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习娃子的婚礼 上
到了九点,便要去上头了。敬过神,杨习便带着人将喜猪抬到他老爸叫过来的三轮麻木上,然后便是杨伟他们几个本房的兄弟挑着装了大米红枣花生之类的箩筐爬了上去,当然,新娘子的衣服化妆品之类的“十对”那是绝不能少的。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三轮麻木开始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进,带起一路的烟尘。
目的地并不远,就在杨伟感觉到自己的胃都要被颠出来的时候,麻木便停了。然后便是等着女方家里出来人放过鞭杨习才率先跳了下去散烟,杨伟他们几个帮闲的便开始将箩筐从车上直接挑到女方堂屋里,最后便是将喜猪在女方管事的指点下抬到厨房案板上,头朝南放好。在这个过程中也有规矩有讲究,从车上下来到女方家堂屋,所有贴着红纸的东西都绝不能落地,
东西放好,在女方家里管事的安排下吃过酒席,习娃子过去和管事商量正期那天迎亲的时间和花车的数量,杨伟他们几个帮闲就将女方早就准备好的锅碗瓢盆菜刀砧板笤帚灰斗鞋架门帘等等新人结婚后要用到的东西又搬到三轮麻木里头放好,便等着女方派他们一人两包烟然后放鞭送行。
到得第二天“血酒”,倒是没杨伟的什么事了。在家里一直睡到自然醒,爬起来洗过口脸,方才慢悠悠晃过去写了个一百块钱的礼,又混了顿酒吃,跑回农场去了。
“正期”这天,杨伟天没亮就被习娃子他爸给叫了起来,陪杨习到镇上理发。回来后便是紧接着开始坐“状元席”。
“状元席”是江汉平原上所独有的一种风俗,又称为“陪十兄弟”。新郎在发亲迎娶新娘之前,要与和他同辈的表兄弟堂兄弟以及好友一起吃上顿饭(当然,接过婚的就没资格陪席了,女孩子也不行。),证明他从此以后就由小孩变成大人了。“状元”席由两张方桌拼在一起,上面由红纸垫着。新郎在敬过神之后便首先坐在席上头的位置,接着入座的是姑舅表兄弟组成的“左丞右相”,分两边坐下,再接着的便是自家的堂兄弟和好朋友了,陪在末位。
在男方开“状元席”的同时,女方也要“陪十姊妹”,不过这边坐席吃酒的就全部都是女孩子。两边的出菜方式都差不多,第六碗上蒸丸子,唯一的区别就是男方的蒸丸子上面要插花,而女方没有,却是在盘口用染红色的萝卜雕出个凤头的模样来。而这两个席,在农村的所有红白喜事的酒席当中,规格最高。当然,来讨喜的也自然不会少。
各人刚在管事的安排下按自己的身份分别坐好,门外就响起了那种四十九响的礼炮的爆炸声,表示四季美满,幸福长久。紧接着的便是唢呐师傅拿着两个小碗过来,吹唢呐助兴的同时,在席上吃酒的各人也都在新郎杨习的带领下或五块或十块的将事先准备好的钞票分别投进传到自己面前的碗里,杨伟也投了个十块进去,换来一支精白沙。
乐师傅一走,厨房上菜的便将两个装了瓜子的小碟随着第六碗菜端了过来。这回呢,杨伟照规矩又出了十块,连颗瓜子皮都没捞到。瓜子全被在席上的几个小屁孩给分掉了。出完喜钱,众人便开始祝酒。一切都严格照着套路走,每个人该怎么说,管事的都会事先打好招呼。像粗口还有那些分啊散啊死啊之类的字眼那是绝对不能在席上出现的,包括谐音都不行。像这样一顿酒喝下来,气氛虽然不是很热烈,但局面绝对很和谐。
“来,杨习,要做大人了啊,我敬你一杯。”杨伟站起身来,看着一脸喜色心结已然消除的新郎官,举起了酒杯,“新婚快乐!”
“嘿嘿,多谢多谢。伟伟你自己也要加把劲了啊!”新郎官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哪里还有半点前天的那个苦瓜样?
喝过酒,吃完饭,便要开始发亲了。四辆小轿车加上最后面的那个小面包,在鞭炮声和乐器声的包围中朝新娘家进发。
“嘿!习娃子!感觉怎么样?”杨伟从前座回过头,看着手里捧着束花正傻呼呼不知道在笑着什么的习娃子,忍不住就想逗他一下。
“伟伟我告诉你,老子这下就成大人了,以后要喊我做杨习,晓得吧?”习娃子笑着,说道:“感觉啊?我就感觉一下就老了上十岁。”
“滚!老子日你婆婆!”杨伟笑骂道:“个婊子养的结个婚就老了?老子跟你说,等一下要是没得两条精白沙,看老子得不得让你婆婆子进房门?”
洪湖的结婚习俗和好多地方都不同,结次婚要被关两次房门,都是找新郎官来讨喜的。到女方家去迎亲的时候,就必须要和房间里面新娘子的那些亲友经过谈判,在两百到八百之间找到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价位,才能将新娘子接出来。而接到男方了,进行过结婚典礼仪式,将新人送人洞房的时候,新郎的那里同辈的亲戚好友也会在新房里把门堵上,敲上一笔。现在杨伟就是在给习娃子打预防针了,好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这么狠?!”杨习一下子就叫了起来,“一条!多的没有!”
“你就等到时候跟你婆婆子两个到门外面站一夜吧!么时候了,还是这么小气?”杨伟手一拜,不理他了。
“少一点吧?我也是穷得鸡x巴敲鼓响,哪里还有两条?”习娃子腆着脸,打起了商量,“要不,等一下你跟他们几个说说,谈判的时候把这边的房门钱压到最低,老子全部贴到你们那里?”
“成交!”杨伟一拍大腿,“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大方点,不要搞得到时候他们都来找老子扯皮。我跟你说,反正我是不肯贴半分肉本的,你自己看着办。”
刚商量好,便听到车外噼噼啪啪一阵鞭炮炸的乱响,却是到了该下车的地方了。杨伟赶紧下车,待得两个唢呐师傅走了过来,分左右站好吹完下轿曲,方才打开婚车后座的车门,手搭在车门处,将新郎官扶了出来。
第十七章 习娃子的婚礼 中
结婚的时候,按照习俗,除非是有特殊情况,一般来说婚车是不能停在别人家门口的。所以现在迎亲的车队在离女方家还有差不多近一两里路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所有迎亲人员便在鞭炮和唢呐声中一路步行来到女方家。
首先迎出来的是女方的管事,指挥一干人等将女方准备好的八套大红被褥,雨伞,新人衣物等东西搬到车里去放好,便带着捧着玫瑰的新郎官走向新娘子现在所在的那个房间。在房门处装模作样地敲得几下,就听到里面传出声来,非要新郎官掏出八百块才肯开门放人。
现在就到了杨伟他们这些帮闲的表现时间了。拥着杨习来到外面的窗户前,一众帮闲开始和里头的小姑娘们讨价还价。里头说现在随便个么东西都涨价,几百块钱拿着根本就买不到什么东西,现在她们有八个人,一人最少也要分个一百块。外面帮闲就说了,到处都在闹经济危机,大家将就点一人拿个二十块去买点棒棒糖吃就算了。双方一番唇枪舌剑,直说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方才在媒人的大声建议下达成统一共识,最后以四百元成交。外面交钱里面开门,一众帮闲齐声发喊,簇拥着杨习冲入房内,抢了新娘子便走,身后是送亲的礼炮炸的震天响。
女孩子出阁(洪湖方言,出嫁)的时候,父母是不会露面的。但是亲戚朋友都会到场送行。随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一路前行,住在路边的家家户户都会放上一架一万响浏阳鞭炮。作为回敬,女方家会扔过一包香烟,并与男方一起各放一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没有半点间隔。鞭炮的硝烟笼罩住整个队伍,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突然,前方的队伍起了骚动,整个队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杨伟他们几个心头一紧,知道是*来了,相互对视一眼,挤上前去。却见到习娃子被六七个手持棍棒的年轻小伙围着,佝偻着腰,神情很是痛苦。
“个婊子养的,找死!”杨伟一见这般情景,当下便是怒吼一声,从腰间抽出根一两尺长的镀锌自来水管,率先冲了上去。一脚踢翻一个,接着便是在那家伙肩膀上猛地拿钢管抽了一记,顿时就爬不起来了。动作干净利落,一下就镇住了场子。
看着随后跟着冲上来的几个帮闲,对方齐齐地退了几步,只留下那个倒霉鬼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嚎叫。
“习娃子,是哪个狗日的打你?”杨伟转身看着一脸是血的杨习,从裤口袋里掏出手帕,说道:“来,先把血擦一下。”
那几个家伙相互看了看,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看着杨伟笑道:“大哥,今天真的是对……”
“对你*的个*逼!”杨伟猛地一拳过去,打得那张满是笑的脸顿时就变成了一朵菊花,“跟老子跪倒!”
见那家伙似乎有还手的预兆,手中的镀锌水管便朝那厮膝盖下的胫骨来了一下,只打得对方立马翻倒在地,双手抱腿不停地哀嚎。
“都给老子跪倒!”杨习擦干脸上的血迹,一人脸上甩了一记大耳侉子,“狗东西!敢来讨老子地晦气?!”
“你有种就把老子打死!要不然的话,等今日过了,看老子不搞死你全家!”那几个家伙还是不肯跪,输人不输阵,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近两年,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平日里自然是没时间回家的,所以一到年底结婚的就特别多。这自然也就引起了一些流打鬼(小混混)的注意,所以就经常有小年青成群结伙地打迎亲队伍的主意。要个两条烟什么的,别人也就当是讨个喜,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今天这几个家伙也不知道是昨晚打麻将输了个精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开了狮子口非得要两千的过路费。杨习自然是不肯了,还没开始还价呢,就被人开了个满脸花。至于杨伟他们几个身上为什么要带钢管,也正是防了这一点,谁想就还真派上了用场。
看着这几个家伙,杨习头疼了。打吧?要万一打出个好歹来,这年都过的不安逸。不打吧?心中一口恶气又实在是难咽下去,就这么放了的话,心里确实不甘心。说不得就只好问杨伟了:“伟伟,你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屋里还等着回去呢!老在这磨着也不是个办法。你说,这些家伙究竟怎么搞?”
“怎么搞?”杨伟看着那几个家伙呵呵一笑,表情说不出的阴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带着几个帮闲就把那些家伙围起来,连推带搡放鸭子一般地往路边的河里赶,有站在河边死活不肯动的,马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接着又是一脚踹下河。连在地上打滚的那两个也没放过,被人架起来扑通一声就扔到河里去了。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几个流打鬼就在水里扑腾,大骂,看着送亲的队伍在重新响起的鞭炮声中慢慢靠近等在前面不远处的车队……
迎亲的车回去是也不能直接开到新郎官的家门口,而是先在杨习的一个大伯家门口停了下来。因为离习娃子家有差不多半里路,所以那里就成了“拦轿”的最佳选择。女方随同过来的两个兄弟被人请了过去,在新郎官的大伯家里喝茶谈事。因为接下来的“背媳妇”以及结婚典礼都是不能让这两位娘家人看见的。
车又向前开了百来米远,便被早就守候在那里的人给拦下来。待杨习下来后,一张一米见方的大红纸就舖在了车门下方。
在农村,一直都有各种与扒灰相干的桃色新闻产生,为了给做公公的打预防针,同时也是为了活跃气氛,便有了各种各样的“背媳妇”“抱媳妇”的花样。而作为新娘子呢?照规矩来说,新婚那天从上轿后一直到自己的新家,这个过程当中是绝对不能沾地的。就算在“背媳妇”的过程中中途换人,那也是必须要在脚下垫上一张红纸。
而杨习他老头杨保平主任脸上被画得红一道黑一道的,头顶带着个两尺多高的尖帽,上书“超级扒灰爹”五个大字,脖子上也挂着牌子,正被人押着在红纸前方弯下腰等着背媳妇呢!
