旁点头。
村里人所谓的夹子就是挖掘机,有大爪子的那种。果真如老邢所说,要那东西做事,价钱不是一般的高,不过干起活来,速度也真不是一般的快。不到五天时间,等杨伟回来时,一大一小两口鱼塘就出现在了沙嘴河边上,几条排水沟也是夹得干干净净。
第八章 坐车去武汉
杨伟在天上开始下雪子子的第二天,就登上了去省城武汉的班车。
说起来,作为武汉的后花园,洪湖的处境很是微妙与尴尬。因为和武汉隔得近,它作为荆州辖下的一个县级市,却与荆州不管在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都没有多少联系,反倒和省会城市武汉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可以说,除了空顶了一个荆州市的名头,吃的却是武汉的饭。
车窗外,绵绵细雨夹着小冰雹下的正欢,打在朦朦胧胧一团雾状的车玻璃上扑扑做响。只听到汽车底盘啪啦一阵响,车就停在国道边,却是坏了。司机和售票员两个人在车底爬进爬出,身上手上都带着黑乎乎的油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杨伟在车上憋得尿急,烟瘾也患了,又不知道这车什么时候才能开动,说不得只好下车解开裤子对着路边的一根小树痛痛快快地一通扫射,只打得树下的泥巴都被冲了个大窝出来,好是畅快淋漓。
抖了抖,把*塞回裤裆里,跑到车门处,站在汽车门口的台阶上点着了根烟吸了起来。淡蓝色的烟雾随着冷风弥漫了整个车厢。
“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哦?!没看到车子上面写的禁止吸烟吗?”车内突然传来一把清脆的女声。
杨伟扭头朝车厢里看去,却是先前一直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娃,手打在前面一排的座椅上,站起了身子,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车上的其他人虽然没做声,却也大都投来了抗议的目光。
讪讪地笑笑,猛地又吸了一口,把个烟屁股扔到外面的水地里,杨伟带着满身的烟味儿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呵呵……不好意思,烟瘾患了。”杨伟笑着对自己那个正捂着鼻子的同坐说道。“你也是到武汉?”
杨伟这话问的很是没有水准,所以那女孩很干脆就反问了他一句:“难不成你还能坐这个车去北京?”
杨伟摸摸鼻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很无辜地说道:“我这不就是看着随便问一声吗?”
“废话!”女孩捂着口鼻,身子朝里面缩了缩,很坚决地同他拉开了距离,“你这人就不能到外面把一身的烟臭味给吹散些了再进来?我对烟味过敏……”
“德行!”杨伟很没有绅士风度地稳坐钓鱼台,一个大屁股稳若磐石不肯挪动分毫。在他心里,也许还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又或许是因为前女友的离去让他对其他的漂亮女孩有了种莫名的仇视:在这年头,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越是漂亮的女孩子,也许屁股后头早就打上了别的有钱男人的标签。
为啥?男人有钱就变坏,饱暖思*,包上个二奶三奶的那是司空见惯,甚至在某些圈子里你若身边没两个拿得出手的美女跟着,人家都不屑理你。而女人呢?女人变坏就有钱,傍大款,傍老外,不少女性圈子里甚至还有着“傍老不傍小,傍黑不傍黄”的说法。
此时他正舒服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那个刚从车底爬出来的被油污弄得污眉糟眼的司机。却是丝毫不肯理会自己旁边的那个气的咬牙切齿的美女了。
“小子,算你狠!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美女气呼呼地拎起手包站了起来,“让开,我出去!”
杨伟稍微侧了侧腿,留出一条小缝来,让那个浑圆的屁股从自己面前挤过去。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男人!没素质!想着自己到洪湖来,从市里到下面乡镇,那个不是人见到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唯恐失礼,也就只有这个家伙胆敢这样对自己。早知道这样,先前还不如干脆就叫黄秘书开车来送自己了。赵静心里发着狠,下定决心以后都不坐公共汽车了。
刚走到门口,那个非洲人一般的司机就上来了,对着满车的乘客作了个团圆偮,笑道:“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修了半天车。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啊,对不住对不住了。”
有乘客就问了:“你车修没修好,好了就马上开车。少到这里磨磨唧唧地。”
“好了好了,你们都到自己位置上做好,马上就好了。”司机从窗户里探出头去对着还在外面紧着螺丝的售票员叫了声,“个婊子养的快点搞,一车人都等着你嘞!”
“来了!莫喊!都坐好,可以开车了。”售票员加快速度紧好最后一颗螺丝,收起工具跑了过来,说道:“呃……这个姑娘娃,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去撒,还老是站在这门口搞什么啊?”最后一句却是对着赵静说的。
“我……”赵静脸顿时红到了耳后根,感觉似乎满车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就好象这车之所以还不开就是因为她站在门口的缘故。说不得只好低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挤了进去。
“嗯……还算看得过去就是……”杨伟望着那个被牛仔裤包裹着的圆润的屁股,心里想着,反映到鼻子里的却是哼地一声。
车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走,原本就坑坑洼洼地国道因为下雨的缘故,变得更加难走。
一路颠簸,加上天生对烟味的过敏,赵静终于撑不住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捂住嘴干呕了两下,一张小脸已然发白。
“算了算了……我怕你了好不好?”杨伟在一旁也坐不住了,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桔子,三两下剥开,把桔子皮凑到美女面前,“来……放到鼻子前面闻一下就好。”
终于熬到了汉口,车还没进站,杨伟就站起身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
“谢谢。”旁边传来了道谢声,虽然音量很小,但杨伟还是听了个真切。
“没事。应该是我说不好意思才对。”杨伟回过头很是尴尬地笑了笑,“没办法,烟瘾太大了。”
其实杨伟刚才在车上就想清楚了,自己一大老爷们的,无缘无故为难人家小姑娘娃,到哪也说不出理去。
第九章 农大
出得车站,叫了个的士,直奔湖北华中农业大学而去。
杨伟在家里的时候都想好了,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沼气池的问题咨询一下学校里的老师,然后顺便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各种果树苗啊小鸡仔小猪仔什么的,先预定下来等年过了就开始进苗。
“你是农学院的学生?”司机是个三四十岁的胖子,黑黑胖胖的,示意杨伟系好安全带,便开始和他闲聊起来,“今天都没去上课?”
