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在明天
晨光又亮。
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丁宁的感知里,他有些不理解,明明来的应该是温厚岭,为什么现在来的是夜策冷?
房门被推开。
他感受到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迎着这道目光望去,只看到夜策冷依旧穿着白色的裙装,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白裙却似乎变得鲜亮很多。
夜策冷和他也并非第一次相见,但是今日里看着他的目光,却似乎和平时有着太多的不同。
“温厚岭死了。”
夜策冷看着他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句,却不像很快就要离开的样子,带上了房门,在他的对面的桌前坐了下来,看着他的反应。
丁宁微微一怔。
这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很熟悉温厚岭,所以知道整个长陵没有几个人能够杀死他。
夜策冷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不解但宁静的样子,这面容对于她而言和印象中的某个人相差实在太远,但是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却是跳动得越来越厉害,“是夜枭出的手。”
“夜枭能够杀死他?”丁宁的面色凝重,但想到陈监首,突然又忍不住自嘲般笑了起来:“长陵藏龙卧虎,看来平日里很多人是太擅长掩饰。有些人实在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很多。”
“在梁联被九死蚕杀死的时候,长陵所有人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你现在在长陵所有人看来,你不可能和九死蚕有关,现在包括长陵那些王侯,都只是在猜测,他是早就收了一名徒弟,那名徒弟的年纪也早已不小,否则不可能领会一线天的剑意。”夜策冷深深的看着丁宁,“但是我知道你是谁,那么,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这听上去是很矛盾的两句话,但是丁宁平静的面容却不再平静。
因为夜策冷的脸颊上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那不是任何元气凝结的产物,而是一颗晶莹的泪珠。
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始终是人与人之间最炽烈的情感。
丁宁的心脏被这种最强大的力量击中,他沉默下来,垂下头来。
“有意义么?”
他沉默了很久,没有正面回答夜策冷的问题,只是回答了这样一句。
夜策冷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惨淡,“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长陵,你知道我为了留在长陵,做了多少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现在觉得我问这样的话,有意义么?”
丁宁道:“你知道他死了的。”
“我原也这样认为。”
夜策冷也低下头来,像冬天里有些冷,需要温暖的孩子:“我只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留下传人,传人到底想要做什么,直到我看到你。”
“你太年轻,我知道申玄至少看骨龄不会错。你在他死后三年出生,你现在的真实修为也只有到五境,那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怎么认识这么多人,怎么会一线天的剑意?”
夜策冷依旧没有抬头,但是她的语气却更急促了起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一线天的剑意,我不相信没有人除开他的亲传,会能够领悟这样的剑意。”
“身体化灰,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还有什么办法起死回生?”丁宁也笑了起来,笑容也有些惨淡:“你相信起死回生这种事情?”
夜策冷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希望有起死回生这种事情。”
“依旧没有意义。”
丁宁的面容冷硬了起来,缓缓的说道:“就算是起死回生,我也不会是你熟悉的那个人。”
夜策冷突然笑了起来。
她眼中的忧伤尽去,笑得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
“有些东西会变,有些人不会变。”
她看着丁宁,缓缓道:“争论这些的确没有意义,我来这里,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破狱的人已齐了。”
丁宁仿佛有些预感般骤然紧张了起来,问道:“是谁?”
夜策冷看了他一眼,道:“鱼市,商家大小姐。”
丁宁痛苦的咳嗽了起来。
这是他最不希望听到的,但偏偏就和他的预感一样。
“看来你很不希望她参与这样的事情。”
夜策冷笑得更加明媚了些,甚至有些媚眼如丝的感觉:“可是这始终是她自己的选择,就像我留在长陵,只是始终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
丁宁怔住。
“从很多年前开始,郑袖从进入长陵之后就一直没有吃过什么亏。但是这几天吃亏太多,现在温厚铃死了…她终究会做出别的事情。”
夜策冷看着丁宁,接着说道:“夜枭这个最不舍得离开长陵的人都舍得离开长陵,像我这样的,对长陵早就倦了,所以若是真为我们的安危担忧,救林煮酒这件事,就要尽快,不要再有什么犹豫。”
丁宁很缓慢的点了点头,道:“就在明天。”
……
夜策冷走出医馆,上了在外等待着她的马车。
马车开始行走,她没有放下帘子,看着沿途的墙壁和屋瓦。
旭日正在升起,淡而金色的阳光照耀在灰墙黑瓦上,反射出一种肃穆的光泽。
她的目光投向更远方,看向那些一座座巨人般矗立的角楼,嘴角渐渐泛出自嘲的笑意:“昔日的这些布局,在今日反而变成了限制自己的手段…”
片刻之后,看着这些,她却终究感叹了一声,“长陵真的很雄伟,不管如何,当年建造出这样气象的雄城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当年那些人功成名就时,她还是一名青涩少女。
当她情窦初开时,那些人已死。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慢了半拍。
现在物是人非,但终究不迟。
她的手在马车的车窗上轻拍,马车缓缓穿街走巷,最终行向一座很老的老桥。
这是长陵很少不通马车,只是用于周围一些店铺通行便利而保留的老桥,连桥下的桥洞都已经残破不堪,一侧的桥墩上,少见的长出了一株石榴树,连这株石榴树都已经很老。
桥的一侧有一家香油店,香油店的旁边是一家做豆腐的铺子,而两家店铺的中间一条窄巷里,却是有一个坐在竹椅上的算命瞎子。
算命瞎子年纪并不算大,只有三十余岁的样子,而且长得也很白净,倒像是书生,没有神神叨叨的气息,所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生意。
她直直的走向这名算命瞎子,一直从他的身旁走到了他的身后,道:“你的无弦琴在哪里?”
算命瞎子没有回应。
她退了回来,一直退到这名算命瞎子的面前,然后正视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道:“你果然是假瞎子,真聋子。”
算命瞎子看着她,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不要有特别的反应。”
夜策冷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的重复了一遍,“你的无弦琴在哪里?”
“随我来。”
算命瞎子没有丝毫的犹豫,站起身来,朝着巷子内里走去。
巷子的内里,有一个小小的陋院。
一直走进这个院子,走进唯一的一间卧房。
这名算命瞎子的身体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又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的眼眸里出现了亮光,他看着夜策冷的嘴唇,认真到令人觉得有种变态的感觉。
“九死蚕。”
夜策冷异常简单的吐出了三个字,然后道:“我需要你告诉林煮酒,明天要救他。我还需要你设法弄一个人进去大浮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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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都未输
因为太亮和太过晶莹,所以张仪手中这一柄小剑出现在周围所有人视线中的时候,便像是用世上最完美的美玉雕琢而成,但当第一道光线和他这柄小剑接触时,随着光芒的一暗,他的小剑上便好像锈蚀般出现了一道痕迹。
那道痕迹露出了原本的石色,缭绕的元气就像是有顽石被切割的粉尘在飘洒。
随着越来越多的晶莹光线和张仪手中这柄小剑的碰撞,这柄晶莹明亮的小剑越来越黯淡,通体就像是要从美玉重新变回为顽石。
然而此时没有人再发出呵斥张仪的声音。
就连慕容小意看着张仪和张仪手中这柄剑的双瞳里,都充斥着震惊甚至敬畏的神色。
就连她都可以感觉到张仪这柄剑…这一刺的强大。
她感知到了玄奥的符意,却是不能理解。
她也根本不能理解张仪这一剑是朴实无华的笔直往前刺出,然而却偏偏能刺中迎向他的每一道晶莹光线。
她不能理解,然而来自黄天道门的乐毅却能理解。
因为张仪这一剑的剑意就像是笼盖了整个天地,他的心意和剑意虽然是笔直向前,然而却硬生生的改变了这一方天地间很多天地元气自然流淌的规则和流淌的方向。
而且张仪的身体里和这柄剑上,流淌着一种他所熟悉的气息。
所以当张仪的剑行越来越慢,而且剑色也越来越黯淡,似乎渐渐要变成一柄普通的石剑时,他的脸色却反而变得越来越凝重,积蓄于体内的力量毫无保留的不断涌出,涌入那些晶莹的光线里。
张仪的面容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手中的石剑越来越黯淡,然而在他的感知里,他气海中的光亮却是越来越亮,越来越热。
随着他的心意,充盈于他气海里的光亮顺着他的经络涌了出来,涌入了他手中的石剑。
他手中黯淡的石剑再次发亮。
压抑到了极点的气氛被一阵阵惊呼声打破。
很多人停止了呼吸,不敢相信的看着张仪手中的这柄剑。
在他们的感知里,此时张仪体内流淌出来的不是真元,而直接是一道道符。
更让他们难以理解的是,这一道道符不需要再和普通的真符一样,受真元激发而引聚天地元气再最终呈现为毁灭性的威力。
此时从张仪体内流淌而出的这一道道符,本身便是力量,直接注入剑中的力量!
近乎停滞在空中的石剑继续发光,然后继续向前!