第十八章 习娃子的婚礼 下
尽管对儿子脸上的青肿有些疑惑,但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杨保平呵呵笑着,待儿媳妇趴到自己身上,两手往后一捞,便将新姑娘给背了起来。走得两步,可能是感觉背后的人有向下滑的趋势,不由得双手托紧,往上颠了两下,引起旁边的闲人们一阵哄然大笑。
至于习娃子他妈也没闲着,和几个妯娌一起,都被人捉住双手,无一漏网地在脖子上挂了两串上面拿墨渍写了“醋”字的啤酒瓶,被押着跟在一旁游街。不时地有闲人拿着蘸了红墨水的毛笔在她们脸上画上几道,还没走几步路呢,一个个脸上就都花的别人拿笔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画了。
背媳妇时每隔五十米远换一次人,杨习的几个叔伯都很是过了一把猪八戒的瘾头。到得最后一段路时,就又换成了杨保平将新娘子一直背到喜棚前方才放了下来。随后鞭炮齐鸣,杨习便在《凤求凰》的唢呐曲中牵着新娘子从喜棚的入口进到堂屋。
堂屋里早就准备好了,两张方桌上面铺了一层红纸,边上是一溜的长板凳。在堂屋画桌上的神龛前,两根红蜡烛亮的照眼,三根小指头粗细的香在香炉里燃着,升起袅袅青烟,整个堂屋都充满了一股檀香的味道。
杨伟他们几个对视一眼,立即就有三四个按照事先的安排从堂屋后面的楼梯上钻到新房里面去了。而他自己则分开站在他前面的众人,来到画桌前的左手边站定,高声叫道:“主婚人已就位!现在请新郎新娘就位!请各位来宾就位!”
杨伟现在就充当着主婚人的角色,负责主持今天的婚礼。和城市里结婚的时候请来的那种结婚司仪不同,洪湖农村里的主婚人通常都是由新郎官的好朋友来充当的,同时也抢了证婚人的饭碗。
见两位新人已经在他旁边站好,各位亲朋也都就位,杨伟手往上一抬:“大家安静!现在进行新婚典礼第一项新人酬神!鸣炮奏乐!”外面就马上有人接着叫鸣炮奏乐,外面顿时礼炮共唢呐齐鸣。
杨习和他老婆就在管事的带领下点燃黄表,冲画桌上的“天地君亲师”的红纸鞠了三鞠躬,回过头来对着主婚人也是三鞠躬。
对于这个礼,杨伟倒是敢受的。点点头,看着贴在墙上用红纸黑字写的《新婚典礼仪式》,念道:“新婚典礼第二项请亲友代表致贺词!”在农村,请客吃酒,舅爷是最受尊敬的,这与其本身的社会地位无关,单纯就是出于对母亲的尊重。在这种场合下,这个所谓的亲友代表,自然就非新郎官的几个舅舅莫属了。
推推搡搡一番,最后还是杨习的大舅伯站了出来。对着一对新人首先是道祝福,然后就开始说希望,最后便是对新娘子的一番告诫。很经典的套路,不过还是引起了阵阵笑声。
第三项是主婚人宣读结婚证书,证明这对新人的结合是由法律承认和保护的。随后是交换结婚礼物,并由新人向证婚人献礼一条金白沙。
将烟在画桌上放好,并将两本结婚证叫还给管事。杨伟开始照着套路念第四项新郎新娘谈诉恋爱经过。一念完这个,一屋人便哄地笑了起来。见两位新人都扭扭捏捏不说话,杨伟便开口了:“杨习!你就说一下你是怎么把她肖晓燕给骗到手的,也好让我们这些年轻人跟着学习学习。”在刚才宣读结婚证的时候,杨伟知道了新娘子叫肖晓燕。
“对啊!你就说一下嘛!”几个小屁娃儿看戏不怕台高,还未等杨伟话音落地,便一起叫了起来:“习哥,你看我们几个还在打光棍呢!”
“呵呵,杨习不肯说,那要新娘子谈一下?”杨伟呵呵笑着,一脸促狭地看着新娘子:“大家要不要听?!”
“要!”底下一阵大叫。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看着大家的反应,杨习心里也是发麻,哪个晓得这家伙等一下会问出么些让人难堪的话来?忍不住就英勇了一把,说道:“我们两个人属于那种父母介绍,然后自由恋爱的那种。回答完毕,可以进行下一项了。”
“就这样?那我再问一下,谈了这么长时间,拉过手没得?”杨伟脸上的促狭越发浓了起来:“不要看我,我不晓得地。你们两个要看着前头的这么多人,也不肖说话,点头摇头就好了。”
杨习点头。
“亲过嘴没得?”
杨习点头。
“开过房没得?”
杨习点头,猛然间反应过来,又是拼命摇头:“有!有地事!”
杨伟却不管他了,看着正在拼命起哄的众人,笑道:“结婚的都学着点!以后就要这么搞!”
“好好好,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你们也是拿了驾照的人了,好多事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不要紧了。”最后,见两位新人脸上俱是通红一片,杨伟也是见好就收,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大声叫道:“现在宣读结婚典礼第五项——新郎新娘谈结婚后的打算!”
两位新人虽然以前都没结过婚,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到过猪跑吗?在最初的尴尬过后,对于这个问题,倒也是侃侃而谈。从婚后的工作打算到孝敬父母,都一一表了决心。却不料杨伟一句话又让两人刚正常了一点的脸上腾地布满红云。
“嗯嗯,你们说的都很好。但是我想在座的各位亲朋好友最希望听到的,恐怕还是你们的生育计划了。怎么样?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个态,看打算到什么时候请我们来吃红蛋?”在这里,小孩满月请客的时候,东家会给每个来吃酒的客人包上几个壳上染了红色的煮鸡蛋当做礼物带走。
吭吭哧哧的,杨习便只好硬着头皮说了:“这个我们还没做打算,不过会尽快的给你们消息的。”
“这样说也可以的嘛!大家都希望能尽快地办好这件事。”杨伟笑着点点头,拔高了音调:“第六项新郎新娘合吃幸福糖!”
大家都知道,这个就是今天整个典礼上的**部分了,一个个便如打了鸡血般地兴奋了起来。看着杨伟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老大一块水果糖,用根线在中间拴住,拿个小棍儿系上,吊在两人中间不停地晃悠:“来吧!把这颗幸福糖吃完你们就可以入洞房了!”
一对新人便在众人的笑声中为了一颗糖相互磕磕碰碰,每次当拿糖快要被咬到的时候,杨伟便将那棍儿往上一提,毫无疑问两张嘴就亲在了一起。吃幸福糖也是这边婚礼上的保留节目,在捉弄新人的同时,也有一种激励两位新人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互相帮助相濡以沫的意思。只有二人同心协力,才能吃上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糖。到最后,杨习趁杨伟一个疏忽,猛地跳起来一口就将那糖果咬住,低头和新娘子一人一半吃掉。
趁着现在气氛已经达到最高点,杨伟一把接过管事递过来的两大包喜糖塞到这对新人手里:“有请新郎新娘分发喜糖!祝大家以后的生活幸福安康!同时也要祝愿这对新人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在满天的喜糖如雨般落下的同时,婚礼已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杨伟高声叫道:“鸣炮奏乐——新郎新娘入洞房!”
第十九章 改进!生态养殖
一大群人簇拥着将新郎新娘送上楼,杨伟把他自己的那条烟在胳肢窝里夹好,刚准备也跟在屁股后头上去看看那几个家伙在上头怎么敲习娃子的竹杠,却被自家一个叔子赶过来给信说农大的百里教授正在他家农场里等着呢。说不得只好给管事的打个招呼,出门就往农场赶。
原来,那百里教授回到学校后人也没闲着,心里记着这边的事,又重新找了一下国内外有关生态养殖的资料,谁知道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出了些问题。和国外的一些生态基地比起来,杨伟的那个农场还真的是处在原始社会。按照原先做的设计,并没有最大范围地利用资源,占地量大不说,成本高浪费大也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想到这里,百里教授就在家里坐不住了,考虑到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不去管今天都已经是腊月二十六,直接就赶到了杨伟这里。
杨伟一过去就看到百里教授正站在那两口刚挖出来没几天的池塘旁边不知道想些什么,赶紧先打了个招呼:“教授,您今天怎么来了?快到家里坐,我去炒几个菜。”
“这些东西还好用吧?”百里教授看着正在厨房里忙个不停的杨伟,笑着问道:“有什么问题就早和学校里说一下,我们也好做改进。等到技术正在成熟了,到时候看看,农村里家家户户都用沼气,一年下来那得节约多少资源?”
“那倒也是,只要看着我这边用这个用得好,省钱省力还方便,大家自然就会考虑到这上面去的。说实话,当初我接下这个农场的时候还真的是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只是想着反正就不能在家里吃干饭。只是后来我找这方面的资料,然后看看周围的养殖户还是用的最原始的方法,双方一对比之后我就想着找你们学校了。拿我这里先做个试点,有什么先进的技术都弄过来,让大家看看,原来田是可以这么种的,鱼是可以这么养的,钱也是可以这么赚的。”
杨伟将手中的炒锅端了起来,把菜装进盘子后又说道:“像这样时间一长,大家自然就会过来照着学习,并且还很有可能在原技术的基础上加以改进,找出真正适合自己的方法。”
百里教授一拍手,看着杨伟笑道:“对!就是这样!小杨,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现在像你这样肯干事干实事的年轻人那是越来越少了。只要你好好干,在农村照样也会干出番大事业来。”
“教授过奖了。”杨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将锅洗刷干净,开始炒肉:“不过我相信,在农村里只要有技术,有信息,种田也照样是可以发家致富的。”
“对啊!现在据说国家对农村里面大范围抛荒的问题也很是注意,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相关的惠农措施出台的。像小杨你这样的大农场,到时候怕是光吃优惠都能撑死你呢!”百里教授笑道。
片刻间,饭菜就都弄好了。像杨伟这样的农村年轻人,又有谁不会做饭的?更何况以前和那个女孩子三年的同居生涯,早就将他锻炼的厨艺高超,最不济随便弄些小菜还是能够色香味俱全的。
“教授,喝点我们这边特产的莲子酒,对人有好处的。”给百里教授倒了杯低度的野莲酒,自己也满上,“来,喝酒。”
“嗯,这个不错!味醇,又略微带着点莲子的苦味,是家酿的吧?市面上都见不到。”百里教授看着在杯中略带黄色的酒液里载沉载浮的几颗莲子,脸上也带上了莫名的唏嘘:“我还是*的时候在洪湖这边喝过这种东西,一晃都好多年了。”
“教授以前在洪湖呆过?”杨伟心中的八卦之火顿时燃烧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在洪湖这边,不过是在小港农场,离共大还有二十多里地呢!”。喝了口酒,百里教授又说道:“唉!等到前两年我再去那边时,尽管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觉得变化大得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至于以前的那些朋友,一个个也都不知道音讯了。”
小港农场那边杨伟倒是去过几回和共大不同,那边现在要强得多,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规模化的养殖基地。虽和他们镇只隔着一条东荆河,却是直接属荆州地区管理的。
见杨伟张口想说些什么,教授抬起手来,端着杯子道:“不说这个了!今天我过来,主要还是对先前的规划有些看法,另外也希望你在把年过了之后能尽早地做些措施。”
“哦?怎么了?”终于说道正事上了,杨伟也立即就打起了精神。坐正身子看着百里教授,问道:“您说说看是那些方面出了问题?我把年一过就去弄。”
至于现在,就算想干那也是找不到人的。马上就过年了,谁还有心思去给你帮忙做这个?