“嗬,别胡说,我今年都二十五了,哪里还是什么学生哟!”杨伟摸摸脸,心里还是有着那么点小欢喜,“难不成我就看着那么年青?”
“嗯。是有点。我第一眼睛看到还以为是个学生伢子咧!”黑胖脸司机笑着,问道:“听你口音像是洪湖那边地,到农学院来搞什么?”
武汉人和北京人一样,都是一张大嘴侃四方。说白话,咵日白,扯野棉花,都是指的一样事——聊天,毫无目的地闲聊,纯粹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内心不时骚动的八卦心理。而其中则以出租车司机最为出众。一天到晚就呆在屁大一点的汽车空间里,心情的寂寞空虚可想而知,自然也需要和人沟通,倾诉,缓解疲劳,而上上下下乘来坐往的乘客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心理治疗医生。很不幸,杨伟现在就客串了一把医生。
车跑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最后停靠在洪山区狮子街农大大门口,杨伟付了车费,一脸大汗逃也似的下得车来。没办法,那家伙实在是太能白话了!再和他扯得一会,怕是连内裤颜色都要说出来。
到得门房咨询了一下,又填了张登记表,杨伟便往校内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江老大的为学校百年校庆所做的题词:“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努力培养农业现代化建设优秀人才。”
不得不说,这个学校真的是很大,比他原来就读的那个只怕是要大上不少。一路顺着门房所说的路线,终于到达了那个工程技术学院院部。拉住个人问了一下,直接就把他给带过去找教授了。
找的教授复姓百里,很少见的一个姓。年纪约莫在六十到七十之间,头发发白,不过人倒是很精神的。
听杨伟说明来意,百里教授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两眼,笑道:“嗯……现在的年轻人能有你这种想法的实在是太少了。建立立体化循环养殖,无污染的农业基地,这个想法好都是很好,不过……”
“不过什么?”杨伟看着四下没人,眼明手快地将几百块钱塞到百里教授的上衣口袋里,“有什么事您只管说……”
“你这是干什么?!”百里教授把手伸到口袋里掏了出来,见是几张硬铮铮的大票子,一张老脸顿时气得通红,把钱啪地一下拍在杨伟面前的桌上,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连东北话都冒出来了,道:“你这完犊子的玩意儿,给我出去!”
完了!这不是典型的自讨没趣吗?杨伟脸上堆着笑,说道:“百里教授,我只是……”
“没什么好说的!把你的钱拿上,现在就给我出去!”老头手一挥,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
……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杨伟苦笑着,对面前坐着的美女说道:“二话不说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杨伟是在学校大门口遇到赵静的,当时他正蹲在门房外面的雨搭子下面,抽着闷烟。用赵静后来回忆的话来说,那样子很造孽,而她自己又是一个心肠特软的女孩子,平时在街边见到流浪的猫猫狗狗都会捡回家去喂养,看到他一个大老爷们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特凄苦,善心大发自然就捂着鼻子上前去问一下了。
而事实上呢?女孩子的心眼通常都不会大到哪里去,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记起仇来就越是厉害,更何况两人之间的不愉快就发生在不久之前。见到杨伟一副被霜打过的摸样,忍不住藏在心里的那点小阴暗就开始作祟,自然就想上前打击一番。至于杨伟嘛,这家伙现在就缺一可以倾诉的对象,有人自己送上门来,哪还管他许多?
听得杨伟一番诉说,赵静在旁边笑得花枝招展,连晕车的后遗症都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百里教授没拿拐棍赶你出来就算是你的运气了!还想拿钱去收买他?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就是一大学教授吗,还能怎么的?”杨伟悻悻地说了句,“哎,你这人说话也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怎么就是收买了,我不过是初次见面,想和人增进一下感情嘛!”
“想增进感情你也别拿钱嘛,人百里教授家里的钱多的是,还能稀罕你这个?”赵静想了想,问道:“哦,对了。你说你现在有一个农场,想建一个循环生态养殖基地,现在是来我们学校寻找技术支持和购买种苗的,是吧?”
“嗯。”杨伟点点头,“就是这样。”
“那你那个农场有多大?我是说你想建的那个基地面积有多大?”
“按一亩六百六来算的话差不多有六百亩吧。我打算把它全部用来建这个。”杨伟实话实说。
“嗯……六百亩啊?小是小了点,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帮你做做百里老师的工作。”赵静笑的像个小狐狸,一双丹凤眼都眯了起来,话音一转,说道:“但是……我说的是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太谢谢你了!说说看是什么条件?不说一个,就是十个我也答应你!”杨伟顿时喜出望外,恨不得就要当场拉住美女的手高呼组织我终于找到你了。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耍赖就是。”赵静笑道,站起身来趾高气扬地在头前带路,“来……跟我走!”
杨伟缩头缩脑地跟在美女后头,又来到了百里教授的办公室门口。照赵静的吩咐就在门外候着,她自己先进去说和说和。
也不知道赵静究竟给那百里老头灌了些什么**汤,反正不过五六分钟的功夫,这小丫头就笑着出来了。
“怎么样?”杨伟赶紧凑上前去问道,神情忐忑。
“哼!本大美女亲自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小丫头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进去了好好说话。”
第十章 学校来人了
这一天,天上的雨终于停了,太阳也在层层云堆里露出了半个笑脸,尽管只是稍稍地和地上的人们打了个招呼又缩了回去,不过终究还是出太阳了不是?