乐毅深吸了一口气,敬佩的看着张仪和张仪手中的这柄剑。
他之所以敬佩,不只是因为张仪能够领悟那样的符意,能够施展出如此强大的一剑。
最为关键的是,他不能想象张仪施展得出这样强大的一剑,却可以在那些同窗的嘲讽之中保持那样的姿态。
他知道此时自己和张仪,已经变成了纯粹修为和意志的比拼。
所以他也毫无保留,从他体内流淌出的所有晶莹光线,全部飞向了张仪,迎向了越来越为接近的这柄剑。
张仪手中的石剑上,一瞬间展开无数道尘烟,就像是同时燃起了无数道烟火。
他的手臂和整个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在他下意识的考虑自己的身体是否成能够承受之前,一口鲜血已经从他的唇齿间溢出。
他手中的石剑光华顷刻全部消失。
一切华丽的表象尽归朴实。
他手中的剑变成了一柄很小很普通的石剑。
石剑的前方,还缭绕着数根晶莹的光线。
在所有人想象的画面里,若是这柄剑再进,不只是这柄剑会被切断,而且张仪也会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创。
然而张仪未退。
因为对于他而言,无论是岷山剑宗的剑意,还是他在这仙符宗里领悟到的符意,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外物,但是这柄剑和他的意志,才是他自己,才是他的本命。
他决然的刺向身前那最后几根晶莹的光线。
数股巨大的力量割在他手中的石剑上。
石剑上涌起数团尘屑,然而让所有人呼吸停顿的是,这柄看似寻常到了极点的石剑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张仪的身体再次震了数震,连咳出数口血。
他脚下的靴底炸裂开来,脚心和地面的碎石摩擦着,同时溅起一片血雾。
但也直到此时,一股快意才在张仪的身体里生出。
他这一剑的剑意,到此时才是真正的淋漓尽致,由假借外物到自己的本命。
这一息之间,他和手中剑生命相通。
这一剑才真正的由薛忘虚的剑,变成了他自己的剑。
虔诚、尊敬、怀念、守护、传承…等等等等众多炽烈的情绪,到最终将这柄剑真正传承变成了他的剑。
一股强大的新生气息,从剑身上震荡开来。
也直到此时,在山上高处看着张仪的一双苍老的眼眸里,才开始充满感慨和赞叹的神色。
一些真诚感叹的声音,也同时在这双眼眸主人的身旁左右响起。
岷山剑宗的剑意,仙符宗的符道手段,和白羊洞的剑,竟然真在这名朴实谦逊的少年身上融为了一体。
轰的一声。
乐毅头顶上方那一片黄色的天空崩碎开来,变成无数股黄色的气流往外飞流而出。
乐毅的身体无法站稳,往后坐倒在地。
他连战之下所受的创伤,也在此时迸发出来,他的口中也喷出了一团血雾,在道道垂落的阳光下显得极为鲜艳。
张仪的剑光继续向前,往上挑起,如一只弯曲的山羊角从乐毅的身前上方挑过。
剑光在空气里留下清晰的痕迹。
张仪收剑,看着坐倒在地的乐毅,目光里充满歉意。
乐毅感到了悲伤,但是看着身前同样洒满了鲜血的张仪,他的眼睛里却尽是尊敬。
“我…”
他准备开口认输,很服气的认输。
当他这第一个“我”字响起的瞬间,慕容小意和周围所有张仪的同窗全部心情复杂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地步。
慕容小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仪,她心中充满了震惊,接着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开始羞愧。
“我输了。”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张仪却在此时出声,他抢在了乐毅的面前,道:“是我输了…因为我这一剑,很多都不是出自仙符宗。”
一片哗然。
慕容小意也是瞪大了眼睛,她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要说什么。
方才的张仪无疑是仙符宗的英雄。
只要他站在那里,接受对方的认输,他便自然是仙符宗的英雄,所有年轻学生敬仰的对象。
包括她也是。
仙符宗若输,便要让出山门,然而此时的张仪,却竟然开口认输。
她难以理解,但不知为何,她却不憎恶此时的张仪,身体里反而有一种古怪的感受在蔓延。
乐毅愣了愣。
他要说的话被打断了。
然后他的面容变得非常严肃。
他支撑着站了起来,严肃的看着张仪,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不管你这一剑如何,你出自仙符宗,你是仙符宗的弟子。所以…我还是认输。”
场间的纷乱声音瞬间消失,重归寂静。
很多在场的仙符宗弟子,尤其是张仪的同窗,心中却自然的生出极大的愧疚,他们不自觉的想着,自己很多时候,甚至从一开始见到张仪的时候,心中便是自然排斥,都从未将张仪看成是和自己一样的仙符宗弟子。
张仪看着乐毅,心中也是好生尊敬,此时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却是从山道上方落下,“都没有输。”
听到这声声音,张仪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到了极点,他下意识的霍然转身。
第五十四章 公敌
郑惊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非常不喜欢现在的感觉。
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便不要轻易去尝试。
任何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他比起绝大多数修行者都要惜命。
所以听着潘若叶的这句话,他毫不犹豫的捏碎了已经落在他手心的一件符器。
无声无息,他所在的这叶小舟和小舟下方的水面猛烈的往下凹陷了下去。
凹陷来自于这片区域里骤然出现的天地元气。
这些从他手中释放的天地元气使得他身体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极为沉重。
在下一刹那,这些天地元气往外绽放,化为团团的白云。
一片白色的云海原本应该浮现在天上,然而此时却充填在这片河域之中。
他的身体和所有气息瞬间消失在这片云海里。
潘若叶身置云海之间,不能肯定他是退还是进,充斥视线的白云之中没有任何的杀意,但可能处处是杀意。
然而她面容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当这些白云生成时,她所做的应对也只是将真元涌入左手紧握着的一件符器之中。
就在先前她和郑惊城对话之时,她的左手便一直隐于衣袖之中,这件符器便一直握在她的左手掌心。
事实上,这才是她真正等待的时机。
她的这件符器,是在等待着和郑惊城的这件符器相逢。
紧握在她左手掌心的这件符器是一颗晶球,更准确而言,是一颗表面纂刻着许多符文的海兽内丹。
这颗内丹表面纂刻的符文呈现一种橘黄色的光泽,繁复的如同花团锦簇。内丹整体呈现微蓝色,晶莹透明,但内里却好像有无数水线在流动。
当她的真元顺着符文涌入这颗内丹内里,这颗内丹嗤的一声轻响,所有的色泽便尽数消失,变得绝对透明,无数缕凝聚如水流的天地元气,却是从她的手中迸发出去。
这些天地元气穿行在白云间,白云瞬间消失,绽放为重重光影。
郑惊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就在她前方一侧的岸上,重重光影似乎吸聚着光线,使得她和郑惊城所在的这片小天地变得更为明亮,使得郑惊城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变得更为清晰。
然而郑惊城看不到她。
郑惊城的面容如同郑白鸟的心念剑被申玄所破时一样,变得无比苍白起来。
他所施的符器是沧海白云符,是胶东郡独有,而且是像他这样级别的修行者才能拥有的符器,珍稀至极。然而此时潘若叶却不知激发了何种强大的符器,反而抽引了他这件符器喷发的天地元气,在他的身外结成了各种光影。
这些光影有着高大的岛屿,有着海面,有着漂浮在海面上的巨船,甚至还有飘浮悬定于空中的城市。
这是海域航行之中偶尔可见的海市蜃楼。
潘若叶这件符器,就像是直接将一个海市蜃楼直接搬来,砸在了他的身周。这种符器,只可能用传说中一些深海巨兽的内丹才能制成。
即便是胶东郡都没有这样的巨兽内丹,没有这样的符器,他不能理解潘若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符器。
而最让他恐惧的是,这件符器只有在他的沧海白云符激发时才有用。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沧海白云符,你怎么会知道我会用这件符器!”
他惊恐的看着周围的虚幻光影,大叫了起来。
一息之前,还是潘若叶无法看到他的身影所在,而此时,却是他的视线和感知都被这些虚幻光影所阻挡,反而变成了他看不见潘若叶在哪里。
回答他这声大叫的是一道剑光。
一道薄而轻渺的剑光就像是一片落叶从他身后飘落,又像是树丛中落下的一片光斑。
一股强大的本命气息随之生成。
郑惊城的手中出现了一柄艳红色的本命剑。
他这柄本命剑是用深海中一种血珊瑚制成,这种血珊瑚在海底生长不知道多少万年才长出一寸,非但质地极为坚密,而且本身便是无数珊瑚虫的骨骸和海水中的物质堆积而成,带着独特的天地元气,尤其经过他许多年的本命元气滋养淬炼,这道本命剑只是刚刚出现在他手中,倾泻而出的一道剑气便如一道真正的潮汐。
郑惊城挥剑,轻易的斩碎了袭来的这一道剑光。
然而他的本命剑无法撕碎他身外的虚幻光影。
又一道剑光在他前方的一艘巨船光影中透出,袭来。
郑惊城挥剑,又轻易的斩掉这一道剑光。
然而又有一道剑光从一侧透出,袭来。
他再挥剑斩掉,然而又有剑光透出,笼罩着他的这些海市蜃楼似乎永远不会消失,这些剑光似乎也会永远不断的透出来。
他嘴唇上的血色都悄然褪去,雪白无比。
就在此时,潘若叶的声音在四周虚幻的光影之中响起,传入他的耳廓,“除了先前我和你所说的那些之外,你们胶东郡的修行者这些年还忽略了最重要的几件事情。这些年你们胶东郡的修行者太过养尊处优,都在郑袖的荫蔽下享受着权势和风光。你们不像长陵的修行者一样时刻面对着莫大的危机,而且整个长陵的修行者,都不喜欢你们胶东郡的人。你们越是拥有权势,越是风光,便越是长陵修行者的公敌。”
“长陵修行者的公敌?是夜策冷?”
郑惊城毕竟是连郑袖都最为忌惮的胶东郡数人之一,只是从潘若叶再度打击他信心的这几句话中,便敏锐的抓住了某些讯息。
他的心中生出无穷的寒意,让他的双手都变得有些冷僵起来。
自他和郑白鸟等人正式进入长陵行走,长陵的权贵都全部保持着沉默,尤其是监天司司首夜策冷更是表现得如同畏惧他们的到来,丝毫不和他们发生任何的接触。
然而除了至今还在海外的那支大秦舰队之外,只有夜策冷才在海外斩杀了诸多强大的深海妖兽,才有可能拥有那样的内丹制成的符器!
先前他已经感受到了郑白鸟的陨落。
而他现在刺杀潘若叶反而是步步落入对方的算计,这一切的一切…胶东郡这次在长陵的行走,若是彻底败局,反而是因为那名看上去最为畏惧他们,好像任何事情都毫不关己的女子手上!
直至此时,他才开始真正醒悟,收起了对长陵的轻蔑。
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昔日的那些旧门阀,始终将胶东郡门阀视为乡巴佬。
只是,这样的醒悟,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第九第章 奇军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七万余名楚人穿着各色的衣衫,憔悴到了极点,然而在这个时候,随着他们的奔跑,这片浅湖里的湖水,也开始跟随着他们的脚步震动,水珠脱离了水面,跳跃起来。
“报仇?”
“报什么仇?”
一支占据着一处丘陵的秦军后备骑军始终冷冷的注视着这些楚人,当这些楚人开始脱离湖边,开始奔跑,这支骑军为首的一名将领鄙夷的冷笑了起来。
这样的大战爆发,这里的七万余楚人自然也在秦军的考虑之中,尤其这支后备骑军参加过那日对那支送粮的楚军的围剿,他从不怀疑看到那支奋不顾身的楚军的这些楚人会从骨子里激起他们的血气,从而投入战斗。然而这样的血气有用么?
这七万余名楚人之中,青壮年不过五六分之一,其中又大部分没有训练过杀敌,即便有着少数修行者的存在,这些人的战力在他看来远不如那送死的数千精锐楚骑。
七万余人如潮水般前行的气势足够,然而这些人的勇气能够支持多久?
当勇气消散之后,再多的人也只是草原上奔逃的绵羊。
“杀了她。”
这名将领阴沉森冷的目光落在最前首的那名女子身上。
第一个走出的人,自然要第一个承受死亡的代价。
随着他冷酷声音的响起,左手的下挥,他身后的数十件幽绿色的符器齐齐发出了诡异的嘶鸣。如许多毒蛇在符文之中游走,从符器内里深处涌出的天地元气变化为幽绿色的火焰,然后附着在符器激发的弩箭之上,激射向上方的高空,然后坠落。
一场幽绿的火雨从空中坠落,笼罩了那名行走在最前的女子的身影。
泥泞的泥土被灼烧得骤然干裂,接着被恐怖的热力烧红,化为岩浆,热气和从地上冒出的火焰形成了真正的地狱,一个个粘稠的气泡在岩浆之中冒出,迸发出炸响。
如潮水一般前行的楚人骤然停顿,看着前方骤然生成的火海,许多人的脑海一片空白。
那名发令的秦军将领微微眯起了眼睛,面上自然的浮起一丝自得的微笑。
然而在下一瞬间,他的面容骤然僵住。
熔融的地面上,缭绕的火光里,有一道身影依旧稳定的缓缓前行。
当热气迅速的蒸腾而上,几乎所有的楚人也都马上看到了那名女子的身影。
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那名女子就从岩浆和烈火之中走过,连衣衫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许多楚人张大了嘴,却不明白自己的情绪,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正对着的那处山丘上的骑军,为首的秦军将领和所有军士,瞳孔极具的收缩着,身体深处不自觉地涌出凛冽的寒意。
也就在这时,她却是在稳步前行之外,有了新的动作。
她缓慢而有耐心的解开了一个随身的包裹,包裹里有一件衣衫,然后她将这件衣衫穿了起来。
这件衣衫拥有丰富的色彩,在被血雾遮掩的黯淡天地下,依旧闪耀着夺目而绚丽的光彩,让所有第一眼看到的人都有些微微的眩晕。
最为关键的是,这件衣衫上的纹饰是一条飞舞的真凤,这是一件真正的凤衣。
细腰一束,凤衣夺目。
在这一刹那,似乎天地间最摄人心魄的美丽,全部随着这件衣服的色彩一起汇聚到了这名女子的身上。
这是大楚王朝的后衣。
只有大楚王朝那名传说中的妖妃,现在的皇太后,才能拥有和穿戴这样的衣衫,才能拥有这样令天地色变的气势,才能拥有这样的美丽和威仪。
“她是皇太后!”
“圣皇太后,她……”
在下一刹那,这七万余名楚人彻底的疯了。
在历史上的各代,那些传说中的圣皇,御驾亲征的事迹层出不穷,然而却从未出现过任何一名圣皇如此以身犯险,不在大军护卫之中,而是这样无畏的独身一人走在最前,走向前方的大军。
这七万余楚人彻底的疯了,在一瞬间的凝滞之后,开始了更疯狂的奔跑。
远处处在血肉磨盘之中的许多楚军也开始注意到这处的异常,也开始听到那些疯狂而热血燃烧的叫喊声,接着开始看到那一抹夺目的色彩,然后这些楚军也开始疯了,战场中如同山崩一般,一处处山崩地裂的疯狂叫喊朝着战阵深处传递,不断炸响。
“杀!”