“惭愧啊!一大帮老师学生在这呆了好几天,就弄出这么个东西来,说出去都让人笑话。”百里教授不说问题在哪,倒是先做了检讨。
看着教授一年的愧色,杨伟现在是急得一头的汗:“教授,您就照实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别光是在这里吓我。”
叹了口气,百里教授至于把他的看法说了出来。原本给杨伟设计的是这么一条路:地里种果树,树下喂鸡,鸡粪肥树。池塘喂鱼,塘边养鸭,鸭吃小鱼,鱼吃鸭粪。这么算下来的话,就有养猪的饲料要买,养鱼的草要种。
但是现在,通过百里教授这些天的不停研究资料,并讨教其他农业学校的老师,提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果树下养鸡,种红薯南瓜之类的作物喂猪,猪粪发酵产出沼气,沼气渣用来喂蚯蚓以及肥田。至于池塘的话,就可以养些比如黄鳝螃蟹之类高经济价值的水产品。而蚯蚓作为优良的蛋白质饲料和食品,可以用来喂养农场内一切能活动的生物。像这样下来的话,就可以真真的做到循环养殖,生产成本以及劳动力的支出都会大大减少。
“所以,你开年之后最紧要的便是做网箱。同时,这些果树的株距也要适当的加大一点,到时候了好种些喂鸡养猪的青饲料。”教授一口气说完,看着杨伟笑道:“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来,喝酒!”
“喝!”杨伟认真听完,心里也有了个数。像这样改一下的话,其实并不是很麻烦,相反的等到时候真正做起来,反倒比现在这样要轻松舒服的多。同时,成本减少了,经济效益也会大大增加。想到这,心里就不由得对百里教授生出感激与敬佩。举起手中的酒杯道:“谢谢教授了,我敬你一杯。”
千万感激,尽在一饮而尽中。
第二十章 过年
转眼间一年已然到了尽头,大年三十了。
每年临近岁末,都免不了会下上一场雨。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从早上七八点钟开始,密密绵绵的细雨便在农家人的鞭炮声中随风落了下来。连晴了上十天的好天气一去不复返,前几天干得扬的起灰尘的农场土地也在这细雨中渐渐湿透,起了泥泞。杨伟拿了条板凳坐在堂屋里,看着外面的雨雾发呆。昨晚他妈妈王金枝过来了,好说歹说告诉他今天一定要过去吃团圆饭。
在农村里,过年一起吃团圆饭,这是千百年来留下来的传统。在三十这天,家家户户的婆娘从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不停地忙活,杀鸡刾鱼,洗藕做丸子,力求做到丰盛之极。男人呢,收拾屋里积了一年的灰尘和蜘蛛网,清理画桌上面神龛里的香坛,当然,门口的对联那是肯定要贴一副的。小孩子?过年的时候最开心的当然还是小孩子了,手里拿着可以连发bb弹的塑料气枪,荷包里装满了那种用力在地上一摔就可以爆炸的鞭炮,呼着喊着满湾子地乱转。
洪湖这边的团圆饭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太相同,兄弟之间只要分家了,那是每家都要做饭的。有的家里弟兄多的,那饭就从早上便开始排起,吃完这家吃那家,一天下来反倒是饭没吃一口,光喝酒吃菜了。吃饭之前也有讲究,在画桌前点上七柱香,烧过黄表之后家里男丁便过来作揖磕头,请求祖宗保佑。在这种情况下,女人是没资格敬祖的,只能远远地躲在一旁观看。敬过神,家里年纪最大的男孩便从香坛里抽出四支香,转身走出大门。一众男丁紧跟在后头鱼贯而出,看他将手里的香在门前的河边斜插好三根,又一一作揖。最后便用剩下的那支香点燃鞭炮,在爆炸完之后将这根香插在大门旁边。随后便是关上大门,开始吃饭了。
在吃饭的时候,大门时一定要关上的,据说这样就可以将财神爷留在家里,待到一顿饭吃完后打开大门,因为财神爷已经在家里吃过饭了,便不会再去别家。
杨伟到他爸家里去时,饭菜都已经弄好了,就等着人过来,他爸杨宝山到杨华家去叫人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就算是父子兄弟在这一年里有再大的怨气,那也得在一块吃个饭团个年,不让这怨气留到新的一年里去。
杨伟和她老娘说着话,等得一会,杨宝山便进了门,紧接着的是嫂子胡玉梅,看了看杨伟,一屁股就坐在了桌子边。最后进来的是大哥杨华,他在门外扭扭捏捏地站了半天,禁不住被老娘一把就拖到屋里了。
“来,老大跟伟伟两个先过来敬神。”杨宝山点燃一沓黄表,看着烧过的灰烬在地上旋转,带头作揖,嘴里念念有词:“祖先保佑。保佑老大早生贵子,家庭和睦。保佑老二早些成家,也让我和他妈妈早些了了这心愿。”
一家人吃过饭,见外面天光还亮,杨宝山便将两个儿子叫到房里说话,胡玉梅也不做声不作气地留了下来,帮婆婆收拾碗筷。
“老大,这一年都要过去了,你们明年都有没个打算的?”仨爷父子进去房里,各自找个板凳坐好,杨宝山便开始发问了。
“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就是出去给人打工也搞不到么钱,还给别人管,受些冤枉气划不来。不如就在屋里种点田喂下鱼还好点。”杨华掏出烟,给他爸和杨伟一人发了一支,自己也点上,“再说了,就玉梅那个脾气,到哪里能跟别人搞得好?”
本来上半年杨华两口子也在株洲那边给人做衣服,累是累了点,可不管怎么说工资还是在那摆着的。他婆娘倒好,三天两头的就为了屁大点事跟人扯皮吵架,先是和工友吵,后来就找上了老板。一场架打下来,两口子便结了工钱灰溜溜地跑回来。没办法,动静闹得太大,在那边的洪湖人都知道他两个不好缠,谁还敢请他们做事?
“像这样也不是不行。俩个人在家里吃点亏下点力,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杨宝山站起身从床上的褥子下掏出个报纸包着的砖头样的物事,打了开来,却是一扎扎捆好的钱。拿起一扎递给老大,道:“这有一万块钱,算是给你和玉梅的一点贴补吧。”
见大儿子张口想说什么,杨宝山摆摆手,将剩下的几万块钱连同外面的报纸全递给杨伟:“老大当时结婚连带起房子总共是用了九万多块钱,这个你们两弟兄也都清楚。现在伟伟的屋也起好了,就剩下找个人结婚,所以这还有四万块钱我就全给他了,老大你们两个都包涵一点。唉!这两年,我跟你们妈妈的年纪都大了,闹不动了。”
两个儿子都不做声了。看着一脸落寞的父亲,杨伟只觉得嗓子里好似有千百根钢针在扎,想说话,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父母一辈子都在为儿女着想,用句很贴切的话来说:连命都是儿子姑娘的。小时候端屎把尿,大些了又要去供儿女上学,等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纪,还是操不完的心。而他们自己呢,好吃的自己都没吃过,好玩的自己都没玩过,就算是自己准备养老的钱,也会毫不犹豫就拿出来,就为了给小儿子说个媳妇。就算这样,还要考虑到一碗水端平,不能让大儿子觉得自己吃亏了。
“呵呵,放心,我们两个老的这两年就算是再做不动,供应个生活,平时吃酒写个情钱,这还是能做到的。”看两个儿子都是一副要哭的模样,杨宝山笑着,眼角却有浊泪滑下:“好了,今天三十,你们两个都出去打牌吧。要不然等晚些了电动麻将机想抢都抢不到了。”
拿起钱走出门去,外面的雨依旧绵绵地随风飘下来,不大,却让人的心里感到有些莫名的憋闷。伞下的衣服早就沾满了雾气,凉凉的带着潮意。杨伟现在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为父亲,也为了自己。张了张嘴,却只是发出几声干嚎。
第二十一章“叫魂”
正月初一。
一晚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直到转钟三四点了才总算是闭着眼迷瞪了一会,却不到天亮就被到处炸响的鞭炮声给震醒,再怎么都睡不着了。
好容易等到窗外天光逐渐亮起,看看床头柜上面的闹钟,已是早晨七点。当下起床,一番洗漱之后,打着伞就到他爸那边去了。
吃过早饭,杨宝山便拿着鞭炮、黄表、“包袱”、香等物带着两个儿子出门了。按照传统,今天要到祖先的碑前“叫魂”。“叫魂”也是洪湖人所独有的一种春节祭祀祖先的方式,通过在祖先的坟前燃放鞭炮焚烧纸钱来告祭先人,并借此来祈祷祖先有灵保佑合家幸福安康。和种种农村里其他的规矩一样,因为一直以来重男轻女的思想及其严重,所以在“叫魂”的时候前去祭拜的都是家里的男丁,女性是绝对不允许接近这些场合的。
而“包袱”则是用白纸将买来的冥钞按大小包起来,正面写好诸如逢某某吉日孝子孝孙某某奉寄大钞若干给某某在地府花用之类的话语,反面则是老大一个“封”字,希望自己的先人在地府内也能够享尽富贵,不至于手中无钱被小鬼欺辱。一路上到处尽是农村人“叫魂”时鞭炮的爆炸声,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随风飘来阵阵硝烟。
到得半路上,寻到一个稻草垛,杨伟和大哥便在杨宝山的吩咐下一人拉了一捆干点的稻草,准备到“叫魂”的时候好烧“包袱”。
到得自家房头的祖坟群,因为天上下雨,时间又早了一些,偌大一块坟地上只站着他们父子三人。这里的四周用围墙打了起来,里面住着杨家湾的历代先人。杨宝山将手中的东西放到祖坟群中间建起的一个小凉亭当中的小桌上,拿起一大把香用干草点燃,便分发给两个儿子要他们在坟堆上顺着一一插过去。同时,他自己也没闲着,在围墙外一颗光溜溜不留一片叶子过冬的柞树上折了十几根小树枝,每根上面穿上两张对折叠起的黄表,并在这些坟堆正顶上每个插上一支,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祖先保佑。杨伟他们两兄弟早就做完了,站在凉亭里看着父亲弯着腰在坟堆里忙活。
雨小了些,微弱的北风沿着地皮细簌簌吹着,带着儿孙对先人的思念。小时候的杨伟每次大年初一跟着父亲来这里“叫魂”的时候,总是莫名的想笑,他认为这是一种愚昧和迷信。但是现在,看着父亲满头的白发在风中飘摇,忍不住鼻子就是一酸,也许再过不了多少年,这里也会有父亲的一个位置吧?到时候,自己也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像这样在每个大年初一过来“叫魂”吧?杨伟明白了,这是一个礼行,一个千百年来身传言教的必须遵循的有亲情意味的礼行。
人说人死如灯灭,又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与其等死后怀恋,还不如现在就趁着亲人活着的时候多尽孝道,以免到时徒增伤悲。在鞭炮响起的时候,杨伟暗自下了决心,自己一定要赚钱,一定要有钱,一定要让父母安享晚年。
放过“招魂炮”,杨宝山便将稻草扯开,扑在专门用来焚烧这些东西的一口大铁锅子里,将“包袱”一个个在草上铺开,摆出一个扇形。扯开嗓子叫道:“小鬼让道!杨氏先人过来收钱了!”
叫完便点燃手中的黄表,沿着大铁锅用黄表将稻草点了一圈。看着“包袱”被两大捆稻草慢慢烧着,烧透,最后和着稻草燃烧过后的灰烬被风带起一个大大的龙卷,杨宝山说那是祖先从下面上来了,正在捡钱呢!
“好吧!我们就不打扰他们了。”杨宝山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带着兄弟二人又朝那个龙卷作了几个揖就转身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习娃子,他也是跟着他老爸来“叫魂”的。隔着老远见到了就举手打招呼:“宝山伯,新年好!华哥新年好!伟伟新年好!”
“呵呵,杨习做大人了,说话跟原先都不同了啊!”杨宝山笑着对习娃子点点头,看着杨保平主任,“财发好啊!”