当农大那辆绑了防滑链的宇通大巴在杨伟的指引下碾着地上的冻土开进杨家湾时,农技宣传的大喇叭引得湾子里的大人小孩都从家里跑了出来看热闹,两条黄色的瘦不拉几的土狗一前一后地随着向前行驶的汽车跑得欢快,尾巴不停地左右摇动,口里也时不时地叫唤几声,告诉大伙儿从城里来了客人。
江汉平原上,所多的是那种自然村。而在这些自然村里,按河沟或者水潭或者高台的地形所不规则分布的由十来家或者干脆就是几十户人家串联起来的原始的古老社区,叫湾。通常情况下,这些湾里居住的多是一个房头的人。而房头呢?就是说一个姓,五服以内称之为房,出了五服,那就要另立门户分出去了,又是一个房。
因为在这个村里,杨姓是最大的,自然就以杨家湾为中心了。村里的政治,文化活动大都在杨家湾举行,平时村里放放电影,开开村民大会,都在这里。日子久了,村里人也都形成了习惯,没事做了每天吃完饭就到杨家湾坐坐。打打小牌,扯扯野棉花,东家长西家短的,满足一下内心深处的那点小阴暗。
现在,杨家湾来客人了,并且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专门下乡来传播农业技术的农技人员。消息传开,打牌的推了桌子,讲白话的拎起茶杯,全部聚到杨伟的小楼门口来了。
门口已经摆了一溜桌子,如同医院的义诊活动一般。农大的老师学生都穿着白大褂,隔着张桌子给闻讯赶过来的村民们解疑答惑。
“怎么样?够意思吧?”杨伟笑着,看着给人回答完问题忙得满头大汗的赵静发笑,“*都说过,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这次到我们这里来,是不是觉得不虚此行?”
那天第二次见到百里教授,尽管人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好歹也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带队到他那里去看看,指导一下。
在农大那里呆了四天时间,和学校把订购果树苗和牲畜苗的合同都定了下来,一开年就可以随同学校的老师一起送过来。而现在来的这一批人,则是单纯过来打头站的。
这几天相处过来,让杨伟心里对赵静充满了感激。要不是人家帮忙,他杨伟怕是再到农大呆上十个四天都解决不了问题。人生地不熟的,谁爱搭理你?至于当初赵静要他答应的那个条件,其实也很简单,赵静今年都大四了,学了四年农业知识,自然就想找个和自己的专业对口的地方好好实习一下。
“还行!”赵静随手打开面前的那瓶纯净水,喝了一口,笑道:“还算你这人做事厚道,没蒙我就是。”
“好说好说。”杨伟笑着朝几个老师学生点点头,转身朝他老家的厨房走过去。“你们忙,我去看饭烧好了没有。”
到得厨房,就听到习娃子他妈大着嗓门:“伟伟他妈妈,这下你可以抬着头到处走了!伟伟这么搞一下,对他以后找媳妇娃都是个大好事……”这一回,就算是村里人在背后也没有谁还说杨宝山家的小儿子钱多人傻了,人傻能请得到农业大学里的老师专门过来进行指导?再说了,这共大农场要没个什么搞头,人学校老师吃饱了撑的眼巴巴从武汉赶过来?尽管就在农大校车没过来之前,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对杨伟搞的这个共大农村在公开半公开的场合里发表过绝不看好的言论。
对于这些,其实杨伟也知道一些,虽然没人会傻到当面和他说起这些话。但他可以从哥哥嫂嫂的话语里隐隐的听出些风来。
农村妇女也许在结婚之前做姑娘的时候会细声细气的说话,并且一说话就脸红。不过结婚后就不同了,说话不大声些,连相骂吵架都骂不赢人家。人家还以为你这人弱,老实,好欺负。所以,日子久了,也都练就了一副大嗓门,特别是在那个红色年代出生的,说话声比劳力还要大。要有得五六个妇女婆婆堆在一起讲闲话,哄笑起来连房子都要抖几下。
所以杨伟在厨房门口刚露出头来,还没开口问饭菜弄得怎么样了,就被隔壁一个婶娘的话给逼得一脸黑线,飞一般地跑了。只听到厨房里传出来一阵哄笑。没办法,几个八卦婆娘都等着要他回答那从车上和他一起下来的漂亮姑娘是不是他谈的朋友呢!
和赶过来的习娃子聊了一会,就听到他爸喊他去抬桌子板凳,准备开饭了。
把农大来的几个人安排到了桌子上坐下,又把他家里人和习娃子他爸给分别介绍了一下,两桌子人就开始喝酒。
洪湖人盖房子,有个和别处区别很大的地方。不管是小洋楼也好,瓦房子也罢,正对大门的地方都必须有一个堂屋。而这个所谓的堂屋,就是农村人用来敬奉先祖神明以及招待客人吃饭的地方。在堂屋里正对着大门靠墙的位置,家家户户都会摆上一张画桌,上面放着神龛,香坛,祖先牌位以及写着天地君亲师的红纸。
农村里喝酒讲究座位排次,讲究老幼尊卑。一张八仙桌,标标准准坐上八个人,准少不准多。最靠近画桌的那个位置,叫做上,是专门留给贵客坐的,然后顺时针方向排过来,最下面也就是上位的反手方,则是东家的座位。
作为客人,又是杨伟专门去请过来的老师,百里教授自然就坐在了第一席,和他做一条板凳的,是杨伟的舅舅,今天早上接到电话赶过来的。再往下排就是学校里的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男老师,最后是村主任杨宝平和东家杨伟,专司接菜倒酒。
至于赵静,呵呵……因为长久以来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农村里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虽然这几年随着“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也是传后人”的计划生育政策的落实有了些变化,但照着规矩,女性是没有在正桌吃饭的权利的。不过在副桌上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所以这丫头在副桌上竟然也混到了个上位。
第十一章 兄弟阖墙
屁大一会儿功夫,座次排好,酒菜上齐,在厨房帮忙的几个妇女也都端着饭碗围到了副桌边上站着,便开始由主人招呼大家喝酒吃菜。按照惯例,桌上摆了十二大碗,鸡鸭鱼*腐丸子,兔子刺猬獾猪子,外加两大碗汤。荒狗子是不能弄的,尽管只是名字里带了一个狗字,而且本身和狗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是在农村请客吃饭的正式场合,,特别是有舅爷在场的情况下,狗肉是上不得正席的,连带狗字的任何菜都不行,否则便是对贵客的极不尊重。
“农大的老师学生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我们农村来进行指导,我作为伟伟的舅舅对此表示由衷的谢意,并代表伟伟的父亲敬大家一杯。”杨伟的舅舅站起身来,一口干掉杯中酒。作为一个酒精考验的老革命,随随便便说点场面话那自然是不在话下。
见两桌人都站起身来,喝酒的喝酒,喝可乐的喝可乐,很是给自己长了面子。杨伟的舅舅顿时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语音也就高亢了起来:“现在,有请农业大学的百里教授给大家讲几句!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雷动。
百里教授站了起来,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好好,既然都点到我的名了,那我就给大家说两句?”