瞳孔收缩到极致,便是一片血红。山丘上的秦军将领在一瞬间的呼吸停顿之后,发出了一声如野兽般的嘶吼,甚至不等后方的军队动作,一骑当先疯狂的冲杀了下去,他身下枣红色的战马在他身上疯狂往外翻涌的天地元气包裹之中,如飞腾了起来,如赤霞在燃烧。
全军突袭。
他身后静止的骑军也疯了,疯狂的朝着那一抹艳丽的色彩冲去。
无论是这名秦军将领还是他身后的骑军都很清楚这名传说中的赵妖妃是何等的修为,在楚都许多妄图推翻她统治的权贵都被她的双手镇压,然而他们同样很清楚,哪怕他们这支骑军无法杀死这名女子,只要后面的军队能够杀死这名女子,那这场大战就会终结。
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冲在最前的将领带着身下的战马高高的飞跃了起来。
他体内的真元和气血燃烧了起来,甚至抽引出了身下战马的鲜血,汇聚在他手中长剑的符文里。
他手中血红色的长剑变成了一条长达数丈的血云,狠狠的冲向赵香妃的胸口。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眼前消失了赵香妃的踪迹,接着他看到了她的手在自己的额头上出现。
“没有用的,就算这是一支奇军,哪怕你能杀入侧翼,都不够改变这一战的结果。”
当他的额头碎裂开来之前,他狠戾的吐出了一口口水,对着这名女子说道。
第十章 楚器
长达数丈的血云和无头的将军尸身坠落在赵香妃的身后。
赵香妃的拳头上不染丝毫的血迹,如最洁净的白玉。
她只是依旧很稳定的继续往前走去,走向前方蜂拥而至的狂暴骑军。
三道飞剑伴随着凄厉的啸鸣声飞来,分袭她前额、胸口和后背三处,随着这三道飞剑而来的,还有四名冲在最前方的修行者,他们从马身上跃来,浑身缠绕的天地元气就像是烈焰在燃烧,朝着赵香妃掠来的速度已经接近那三道飞剑。
这三道飞剑和这四名修行者组成了一小说个强大的阵势,将赵香妃的任何一条进路和退路全部封死。
面对着三道飞剑和四名修行者的围攻,赵香妃平稳的步伐看似依旧没有改变,然而自她脚下喷涌出的力量却有了很大的改变,让她的身体开始疯狂的加速。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只是直直的朝着前方撞了过去。
她的身体撞上了飞剑,然后撞上前方的四名修行者。
轰的一声爆响。
剑折,骨摧肉散。
三道飞剑全部断成两截,四名修行者的身体全部变成破碎的血肉往外飞散。
赵香妃的身体穿过飞散的血雾,又以先前的频率开始行走。
她的面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似乎这一切都和她并无关系。
她的肤色在艳丽的凤衣的色泽映衬下显得特别的白皙柔嫩,吹弹可破般的晶莹如冻,谁也无法将她的身体和世间最坚硬的精金联系在一起。
“竟然真的是她。”
然而这一瞬间的画面,却让战场上许多还持着怀疑态度的修行者再无怀疑。
因为天下所有略有见识的修行者都知道,赵香妃修的是“天重金身”,这门功法曾经被认为是一门很蠢很无用,只能挨打的功法,然而却被她修行到了极致。
她的身体便是最可怕的武器。
她修的便是她的肉身。
看着三道飞剑击刺到她的身上却反而折断,看着那四名修行者被她直接简单粗暴的撞成飞散的血肉,她身后那些楚人如梦初醒。
“圣皇太后!”
这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呼喊声如山崩倒。
所有方才因为太过震惊而驻足下来的楚人呐喊着,重新开始疯狂的狂奔,他们的身体和意识甚至处于了一种狂热而忘却疲惫和痛苦的状态之中,他们的双足践踏在刚刚才凝结的岩浆地面上,任凭鞋底烧焦,脚底冒出青烟却似乎毫无所觉。
已经陷入苦战的楚军之中也爆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声。
这一刹那那数十万楚军和这七万余“楚流民”似乎完全融为了一体。
赵香妃碾过前方狂涌而来的骑军。
她的双拳随意的击出,随着她的行走,她就如一柄巨大的锄刀犁过这支秦骑军,轻易的将这支军队从中切开,犁出一条往两侧翻涌的血浪。
噗噗噗噗…
更多的血肉被刺穿的声音连绵不断的响起。
跟随在她身后的楚人随之涌过,有许多楚人也同时倒下,然而这支精锐的秦骑军,却就此消失,被淹没在往前涌去的人潮之中。
赵香妃抬起了头,她的表情到此刻才有变化,才开始出现了一丝骄傲的神色。
然后她抬起头,出声,大喝:“魏无咎!魏老鬼,可敢和我一战!”
她所修的功法和天下所有其余修行者都不同,她的身体便是她的本命物,身体无比强大,她此时全力大喝,声音也是无比的庞大,如一团团滚雷在天地间滚动,甚至给人的感觉压过了此时战场上一切的声音。
除了声音宏大之外,大的还有气魄。
她此时的气魄,真是俾睨天下,连面前那无数的秦军,都没有放在眼中。
“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在秦军最后方,距离她此刻并不算太远的一处山坡上,徐徐的出现了一列人马。行在最前的是一匹老而精瘦的老马,而老马之上,便是此时被她称为魏老鬼的魏无咎。
冷笑着骂了一声之后,魏无咎低垂下头,如自语般微嘲的说道,“这是大军交战啊,难道你以为这是江湖人的恩怨,是过家家吗?”
……
喝声如雷声滚滚,传向无尽远处。
无人回应。
赵香妃的嘴角也泛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微讽笑容,然后她再喝一声:“魏无咎,魏老鬼!可敢和我一战!”
“魏无咎!魏老鬼!可敢和我一战!”
“魏无咎!魏老鬼!可敢和我一战!”
如此她连喝了三声,远处群山都在回荡,她的声音互相交织在一起,似乎就连远处的群山之中,都有无数人在伸着手指,朝着这方战场大喊。
大喝声中,她的脚步没有停顿,她的身影反而和后方追随着她疯狂前行的七万余楚人距离更远了一些,就连姬杏白的身影都远远的掉到了后方。
无人单独应战。
她正对着的秦军侧翼大军却是出现了莫名的震动。
一支大军脱离了侧翼,如一只巨大的触手,迎向天地间这名孤单的女子。
姬杏白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他身前地面上的许多细碎物事开始随着地面的震动而跳动起来,甚至泥土里的细小血珠都被往上震飞起来。
除了重量敲击地面之外,引起这样震动的,还来自于元气的激荡。
那是一大批的符文战车。
蕴藏在战车内部的元气力量已经被彻底激发,沿着符文肆意的往外喷吐,围绕着战车形成了一条条龙虎虚影。
这些战车就像是包裹在龙虎之中,不像是在地面奔走,而是一辆辆飞了过来。
秦军的战车原本就优于各朝,本身便是专门用以对抗和围剿强大修行者的器物,此时大战已经激烈到了如此程度,然而在这侧翼之中,竟然还能保存着如此完好的一支战车大军,简直令人心寒。
但最让此时的姬杏白浑身发寒的,是这些战车的车后还连着钢索,钢索后方牵引着的,是数尊庞大的天女塑像。
那分明就是楚器,是楚军最为强大的符器。
那天女的外观和制式似乎和楚军最强的符器“飞天”略有差别,但也有八分相似,最为关键的是,此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以他的修为都可以肯定,这些天女身上荡漾着的天地元气波动和“飞天”的元气波动几乎完全一致。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十一章 无甲
秦剑是大秦王朝立足的根本,不止是对于剑的运用,天下最多的用剑宗门集于长陵,还有炼剑制剑之术。除了赵剑炉那些凝聚真火,由强大的修行者无数遍锤炼而出的数柄剑之外,这百年之间,天下名剑大多出自秦修行地。
相对于秦剑,大楚王朝的制符器之数便是大楚王朝赖以和各朝争雄的根本。
剑胎的性质比较单一,而符器制器却更加复杂,将符文刻阵令其引聚天地元气,如修行者体内的经络般流转,这不仅需要对于符文的极致理解,还需要技高超的铸器、篆刻等手段,融惊人之多的线条于方寸之间,而且毫厘没有偏差。
那些独()()(小说)有的强大符器制造非常困难,每一尊的最终成型都是数代修行者和匠师的心血汇聚,每一尊的威力也堪比强大修行者的全力一击。
最为关键的是,无论是这些符器本身取材,精金炼制的手段,包括符文法阵,配合激发这些符器的功法,本身便是绝对的秘密,是只有皇宫里的极少数人才能接触到的隐秘,即便是其余各朝想要仿制,也绝对仿制不来。
然而现在,楚器之中最强的“飞天”竟然在秦军之中出现,竟然被秦人仿制了出来!
姬杏白是心寒和震惊,而大军之中,许多楚军的将领和修行者的眼睛里,却是喷出了熊熊的怒火。
这无疑是有人将这最高楚器的秘密都透露给了秦人。
最高楚器的秘密都透露给了秦人,便意味着其余楚器对于秦人而言也没有秘密。
在这片战场上,他们都在为大楚王朝拼命,战场上已经有无数他们的兄弟和伙伴战死,然而大楚王朝内里,却是有人出卖了他们所有人,出卖了整个王朝。
是谁,出卖了这个国度?