“好好好,好的很呐!昨天一上桌就赢了千把块呢!”杨主任一提起这个,上下眼皮都眯到一块去了,“这不,急急吼吼跑过来‘叫魂’了又要去呢!”
“那要多赢一点才行啦!”杨伟笑着,转过身问习娃子:“杨习你呢?”
杨习一张脸顿时就成了苦瓜,道:“败了一点点。不过不要紧,等一下就过去回本呢!”
杨伟本来想说水里赶团鱼越赶越深,可是一想起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这些不吉利的话不能说,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那倒是,你现在刚结婚,火气大得很呢!”
“嘿嘿……我昨晚告诉那几个家伙你打牌技术蛮好,一个个都说我在吹牛b,要不等一下跟我一起到桥头去玩玩?”可能是昨晚的确输得太惨太憋屈,一口气出不来。习娃子一脸谄媚,眼巴巴地看着杨伟:“我输一点没关系,关键是把那几个狗日的一个个都给我收拾一边就好。”
见杨伟没什么反应,习娃子说不得就只好出撒手锏了:“反正你蹲在家里也没事做,电视又不好看,还不如到牌场去转转,赚点小钱花花也是好的嘛!要不,只要过去我就给你派两包中华?”
“一条!还有,等一下你就不要打了,就在我后面站着。”杨伟开始讨价还价:“答应我就去,不答应那就免谈!”
“我全身上下就两包,还是找老头子剥削出来的,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至于你让我不上场那就不上场好了,还替我节约一大笔呢,你以为我就蛮喜欢和你坐一个桌子上啊?”现在的情况是只要能把昨天的气给出了,就算是十天不打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发小三言两语间便把今天的日程安排好了,约好等习娃子“叫魂”回来,两人便一起到桥头的牌场去。
第二十二章 上九日
毫无疑问的,主角的运气总是好到无以复加。一上桌来杨伟又是大杀四方,打得几个对手一点脾气都没有。他自己都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倒是那个站在他后面看牌的习娃子不停的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坐着一位高进级的人物,一口恶气早就不知道出到哪儿去了。等到终于有人输干荷包推牌不打,看看时间,才是下午三点不到。
“老板,拿三包玉溪!”杨伟从面前赢过来的那一大摞钱中抽出一张来,递给刚看完赌神大战正准备走开的牌场老板,“给他们仨一人派一包。”
“哈!伟伟,你这家伙究竟是个么回事?以前打牌都是个活水货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狠了?”和他打牌的三个人也都是一个村的年轻小伙,虽然算不上说关系很铁,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自然对他的底细了解一些。
“呵呵,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的。运气运气。”杨伟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派着香烟,“今日不好意思啊,有时间都到我那去喝酒。”
……
接下来的几天,杨伟就过得很是无聊了,最起码在习娃子看来那是很无趣的。大年初二这边有走“丈母娘”的传统,习娃子大清早就骑着他那辆宗申125载着老婆过去了,杨伟倒是也想去走走呢,可哪儿有他的丈母娘?习娃子又不在家,说不得就只好每天上午出去拜拜年,下午回来便抱着几本养鸡养猪的专业书籍在他的农场小屋里看得昏天黑地晕头晕脑。
清闲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九。
“上九日”这天,杨伟起了个大早。将昨天从桥头上买来的鞭炮在门口一字摆开,焚香烧纸拜过四方土地,便点燃了引线。噼里啪啦一阵响,证明农场开始在新的一年里正式开工了。
杨伟想的很清楚,既然做好了准备留在农村,那便一切都按照农村里的方式来。现在科技昌明,谁都知道世上并没有神仙鬼怪,但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地遵循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统。“上九日”开工,家家户户都要燃放鞭炮,焚香祭天,以求老天保佑,今天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他自己的这个农场自然也不能免俗。
放完鞭炮不久,老邢他们就过来了。按照年前百里教授和他说的那些,让老邢他们重新将果树的株距重新排列,杨伟自己就跑到镇上去了。
初九的街面上人头攒动,和前几天的寂寥冷清形成鲜明对比。卖东西的买东西的,打工出门的跟着过去送行的,还有闲着没事上街瞎逛的,把个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塞得满满当当,再加上一些像杨伟这样推骑着自行车摩托车的家伙,整条街上便挤都挤不动了。
杨伟满头大汗的推着车子,在人群里慢慢向前蠕动。也不知道是小偷扒了包还是走路踩了脚,又或者是漂亮姑娘娃被人把屁股拍了一把,反正前面几个人突然间大打出手,顿时就闹做一团。周围几个无关人等便莫名地受了无辜之祸池鱼之灾。然后动静就越来越大,打人的,被打了还手的,骂人的,被骂了还口的,还有闻讯前来帮忙的,暗地里打太平拳的,反正就是乱作了一团。再加上前面身单力薄打输了的想跑,后面看热闹的闲人又一窝蜂地往那挤,街上那叫一个兵荒马乱,只听得哭爹喊娘声一片。现在这个样子,杨伟也就不急着走了,反正想走也走不动。点燃根烟,将自行车支架往地上一放,索性斜靠在车上就看起热闹来。
过得好大一会,时间快近中午,人群方才慢慢散开,却是那打输的一方告了饶,双方各自回家招兵买马以图秋后算账。
“没劲!”杨伟不屑地撇撇嘴,推起宝马就往前走,却不料一下子走得太急,车轮就猛地把前面的人给撞了一下。他也没在意,继续随着人流向前进。
“你这人怎么都不长眼睛的?”被撞的那个是个年青姑娘,本来想着街上人多,这推着自行车的也是不小心才撞到她,也就没想追究,说句不好意思就算了。谁知对方却好像没事人似地,连个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心里一下子就火了起来,一把就抓住了车龙头:“怎么?撞了人就想跑?我告诉你!不要说是门,就连窗都没——呀!你是伟哥?!”
声音带着惊喜,却是个熟人。的确很熟,杨伟大学四年,就和面前的这姑娘娃打了三年半的交道。
“呵呵,是小艾啊?你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杨伟笑着,也是一脸的惊喜,其它的事都顾不上了:“走,到我家去坐坐!”
两个人艰难地挤出人海,齐齐松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的那副狼狈模样,忍不住就一齐大笑了起来。
“诶,小艾。”杨伟止住笑,看着对面的女子,忍不住心中疑惑,张口就问了出来:“我记得你家不是在黄石那边的吗,怎么跑我们这来了?”
“怎么?这里是龙潭还是虎穴,我就不能过来?”小艾拿手理了理略微有点散开的头发,转身跑开,留下句话:“等我一下。”却是到旁边的商店里头去了。
“喂!不要买东西的,家里就我光棍一条,你买给谁去?”杨伟反应过来,跟着冲了进去。一把抓住小艾正拿着钱的那只手,对着店老板歉意的笑了笑,用力就将小艾往外拉:“老板,真地蛮不好意思啊,我们不买了。”
“大过年的,就这么空着手过去我还真不好意思呢!到时候你家的小宝宝要是喊我阿姨,我又拿不出礼物来,那还不得羞死?!”小艾笑着,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就张大了嘴:“我听你刚才说你到现在是光棍一个?晓琳姐呢?你们……”
“我们分手了。”杨伟的语气很是平淡,但是再一次从熟悉的人嘴里听到那个早已刻在心上的名字,眼神中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伤感和落寞。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分手?”小艾急忙追问,迫切需要知道答案的心情使得她说起话来又快又急:“你们毕业那时候不是感情挺好的吗?据说最后也是一起到浙江那边去的,怎么就分手了?”
“呵呵,我给不了她所想要的生活,所以就分了。”杨伟笑着,努力地想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脸上却是哭一般的难看。摇摇头,胡乱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骑在自行车上,回头看着还是一脸惊讶的小艾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快上车,带你到我自己的农场去看看。”
第二十三章农妇山泉有点田
“哇!这里到那里,这么大一块都是你的?”一到杨伟的农场,小艾便从车屁股后座上跳了下来,看着远处正在帮忙挖坑的那些帮工,笑道:“哈!你现在都是地主了!怎么样,每年都送点刚摘下来的新鲜果子到我家去?”
“好啊!每年都送。”杨伟看着古灵精怪的小艾,本来很是低迷的情绪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哦,对了,你今年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是有谈了个朋友在这边还是?”
“去!本姑娘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跟男人跑的女孩子吗?太小瞧我了!”小艾张牙舞爪地冲到杨伟面前,抬手比划了半天,可能是怕自己个子小力气小打不过面前的这个老男人,悻悻地一甩手,“太小瞧我了!”
“哈哈……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可是,你现在不就是跟着我跑了吗?”杨伟大笑着,一闪身躲过小丫头踢过来的撩阴腿,飞也似的跑到房间里去了。再出来时,手里就抓着两个洗的干干净净的红苹果。
“不要!谁吃你的臭苹果?”小丫头开始拿乔,只是眼里露出的笑意出卖了她,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就开始耍赖:“不行!你非得让我打一下!”
杨伟手忙脚乱地招架,到最后实在是赖不过了,把身子转过去,摆出一副健美先生的造型:“来吧!随便招呼!你干哥哥这么多年的硬气功可不是白练的!”待得粉拳一落到身上,立马就像被人拿枪子打过一般,身子开始扭动个不停,嘴里一阵好疼女侠饶命地乱叫。
将苹果递给消过气正眉开眼笑的小艾,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你先吃两个苹果填填肚子,我现在就开始烧火做饭。”
“你做饭?你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小艾倒是不知道杨伟还有这等本事,好奇之下就跟在屁股后头进了厨房,看着杨伟熟练地择菜洗菜,一脸疑惑地说道:“看架势到还真的蛮熟练。不过,你确定你到最后做出来的都是熟的?”
几句话问的杨伟满头的青筋暴起,继而恼羞成怒,站起来推着小艾就往外赶:“小娃儿一边呆着看电视去!我告诉你,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却绝不能否认我的技术!”
“切!还技术呢!”小丫头撇撇嘴,却是抓住门框死活不肯走开,非要守在旁边等着看他的笑话:“我敢断定,你这辈子做出来的饭菜也就是在生与熟之间徘徊。偶尔成功一回,那也是因为运气好到爆棚。”
“那我们打个赌?”杨伟笑着。尽管小艾也是属于那种漂亮女孩的类型,不过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太熟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他以前一直都是把这个小丫头当做妹妹来看的,反正现在他那个一见漂亮女孩就起逆反心理的狗屁毛病倒是没有发作,而且忍不住就想逗她一逗。
“好啊!要是你输了,你就把那些饭菜全吃了。要是我输了,那就我吃。”小丫头笑着,活像个小狐狸。
“行,就这么说了,谁输谁吃。嗳,不对!”杨伟停下手中的活,皱起眉头道:“不对!不管怎么说都好像是我吃亏。等于说好东西都是你吃,不好吃的就全留给我?便宜都给你占尽了!”
两人一边伴着嘴,一边说些闲话,聊些过去读大学的时候发生的趣事,毕业后各自的经历。原来,小艾之所以到他们镇上来,还真的就是想到他家看看。去年,小艾的父亲因为工作调动,到了荆州,过年的时候,自然一家人都在这里了。然后小艾同学就想起了在这边还有个干哥哥呢,大清早的坐车从古城赶了过来。刚说想到街上买点礼物什么的,谁知这天下的事就真的是这么巧,两个人居然就碰到了。
“救命之恩,永生难忘。我要不来荆州倒也算了,可如今既然来了,都不过来看看你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小艾说着,眼圈都红了。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因为家里管教很严,小女孩又处在青春期,正是叛逆心理最严重的时间段。一入大学,没有了高中时期那种如山的学习压力,小艾同学便很快学会了喝酒。然后便是很狗血很老套的桥段,如同电影里演的一般,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小艾同学喝得路都走不稳了,被两个猥琐男给堵在了去学校的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紧接着便是英雄出场,带着无边的霸气以及强横的武力,将小丫头从悬崖边拯救了回来。随后的故事便和电影有些出入了,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产生爱情之类的东西,反倒是以兄妹相称。
“呵呵……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杨伟打着岔,熟练地端起炒锅颠了一下,将里面的鸡蛋翻了个面,“丫头,把桌子收拾一下,开饭了!”