一大群人就都大声起哄叫道说两句,有两个小年青学生就吹起了口哨。
“其实我一开始是很不待见杨伟这个人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弄些歪门邪道。”百里教授的开场白很是吸引人,不待见人家你还巴巴地跑到人家里来?
见大家都不做声了看着自己,百里教授笑了笑:“不过呢?既然现在我能够到这里来,自然就是对他没什么芥蒂了。说句实话,现在像他这样的年青人是越来越少了,务实,诚恳,勇于开拓……”
百里教授洋洋洒洒说了大半天,从评价杨伟这个人说到他的那几亩地,从杨伟的生态循环养殖基地说到到农大的十一个分属学院再说到当今社会农业生产以后的发展走势,最后,手一挥:“听我这个老头子讲了半天,大家也都开始觉得没劲了吧?不说了!喝酒吃菜!”
轰然应诺。
两大桌子人吃的是一个个满嘴流油,特别是农大来的几个老师学生,整天都呆在车水马龙的由钢筋水泥所构造出来的大城市里,几时又曾吃过这种原汁原味的野生物种?当下知识分子的矜持都被一下子抛到了脑后,变得豪气满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话,气氛被烘托到了极致。还没等到酒席结束,便有好几个当场就给钻了桌子,醉得不省人事。
闹哄哄的一直吃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看着天光逐渐暗淡了下来,桌子上也是杯盘狼藉,还在拼命死撑的几位老饕方才散伙。
将醉倒的几位送到自己小楼的客房睡下,杨伟开始和百里教授以及赵静他们几个没喝醉的老师学生开始商量着明天的工作。到得晚上七八点,就安排好休息的地方各自去洗洗睡觉。
天刚亮起来,百里教授就把杨伟给叫了起来,带着他那群一个个都还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老师学生就要去共大进行实地考察。
“教授,等吃过早饭了再去也不迟嘛!”杨伟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拉住就要出门的百里教授,“大家都还饿着肚子呢!”
“就是!我昨天都吐得一塌糊涂,现在肚子里都空落落地没一点着落,好歹也让我囫囵吃点东西填下肚子了再说吧?!”说话的是农大的一个学生,在昨天大家做介绍的时候杨伟知道了他叫胡磊,高高瘦瘦的还有着那么一点点小帅。因为不是百里教授带的学生,所以敢这么说话。
“嗯,教授,狐狸说的不错,就让我们吃饭了再过去吧?”赵静也在一旁搭腔,“要不然就这么过去了,肚子饿不说,转不了两圈就要回来,也没什么工作效率嘛!”
“好好好,我本来是想说一日之计在于晨的,看你们都不想这么早就去农场,那就回去再睡会吧!呆会谁也不许赖床哦!”百里教授点点头,笑骂道:“一群懒虫!”
“喔也!谢谢教授!睡觉去咯!”几个学生欢喜得跳了起来,撒欢儿地跑了。
“就是耽误了你自己的事了。”百里教授看着学生跑开,回过头来,对着杨伟说道。神情颇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太惯着他们了。”
杨伟拿只手死死地挡住那张哈欠连天的大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啊——没没事,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就让他们多睡会,待会也有精神不是?”
“哈!你这小子到也挺会替他们开脱——看你那没睡醒的样,快回去补补觉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到处转转就好,也能呼吸点新鲜空气。”百里教授摆摆手,自顾自地出门向前走了,“年轻真好。不像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早晨想睡都睡不着。”
回到床上刚迷瞪了一会,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凝神一听,却好像是他嫂子胡玉梅在和人吵架。当下赶紧爬起来,走出门去。
刚走到大门口,便听到他嫂子正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地堵在他爸的那个房子前面放声大骂:“你这两个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死!杨华就不是你养的?凭什么你两个就有钱补贴小的,到了大的这边就一分钱都没有?”
他爸杨宝山正在拿个杯子刷牙,气得当场就把口杯和牙刷都砸地上了,也不管满口的牙膏沫,掉头就往屋里走:“我懒得听你这婆娘在这里缠夹不清!”
“我缠夹不清?是你们两个老不死在把我当苕!还以为老娘不晓得呢?共大那么大一块地,几万块钱呢!要不是你们暗地里给钱老二,他能搞个鸡*巴?!”
王金枝在一旁哭得稀里糊涂,口里换来换去总是那么一句:“老大,你今天就给我把这个不清白的婆娘打死了算了!”大儿子杨华就蹲在一边抽烟,就好像他婆娘骂的是别个的父母一般与他毫不相干。
杨伟一出来就见到这般情景,当下心中就突地冒出阵火来,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抓住他嫂子的头发就是正正反反劈脸几个大嘴巴子,直扇得口里鼻里当下就出了血,骂道:“老子打死你个犯浑的东西!”
杨华见自己婆娘吃亏,慌忙站起身过来帮忙,还没近身,冷不防就被杨伟斜地里一脚给踹得老远。紧接着,杨伟一把甩开胡玉梅直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杨华,顿时两兄弟便在地上扭打滚成一团。
第十二章 都没一个好东西!