赵香妃比姬杏白更早感知到这些符器的元气波动,她停了下来。
一阵恐怖的爆响声响起。
上百辆符文战车飞了起来,真正的飞了起来。
在这些战车身后其余战车上修行者的全力施为之下,这些战车远远超过了平时的极限,就像是上百块燃烧的陨石朝着她砸落下来。
感知着这些战车的落入,再感受这那些“飞天”符器上荡漾着的恐怖威能,她反应过来了什么,眉头微微的皱起。
在这片天地之间原本已经紊乱到极点的元气被五道光焰撕裂。
这五道艳丽缤纷的光焰便来自于那五尊“飞天”。
五道光焰从“飞天”的手中射出,然后迅速变大,变成耀眼的光柱,和这五道磅礴的光柱相比,那上百辆如燃烧的陨石般朝着赵香妃砸落下来的战车都显得很渺小。
上百辆战车上散发出的元气连成一道道黑色锁链,形成了数层密密麻麻的网,而这张网的中心,便是赵香妃,同样也是这五道光柱坠落的位置。
符器可以拥有恐怖的威力,然而施展符器的修行者却未必能够捕捉住一名强大修行者的真正身位。
也只有这样数量的战车,经过无数次的演练,才可以将赵香妃这样的修行者困于一处。
在这一刹那,许多楚修行者的面上都失去了血色,甚至包括许多强大的七境修行者。因为即便是他们,也无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够在这样的一击下存活。
皱眉意味着没有想到,意味着难办,然而对于赵香妃而言,却只是意味着这件事情有难度,而非无法做到。
她站定未动,然后动拳。
在此时战场上绝大多数来不及感知的急促时间里,她连挥五拳。
当她的第一拳挥出,她的脚下地面猛然下陷,就像被一个无形的大锤猛力的锤击了下去,她的拳头前方,却是出现了一蓬血光,如同出现了一蓬血样的霞光。
这霞光来自于她拳上透出的光彩,那是她体内气血急速流动互相挤压,焕发出来的光芒甚至透出了血肉。
在下一刹那,那一蓬血样的霞光变成了一道环形的冲击波,往外轰然一炸。
她的拳头所指前方,被挤压的空气却是变成了一道恐怖的力量,一道庞大的剑意。
她平时从不用剑,但毕竟是巴山剑场的真传。
在最危急的关头,她最强的手段依旧是施剑。
连续五道血样的光华爆炸。
在这刹那时光,她连出五拳。
五拳带着庞大的剑意冲击在五辆战车的底部。
五辆由厚重精金炼制的战车被轰飞出去,瞬间开始解体,而且往上倒飞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方才坠落的速度,变成了五道真正燃烧起幽蓝色火焰的光团。
这光团连续撞上了更上方的战车,接着和那五道光柱落下的光柱撞击在一起。
这光团和五道庞大的光柱相比,就像是五根细小的钢针刺在了一根砸落的铁棍之上,然而在下一刹那,那五尊“飞天”的底座上发起一阵阵嘶哑难听至极的摩擦声,紧接着这五尊符器往后倾倒,砸落。
五道光柱的底部开始崩散,碎裂的光影如无数天花飘散。
一片片美丽的虹光在空中炸开,那些被波及的战车被轻易的抛飞出去。
赵香妃有些疲惫的收起了拳头。
她身处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巨大凹坑,而她的身周天地之间,那些强横的战车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四处坠落。
那些被美丽的虹光扫中的战车上的修行者,整个身体都甚至燃烧了起来。
数名修行者沉默的从那些“飞天”之后飞掠起来。
即便天地元气紊乱到大多数修行者都已经无法正常的吸聚天地元气,然而他们飞掠起来的刹那,天空依旧有巨山移动的声音,依旧有恐怖数量的天地元气朝着这方天地汇聚而来。
赵香妃已经很疲惫。
她不可能再像方才一样出拳,不可能再能抵挡得住数名这样的宗师级人物。
然而这时,她却冷笑着转过头去,看向身侧处的一方荒原。
那方荒原里,有许多影迹出现,慢慢的汇聚成一支军队,一支疲惫至极,身上没有甲衣的军队。
第十二章 斩首
这支军队似乎经过了太久的艰苦跋涉,甚至连很多人脚上的鞋底都已经磨穿,甚至血痂和破碎的鞋底粘结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的凄惨,然而不知为何,这支军队在出现的瞬间,就吸引了这片战场上无数人的视线,让人莫名的心悸。
一抹冷笑出现在赵香妃嘴角的瞬间,她很简单的跳了起来,往后跳去。
就和她先前的进击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简单干脆。
两股可怕的力量在她的脚底迸发,已经形成了巨大凹坑的地面再次猛烈震动,而她的身影很干脆的在这个凹坑的中心消失,出现在后方远处,接着再次消失,出现在后方更远处。<—猪—猪—岛—小说www.{zhu}{zhu}{dao}br="">—猪—猪—岛—小说>
如此三次,她的身影甚至已经出现在了七万余楚人的后方。
那七万余楚人,就像是她的屏障。
然后她就像看客一样,毫无宗师和皇太后风范的坐了下来,就像之前在湖边随意的坐下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她此时穿着霞光万丈的凤衣。
数名秦军之中的宗师搬来如山的天地元气,然而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摆出这样的姿态,这明明是不战而逃,然而她这样简单干脆的姿态,却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无可非议,甚至是理所当然。
这数名宗师不只是有种一拳落在空处的难受之感,甚至还有一种未曾交手就已经低矮了一头的挫败感。
“杀!”
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道沉重至极的喝声,让这数名宗师都是呼吸又为之一滞。
这喝声便来自于那支陡然出现的军队,声音发自于那支军队之中的每一个人,然而因为太过整齐划一,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口,这喝声便像是一人喝出。
随着这声喝声,这支军队所有人都取下了负着的兵器,接着又整齐划一的做了一个动作,揭开了包在兵器上的布匹。
布匹下都是一片耀眼的金光,这支军队的所有人同时揭开包裹着兵器的布匹,这些金光完全连成了一片,就像无数团小烈日连接在一起,变成了一轮巨大的夺目烈日,在这战场上升腾而起。
这支军队所有人都没有身穿甲衣,然而此时沐浴在这金光里,却是浑身都镀了一层金甲,再加上这支军队每一个人都几乎同样的气息,一种坚韧强大到了极点的意志,这支军队,在此时显得说不出的肃穆辉煌。
这数名秦军之中的宗师尽数色变,眼眸深处全部充斥震骇的情绪。
这种情绪迅速在秦军之中蔓延,扩大,而与此同时,一阵阵震天的欢呼声和呐喊声在楚军的阵中不断炸响,排山倒海一般!
“怎么可能!”
在秦军的最后端,脱离战场之外的魏无咎在这一刹那都些微失神,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吼。
当这样的金光如烈阳般照耀战场,这支军队的身份便自然不用再怀疑。
向焰的金戈军原本就是大楚王朝最强大的军队,即便纯粹的个人战力未必有白启的杀神军强大,但却是拥有世上其它军队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和独特战法,在大楚王朝的另一端边境所向披靡。
但那也是在另一端!
即便是抛弃所有金甲,轻装简从,又如何能够快到这种程度?
在秦军任何一名高阶将领的预估之中,这支军队无论最终抵达的是阴山一带还是阳山郡,都至少要十数天之后。
这本身便是最极限的估计。
超出最极限估计的十数天,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在一刹那的失神之后,魏无咎骤然感到痛苦起来,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直到此时,他才彻底看出了对手赵香妃的险恶用心!
赵香妃当然不是想以一人之力,带着这七万楚人冲击秦军的侧翼,只是想让秦军这侧侧翼的军队被她引动,牵扯开来。
若无金戈军,她甚至都不能在这侧翼的秦军冲击下活下来。
然而此刻,秦军这侧翼阵型因她已乱,连符器阵型都不稳,正是金戈军最佳冲击之时。
金戈军一冲这侧翼,内里的楚军自然也不是白痴,内外夹击之下,秦军这侧翼恐怕很快被击溃、吃掉。
再加上这七万楚人也是人,气势如虹之下,便不是秦军彻底将这些楚军包夹,而是楚军反过来张开口子,要一口吃掉秦军!
“擒贼先擒王!”
“取了向焰首级!”
那侧翼的数名秦军宗师在楚军的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和呐喊声中,心脏都是剧烈的跳动起来。这数名镇守侧翼的宗师战阵经验何等的丰富,自然瞬间看得出此时的形势,知道此时这支长途极限跋涉而来的金戈军的战力到底如何并不好说,但是这支原本便是传奇的军队,对于整个楚军的信心和气势的提升,却是最为致命的。
当数十万军队都处于一种狂热的奋不顾身的状态之中后,哪怕只是乱战,恐怕这世间也没有任何一支同等数量的军队可以抗衡。
这数名秦军宗师一个心念电闪之间都是同样的想法,唯有以雷霆手段,迅速的刺杀金戈军的统帅向焰,才有可能改变这一战的结果。
嗤嗤嗤嗤数声裂响,这数名宗师将体内真元催动到了极致,变成了数道虹光在朝着金戈军疾掠,就如数道大剑瞬间切开了虚空,朝着金戈军迎头斩去。
而他们的身后,也是剧烈的破空声连响,至少有数十名修行者的身体也如同飞剑剑光一般,跟在那数名宗师的身后,朝着金戈军而去。
秦人悍勇,这数十名修行者这一刹那带起来的气势,甚至完全不输于这金戈军。
尤其这一刹那,秦军的阵中也响起了一阵阵的厉喝声,“金戈军又如何,我们哪一支秦军不如金戈军?如此跋涉而来,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随着这些厉喝声,秦军之中的大量符器激发,一阵阵如风暴般的虹光又朝着楚军之中洒落一轮。
“斩首?”
看着那数名秦宗师领头的剑光,听着此时秦军之中的一阵阵喝声,很随意的坐在地上的赵香妃嘲弄的笑了笑,讥讽的轻声说道,“连我都不可能面对整支金戈军取了向焰的人头,更何况你们?谁斩谁的首?”
第十三章 金戈
剑气纵横,割裂了。
数名秦宗师体内真元催动到了极致,从四方天地间搬动海量的天地元气,汇于自身剑意之中。
他们前方纷乱的元气湍动完全被切开,近乎形成真正的真空,连带着后方追随着他们的数十名修行者都失去了阻力,剑光更疾。
在远处看来,都像是数道流星般的大剑拖曳着数十道流星般的小剑,在充满魔焰和血气的修罗场中狂舞,更是蔚为壮观。
“将军,多谢这些年的教导,今后再无法侍奉左右。”br小说/
迎面而来的狂风之中,跟随在向焰身侧的一名金戈军将领恭敬的对着向焰说了这一句。
他的发带被前方的如刀风束切断,脸面上都甚至出现了血痕。
“所有楚人会记住这一战。”
向焰点了点头,说道。
“杀!”
他的身周再次响起一片冷厉的喝声。
包括那名将领在内的数十名金戈军军士骤然加速,变成了数十道金光,脱离了大阵,首先迎向那最前方的数名秦宗师。
天空里骤然响起一道龙吟。
这道龙吟在极高的虚空之中响起之时,数名秦宗师之中,一名青衫剑师的宽大衣袖之中同时响起无数如精金锁链断裂的刺耳声响。
就如一头无比巨大的凶兽挣脱枷锁,被释放了出来。
这名青衫剑师面白如玉,沉静的凝视着肃穆踏风而行的向焰。
他在数名秦宗师之中身影最快,正好对上那名先前对着向焰说了一句的那名金戈军将领。
然而他的视界里却始终没有这数十道金光的存在。
一道干燥到了极点的本命气息随着高空龙吟和他衣袖之中的刺耳裂响声喷涌而出。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黄色的本命剑,色泽就像是沙漠中一道被风化的城墙上随意一片的色彩。
他的本命剑看似随意的朝着前方挥去,剑身上流散的剑光却产生了诸多玄妙的变化,上方的天空好像缺了一块,骤然装入了他的这柄本命剑里。
一股极其干燥的气息随之前行,在他前方的剑路里,被鲜血浸润的地面直接失去了水意,干涸龟裂,然后变成赤红色的沙土。
这是一道极为强大和独特的剑意,所以在剑意起时,战场上很多修行者便已经可以确定,这是来自心阳宗的宗师。
在长陵的历史上,心阳宗曾是天一阁的死敌,曾和现在长陵的心间宗一样,是最强横的修行地之一。
夜策冷主修的是天一阁的剑术,其中最强的便是“天一生水”,而心阳宗的“火生土”剑经,便是和天一阁相对,对天一阁的剑经有着很强的克制作用。
在外界看来,心阳宗在长陵早已没落,近十几年来都没有什么声息,早就没有七境之上的宗师存在,然而此时这名青衫宗师最为纯正的“火生土”本命剑意一出,战场上所有曾那样认为的修行者便都明白自己错了。
一个曾经很强大的宗门在剑经不失的情况下很多年不出宗师,关键的问题只在机缘,只在宗门内弟子的天赋和领悟,只在有些人无法破境。
这样的宗门要么不出现七境宗师,只要出现七境宗师,那必定会在修行者的史册里留下一笔。
面对这些没有到七境的金戈军军士,这名心阳宗的宗师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所以他只是朝着向焰出剑。
至于这些正面自己剑路而来的修行者,在他看来,自然会死在自己的剑路之中,哪怕只是被波及。
地面寸寸干裂化灰。
在他本命剑前方的那名金戈军将领身上的肌肤都迅速脱水,裂开,鲜血还未渗出肌肤便已经变成干燥的暗红色粉末,随着风流往后细细的飞洒出去。
然而这名金戈军将领的双手却是分外的稳定,他手中闪耀着金光的金戈在沉闷的闷震声中,斩击在了这名心阳宗宗师的本命剑上。
金戈军绝大多数人使用的金戈对于秦人而言是一种古怪的兵刃,戈身如剑,但是戈身上又有弯曲的曲刃,一斩一扣之下,便可拗扣住对方的兵刃。
这名金戈军将领此时便是如此。
他的金戈在斩中这名心阳宗宗师的本命剑时,便瞬间扭转,扣压剑身。
此时心阳宗这名宗师剑心通明,根本不为之所动,剑意只是继续前行。
磅礴的力量顺着金戈倒卷而出,这名金戈军将领的双手血肉变成飞灰,如燃烧了起来,接着这股力量蔓延到他的手臂,荡漾向他的全身。
他的双臂和整个身体,在这一瞬间就似要变成飞沙散去。
然而就在此时,这名心阳宗的宗师心神骤然不宁。
那名金戈军将领身后的四名军士手中的金戈在这一刹那同时刺入那名金戈军将领的体内,同样性质的真元和元气力量,在这一刹那如破堤的江水在那名金戈军将领体内的经络中穿行,瞬间轰入扣在他本命剑的金戈上。
五股力量合为一股,冲上他的本命剑。
他的本命剑嗡的一声,竟然停顿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停顿,他的身体就像是在狂奔之中直直的撞上了一面墙,轰的一声,猛烈的一震。
那名金戈军将领和后方四名军士的身体在力量的撕扯中瞬间崩散,然而也只是这一瞬,他看到了一道足以和自己匹敌的金光从这五名金戈军军士崩散开来的身后飞来,落向他的身体。
只是这一刹那,便是他剑意顿止,最为虚弱之时,他感应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心中悲声大作。
嗤!