“噢!开饭了开饭了!小艾寻摸着一块抹布将小饭桌擦了一遍,把炒好的几盘菜端了上来,低头闻了一下,“真香!不过我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些绝对不好吃。”
“哦?为什么这么说?”杨伟关掉沼气,将锅内的煎鸡蛋盛到盘子里。听的小丫头这么说,不由得就诧异了。
“要好吃的话,我都吃完了,那你还吃什么?”小艾笑着,拿碗盛了两碗饭,“吃吧!撑死你才好呢!”
杨伟却先不吃饭,起身到橱柜里掏出壶莲子酒来,一人倒了一杯,笑道:“有竹无酒,人生憾事!更何况今日贵客临门,若是不喝点小酒,怎能对得住你对得住我?来,喝酒!”一杯饮尽,这一刻,恍惚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无忧年代。曾几何时,他杨伟也有过那般的年少轻狂,醉酒当歌,可是如今,又变成了个什么模样?
“伟哥,你的理想是什么?”小艾脸上红扑扑的,带着撩人的醉意。拿起那个塑料酒壶,往杨伟的杯里倒满。
“理想?我的理想?”杨伟苦笑着,又喝了口酒,“我还有理想吗?我还能有理想吗?小时候,我的理想是当科学家,可当我长大了,却突然发现原来做导弹的还赶不上卖茶叶蛋的。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到头来却是给一个小学都没读完的老板打工,到最后还被人给一脚踢出门去。我懂电子,却不懂人心,苦苦经营许久可是却偏偏守不住自己的女人。如果现在你非得要我说出个理想的话,那么——我的理想就是农妇,山泉,有点田。”
第二十四章 酒醉的探戈
吃过饭,杨伟便将喝得醉醺醺爬都爬不动了的小丫头扶到房里休息,自己则歪歪扭扭地跨着自行车往街上跑了趟,寻那质量好网眼密网条紧的渔需网布买了个几百斤,叫人家店里按照百里教授说的标准加紧赶工。“只要做工好,速度快,工钱往上加一点那是没问题的。”杨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定金拍在电动缝纫机车上,转身就急匆匆又往家里赶。没办法,都到下午三四点了,他还得回去给人帮忙的做饭呢。
忙的屁火烟起,赶急赶忙地刚把饭菜做好,帮忙的人就都下工回来了。本来今天也是不需要来的,不过听到杨伟说只是将那些栽果树的坑重新挪一下,劳动量并不大,工钱又是加了十块。有这等好事,一个个早早地在家吃过饭就来了。虽说冬天里日子过得快,可是一天干下来,到得现在肚子也是饿了。
一群人喝酒的喝酒,说话的说话,声音闹得很。小艾睡了一会,也不知是口渴还是因为堂屋里闹哄哄的一阵响给弄醒了之后,反正就是睡不着。一翻身爬起来,见床下有双拖鞋,套在脚上就往堂屋走,她先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在堂屋的画桌上有一个大茶瓶。
一大群大老爷们儿正围着堂屋的八仙桌喝酒,七里八里地说着什么闲话。突然间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娃从房里走出来站在门口,一个个都不说话了。有两个年纪大点懂礼行的就立即站了起来,让出位子:“来来来,一起吃。”
“不了,我刚吃过的。”小艾笑着,像个受了惊的兔子,提起画桌上的大茶瓶,飞也似的钻到房里去了。
“哈哈,伟伟,这个是你女朋友?”老邢拍拍坐在他旁边的杨伟的肩膀,笑道“怪不得要你这鬼杂种儿子去相亲都还不肯呢!原来是自己早就有准备了。嗯嗯,蛮好看的,小家伙眼光不错!”
杨伟扭动了一下身子,甩开老邢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摸摸有些发烫的脸,很是有些哭笑不得:“老邢!你这老家伙又在瞎嚼舌头根子!你怎么就晓得这个是我女朋友了?”
“不是?你家的亲戚我都基本上都认得,哪个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娃?”老邢就有点疑惑了,“不对啊,莫非是你舅爷那边的?”
“我说你这老邢都憨不憨死?!人年青娃脸皮子嫩,随随便便就肯跟你承认这事的啊?这回是给我们看到了,要不然,不到结婚你还想晓得他朋友长个么样子?”旁边一个帮工煞有介事地接口。
“哪里啊?”杨伟脸被说得通红,耳朵根子都在发烧:“真的是不骗你们,这是我大学时候的一个同学,在屋里不好玩,出去逛街的时候碰到的。再说了,她还是我干妹妹呢!怎么就能起这歪心思?”
马上就有人在旁边起哄了:“干妹妹啊!现在这世道都是哥哥妹妹的,先叫哥再叫妹,夜里一张床上睡。伟伟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越描越黑,杨伟索性就不争辩了,举起酒杯:“感谢你们今日还过来帮忙,我先喝一杯!”喝完将杯底朝众人亮了亮,表示自己一口清完了。
“呵呵……说起来我们还是要多谢你呢!”老邢是这些帮工里面的头,这些搭口话自然是由他来说的,“年前做了那么多天,今日过来又加了十块钱。现在像这种好事难得找啊!”
今天做完,杨伟农场里的准备工作就全部完成了。万事俱备,就只欠农大来人来种苗了。杨伟也是十分高兴,和这些人喝起酒来,那也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干。加上中午又和小艾一起喝了不少,屁大点功夫就招架不住了。一杯酒还没喝完,人就一头趴在了桌子上,带翻了面前的几个碗碟。
一众人也就都没了吃饭的心思,赶紧将他扶了进去,在小艾的帮助下七手八脚地把外面的衣服脱掉,盖上被子,一窝蜂似的走了。至于今天的工钱,倒是谁也没提。都是乡里乡亲的,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还怕他杨伟给跑了?再说了,跑得了和尚他也跑不了庙啊,恁大一个农场在那摆着呢,人家都舍得拿大几万块钱出来搞这个东西,区区的几百块就给不了了?
“呵呵……小艾……”杨伟呵呵傻笑着,酒精的麻醉使得他现在头晕的厉害,胃里也是一阵翻涌。而眼前的小艾早就变成了两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俩……俩个……”
话没说明白,杨伟就感觉到自己的胃好像被人拿手给狠命捏了一把,死命的抽搐起来,哇的一下喉头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将头伸到床外面。黄绿色的*便从嘴里飙射而出,带着中人欲呕的酸腐气味,落入在旁边守着的小艾见势不妙赶紧一把抄起的小盆里,顺带溅了小丫头一满手。
“唔……”小艾看着盆里手里的这些东西,头皮就始阵阵发麻,喉咙里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赶紧拿出去倒掉涮洗干净了,又用洗衣粉将手上洗得干干净净。却不料刚回到房里,便看见地上又是好大一摊,就连被子上床单上也全给弄上了。
“啊!”小姑娘娃以前虽然也醉过酒,可那一向都是人家替她处理这些问题的,自己又几时弄过这些?一时间就慌了脚手,在房里转来转去绕着圈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忍不住就跺跺脚,啊啊地大叫两声,以缓解心中压力。
顾不得那么多了!想起以前伟哥对自己的好,又想到中午自己喝醉了也是伟哥照顾的。小丫头一咬牙,到卫生间寻了条看起来干净一点的不知道是洗脸还是洗脚的毛巾,蘸水打湿绑在口鼻上,寻摸到笤帚灰箕,昂首挺胸便一头冲进了战场。所幸的是这伟哥先前就下过“几窝猪娃子”,肚里的存货可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人也老实下来沉沉睡去。再没发生让小艾心惊胆战的呕吐事件。
第二十五章 冻死活该!
杨伟摆摆因为宿醉疼得就要炸开的脑袋,刚想翻身坐起来,就发现腿麻麻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了。挣扎着抬起头一看,却是小艾趴在床边把个脑袋伏在他腿上睡得正香。感觉到“枕头”好想要被人抢走了,小艾眼都没睁开一下,抬手就是在床上一拍,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坏家伙!别闹!”紧接着双手隔着被子紧抱着杨伟的那条腿,动了一下小脑袋,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又自睡去。
到了现在,杨伟也清醒了不少。看着小猫样睡着的的小丫头,不由得苦笑。又怕这小姑娘娃这么睡着着凉,加上自己着实是一泡尿也憋得急,说不得就伸手在小艾的肩头推推:“小艾!小艾!快醒醒!”
“啊?!”小丫头受惊,猛地就跳了起来,“伟哥,你醒了?!”
从昨天吃过晚饭杨伟醉倒当场之后,小艾便一直忙活到了半夜。先是打扫卫生清理*,弄完后又跑到湾子里问人家村里的卫生院在那里,摸摸颠颠跑了好几里路买来几只解酒的葡萄糖,喂着脸色发白的杨伟喝下。接着又听到他喊口渴要喝水,而那个茶瓶里的一点开水又早就被自己喝掉了。慌脚急手只好打开沼气灶烧了壶开水,倒杯子里用嘴吹得温热了喂给他喝。脚不沾地的弄到半夜,好容易看着伟哥的样子好像是舒服了一点,心里也就放松了下来,刚说坐下来歇一会呢,却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呵呵,快到床上来睡吧,像这么趴着难受不说,别搞得自己冻死了!”杨伟笑着,在被窝里飞快地套好衣服,没办法,憋得就要受不了了,再拖得几下,怕是一泡尿都要全揣在裤子里了。
“啊?我到床上睡?”小艾看着窗外黑乎乎的一片,现在还是转钟三点不到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可是我到床上睡的话,你怎么办?”
“哈哈哈哈……小丫头心理很不纯洁哦!”杨伟哈哈大笑着,夺门而出直奔卫生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又从里面探出头来,说道:“快点睡吧!我就在堂屋里找两条板凳一拼就好了。”
听着卫生间里嘘的一阵水声,小艾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小声啐道:“你自己才不纯洁呢!流氓!”
这个时候男女作风都还很是保守,也许在大城市里面还能见到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拉手亲嘴儿,不过那也只是在大城市里,每个人都急急忙忙奔着自己的钱程,谁还管这在自己面前搂搂抱抱的两个是人还是狗?不过在农村,虽说现在改革开放了,思想也随着外来的冲击而慢慢改变,但是不管怎么说,民风还是比较淳朴而传统的的。别说是谈朋友的两个天雷勾地火一个按耐不住自己的热情奔放滚到一张床上去,,就连并肩走在一块也是要被村子里刚穿起实裆裤懵懵懂懂知道点男女间那点事的小屁娃儿冲上来砸砖头的。
杨伟也是知道这一点,方才说要到堂屋里去睡板凳。先前自己醉酒迷迷瞪瞪不知日夜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醒了,要是还赖在房间里不走,那还不真的成了流氓了?就算小丫头嘴里不会说什么,自己这良心上也过不去。
将饭桌边的那四条长板凳拖过来,和着衣服躺了下去。虽然已经是正月了,早就立过春,白天又是大晴,不过到了夜间照样还是蛮冷的。道道不走从哪来的冷风一个劲地往脖子里裤管里灌进去,不一会的功夫,杨伟便感觉到全身上下除了胸口和胯间这两个地方还有一点的温热,其余的地都凉透了,双手双脚都好像成了别人的,没了一点感觉。人也蜷缩成了一团。
这该死的夜里实在是太冷了!有心想敲开房门拿床被子出来,又怕自己的干妹妹心里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来。说不得就只好又爬起来,点燃根烟,活动活动手脚。
“伟哥,冷吧?”就在杨伟不停地跳大神增加热量的时候,却听到房门一声响,小艾从房里伸出个脑袋,一脸的幸灾乐祸,笑道:“叫你先前敢笑我!冻不死你!”