两弟兄在泥地里打滚,地上还没干,翻来覆去弄得满身泥巴浆汁。待得周围的人反应过来赶忙七手八脚分开拉起来,哥俩个都变得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头上脸上全是泥点。胡玉梅依旧坐在湿地里号啕大哭,两只手在地上大腿上拼命拍打,任旁人怎么拉怎么劝就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非要老二给他个说法。
“我给你个鸡*巴说法!都是你这婊子养的自己……”杨伟怒气冲天,张口就骂。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吃了一记大耳巴子,立马现出五根鲜红的手指印来。
“就你个狗日的逼话多!”杨宝山打完老二,又朝刚站起身来的老大脸上来了一记,直打得鼻血都飙了出来,骂道:“丢人现眼个东西!老子白养了你一回!把你婆娘扯起来赶紧给老子滚!”
胡玉梅见自己男人见红了,心里作疼,气势就自弱了几分。也顾不得在地上耍赖,拿那只满是湿泥的手在血哧拉乎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抹了一把,鼻子里用力喷了一下,又溅出两点血来。当下吓得发一声喊,拉起杨华就走。
走得几步,可能是觉得到了公公的攻击范围之外,停住脚步,胡玉梅就开始说狠话了:“好!你这老不死地给老娘记好了啊,今天是你们一屋人在欺负我们两个。老娘告诉你,我娘家人也不是好惹的!等一下就要他们来收拾你几个!”
“这个犯浑的东西!看你娘家人过来是说哪个有道理?!”至于这些骂街讲狠的话,杨宝山是说不出来的,自然交给婆娘来应付了。王金枝三两把抹干眼泪,跳起脚就回了一句:“你那边几个舅爷都是懂道理的人,哪个会来陪着你不清白?!”
一场闹剧持续到上十点了才结束,引得整个湾子里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直接就让牌场里的生意少了许多。杨伟早就洗过头脸,换了衣服。带着饿得都快要晕过去的农大师生开车到镇上吃过早饭,便直奔他的农场。没办法,家里都那样了,再呆在那自己只会更尴尬。
“哇!好大!”尽管在心里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一下车大家还是很被震撼了一把。虽然知道这个地方比他们学校要小得多,但是。学校有这么大的空地留给他们发挥吗?
“杨伟,你这地方好大的!都看不到边了!”赵静在湿地里笑着叫着跳着,像个孩子,脚下带起大片的泥土也不去管它,看着杨伟说道:“嗯!我决定了!等毕业我就要到这边工作,先预定好了哦!”
胡磊在旁边搭腔:“校花同学不用等到毕业才能来哦!只要把你那勾魂夺魄的魅力拿出来半分,保证杨老板现在就会给你开工资!”都是一个学校的,平日里也是要好的朋友,和杨伟这几天交往也是相当愉快,自然就开起了玩笑。
“臭狐狸!敢拿姑奶奶开涮?!现在就扒了你这身狐狸皮!”赵静大羞,冲过去就开始撕扯。
“来啊!”胡磊在几番躲闪后,一个闪身窜到杨伟背后,拿杨老板当起了挡箭牌。“就怕你没那本事!”
话音未落,见赵静真的快要捉住自己了,当下一发力,手在杨伟的背后就推了一把,带起围观的狼群“噢”的一阵哄叫。却是杨伟忍不住向前跄了一步,正好就将冲过来的赵静给抱在了怀里。
有多久没和女孩子这么亲密接触过了?软玉在怀,闻着带着清新的*香味的头发,杨伟忍不住就将面前的女孩子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一股邪火就猛地从小腹升起并飞快的向下蔓延……
尖利的口哨在耳边响起,杨伟赶紧面红耳赤地松开手,放开做起了鸵鸟的赵静,讪讪地笑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呃……这个……这个……今天天气倒是不错,太阳晒得人身上满暖和的……”
狠狠地剜了语无伦次的杨伟一眼,一张小脸儿都红的快滴出血来的赵静出人意料地并没有再去找胡磊的麻烦,反倒是低头跑开,嘴里啐道:“都没一个好东西!”那一低头的娇柔,引得一群野狼看直了眼,流氓口哨四起。
“好了好了!都过来!”老师们看不过去了,笑着各自找回自己的学生,围到百里教授旁边。
“刚才你们都观察了半天,有什么感觉没有?”百里教授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这群年轻人,开始点名了:“郭智礼,你先说说看。对于杨伟的这块地,有些怎样的看法?”
郭智礼挠挠头,抓的雪花四溅:“嗯,首先给我的感觉啊?大!很大!”
“很好,然后呢?”百里教授一辈子教书育人,自然知道如何引导学生的思维。笑着点点头,“你接着说。”
“我就认为这么大一块地如果光用来种粮食的话,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郭智礼还真不愧于他的外号叫果子狸,灵敏,机智,受了鼓励,心里高兴了许多,连带着头脑也变得灵活了起来。看了看杨老板,郭智礼接着说道:“我就在想杨老板这边是不是可以搞一下循环养殖?我看了一下环境,前面好像是开了鱼塘的吧。在鱼塘边上建一圈鸭棚,鸭子吃小杂鱼,鱼吃鸭粪,这就形成了一个小循环。”
顿了顿,郭智礼看了看众人,见没人发表不同意见,又说道:“其实我看杨老板这边本来就是想建这样的一个农场吧?虽然我们并没有整块地都看过,但就看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些先期工程,便可以知道,这个农场里是做什么的了。”
果真是专业人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不服不行呐!杨伟不由得口里感叹道:“佩服佩服!不愧是农大的高材生!我这里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杨伟手指着前面,当先往前走去:“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就把一些基础的东西都给搞出来了。你们看,这边坑里是准备栽桃树的,那边则是要栽梨树,还有其他的比方说李树啊桔树什么的。当中那块地,则是要建鸡舍和猪屋的,然后在猪屋后面要建一个沼气池子。”
“不妥!”杨伟正说得起劲,却冷不防就被百里教授一下子给打断了话头,回过头一看,农大的众师生也是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
第十三章 凭什么!