他听到了自己颈上响起的血肉分离声。
在下一刹那,他才看到面容肃穆的向焰和自己错声而过。
这名心阳宗宗师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他的头颅却是已经往上飞了起来。
也就在他还有知觉的一刹那,他感知里出现了令他无法想象的一幕画面。
他的周围,有三颗头颅正和他一样飞起。
向焰的金戈如虹,席卷了这一方数十丈的空间,而他这一击,却并非只是斩掉了他这一颗头颅,而是连那三名宗师的头颅一齐斩飞!
那三名宗师竟也是和他同样的遭遇,分别被数队金戈军军士阻住一刹!
这是什么样的战法?
这是什么样的军队?
这几人一队,竟然能够暂时困锁住宗师的一剑?
直到他所有的意识消失之前,他还只有震惊和不解。
然而整个战场,此时的时间却好像凝固了一般。
所有人无法仔细却回忆那电光火石一刹那的片段,更触目惊心的画面,已经充斥了他们的眼瞳,灼得他们的心头发痛。
向焰的身形停住,他手中长长的金戈在空中端平,接住那四颗落下的头颅。
四颗秦宗师的头颅,稳稳的置于他手中金戈之上,探向前方。
第十四章 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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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公平!”
一名紧跟着这四名宗师飞掠而来的剑师愤怒的一声厉喝,御使的飞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直指向焰的胸口。
这一剑完全没有花巧,甚至不能代表他的修为,只能代表他此时的心情和态度。
一击斩四名七境宗师的头颅,这看似何等的威风,然而却是牺牲了数个小队的修行者为代价,在他看来,便是此时向焰的持戈立威都是投机取巧,小人之举。
然而就在他愤怒的厉喝声响起的瞬间,他身前狂涌而来的金戈军中响起了一阵密集至极的金属震鸣声。
在接下来的一刹那,上千道金风割裂了虚空一般从金戈军的阵中爆射而出,在他的感知里,甚至是形成了一面金色的巨墙倾覆了下来。
恐怖的金属震鸣声来自于金戈军手中的金戈。
如飞剑一般的戈尖从金戈上弹射了出来,在真元和内里机括的双重作用下,飞射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寻常的飞剑。
这些戈尖脱离了金戈,但是尾部却连接着细细的银色锁链,银色锁链上带着森寒的意味,赫然便是楚南部边境千江郡所产的银雪寒铁。
噗噗噗噗…
七境之下,谁也不可能抵挡得住上千道如真正飞剑一般袭来的金光,无数血肉被洞穿的声音响起,这紧跟在四名宗师身后的数十名修行者全部被金戈洞穿,金光一道道从他们的背后透体而出,带着奔流的血瀑。
金戈戈尖在刺穿他们的身体后在寒铁锁链的牵引下极速的抽引回去,再次往他们的前方带出一蓬血雾。
“战场上只有胜败,没有公平。”
一名寻常的金戈军军士从这名浑身被洞穿出数十道伤口的秦修行者身边掠过,在这名修行者往前颓然倒下的刹那,冷冷的说了这一句。
只是一刹那,四名七境宗师被斩首,数十名修行者被瞬间灭杀。
轰的一声。
整个楚军如梦初醒一般,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欢呼声和呐喊声。
自赵香妃出手和这支金戈军到来之后,楚军之中已经多次响起如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和呐喊声,而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整个空间都被这声浪震得有明灭之感。
许多秦军将领的面容都是一片灰暗,他们都看得出那支金戈军的体力其实也接近了极限,甚至是凭借着一股意志强撑着进行战斗,然而大战的战场上便是如此,决定胜负的往往是气势和意志,而并非取决于实际的战力。
现在的楚军已经彻底疯了。
真正决定的胜负已经完全不在赵香妃和金戈军,而在于已经彻底疯狂了的大楚主军。
……
魏无咎沉默的看着赵香妃和金戈军的方向。
接下来秦军那侧翼必被破。
然而他此时却迟迟未发军令。
当那四名宗师死去,头颅先被向焰置于金戈之上,接着如寻常的杂物般被洒落在地时,他阴霾的眉眼里出现了某种异样的辉光。
就好像一截沉默在淤泥里的木头燃烧了起来。
他考虑了数息的时间,开始朝着那七万余楚人的方向行走,更为精准的说,是朝着赵香妃的方向行走。
此时跟随着他的这支军队自然很清楚他的身份,当他开始动步,他的这支亲军都开始震惊。
一名和他一样军师打扮的修行者快步跟上了他。
“侯爷,您千万不要冲动。无论赵香妃本身,还是向焰的举动,本身便都是诱饵。他们应该知道领军的是您,知道您从未在这种情况下遭遇败绩,所以才刻意如此做的。”
这名修行者能够轻易的跟上他的步伐,便说明本身修为和他相差无几,而在此时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便说明这名修行者便是魏无咎最亲近的心腹之一。
看着并未马上回话的魏无咎,这名修行者又补了一句,“他们故意羞辱一般…本身便是要引你过去。您现在贵为王侯,又是大军统帅,身牵无数人身家性命,切不能再将您当成普通的修行者。”
“你说的对。”
魏无咎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只是你说败绩,既然未分胜负,何来败绩?”
“既然她就在那里,我自然要试着杀死她。”
顿了顿之后,他看了一眼身边这名微愕的修行者,接着说道:“此时对方气盛,侧翼必破,但是在侧翼被破和楚军和她汇合之前,却依旧有着杀死她的机会。若是连这都不敢一试,今后的长陵又岂能有魏侯府的位置。”
“一将功成万骨枯。”
魏无咎看着那四名宗师陨落的位置,缓慢而寒声的说道,“堆起我这军功和魏候府的,不只是敌人的头颅,还有兄弟的头颅。”
“终于连魏老鬼也坐不住了么?也是啊,老家底一下子死得七七八八。”
修罗场一般的战场之中,一名老人叹了口气,却是接着傲然的笑了起来。
“侯爷。”他身旁的数名将领也顿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齐齐出声。
“一把老骨头,在哪里死都一样,能死在这里便是最好,保个方候府家小平安。”
这名老人挺直了身体,也开始行走,身影越来越快,快得看不到影迹。
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修行者的杀意,便自然会引起天地元气流动的变化,甚至改变天空云气的形状,更容易让同样强大的修行者感知到。
在这两名大秦十三侯中的人物还没有正式的出现在视线里时,赵香妃便已经有所感知,她皱了皱眉头,也笑了笑,轻声自语:“那就看看你们能不能杀得了我。”
轰的一声。
倒是跟随在魏无咎身侧的那名修行者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杀意和情绪,身上气息的鼓荡自然的引起了远处天地元气的共鸣,雷鸣声中,天地元气自然引聚过来,天空之中竟然出现了一道紫色的闪电,凝聚不散。
这一道巨大的响声便如同导|火索一样,引起了连炸,天空之中轰轰轰不断连响,又是一座座巨山滑行一般,不断爆开更多惊人的光焰。
每个侯府自然有可怕的力量,当王侯自己上阵,座下高手自然尽出。
一时之间,天空之中移动如山的海量天地元气,有十三道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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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
侧翼将破未破,对于大楚王朝军队之中的修行者而言,依旧是条牢不可破的屏障。●⌒,
大秦王朝十三侯之所以能够成为王侯,并非只是因为军功,因为自身的修为。即便是除去岷山剑宗和灵虚剑门,长陵也依旧有一些修行者的修为超过十三侯之中的有些王侯。
这十三王侯之中,也是有强有弱,外界对之评价也截然不同。
魏无咎在十三侯之中属于修为算是强,但却不到顶尖,外界对他的评价,是最可怕之处来自于他的诡计多端,老谋深算,还有便是他积累甚厚,有不少七境宗师跟随。
这些七境宗师很多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些却是他在过往很多年里慢慢培养出来的,可以视作他的弟子,甚至子侄。
跟随着他的强大修行者足够多,他出手的机会便越少。
所以在过往的很多次战阵之中,都很难见到他身先士卒,自己出手的画面。
这个时候他一动步,表现出要杀死赵香妃的强烈意志,便如同一个最强有力的邀请。
十三名七境的修行者对于此时双方各自数十万大军的对阵而言并不算什么,然而两支军队已经绞杀了许久,其中许多修行者甚至已经战死或者伤重,有些互相制约。
此时秦军方面还能有十三名七境抽身而来,足以说明大秦王朝这些年的强盛。
魏无咎沉默的前行,眼眸深处却是出现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这样的十三名修行者,甚至已经有了可以刺杀元武皇帝这样的强者的可能。
赵香妃即便是七境之中的异类,又如何能和这些修行者抗衡?
向焰微微抬起头。
他的金戈军依旧向着秦军的侧翼冲去,但是他却开始离开这支军队,朝着赵香妃行去。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和魏无咎的情况也有些类似。
世所周知他统帅的金戈军是整个大楚王朝最强的军队,但这支军队常年都驻守在大楚王朝的边境,和一些未开化的蛮夷部落而战,世人只知道他的修为必定也很强,然而到底有多强,光是从先前他的一击斩四首却是无法窥得全貌。
……
魏无咎的邀请得到了众多的回应,他此时心中有一丝满意。
方启麟考虑的和此时的生死无关,而其余走出的宗师,又是各自的想法。
一名身穿黑布衣衫的剑师感受着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余十二道各自不同的强大气息,接着有些震惊的看向自己的身体左侧。
在他的感知里,那有一片天空变成了墨绿色,如同有无数水草在狂舞。
那种元气十分独特,属于以前的大魏王朝的独特功法,只有连候连波才将这道功法修炼到了如此程度。
连波竟也在这里?
那么在阴山一带统领五万虎贲军四处冲杀的,只是他的部将?
这名剑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感知到了章狂刀的气息,心中便已确定那在阴山一带统军的,便应该是连波座下,修为和连波最为接近的利道周。
有三名侯爷在此,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秦军布置在这里的强大修行者数量甚至超过了阴山一带,那为什么赵香妃会将自己作为筹码砸在这里,而不是砸在阴山一带?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这七万余名楚人么?
真正的高位者关注的应该是大局,这名身穿黑布衣衫的剑师在这十三名朝着赵香妃围杀而来的秦宗师中,无论是地位还是修为都属于末流,然而只有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点。
……
这十三名秦宗师都是朝着赵香妃而去,就连金戈军的统帅向焰也脱离了金戈军,朝着赵香妃的所在飞掠。这些秦宗师的用意可以说是清晰到了极点。
“不要去!”
然而当七万余楚人之中,一些原本冲在最前列的修行者想要冲向那十三名秦宗师时,姬杏白却是对着他们发出了一声大喝。
“为什么?”
数名修行者停住了脚步,看着面色无比苍白的姬杏白问道。
“我比你们了解她,她不要我们过去。”姬杏白看着这些修行者说道。
只是说了这简单的一句话,姬杏白却似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
他其实也和赵香妃接触的时间很短,然而从最开始知道她的身份到现在,他却可以感觉得出来赵香妃的那种自信和骄傲没有改变。
直到此时,他开始相信赵香妃之所以在七万余人之中选择自己,并非只是因为自己之前在这些人里面有了一些威信,而是会有其它方面的原因。
一名主将挑选副将时,并非是要挑选战力和谋略仅次于自己的存在,而是要挑选最能了解自己和了解自己作战意图的人选。
如果她没有看错他,而他也没有看错的话,那赵香妃此时有化解这样杀局的方法,而不需要他们无畏的牺牲生命填上去。
包括他在内,这七万余名楚人之中并没有足够分量的修行者,根本无法对着十三名秦宗师造成威胁。
所以如果一定要拿命填上去,也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
……
“就我们两个?”