“呵呵,好妹妹,就让哥哥进去拿床被子好不好?”杨伟讨好的笑着,紧插着门缝就想往里面钻。
“不行!谁知道你这家伙心理纯不纯洁?要是进屋了占我便宜怎么办?这地方多的人都没一个,想喊都没别人听得到。”小丫头人小心眼也小,记着仇呢,捂住鼻子一把推开杨伟的脑袋,砰地一声就将房门给关了个严实,“冷的话你就围着桌子跑圈圈吧!不过声音小一点,别打扰我睡觉。”
杨伟现在就只能苦笑了,谁叫自己嘴巴臭的,这下报应来了吧?杨伟张了张嘴,哈出一口气,就感觉到一股子醉酒的酸腐气味夹杂着浓烈的烟臭从口里喷出来,还真他妈的臭!怪不得小姑娘娃立刻就把鼻子蒙着了呢!
刷了牙,杨伟便又一次站到了门口深情地召唤棉被:“小艾?丫头?艾琳!”
门又开了,小艾皱着眉头站在门口,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门又没锁,一推就进来了。你大半夜地鬼嚷鬼喊搞么事啊?”说完,扑哧一声便笑了起来。
“呵呵。”杨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说道:“我就想拿床被子,没别的什么意思。”
“没别的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小艾也笑了。看着正在翻箱倒柜的拿被褥的杨伟,头低了下来,小声地说道,声如蚊呐:“伟哥,外面冷,你就到房里睡吧。”
“啊?你说什么?”杨伟忙着将两床剥皮褥子从蛇皮袋里颠出来,一时没听得真切。不由得就回头问了一声。
这种话你叫人家一个黄花闺女怎么说的出第二遍?先前说那一句已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现在正在暗自害羞呢。听得杨伟这么说,不由得立刻就恼羞成怒了,推着杨伟就往外赶:“我说叫你快点出去!冻死你活该!”
呃……杨伟很没脸没皮地张口:“我要被子,我要收藏!还要推荐!”
第二十六章 螃蟹与小龙虾
抱着被褥到了堂屋,舖弄好睡下时,都快四点了。
“懒猪起床,懒猪起床!”杨伟正睡得香呢,冷不防就听到耳朵边有人在不停大叫,脸上额头上也是一片冰凉。睁开眼一看,却是艾琳拿个还在往下滴着水的小手正在他眼前晃悠,嘴里叫着起床号。
杨伟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在被子上擦干脸上的水渍,笑骂道:“你这鬼丫头!现在才只有几点钟?这么早就起来,也不晓得多睡一下。”
“睡多了会胖的。”小艾撇撇嘴,一脸狡黠地笑着:“再说了,现在都**点了,你这做东家的就是这么待客的呀?!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啊?都到这时候了?”杨伟吃了一惊,赶紧从“板凳床”上坐了起来,“小艾到旁边去,我要穿衣服了。”
“好像哪个还喜欢看你穿衣服一样。”小艾一脸的鄙夷,尖声尖气地将杨伟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还是不好意思看男人穿衣服的样子,躲到房间里去了。
慌脚慌手在电饭煲里插好饭,胡乱炒了几个菜,两个人将就着吃了点。杨伟又推出他那辆全身都响就铃铛不响的破凤凰,载着死活都要跟着他过去的小艾歪歪扭扭地到了隔壁村的肖家潭子。
他过来的目的就是联系海苗。这个海苗其实就是河蟹苗,因为觉得海里螃蟹多,所以洪湖人就习惯地称蟹为“海”,螃海,毛海都是说的河蟹这个东西。九五年过后,在洪湖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喂起了河蟹,有人赚钱有人亏,而肖家潭子的肖四,连续几年都是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流油。于是有人就上心了,都是一样的饲料,都是一样的养殖技术,为什么他肖四家的海子能够一个长到六七两,自己家的就最大的都不到半斤?通过分析,大家就得出了结论:原来,每到开年,这肖四会到江苏他姐家去一趟,回家的时候就顺路把海苗带回来,莫非这问题就出在海子苗身上?
有聪明人发现了这一点,肖四也不隐瞒,直接就承认了那海苗都是从他姐那进过来的,比家里这边到水产育苗所进来的海苗质量的确是好的多。抗病害能力强不说,生长速度也要快,最重要的还是它的性成熟时间要比本地海子要来的晚。
海子是节肢类动物,属甲壳纲。蜕壳数十次,才能从黄蟹姓发育成熟变成绿蟹停止生长。而肖四从江苏进来的海苗性成熟时间晚,也就是说它可以比本地蟹可以多生长一段时间才会变成绿蟹。所以一番得失考虑,周围搞螃蟹养殖的乡亲每到开年便会和肖四打好招呼,叫个面包车杀到他姐姐那边,选购海苗。而作为联系人的肖四呢,则可以从每人身上抽取五十元到一百元不等的信息费。
现在杨伟也想养螃蟹了,自然就打听过这方面的行情。他想的很好,两口鱼池,一口用来养殖黄鳝,黑鱼,革胡鲇之类的肉食性鱼类,另外一口,便用来鱼虾蟹套养。本来他是还想养团鱼的,不过考虑到团鱼这东西虽然价格贵,但是必须要三年时间方能出成鱼,时间才,成本高,不是良方。至于牛蛙,他就准备先到农场旁边的南大河里育种,等明年再说。
肖四不在家,出门打牌去了。不过他老婆倒是挺热情,看着这如今在这周围十里八乡风头最劲的年轻人过来,端茶送水的忙不迭。听一位说明来意,肖四老婆就笑了:“小杨啊,这个事我就这么给你说吧。其实你人到时候去不去江苏都没得关系,只要交了定金,说清楚规格数量,到时候自然就会给你搞过来的。你只要留个电话号码,海苗一到就可以通知你过来称重量了。”
“嗯,那个价钱呢?”杨伟问道,第一回搞这些东西,里面的门门道道都不清楚,自然就要问个明白。
“呵呵……价钱我现在还搞不清楚,不过他们肯定有跟着过去的,别个是什么价钱你就是个么价钱。最多多出点包车的车费嘛!”肖四老婆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放心,至于海苗的质量,老四进过来的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了,这海苗都是到屋里之后通知你们过来才开始分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把差的给你?”
因为农场里离杨家湾还有近两里路,所以还没有装电话,杨伟便把他老爸家的电话号码了下来,说好要肖四老婆等到时候海苗一到肖家潭子就给他打电话,付了两千块钱押金,找张纸写好了规格数量交给肖四家的婆娘。
按照他询问湾子里专业养殖螃蟹的那些人所得出的结论,又结合年前在街上买来的那本《螃蟹养殖技术》上的知识,杨伟就决定了和周围人一样,从扣蟹养起。争取一年出成蟹。扣蟹顾名思义,就是所和扣子差不多大小。而他自己准备用来养海子的那口池塘,面积差不多有近三十亩。按每亩最多一千五百只规格在一钱到一钱半的标准来算的话,三十亩就要最少四五百斤的小扣蟹。
至于在海子池里套养小龙虾的种苗,那东西还需要种苗吗?春季里从河里往鱼塘抽上一池子水,到了初夏,用麻杆毛线做个钓竿,线头上栓个大黑蚯蚓,屁大会功夫就可以钓一桶起来。在江汉平原上,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小龙虾举着一对大钳子在里面横冲直撞。因为没有天敌,繁殖力强,又有在堤坝上打洞的毛病,曾被水产养殖户们视为鱼塘里的头号杀手,深恶痛绝。就有人说了,这玩意和当年的食人鱼一样,都是当年打仗的时候日本鬼子用飞机投下来的,准备用来祸害中国老百姓的。
然而一夜之间,这种厌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吃麻辣龙虾喝山水啤酒似乎突然间就成了朋友夜间聚会的首选,臭狗屎变成了黄金球,价钱上涨,小龙虾养殖自然也就开始升温。因为虾蟹生活习性相同,农村里通常都是虾蟹套养。夏天捞虾,深秋捡蟹,一口池塘,两样收入。
第二十七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没一点法律意识!”先前当着人家的面不好说,现在一离开肖家潭子,小艾就坐在自行车后架上开始歪嘴:“伟哥,你给那女人钱,就不怕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场空?连个收据都没有。”
小丫头一直都生活在城里,自然不知道农村人虽然爱钱但也取之有道的习俗,更不知道传统的农村人其实比起城市人来,脸面要看得更重要一些。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屈膝,不是万不得已,谁会为了你这两千块钱而把个多少年来积攒下来的信用一朝丢个干净?
杨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呵呵笑着,车龙头顺着公路拐了个弯,说道:“小小年纪,别把人心想得那么坏。我既然肯给钱,那就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哈!好像你比我还大好多一样?!”小艾在后面扰起了杨伟的胳肢窝,“你自己说,你比我大几岁?”
“三岁,不不不,是三天,三天!”杨伟实在是吃不住后面的骚扰,笑道:“就算是三个小时,三分钟,我还是要比你大。”
两人说说闹闹回了农场,正准备烧火做饭呢,王金枝就过来了,眉里眼里都是笑,拉着小艾的手,就开始问东问西。。她是昨晚碰到了帮工的老邢,说伟伟带了个漂亮姑娘娃回来。当时就准备过来看的,却被自家的老头子给一把拉住了,人家小年青谈朋友要的就是一个清静,好不容易找个机会黑灯瞎火地二人独处,卿卿我我互诉衷肠,你这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跑过去上眼药,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好容易等到了今天,杨伟他妈实在是在家坐不住了,大清早地又怕两人还没起床,就守在了往农场去的路边的杨老九家里看着那边的动静。
“还烧么子火哟!你们两个等一下到那边吃饭去。”王金枝抓住小艾的手不肯放,满脸的喜色浓得都化不开,转过头看着小儿子,笑骂道:“个苕娃儿,屋里来客了也不晓得过去说一声,搞得我们两个老的慌脚急手也都还没得个准备。”
杨伟自家人晓得自家事,两个老的唯一的心愿就是把他拉扯过来,心情都迫切到了说风就是雨的地步。眼下突然间见到小儿子带了个姑娘娃回来,第一反应自然便是喜出望外了。至于说两人是别的什么关系,王金枝根本就未作考虑。如果不是在谈朋友,哪个姑娘娃吃饱了撑着跑到你屋里来?待得问清楚姑娘家老屋是在黄石,王金枝在心里就觉得这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大老远地跑过来,要说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关系,哪个会相信?