“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吗?”杨伟有点摸头不知脑,很是茫然地看着俱是一脸怪异的众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点不妥。”百里教授皱着眉头说道:“你在中间那块地里盖猪屋是没什么问题,注意水源不被污染就好,关键是养鸡的问题。”
“养鸡?不是盖鸡屋吗?还要怎么搞?”杨伟给一下子就听糊涂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专业人士。
“这些地方听你的口气是说全部都要种果树的是吧?”百里教授却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问了两个看似和养鸡没有丝毫关系的问题:“那里告诉我,你这些果树下面的空地都是准备来做什么的?”
“哦!我知道了!”杨伟本身就不笨,在下定决心做循环养殖之前,他也是啃了不少有关这方面的专业书籍的,听到教授这么一提醒,心中马上就知道了为什么农大的这些师生都是一副怪异的表情了,敢情都是在笑话他呢!
古人说桃李不分家,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各种果树在一起混栽,可以有效地防止病虫侵害,提高果树的产量。当然,这样就并不能绝对的说没有虫害了,万一发生这样的情况,按照老办法的话,只有打药杀虫一条路。而这些农药又大多都有毒性大,残留时间长的特点,与百里教授一向提倡的绿色概念是绝对不符合的。
而现在在果园里喂鸡的话,就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冲突。鸡吃小虫子,这是天性。而鸡粪呢?典型的农家肥,又可以为果树提供足量的养分。另外,这鸡要是散养的话,成天在外面奔跑寻食,又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避免鸡瘟,啄癖等等养鸡过程中因为环境饲养密度等方面的原因所造成的危害。同时,对于提升小鸡的免疫力,抵抗力,提升鸡肉和鸡蛋的质量与口味也有相当大的帮助。
听完杨伟的分析,百里教授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笑道:“不错,能够说出这么多,看得出来你在这方面还是下过功夫的,不错!”
杨伟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其实这些道理谁都懂,就看有没有人去把他结合起来了。”
的确,农村人谁家里没喂个猪啊鸡的,都是放养。用洪湖人的话来说就是望天收。买来小猪仔小鸡娃的,除了有时候记起来了会偶尔给点吃的,平常哪个几时还有时间去管它?到得年底一看,嘿!还一个个长得肥不溜秋的。
百里教授和杨伟打了个招呼,带着他自己学院的几个人去研究沼气池的事,剩下的就是搞果树学的几个老师学生在这里和杨伟讨论果树的栽培技术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人家说,他只有听的分。在专业人员面前显摆,那不就是典型的鲁班门前抡大斧,关老爷面前耍大刀吗?
赵静也是学的果树学,似乎平时的成绩也不错。但现在她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低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就被胡磊给发现了这个情况。悄悄地走到她身边,猛地就是一声大叫:“喂!”
“啊!”赵静一下子被吓得不轻,拍着胸口道:“臭狐狸!你干嘛?!吓死我啦!”
“嘿嘿……老实交代,刚才在想什么?”这次过来的老师学生当中就赵静一个女孩子,平日里又和他们这些男生关系不错,人也颇有些豪爽,自然大家都喜欢逗她玩儿,胡磊一个跨步跳到一米开外躲开攻击,笑嘻嘻的说道:“是不是在想我们的杨老板?”
“胡说!谁想了!”赵静现在反而不动了,就站在那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脸尴尬的杨伟几眼,笑道:“去!就他那样?没车没房,没身高没长相,还没一点绅士风度。我会看得上他?狐狸,你也太小瞧本姑娘了吧?!”
这小丫头,还记着仇呢。杨伟忍不住就说了:“赵静过了啊!好歹我也是一大老爷们儿,就被你一小姑娘娃给批得什么都不是了。车我有,自行车就在家里摆着呢!看着你们人多我才没骑出来。至于房子,你昨天就在我家别墅的楼上过夜呢!身高嘛,好像不管怎么样也比你要高出一点点,还有,从小到大人家都说我长的好看,不信你问一下他们看看?还有……绅士风度是个啥?能吃还是能卖钱?凭什么你就不能看上我了?”
旁边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就又开始起哄,齐声叫道:“凭什么!凭什么!”
杨伟就在这一片哄声中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叫你个破嘴逼话多!刚才最后那句话一说出口,杨伟在心里就后悔了,没事图那个嘴巴痛快干什么?你自己就是嘴上说说,心里并没那个意思,可谁知道人家姑娘娃是怎么想?说不定还以为你喜欢上了人家呢!
“呃,赵静,我不是那个……我只是……”杨伟就急得满头大汗了,你说这张臭嘴刚才不是还蛮会扯的,怎么现在就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虽说女孩子都心眼小,但在好多时候却也会出现得比男人更大方。赵静看着杨老板那副急得团团转不知怎么好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好啦!还是个老男人呢!这点小场面都没见过,真的是太差劲了……”
“呵呵,是是……”杨伟讪讪地笑笑,回过头来看着旁边的几个家伙,扯了扯嘴角,道:“哼哼!你们几个都给我记好!晚上不喝趴几个你都不晓得喊哥哥!”
“杨老板,杨先生,杨大哥!我知道自己错了,要罚你就罚他们吧!”胡磊赶紧凑上来,一脸的谄媚,笑道:“大哥!我人小,不懂事。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好吗?”
“你说放过你?是吧?”杨伟看着不停点头做可怜状的胡磊,又看了看周围几个一脸义愤填膺的家伙,坏笑着问道:“放过吗?”
胡磊拼命点头:“放过……”
“不放过!”众人齐声怒吼,冲了过来捉住这厮就是一顿暴捶:“把这出卖*的狐狸干掉!”
欢乐的笑声,在沉寂了进二十年的**劳动大学农场上空飘荡……
第十四章 相亲啊!魔障!