向焰和赵香妃的距离相对较近,他第一个到了赵香妃身前,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这在大楚王朝而言,是最高的礼节,尤其在战场上行这样的礼,代表着的已经不只是寻常的尊敬,以及身份上的尊卑。
“如果有更多的人来,这些秦人便有可能提前发现我的行踪,更何况值得我绝对信任的人并不多。”
当向焰到来时,赵香妃已经站了起来,她颔首回了一礼,解释了一句,然后接着轻声道:“我们两个就够了。”
向焰微微挑眉。
他当然觉得不够,这天下没有任何一名七境宗师可以面对十三名同阶的对手,除非当年的王惊梦。
他有自知之明,但是既然现在她说够了,那他便相信一定有着她的理由。
赵香妃挺直了身体,然后抬起了头。
那十三道代表强大宗师的气息里,有一道如滚滚雪崩般暴戾的气息首先降临。
“雪山落剑式,魏无咎座下游白山。”
赵香妃看着伴随着这股气息首先到来的,如始终飞在半空之中的那道身影,直接喝出了那人的身份,然后骄傲而不屑的说道,“第一个来试剑的依旧是魏老鬼的人,这次魏老鬼倒真是豁了出去。只是来了这么多人还如此谨慎,却依旧是不改本性。”
她吐字清晰,声音传遍四野,似乎此时都未全力调动真元,然而她这一句话还未说完,空中滚落的这一道剑意已成。
轰的一声爆响,天空里面翻开无数雪白耀眼的剑光,真的像凭空出现了一座崩塌的雪山一般。
这一剑纯粹走刚猛碾压之道,直来直去,完全便是最经典的秦人剑式。
然而面对这样谁都无法闪避,只有硬破的一招剑招,赵香妃只是捏碎了手中的一件细物,咔嚓一声清脆的轻微响声,就如同捏破了一个轻薄的茶杯。
这声音都被她此时说话的声音遮掩,然而随着数缕淡青色的流光从她的指间流淌而出,一团比这道剑意还要暴烈的元气波动,便从她的手中迸发而出!
雪崩般的雪白耀眼剑光的前方,出现了一片青影,就像是一座山门的虚影。
然而这青影一闪,剑光后那名秦宗师却是一声凄厉的怪叫,如翻飞的鹰隼倒掠而出,胸前爆开一团血雾。
赵香妃笑了笑,笑容迷人到了极点。
“别忘记楚器天下第一,而我是大楚王朝的皇太后。谁能拥有比我更好的楚器?”u
第十六章 那一个不起眼的人
赵香妃在大楚王朝一直被很多人称为赵妖妃,便是一颦一笑太过魅惑,此时她这笑容足以让天下最美的鲜花都失去彩,然而却让这些秦宗师都有些不寒而栗。
她是皇太后,但实际 上是大楚王朝的掌权者。
大楚王朝的楚器尽归她所用,刚刚只是用了一件符器,便重创了一名秦宗师,她的手上到底还有多少件这般可怖的楚器?
青山门的虚影已经在她身前消失,然而有许多青树叶般的元气还在空气里飞洒,割裂着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声音。
这种锋锐而强da 的意味甚至吹拂到了百丈之外的魏无咎身上,他微垂下头,看着衣裳上出现的数道裂口,然后开口说道:“这是封门令,传说中大楚王朝五大孤器之一,而且那数件孤器里,有些并非是专门用以对敌。你不要告诉 我这样的楚器你有很多件。”
“能为外人知的便算不上是真正 的杀器。”
赵香妃看着魏无咎,嘲讽道:“你说得这么好,怎么不先上来试试我手上还有什么东西?”
魏无咎冷笑起来,“封门令既然在你的手中,那须弥阵这样的楚器自然也在。”
赵香妃叹了口气,有些遗憾般说道,“老鬼就是老鬼,想的倒是清楚,只是你可以赌一赌,或许须弥阵根本不在,或许须弥阵也根本没有传说中那样的力量呢。”
“竟然打的是如此主意。”
听到赵香妃和魏无咎的对话,周遭的数名秦宗师心中再生寒意,甚至背上不自觉的一阵细密的冷汗。
按照修行者典籍里一些有限的记载,大楚王朝的须弥阵是一种自毁性的符器,这种符器的特殊性在于攻击的威力越是强横,爆开的威力也越是强横。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赵香妃这种拥有强横**的修行者和这样的符器是绝配。
一齐出手围攻的宗师越多,她激发这件符器时产生的力量就越是庞大,然而她的身体或许可以承受住这件符器的威能,而他们却不能。
或许从一开始,她便等着他们聚集到周围,然后用这件传说中的楚器。
“我想知道 ,不近身而战,须弥阵这样的法器还会不会有用。”
魏无咎看着极尽挑衅的赵香妃,冷酷的说了这一句。
当他这句话出口,一道白骨般的光华伴随着强da 的本命气息从他的身前透出。
一柄苍白的剑悬浮在了他的身前。
这柄剑就像是用白骨制成,散发着一种很古老的气息。
“用剑胜于符器,便在于随心意而变。再强da 的符器,又如何置于身外随心意而行?剑可常用,而器可常用?”
魏无咎看着赵香妃,接着缓缓的说道,“楚必被秦灭,这便是必然。”
一股清风卷过他的身前。
他这柄剑便飞了出去,白气森森,空气里霎时流动上百道白的剑影。
其余的秦宗师也都瞬间醒悟过来。
一道道破空声响起,十二道剑光如蛟龙飞出,落向赵香妃和向焰的身周。
每一名宗师在本命境之后选择的道路都不同,很多人都不以飞剑作为主要的对敌手段,原因便在于单纯的一柄剑不在手中,便无法完美的承载更多的真元和天地元气的瞬间灌涌。除此之外,对于七境之上的修行者而言,空间的距离便大为缩短,有些人的身影甚至比飞剑更快。
然而绝大多数秦宗师的本命物都是剑,他们到达七境之后虽然并非以飞剑为主,但在他们的修行过程里,很长的一段时间却都在用飞剑。
他们自然会飞剑。
最为关键的是,即便用飞剑的手段应敌,十余名宗师联手的飞剑之威,依旧非常可怕。
这些飞剑甚至割裂了这一片区域原有的天地元气规则,如伞般覆盖下来,将赵香妃和向焰所在的这片区域切成了一片**的小天地。
这些剑都是宗师剑,相互穿梭飞行,自身的剑道非但没有影响其余飞剑的剑气 ,反而令周围这些剑的剑意变得更加强da 。
这样的画面,在赵香妃和向焰的眼中,都甚至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这世间极少有人能够见到这么多强da 的宗师联手施剑。
看着这样的画面,赵香妃的唇角却是微微扬起,轻蔑的轻声说道:“连近身都不敢,如何能杀我?”
“跟着我。”
她对着向焰轻声的说了这一句。
然后她的身影便已在原地消失。
她朝着前方冲了出去,朝着魏无咎和方启麟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件很独特的符器,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枯黄的朽木,然而这块朽木上面,却是密密麻麻,如同爬着无数的蚂蚁一般,布满了无数细微至极的符文!
在这一刹那,这些符文亮了起来,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如无数的蚂蚁在这件符器上疯狂的爬行,堆积起来,然而长出了翅膀一样,飞向了空中。
金的符文飞向空中,每一片细小的符文里都洒发出一种令七境都有些战栗的毁灭性意味。
“真是个疯女人。”
魏无咎看着身上的凤衣都似乎燃烧起来的赵香妃,摇了摇头。
那传说里的其余数件符器没有任何一件拥有这样的气息,这件朽木般的符器,就是那件“须弥阵”。
她是想强行冲入他们之中,然后激发这件符器。
她修的是自身,这全力冲掠之下,的确连飞剑都很难阻挡。
然而这样的冲击,又岂能拦得住他们散开之势?
在摇头的同时,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狠辣气息浮现在他的脸上,就像是有一层金属般的光泽镀满了他的面目。
他没有避。
只是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召回他那柄本命剑,体内的真元也尽数被他逼向身外,一刹那他的整个身体都像是无休止的往外膨胀了起来。
即便他和她同时重创,在接下来的一刹那,这名大楚王朝的至高存在 ,也不可能避免被击杀的命运。
其他的秦宗师敏锐的感知出了他的用意,数声厉啸之中,就连一直跟随在他身侧的那名修行者都往外飞射出去。
所有这些宗师都不是迂腐的存在 ,只要能够达成最终的目的,他们并不在意其中的过程,更何况这是魏无咎自己的选择。
一道金光紧随在赵香妃的身后。
这一刹那很多人都震惊向焰的速度,这名金戈军统领的飞掠之势,竟然比起赵香妃慢不了多少。
若是有变数,这名金戈军统领自然是这些秦宗师眼中最大的变数。
位于连波身侧不远的章狂刀,他的自身修为原本就在这十三名秦宗师之中处于最下游,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个。
也就在此时,他的身影却是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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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背叛之一
宗师之所以称为宗师,是因为要经过无数战斗,才会深刻认识到一些天地元气流动的细微之处,才会从六境破境,成为七境搬山的存在。`
章狂刀在这些宗师之中属于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个,然而此时他的一些细微异样,却也马上被周围这些宗师敏锐的感知到。
魏无咎转过头去,微眯起眼睛。
他看到章狂刀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铜盒。
这个铜盒的底部是一块银白色的晶石,铜盒的内里,漂浮着数十柄极细的银白色如同生铁般的小剑。
只在这一眼之间,章狂刀体内的真元已经狂涌而出,疯狂的涌入了这铜盒之中。
这数十柄银色小剑都散出沉重如山的磅礴气息。
一柄柄银色小剑,在这些修行者的感知里,都如同一座座锡山般飞了起来。
空气里,或者更精准的说流动着的天地元气里,充满着一种锡块的气息。
处于这些天地元气里的宗师们,身体里,尤其胸腹中都似乎充满了无数的锡块。
数十柄银色小剑如小山般落下,锁住这些宗师四散的退路。
包括魏无咎在内,所有这些被这些剑势笼罩在内的秦宗师,全部陷入了极度的愤怒里。
他们终于明白赵香妃的真正倚仗是什么。
让他们极度愤怒的,不是赵香妃破解这杀局的手段是拥有更强大的楚器,而是来自自己人的背叛。 `
章狂刀手里的是“锡山剑盘”。
这件符器天下的修行者都并不陌生,因为就在鹿山会盟之前,渭河之上那场针对赵四和白山水的杀局里,这件符器就出现过,用以阻挡白山水的去路。
白山水虽然被阻了一瞬,但依旧破了这锡山剑盘,此时这锡山剑盘要想封锁住许多个和白山水一样的对手一瞬,自然是不可能。
然而除了这锡山剑盘之外,还有一道磅礴的剑意镇落了下来。
这道剑意来自正在飞快后掠的连波。
他的墨绿色大剑此时依旧作为飞剑飞在空中,但是他的手中却是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柄青色的长剑。
青色的长剑上交缠着云霞,云霞里有雾气和暴雨不断在生成。
他是距离章狂刀最近的人,原本最有可能阻止章狂刀,然而他这一剑却并非落向章狂刀,而是落向了锡山剑盘剑势笼罩的这些秦宗师。
这柄青色长剑内里蕴含着的力量,甚至过了他温养了许多年的那柄本命剑。
剑上的云霞水雾随着他的剑势不断的泼洒开来,在这些宗师的感知里,就像是远处巫山的**全部被抽引了过来,如一条条蛟龙冲入这局促的空间。
数声厉叱剧烈的响起。
所有被困于锡山剑盘剑势之中的秦宗师都做出了反应,但却都未针对章狂刀和连波,而是都用了自己最强的守势。`
因为他们都非寻常的修行者,都是一代宗师,所以他们很清楚,有着连波的这一剑,他们便没有足够的时间冲杀出去。
赵香妃已经到来。
轰的一声爆响。
赵香妃已经出现在锡山剑盘剑势封锁的区域内。
她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只是如一块天降的陨石,狠狠的砸入这片区域中,砸在地上。
她的度过这内里任何人,在她到来之时,她手中的那一件楚器已经彻底激。