所以一路上拿着小艾的手,满面的春风,人逢喜事精神爽,好像整个人一下子就年轻了上十岁。在路上就不停地有人问了,王姐这姑娘娃是哪个啊?长得还真滴是蛮好看。王金枝就会大声回答这个是我家伟伟的女朋友,专门从外面过来玩的。农村里的八卦消息总是传的飞快,三人还没到家呢,整个湾子里就都晓得杨宝山家的小儿子谈了个黄石的朋友。
而在王金枝大声嚷嚷的时候,小艾却是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偶尔有人和她打招呼说稀客,她也是只抬头笑笑,绝不多说一句话。而杨伟呢,现在就如同坐蜡。看着小艾不说话,他自己也就只好呵呵傻笑了。两个人的表现,落到旁人眼里,那便是年轻人害羞的表现。
吃饭的时候,哥嫂都来了,也是一脸的笑,就好像年前的那场闹剧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一家人在艾琳面前,那真的是叫一个和谐。菜很丰盛,按照农村招待宾客的席样,十二大碗,四炒六蒸两碗汤。
“琳琳,吃过饭你就和伟伟两个去看一下房子,需要怎么装修,还要加些么子东西你们两个自己商量一下。”小家伙终于又带个姑娘娃到屋里来了!宝山今天很是高兴,就自然喝了不少,猴子屁股般红着一张喝酒就上头的老脸,看着小艾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的条件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以后就要看你们两个自己努力了。”
“爸!”杨伟叫道,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感觉到很是尴尬,歉意的看了看小艾,苦笑道:“爸爸,我们两个其实……“
话没说完,就被小艾抢了过去:“呵呵,这是肯定的了。不要你们说,伟哥自己心里也有数的,是吧,伟哥?“
“嗯嗯,有数有数。”杨伟苦着脸,听得这话,只好摆了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傻笑模样出来,“这些我自己心里都有数的,你们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不操心?我自己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肉,能不操心?等到你跟习娃子样成家了,我跟你爸爸两个才说是可以少操些心了。”王金枝听见这话就不喜欢,张嘴就是这么一句。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从嗷嗷待哺的落地婴孩,到满头银发的白头老者,不管你是一贫如洗穷如乞丐,还是登侯拜相富可敌国,在父母面前,你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是要让他们有着操不完的心。
看着桌面上有些冷场,饭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杨华看了他婆娘一眼,使了个眼色。胡玉梅接得信号,笑道:“呵呵,琳琳吃饱了吧?走,姐姐带你出去走走。”说完,拉起刚放下碗筷的小艾,二人起身就出去了。
这个也是老传统,姑娘娃第一回到男方家里去,吃过饭便有男方的嫂嫂或是姐姐妹妹带她出去走一圈认认路,顺便旁敲侧击摸一下女娃子的内心想法。而女方若有什么想法甚至是要求之类不好和别人说的,这时就可以提出来了。因为旁边陪着的是个女性,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太难为情。
一家人就眼巴巴地等着她两个回来,想看看到底这姑娘娃究竟是怎么说的。杨伟也是一样,不过他关心的是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会和他嫂子说些什么。
第二十八章 拥抱
这一日,总算是把这害人的小妖精给送上了去荆州的班车。看到挂着荆州沙市客运招牌的班车那一刹那,杨伟心中除了略微的感觉到有些不舍,想得最多的便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小艾总共在洪湖过了四天,从初九一直到十四早晨上车,都快有些不想走了。每天都赖着要跟屁虫一般缀在杨伟后面,并且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奉命监督。缠得他那真叫一个苦不堪言。
那天也不知道她究竟和嫂子说了些什么,反正回来后两人都笑得跟花一样灿烂。而胡玉梅赶开杨伟后,和她男人还有公公婆婆小声地说了半天,然后一家人对小艾便愈显亲热。而小艾呢,也许是因为好玩,又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在对于自己是否真的是杨伟的女朋友这件事上总是岔开话题,不做任何正面回应,这让杨伟就算是想辩解都无从说起。
而现在,小丫头终于要走了。分别在即,杨伟反倒有些舍不得起来。用自行车驮着艾琳到了车站,不顾小丫头的拼命拦阻,执意买了一大袋的苹果梨子,塞到她手里,笑道:“小艾,等到你下回过来,就可以吃到我自己农场里面的水果了。”
“伟哥……”小艾拎着袋子看着杨伟,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刚一开口便带上了哭腔,哽哽噎噎地说不下去。
“不哭,哭得多的人会长长鼻子的哦!”杨伟抬起手,想拍拍小姑娘娃的肩膀,觉得不太合适,只好又放了下来。
“好了好了,要开车了!”售票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荆州!荆州沙市啊!要上车的快点!”
“伟哥!”小艾不知道从哪冒出了勇气,一把便将杨伟给紧紧抱住,“伟哥,我……”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突遭逆袭,杨伟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随着小丫头的这一抱猛地僵硬了起来,双手双脚也一一不听使唤,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尖利的一声流氓哨猛地在耳边响起,中间夹杂着售票员因为长时间叫唤而略微显得有些嘶哑的喊声:“荆州荆州!荆州沙市啊!要走的快点,马上开车了啊!”
小艾猛地回过神来,就仿佛刚才抱了个烧红的烙铁一般,飞快地松开手,满脸通红地跑到车上去了。只留下杨伟一个人在车旁发愣。汽车开始起步,杨伟方才如梦初醒。跟着开动的班车跑了两步,就看见小艾正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挥挥手,和干妹妹打招呼的同时,也仿佛要把自己心中的那点离别的伤感抛到脑后。
出了车站,杨伟便去了初九那天买渔需网布的那家店子。自从得了他那句“只要做工好速度快,价钱不是问题”,店老板当时就一家数口齐上阵,就连不到十岁的宝贝儿子也被拉了过来做杂工。到得杨伟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大半。杨伟仔细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出现什么诸如跳线漏针之类的问题。经过一番友好协商,便把工价定在了两千。
说句老实话,按照杨伟当时给店老板的规格数量,两米宽四米长一米二高的网箱要做两百个,再加上一条上面缝了一条一尺来管尼龙膜的可以将一个面积为三十亩的鱼塘围起来的渔需网布围子,工价两千真的不算高。做这个网箱需要八道工序,一个老缝纫车工一天最多也就做个**个,这样算下来一天累得要死还不到八十块钱。
“麻烦了啊!”杨伟跑到隔壁小卖部买了两包硬白沙,塞给店老板,笑道:“看样子这个学裁缝也不是个好路子。一天到黑坐着熬人的很,还搞不到么钱。”
“呵呵……没得办法啊!当初学了这个手艺,丢了也是可惜。跑到湖南那边做了几年衣服,实在是熬夜给熬辛苦了跑回来就开始卖这个渔需。后来一想吧,反正自己也会踩电机,干脆就顺带做点网箱了,多赚一点是一点嘛!”店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个子,做生意的人经济头脑肯定是不缺的。给杨伟让了根烟,笑道:“说实话,这回给你做的东西我就只赚了个辛苦费,还不是想下回你要是买个么东西都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大家一齐动手,将做好的哪些网箱一个个叠好拿绳子捆起来。杨伟便跑到街上出十块钱叫了辆“麻木”,把这些开始往麻木里装。一百多个网箱堆起来体积也是不小,把个麻木车厢挤了个满满当当,到最后还是麻木司机想个办法将车厢内的两排坐垫给拿下来才全部放进去。
杨伟点了一千八出来,连带着上回付的两百块钱定金,拢共是两千元整。叫店老板把钱仔细查点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又说好剩下的网箱等到后天上午来拿。便骑着自行车跟着兔子般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来跳去的麻木后面回家去。
之所以要在后头吃灰,一方面是怕这麻木颠颠簸簸地把里面的网箱甩出来,当然,最主要得还是怕万一自己在前头狂奔,后面麻木却是掉头跑了,那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曾经就有过这样的例子,隔壁村的肖家潭子有个人在武汉汉正街做扁担,却把人家货老板的两大包三角短裤给挑回来了。倒不是说他存心想吃了人家的东西,而是他挑着货在后面肯定走得慢,那货老板又是个黄眼雀子,自顾自在前面走的飞快,生怕误了上摊的时辰。两道小巷子一穿过,这肖扁担就看不到他人影了。又不知道这货该送到哪个摊位上,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不见货老板过来寻,当下心一横直接就把这两件货挑到车站去了。后来他婆娘在镇上摆地摊十块钱五条,两大包三角裤足足卖了近半年时间。
这麻木司机倒是晓得去共大的路,径直就开到了小屋门口。掉个头,把车屁股对着大门,两人便将这些东西搬下来放到堂屋里靠墙堆好。道声吃亏,送走麻木,杨伟将早就准备好的几个老鼠夹子从床底下寻摸出来,一一掰开放到网箱堆周围,。又从厨房的碗柜中寻了几颗花生米,用筷子夹着小心地将每个夹子的诱食台上放了一粒。弄好后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生怕这老鼠夹子反应不灵敏,打不到老鼠,忍不住就拿筷子轻轻地在一个诱食台上捅了一下,就听见啪地一声响,手中的筷子就被猛地弹起合拢的夹子给打成了两个半截。
终于可以肯定网箱这下子是不会被老鼠给祸害了,杨伟放心地锁上门。又跨着他的凤凰牌专车上街去也。现在上街,那是为了买竹子。池塘里面网箱养殖黄鳝,对各方面的要求都很严。水质,水草,苗种,饲料,这些都先不说,单说这作为承载整个箱体重量的竹子,也是有一定的要求的。首先必须是第二年第三年的本地楠竹,当年生的太嫩,承重能力不够,而老竹太脆,韧性不够,易折断。然后就要选那刚好手腕粗细的,太细了承受不起,而太粗的话,那又是浪费。选好竹子,便要根据池塘的水深来确定它的长度了。一般来说,竹子插入水中,露出水面的高度最少要在一米五以上。
听到杨伟说要买两百口鳝鱼大箱的竹篙子,那个搞竹器加工的老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一口箱要八根,两百口就是一千六,再加上海子池周围一圈插围子所要的细竹棍,零零碎碎算起来差不多五百二三十块钱。“给个整数,五百算了。”老头很是豪爽,手一挥,招呼几个徒弟拿起电锯就开始刺刺拉拉地锯竹子。
幸亏他这个是包送的,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这么一大堆弄回来呢!杨伟看着屋旁金字塔一般堆得老高的一大堆大小竹篙,心里暗自庆幸。打开大门一看,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定格,两个头尾加起来快有一次多长的褐皮老鼠正在网箱上面吱吱打闹得正欢,见他进来也不怕,还是不肯挪窝。
“个狗日的!”杨伟顿时暴跳如雷,转身从门外找了根一米多长的竹棍,上前对准了就是一下。当时就有一个就像被电打了一样开始全身抽搐来,至于还有一个,就在他再次举起竹棍正准备来第二下时,吱的一声跳下网箱堆,顺着墙根溜得不见身影。
看着还在抽筋的那只倒霉老鼠,杨伟哭笑不得。拿竹棍挑下来,甩到屋外远处的地里去肥田。回来就开始研究那几个形同虚设的老鼠夹子,也不晓得这些个老鼠是不是比人还精,一个个诱食台上面的花生米被吃的一干二净,可那该死的老鼠夹子就是没一个弹起来的!
这样不行,看样子还是要到哪里去捉个猫娃过来才可以,可是这突然之间哪里有猫来等着你去抱来?左右转了两圈,算了!还是我自己做个猫实在一点。
第二十九章 苍天有眼啊!
看着面前摆着的那一堆七八个中看不中用的老鼠夹子,杨伟很是有点郁闷。这种效果是他在街上一时兴起买这个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的,当时就只听到那个摆地摊的家伙在那扯着个高音喇叭大声叫唤有杀错不放过,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一对十块钱买四送一,价格便宜效果好。想起屋里闹老鼠,说不得就一番讨价还价掏了十五块钱买了八个回来。可谁又能想得到,这玩意的实际效果压根儿就和那狰狞凶悍的外表没有半点儿关系。
想去找只猫回来,这一时半会哪有现成的猫娃给他?就算是等过几天运气好找到一个,怕是堆在墙边的网箱早就全部都给老鼠子咬得大窟小眼,变成耗子的地上老巢。再说了,别人赵本山都在春节晚会上当着全国人民的面非常肯定地表示:这个世界太疯狂,耗子给猫当伴娘。他杨伟万一找到的是一只不逮耗子的懒猫呢,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鼠患未清除倒还要倒贴猫娃的伙食?考虑一番因果得失,杨伟就决定了,自己做个电子猫出来。
杨伟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电子,毕业了又在电子厂工作过一段时间,随随便便做一个声波驱鼠的玩意来,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到得街上的几个修理电视机的门脸里,寻到了自己所需要的电子元器件,回家拿起烙铁就开工了。不到天黑,一个用农村里装酒的五斤小塑料壶剪开做外壳的三斤多重的山寨版电子猫便新鲜出炉。插上电源,试了一下效果,只听得吱吱一阵乱响,顿时满屋的老鼠便开始从藏身之地跑出来到处乱窜。一个倒霉的小家伙从网箱堆里跑出来,一头扎在杨伟脚下,当时就被踩破了肚子。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将脚下的死老鼠甩到外面去,杨伟便将昨晚没吃完的剩菜剩饭倒锅子里热一下,胡乱填饱肚子。一个人吃饭很简单,而他自己本身又不是那种号称无肉不成席无酒不下饭的人,忙了一天,只要能吃上个饱饭,哪还管他许多?