腊月十八,晴。杨伟趴在他那张小床上,任太阳照在屁股上,就是懒得动。昨天下午酒喝得太多,直接就趴了,连百里教授他们农大的师生什么时候上车回去的都不知道。
过去的几天里,农大的老师学生都是下了死力,帮助杨伟把农场又给重新规划了一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也都一一地指导老邢他们那些请过来的帮工改了过来。比如说在准备种桃树的地方多挖了几个排水槽,因为桃树喜干旱,被水一淹就死了。
沼气池也弄好了,在猪舍后面。牵了管子,连带着热水器,灶台发电机都在农场里新盖的房子里弄了起来。虽然现在还没有开始养猪,没猪粪之类的东西,不过好在连续几天都是晴天,温度还有那么高,农村里又多得是稻草,扔了几捆下去,几天时间就发酵了。
沼气的味道难闻,不过因为密封度极高的原因,也就是最开始打开阀门的时候被熏了一下,然后点火烧水发电都闻不到什么太大的味道,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不过也许是心理因素吧,就是感觉烧出来的水太难喝了一点。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着开年后农大开学了便给他把种苗弄过来。心里高兴,昨天给师生们送行时就忍不住多喝了一点,然后就一直在床上睡到现在。冬天的太阳柔和温暖,透过窗户上的茶色玻璃照过来,落到被子上,带着冬天里特有的慵懒味道,让人忍不住就感到全身舒适。
杨伟现在就睡在农场里新建的房子里头。小屋虽小,不过五脏俱全。堂屋卧室厨房卫生间,一个也不少。自从搬到这边来之后,就没到他爸妈那边吃过饭了。上次和老大打了一架,两弟兄似乎一下子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见面就红脸。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都不知道要打几回了。
一泡尿憋的急,杨伟正准备起来上个厕所了接着再睡呢,堂屋们就被人敲得砰砰响,紧接着就转移阵地到他房间的窗户上来了,却是他妈王金枝:“伟伟!你还在睡啊?快起来!”
赶紧穿上衣服打开门:“妈,有事?”
“你这憨巴娃,都几点了,这时候了都还不起来?”王金枝笑着,脸上眼里掩不住的透着喜色,“快去洗个脸了过来我再和你说。”
看着小儿子一脸纳闷地进了卫生间,又想起峰口的二姑打过来的电话,王金枝就忍不住地心下欢喜。上回和杨伟说过的那个姑娘娃现在回家了,听二姑说了这边的情况,就表示可以先见上一面,互相了解一下,成不成的这个先不说。
想到这里,王金枝就忍不住地冲卫生间那边喊了一嗓子:“伟伟!记得把头发洗一洗,胡子也刮了!”
话还没说完呢,杨伟就拿着个毛巾出来了,笑道:“究竟是有么事,你说清楚一点我也好决定该怎么搞撒!不明不白地就要我搞精神点,难不成还是要我去相亲?有哪家的姑娘娃等着我啊。”
“呵呵,就是有别个姑娘在等着你呢!”王金枝笑着,都好像一下子年青了上十岁,“你二爷打电话过来了,要你到峰口去过两天。”
“到峰口去啊?”杨伟有点小不平,说道:“我没结婚,她没嫁人,凭什么就要我过去?怎么人家不到这边来?哎呀!疼!”
“你也晓得疼?我还以为你都蠢的随便什么都不晓得了!哪里有人家姑娘娃先到你家来的规矩?”王金枝气极,拎起杨伟的耳朵就骂。
“呃……不让别人看到了!丑——”杨伟挣脱不得,只好求饶:“妈!放手!我搞好了就去!”
王金枝也感觉这样有些别扭,儿子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事都要自己给他拿主意的小娃,也是该找个人来管着他了。松开手,说道:“伟伟,你也不小了,好多事也都不消我和你爸爸提醒,这回……”
“好了好了,我搞好了就到街上去剃个头,把人搞清爽一点,争取给你们带个媳妇回来。”
用沼气热水器洗了个澡,打开箱子,找了套像样点的衣服,换在身上,又刮了胡子。对着挂在墙上的圆镜比了比,感觉小伙子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这句老话确实没说错。
吃过早饭,到街上随便找了家理发店弄了下有些过长的头发,顺便按他妈妈说的买了点什么烟酒之类的东西,搭上了去峰口的班车。当天晚上就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见面的场所在那姑娘娃家里,很是有那么点三堂会审的味道,不过他杨伟见多识广,又何曾怕过这些?首先,那姑娘娃的父母家人认认真真地询问了一下情况,从学历到工作经历,从他目前的情况到对以后生活的规划,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给女儿找到一个好的归宿,问的那是一个仔细!杨伟也是一一道来,回答的结果让那家人倒也很是满意。
见杨伟只是回答自己的问题,眼光死活不肯往女儿身上瞟一眼,姑娘娃的父母笑着对视了一眼,都道是年轻人脸皮薄,第一次见面,还有点不好意思。说不得就站了起来说道:“呵呵……你们两个都是年青人,干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又不好玩的。不如出去到街上走走,加深一下了解?”
却不料,这一走就走出问题来了。杨伟这厮自己当初在感情上受到了打击,心理上便很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正常。人家姑娘娃长得倒真的是如同他二姑妈说的那样,身*又好,眉眼也生的漂亮,可恰恰就是因为长的漂亮,导致这厮的神经病又腾地一下就发作了。虽然还谨记着出门前老妈说的那些话,没作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不过近一里多长的街逛下来,这厮硬是没和人说一句话!两人一前一后,距离最少超过五米……魔障啊!