无数金色蚂蚁般往外狂涌的光符已经彻底的连成了一片金色的光幕,锡山剑盘的剑气连波那一剑的剑气,以及这封锁圈内其余那些秦宗师全力防御时身上迸出来的力量,冲击切割在这片金色光幕上,瞬间让这片金色光幕破碎,绽放出更恐怖的威能。
一团金色的烈日自数十柄银色小剑封锁的区域内生成。
连波的剑意,他那一剑生成的如无数蛟龙在空间中穿行的**顷刻被无数金光绞碎,蒸于无形。
噗的一声。
他先口中喷出一团血雾,无法握住手中的长剑,往后震飞出去。
接着便是那数十柄插在地上的银色小剑。
如山倒一般,这些银色小剑以各种姿势往后崩飞出去,
章狂刀紧握着锡山剑盘的双手上瞬间响起无数骨裂声,扩散的金光冲击在他的身上,接着他的身上都响起无数骨裂声,整个人沐浴在血肉中渗出的血雾之中。
金光里出暴烈的轰击声。
就像有一艘艘巨船撞击在坚厚的山崖上,每一次冲击都带来地动山摇之感。
向焰在那些银色小剑崩飞的时刻来到爆炸产生的金色烈日的边缘。
他面色凝重到了极点,手中的金戈瞬间往前挥动了数十次,切开一团涌向他的金光,身体在巨震之中勉强的稳住身形,双手指掌之间尽是淋漓的鲜血。
金光往外的迸只是短短的一瞬,接着便开始消失,看上去就如朝着内里收缩。
整个空间却给人一种一块燃尽的红炭般的感觉,连天地元气都似乎烧成灰烬,被固定在空中,然后在此时朝着内里层层剥落。
一名秦宗师的身形先显露了出来。
这是方侯府座下的庞鱼鼓,他的出身也非常显赫,曾在灵虚剑门修行。
金光过处,他的身影从空气里透出,身上的衣衫都没有凌乱一分,右手之中一道本命剑意如火炬般燃烧未熄。
看到这样的身影,向焰的眼瞳微缩,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这名秦宗师的身上出数声炸响,他的双手手臂上同时出现数个血洞,气血从中喷涌出来,他的整个身体也如山倒,狠狠往后摔倒在地。
金光收缩至赵香妃的身前。
赵香妃的身影显露出来。
她站立着,只是原本如白玉般的双手上布满许多裂口,有滴滴晶莹的鲜血流淌出来。
这一片区域里,只有两个人能够站立。
除了赵香妃之外,其余一个便是魏无咎。
向焰深吸了一口气,即便这个结果对于他而言很有利,但是这画面却依旧让他感到异常的惊心动魄,甚至让他身体里不断的荡起寒意。
他也从未想过,这件符器能够绽放出这样的威力。
魏无咎的衣袍也已经被染红。
然而大多数不是他身上的鲜血,而是那名一直跟随在他身侧的修行者的鲜血。
他座下的这名修行者的修为在这些宗师之中绝对在中游以上,然而此时受的伤却最重,重得已经即将死去。
有人背叛,有人却以死守护。
“这不是一个人生死的问题。”
魏无咎单手扶着即将死去的部将,他的目光没有落向赵香妃,而是落向了连波和章狂刀的所在。
“是我们太过忽略了一个问题…锡山剑盘这种东西,只是因为一个骊陵君的交易,怎么可能出现在你们的手里。只是身为魏人,做成了我大秦的王侯,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无视我大秦王朝对你的恩情。”
...
第十八章 换我杀你
一旦成为王侯,那他的身世,以往的很多事迹都不会隐秘。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每个从寻常的修行者起身,到最终成为拥有莫大权势的王侯的人,他的经历都是传奇。这些传奇广为流传,被记载在史册或是修行界的典籍里,甚至被改成很多个版本的故事。连波的出身也不是秘密。他曾是魏人,然而昔日的大魏王朝在不经意间中了秦人的计,太过仰仗云水宫,在秦人都刻意的让云水宫在大魏王朝一家独大的演变中,他出身的宗门便站在云水宫的对立面而被无情的牺牲掉。他的师门毁于魏帝的旨意,他身负师门的血海深仇,逃到长陵,在长陵成为秦军的将领,最终率军杀入魏王宫,即便未能亲自手刃魏帝,但是终究报了师门的仇。他的成长和报仇离不开秦人的帮助,尤其元武皇帝不计较他是魏人,给予了同等的尊重,以军功封赐他为大秦十三侯之一,这是何等的荣耀。即便让任何一个人来评论,这都是莫大的恩情。初时十三名秦宗师联手来杀赵香妃,但是因为连波和章狂刀的背叛,却有八名宗师被困于锡山剑盘的剑阵之中,此时魏无咎座下最强的一名剑师已经死去,其余都是身负重创。虽然在外还有两名宗师,但赵香妃的身边还有向焰。处于剑阵之外并未负伤的两名秦宗师,加上魏无咎自身,对上赵香妃和向焰,恐怕就算必胜,也无法形成必杀之势,至少无法阻止赵香妃逃走,更何况赵香妃未必没有其它手段。其实不管赵香妃有何等楚器在手,若是没有连波和章狂刀的背叛,今日都是必死无疑。这足以改变这场大战,甚至足以改变整个天下历史进程的一步,却败亡在了连波的手中,魏无咎如何能不心痛?他甚至感到巨大的悲哀。他觉得连波必须做出交待,他也知道连波一定会给出交待。连波面容苍白的跌坐在地,他的神容很复杂,或许是因为伤重的关系,他的眼神都很黯淡。“其实很简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迎着魏无咎的目光,说道:“很早之前我在魏修行时,就已经认识了她。若是没有她,我逃不出魏,早就已经死掉。”“因为活下来,我才可以继续修行和战斗。”他略微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在大秦王朝成为王侯,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的修行和战斗,我也为大秦王朝灭魏建立了诸多功业。所以从恩情上而言,她对我的恩情大过大秦王朝对我的恩情。”“可以这样算吗?”魏无咎愤怒的厉声笑了起来,“恩情可以分这种简单的先后秩序么?”“不能,恩情这种东西,只要欠下了,又怎么能分得清楚。”连波也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里含着数不清的情绪,他坚持着慢慢站了起来,“若说这是无耻,那也是我的事情,我死了,便也和任何人无关。”魏无咎和两名并未负伤的秦宗师心中骤然一寒,他们从连波的这句话里,反应过来即将发生什么。“谢谢。”连波笑得更加灿烂了一些,他对着赵香妃笑着说道:“大仇得报的确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那日我率军杀入魏王宫,便高兴得觉得即时死了也心甘。后来留在长陵被封了王侯,倒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欠着的恩情,倒是只有沉重。”他的这些话并不响亮,但此时在魏无咎和这些秦宗师的耳中,却是如雷声一般。魏无咎和那两名并未受重创的秦宗师,心中自然警觉,体内的真元疯狂流转起来。嗤嗤嗤嗤…话音未落,连波的身体像被无数的利剑洞穿,他体内剩余的真元和天地元气,尽情的从窍位中喷射出来。然后他的身体飞了起来,顷刻又从空中跌落。但是一道欢快愉悦的剑意,已经从他的手中生成,斩了出来。空气里生出团团湿意,融聚在他的剑意里,这道剑光就如一条巨大的红鲤,朝着魏无咎跃去。魏无咎无言以对。这一剑蕴含了连波的生机,剑意之强甚至胜于连波平日巅峰之时。在这一刹那,他唯有再次守。已经回到他手中的本命剑散发出无数灰色的霜迹,空气里就像是有许多道结了霜花的透明的墙。轰的一声震响。他的身影依旧稳稳的站着,但是双手却是不停的发抖起来。许多霜花染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上出现了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从这些伤口里涌出,就像一股股欢快的泉水。两道杀意此时已经落向赵香妃。那两名秦宗师都不再顾及魏无咎,只是想乘着这刹那时光杀死赵香妃。然而此时,赵香妃却是抬起头,无咎露齿一笑,神色却是异样的肃然,“现在换我来试着杀死你。”噗的一声闷响。一道身影连着剑意踉跄后退。向焰持戈一击击退这名秦宗师,只是双手手心之中再次溅起些血珠。就在此时,一道白雪般的剑光落向赵香妃的腰侧。这道剑意纯净而专注,施出这一剑的秦宗师来自秋山剑院,名为齐若圣。他在长陵本身也是一个传奇,天赋并不惊人,甚至连领悟力都比同时入门的师兄弟要差出许多,秋山剑院在长陵也只是二流的修行地,然而他专修一本并不繁杂的师门剑经,却是反而成为秋山剑院唯一入七境的修行者。因为专注,所以他这一剑稳定而可怕。赵香妃如疾风般朝着魏无咎而行,似乎根本无暇顾及这一剑。向焰一击之势已尽,眼见他已无法再挡住这样一剑,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做出了一个令这些秦宗师都根本没有想到的举动。他的身影向前,极为简单的,就像一面盾牌一般,挡在了这一剑之前。雪白的剑光刺在向焰的身上。剑光所指,向焰身上的衣衫片片溃散,然而剑尖入肉,却是并未发出血肉之躯被利器割裂的声音,而是当的一声闷响,如同刺中一道钢墙!剑尖入肉半寸,竟然是再也刺不进去!剑气也只不过深入半尺。向焰面色一灰,噗的一声,他的一口逆血混杂着强大的真元和天地元气,如同无数道细碎的血红剑光往前喷出。齐若圣一声厉啸,左手捏起剑诀,剑光扫去这些血气,仓促之间,体内的气血却是兀自被震得翻腾不息。魏无咎的瞳孔收缩到极致。他掠而来的赵香妃,并未选择逃遁,而是一声如野兽咆哮般的低吼,将自己体内的所有真元凝成一束,汇聚在自己的本命剑中。他的本命剑随着他的心意急剧收缩,瞬间变成一道手指般粗细的小剑,恐怖的加速,笔直的刺向赵香妃的心脉。空气里留下一道光路,荡漾玉石俱焚的气息。赵香妃向自己心脉的这一道剑光,没有改变去势,她小的身体里,却爆发出了一种如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力量。她也发出了一声难以想象的尖啸。轰的一声,她的拳头也同样砸向魏无咎的心脉,她的拳头前方,被她的力量压迫,甚至出现了一道若眼可见的风柱!这一刹那,战场上无数人骇然的叫了起来。谁都知道她修的便是自身,然而魏无咎这一剑追求的便是极致的洞穿力,又岂是任何的肉身所能抵挡?剑拳互落,难道便真的是玉石俱焚的结果?剑光落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如玉石般的面容。然而她的身体只是一震,剑光却并未刺入她的身体。轰!她的拳头砸在了魏无咎的身上,却并未将魏无咎轰飞,而是直接砸穿了魏无咎的身体,将魏无咎的身体挑在了她的手臂上!战场上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连时间的流动都似乎在此时凝滞。魏无咎的双脚脱离了地面,他的力量已经彻底消失,却并未死去。他不可置信的香妃的心脉处,只一片古朴的铜镜在闪耀着昏黄的光彩。“我对你说过,我是大楚王朝的皇太后,天下楚器,至强者自然都在我身上。”赵香妃轻轻的咳血,却是骄傲的轻声说道,“只可惜你太过迂腐,再狡猾的狐狸,习惯无法改变,便总是会落入猎人的算计。”本书来自 /book/html/13/13128/index.html
第十九章 剑痕
魏无咎眼瞳中的色彩迅速黯淡下来。▲∴頂▲∴点▲∴小▲∴说,
他看着赵香妃,在死去之前只是轻声的回应道:“原本我只佩服过一个女人,你现在是第二个。”
赵香妃点头,收拳,让他的身体从自己的手臂上滑落在地。
毫无疑问她的冒险已经成功,然而她同样十分清楚,最终的胜利,还要看阴山一带。
当她转身回首,看向阴山方向时,阴山境内,秦军大部已经集结完毕,围困着天启城的秦军,已经即将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因为司马错将楚军这座被围困的孤城视为决战致胜的关键,下达的命令是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攻陷这座城池,然后迅速布防,以此处狙击楚军主力,所以这次的进攻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已经无法再顾及伤亡,无法顾及军械的损耗。
无数箭矢如暴雨般的落向这座城,这些箭矢的箭头都是用磷石制成,和空气剧烈的摩擦之后便旺盛的燃烧起来,变成一团团的火球。