待得洗过头脸泡好脚,杨伟摸着肚子爬上床,打开电视便开始调台。一连将仅有的几个频道换了个遍,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那部《格格》。“他妈狗日的,老子明天非搬个锅回来不可!”杨伟一把将电视关掉,手中的遥控器也甩到床脚,随手抓起枕头边的一本书就开始发狠。
杨家湾一直以来都没有装有线电视,没办法,初装费就要四百八,再加上每月还要交十八块钱的使用费。为了看着电视还要出那么多钱,我是吃饱了撑着没鸡*巴鸟事做还是二极管发热把脑壳烧糊涂了?湾子里的人都是这么一个想法。的确,一个可以遥控旋转的电视天线都只要几十块钱,不是一样的看?
这两年,湾子里的人出去打工的越来越多,等到年底回来时,也不知道是因为见过世面欣赏水平提高了,还是手里攥了几个钱导致精神文化需求变得日益增大,反正是一个个手里拿着钱就开始发烧,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把家里用了好几年的一零一天线从屋顶上拆了下来,鸟枪换炮从镇上买来了大锅一样的*。据说不光效果好,电视清晰,可以看到一百多个台,到了凌晨转钟之后还可以看到老外们妖精打架的电影呢!
像这些东西,习娃子没对他少说。那家伙去年热天回家歇暑的时候,跑街上弄了这么一个这玩意回来,炮台一般地树在楼顶上,就开始昏天黑地的看电视。按他的说法,一到半夜两三点钟,能收到的说中国话的卫视台就不多了,随便调到哪个讲鸟语的频道,就是那些东西。
看了会书,杨伟抬起头来揉揉有点发涩的眼睛,又开始考虑资金来源的问题。自己回来时手里带的五万多块钱早就用了个精光,而他爸杨宝山在去年年底吃完团圆饭后给他的那四万块钱又是打死都不肯动的。那个钱要专款专用,留给自己以后说媳妇儿。当时之所以接过来,便是考虑到了各方面的因素。把钱接到手的那一刹那,便是代表了他这个杨宝山的小儿子也正式分家单过了,大哥和嫂子那边便再不会对两个老的有什么别的看法。
明天便是正月十五,过了元宵节,农大便会开学,当初和学校下属的种苗研究所签定的购苗合同上写得很是清楚,总共加起来近七万根各类果树苗,一千只小猪娃子,一万只鸡娃子,再加上俗称绿色钢铁屏障的狗桔树苗,其他的零零碎碎一起加起来,总共是近八万块钱。这还只是地上苗种的价钱,还有鸭娃子,两口鱼塘的鱼苗,海子苗,黄鳝苗等等这些需要他自己去购买的要钱也不少,再加上到时候的饲料人工伙食等等这些必不可少的开支,杨伟初步算了下,最少也要差不多十五六万才能勉强打个转身。
钱呐!杨伟双手捂住脸,使劲地朝后挤压,最后将十指插入脑后的头发中,用力地抓了两下。摇摇头,苦笑着自言自语:“个狗日的!转了这么大一个弯,难不成最后还是要到那上面想办法?”
在当初那个女人为了面包抛弃爱情,义无反顾地投进了其他男人的怀抱之后,杨伟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整日里就是借酒消愁。却不知上天在给他关上这道门的同时也替他打开了另外一道窗。就在杨伟以为自己的人生从此沉沦不再有光亮的时候,他捡到了一个改变了他整个人生轨迹的小本子。
那一天天快黑的时候杨伟又和往常一样提了一大壶的散装白酒从小巷子里面穿出来,正准备到街前面的熟食店随便买点熟菜,冷不防就看到前面街上有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子顶住了一个穿西装的精英摸样的人,并挟持到了旁边的一辆小面包车上面,绝尘而去。若不是因为角度的关系,只怕杨伟也搞不清楚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就没一个发觉到的。
“这狗日的世道!”杨伟摸头不知脑地在小巷里傻站了半天,搞不清楚状况。摇摇头随正准备走呢,忽然看到那面包车走后地上似乎留下了个本子一样的东西,想了想还是赶紧上前捡起来塞到怀里,打算回去了之后仔细研究研究。买了菜回家,喝得麻木的杨伟突然间就想起了怀里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掏出来甩在床上,打开一看顿时大笑了起来,满腹的酒意去了大半。
那是一个账本,上面清清楚楚详细记载了顺风公司在这两年之间走私以及偷税漏税的点点滴滴,一笔一笔记得明明白白。这个顺风公司杨伟倒是化成灰他也认得,那公司老板张顺风就是前段时间将那个女人从自己怀里生生抢走的所谓成功人士。
现在得了这账本,杨伟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任你老张奸猾似鬼,到头来还不是照样要喝老子的洗脚水?第一时间杨伟就把这东西背了个滚瓜烂熟,随后就仔细地藏到了自己的箱子底下。
第三十章 筹钱
倒不是没想过要将这账本交给警方,只不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写的一项项走私记录,杨伟也知道,人家要是在白道上没点门路,能够发展得这么快?你贸贸然地交过去了,说不定人家相互勾结反而先拿你下手,警匪片看得多了,这方面的常识还是知道点的。
报案又不敢,这东西拿在手里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得随时就可能引爆。还不如趁现在谁也不知道账本在自己这里,先拿这玩意恶心恶心一下这老家伙再说。
杨伟离开了他的女人,就好像失去了他的灵魂。现在所思所想,完全就是为了报复。反正你有把柄在老子手里,不割上两刀肉下来难平心中怨气。所以第二天一早,他边跑到武林路那儿,照着电线杆上面的广告找了个做假证的家伙办了两张身份证。
假证做好后,这厮便拿着上了银行,一连几家都办了借记卡。随后便是找公用电话和那张老板聊天谈人生了。阴测测几句话,便让那张老板知晓了他的来意。
见银行账户里面多出了五万块钱,杨伟当天晚上便收拾好行李,披星戴月连夜坐火车回了洪湖。的确,本来那钱放在银行里就只是一堆数据,可真正取了出来,摆在面前厚厚的一叠,还很是让杨伟震撼了一把,钱多了也咬手啊!谁敢保证自己这样做了之后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回到家,重新把那钱存进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开的户头,杨伟便思前想后地在床上躺了两天,最后就决定了,不到万不得已,再不去骚扰那姓张的。在金钱与性命中间,他还是选择了安全。只要人活着,又有多少钱赚不到?
可是如今,屎都要到*门口了,说不得还是只有再去找张老板打打秋风。如果不用这个法子,那十几万的窟窿又怎么填的平?马上就要开始生产了,谁家又有多的钱可以往外借?
正月十五吃汤圆。不过杨伟倒是没在家等到汤圆做好便在阵阵鞭炮的爆炸声中坐上了到武汉去的班车。他这回过去,主要是为了筹备资金,顺便等到农大开学。为了这次过去,杨伟在家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两面穿的衣服,眼镜,鸭舌帽,这些东西都是一一具备。安全是生产的第一要素嘛!
当几个账户里分别冒出三万块钱的金额时,杨伟便用了匿名信的方式将那个账本送到了公安局。湖北离浙江那么远,他就不信那姓张的手能伸得这么长。至于到最后警方怎么查那家伙,这就不是杨伟所能管的事了。
为什么现在又要把账本交给警方,杨伟也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考虑得出的结果。诚然,随时敲打恶心一下顺风公司是可以满足内心的报复心理,不过那也不能让老张伤筋动骨,再加上要是时间久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口越开越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资金流动异常,到时候就算是张顺风没本事找到自己,警察也会找上门来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胆大做事小心做人这才是王道啊!
将账本寄了出去,杨伟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也似乎无影无踪,分别将钱取了出来,找个袋子包好,打车就去了农大那边。随便找个招待所住了进去。
“要保健吗?”招待所的前台兼服务员是个十几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娃,带着一脸的笑,帮杨伟把身份登记好,抬头问道:“一百块钱。保证漂亮干净。大哥要来一个吗?”
“呵呵……如果是你我就要。”杨伟口花花地调笑,在浙江那边见得多了,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问题。
“个板妈的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拿我开涮是个么板眼撒。”小姑娘笑着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带着他向房间走去,还是有点不死心:“真的不要一个?我们这里蛮安全的。”
杨伟到了半夜被惊醒的时候就开始暗自庆幸了。外面是噼里啪啦的一阵砸门声,间或夹杂着“开门!警察查房!”的大吼和女人的惊叫声。杨伟打开房门一看,外面男男女女顺着墙根蹲了一溜,都是衣衫不整,面带惊恐。两个带着大檐帽制服穿的笔挺的警察站在门口举起手正准备敲门呢。
“搞么事啊?深更半夜还不让人睡了?”杨伟将门开了一条小缝,把头伸了出去。
“门打开!”一个脸上长满了粉刺的警察叫道,一脸的严肃:“查房!”
“嗳!我们也是接到举报,说这这家招待所有人嫖*娼卖*淫,特地过来检查一下。还希望同志你配合。”一个年长点的警察见杨伟现出一脸的不豫,又摸不清眼前的这位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说不得就一把将那粉刺脸儿拉到身后,双眼直视着杨伟,笑着说道。
“呵呵……既然是检查,那就进来吧。”杨伟坦荡荡地拉开门,让两个警察进去。
粉刺脸儿一把掀开被子,又跑到卫生间那边拉开门看看,一无所获。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身份证拿出来。”
“算了算了,大半夜的都不容易。”年纪大点的那个又开始打圆场,接过杨伟递过去的身份证看了看,丢了回来,说道:“早点睡吧!”
关上房门,杨伟深吸了一口气。将甩在床下的纸袋子提了起来,塞到被子里面。刚才他就生怕那粉刺脸儿检查行李,毕竟这些钱的来路实在是说不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杨伟便退了房间,来到农大的校园里。因为开学,今天的农大里面,放眼一望,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和昨天他过来看时的寂寂寥寥形成鲜明对比。“读书真好!”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天真无暇朝气蓬勃的脸,杨伟心里也是一阵感叹。曾几何时,他也是那象牙塔里的一员,意气风发。他也曾有着满腹的理想,可惜事到如今却是一事无成。现实的残酷让他明白其实面包比爱情更为重要,生活的磨砺又让他在接人待物招待应酬方面日易老练。心中的血性渐渐消失,更多的则是对生活的妥协与无奈。
“哈!杨老板,今日怎么有空到这边来了?”就在杨伟傻站在大门口剖析自己内心世界的时候,肩膀上被人给猛地拍了一巴掌。吃得一惊,猛地回过头,却是胡磊那小子。
“呵呵……我来接你们过去给我做事啊。”杨伟笑着,看着胡磊那张圆脸:“狐狸,你这家伙在家里又吃了多少好东西?半个月不见一下子胖了这么多!”
“过年嘛!哪个不是吃了睡睡着吃?餐餐都是大鱼大肉,能不胖吗?”胡磊可能又回忆起了在洪湖的那几天,砸吧砸吧嘴:“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荒狗子獾猪子可以吃。”
杨伟不由得失笑:“嘿!你还吃滑嘴了不成?!”
两人笑着,约好晚上叫齐大伙一起聚一聚,分开走了。狐狸要去教室,据他所说,那边有位佳人正在等他。而杨伟则径直朝百里教授的办公室走去,一是想过去拜个晚年,二嘛也是希望今年百里教授能继续到他那个农场里去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