人家姑娘娃就不干了,先前不和我说话还以为你是因为人多,害羞。可现在就咱俩人了,你也还是个要死不活的鬼样,欺负人也不是这样子的。这不明显就是看不上我吗?当下眼泪就唰的流出来了,说不得就只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看着人姑娘娃哭着跑远,杨伟抬起手便朝自己脸上恨恨地打了一巴掌。现在也实在是感觉没那个脸去见二姑妈了,就在峰口街上拦了辆车,灰溜溜地回了家。
第十五章 婚前抑郁症?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过了。没办法,丢人呐!杨伟到他们镇上的时候天都还没黑,不过因为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索性就在街上的一家录像厅里呆到了半夜。寻摸着他老头老娘都应该早早地就睡下了,方才摸着夜路磕磕碰碰地回到农场里的那个小屋。
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杨伟在心里给自己提着醒。却不料刚一踏进房间,灯就亮了,却是他爷姆妈都在里头守株待兔呢。
“站住!”杨宝山的怒火便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如火山般猛的爆发了,“你现在就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伟不做声,就那么低着头站在门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只是当时在本能上对漂亮女孩子的一种戒备与排斥吧?
“好了好了,这鬼老头一天到晚就只晓得发神经!伟伟你不要管他。”王金枝一把将自己的男人推开,上前去拉住儿子的手,带到床边上坐下,再说话时,就带上了哭腔:“伟伟,告诉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了?”
“反正就是感觉不合适。”杨伟吭吭哧哧了半天,总算是憋出个屁来了。
“怎么就不合适了?!你屁话都没一个就晓得不合适了?”杨宝山又跳了起来,骂道:“个婊子养的不争气的东西!把老子的人都丢到河那边去了!”
原来,那姑娘娃受了刺激哭哭啼啼的跑了回去,,他家里人自然就不依了。你姓杨的自己既然先就不同意,为何还要到我这里来?合个就是纯粹拿我开心,耍我家姑娘玩呢。当下就跑到他二姑妈家一顿好骂,非要讨个说法。只骂得杨伟他二爷连口都不好还一下。没办法,谁叫她摊上这么个舅侄儿子,这也真的是前生的孽障。
等到别个骂完走了,杨伟他二爷就立马打电话到杨宝山那里一五一十地把这事给说了一遍,只听得杨宝山火冒三丈,恨不得当时就冲到峰口去把这不争气的家伙拿皮带狠狠地抽上一顿才好。
“出去出去!喝多了!”王金枝就把老头子往外面赶。
“妈妈,算了。”杨伟站了起来,看着双鬓已然花白的父母,“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的事,自己晓得怎么搞的。”
“你晓得搞个屁!反正我今天就跟你把话说到这里了,以后你自己有本事你结婚,没得本事你就打光棍!我们两个老东西是没得那个本领去帮你的了。”杨宝山一把拉起还坐在床边上不动的婆娘,掉头就往门口走:“你这婆娘还赖在这里讨死?!他自己都说了不要你管!”
……
过小年的这一天,杨伟早早就起床了,焚香烧纸敬过灶王爷,又在农场里放了架一万响的浏阳鞭炮。看着爆竹噼噼啪啪炸完,杨伟转身就去了习娃子家。
习娃子要结婚了。按照惯例,结婚是要大忙三天的。第一天,叫做喜猪。家里有儿子准备在年底结婚的,通常都会喂上一头大肥猪,到了喜猪这天,请来村里杀猪的家伙,放血剃毛下内脏,收拾干净了之后去尾,再从头部开始下刀,沿着背部中线破开,掏出龙骨,然后将一头猪分成两半,分别用红纸贴上。将其中的半边和由化妆品之类的东西组成的“十对”一起送到女方家里去,这就是“上头”。第二天叫血酒,就是说家里的亲戚朋友都来吃酒了,舅爷到场,证明可以结婚。至于第三天,叫做正期,把新娘子接到家里来,并在亲友的见证下完成仪式,拜堂入洞房。
还没到地方呢,就听到阵阵猪嚎。加快脚步过去,就看见村里那个壮得可以打得死老虎的杀猪佬在众人的帮助下一把将那头三百多斤的大肥猪掼到案板上,一尺多长的刀子就从喉管直接捅到心脏,转了一圈,大股的血便随着拔出的杀猪刀喷了出来,射入早就准备好的大脚盆里头。
等到嚎叫渐歇,猪血也慢慢流干。把死猪抬到一个空着的大木盆里,便有习娃子的二叔提着烧好的开水过来,浇了上去。杀猪佬掏出剃毛的专用片刀,三两下就将一面给刮了个干净,换个面,再刮。
“哦,伟伟来了?”杨宝平正在给场上帮忙的散烟,扭头见到杨伟正在边上看得高兴,便笑着打了个招呼,递根烟过去,“等一下这边搞好了,你跟习娃子一起去女方家上头。”
“这个我晓得的,习娃子好早就跟我说了。”杨伟笑着,看着杨宝平,说道:“恭喜叔子了!”
“呵呵……”杨宝平一听到这个,马上就是一脸喜色。
正说话间,杨习便从屋里出来了,顶着挺明显的两个黑眼圈:“走走走,到我房间里坐会……”
原来,这厮随着婚期临近,心里竟莫名地日益紧张了起来,昨晚就一夜没睡好。老觉得心里没着落,空落落的,都不知道怎么搞才好。
听得习娃子说完,杨伟便觉得好笑:“个狗日的,谁都这样。放心,等到正期那天就好了。”
“谁都这样?说起来你好像你这家伙有经验似的……”杨习打开床头柜,拿出两包精白沙递给杨伟,一脸的不相信,“真的是谁结婚都是这个样子?你不是骗我的吧?”
“信不信拉鸡*巴倒!老子还懒得骗你呢……不就是个什么婚前抑郁症吗?”杨伟将烟塞进裤口袋,掉头就走:“跟你这家伙说话没得劲,我先出去看杀猪佬做喜猪了……”
“伟伟!坐一下嘛!我又不是不信你……我信我信还不行吗?”杨习死死地拉住就要往门口走的发小,“你晓得我又不懂这些的。呃……你就跟我说说,到底这个婚前抑郁症是个什么东西?”
“老子真的是和你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婚前抑郁症?就是说结婚之前抑郁了!等到结婚之后就会好起来。”杨伟看着习娃子那张苦瓜样的脸,忍不住就暴笑起来,“哈哈……你个憨巴苕!别个高兴都来不及呢,你倒是……没事的,待会过去上头了之后回来睡上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