秦军的箭手拉动弓弦,这种造价不菲的箭矢此时在他们的手中就像不要钱的枯枝一般被他们疯狂的使用,因为追求极致的速度,这些箭手的手指都开始流血,手臂都开始发抖。
大多数符器早在第一轮轰击之中便消耗殆尽,此时处于秦军围困之中的这座孤城,大多数地方都已经燃烧起来,到处都是冲天的烟柱,空气里散发着各种各样烧焦的味道。
秦军的一支重甲骑军已经开始朝着一处城墙的断口冲击,沉重的铁蹄轰击着地面,让这处城墙上的碎石砾都跳动起来。
便在此时,一阵凄厉的破空声又压过了所有的声音,在接下来一刹那,秦军发出了地动山摇的欢呼声。
原来此时秦军之中的一批重弩机也已经移动到此处,数百枝粗如婴儿手臂的重型弩箭狠狠坠入那处城墙断口,接着便又是一轮,顷刻间共激发三轮,上千枝重型弩箭将那片城墙周遭钉成了一片森林,恐怖的力量激起了一片片的尘浪往外扩散。
然而就在这地动山摇的欢呼声里,就在弩箭狠狠刺入墙体和内里的泥地上溅起的一道道尘硝里,就在那支重甲骑军冲击的正前方,那处断墙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在这道身影出现的瞬间,尘雾里出现了恐怖的热力,然后连弥漫的灰尘都似乎全部燃烧起来,变成无数往外飞散的火星。
飘舞的火星里的这道身影是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漆黑的长发没有束起,在火星之中肆意的飞舞,然而当所有这些秦军军士看清他的身影时,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团更耀眼的火光。
他起剑势,挥动这团火光。
天地剑轰的一声爆响。
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洪炉砸了下来,然后变成了一道剑意,横切而下。
噗噗噗噗…
这支疯狂冲锋的重甲骑军的前方一片火红落下,这数百重甲骑军接踵而至的撞上这片火红,整个身体都如同爆燃般炸了开来,无数厚重的金属甲片溅飞出去。
时间在这一瞬间也如同凝固。
很多人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却依旧无法顺畅的呼吸。
那一片火红落下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长达百丈不止的深深剑痕,宽逾一丈。
那些重甲骑军的残肢断甲,洒落在这剑痕里,燃烧着。
剩余数十骑无法前进,那些眼睛原本都已经蒙上的战马感知到莫大的恐惧,任凭上面的骑军御使都无法控制,在原地疯狂的打转。
心神最为震动的是秦军之中的数名修行者,他们心中一些已经埋葬很多年的记忆开始苏醒,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在很多年前大秦王朝的军队势如破竹的连破赵王朝的城池时,有一座城里有一座打铁铺子。
那座打铁铺子里有一名宗师,然后他一人提剑到了城门口,面对如潮水而来的秦军划了一剑。
城前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剑痕。
然后那名宗师只是说了一句,谁过这剑痕谁死。
然后那整一支大军就没有了。
天下知道了那座城里有赵剑炉。
“谁过这剑痕谁死。”
在火光里,赵策的黑色长发也变得深红,如无数细小的火焰狂舞。他奉师遗命跟随唐昧,离开赵地许多年,很多有关赵地的记忆也在淡忘,然而他是经历过当年那一战的人,他和赵剑炉的那几名修行者,当年便是站在城里看着他的师尊施剑。
今日里看着他自己施出的这一剑,看着这道剑痕,他记忆里自己那名师尊的这一剑便变得更加清晰,渐渐和自己眼前的光影重合在一起。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悟到了当年自己师尊这一剑里的许多意味。
他说出了这句话。
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烈焰里燃烧,他感觉到自己和自己当年的师尊又近了数分,感觉自己又强大了数分。
这种感觉真好。
数声凄厉的军令声响起,原先紧随着重骑涌向这里的数股军队骤然开始回缩。
“当年你们秦人便是不敢正面我们赵剑炉的剑,不要过了很多年以后,还是一个敢出来的人都没有。”
赵策冷冷的看着前方的秦军,说道:“若论无敌,当年是谁真正的无敌?”
当他这句话响起,乱云飞渡的天空里突然响起一声古怪的鸣声。
这声音如同鹤鸣,然而却带着一种极为阴森可怖的味道。
所有人在这一刻不自觉的抬首望天。
一道浓黑如墨的云气不断翻滚着形状,在天空里飞来。
云气里面似乎有一只鹤,然而却没有血肉和羽毛,尽是骨架,只是骨架上燃烧着黑色的焰流,超出了世人想象的范围。
“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
一声如鬼魅般的声音从空中幽幽的落下。
黑云一收,那只黑色骨鹤也消失无形。
那道剑痕后方不远处,却是已经站了一名鬼气深深的修行者。
这名修行者身穿着领子极高的玄色袍服,在抬首看着赵策说话时,他的身周不断闪耀出朵朵的黑气,自然凝成一朵朵黑色的梅花,然后又迅速的消失。
“王惊梦曾与你师尊约定了战期,只是你们大赵的皇帝太过愚蠢,只是因为些流言就生怕你师尊夺了他的位。先设局将你师尊杀了。”
这名修行者幽幽的说道,“虽然我和王惊梦是死敌,但是有一说一,却不能因此堕了所有秦人的名头。”
第二十章 痴者
“古之君子,以仁义治天下,师出须名,你们秦人元武窃国,郑袖事二夫,难道还在意名声么?”
赵策挑眉,淡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
听到他这样的说话,一片愤怒的叫骂声自秦军之中响起。
赵策嘴唇微翘,面上显出讥讽的神色,却是不屑去看那些秦军军士。
“我和你说那些,无关于别人,只关乎巴山剑场,关乎王惊梦和你师尊的昔日的战期。”鬼;;;;小说 .+.气深深,如军师模样的修行者却是面不动容,和先前一样只是幽幽静静的说道,“有些事情,不管信不信,都是存在的事实。”
赵策看着他,问道:“你又是谁?”
这名修行者颔首为礼,道:“师长络,不过很多人习惯称我为鬼师。”
赵策微微一怔,却是肃然颔首回礼道:“原来是昔日叛出巴山剑场的鬼剑,未曾想离开了巴山剑场之后,你却真的修习了阴神鬼物的功法。”
两人对话十分平淡,然而即便在这战时,城内城外都是一片惊呼声和倒吸冷气声。
巴山剑场对于秦人的意义不言而喻,即便许多有关巴山剑场的记载都在元武登基之后被焚灭,然而对于军队,尤其对于修行者而言,许多事和许多人根本无法抹灭。
巴山剑场在最为辉煌的那数十年间,只出过一名叛徒,那便是师长络。
传说里师长络的剑意神鬼莫测,所以被称为鬼剑,而据说他之所以成为巴山剑场的叛徒,便是因为他想要刺杀王惊梦。在传说里,他的天赋和王惊梦相近,因为太过嫉妒王惊梦的才能,生怕将来王惊梦压过自己,所以才想刺杀王惊梦,在失败之后自坠山崖却是侥幸未死而逃脱。
传说中的人物再现,往往携带着一个时代的气息而来,令空气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然而师长络的神情却是极淡,道:“功法无分高下,有用则用。”
这样淡淡的意态,却是让赵策的面容更肃,一种被凶恶猛兽盯上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看着师长络,认真道:“传闻你是嫉妒王惊梦刺杀不成才叛出巴山剑场,但你却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不分生死,何以知强弱。”师长络的语气骤然变得森然:“我若败于他,自然无话可说,我若杀了他,便证明他不如我强。”
赵策皱了皱眉,道:“原来是剑中痴者。”
师长络看了这名赵剑炉的宗师一眼,心中油然生出无数复杂的情绪,但只是一瞬,他的心境便变得绝对的古井无波,不留一丝涟漪。
“何不杀元武?”赵策却是忍不住问了这一句。
许多秦军军士又是色变。
“我在巴山剑场虽然逃脱未死,却受了极重伤势,进境便慢了。若是同为八境,或许便要一试。”师长络面色平静的回应道。
所有人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是自认已经跟不上元武,否则若是世间是只有他和元武并列,那他便也要和元武一分生死,看看谁强谁弱。
赵策沉默了数息的时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师长络的双眸,郑重问道:“昔日王惊梦真与我师尊定好了约战之期?”
师长络冷道:“一剑飞斩镜湖月和焚尽硫池水,这两件事你应该都知道。”
镜湖原处于赵境芜州,昔日秦赵征战时,秦军攻克芜州,王惊梦夜观镜湖,施了一剑,水波不惊,但是镜湖里那轮明月的倒影却是分开两半,许久不合。
赵境泉城有一口热泉名为硫池,水昏黄温热,约数十顷方圆,赵剑炉那名宗师一日在这硫池之上施出了一剑,蒸干了硫池水,甚至令热泉都断流。
这两件事情过去年代已经久远,却代表着修行者世界里一时剑技和修为的巅峰,和鹿山会盟上元武的一剑平山一样,注定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流传下去。
尤其赵剑炉那名宗师的焚尽硫池水,在后来的很多故事里都被传成当时他对大赵王朝的皇帝不满,所以才施展出了那一剑施压,之后不久,他便被大赵皇帝设局杀死。
这些都是旧事,其中曲折难以说清,然而今日师长络和赵策这样的人物汇聚,却有了理清的可能。
尤其对于赵策而言,这些事情比起个人的生死更为重要。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师尊一剑焚尽硫池水,是为了回应王惊梦的一剑?”他看着师长络,缓缓问道。
师长络冷笑起来:“两件事之间相隔的时日,差不多便是消息传递到你们赵剑炉的时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师尊,以他的性情,难道会真的无聊到特意去斩那样的一剑,威慑你们大赵的皇帝?”
赵策沉默了一息的时间,然后躬身行礼,道:“愿听其详。”
“很简单。”
师长络道:“之前你们赵剑炉所在那城对于秦军而言只是沿途顺手灭掉的一个寻常赵城,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里居然会有一个剑炉,会有那样的一名宗师,有不少像你们这样强大的修行者。你师尊一出手便是灭了一支秦军,对于当时的巴山剑场而言,哪怕派遣许多修行者和大军将你们那城剿了,哪怕杀了你的师尊,你们这些强者逃离在外,终究是祸患,所以王惊梦当时便想以一战为赌,若是他胜你师尊,你们赵剑炉便退出那城,秦军也留下那城,但你们赵剑炉的人也不能再插手秦赵之战。”
顿了顿之后,师长络接着微嘲道:“那是最好的方法,若是换了我,自然也会像他一样做。”
赵策问道:“那和那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王惊梦和我不同。他或许觉得不用分生死的比斗最好,所以他先出了那一剑,若是你师尊得知后自知不敌,这剑约便也不用比了,但你师尊却是特意去回了他一剑。”师长络微微低头,说道。
赵策的眼睛里涌起许多复杂的神色,他开始出声,但语速变得很慢,“所以我师尊也觉得他和王惊梦适逢对手,否则以他的性情,若是王惊梦那一剑远不如他,他根本不会特意施那一剑。若是王惊梦胜他许多,他自然也不会再去施一剑。”
师长络淡淡的说道:“你终于懂了。”
城内城外,众多军士和修行者在此时都是陷入巨大的震撼里。
原来当年大秦王朝最强的那人,和赵剑炉的那名宗师,却是恰逢敌手,甚至约定了战期,只是未来得及分胜负,那赵剑炉的宗师便已经死在赵王朝自己的阴谋里。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